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作品集之一 天堂2血盟卢云披风

浪子回头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徐成德

出版社: 校园书房出版社http://www.campus.or?g.tw/

出版时间:1997年

ISBN:9789575875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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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又说:一个人有两个儿子,那小的向父亲说:“父亲,请把我应得的一份家产给我罢!”父亲遂把产业给他们分开了。过了不多几天,小儿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就往远方去了。他在那里荒淫度日,耗费他的资财。

当他把所有的都挥霍尽了以后,那地方正遇着大荒年,他便开始穷困起来。他去投靠一个当地的居民;那人打发他到自己的庄田上去放猪。他恨不能拿猪吃的豆荚来果腹,可是没有人给他。他反躬自问:我父亲有多少佣工,都口粮丰盛,我在这里反要饿死!

我要起身到我父亲那里去,并且要给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罢!

他便起身到他父亲那里去了。他离得还远的时候,他父亲就看见了他,动了怜悯的心,跑上前去,扑到他的脖子上,热情地亲吻他。儿子向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了!父亲却吩咐自己的仆人说:你们快拿出上等的袍子来给他穿上,把戒指戴在他手上,给他脚上穿上鞋,再把那只肥牛犊牵来宰了,我们应吃喝欢宴,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了;他们就欢宴起来。

那时,他的长子正在田地里,当他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听见有奏乐及歌舞的欢声,遂叫一个仆人过来,问他这是什么事。仆人向他说:你弟弟回来了,你父亲因为见他无恙归来,便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长子就生气不肯进去,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他回答父亲说:你看,这些年来我服事你,从未违背过你的命令,而你从未给过我一只小山羊,让我同我的朋友们欢宴;但你这个儿子同娼妓们耗尽了你的财产,他一回来,你倒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父亲给他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只因为你这个弟弟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应当欢宴喜乐!」

(路加福音十五11-32)

【自序:与一幅画的因缘际会】

一张复制画

当年看到一幅挂画,是伦勃郎(Rembrandt)的“浪子回头”的特写。谁知道看似微不足道的际会,竟然设定了一场漫漫的属灵探索;使我对自己的服事有了新的认识,也给我新的力量,活出我的使命。这场探索的核心是:一幅十七世纪的画作与其画家,初世纪的一则比喻与其作者,还有一个寻索生命意义的二十世纪人。

故事开始于1983年,法国车里斯村的秋天。我当时有几个月时间在一个叫“方舟”的团体,那里是智障人士的希望之家;由一位加拿大人范尼云(Jean Vanier)创立。车里斯,只是遍布世界的九十处方舟团体之一。

有一天去“方舟”的资料中心,看朋友蓝德莲。两人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门上的一张大海报。上面有个老人身着红袍,温柔地碰触着跪在身前衣衫褴褛的孩子。我看得竟放不下眼;两个人物的亲昵,红袍的温暖,男孩衣袍呈金黄,还有包围着两人的深邃光芒牵引着我。但最令我恋栈的是人物的手——老人的手——触摸男孩的肩膀,也触及我心中从未被人触及的角落。

猛然发觉自己并没有在听德莲说话,就对她说:“跟我谈谈这张画吧。”德莲答道:“那个啊,是伦勃郎‘浪子回头’的复制海报。你喜欢吗?”我还盯着看,良久才喃喃地说:“好美,但不是美……看得你又想哭又想笑。……我说不出感觉,可是心却抽痛。”德莲说:“或许你该有自己一张,在巴黎可以买得到。”

“没错,”我说:“我一定要有自己的一张。”

第一次看见《浪子回头》这幅画,我刚结束在美国六周之久的巡回演讲,呼吁教会团体尽其所能停止中美洲内战。我筋疲力尽,累得半死,几乎都走不动了;我焦躁、孤单、烦乱、心灵贫乏。巡回当中,我觉得自己是为公义、和平奋战的勇士,无惧地面对黑暗。可是结束后,我觉得自己像个柔弱的孩子,只想爬回母亲的膝上哭一场。喝彩、咒骂的群众一离开,我立即体会到绝然凄凉;当时若有什么引诱我情绪、身体得歇息,我一定轻易中计。

我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德莲的办公室门上初见伦勃郎的《浪子回头》,心头不禁狂跳。漫长的抛头露面之后,父子的轻柔拥抱表达了我当时渴望的一切。我就是那旅途劳顿的儿子,只想被父亲抱一抱。我在寻找安全无虑的家,回家的儿子就是我,我只想作那回家的儿子。我处处迁徙已久:争论、恳求、警诫、劝慰。如今,我只渴望有个地方安然憩息,有归属、回家的感觉。

那以后发生了很多事。即使我已不极度疲乏,重回讲学、旅游的生活,伦勃郎描绘的拥抱已经隽刻于心灵,远非任何情感的辞藻能形容。这幅画把我带到生命的深处,远超乎生活忙碌的起起伏伏,也代表了人心不止息的想望:渴盼落定行脚、安然无虑,并且有个长久的家。忙着与多人周旋,处理多种问题,在多处都是要角,居此之际,浪子重回家园的念头一直留在心里,在我属灵生命越来越见分量。由伦勃郎的画作引发,想要有个长远的家;这种想望越来越深,越来越强,使得画家竟成为我可靠的同伴与向导。

从初见伦勃郎的海报两年后,我辞了哈佛大学的教职,回到车斯里的“方舟”,住了整整一年。这次,是要决定我是否要受召在“方舟”与智障的人一同生活。那转变的一年里,尤其觉得与伦勃郎的《浪子回头》格外亲近。我到底是在寻找一个家!而这位荷兰同胞(伦勃郎为荷兰人)成了我特别的友伴。那年结束前,我已决定以“方舟”为我的新家,加入它在多伦多的组织“黎明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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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 作

就在我准备离开车里斯前,友人马伯碧与妻子邀我到苏联去旅游。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可以看到那幅画了。”从我迷上这幅名作,就知道原画由叶卡捷琳娜大帝于1766年收藏在圣彼得堡的隐士园艺术馆。革命后该城改名为列宁格勒,最近又恢复原名称。那幅画还在原处;从没梦想过这么快就有机会亲得一见。我当然很想拥有第一手资料,去认识这个影响我的思想、情感、感受甚深的国家。但是想到能有机会坐在显露了我心中渴望的画作前一探究竟,欲睹苏联真貌的期盼就一点也不足道了。

从启程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长远以“方舟”为家的决定,与苏联之旅有密切的关联——这个关联,我敢确定就是伦勃郎的《浪子回头》。我隐约觉得亲睹这幅画,能让自己经历前所未有的重返家园的奥妙。

筋疲力尽地讲完学回到一处安歇的地方,就是回家;离开老师、学生的世界,住进为智障人士成立的团体,就是回家;到一个用高墙森严的守卫将自己与世界孤立的国家,与她的人民见面,也可说是一种回家的样式。除此以外,也超乎此。“回家”于我是步步走向展臂等待我、想要永远的怀抱我的祂。我知道伦勃郎深深了解这灵里的重返家园。我知道,当伦勃郎画浪子回头时,他的生活经历,一定使他深深明白了何为真正、永久的家。我觉得如果进入伦勃郎描绘的父与子、神与人、怜悯与痛苦的爱中,我就能识透生与死。我隐然盼望,有朝一日藉着这幅画作能道尽我对爱的观感。

人在圣彼得堡是一回事,有机会在隐士园静静揣想《浪子回头》又是另一回事。待我看见等着进博物馆的人潮,不由得焦急起来。我怎能看到最想看的那幅画?而又能看多久呢?

