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一中校园里的树 湖南浏阳一中

前言

相信每一个具有绿色理念的人来到我们浏阳一中的校园,都会为我们校园里的树而欣喜惊叹。

我们校园里虽没有多少名贵树种,但品类繁多,除了老师公寓、学生宿舍、教学楼栋的房前屋后和道路的左右两旁的树之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学校专门辟出后山建设了一个植物园。分出了裸子科、萌蘖科、菊科、百合科、苏铁科、棕榈科等几十个类别,也算得是一个具体而微,像模像样的植物王国了。可惜,现在的学校和学生似乎都在追逐着高考,他们对自己成绩、排名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对这些树的关注,现在的学生对校园里的这些树除了认为它们有绿化和净化空气的作用外,恐怕再也说不出这些树所具有的其他功能和意义了。因此,也几乎没有学生来对某种植物、某个树种会产生特别的观察研究的兴趣和特别的想象和联想了。其实,我们校园里的树就是一本大书,它里面的内容、内涵真是太博大、太丰富了,我暂且充当导游的角色带大家去走上一遭,读一读这本大书吧!

一玉兰树

今天,我们先来说说进浏阳一中生活区往前走15米拐弯处右边的那棵玉兰树吧!为什么先说这棵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玉兰树呢?主要是因为时令的原因。眼下春分刚过不久,春阳暖暖,春风微微,如果是苏杭一带,“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梅花,最早向人们报告春天到来的消息,被人们誉为“东风第一枝”。而在湖湘大地的浏阳,看不到梅花的倩影,于是我们就要感谢这玉兰树,是她充当了湖湘大地的“东风第一枝”的角色,向我们报告了春天的已然到来。也正是这个原因,园艺家们就往往把玉兰树当做寒暑表,只要见到玉兰花开,就知道大地不会再有冰冻,原来为避寒而摆放于室内的盆树盆花,就可以移到户外了。春分时节的玉兰树,看上去还是光秃秃的树干树枝,没有一片叶子,但不经意间,她的树枝上就缀满了花蕾,待到花蕾儿露出白色,不上两三天,花蕾就一朵朵地开放起来,玉兰花都着在枝梢,花有九瓣,洁白如玉,名为玉兰,实在是实归而名至。玉兰花要么不开,一开就数百朵一齐怒放,此时,正是玉兰花烂漫可观的最佳时间。可惜玉兰花期不能经久,大约十天左右,就会落英满地,与樱花相近;玉兰花有微香,又与兰蕙相似。

玉兰花以其洁白如玉而历来赢得文人雅士的青睐。明代诗人丁雄飞曾有《邀六羽叔赏玉兰》一简云“玉兰雪为胚胎,香味脂髓,当是玉卮飞琼辈偶离上界,为青帝点缀春光耳。皓月在怀,和风在袖,夜悄无人时,发宝瑟声。”诗人视玉兰为天上的仙子,评价之高,可想而知。明代另一大书画家文征明,也极爱玉兰,在庭前植一老干玉兰,花开时莹白如雪,将堂奥映照得一片白亮,曾赋有一诗咏叹: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

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

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

在文征明的笔下,玉兰花美到能使肥的杨玉环和瘦的赵飞燕从此不敌不恨,泯灭歧见町畦,想象实在别致新颖。

文征明的好友沈周也有诗赞玉兰花:

翠条多力引风长,

点破银花玉雪香。

韵友自知人意好,

隔帘轻解白霓裳。

沈周不把玉兰比作仙子,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高处不胜寒,可敬而不可亲,于是他就把玉兰当作吟诗唱和、善解人意的韵友,更是一番别出心裁了。

元代张弘范有一首《木兰花慢征南》的词作

混鱼龙人海,快一夕,起鲲鹏。驾万里长风,高掀北海,直入南溟。生平许身报国,等人闲、生死一毫轻。落日旌旗万马,秋风鼓角连营。炎方灰冷已如冰。余烬淡孤星。爱铜柱新功,玉兰奇节,特请高缨。胸中凛然冰雪,任蛮烟瘴雾不须惊。整顿乾坤事了,归来虎拜龙庭。

这首词的特异之处在于词人赋予了玉兰“奇节”,喻指“胸中凛然冰雪”,寄托了词人“任蛮烟瘴雾不须惊”、“整顿乾坤”、“许身报国”的壮怀激烈,读来令人顿时热血沸腾。

玉兰宜种于厅堂之前,昔人喜把它和海棠、牡丹同植一庭,取玉堂富贵之意。可惜浏阳一中校园内的这棵玉兰树旁,设了一个垃圾池,实在是有煞风景哦。

芭蕉树

王国清

一中校园文庙后背外墙与长廊之间,有数株芭蕉树。树干有五、六米高,舒展的叶子怕也有二、三米长。芭蕉的树干皆为翠绿色,故有“绿蜡”、“冷烛”之称。芭蕉没有树枝,只有树干和树叶,芭蕉的叶子未长成时,层层卷包于树干的顶部,将芭蕉的“心”裹得严严实实。东风煦暖,阳春来到,芭蕉的叶子就从树心渐渐舒展。芭蕉根据叶子的形状分为绿天和扇仙两个品种,所谓扇仙,是指叶子呈碎条型的、像扇子般边缘有一个个缺口的那种芭蕉。我们校园的芭蕉叶是长椭圆形且边缘没有缺口的,应该不属于扇仙,而属于绿天。

