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裘案&陆一鸣案之一】Highs and Lows
雷霆扫毒的英文片名,Highs and Lows,很有嚼头。
Highs andLows,高与低,是虚指,可以有两种理解,既是指人生之起伏——这是纵向来看,亦是指社会的上流与底层——这是横向了。两条轴线,往往纠结在一起,共同构建人世百态。
我很喜欢雷霆对不同阶层人物的刻画,从陈家碧、沙胆添,到刘福,甚至阿准阿富阿鬼,身上中下层的气息都很浓厚,相应地,上流社会出身的代表高希璇,同样带着浓浓的她的阶层的烙印。还有一类,是韦世乐和潘学礼,他们曾经身在底层,逐步走到中产阶级,中间几多艰难,虽然没有明写,虽然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但从他们的行为,却能清楚地窥见其人生历程。
这一节,让我先从第四集开头的林国栋母亲寿宴讲起。
这段戏是韦世乐“不解释”的集中体现,也大致解释了部分他行为的成因。
“像块木头系度做咩啊?叫得你来梗系帮下眼嘅啦。快D过来。”
“韦Sir,我觉得而家我哋应该谂下有咩办法接近赵三裘,唔系喺度shopping咯。”
“案日日都有得查,我friend嘅阿妈生日一年得嗰一次,你话边个重要D啊?”
“咁即系私事啦?我返差馆做嘢先。”
“急咩啊,今晚预埋你啦。”
“Sorry Sir,除咗公事我想我绝对有权拒绝你。”
“喂公事定系私事我话咋嘛,上头边知咋。喔你唔来嘅话,迟D份考核报告我乱咁写咯。自己谂下。”
你看韦世乐的台词,“案日日都有得查,我friend嘅阿妈生日一年得嗰一次,你话边个重要D啊?”,“喂公事定系私事我话咋嘛,上头边知咋。喔你唔来嘅话,迟D份考核报告我乱咁写咯。自己谂下。”很浓的玩笑意味,但是,偏偏好似有些暗示在里面。这是韦世乐对高希璇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略带撩拨和戏谑的。
他很清楚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高希璇这样从小在优渥环境中长大、性格简单直爽不懂得掩饰的女孩,一眼就能看透。因此,句句话都算准她要接什么、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是故意的,知道怎样的态度会激怒她,却也知道怎样可以让她听话。高希璇生活的环境实在太单纯,对于韦世乐这样的人来说,这当然……是有些不顺眼的——原谅我用这样的词——这是他情不自禁地想去戏弄她的一个原因。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他希望她能够学会透过现象去看本质,希望她除了别人表明上说的做的,能够看到更深一层的原因——情报科的必要素养。此外,尤其希望她除了遵守警局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条条框框,更能够越过那些纸面上的东西,而去坚守自己内心的原则,因为她是他眼中能做到这些的人。
大体上而言,我以为,对高希璇,韦世乐的态度是很矛盾的。一开始,是对着一个普通的下属,她单纯直率,心高气傲,有很多进步的空间,需要锤炼;从为人的角度,太年轻、未经事,很难体谅他人。看着这样的高希璇,韦世乐心里大概有一点好笑,又有一点……轻视?这并不是个合适的词,准确地说,他看着她,就像一个长者看着自己年轻的后辈,不免带着点教导的态度——而且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是应当被教导的。
而后——当然地,其实更多的是喜欢,这里的喜欢无关爱情,事实上,高希璇这样的女孩子很难不让人喜欢,她心里干净、光明,这是如韦世乐般看过太多人世阴暗面的人更为珍视的东西,因为喜欢她的干净,所以想让她更好、更完美,这是为什么韦世乐在高希璇面前那么直接乃至以一种极端或夸张的方式展示自己的价值观。
你可以说,韦世乐对个个下属都是很好的,都愿意将自己的经验、在这一行的立身处事之道教给他们,这是他性格使然。但是,对高希璇,却一定是不同的——这不仅是编剧的需要,更是必然——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这么个干净得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年轻女孩子,对于站在教导者位置的韦世乐而言,白纸般的被教导者,最是特别。
镜头一转,到了林国栋母亲的寿宴。
栋哥的扮演者陈荣峻与林生在此处的眼神,真是特别微妙。栋哥那边,开始是惊,惊中有疑,然后,才带出了喜——“阿乐啊。”可见韦世乐实则是个不速之客,林国栋了解他,知他做差佬,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他这趟来是做什么呢?而后,心念一转,想到阿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论他来做什么,他来了,这就是很好的。再看韦世乐,全然不同于他在数分钟后面对挞Q烂赌等古惑仔的流气痞气,这时他看着林国栋,先是顿了一顿——他知道自己是个不速之客,或者还要做一件很麻烦这位朋友的事情,所以那极短暂的停顿里,有些微的疑虑和犹豫。
两个都是冷调的人,韦世乐不谈,如栋哥般人生大起大落,对太多事情也都已看淡看透。这一秒之间,气氛像凝住了,本是热闹的场面在两个男人的对视之间冷了下来。
“伯母,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睇下中唔中意。……好少咋,等我将来第时搵到,山顶四千尺豪宅!”