还好,我的忧虑得以解脱。我们在圣彼得堡的正式行程结束后,伯碧的母亲马苏珊女士(Suzanne Massie)那时住在该地,邀我们到她的家住几天。马女士是俄国文化、艺术的专家。她的著作《黄鹂之境》(The land of the firebird),对这次旅游的事前准备助益非浅。我问她:“我到底怎么能就近观赏‘浪子回头’呢?”她说:“卢云,别着急。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你心爱的作品,而且让你看个够。”

在圣彼得堡的第二天,马女士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我的好朋友艾力士-布达兹夫的电话,找他,他会帮忙你看到你的‘浪子回头’。”我离开打电话,艾力士以略带口音的英文一口答应,约我在非观光客入口的侧门见面。

1986年7月26日,星期六,下午两点半,我沿着涅瓦河,经过隐士园的正门,找到艾力士指示我的门口。有位坐在一张大桌前的人,让我打电话找艾力士。不多久,他出来迎接,态度极其和善。他带我穿过华丽的长廊,优雅的阶梯,到了观光客游览不到的角落。那是个天花板很高的长形房间,看起来像以前的画家工作室;四处堆放着画作。中间有几张大桌子和椅子,堆满了东西和纸张。我们坐了不一会儿,就看出艾力士是修复部门的主管。他极其和善,并且对于我想要花时间看伦勃郎的作品深感兴趣。只要我需要,他都愿意帮忙。他立刻带我去看《浪子回头》,并且告诉守卫不要打搅我,让我在那里。

我来了,正对着三年来朝思慕想的画作,深受其华严之美震撼。它的尺寸比实物大。丰润的红色、棕色、黄色;阴暗的后景,亮丽的前景,尤有甚者,所有的光亮环抱着父子二人,四周又有四个神秘的旁观者,这一切都远出乎我意料。我曾想过,原作品是否会叫我失望;事实刚好相反。这幅画的高华与风采似乎使周遭的每样东西退居幕后,也完全擒获了我。来到这里,的确是回到家了。

很多观光团随着导游快速地来去;我坐在画前的一张红绒椅,就这么看。现在看的是真品!不仅有父亲拥抱着归家的儿子,还有大儿子与其他三个人物;这是张巨大的油画,八尺高,六尺宽。我花了好一段时间只是叫自己体认自己已经在那里,只是慢慢品位自己确是身处梦寐已久的作品前,单单享受我是独自一人在圣彼得堡的隐士园,观赏“浪子回头”,爱看多久也没关系。

这幅画的位置再理想不过了;墙上有扇窗以八十九度斜角,将充足的光线映照在画上。坐在那里,我发觉光线随着下午时间益见饱和,耀眼。四点钟,太阳又以不同的光芒笼罩画面,而阴暗的陪衬人物——早上看来还模糊——似乎走出了黑暗的角落。夜色将近,阳光益发金金闪耀。父子二人的拥抱也更加强烈,深沉,而旁观者似乎更直接地参与这复合、赦免、心灵得医治的场面。我渐渐体认到,每一光影变化都是一幅不同的《浪子回头》,而我为这自然与艺术的水乳交融,看得出神良久。

等艾力士再现身,两个多小时已经不知不觉溜走。他笑容亲切,并作出鼓励的手势,提议我去喝杯咖啡,小憩片刻。他带我穿过雄伟的厅堂——多为旧时沙皇的避寒行宫——回到刚才去过的工作室。艾力士与同时已经准备了满桌的面包、乳酪、甜点,请我都尝尝看。当初想要静观《浪子回头》,却做梦都没想到能与该艺术馆修复艺术品的诸君子喝下午茶。艾力士与同事把他们对伦勃郎作品的了解倾囊相授,也很想知道我何以对这幅画如此着迷。听了我属灵角度的观察与反思,他们即惊讶也有些不解,不过听得很开心,一直要我多说些。

喝完咖啡,我又回到画前留连了一小时。知道守卫与清洁工毫不含糊地让我知道:艺术馆要关门,我待得够久了。

四天以后,我又去看了一次《浪子回头》。那次发生了很有趣的事,非写出来不可。由于晨光照在画上的角度,使得光漆散出搅乱视线的光泽。所以,我就把一张红绒椅挪到反照不出光泽的角度,好再清楚看到画中人物。有个年轻守卫,戴着帽子,身着类似军装的制服,看见我竟如此放肆地随意搬动椅子的位置,非常生气。他走过来,以一连串俄语和世界通用的手势,命令我把椅子搬回原处。我指着太阳和画布,试着向他解释搬椅子的原因,可是白费力气。我只好把椅子搬回原处,然后坐在地板上。但是,守卫却更恼怒。我比手划脚地试着要他同情我的烦恼。守卫就要我坐在窗下的暖气机上。那里角度不错,不过有个馆内解说员带着大群人走过来,演词命令我下来坐在红绒椅上。守卫见状又非常愤怒,用了大堆话语和动作告诉解说员,是他要我坐在暖气机上的。

解说员好象不服气,不过,他还是决定重新招呼那批观光客。他们正在看伦勃郎的作品,猜测人物的大小。几分钟后,艾力士来探望我。守卫立刻走上前,两人谈了很久,守卫显然在说明出了什么状况。可是讨论得太长,我突然担心起会有什么以外。然后,艾力士突然离开。我一时感到很歉疚,招惹这般麻烦,恐怕他生我的气。不过,十分钟后,艾力士回来了,还拿了一把四脚漆金的红绒椅,特别为了我!他咧开嘴笑,把椅子放在画前,招手要我去坐。艾力士、守卫和我,三人都笑了起来。我有了自己的椅子,不再有人不同意。突然,整件事变得很滑稽。三张空椅子,不容人搬动;然后从行宫其他房间搬来的这张华美扶手椅,却任我随意搬动。多么豪华的官僚!我想如果画中人目睹整个过程,也会与我们同笑吧,我无从知道。

我总共用了四个多小时看“浪子回头“,记下了导游与观光客的话,阳光强弱的不同效果,以及我内心深处的经历。我越来越溶于耶稣讲过,伦勃郎画过的这则故事。在隐士园度过的珍贵时刻,有朝一日可会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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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件

造访隐士园几周后,我就抵达多伦多“方舟”的“黎明之家”担任牧职。虽然我已经用一年弄清楚自己的服事路向,辨明天主是否召叫我与智障人士一同生活,我还是担忧,怀疑自己能否胜任。我以前并没有多花心思在智障问题,恰恰相反,我的焦点一直是大学生与他们的问题。我会讲课、写书、如何有条理的讲解、如何定标题、小标题、如何建构理论、如何分析,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与那些不会说话的人沟通。事实上,就算智障人士能够说话,也对逻辑辨证,立论充足的意见没什么兴趣。如何向这些以他们的心,不是以他们的脑聆听的人宣讲福音,我就知道得更少。

我于1986年8月来到“黎明之家”,深信这是无误的抉择,不过心里仍满了对前路的不安。尽管如此,我深信在课室待了二十多年后,如今要信得过天主以其特有的方式爱心灵贫穷的人,即使我没什么给他们,他们却能给我很多。

抵达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好角落把《浪子回头》挂起来。我的工作间很理想。不论我坐下读书、写东西、谈话,都能看见那幅画。父子间那不可思议的拥抱,后来成为我灵程中密切的一部分。

从我去过隐士园后,对画中的另四个人物知道得更多。两男两女,伫立在光晕四周的空间,父亲喜迎归家的儿子之处。他们的眼神让人好生疑惑,究竟,他们对所见的场面有何感受、想法?这些旁观的人,引起了各种解释。当我省思自己生命的旅程,愈发觉得自己长久以来都在扮演旁观者的角色。我经年在属灵生活的各方面指导学生,帮助他们明白属灵生活的重要。可是,我自己可曾敢走进中央,跪下,让宽恕的天主拥我入怀?

