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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中的马
文琴儿
突然，整个人就掉入苍茫的井里去了。
反反复复听一支马头琴演奏的“疾风中的马”的曲子。
关于马头琴的来历，有一个泣血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在金色的阿拉腾敖拉山麓，有一面银色的月亮湖。湖畔居住着勤劳勇敢、诚实善良的小牧民苏和。有一天，小苏和出来放牧，在山坡上做了个奇异的梦——看见从天上腾云驾雾飞来一个美丽的姑娘，对他说：“我知道你想得到一匹可心的马，我告诉你，湖北边有一匹白骏马，善良的人哟，你快去把它牵回家吧！”说完只见一道白光闪，姑娘就无影无踪了。苏和果然找到了那匹小白马。从此，他就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伙伴。在苏和的精心喂养、训练下，小白马很快就长成了一匹膘肥体壮、跑起来四蹄生风的骏马。有一天，苏和到湖边放牧，不小心踩进沼泽地的一个泉眼越陷越深。白骏马看见后，长嘶一声向主人跑去，咬住主人的袖子往外拖，苏和抱着白骏马的脖子被救了出来；一天夜里，一只野狼冲进了羊圈，苏和急忙挥棒向恶狼打去，恶狼张牙舞爪扑向苏和。这时白骏马一声长嘶挣脱缰绳，扬起前蹄向狼刨去，只听得“嗷”的一声，恶狼脑袋开了花。苏和心里一阵感激，跑过去爱扶地拥着白骏马的头不知说啥才好。后来，苏和骑着白骏马参加“那达幕”大会，比赛得了第一，王爷却想尽办法占白骏马为己所有，白骏马踢翻了王爷，身中数箭还坚持着跑回去死在了主人身边。失去了白骏马后，苏和整天无精打采、伤心欲绝。有一天，他在梦中又见到了白骏马，它说：“主人哟，你不要伤心落泪了，你用我的皮、骨、鬃、尾做一把琴吧，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苏和就按白骏马说的话做了一把琴，在琴杆上端按照白骏马的模样雕刻了一个马头，起名叫“马头琴”，永远带在身边。
马是重情重义的动物。马伤心的时候会流眼泪，这是我小时候亲眼见过的。
马头琴擅长叙事，是最苍茫的乐器，马头琴曲里常常有岁月沧桑的影子。“疾风中的马”更能引起人的共鸣。
你听——弦在弓上，悠长悠长地走。一弦过，是猎猎风起，失了方向的风旋呀旋的，像一只施虐的手，漫过草丛、路径。草梢在风里晃呀晃晃呀晃，定不住了。尘土在路上跑呀跑跑呀跑，站不稳了；一弦又过，是漠漠苍穹下，一匹逆风奔跑的马，马鬃在风里飞舞，马蹄在奋力奔驰，风沙打在脸上风力阻挠着脚步，马不能停下；一弦又一弦过，是山迢迢水渺渺，像阳光的影子渐渐斜了，一浪一浪的山脉高矮不齐的排过去，一直排到太阳落下去的远方，如醉的酡红淡呀淡淡呀淡。暮霭起了，吞没了山峦、树影和站在旷野里的这一匹马。曲子蜿蜒辗转，绵长呀绵长，茫茫复茫茫，听的人落下泪来。
坐井观天，狭隘和着怨忧一起来了。
记忆是一部黑白电影胶片，自顾自铺展开来。止不住。
那些年我体弱多病，朋友一次一次的嘱咐我蜂王浆最补了，一定一定得服一些。瞳爸爸托人在乡村里买了上好的蜂王浆带回来给我服用。起先是满心喜欢的，蜂蜜那么甜，蜂王浆应该更甜吧。甜的东西总是让人喜欢，父母的疼爱是甜的，恋人的喜欢是甜的，朋友的关注是甜的，所有温情暖意都是甜的。苹果、葡萄、柿子、红枣，哪一样不是甜的呢？却出乎我的意料。蜂王浆一点都不甜，不但不甜，还难以下咽。一罐子难以下咽的蜂王浆，我一点一点吃完了，是用水冲灌下去的。因为我真的想有一个精力旺盛的生命，除此之外，我更不愿辜负了一些美好的心意。
蜂王浆并没有让我壮实起来。之后，我又添了腰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腰就开始精准的预报天气了，秋来了冬来了要下雨了，腰先知先觉。现在，寒冷一路逼过来，腰又警钟长鸣。疼痛得久了便添了耐力，它再来袭扰时，我早不花容色变了，慢慢起缓缓行，用点药。疼痛缓解后又没事人一般。只是最终，告诉我蜂王浆最补的那个朋友却辜负并伤害了我。辜负与伤害是比腰疾更让人疼痛的事情。
这个清晨我守着一支曲子沉沦，心窄呀窄的，行行复行行。春天拍的那张照片里还是桃花笑春风，抬头，眼里就是这冷峻疏离的冬了。冬树闲冬草枯，我拿什么安放我的心呢？这马头琴，这诉了又诉的曲子，这一匹逆风行走的落落的马呵！
有人说，一个人喜欢回忆的时候就老了。老实在是一个让人无奈无助的词。三十岁的侄女在镜子前一把小软刷在脸上刷呀刷，为一条细小的鱼尾纹惊诧，大呼小叫着老了老了。我看她，是那样一张光彩熠熠的脸呵。长皱纹了，皮肤松弛了都算不得老，没有向往没有奔头了才是真的老。有些人，年龄越长越慈爱宽厚，整个人暖融融的，祥和安宁的能让浮躁的人安静下来，这样的老是有温度有光芒的。若要老，我一定要老成祥和慈爱的样子。
博客里遇见过太多美好的女子：青花瓷一般泠泠的倾城，一盏灯下，做折纸玫瑰，专注安逸，满屋子清秀气；雨烟养了一缸莲一只小狗，莲花开小狗蹦，字里行间满是烟火温暖；彼岸最喜做棉布衣服，一笔一笔画，一剪一剪裁，一针一线缝，她说布衣布裙少许热烈少许安静这样刚刚好；爱花看花也把自己开成一朵花，花香草香书香怡人的人间草木……她们的美好都把我浸染。
我不作这一匹逆风行走的马。我会主动站在阳光里，努力把自己长成一棵向日葵。我知道，打败苍茫的，只有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