这是长辈面前的韦世乐,讨巧卖乖的,带着点扮演意味的,他最知道怎样让老人家开心。
“同你哋介绍,我朋友,Sandy。叫栋哥。”
“栋哥。”
“女朋友啊?”
“好靓女喔,眼大大鼻高高,几时请饮啊?”
“唔系啊其实我……”
“其实呢,就快见嗮家长嘅啦。不过呢,都要一两年先呐。储多D钱,你知我大使。到时一定到。”
……
“我觉得你有D过分咯,我几时成咗你女朋友啊?”
“氹翻下老人家,伯母都几十岁人咯。你又冇蚀嘅。孝顺老人家积福噶。”
“总之我唔希望有第次啊。”
“OK。”
“你呢D朋友咩人黎架?”
“黑社会咯。坐过监噶,不过金盆洗手做翻正行咯。”
……
“喂阿乐!好久不见啊。”
“Fit咗啊!”
“咁friend,搞咩黎架?”
“唔系咁,打份工咯。”
“咦,你条女啊?”
“唔系啊嘛?咁嘅货色我条女?唔好讲笑啦,叫佢唔好跟来佢死跟……来了仲系咁个态度,宽容D。”
很容易获得的一个重要信息是,韦世乐的这群黑社会朋友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由他对林国栋母亲所说的话看来,林国栋的母亲也并不知道他是警察。至于林国栋知道与否,此处没有明写,而是在寿宴开始前给了一个很短的镜头作为隐线,并于第五集得到了印证。
这段对话吸引我注意的地方在于,对不同的人,韦世乐用了不同的方式表示高希璇是他的女朋友。对林国栋的母亲,他是直接的——要去见家长,而在高希璇表示抗议之后,遇到挞Q烂赌阿懵,他则正话反说,极其巧妙地在字面上否认高希璇是其女友的同时,又让所有人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对相交者的心理揣摩得过于透彻,于林母,要直白,而且他打定主意高希璇不会在老人家面前直接反驳他的话——高希璇家教良好心地纯善,对着老人家,只要一句哄老人家开心,她再不愉都会忍住。而相反,对挞Q等人,他直接说——“咁个货色我条女?”他知道Sandy对着这群人绝不会有好脸色,这时正话反说,配上Sandy的表情,简直由不得一班古惑仔不相信。
而他所以要让所有人相信Sandy是他的女朋友,正是给她一个很好的机会接触这群古惑仔,让她能够从谈话或观察中获取足够多的信息,以得到训练的目的。
寿宴外,他半真半假地向高希璇解释自己的目的。希璇说:“你带我去饮即系想train我?”