表达意见,设定立论,辨明立场,或厘清眼界,这类单纯的事向来都给我掌控在握的感觉。通常,我若能掌握得住事理不明的情况,就能心觉安然,如果甘冒自己受情况掌控的险,心就安定不了。

当然,也有祈祷、静修、或与属灵长者交谈频繁,但是我从未完全撇弃旁观的角色。虽然心底始终渴望能成为圈里人往外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选定外人的位置,由外朝内观望。有时是好奇的观望,有时是嫉妒地观望,有时是焦躁地观望,偶尔也有柔情地观望。但是,放下安全、重要的旁观位置,似乎是从身跃入茫茫的未知境界。我很想控制自己的灵程,至少仍旧能预估一些成果,撇弃旁观的安全,成为软弱的归家儿子,简直太不可能了。教导学生,传授历世历代对耶稣的言行提出的诠释,披露先贤选择的灵程,就好像画中旁观的四个人,围观那只应是天上有的拥抱。站在父亲身后的两个妇女有远有近,坐着的男人凝望空间、眼光游移不定,高大直立的男人则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平台上的情景——他们代表各种不愿置身的态度。淡漠、好奇、发呆、或专心观察。有人凝望,有人观看,有人站在背景里,有热靠在拱门上,有热俩感手交叉席地而坐,或战栗彼此紧握着手。我对这些内里或外在的态度再熟悉不过了。有些看来比较自在,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直接参与在这场父子的重逢中。

从在大学教书到与智障朋友同住,至少朝着父亲拥抱屈膝的儿女子那座平台上迈前了一步。那是光明、真理、爱心之处;是我极想去,临之也情怯的地方。在那里我将得到一切我想望的,一切我曾希翼的一切我将需要的;在那里我也必须放开我紧握在手的。在那里我迎头看见:真正地接受爱、赦免与痊愈,远比付出更为艰难。在那里不再是赚取、配得、犒赏;那里全是降服、全然信靠之处。

我到“黎明之家”不久,有个叫琳达的年轻美丽的女孩,搭着我的肩膀说:“欢迎!”琳达有唐氏综合症。她对每个新来的都这么说,而且满怀爱心与坦然的信心。可是我怎能受她拥抱?琳达与我素昧平生,毫不知道我来“黎明之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她从未撞见我的黑暗面,也未发掘我的光明角落;她从未读过我写的书,听我演讲,也未曾与我好好地谈过话。

所以我大可以笑一笑,说她可爱,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或是琳达正站在那个平台,以她的手势说:“上来,不要害羞。你的天父也想拥抱你!”不论是琳达的欢迎、伯碧的握手、葛瑞高里的笑容,亚当的沉默,或是雷蒙的言词,我每次似乎都在取决,到底要“解析”他们的表态意所何指,还是单单当作是更上一阶,更亲近一点的邀约。

在“黎明之家”的日子并不容易,我经历了许多内心的挣扎,也尝到精神、情感、与灵里的痛苦。但是没有,绝对没有一样蕴涵着已经到家的感受。从哈佛到“方舟”只不过是一小步,由旁观者变为参与者,由批判者变为悔改的罪人,由传授爱的教授变为被爱的人,我丝毫不明了回家的旅程有多么艰辛,我不明了自己的抗拒心有多根深蒂固,而“恍然彻悟”、屈膝任泪水奔流会有多心折。我不明了置身伦勃郎画作所描绘的重大事迹有多困难。

趋向画作中央的每一小步,都像是达不到的一项要求:再次要求我放开掌控的意欲,再次撇弃预知生命的渴望,再次捻熄不知这一切导向何方的恐惧,再次降服于不止息的爱。我知道,自己若没有经历无先决条件的爱,就永远活不出最大的爱的诫命。从传授爱到让自己被爱的历程,远比我所理解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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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 象

自我来到“黎明之家”所发生的事,多数记在日记里、笔记本上。可是若要以原貌示人,并没有多少合适的能与他人分享。用词太粗糙、太喧嚣、太“血淋淋”、太赤裸。现在时机成熟,我能够回顾那些翻腾的日子,以比当时更客观的态度描述那引起一切心灵争战的地方。我还是不能完全自在地依偎于天父安适的怀里。从多方面看,我还正朝着中央移动。我还是像那个浪子:外游,准备演讲,期想到了天父的家,会是什么景况。但我确实已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离开远方,又感受到爱就在身旁。所以,我能够分享自己的故事,其中有盼望、有光亮、有安慰。我过去几年的生活是故事的一部分,不是困惑与绝望的经过,而是走向光明的旅途点滴。

伦勃郎的画在那段时期里,一直在我心头上。我换了很多地方悬挂:办公室、教堂“清泉”(黎明之家的祈祷屋)的起居间,然后又回到教堂。在“黎明之家”,或在外,我演讲时多次提起这幅画:对智障的人与他们的帮手,对神父与牧师、或形形色色的人。我越讲“浪子回头”,我越看作是我个人的图画。上面不仅有天主想要讲给我听的故事精髓,也有我想要讲给天主、讲给人听的故事精髓。全部的福音尽在其中,我的全部生命尽在其中,我全部朋友的生命尽在其中。这幅画已成了一扇奥妙的窗,我能够跨过,进入天主的国度。这又好像一扇巨门,我能够穿越迁至生命的彼岸,再回头观望此岸的人与事,观望那拼织成我生命的各色奇特组合。

多年来我仔细观察人生百态,想要瞥见天主:孤独与爱心、悲伤与喜乐、仇恨与感恩、战争与和平。我寻求了解心灵的起伏,辩识出只有称作爱的天主才能满足的饥渴。我设法找出超乎片刻的长久,超乎现时的永恒,超乎惊惧畏缩的完全的爱,以及超乎人间悲情炎凉的属天慰藉。我不时指陈,渴望跨越生命的有限,晋身那更大、更深、更广、更美,超乎人所思所想的境界。也不断地说,这境界现今就看得见、听得见、摸得着,只要你肯相信。

我在“黎明之家”的日子,踏进了前所未有的内心世界。那是天主停留之处,是我被普爱众生的父亲拥抱之处。祂提名呼唤我,说:“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这也是我亲尝不属这世界的喜乐与平安之处。

这地方一直在那里。我早已知道那是恩典的泉源。然而,我总是不得其门而入,不能真真实实地住在那里。耶稣说:“谁爱我必遵守我的话,我父也必爱他,我们要到他那里去,并要在他那里作我们的住所。”(若十四23)这句话一直铭记在心。我是天主的家啊!但是要体验这番话的真切却非常不容易。没错,天主居住在我最深处的内心世界,可是我怎能呼应耶稣的召叫“你住我内,正如我住你内”(若十五4)。天主的邀约清楚明显:在天主以为家的地方为家,这是最艰难的属灵挑战,看起来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的心思、感受、情绪、热望,常常远离天主选择为家的地方。回家,留在天主的居所,倾听真理与爱的话语,的确是我最怕的旅程,因为我知道天主是忌邪的恋人,祂要的是我整个人。我什么时候才准备好接受这种爱?

天主自己指示了方法。在“黎明之家”的日子,频受情感或身体危机的干扰,所以只好更以九牛二虎之力试着回家,试着在寻得见天主的地方寻见天主——我的内心圣所。我不敢说已经到家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因为寻见天主的路途远超乎死亡的界限,这虽然是漫长、耗神的旅程,但沿途也充满惊喜,叫我们浅尝抵达最终点的滋味。

第一次看见伦勃郎的画,不像现在这么熟悉天主在我里面的家。但是我对父亲拥抱儿子的浓情令我知道,自己正拼命寻找一个地方,一个像画中的年轻人被安然怀抱的地方。当时我不能预见需要做什么才能走近那个地方,为着事先不知道天主在我身上的计划,心存感恩。但是,为了经过内心的痛苦,内心开辟了新天地,我亦深深感恩。如今,我有个新使命,就是从那新天地传讲、书写、传诵回我自己生命里的多方天地,以及别人汲汲营营的生命。我必须跪在天父面前,将耳朵贴近祂的胸膛,不受打搅地聆听祂的心跳。然后,然后我才能小心、温柔地道出所听见的。现在我知道,要从永恒向今时传述,从长久的喜乐向我们在世的短暂生命传述,从爱之家向惧怕之家传述,从天主的居处向人的住所传述。我深知使命之艰巨,但我亦信这是唯一的道路。大家或可称此为“先知的”异象:以天主的眼目看人世。