芭蕉性喜阴,因此没有阳光的地方如墙之角、檐之下、窗之旁,假山叠石之侧,最宜栽种芭蕉。芭蕉既性喜阴,也就喜欢湿润、喜欢雨水。因此,在骚人墨客的笔下,芭蕉也就和雨有了不解之缘,如唐杜牧《芭蕉》里的“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如冯延巳《忆秦娥》的“风淅淅,夜雨连云黑。滴滴,窗下芭蕉灯下客”;如李煜《长相思》的“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如明朝高启的《题芭蕉》“丛蕉倚孤石,绿映闲庭宇。客意不惊秋,潇潇任风雨”。如明朝沈周《为友人写蕉》“便欲开船去,因君更写蕉。要知相忆地,叶上雨潇潇”。如明朝沈周《画蕉石》“记得西园里,题名在红蕉。十年风雨横,旧墨可曾消。还有感秋诗,窗前书叶破”。如明朝边贡《芭蕉》“庭际何所有,有萱复有芋。自闻秋雨声,不种芭蕉树”。如明朝俞琬纶《芭蕉》“宵来轻雨蕉声送,蕉雨流情情欲冻。燕领春风窥几时,开帘放出天涯梦”。

既然芭蕉常常和雨连在一起来写,那么,雨滴落在硕大厚实的芭蕉叶上就会发出一种声音,于是,诗人们就有芭蕉听雨之举。如明朝汤显祖《雨蕉》:“东风吹展半廓青,数叶芭蕉未拟听。记得楚江残雨夜,背灯人语醉初醒”。如白居易的《夜雨》“夜雨早蛩啼复歇,残灯灭又明。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如顾夤《杨柳枝》的“正忆玉浪游荡去,无寻处。更闻帘外雨潇潇。滴芭蕉;”如杜牧的《雨》:“连云接塞添迢递,洒幕侵灯送寂寥。一夜不眠孤客耳,主人窗外有芭蕉。”如林逋的《宿洞霄宫》:“秋山不可尽,秋思亦无垠。碧涧流红叶,青林点白云。凉阴一鸟下,落晶乱蝉分。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

芭蕉和雨本无情,但听芭蕉雨者却自有情在,于是诗人们的笔下就会流泻出种种的情感。如杜牧的《芭蕉》:“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得归乡梦。梦远莫归乡,觉来一翻动。”雨打芭蕉声里,诗人一头扎进归乡的梦中,但归乡梦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还没有归乡就因身子翻动一下而梦醒了。诗人借听芭蕉雨抒发了浓浓的思乡之情。如冯延巳的《忆秦娥》:“风淅淅,夜雨连云黑。滴滴,窗下芭蕉灯下客。除非魂梦到乡国,免被关山隔。忆忆,一句枕前争忘得。”冯词抒发的也是思乡之情,但结句却落脚于思念故乡的亲人,在远离家乡的一个漆黑的夜晚,风淅淅,雨滴滴,词人在雨打芭蕉声里,只有一豆之灯相伴,孤寂之情油然而生,但关山阻隔,此身又怎生得回,要回乡国除非是魂入梦中啊。忽然回忆起,离家前那个晚上妻子在枕前的一句“早点回家”的叮咛,这句轻轻而又深情的叮咛此时却是如此强烈地撞击着词人的心灵,叫他怎生得忘。又如李煜的《长相思》:“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颗。夜长人奈何。李煜此词据说是为大周后而作,大周后,即娥皇,南唐开国元老周宗之女,通诗书善歌舞,尤其擅长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她还能即兴作曲,更修复了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曲》,后又与李煜共同编成《霓裳羽衣舞》。她和李煜的政治联姻,可谓“无心栽柳”,二人洞房定情,从此与子偕老,痴爱至死。这次大周后回家探亲,其实也就三两天,可对李煜而言,却是长夜漫漫,何以打发?词的上阙写娥皇离家前的装束,清丽超脱又仿佛能闻见女儿家身上的淡淡胭脂香。下阙写雨打芭蕉,为漫漫长夜中的寂寞之人的相思之苦敷设了一个用芭蕉雨声进行强烈反衬的背景。又如李清照的《添字采桑子》:“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李清照此词与李煜上述的词不同,李煜词是先出现人,后出现芭蕉雨的背景,而李清照此词是出现芭蕉和雨,后出现人。全词的点睛之笔在于词末的“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词人似乎是告诉我们:自己是北人,不习惯听那芭蕉雨声。而其实呢,这句看似十分平常的话里却大有深意。李清照身为北人,但现在所居之地却是有芭蕉雨声的南方,这就告诉我们,李清照这首词是作于她痛失故国的南渡之后,此时此刻的她,本来就为失去故土而伤心不已,辗转反侧,漏至三更,犹然难以成眠。更何况今夜又是“点滴霖霪;点滴霖霪”的雨打芭蕉的绵绵不绝之声,好像和流寓在南方不习惯听芭蕉雨声的词人故意过不去的样子,使得本遭“愁损”的北人的愁绪更浓重,更深切,更无计消解。可见,本词是李清照借北人不习惯听芭蕉夜雨之声,形象生动地抒发了自己失去中原故国、家乡故土的沉痛之情,这种沉痛之情实已超脱了个人或家庭的范围,是词人强烈的爱国之情的艺术再现。

芭蕉叶子硕大厚实,除了雨滴声响可听之外,还有在上面书字题诗的功用。对此,古人也屡有吟咏。如韦应物的《闲居寄诸弟》:“秋草生庭白露时,故园诸弟益相思。尽日高斋无一事,芭蕉叶上独题诗”。如李益《逢归信偶寄》:“无事将心寄柳条,等闲书字满芭蕉。乡关若有东流信,遣送扬州近驿桥”。又如元代张天英的《芭蕉士女》:“为爱芭蕉步玉除,云根飞翠湿霞裾。蕊珠宫里归期近,懒把芳心叶上书”。不在纸上,而在芭蕉的叶子上书字题诗,颇使人感觉到其中十分的雅意和丰足的雅趣。