韦世乐答:“唔好想到自己咁重要,氹下老人家开心咋。”
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似是对人好被发现了却死不松口。只是,对韦世乐的话,总要深想一想,他从不是个中意直白讲出自己用意的人。氹下老人家开心,当然绝非他的真实目的,那么,训练高希璇就是吗?否,由后面的情节发展看来,他的真正目的,是试探林国栋的态度,与前面选购寿礼时他应高希璇的“案日日都有得查,我friend嘅阿妈生日一年得嗰一次,你话边个重要D啊?”呼应,我们方知,林母的生日固然紧要,却是建立在它与案件有联系的基础之上。
仔细想想,“唔好想到自己咁重要,氹下老人家开心咋”和第二集洗菜时的“开开心心同伯母打个边炉”实在太相似了,这是韦世乐的style,氹翻老人家开心、开开心心同伯母打个边炉——谁都知道他是虚晃一枪,只是,几多人能往下深思?懂他的人自然懂。
“我觉得冇问题,系,阿栋系黑社会,但系都金盆洗手啦。佢系坐过监,即系受过应有嘅惩罚,只要唔再犯事,佢仲系我朋友。”
“咁其他古惑仔呢?”
“你有冇见到佢哋犯事啊?冇犯事就唔系犯咯。”
“总之我觉得同呢D人一起,操守好有问题。”
“我当差咁耐,操守呢两个字我从来都唔信。只要破到案,咩人都可以做朋友。”
我将上面这段对话单独拎了出来,因为这可能是全剧中韦世乐唯一一次谈操守问题,对象是当时还很不认同他的高希璇。“你有冇见到佢哋犯事啊?冇犯事就唔系犯咯”实际是告诉她,对人,不要在接触他们之前就因为他们的身份作出判断,见到古惑仔即认定他们是罪犯,作为一个警察,不利于查出真相。和第九集高Sir的“你是警察,查出真相系你嘅责任,道听途说或者凭自己嘅感觉去推测,呢D完全唔符合做警察嘅条件”异曲同工,只是表达方式委婉曲折得多。
高希璇是不服气的,她不理解韦世乐究竟想说什么,于是回以“操守好有问题”——这可能是当时她内心对韦世乐的真实观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警察,痞气、没正形、能破案但颇有些“不择手段”。不遵守规则是最初韦世乐和高希璇之间最大的分歧点,没有经历过道德与法律的两难困境的高希璇,自然会认为规则最大,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不遵守规则不能够做一个好警察,这是她看不惯韦世乐的本质原因。而现在,发现韦世乐与黑社会交往一点,直接印证了她内心的疑虑,让她归纳出“操守有问题”这一结论。
“操守”两个字让韦世乐直接发出了嗤笑声。
这一声嗤笑林生诠释得非常漂亮。前半段是真的带了一些情绪,到尾才收住,变回了半真半假。可见操守两个字,确实触到了他内心的某些东西。先不谈这些东西是什么。他说“我当差咁耐,操守呢两个字我从来都唔信。只要破到案,咩人都可以做朋友”,前半句是真心话,而后半句,却隐藏了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自己的内心需要有一把尺子,量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啊,只要破到案,咩人都可以做朋友,真的是这样,因为破案——不,伸张正义,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能破案,又何必在乎手段上无视警察守则呢?许多条条框框,例如服从上级命令,在实际行动时会成为障碍(参见第一集),当警察守则与伸张正义发生冲突时,要怎么做?韦世乐选择遵从他内心的那把尺子。
编剧塑造了三个人物,韦世乐,向荣,潘学礼,试图探讨道德与法律两样东西发生冲突时,应该怎么做。向Sir的情况更复杂,先不提,韦世乐和潘学礼,则正好是一块硬币的两面,出身相近——由下层到中层,人生经历却迥异。
潘学礼和韦世乐太不同了,他是一个功利主义的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目的性,并且一定是利己的。从第一集他出场时不着痕迹地向陈家碧和沙胆添出示自己的证件以示身份,同时很是客气地对陈吴二人说“打扰嗮”开始,就显示出——这也是个人精。