这对于凡人如我实际可行吗?更要紧的是:这真的是我的选择吗?这不是形而上的问题,而是使命的问题。我被召进入我生命里的圣所,也是天主所选择的住所。到达该处的唯一途径是祈祷,不住地祈祷。众多争战,众多痛苦可以理清前路;但我确信,只有藉着不住祈祷,才能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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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大儿子、小儿子、父亲】

看到“浪子回头”那年,我的属灵历程可分为三个阶段,藉此也建构了我的故事。第一阶段是作小儿子的经历。长年的大学执教,密切参与中南美时事,颇令自己迷茫。我投身各种运动,离家遥远,遇见生活方式、理念形形色色的人。然而到头来,觉得流离疲惫。看见画中父亲如此温柔地触摸小儿子的肩头,拥他靠近心怀,深觉自己就是那个迷失的儿子,想要回家,像他一样被拥入怀。长久以来,我以为自己是返家路上的小儿子,期待父亲迎接的那一刻。

然而,我的观点出其不意地转变了。先前走投无路的感觉使我深深认同小儿子;自从去法国与圣彼得堡的隐士园艺术馆后,这种感觉已经退居意识的幕后。我决定加入多伦多的“黎明之家”,因此觉得比先前塌实些。

属灵旅程的第二个阶段,是由一位朋友引发的。英国来的葛维耿自去年起,成了知我甚深的挚友。有天晚上,与他谈起伦勃郎的画。葛维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我觉得你更像大儿子。”就是这句话,为我内心开辟了一方新天地。

坦白说,我从没有认为自己是大儿子。但是,经葛维耿当面挑明,无数念头掠过我脑海。首先,我确实在家中排行老大,就凭此简单的事实,我觉悟到自己一直过着肩负责任的生活。从六岁起,我就想作神父,从未改变过心意。出生、洗礼、坚振、神品都在同一间教会。我向来顺从父母、老师、主教,还有我的天主。我从没有跷家、浪费金钱时间或追求感官享受,也没有迷失于“淫荡醉酒”(路二十一34)。我一生读是负责、守成、顾家。即便如此,其实我跟小儿子一样迷失。突然,我以崭新的角度审视自己,看出自己的嫉妒、怒气、多疑、固执、阴暗,尤有甚者,不易察觉的自义。我发现自己多么地会抱怨,思想、感受中夹杂了何其多的憎恨。我一时百思不解:我怎么会把自己比作小儿子?我确实是大儿子,虽然毕生“留在家”,却与小儿子一样迷失。

我在父亲的农田辛勤劳作,却从未完全体会在家的喜乐;非但不为自己得到的好处感激,反而变得愤恨:嫉妒弟弟、妹妹出去瞎闯,却被欣喜地迎接回来。在“黎明之家”头一年半,葛维耿那句明察秋毫的话,不断指引着我的内在生命。

然而,之后还有更多的经历。庆祝自己晋铎神父三十周年后的几个月,我逐渐落入极黑暗的内心世界,体验了内心无边的痛,甚至到了不堪留在所属团体的地步。我只的离开,找别人帮助我度过这场挣扎,直截了当地医治我的内心创伤。我只带了几本书,都是有关伦勃郎与浪子回头比喻的书。我住处偏僻,远离友人、团体,读到了这位荷兰画家一生坎坷地走过困苦历程,终至完成这幅杰作,给我很大的安慰。

我花了不少时间看他在落魄、梦醒、悲伤时创作的精彩画作,也明白了几已失明的老人以全然饶恕、慈怜的手势抱着儿子,是如何从伦勃郎的画笔下出现。人必得在生命旅程中死过无数回,流过无数泪水,方能绘出如此谦逊的天主的肖像。

也就是经历无边的内心痛苦之际,另有一位朋友道出我极需的一句话,开启了属灵历程的第三个阶段。莫诗丽自七O年代即加入“黎明之家”,也多亏了她的出力我才加入,而且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支援我、鼓励我。只要能得到内心的自由,无论多大的苦都要捱过去。我“隐居”的当儿,她来看我,谈起“浪子回头”,她说:“不管你是大儿子或小儿子,你受召是要成为父亲。”

她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几年来与这幅画朝夕相处,看老人拥抱儿子,我从未想到:父亲的角色,才能完整地诠释我终其一生的使命。

她不容我辩解,又说:“你一辈子在找朋友,从我认识你,你就不停地寻找人的关爱。你对一大堆事情有兴趣,你四处找人注意、赏识、肯定你。该是发挥你真正使命的时候了——作一个父亲,迎接子女回家,不质问他们任何问题,不求任何回报。看着画里的父亲,就会知道你受召的位分是什么。在‘黎明之家’,我们以及你周遭的人,大多数不需要你作好朋友,甚至不需要你作友善的弟兄。我们需要你作父亲,发挥真爱的权柄。”

望着身穿红袍的胡须老人,很不甘心把自己想成哪个模样。我颇能认同花天酒地的小儿子与忿忿不平的大儿子。可是像那个老头子,不怕失去什么,因为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付出,这念头令我惊怕不能自己。不过伦勃郎六十三岁过世,我的年纪与他相近,而不是与那两个儿子相近。伦勃郎愿意把自己摆在父亲的位分,我又有什么不能?

受莫诗丽激励,也过了一年半,我逐渐寻得属灵的父职。这是场缓慢、艰辛的过程,有时也想就一直作儿子,永不变老。然而,我已品尝孩子的回家、以饶恕、祝福的手势欣喜若狂地抱住他们的喜乐。如今,我也略微知道,如何作个不质问、单单想要迎接孩子归家的父亲。

自从我第一次看伦勃郎的海报,生活的林林总总不仅激发起写这本书的灵感,我也从其中得窥本书的结构。首先我要思考小儿子,然后大儿子,最后是父亲。因我的确是小儿子,也是大儿子,也正要成为父亲。若你也愿意亲自踏上这趟属灵旅程,我衷心祈盼,你也能在内心不仅寻见迷失的天主的儿女,也能寻见兼为慈父、慈母的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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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又说:一个人有两个儿子,那小的向父亲说:“父亲,请把我应得的一份家产给我罢!”父亲遂把产业给他们分开了。过了不多几天,小儿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就往远方去了。他在那里荒淫度日,耗费他的资财。

当他把所有的都挥霍尽了以后,那地方正遇着大荒年,他便开始穷困起来。他去投靠一个当地的居民;那人打发他到自己的庄田上去放猪。他恨不能拿猪吃的豆荚来果腹,可是没有人给他。他反躬自问:我父亲有多少佣工,都口粮丰盛,我在这里反要饿死!

我要起身到我父亲那里去,并且要给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罢!他便起身到他父亲那里去了。

(路加福音十五12-20)

1、伦勃郎与小儿子

伦勃郎画“浪子回头”已近生命尽头,所以很可能是他的最后几幅作品之一。我越看,越读,越觉得这是他颠沛、苦涩的生命写照。从《浪子回头》与未完成的《西默盎与婴孩耶稣》可以看出来,画家对年迈的自己有什么感想——肉身的目盲与心灵深处的洞见密切相关。老西默盎抱着柔弱的婴孩,老父亲拥着疲惫的儿子,皆显出画家的内心观照,也令人想起耶稣对门徒说的话:“看见你们所看见的,那就有福了。”西默盎与浪子的父亲内里怀有那奥秘的光,藉此得以看见。这是深藏于内心的光,散发出温柔的美。

这内在的光已经隐藏了很久,伦勃郎经年未寻见。只有藉着经历的百般伤痛,他才逐渐了悟:他所画的光是出于自己内在的光,藉着他散照。还没有像父亲以前,伦勃郎长久以来都是那个年轻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就往远方去了。他在那里荒淫度日,耗费他的资财。”(路十五13)

