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哈巴是需要用心去倾听的。夜半时分,在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木楞房中,经过一天旅游的疲劳,我正做着酣甜的梦;睡梦里,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秋风吹过白桦树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恍惚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仔细倾听,那声音来自四周。不仅是树叶发出的细碎的声响,而且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声。原来一场秋雨在夜间打扰了巴哈吧。让原本静寂无声的村子,此刻变成了烟雨朦胧的世界,只听得见雨点滴落在屋檐阶下。起身,来到窗前,撩开窗帘,透过晶莹的雨珠看到外面是一个蓝蓝的夜。再次回到床上,世界一下子只剩下雨声。枕着无边的清梦迁回我的梦中。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次想起人声,原来雨停啦。于是,匆忙起来,收拾好行装,背起摄影包,与同伴一起,踏进白哈巴的梦里。无边的夜幕笼盖着静静地小村。只有一条泛着微光的道路蜿蜒着伸向远方,我们沿着这条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谛听着来自心脏坚实有力的弹跳,掩饰着兴奋与激动,向白巴哈吧村西头的高地前行,去寻找一个秋天里童话般的小镇。
站在村头的高地上,眺望白哈巴。整个村子坐落在一条沟谷之中。远处,有一座连绵起伏的雪山像一座屏障护佑着村子。山下,清一色的尖顶木楞房,墙体和顶棚都是用整根原木垒砌、拼接而成,顶部再用木板支撑成“人”字形的尖顶,可防雨防雪,保证住房的安全。白哈巴村其实由两个村子组成,北边这个住着图瓦人,也叫图瓦村,南边这个住着哈萨克人,也叫哈萨克村,图瓦村全名叫阿克哈巴库尼村,哈萨克村叫阿克哈巴章阿村,两个村名都是蒙语和哈语的混合名,翻译过来,图瓦村叫“北边落差大的白色河水”,哈萨克村叫“南边落差大的白色河水”。村子西边的溪流就是那条白色河水,河名叫白哈巴河,是汉语与蒙语的混合名,哈巴是蒙语“落差大,迭水高”的意思。所以,两个村子合起来的名字就叫白哈巴。
白哈巴是个原始自然生态与古老传统文化相融合的村落,一切都还保存着几百年来固有的原始风貌,居住着主要是中国的图瓦人。关于图瓦人,这个神秘的族群有着许多的传奇故事和说法。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是成吉思汗西征回来时留在此地的余部,世代生息繁衍至今;还有人认为图瓦人原居西伯利亚,在战乱与与历史变迁中,辗转迁徙,与生息在阿尔泰的乌粱海蒙古人逐渐融合,成为中国境内唯一操突厥语族的蒙古族;“严格说来他们并不属于已知的五十六个民族的一支。他们是突厥人到蒙古人之间的过渡种族,独一无二的文化记载着既神秘又真实的历史。”
黎明的白哈巴还没有醒来,一切都笼罩在淡蓝色的雾霭之中。经过秋雨的洗涤,村落显得格外的清新、安静,尘世的喧嚣和污浊都被高山挡在了外面。鳞次栉比的小木屋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虽然已经褪去了原木的新鲜,开始变得暗淡、发黑,但散发出松木的香味和古老的气息。
太阳跳跃出来了,无数道光芒像千万条金线照向美丽的白哈巴。幻化成一个一个的梦想,映射在这片土地上,寄托着图瓦人的愿望:
我们属于远方
有自己的群山、木屋和炊烟
流水是长长的歌
驼鹿的眼睛就像我
的爱人
这安宁,有时绊倒
死神的脚步
当云彩擦亮天空
爱人啊,我们就搬到天上去住
——图瓦民歌
随着天空的变亮,夜色像潮水一样退去,尖顶木屋上升起袅袅的炊烟。各家各户的栅栏门打开。村子的院落里有了男人牵着牛羊和女人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在透明的空气中,白哈巴新的一天开始啦。
秋天白哈巴。进入生命最绚丽的华章。只见山脚下的白桦树的叶子是金黄的,像一排排哨兵守护着这方圣土。河谷里的落叶松和桦树林整齐的延伸到村里,村民住的木屋和圈养牲畜的栅栏、草垛错落有致地散布在金黄和橙红的树林之间,远山是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峰庇佑着这方神秘的家园。走在白哈巴的村路上,秋天温煦的阳光轻抚着你的脸颊,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里。让你流连,掩饰不住的喜悦。
当午后的阳光变得柔和而浓郁,山坡上的森林和雪山像披上一件淡红的薄纱,你来到村子东边的一面山坡上。从另一个角度欣赏白哈巴的日落,那又该是一幅更加绝美的浓彩重抹的画卷。
夕阳缓缓的来临,炊烟再次升起,忙碌了一天的小村变得温馨起来。结束了劳动的男人们骑着马,赶着羊,开着车往家赶,女人们坐在院子里摘着菜准备晚餐。此时是孩子们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他们嬉戏着、玩耍着、在草垛里捉迷藏。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白哈巴,让人想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那个远离世俗纷扰,“黄发垂髫,怡然自得,良田美池,鸡犬相闻”世外桃源。
但是白哈巴依然生活在尘世间。近些年,随着旅游者的脚步跨越万水千山慕名纷至沓来,也在日益打破着白哈巴的宁静、安享,许多的木楞房变成了旅店、饭店,工艺品商店,有些图瓦人也搬离了世代居住的小村,庇佑了几代图瓦人的阿尔泰山能否阻挡住尘世的喧闹,让白哈巴在透明的空气中,永远清纯、明亮。让苏尔迪的音乐能驱散忧愁,点燃快乐。把我们带回到遥远而美好的往昔。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