到第六集,他与韦世乐对陈家碧的态度分化为两极,韦世乐认为线人的生命高于一切,而潘学礼则更关注于行动的成功与否——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的业绩和地位。潘学礼不讨人喜欢,他没有人情味、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牵绊,他是一个目标过于明确的人——而这个目标就是,向上爬。将近结尾的时候他毫不留恋地辞职,然后迅速成为手眼通天的大毒枭——撇开一切编剧情节不合理的吐槽,这个人,在黑在白,完全不妨碍实现他向上爬的野心,诚枭雄也。
潘学礼的人生只有向上爬一个目标。操守于他,是向上爬的助力。他之所以谨小慎微一步不肯行差踏错,正是因为,遵守规则有助升职。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或者规则的漏洞里,在他是没有什么约束的,也因此,辞职后他完全走到了警察的对立面——那不能说他忘记了警察操守,或者抛弃了纪律,或者别的什么,操守于他本是个工具性的东西,既然无用了自然一脚踹开。韦世乐所嗤笑的,也恰恰是这种情况——不是这种人,而是这种情况,有多少人在自己心里真正有把尺子呢?操守这样的东西,于潘学礼之流是工具,于伸张正义,有时却是阻碍。
肉眼可见的韦世乐,踩在黑白的边缘,似乎摇摇欲坠,不留神就会倒向黑的一边,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有一条最分明的界限,清清楚楚,绝不越过。唯有他这样心里端着一把尺子的人,才敢、也才能毫无顾忌地行走在灰色地带。
由这一点能够引申出的一个结论,是他一直按照自己心里的尺度做事,心里尺度不变,他便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后悔。至于那些未可测的后果——例如拒绝了林国栋的牵线之后不能完成任务、甚至被Sandy举报为黑警,那又怎样呢?
韦世乐说:“既然选择咗唔讲,冇人可以迫我”,他还说:“值得。”当然是值得,当然没人可以逼他,他按照自己心里的尺子做事,既然没什么重要过那把尺子——至少目前没有,其他旁人看来很紧要的事,又算得什么?
呵,他当然心中不甘,第六集被拷上手铐时,对陈家碧说“我而家自身都难保”,声音中确有怨气——做了对的事,却要被审查,换了谁,都会觉得所谓操守十分可笑——然,这些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懂我的人,随便误解吧。对错不是在他人嘴里,是在自己心里的。
我很喜欢他说这两句台词时的眼神和声调。对象不是陌生的警局同事,而是向荣,所以,说“既然选择咗唔讲,冇人可以迫我”,话中没有对抗的情绪、没有故意不合作,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因为“你知我嘅”。而当向Sir问,是不是为了保护一些人,他的“值得”,回答得既不太快,也不太慢,没有丝毫迟疑,也不急于澄清、解释什么,声音平稳、坚定,目光清澈、纯粹。“我知你好关心我亦都好多谢你信我唔系黑警”但是“每个人做嘢都有自己嘅原则,sorry,我唔会讲。”
第六集一直让我觉得,扬得过早,渲染过度,从人物的性格来说,没有不合理之处,但于受众心理的角度看,很容易让观众产生一种疲劳感,先抑后扬或者先扬后抑,对人物塑造来说,往往注重的是后者。而且,过度高大全、过分有牺牲精神的人物,并不太招人喜欢,因为不真实。好在,此处林生的演绎和紧随其后第七集吃面的一场戏收住了。林生的表演方式清楚地传达出一个信息,他从没觉得自己牺牲了什么或者自己有多伟大,他说“值得”,没有牺牲挣扎矛盾痛苦,什么都没有,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为这在他心里是对的事情,是原则,按照原则做事,应当应分。
本节末,谈一谈第七集吃面。
这场戏有两个惊喜,足以让其成为本剧中我最钟爱的几个场口之一,其一是林生对于戏剧节奏的把握,其二,是它完全收住了第六集渲染过度的人物塑造。先谈后一点,高希璇半是不解半是不满地说:“我嘅意思系如果你唔系咩都收收埋埋嘅话,如果你开心见诚同我讲,我就唔会有呢D误会啦。”他答,“你知唔知如果要人哋帮你保守秘密,首先自己要够口密,我知只要我坚持咩都唔讲,最后疑点归于被告,你哋都要放我嘅。”