伦勃郎的这幅晚期自画像极为内敛,也由此看出他画光晕的老父亲与老西默盎的功力。看这幅画,我绝忘不了年轻时期的伦勃郎,实在是集浪子的特点于一身:卤莽、自满、挥霍、风流、无礼。他三十岁那年,把自己与妻子莎丽姬雅画成在烟花馆里的浪子与烟花女。画中不见室内摆设,只见他醉熏熏地,眼睛半张,目光贪婪色欲,讽刺地瞪 看画的人,似乎在说:“真是爽极了!”他又手举起半满的杯子,左手放在一个少女的后背;少女目光中闪动的情欲不亚于伦勃郎。伦氏一头卷曲的长发,绒帽上别有硕大的羽毛,皮靴、金手把的剑触及两个快活人的背。两人有何居心,再清楚不过了。右上角的垂帷,也令人联想阿姆斯特丹恶名昭彰的红灯区。看这年轻的伦勃郎自比浪子,冲动的自画像,简直不能相信,三十年后,以锐利眼光透视生命奥秘,去描绘自己的是同一个人。

所有写伦勃郎传记的作家,都说他年轻时心高气傲,对自己的才华深信不疑,而且急欲探索外面的大千世界。他游走社交圈,喜欢摆阔,对自己的贵重东西毫不经意。伦勃郎最大的问题当然是钱,他赚得不少,花的不少,损失的也不少。他的大部分心神,耗费在冗长的财务纠纷或破产的诉讼案。他三十出头的自画像,钟情于华丽的衣饰,宁取金链而舍传统的浆洗白色衣领,故作惊人地带些特异的帽子、头盔,或头巾。虽然这些华服可解释为练习或展示绘画技巧,但是也看出画家自大的个性,不单单画来讨好客户而已。

然而,短暂的成功、名声与财富之后,哀伤、霉运、灾难接踵而至。伦勃郎的各样遭遇可说是一言难尽,与浪子的经历相似。儿子于1635年夭折后,两个都叫柯内尔莉娅 的女儿也先后于1638年、1640年死亡。他深爱敬重的妻子莎丝姬雅则于1642年过世,留下九个月大的儿子提多。莎丝姬雅死后,伦勃郎生活痛苦、问题不断。与提多的奶妈狄尔丝一段纠葛最后对薄公堂,狄尔丝被关进疯人院,之后与史桃芙的结合比较稳定。她生了个儿子,但于1652年夭折,然后生了个女儿,也叫柯内尔莉娅,也是唯一比伦勃郎活得久的子女。

这些年间,伦勃郎的画家名声剧跌,不过还是有些收藏家或评论家认为他是当代大师。他的经济拮据到法院判他无力清偿债务,要他签字将所有的产权移交给他的债主以免破产。他的一切东西,自己的与其他画家的作品,手制的大批艺术品,还有在阿姆斯特丹的房子与家俱,在1657年与1658年分三次拍卖。

伦勃郎生前并未完全摆脱债务的纠缠,不过他在五十出头已寻得了些许平静。在这段时期,他的画作越见着墨于温暖而内敛的氛围,可见他并没有因生活上的诸般幻灭而愤世嫉俗。这些经历反而澄清了他的视野。罗森伯格(Jakob Rosenberg)写道:“他审视人与自然界的眼光更见深入,不再受表象的繁华或缤纷的摆设分神”。

(《伦勃郎的一生》)1663年,史桃芙病逝;五年后,伦勃郎目睹爱子提多成家、暴毕。而伦氏本人于1669年过世,孤单、潦倒。只有女儿、媳妇、孙女仍然在世。

当我看浪子跪在父亲前面,把脸贴向他胸前,简直就是曾经受尊崇、满有自信的艺术家痛切地体认到,他揽在身的荣华到头来是空空如也。早年的自画像,年轻的伦勃郎在烟花馆穿金戴银,如今瘦削的身躯只披件破旧的内袍,而他穿来长途跋涉的凉鞋也已经破烂。

目光从悔改的儿子移至慈怜的父亲,我看见早年由金链子、马具、头盔、蜡烛、灯台反射的闪闪光芒已经暗减,如今为老年的内心光芒取代。从诱人追求更多财物、名声的荣华,伦勃郎进入蕴涵于人的灵魂,并且胜过死亡的光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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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的向父亲说:“父亲,请把我应得的一份家产给我罢!”父亲遂把产业给他们分开了。过了不多几天,小儿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就往远方去了。

(路加福音十五12-13)

【2、小儿子离家】

『大逆不道』

伦勃郎这幅画的全名是《浪子回头》。“回头”,意味着先有离开。回头是离家以后回家,曾经远走,如今知返。迎接儿子的父亲高兴极了,因为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迎接迷途儿子的巨大喜乐,隐藏着先前的巨大悲伤。寻见的背后是失落,回头的底线是离开。观看这充满喜乐、温馨的重聚,我必得品尝于此之先的悲伤情节。当我有勇气深探离家的含义,我才能真正的了解什么是回头。画中小儿子身着棕黄色的内袍,由父亲的红袍和谐相衬下,看来如此美丽。事情的真相却是:儿子穿的是破衣,表露出了他背后的凄惨绝境。从父亲慈怜的拥抱来看,我们的破碎或许显得美观,然而这破碎别无他美,只有受慈怜环绕而显出的美。

要澈悟慈怜的奥秘,必须诚实地审视引出慈怜的真相。事实是,早在回头、回转前,儿子离开了。他对父亲说:“请把我应得的一份家产给我”,然后收拾了所有得到的东西,就离开了。路加写得如此简洁、平铺直述,很难完全体会此处记载的情景是伤人、忤逆,是前所未闻的行径,与当时尊重长辈的传统公然背驰。肯尼士-贝雷(Kenneth E.Bailey)在《比喻的研究》一书中,解析浪子故事,见解精辟,他说小儿子离家的态度,无异于巴望父亲早死:

十五年之久,我询问世界各地的人,从摩洛哥到印度,从土耳其到苏丹:若父亲还健在,小儿子要求分家产是什么意思。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我们的对话通常如下:

你的村里,有没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从来没有!

可有人能提出这种要求?

绝不可能!

若真有人提出来,会怎样?

他父亲一定揍死他!

为什么?

这个要求的意思是——希望父亲快死。

儿子的要求不仅是分家产,也是要求有权处置他得到的那份财产,贝雷解释说:“父亲虽然把家产移交给儿子,可是在他有生之年……还是有权利靠这些收益为生。故事里的小儿子获准随意处置,可见是他索求的。父亲过世前,他根本无权过问。‘老爸,我等不及你死’的想法,于此不言而喻。”

所以,儿子“离家”,其实是个比第一次读后可能有的感受更冷酷的行为:断然弃绝了所出生、成长的家,斩断了所处社会看重、维系的珍贵传统。当路加写“往远方去了”,他指的不仅是年轻人想看看更宽广的世界。路加是说彻底地与代代相传,奉为圭臬的生活、思想、行为方式的决裂。这不仅是冒犯,根本就是背逆了社会与家庭珍惜的价值观。“远方”,实为鄙弃原本家里敬崇的每样事物的世界。

这种解释于我非比寻常,不只是叫我从历史背景正确地了解这则比喻,而且,更重要的是藉此发现我自己里面的小儿子。刚开始,很难体会我的生命旅程是叛逆背道的。我不认为自己是扬弃传承的那种人。可是,我再仔细审视,自己常常用些间接的方法,宁可到远方,而不愿就近在家,我里面的小儿子就浮现了。我是在讲属灵的“离家”,与肉身的离开(我大半生是在心爱的荷兰之外度过的)完全是两回事。