说了芭蕉的叶子,再来说芭蕉的心。芭蕉之心为叶所包裹,古人谓之“心不开”如张说的《戏题草树》:“忽惊石榴树,远出渡江来。戏问芭蕉叶,何愁心不开。微霜拂宫桂,凄吹扫庭槐。荣盛更如此,惭君独见哀。”也有谓之“未舒心”的,如金代姚孝锡的《芭蕉》:“凤翅摇寒碧,虚庭暑不侵。何因有恨事,常报未舒心。”也有说在芭蕉心在不经意间得以尽情开展的,如汪藻的《即事二首之一》:“燕子将雏语夏深,绿槐庭院不多阴。西窗一雨无人见,展尽芭蕉数尺心。”而在言及芭蕉心的诗歌里,笔者最喜欢的是唐代钱翊的《芭蕉未展》:“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之所以喜欢这首诗,是因为诗人发挥了他灵动无比的想象与联想,借助多种艺术手法,展现了芭蕉未展时的那种动人的姿态和悠远的神韵。你看,诗的首句就用了“无烟”的“冷烛”和“绿蜡”两个暗喻来点出题中的“芭蕉”,第二句以“芳心犹卷”点出题中的“未展”,而这里的芳心用的是双关的手法,既是指芭蕉之心,又指少女之心,接着又由少女之心展开曲喻,芭蕉之心的未展犹如少女将满腔的心事藏于那一札封了口子的书信里头,藏在书信里头的少女的心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拆看,可以知道的,好比那卷得紧紧的芭蕉之心只能被暖暖的春风吹开一样少女的心事可只能由她的心上人才有资格拆看、知道。诗人把未展的芭蕉写得如此的婉约多情,令我们实在不能不叹为观止。

芭蕉不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润着、氤氲着诗情,同时她还吸引着画家们将她移植于他们的画框之内。古今画坛,留下了不少芭蕉题材的佳构杰作。其中有单独的《芭蕉图》,有在芭蕉旁边添上少女、仕女的《少女芭蕉图》、《芭蕉仕女图》,有在芭蕉旁边加上竹石的《芭蕉竹石图》,有画《芭蕉书屋》的,有画《芭蕉竹鸡》的,有画《芭蕉麻雀》的,有画《芭蕉急雨三更闹》的。而其中最具争议、也是最有名气的当属唐代王维的《雪中芭蕉》图了。之所以说王维此画最具争议,是一些人认为,芭蕉与雪不是同时之物,又岂能捉将来置于同一幅画里呢?而之所以最有名气,恐怕也正是将这不是同时之物的雪与芭蕉置于同一幅画里来画的缘故了。到底该如何来看待画坛上的这一桩公案呢?我们先来看宋代沈括《梦溪笔谈》卷一七里的一段议论:“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如彦远画评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余家所藏摩诘《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难与俗人论也。”沈括这段话似乎是他自己能领会王维画法的高妙,但究竟高妙在何处,沈括终不肯明言示人,给人有故作高深之论的感觉。另一人都穆在他的《寓意编》中说:“王维画伏生像,不两膝着地用竹简,乃箕股而坐,凭几伸卷。盖不拘形似,亦雪中芭蕉之类也。”都穆在这里也只是为王维的雪中芭蕉的画法找了一个旁证而已,而对这种画法的高妙同样也是未之言及的。力主神韵诗的大师王士祯把王维的这种画和他的诗融汇,他在《池北偶谈》卷一八里说:“世谓王右丞画雪里芭蕉,其诗亦然。如‘九江枫树几回青,一片扬州五湖白’,下连用‘兰陵镇’、‘富春郭’、‘石头城’诸地名,皆辽远不相属。大抵古人诗画只取兴会神到。”王士祯在这里也只是从王维的诗里为王维的画找了一个旁证,而对于王维的诗、画为什么这样写、为什么这样画,同样是避而不谈。值得重视的是名画家兼诗人金农的一段评述,他在《冬心集拾遗杂画题记》里说:“王右丞雪中芭蕉为画苑奇构。芭蕉乃商飚速朽之物,岂能凌冬不雕乎?右丞深于禅理,故有是画,以喻沙门不坏之身,四时保其坚固也。”金农这段话之所以值得重视,是给我们开辟了一条探讨王维雪中芭蕉画法奥妙的新途径,但王维画中所寄寓的禅理究竟是不是金农所说的那样,也许还值得探究。当代学者钱钟书先生将禅门“话头”和西方古修辞学联系起来考察,认为它们里面都有一种“不可能事物喻”,例如《五灯会元》卷一0光庆遇安章次云:“古今相承,皆云‘尘生井底,浪起山头,结子空花,生儿石女’”,又卷一二道悟真章次云:“三面狸奴脚踏月,两头白牯受拿烟,戴冠碧兔立庭柏,脱壳乌龟飞上天。”钱先生据此推断说,“假如雪里芭蕉含蕴什么‘禅理’,那无非像井底红尘、山头碧浪等等也暗示‘毕竟无’”。“无”者,虚也,空也,幻也。正因为世间万事皆虚、皆空、皆幻,又何必计较执着于雪与芭蕉是不是同时之物,能不能置于同一幅画内呢?笔者认为钱先生此论既高远而又切合王维画所寄寓的禅理,实为的然不移之论。

芭蕉,不仅仅有着诗情和画意,还可以寄寓禅理。既美妙又玄妙。当我们日日从芭蕉树经前过的时候,我们是否该对她多一番注目呢?