这句话提供了两个信息,一点是正如我上文所说,他不觉得自己有牺牲,另一点则说明他一直心中有数,知道什么都不说并不会给自己造成实质上的影响。倘若没有这一笔,无高希璇查明真相,韦世乐说不定会赔上自己的前途,而原因只是为了维护一个死去八年的交通警在他妻子心中的形象——这就不是好人了,是天使。相反,有了这一笔,在最终不会给自己造成影响的情况下守住他人的秘密,符合常理,落差也不至于太大。(小提一句,内地和香港法律体系不同,如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这点,在HK法律中应用普遍,而内地观众未必了解,因此对剧集的某些细微之处感受或与HK观众有所偏差。)
然后说节奏。
喜剧讲求节奏,踩得在点,才能达到效果,雷霆不是喜剧,但是较为有趣的戏份主要落在韦世乐身上(除他外唯一精彩的一场是16集后半段潘学礼对于咏彤提出质疑,而用影印机打出琴谱的片段,主要归功于配乐),他的几场偏于诙谐的场景节奏都把握得不错,如第一集初遇陈家碧、洋洋生日会,其中最精彩的是这一场。
(高希璇入厨房时,低头吃面)
“对唔住啊韦Sir,我今次误会咗你,搞到你咁麻烦。”
(大声吸溜面)
“不过我觉得你唔应该咩都怪嗮我咯。我觉得你都应该付翻D责任。”
(抬头注视高希璇,吸溜面声音略小)
“我嘅意思系如果你唔系咩都收收埋埋嘅话,如果你开心见诚同我讲,我就唔会有呢D误会啦。”
(喝面汤,放下面桶,皱脸,吁气,玩嘴巴,转身拿咖啡杯,再吁气)“你知唔知如果要人哋帮你保守秘密,首先自己要够口密,我知只要我坚持咩都唔讲,最后疑点归于被告,你哋都要放我嘅。搞咁多嘢做咩咋。”
“我都系想帮你咋。”
“你当时觉得我系黑警嘅时候,好似想整死我。”
“咁我系执法人员黎架嘛,我都讲咗对唔住咯。”
(迅速接)“对唔住大嗮?”
(高希璇低头,皱眉注视她片刻)“帮我做翻件事。”
他的出色之处在于,不仅仅照顾了节奏,更难得不发一词,却完美表现了人物内心活动。高希璇说对唔住,他吸溜面,心里其实对她的对唔住很有意见——之前想“整死我”,现在一句对唔住,对唔住大嗮?然后,听到“你都应该付翻D责任”,继续吸溜面——自己做错事,还在我身上找责任?睇下你能点讲。再然后,喔,原来是说我咩都收收埋埋,这里吁气,既无奈、又无言,作为情报科的警员,只凭自己的感觉和一点零碎的线索去推断,还怪我什么都不说,你好嘢。
OS归OS,后生女终归是要教的,韦Sir一边告诉她,做情报科的、想索到料,自己要口严,一边简单给出了解释——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然后,顺嘴埋怨高希璇“搞咁多嘢做咩”。这句话语气不强,人家的目的是帮他他心知,不好说什么,然而呢,她搞这么多事,却让林国栋和交通警的事情曝光出来,这就违背了他之前什么也不说的初衷。
而后一句“对唔住大嗮”,则真是心里有火。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高希璇不仅破坏了整个行动,更让线人陷入危险(此处对应第六集他被带走时回望陈家碧担忧的眼神),赵三裘斩缆、毒品被冲走,陈家碧的线人费也就拿不到,如此他想方设法拐弯抹角提供给陈家碧机会揾钱帮细佬治病便毫无意义。做了这么大的错事,高希璇却看不到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着实可气。
这就是韦世乐让高希璇去给陈吴二人送支票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自己没面目见陈家碧,是为了教高希璇,让她看到自己鲁莽冲动的后果,以高希璇的善良善感,眼见陈家碧和吴德添的辛苦,一定内心有所触动,而反躬自省。
他心思缜密,外表冷峻,内心却有细腻温柔的一面,韦世乐的冷调中有着暖色——如若你能够透过表象,去看他的内里。这冷调中的暖色,最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