(10)
他……左戈……我日思夜想的男人……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我应该说点什么呢?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Hi 好久不见?”还是诚实地告诉他“我真的很想念他”,还是……
忽然一个白色的编织袋递到了面前。
“你忘在车里的!”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即使是随便抓着编织袋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可是我却没勇气抬头看他的脸,我怕从他的脸上会读到我害怕的厌恶表情。
就在我发呆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他已经不耐烦地把袋子随地一放,装在里面的手机、钱包、摄像机等东西露了出来,他折身好像要上车。
“左戈同……左戈先生!!!”我慌忙抬起头来,叫住他,“你等一下--”
我终于还是叫住他了!
他保持着正要上车的姿势。
“你来……就只是为了……还我东西吗?”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背影,真的好怕他就会这样离开,“没有一点点……其它的原因?!”
“其它的原因?”他忽然嘲笑着折身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眼神交流的正面相对。
他比我昨晚看他更帅,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湿淋的头发卷出更酷的造型。
此时他抬起下巴,薄唇讥笑,高高在上地俯视我,眼神果然冰冷冰冷:“你觉得,会有什么原因?”
我的心一沉,迅速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编织袋,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残忍的眼神就像刀,一遍遍割着我的心脏将我临时处死。
“我们……是朋友啊。”我努力想要说话自然一点,可是真的开口了,却是破碎的单音节,“我以为,你至少会来见我一面的……”
“你以为?该死的你有多少‘以为’!”
他的声音猛地拔一个高调,我吓得退后一步。接下来他的声音更大更响,一个字一个字爆出,就像一颗颗密集的子弹朝我扫射过来:“你‘以为’的事情太多了!因为你的‘以为’,我就必须得那么做吗--”
他话里有话……
说到底,他还是在为五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我冒着再次激怒他的危险:“其实五年前,我……”
“闭嘴!”他果然被激怒。按照五年前他的个性,一定会将旁边那辆车翻了过去,而现在他只是愤怒地锤向车身,“收起你的眼泪。别每次在犯错以后,做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没有人会同情,相反会更加厌恶!”
我的脸刷地变白,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衬着车门望着附近的凉亭,不屑看我,自顾自地说着恶毒的话:“拖鞋女,你果然还是那么令人厌烦,至少收敛一点!”
对……我怎么又哭了。
和宪泽哥约好了,我不会再哭,昨天是我的生日,我真的因为太寂寞了才会掉那么一滴滴泪。可为什么现在……
我果然那么令人讨厌吧,一到左戈面前就会变得很没用。这么没用的自己,连自己都感到鄙视!
“好的,我不会再哭了哦!”我默默捡起掉在地上那只洋娃娃,尽力绽放了一个很大的笑靥,“谢谢你专程送来我的东西。我知道,你刚刚说那种话其实是想安慰我不要再哭,其实因为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才……”
“……”
“左戈同学来了这里,为什么都没有找我呢。我们……毕竟是朋友啊!你一定是因为很忙所以才着急走吧!”我朝他招了招手,一个人自导自演地说着,像个十足的傻瓜,“没有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叙旧!有重要的事你先去忙吧……再见。”
再也不敢看他,怕看到他冷漠的表情眼泪控制不住又会掉,我匆忙地往回走。
脚却是软的,跑了没几步忽然折倒在地,爬起来又跑,又折倒!这时我才发现,刚刚来过的路上一路都是殷红色的血点。
而我睡裙的裙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满了鲜血……
我掀起裙摆一看,膝盖被削掉了很大一块肉,都露出了骨头,鲜血顺着腿部一直往下。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脑子一空,这才想起出门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栽下。可能是在落地的时候,膝盖被什么利器割破了!当时只想着见左戈,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和理智都失去了。现在看着伤口,后知后觉地才觉得疼痛。
身后传来清冽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一定是左戈,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没关系,我只是摔了一跤。”我背对着他,很大声地说着,“你先去忙吧,如果让宪泽哥看见我们在一起,会误会的。”不想让他看见狼狈的自己……
然而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走近,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我的心口,狠狠地用力地蹍!