比起圣经中的任何故事,浪子的比喻最能表现出天主无止境的慈爱。在属天之爱的光照下,设想自己在那则故事里,才沉痛了悟:离家,比我意料中更接近自己的属灵经验。

伦勃郎画中的父亲迎接儿子,几乎没有外在的动作。相形之下,1636年蚀刻描绘的浪子故事则动感十足:父亲奔向儿子,儿子投向父亲脚前。隐士园的这幅是三十年后的作品,表现的是绝然静止。父亲触摸儿子的肩膀是永存的祝福,儿子憩息于父亲胸前是永恒的平安。屯博尔(Christian Tumpel)在《伦勃郎》中,则写道:“这静止的画面里,接纳与宽容的那一刹那是永恒的。父子二人的动作道出永远长存、不可磨灭的一些东西”。罗森伯格论此景象时,说得极美:“父与子这组人物,外观来看几乎没什么动作,但内里却奔腾不已……这则故事并非论及人间的父爱……此处表达的含义是:属天的慈爱与怜悯有能力化死亡为生命。”(《伦勃郎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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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耳不闻

离家,不仅是桩受时空限制的历史事件,同时,也否定了属灵事实:我的全人都属于天主,天主把我抱在祂永恒的胸怀,安然无虞。我是刻在祂的手掌心,藏在祂的荫庇下。离家也忽视了真理:天主“造成了我的五脏六腑,祢在我母胎中缔结了我,在暗中构形了我”(咏一三九13~15)。离家,就是过着似乎无家可归的日子,非得往远方才找得到家园。

家乃是我生命的中心,在此能听见“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的声音。同样的声音,与第一个亚当说话,也与耶稣——第二个亚当——说话;同样的声音也向所有天主的子女说话,使他们即或活在黑暗的世界,却可得自由,依然停留在光中。我听过那声音,过去对我说话,如今继续对我说话。这是永不受搅扰的爱的声音,发自永恒,在听见的地方赐下生命与爱。当我听见那声音,就知道我与天主安居,什么也不怕。身为天父的爱子,“纵使我应走过阴森的幽谷,我不怕凶险”(咏二十三4)。身为爱子,我能“治好病人;复活死人;洁净癞病者;驱逐魔鬼”(玛十8)。而且我既然“白白得来”,也能“白白舍去”。身为爱子,我能质询人、安慰人、警戒人、鼓励人、而无惧见弃或需要嘉许。身为爱子,我能忍受逼迫,而不急着报复;蒙受称赞,而不以此为美德的证据。身为爱子,我能受折磨、杀身,而不怀疑天父给我的爱比死更坚强。身位爱子,我能自由地献身而活,献身而死。

耶稣已清楚显明,祂在约旦河与大博尔山听到的声音,我也听得见。祂也清楚显明,正如祂与天父同住,我有与天父同住。祂为门徒向天父祈祷说:“他们不属于世界,就如我不属于世界一样。求祢以真理祝圣他们。就如你派遣我到世界上来,照样我也派遣他们到世界上去。我为他们祝圣我自己,为叫他们也因真理而被祝圣。”(若十七16~19)这段话彰显了我真正的居所、真正的住处、真正的家园。信心就是大胆地信靠,家过去一直在那里,将来也会一直在那里。父亲搭在浪子肩头上的手有点僵硬,但是带着属天的长远祝福:“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

然而,我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家,逃出祝福的手掌,跑到远方去寻觅爱!这是我生命中最可悲的一点,也是旅程上遇见的很多人最可悲的一点。我不知为何对称我为“爱子”的呼声充耳不闻,离开了唯一听得见那声音的地方,死命地在其他地方寻找在家里不复得的东西。

刚开始,这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我要离开想听的事情全部听得到的地方?我越想这个问题,越体会到真正的爱之声是温文、柔和的声音,在我生命最隐秘处向我说话。它不是强迫我留心听的嘈杂声音。这声音是流过许多泪水、心死过好几回、几近失明的父亲所发的声音,这是愿意让父亲触摸的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感受天主赐福的手触摸,与听见称我为爱子的声音,二者是为一、相同的。先知厄里亚最清楚不过了,他在山顶迎见天主,先是暴风,然而天主不在暴风里。然后是地震,天主不在地震里。然后是火,天主也不在那里。最后是极其温柔的,有人说是微风,有人说是微声。厄里亚发觉了,就掩住脸,因他知道天主在那里。在天主的温柔中,声音就是触摸,触摸即是声音(参列上十九11-13)。

然而还有许多其他声音,吵闹、满有承诺、也非常诱人的声音。这些声音说:“出去,证明你是个能干的人。” 在耶稣听见那声音称祂为爱子后,就立刻被引到旷野去听其他声音。这些声音要祂证明自己有成就、有名声、有权利,因此值得蒙爱。我也熟悉这些声音。它们总是在那里,总是渗入我质疑自己不够好,没有价值的内心天地,提醒我若不下定决心,若不费心费力,就得不到爱。这些声音要我证明自己值得受喜爱,并且一直催促我,为了受接纳,要不惜一切。这些声音嚣然否定爱是白白的礼物。每次我对称我为爱子的声音失去信心,我就会离家。然后,尾随另一声音,告诉我无数方法,去赢取我渴望得到的爱。

可以说自从我有耳能听,就听见这些声音,而且从此萦绕心怀。这些声音藉着父母、友人、老师、同事,更多是藉着无所不在的传播媒体,从过去到现在,对我说:“让我看看你是个好孩子。你最好比你的朋友还要优秀!你的成绩怎么样?你一定要把书读完!我当然希望你能自力更生!你有什么好关系吗?你真的要跟这些人作朋友?这些奖杯当然显出你是个很棒的球员!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弱点,免得被利用!你已经为晚年打算好了吗?如果你没有成就,别人就会对你失去兴趣!死了,就空留一杯黄土!……”

只要我与称我为爱子的声音有联系,这些问题、主意就无伤大雅。父母、友人、老师、甚至那些藉着传媒向我发言的人,他们是真诚关心。他们的警戒、劝告皆出于善意。其实,他们也有限度地表达出属天无限的爱。然而我若忘记那首先、无条件的爱的声音,这些无伤的建言会轻易主掌我的生活,把我拉到“远方”。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不难察觉。怒气、怨恨、嫉妒、复仇的欲念、情欲、贪婪、竞争、对立,是我“离家”后的征兆。这很容易发生。当我不是专注自己的心灵状况,发现自己能免于这些阴暗的情感、欲望、感觉纠缠的时刻实在不多,甚是气馁。

我一直还没完全搞清楚前,又落入了旧圈套。发现自问为什么受人伤害、弃绝,甚至不受人睬。我也不知不觉中思索别人的成就、我自己的孤单,还有世人压榨我的方式。虽然刻意制止,我还是会做致富、出名、得权的白日梦。这些精神的摆荡,显示了我的信心脆弱,不太欣自己是天主所喜悦的爱子。我生怕别人不喜欢我、责备我、冷落我、忽略我、逼迫我、杀害我,所以不住地想策略自卫,确保自己能获得我自以为非需要不可的爱。这么做,我就远离了父亲的家,决意居留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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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木求鱼

此处的关键是下列问题:“我究竟属于谁?天主,还是这个世界?”从我日常耿耿于怀的事情看,我是多属世界,少属天主。一点批评就弄得我发怒,稍微受拒就搞得我忧闷,些许称赞就提升我的士气,零星成就会兴奋莫名。鸡毛蒜皮的事会令我心情昂扬或意志消沉。我就像一艘汪洋中的小船漂动。我花费不少时间、心力保持平稳,以防船翻溺水,可见我的生活无非是求生的挣扎,不是为圣的挣扎,而是由于误信我这个人如何,是由世界定夺,因此焦苦挣扎。

只要我不停追问:“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我就是把所有的权力交付世界,置己身于捆锁,因为这个世界满了有条件的“不过”。世界说;“没错,我爱你,不过你要长得好看、聪明、富有。我爱你,不过你要教育程度高,有好职位、有好门路。我爱你,不过你要成果多、生意多、购物多。”世界的爱是无止境的“不过”。我受这些“不过”奴役,因为要悉数圆满回应这些条件,是根本做不到的,世界的爱永远都会附带条件。只要我在世界有条件的爱中寻找真正的自我,我就仍然受世界“勾引”——尝试、失败、再尝试。这是叫人沉迷不能自拔的世界,因为它所给的并不能满足心灵深处的饥渴。