含笑树

以浏阳一中的升旗台为学校行政楼的正面,其右边山墙和路边的围墙之间有两株树,因为人们一般都只从围墙外行走,而围墙又正好遮挡住了树干,所以人们很少注意到这两棵树,更不知道树为何名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此二树是什么树名,特地请教了学校的生物老师袁玲,她告诉我它们是含笑树。多好的树名哪,有拟人的修辞格在里面呢!

据宋代陈善《扪虱新话•论南中花卉》载:“南中花木有北地所无者,茉莉花、含笑花、闍提花、鹰爪花之类。”这里“南”的范围,大概可以是从我国的海南一直到长江以南的苏、杭、上海一带。我这样说,是有着书籍记载的依据的。相传北宋淳化年间有一个进士丁渭,颇有诗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人登科后,官运亨通,但人品极坏。因对上阿谀奉承,罗织罪名致使当朝宰相寇准罢官去职,自己取而代之,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佞好之徒。后劣行败露,获罪被贬至崖州(今海南省三亚中)。他到崖州时,正值春夏之交,含笑花开。他见到含笑“花开不张口,含羞又低头……”的样子,如讥如讽,不禁有心虚之感,以为此花是在讥笑他的获罪,便写诗问道:“花名含笑笑何人?”四百年后,元末明初诗人王佐游岭南。他到海南时,也适逢含笑花开。他想起丁渭的诗句,似乎后来无人作答,便信笔写了《咏含笑》诗:“尧草原能指佞臣,逢花休问笑何人。君看青史千年笑,奚止山花笑一春。”意思是说:“就像尧时的神草能指出谁是佞臣,含笑花讥笑谁,你何必明知故问。像你这样臭名昭著的佞臣,在历史上千年被人笑骂,哪里只会像山花那样只讥笑一春的。”尧草,又名“指佞草”,神话中尧时一种能辨认善恶的草。对于花卉的“笑”,不同的人会作出不同的理解,王佐在此认定为讥笑。该诗借题发挥、鞭挞佞好,实在是形象生动,入木三分。这个故事除了它的讽刺意义外,正好成了我说的含笑树生长于海南的确切佐证。另据我国已故著名的盆景专家周瘦鹃老先生的《花语》记载,他曾将“干粗如小儿臂,部分已脱皮漏骨,无根突起,略如龙爪”的含笑老根,植于一只六角形的红砂盆中,在其家“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因此,这也可以是作为含笑树可以在苏杭上海一带生存的有力证据。宋代陈善《扪虱新话•论南中花卉》中还说:“含笑有大小。小含笑有四时花,然惟夏中最盛。又有紫含笑,香尤酷烈。”其实含笑花不仅有大小之分,还有白紫两色,但紫色的绝少。宋代陆游曾有“日长无奈清愁处,醉里来寻紫笑香”的诗句,周瘦鹃老先生说,“苏州、上海一带,从没有见过紫含笑;大概要寻紫含笑,非到五羊城去不可。”笔者写作此文时,正值校园里的这两株含笑树花开之际,能闻见其香,但并不“酷烈”,可知,这两株含笑树当属小含笑或白含笑类。

含笑属木兰科,常绿木本,叶互生,呈椭圆形,花单生,一花六瓣,初开作白色,后渐泛为淡黄色。含笑花即使盛开时,也好像是含而不放的样子。酷似微微含笑,脉脉有情的少女一般。宋代诗人刘涛赞曰:“未尝逢露齿,只恐欲倾城。”含笑的美丽、含笑的魅力,竟达到如此程度,深可叹也!宋代的李纲曾写过一篇《含笑花赋》:“南方花木之美者,莫若含笑。绿叶素容,其香郁然。是花也,方蒙恩而入幸,价重一时。花生叶腋,花瓣六枚,肉质边缘有红晕或紫晕,有香蕉气味花期。花常若菡萏之未放,即不全开而又下垂。凭雕栏而凝采,度芝阁而飘香;破颜一笑,掩乎群芳......”。文笔平平,但其意义在于讽刺了宋高宗赵构作为南宋的第一个皇帝,不思收复中原故土,却想将含笑移植到杭州,让我们看到了他贪图享受、生活腐化的一个侧面。这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赵构的父亲是宋徽宗赵佶,他曾想把盛产于南国的荔枝移植到洛阳,所谓“密移造化出闽山,禁御新栽荔枝丹。”宋徽宗在他的《宣和殿荔枝》诗里着实得意了一番,但据说只是当年活了下来,后来就不得而知了。将荔枝从南国移植到洛阳直到今天似乎也没有实现,但随着全球气温的升高,将含笑树从南方移植到杭州,这确实已经能够做到了。

从丁渭到王佐,他俩都把含笑的“笑”认定为“讥笑”和“嘲笑”,这是就特定的人和特定的事而言,其实,含笑的“笑”也可以理解为“微笑”之意,台湾歌星高胜美有一首《泪的小花》的歌,其歌词如下:

