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头和山后是柘荣县东源乡的两个村子,岭头去山后必经“横路”,山后去溪坪街更是要经过“横路”,到达岭头后再走一段山路到“灵岩”,接着走平路到溪坪街。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山岭到东源的简易公路修成之前的状况。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岭头村山体滑坡,全村迁徙到“唐园头”,若干年前东源到山后修建了硬化路,原有的路线彻底成为了不复返的历史了。
“观今须鉴古,无古不成今”,今天是过去的继续,更是过去的发展,过去不能忘记,“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列宁),不敢背叛,就回忆一番。
“横路”是路名,在柘荣县城所见的东山的背面,从“雷打岩脚”到“山后岭尾”,全长3华里左右,石块铺成的“官路”,平坦。路面上方叫做横路面,路面下方叫做横路下,横路的中段路面有一片废墟,俗称“厝基埕”(老宅基地),究竟多少年前有人居住不得而知,后来何故成了废墟,各种说法令人不寒而栗,如全村人被厉鬼迷绝了,又如全村人被土匪劫贼屠杀了,再如不堪野兽侵扰而移居,遗迹给人以满目疮痍、凄凉寥寂的感觉。樵夫们常来常往于横路,老樵夫一定会告诫新樵夫,经过厝基埕地段,必须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快步行走,不得声张多嘴,因为厝基埕闹鬼。这鬼的来历是解放前山后村有个名叫吴阿章的人,他在霞浦打工,嗜赌如命,有一回输了很多钱,年关到了,被债主逼得走头无路,跑回柘荣,吊死在厝基埕的灰楼里,死不瞑目,过了18年还没有投胎转世,一直在这一带闹鬼,人心惶惶的。我虽然从小不怕鬼,但跟着大人去砍柴,也得遵守他们定的规矩。1957年我哥哥高小毕业考上初中,名额被有后门的人挤占(1956年和1957年这两年无论初考、中考、高考录取率极低,缘于1956年毛主席发出号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去,可以大有作为”,当时就出现了以周明山为代表的回乡知青先进典型,1968年11月,毛主席发出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高校不招生,知青回乡或下乡形成高潮),我父亲要我哥哥复读,他不复读,经人介绍去山后村任民办教师,那时我上小学,星期六午饭后一个人去山后,第二天兄弟俩各挑一担柴火回家,家里吃过午饭,我哥哥又一个人回山后村了。按周岁,那时我哥哥14岁,我10岁,我们都不怕鬼,就是有鬼,也不会抓我们。1971年我在壑里村插队,有一回有事去山后找山岭大队党支部书记吴周兴,在吴书记家吃过饭,天黑了,吴书法留宿,我执意要走,途经横路厝基埕,我立定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并无什么鬼的蛛丝马迹。其实,鬼的故事是人编出来的,鬼在人心中。有人说我“华光高”鬼不近身,我说我是非常倒霉十分落魄的人,还有什么“华光”!
柘荣的森林覆盖率很高,原始森林主要分布东源乡,山岭一带是原始森林的中心地带,横路上面山高林密怪石嶙峋,横路下丛林密布毒蛇猛兽蛰伏,盛夏季节,横路地面横卧着各种各样的老蛇,如眼镜蛇(柘荣人叫“扑蛇”)、五步蛇(柘荣人交“蕲蛇”),还有柘荣人叫的秤杆蛇、乌烟蛇,竹叶青(柘荣人叫的绿竹竿)时有横穿路上,这些都是剧毒的蛇,青见蛇这种无毒蛇也常见。人们走路地面产生震感,老蛇纷纷逃离。大人们说,出来砍柴老蛇不能捉不能打,特别是“打蛇不死造蛇怨”,说老蛇的报复性很强,你打不死它,它记住你,有朝一日会找你算账,说得令人胆颤心惊。我不怕鬼,但很怕蛇,蛇形象丑陋,会咬死人的,实实在在地摆着,怎么不怕?走完3华里的横路,几十次的被老蛇吓着,几十次的吓得冒汗,有时梦老蛇,吓的大喊大叫而猛醒。大人们还教我们,老蛇挡路不走,你就用小竹竿赶它,因为竹竿是它的“舅舅”,它听“舅舅”的话,赶蛇的时候,你要念念有词:“人走人路,蛇走蛇路”,很多人都这样试着,很灵验,不知何故。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硬化路把山后村连接到东源,进而到城关,鬼没了,蛇也见不到了,这就是“旧貌换新颜”(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