“沉迷不能自拔”是说明弥漫于社会的失落感最恰当的字眼。由于沉迷,我们紧抓着世界,声称这是成就自我的要诀。敛聚财富权力,获取高位赞美,花天酒地、满足肉欲、爱欲不分。我们沉迷其中,以为能满足内心深处的需求,其实根本不能。只要我们依旧活在世界的幻象,就深受沉迷之苦。在“远方”徒劳无功的追寻,结果是无止境的幻灭,自我也不得成就。如今令人沉迷的东西日见增多,我们也就远离了天父的家。沉迷的生活,说它是“远方的生活”实不为过。在远方,我们发出求救的呼声。

只要我在不该找的地方寻找无条件的爱,我就是浪子了。我为什么一直罔顾真爱所在之处,只顾于他处寻找?我为什么一直离开家,离开我称作天主的子女,天父爱子的地方?我一直拿走天主赐给我的礼物——健康、聪智、情感——而且一直用来撑场面,为要受肯定,得称赞,争取奖赏,而没有用来荣耀天主。是的,我常带着它们到“远方”,为不知其可贵、只知压榨的世界利用。这简直就是要证明给自己、世界看:我不需要天主带、我可以自力更生、我想完全独立。其实骨子里是大逆不道、彻底对父亲的爱说声:“不要!”言下之意即是“我希望你早点死”的诅咒。浪子的那声“不要”,反映了亚当起初的背逆:弃绝了以爱创造、维系我们的天主。是这样的背逆置我于花园外,挨不到生命树,是这样的背逆让自己销匿于“远方”。

再看伦勃郎描绘的小儿子回头,我看见的不只是慈怜的手势招向迷途的孩子。我看到一件大事,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终结。亚当与他所有后裔的背逆全得赦免,亚当原先领受的永生祝福也重得坚立。那双手一直是张开的,不管有没有需要爱抚的肩头。天主从未收回祂的臂膀,从未收回祂的祝福,从未停止想念祂的爱子。然而父亲不能强迫儿子留在家里。祂的爱不能强加于爱子。祂定要让他自由离开,即使祂知道这么做,会引起自己与儿子什么样的痛苦。是祂的爱,让祂没有想尽办法把儿子留在家里。是祂的爱,任凭儿子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去寻找生命。

我生命中的奥秘,于此揭露。因为父亲太爱我,所以任凭我离家。祝福一开始就有的,是我放下了祝福,如今依然放弃。然而父亲总是以伸出的臂膀寻找我,迎接我回来,并且在耳边轻声说:“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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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把所有的都挥霍尽了以后,那地方正遇着大荒年,他便开始穷困起来。他去投靠一个当地的居民;那人打发他到自己的庄田上去放猪。他恨不能拿猪吃的豆荚来果腹,可是没有人给他。他反躬自问:我父亲有多少佣工,都口粮丰盛,我在这里反要饿死!

我要起身到我父亲那里去,并且要给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罢!

他便起身到他父亲那里去了。

(路加十五14~20)

3、小儿子归家

『迷 失』

父亲拥抱、祝福的年轻人是个贫穷,极其贫穷的人。他满载财富、趾高气扬地离开,执意要远离父亲、远离所属社群,过自己的生活。然如今他空空回来:金钱、健康、荣誉、自尊、名声……全挥霍光了。

伦勃郎对自己的光景一点不置疑。画中,他的头剃光,不再是烟花馆里满头卷发的浪子,不可一世。如今他的头好象是囚犯的头,名字为辨识囚犯的号码所取代。不论在监狱或军队,在眩目的祭仪或集中营,一个人的头发被剃,象征个人的记号被剥夺。

伦勃郎穿的是内衣,破旧几不蔽他瘦弱的身躯。父亲与在旁观望的高个子身穿宽大的红袍,表示他们的身份、尊贵。屈膝的儿子没有外袍,那件棕黄、破旧的里衣仅仅遮住疲惫、衰残、毫无气力的身体。脚上的水泡道出旅程的漫长、窘困。凉鞋滑脱的左脚,伤痕可见。右脚一半为破凉鞋遮住,也道出他遭受的艰难苦情。

这是个失去了一切的人……除了一样:他的剑。挂在腰间的短剑——贵族的表征——是他身上仅存的尊贵记号。甚至在他潦倒之际,还牢记他仍是父亲的儿子。不然,他一定会典卖这把值钱的剑,他的儿子位分的象征。由这把剑来看,即使他回来以乞丐、流浪汉的口吻说话,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还是父亲的儿子。也是这常级心头的宝贵儿子名分,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头。

眼前这个人曾深入异地,丧失了一切。我看见的是空虚、低贱、挫败。他以前跟父亲一样,如今的模样却连父亲的仆人也不如,端是一介奴隶。

儿子在远方出了什么事?除了物质上的后果,儿子离家,内心会有什么后果?事情演变不出所料。我离天主居住的地方越远,远难听见称我为爱子的声音,而越听不见那声音,我就越纠缠于世界的势力、摆布。

大致情况是这样的,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个安稳的家,同时看见别人都已渐入佳境。我揣测他们升迁的原因,努力去讨好人、获取成就。我若失败,就嫉妒、憎恨这些人;我若成功,又怕别人嫉妒、憎恨我。我变得猜忌、自卫,越来越怕自己不能如愿以偿,或失去一切拥有的。

纠结于这些索求,需要,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周遭的环境有负于我,不能听信任何人的一言一行。总是提防别人,失去了内心的自由,把世界二分为敌、我。

我不觉得还有谁关心我,我为自己的存疑找凭据。无论到哪里,我都看得到,所以对自己说:“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我也不觉得还有谁真心关爱我。周遭的世界变阴暗,心情渐趋沉重,身体满载忧伤。生命失去意义,我成了迷失的灵魂。

当周围的人对他不再有点儿兴趣,小儿子才彻悟自己有多迷失。这些人只在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注意他。等他没有钱挥霍,没有礼物可送,这些人心目中早已没了他。我很难体会完全为异乡客,无人相识的心境。当我们失去共通点,就是真正的孤单了。小儿子落得连喂猪的饲料也没有人愿意给他,才恍然别人视他禽兽也不如。

我不是完全理解自己倚赖别人的程度有多少。共通的背景、历史、理念、信仰、教育;共同相识的人、生活方式、风俗习惯;共通的年龄与职业,这都是见容于人的基础。每次遇见新朋友,我总要找出两人有什么相通之处,这似乎是正常反应。我说:“我是荷兰来的。”对方的回答是:“哦,我去过那里!”或是“我那里有朋友!”或是“哦,风车、郁金香、还有木鞋!”

不管是什么反应,双方总是要找个共通的关联。相通处越少,就越难相交,越觉得别扭。我若不知对方的语言、习俗,不懂他们的生活方式、信仰、礼仪、艺术,不知他们的食物、用餐礼节……那么我就益发觉得见外、迷失。

当小儿子身边的人不再把他当人看,他孤立的感受就格外尖锐,是人类最刻骨的孤寂感。他是真的迷失了,也是这无比的迷失感令他醒悟过来,惊觉自己的孤独绝望,也猛然了解,自己走在死亡的路上。他与生命的来源——家人、友人、社群、旧识,甚至连食物也在内——断了线,下一步,即是死亡。他立刻看清自己选择的路径及其终点,了解自己做的致命抉择,也知道朝那方向再走一步,就会毁了自己。

在那关键时刻,是什么令他弃死从生?是发现了最深处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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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童年』

不管小儿子丧失的是金钱、朋友、名声、自尊,或内心的喜乐与平安——失去其中一样或全部——他还是父亲的孩子。所以他对自己说:“我父亲有多少佣工,都口粮丰盛,我在这里反要饿死!我要起身到我父亲那里去,并且要给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罢!”把这番话搁在心里,他能够回转,离开异邦,回到家乡。