在雨夜里飘落下

黄的花白的花

带雨的花使我想起了她

浏阳一中校园里的树 湖南浏阳一中

就像是含笑的她

为了什么总把头儿垂下

默默的不说一句话

见她泪下见她不说话

真教我放不下

在深夜里明夜下

有几朵含笑的花

含笑的花使我想起了她

她的笑艳丽像彩霞

只有她的笑教我常牵挂

深深的一笑像朵花

见她含笑见她不说话

真教我心牵挂

为了什么总把头儿垂下

默默的不说一句话

见她泪下见她不说话

真教我放不下

花亦人,人亦花,“含笑”的“她”,却偏偏又见她“泪下”、“见她不说话”,所以才“真教我牵挂”、“真教我放不下”,歌词写得如此巧妙,颇有情致。

我们校园的这两棵含笑树,亭亭玉立在行政楼侧,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行政楼是我们学校的中心,也是每一位师生和客人从升旗台前往体艺馆、图书馆、科学馆和北校区的必经之地。在含笑树的花开季节,她总是嫣然含笑地欢迎每一位师生和每一位客人的到来,在她不开花的季节,她也总是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一位师生和每一位客人。

可是,我们对她有足够的了解并予以足够的关注了吗

绣球花树

王国清

我们学校只有唯一的一棵绣球树,她位于南校区生活区的女生宿舍楼的山墙边,距离我在第一篇文章里说到的玉兰树只有五、六米远。这棵绣球树没有很粗的树干,但有很多细小的枝干,因此看上去虽不挺拔,但青翠欲滴,给人很茂盛、很有生机的感觉。绣球树也和玉兰树、含笑树一样,树名是以其花名而得。我们校园的这棵绣球树,每年进到阳历四月,就开始孕育花苞,一开始,她的花苞的颜色和其叶子完全一色,不注意细看很难看出来,而等到人们都发现这树有了花苞的时候,那花苞早已是团团簇簇,拥拥挤挤的了。而且随着花苞的日渐发育丰满,她的颜色也由与其叶一样的嫩蓝色渐渐地、一天天地变白、变白。待到她的花成为绣球状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是一片雪白,如果是真正大雪压枝,只会见一片银白,而绣球花开的时候,尽管花团锦簇,但也总还能看到绿色的叶子点缀其间。有人在形容绿树红花的显眼时说“万绿从中一点红”,可如果将这句话用在绣球花盛开时的情景就不确当了。绣球花盛开时,当用“漫树皆白星星绿”来形容确当些。当然,绣球花以白色为主,但也不单纯作白色,不同的品种会有不同的色彩。

绣球花盛开的二十多天里,是观赏的最佳时节。宋代董嗣杲有《玉绣球花》以诗:

洁身自拥翠枝寒,遗得春魂寄素颜。

夜月曳光凝绝径,晚风抛影入空关。

几团白云能娇腻,五色流苏只等闲。

宛似恋香蝴蝶乱,绿阴深处不飞还。

董诗首联将绣球花称为“洁身”,不仅写出了绣球花的“素颜”的外表,更将她说成是“拥翠”于“寒枝”的“春魂”,颔联写绣球花与皎洁的月光几若一色,竟至于像抛去了影子而入于空无,而在晚风的吹拂和月光的共同作用下,凝成了一条绝经。这使我们想起了朱自清《荷塘月色》中写月光下荷叶的那个名句,“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颈联写看了绣球花的白云,能使人们对五色流苏也只作“等闲”之看,写出了绣球花白色的“娇腻”之美。尾联把绣球花的团团簇簇幻想成因恋香而挤作一团,在绿阴深处不再飞还的蝴蝶,先由静化为动,再由动而复归于静。全诗把绣球花的形、色、神、魂描画得其美无比。明代學者楊慎将绣球花称为“粉团花”,他的《粉團花》一诗说:“靚飾豐容膩玉肌,輕風渥露飾屏帷。釵頭懶戴應嫌重,留取餘香染夜衣。”讚美繡球花能使容貌更丰腴,能使肌肤更娇腻。即使因花朵的圆满体重而懒戴于钗头,还可以留取她的余香熏染女子的夜衣。我们对诗人由实而虚地呈现绣球花无穷韵味的高超技艺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清朝女詩人王正也有《繡球花》一詩:“花開不亞千團雪,香散真愁一夜風。簾外月明斜弄影,冰壺倒濯玉玲瓏。”笔者觉得这首诗写得最好的是第二句。繡球花虽然只有淡淡香味,但詩人把繡球花淡香的散去,歸咎於“一夜風”的吹掠所致,可見詩人對绣球花香的怜惜与深愛。乾隆皇帝也曾有过一首《御咏绣球花》:“几度江南见花朵,祇疑枝上雪攒球,玲珑簇就烟霞体,点缀真宜山水州。”与前面几位诗人的诗相比,乾隆皇帝的这首御制诗反倒显得平淡无奇了。

因为绣球花外形的团团圆圆,因此,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将它当做吉祥如意的象征之物。民间习常所见的抛绣球、狮子耍绣球、狮子舞绣球、狮子滚绣球,大概无不与绣球花的象征意义密切相关。关于抛绣球的来历,网上能够搜索到一个在壮乡广为流传的先凄而后美的传说。说的是在800多年前的靖西县旧古镇下的一个小村庄里,贫穷人家的儿子阿阿弟爱上了邻村美丽漂亮、生性善良的姑娘阿秀。阿秀也深深地爱上了诚实、勤劳、勇敢的阿弟。可是有一年的春天,阿秀在一次赶圩时,被镇上一个有钱有势的恶少看上了,要娶阿秀为妻,阿秀以死相胁,坚决不从。当恶少得知阿秀深深地爱上邻村的阿弟时,为了让阿秀死心,恶少计上心来。他贿赂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阿弟关进地牢,并判了死刑,等待秋后问斩。阿秀听到这个消息后,似晴天霹雳,整日以泪洗面,哭瞎了双眼。在阿秀哭瞎了双眼以后,阿秀开始为秋后就要被问斩的阿弟一针一线地缝制绣球。针扎破了手,血流在了绣球上,被血浸染以后,绣球上的花更艳了,叶更绿了,鸟更鲜活了。经过九九八十一天,载满阿秀对阿弟深深的爱恋,浸透了阿秀鲜血的绣球做好了。在阿秀变卖了自己的首饰,买通了狱卒,在家人的陪伴下,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摸到日思夜想、却已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的阿弟时,阿秀绝望了,摸索着从身上取出绣球戴在了阿弟的脖子上。这时,只见灵光一闪,阿秀、阿弟和家人便飘然落在远离恶魔的一处美丽富饶的山脚下。后来,阿秀和阿弟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经过一