我恨自己这么没用,就在这个时候双腿都出卖我,连最后一点点尊严都不给我留下。
我撑着最后一股力气站起来,飞快地朝前走,可是没几步腿又一折。他在我倒下去的前一刻几步上前,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被扶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他蹲下身就往我的裙子掀去,我推开他--
“你回去吧。”
他的手再次伸来,我低着头,更大力地推开他,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声音为什么会变大:“你回去!”与此同时,一滴红“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震惊地僵住,我抬手捂住鼻子……
……昨天才许愿摔跤不要摔到头的,结果刚刚在摔跤的时候,不幸摔到了鼻子……
为什么这么狼狈的样子要给他看到呢?
“把头抬起来。”
“不要。”
“抬头!”
“不要!”
这一刻,我真恨不得自己去死!
忽然身体一轻,他抱我起来,朝小区住房走去:“我送你回去。”
我想要挣扎,可是我没有力气。我又怕鼻血会弄脏他的衣服……只好两只手死死地捂着鼻子,将脸撇得很开。
“对不起……”
被他抱在怀里,像梦境般地不真实。我愧疚地说:“其实我真的很蠢的,脾气又糟,这样摔倒的事件我经常会发生,很丢人。而且老是做错事,说错话……”
“……”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会这样吧。”我委婉地为上面的话做出总结,“总之,跟我相处真的是一件很倒霉的事啊!没有优点就是我的特点,像个沉重的负担……任何人都会厌倦的!即使是左戈也一样,所以你真应该庆幸我五年前的决定。”
“……”
“看吧……我还很啰嗦对不对?!”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我叽叽喳喳地说着,终于因为他没有回应而闭了嘴。原本就短的一段路变得更短了,好想这条路延伸到天的尽头啊……
他抱着我上了二楼,走到门口我才发现自己走得太急根本没有把钥匙带出来。
他等着我开门。
我只好瞎掰理由:“我忘了宪泽哥在家里,我可以敲门的,你送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冷地说:“还是那么喜欢撒谎!”说着将重心都转移到了右手,腾出左手挪开旁边窗台上的盆栽--在那里,压着一支钥匙。他打开了门。
我震惊……
由于我经常丢三落四,所以弄了备用钥匙放在盆栽下面,以免今天这种状况发生。可又由于记性不好,根本忘记了它的存在。
为什么左戈会知道……?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知道我在撒谎?!
甚至,在进了房间以后,他居然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直接抱着我朝我的卧室走去。
这不应该!
我想起他站在楼下望着我卧室窗口的情形……为什么他就知道那是我卧室的窗口呢?!
“医药箱在哪里?”
他冷淡地问我,我下意识指向客厅的木柜。他走出去,很快找来医药箱,还打了水,跟以前只会命令别人的他判若两人。
接下来,他擦掉我脸上的鲜血,在鼻孔塞上了棉花,帮我处理了膝盖上的伤口。
这之间,他都冷冷做着他的事一句话也不说。好几次我想要开口,可是看见他冷淡的表情,涌到嘴边的话又消失了……
我不敢妄想他还喜欢我,更不敢问他为什么这么熟悉我身边的一切……我怕打破了现状,会有无法承受的状况发生。
头上敷着冰袋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洗手间传来他洗手时“哗哗”的水声,内心百感交集……他真的变了吗?!
“医生十分钟后到。”
忽然他的身形再次出现在门口,声音强势而体贴:“我走了。”
“嗯……谢谢你,再见……”
话音刚落,耳边已经传来他走远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咯噔咯噔”越来越远的下楼声……
没有一丝留恋。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响,好像有地雷在脑间炸开,挣扎着几乎是摔下床,扶着旁边的家具来到阳台--我朝下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宪泽哥的跑车开进小区!
糟糕!我下意识缩了脖子躲在盆栽下,隐隐觉得有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拜托,千万不要让他们撞见了,千万不要……
很不巧左戈从家属大楼出去时,宪泽哥正好将车停在门口,帅气地哐门下车!两人毫无预警地正面相对!
宪泽哥朝家属楼口走来,左戈朝家属楼口出去,两人在朝前走的时候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对方。意料之外他们并没有太过激动的神情,只是彼此都很僵硬。
然而,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刻,宪泽哥声音压抑地说道:
“你又来了!”
左戈笔直经过他。
“该死,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走远的左戈,愤怒地低吼,“我无法容忍你再这样下去!”
左戈头也不回地继续走,淡漠高帅的背影最后抛来四个字:“最后一次。”
宪泽哥僵在那里,头低低的,看不到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他改变了要上楼的初衷,钻进车内,一打方向盘和左戈前后离开了小区。
我傻站在阳台,望着已经空了的小区,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他们刚刚的对话,耳朵轰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