传十,十传百,慢慢地绣球就成了壮乡人民的吉祥物和壮乡青年男女爱情的信物,后来也就有了抛绣球、狮子耍绣球、舞绣球、滚绣球等民间活动。繡球花本以白、藍兩色居多,鮮有紅色者。但民间抛绣球的绣球或狮子耍、舞、滚的绣球则都是红色的。狮子耍、舞、滚绣球完全是民间体育杂耍或喜庆娱乐活动,而抛绣球除了有体育、娱乐的功能之外,还有用于招亲一类。我国古典小说和戏曲中,经常讲到抛彩球成亲的故事。其实,这是少数民族的一种风俗,在中原地区并不通行。自宋以来,有好些书籍都记载了这种风俗,譬如民国初年柯绩丞所写《竹枝词》说:“时样衣裳称体妍,绣球抛掷早春天,邻家姐妹齐声贺,恰中多情美少年。”就是对云南傣族这一风俗非常具体生动的记述。

关于抛绣球招亲,相传有两个故事。一是唐代末年,宰相王允家的三小姐王宝钏,二月初二抛彩球择婿,偏偏给要饭的薛平贵接去了。王丞相嫌贫不认帐,三小姐与父争执,结果三击掌离家出走,到寒窑和薛平贵结为夫妻,薛平贵吉人自有天相,后来竟做了两个国家的皇帝,三小姐当然就是正宫娘娘了。二是在宋三百年除开国功臣赵普之外,另一个三次担任宰相的吕蒙正也遇到了抛绣球招亲的事。说是吕蒙正京试误期,盘缠用尽,贫困潦倒。一日,刘宰相之女抛绣球招婿,京城内热闹非凡,吕蒙正也去凑个热闹。彩楼门外的守卫见其衣衫褴褛,拦住他说:“进场时辰已过,要面罚对课,你能行吗?”吕蒙正哈哈大笑,说:“人才不可看貌相,海水不可用斗量。”守卫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将吕蒙正带到彩楼下去见刘小姐。端坐在彩楼上的刘小姐,年方二九,聪明俊俏,琴棋书画样样皆能,说媒的人踏断了门槛,求亲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官家子弟,刘宰相唯恐答应这家得罪那家,为此伤透脑筋,只得张榜“抛彩球”招亲。刘宰相将此事和女儿一讲,刘小姐伤心啼哭,说“彩球不长眼睛,岂不断送了女儿终身?”刘宰相说:“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怎么办?”刘小姐要求父亲在榜上加一条:抛球之日,须准时入场,若过时辰,面罚对课。刘宰相不明女儿之意,刘小姐说:“有了这一条,纨绔子弟、绣花草包、不学无术之辈定然早早进场;饱学才子才敢姗姗来迟”,刘宰相一听有理,便答应了女儿的要求。此刻,吕蒙正被带到彩楼下,刘小姐撩起珠帘一看,见吕蒙正虽然衣衫褴褛,却是五官端正,双眼炯炯有神,颇有几分书生之气。她命贴身丫环前去问过姓名年龄,便出了“荷叶鱼儿伞”的上联。吕蒙正脱口对出“花絮虱儿窝”的下联。刘小姐觉得下联虽欠高雅,但讲究平仄对仗。便又出一上联:“一杆银枪,能挡雄兵百万”。吕蒙正一边整着衣冠,一边笑着吟出下联:“半段竹竿,驱走恶狗千条”。刘小姐暗暗思忖,吕蒙正对答如流,果然才华出众,只可惜张口不离破烂、乞讨,不禁又好笑,又生气。刘小姐身边的丫鬟梅香有心想成全吕蒙正,便对小姐说:“吕相公穷途落魄,苦在其中,所对当然含有苦味。”她凑到小姐耳边咬了咬耳朵,小姐笑了笑,出了一个下联,“十字街头叫老爷,老爷老爷老老爷。”要吕蒙正对出上联。吕蒙正不假思索地就对出了“金銮殿上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上联;刘小姐笑逐颜开,撩起珠帘,手捧彩球走到台前,向并非有意求亲的吕蒙正抛去。吕蒙正眼快手疾,撩起破棉袍,一把接住了彩球。财主见吕蒙正是个乞丐欲反悔,但女儿慧眼识郎君,发誓非此人不嫁。吕蒙正婚后为报答爱妻知遇之恩,发奋功名,一举高中状元,后曾历任三回宰相。上述两个故事中的薛平贵和吕蒙正,其命运的改变皆与绣球花相关联,是爱情给他俩注入了生命的动力,他俩才能奋发图强,以至出人头地。

一中校园里的绣球花树每天似乎很平常地站立在那里,不言也不语,但它却和千千万的绣球花树一样,拥有着许多文化的内涵和民俗的风情。每当我在校园里看到这棵绣球花树,我会常常生出许多感慨,也会常常想起我的大学母校江苏师范学院即今天的苏州大学的本部,那里每年的四月中下旬,就是绣球花的海洋,其盛况一点都不亚于武汉大学里樱花怒放的情形。当然,想到大学母校,也自然会回忆起那四年大学生活的紧张与充实。时光匆匆,眨眼已是三十年倏然而逝,而今已到了喜欢吟诵蒋捷《虞美人•听雨》词的年龄段了。浏阳一中的莘莘学子们,当几十年过去后,你们是否还会想起一中校园内这唯一的一棵绣球花树呢?你们是否会回想起在浏阳一中生活、学习的种种情景呢?

紫薇树

在一中校园谭嗣同新算学馆右侧靠大路旁,有一株没有树皮的树,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是棵什么树,现在我告诉你,那是棵紫薇树。

紫薇树,属千屈菜科落叶乔木,高可达10米。一中这株紫薇树就大约有10米高了。这株树的树干并不粗壮,枝条也并不显得十分舒展。紫薇树一般树龄甚长,可达500~1000年。据一中的老教师介绍,一中这株紫薇树的树龄怕也有五、六十年了。紫薇树的特点一是没有树皮,其实也不是没有树皮,只是紫薇树的树皮相对很薄很薄,薄得只有一层膜,我们只需用指甲轻轻一划,就能把这层膜划破,看到它青青的枝干肉身。也正因为这层膜,所以,紫薇树的树干看上去都是光滑润泽,当你用手轻轻地抚摸树干,它的枝条无风自动,枝摇叶响,飒飒有声。而当你的手停止抚摸时,则枝叶的响动也便停息。正是有了这一奇特现象,紫薇树就有了“痒痒树”的别名,这在植物王国里恐怕只有含羞草与之相类。紫薇树为什么会有这种“怕痒”的现象?有两种解释,一说是微电感应,因抚摸产生的摩擦作用,人体静电的感应作用引起树林轻度反应而产生摇动。二是“神经”感应,树的本身有光滑树皮,摩擦时皮下纤维如神经网络伸缩引致树的枝桠摇动。我感觉第一种解释并不靠谱,而第二种解释相对靠谱些。因为紫薇树的皮很薄很薄,所以,它的皮下纤维神经就显得特别敏感一些了。陆游的《老学庵笔记》中有则故事:说是余姚有一个穷和尚,过春节了,却腰无分文,心中纳闷。他看见门前有一株无皮的紫薇树,便口占了一首打油诗:“大树大皮裹,小树小皮缠。庭前紫薇树,无皮也过年。”他以无皮的紫薇树自喻,表现了他不畏贫困和乐观豁达的心境,倒也是有所兴寄,而不无诙谐了。紫薇树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的花期特别长。俗话说,“花无百日红”,而紫薇花就偏偏有百日之红,因而紫薇花也就有了“百日红”的别名。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为证:“似痴如醉弱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百日红,紫薇长放半年花。”杨诗先写紫薇花“似痴如醉弱还佳”的姿态之美,再写紫薇花“露压风欺分外斜”的风骨之美。然后用一设问,写出了紫薇花于百花的独胜之处,就在于它长长的百日花期。而“紫薇花开百日红,轻抚枝干全树动”的诗句,说的正是紫薇树的以上两个特点。由于紫薇花的花期在7一9月,其时,正是夏秋之交,石榴花已谢,而菊花尚未绽放,紫薇花就正好填了这个季节的花缺。因而成为夏秋季重要的观花树种。白居易曾有“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的诗句,写出了紫薇花的不同凡俗。紫薇花由叶腋生出,缀满枝条。花以紫红色居多,又有大红、粉红和白色者。紫薇以紫红色者为其正宗,白色者称银薇,紫中带蓝者称为翠薇,但无论何种颜色,都鲜艳可赏。仔细观察紫薇花,可见其花六瓣,宛如以皱纸折叠而成,花形如轮,花中黄蕊幼嫩,细柄支援,朵朵簇拥成一束,迎风摇曳,煞是嫣然动人。

在中国传统里,紫色是祥瑞之色。传说与道家始祖老子有关。汉刘向《列仙传》:“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老子,圣人也。有圣人来而紫气现,是为先兆,是为祥瑞。尹喜见圣人来此,机会难得,就竭力挽留老子小住,并拜请修行之道。老子见其心诚,就写下了洋洋五千言交给了尹喜,这就是著名的《道德经》。紫气既为祥瑞之气,紫色也即为富贵之色。唐代帝王以同为李姓而尊老子为始祖,因此也就以紫色为最高级最富贵之色,据史料记载,古代君服叫做紫衣或紫袍,唐制,亲王及三品服用紫,五品以上服用朱,五等以上亲及五品以上母妻,服紫衣。帝王所住之宫城为紫禁宫或紫禁城。帝王诏书因其封袋用紫泥封口盖印而被称为紫诰,联帝王走的道路都被叫做紫陌。据说唐玄宗对紫薇花最为赏识,宫廷内遍种紫薇,因此在开元元年(公元714年),他特将中书省改名紫薇省,把中书省、门下身和尚书省都冠以紫薇郎的称号。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曾任中书侍郎时,在丝纶阁当值,每至黄昏,公务已罢,“文章静”,更感“刻漏长”,时间难捱,唯有与紫薇花默默相对,深感百无聊赖,故吟诗志其事,抒其怀:“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李太白爱山,有“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白居易爱紫薇花,相依相伴。晚唐杜牧亦做过中书舍人,被称为紫薇舍人、杜紫薇,他对紫薇花也别具感情,写了一首《紫薇花》的诗,诗云:“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这首紫薇花诗,全诗无一字着紫与薇,却描尽紫薇与桃李不同的风骨,道尽紫薇晓迎秋露而新花绽放的风情,写出了紫薇花不怕桃李嘲笑的高风亮节。被认为是紫薇绝唱而传颂人口。白居易另一首《紫薇花》也是写紫薇花的风骨与节操的,诗云:“紫薇花对紫微翁,名目虽同貌不同。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浔阳官舍双高树,兴善僧庭一大丛。何似苏州安置处,花堂栏下月明中。”夏日酷暑难当之时,是紫薇花挺身装点了夏天的景观,紫薇花从不借助春风来渲染增添自己的颜色。这与杜牧的吟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写紫薇花甚为别致的是[李商隠的《临发崇让宅紫薇》一诗,诗云:“一树秾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不先摇落应有待,已欲别离休更开。桃绶含情依露井,柳绵相忆隔章台。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这首诗的别致之处是在于李商隐能够别出心裁,兴寄遥深,特别是最后一联,表面上说紫薇花无论在天涯还是在地角,都一样的花开花谢,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一定要将它移植到皇宫上苑去呢?而实际上,李商隐当时正处于在他人的排挤下,不得不离开朝廷的境况,于是他就在诗中借岳父王茂元洛阳崇让坊的那棵紫薇以自比,寄托自己并非一定要在朝廷谋生任职,他日是去天涯还是地角,只要能像紫薇一样花开花谢也就心满意足了。尽管李商隐在这里是自宽自解的口吻,但我们并不难听出李商隐的言外之意和所表达的怨愤之情。

说到紫薇花,我们不能不说到白居易最好的挚友元稹,元稹字微之,白居易在一首《见紫薇花忆微之》里称他为“别花人”,全诗是这样的:“一丛暗淡将何比?浅碧笼裙衬紫巾。除却微之见应爱,人间少有别花人。”这首诗歌虽然只有二十八个字,却很少有人解释得清楚的,特别是后两句,笔者揣摩这后两句说的是爱花人和“别花人”的区别,何谓“别花人”,这是白居易首创的一个词,这里的“别”应该是“能辨别”或“能识别”的意思,世间或人间爱花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辨别花或识别花的人就不多了,就是说,爱花的人不一定能辨别、识别、品赏花,而只有能辨别、识别、品赏花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爱花。在白居易看来,元稹就是最能辨别、识别、品赏花卉的“少有”的“别花人”之一。白居易在《除苏州刺史别洛城东花》一诗里,还有“别花”一词,诗云:“老除吴郡守,春别洛阳城。……别花何用伴,劝酒有残莺。”白居易的另一首《杏园花下赠刘郎中》云:“怪君把酒偏惆怅,曾是贞元花下人。自别花来都是事,东风二十四回春。”宋代陆游的《春兴》一诗里也有“虽非爱花伴,犹是别花人”的句子。“别花”与“别花人”之“别花”是截然不同,“别花”是“和花作别”的意思。

从古到今,咏写紫薇花的诗歌固然不少。笔者在这里要说到郭沫若先生为紫薇花花蕾配写的一首诗:“我们是紫薇花,又名叫百日红,秋高气爽,绰约的枝条迎风。点画出红霞成阵,千重万重,皮上轻轻一搔,全身都会动。因此,又被人们叫作怕痒花,其实我们倒不痒,也并不怕。只是告诫人们:要规矩一些,为什么对于花木要用手乱抓?”说的事呢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也不乏一定的教育意义,但这显然是大跃进时期的诗风的体现。颇有才气的郭沫若“跟风”跟得这样紧,以至于写出这样的诗歌,难怪人们对他的人格颇有非议和诟病呢!

还是回到一中校园谭嗣同新算学馆前面的这株紫薇树上来吧。谭嗣同在光绪新政时,曾被“皇上超擢四品卿衔军机章京,与杨锐、林旭、刘光第同参预新政,时号为军机四卿。参预新政者,犹唐宋之参知政事,实宰相之职也。”唐代紫薇郎为正二品,主要负责与皇帝讨论法案的起草,草拟皇帝诏令。谭嗣同参知政事,其职责倒也与紫薇郎大致相当。因此,在陈放着谭嗣同巨大雕像的新算学馆面前,有这样一株紫薇树,也许是一种“紫薇花对紫薇郎”的一种暗中巧合了。谭君若有在天之灵,亦当为有这株紫薇树不离不弃的相伴而不感寂寞了。现在已是夏初时令,这株紫薇树叶已丰满,透出浅碧的嫩绿,接下来该是孕育它的花苞时光了。待他的花苞满圆之时,我们就可以专心一意地来品赏这株紫薇树长达三个多月的烂漫花期了。宋代诗人杨万里说,“谁道花红无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明代诗人杨慎《咏百日红》诗说,“李径桃蹊与杏丛,春来二十四番风。朝开暮落浑堪惜,何似雕栏百日红”。明代另一位诗人薛蕙吟诗说,“紫薇花最久,烂熳十旬期,夏日逾秋序,新花续放枝”,都是夸赞紫薇树的花期之长。在紫薇花如此长的花期里,我们是否也该像白居易一样,“就花枝,移酒海,今朝不醉明朝悔,且算欢娱逐日来”呢?但是,作为现代人的我们,这样的浪漫韵事,怕是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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