小儿子回头的意义,由他自己的话一针见血道出:“爸爸……我再也不配作你的儿子。”小儿子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儿子名分的尊贵,同时因丧失了尊贵,使得他知道他真真确确是有尊严可失的儿子。

小儿子重寻儿子名分的那一刻,亦即回头的开端,虽然他已失去名分的一切尊荣。其实,丧失一切才致使他思索自己的身份。他的儿子名分沦落至最低点;回首再思,浪子非要失去一切,才能落实于自己存在的立足地。当他发现自己宁愿被人当只猪,才惊觉自己不是猪而是人,是父亲的儿子。

是这样的觉醒,成为舍死亡就生命的定力。一旦他再想起自己的儿子名分,就听得见——微弱地——称他为爱子的声音,也能感觉到——遥远地——祝福的爱手轻触。对父亲的爱有这番体会与信心,容或模糊不清,却给小儿子力量重申儿子名分,虽然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优点。

几年前,我自己也面临同样的选择:回头或不回头。一段原先无可限量、满有生机的友谊,后来却拉我离家越来越远,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蛊迷其中。属灵上而言,父亲给我所有维持友谊活络的本钱已挥霍净尽。我祈祷不下去,我对工作失去兴趣,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关心别人的事。我知道自己的想法行为是自毁一途,但是我仍然受渴望爱的心牵制,求取虚假的自我价值。

然后,当这段友谊完全触礁,我面临抉择:毁了自己,或是相信我所寻求的爱。其实……就在家里!有一声音(虽然微弱)对我轻声说:没有任何人能给我想望的爱,没有任何友谊、任何亲密关系、或任何群体能满足我流离的心最深处的需要。那温柔却坚决的声音向我讲到我的使命、我早年的矢志,以及在父家所得的许多礼物恩赐,那声音称我为“儿子”。

被弃的痛苦,使得我几乎信不过那声音。但是身旁的友人看到我的绝望,不住力劝我跨越忧伤,相信家中正有人等待我。最后,我终于觉得克制,不更加流放自己。我去了可以独处的地方,在孤独里,我缓缓、犹豫地走回家,更清晰地听见那声音说:“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

这痛苦却有盼望的经历,直指选择正路的属灵奋战之真髓。天主说:“我将生死、福祸陈明在你面前,所以你要拣选生命……且爱上主你的天主,听从祂的话,专心依靠祂。”这的确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我们愿意囚禁我们的世界,还是求得天主儿女的自由?我们一定得做一取舍。

茹达斯出卖耶稣,伯多禄不认祂,两人都是迷失的子女。茹达斯却没有把握,自己还是天主的子女,于是上吊自尽。从浪子的角度而言,他买了儿子名分的佩剑。伯多禄虽然深感绝望,却含泪而返,重寻儿子的名分。茹达斯选择了死亡,伯多禄选择了生命。

我也常面临这抉择,我总是不自主地在沉沦中打转,与自己起初的美善、主赐的人性,还有基本的福祉断了联系。这种情况会一再上演,只要我自己说:“我不好,我没用,我一点价值没,我不值得爱,我什么也不是。”我能指出无数的情况、事件,使得我还有其他人深信,我的生命不值得活下去:我只是个累赘、麻烦、争端,或霸占别人时间、精力的人。

很多人,内心都抱着这种自我的阴暗感受。相对于浪子,他们任凭这阴暗完全渗透,不留一丝光芒引领他们回头。这些人或许不会实际地了断自己,但属灵上,他们已经不算是活人。他们气馁,不再相信生命中会有美善,因此也就不相信赐他一切的天主。

然而,天主照祂的形象造男造女,祂“看了认为好”。而且,仅管黑暗的声音喧嚣,没有任何人能涂改这件事实。

但是,我选择儿子的名分并不容易。黑暗的声音在周遭世界企图叫我认为自己不好,只有爬上成功阶梯“有门路”,我才够称得上好。这些声音牵着我速速忘了称呼我爱子的声音,也忘了这声音提醒我说:祂爱我不是出于我有什么嘉言美行。

黑暗的声音淹没了温文、轻柔、赐光明的声音;淹没了这不住地说:“我喜悦你”的声音。黑暗的声音,也把我拖到生命的荒郊,让我怀疑在我生命的中心,是否真有一位慈爱的天父在等待我。

然而离开异邦只是开端,归家的路漫长又艰辛。回去找父亲的路上,你做什么?浪子做什么则甚清楚,他准备好一份台词。他觉醒过来,想起自己的儿子名分,就对自己说:“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罢!”读这段话,我心知肚明,自己的内在生命也装满这种说词。

其实,我脑中常常盘旋这假想的对质:解释、夸大、道歉、声明、辩解,引来称赞或可怜。我总是与一些无形的同伴长谈,等他们质问,我则准备回应。这些内心的喃喃自语所耗费的心神令我吃惊。没错,我正要离开异地。没错,我正要回家……可是为什么要准备永不会出口的说词呢?

理由很明显。我已经申明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天主的儿女,可是从我的表象看,我要重寻的天主似乎要求我们解释过往的行经。我还是认为祂的爱附带条件,还不完全认定要回的家。在回家的路上,我左猜右疑:他们真的欢喜我回去吗?看自己的属灵旅程,漫长疲惫的归家路,满了为过往的罪疚与对未来的担忧。我明白自己的失败,失去了儿子尊贵身份,可是我还不能完全相信:过犯虽多,“恩典就更显多了”。

我依然抱守自己没有价值的想法,给自己的定位远低于属于儿子的位分。相信完全、绝对的赦免并非一蹴即成。从人的经验来说,饶恕追根究底是对方不计前仇,对我发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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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归家路』

浪子的归途,满了不清不楚的地方。他走的方向固然正确,可是却乱七八糟!承认靠自己不行,在父亲家作奴隶的待遇也胜于在异地作浪人,至于信赖父亲的爱,他还差得远。知道自己还是个儿子,却告诉自己已经失去了儿子的尊位,准备好承受“雇工”的地位,如此至少还能生存下去。他虽有悔意,却不是赦免的天主其大爱光照下发出的悔意。这是为自己设想,求生存的悔改。

对这种心态我最清楚不过了,这好象是说:“靠我自己办不到嘛,只有认天主是我唯一的方法喽。我会去求天主赦免,希望祂能从轻发落,而且准我努力工作生存。”天主还是个严厉、审判的天主。是这种观念的天主让我歉疚、担忧,并且找出一大堆为自己设想的致歉词。臣服于这种观念的天主,并不能开创真正的内心自由,只能滋生苦毒与怨恨。

属灵生命的一大堆难题就是接受天主的赦免。人不知为什么总是眷恋自己的罪,不容天主涂抹我们的过去,赐我们崭新的开始。有时似乎要做给天主看:我的黑暗过往是天主胜不了的,我只要做个雇工就好!

我真的想重获儿子的全部责任吗?我真的愿意完全被赦免,以能开始全新的生活吗?我信得过自己,信得过怎么彻底的身份转换吗?我想切断对天主根深蒂固的背逆,绝对降伏于天主的爱,作一新造的人吗?接受赦免要全心愿意容天主做祂要做的事工:医治、重建、更新。只要我想自己挥手做任何一部分,所得的就是些残缺的方法,诸如作个雇工。

身为雇工,我还是可以保持距离,身为爱子,我只能接受一切尊贵,而且预备有朝一日作父亲。

很明显,由回转到抵家的路程需要智慧与操练,操练是成为天主子女的操练。耶稣清楚说过,天主的道路是再寻童年的道路。“你们若不变成如同小孩一样,你们决不能进天国。”(玛十八3)天主不是要我长不大,祂是要我变成小孩子,变成小孩子是再次活出纯真。不是新生儿的纯真,而是认真选择的纯真境地。

这些回返第二次童年的人,这第二次的纯真年岁又当如何描述呢?耶稣在“八福”中说得很清楚。之前,祂才听过祂爱子的声音,又弃绝了撒殚的声音,要祂向世界证明,自己值得受爱戴,祂的公开传道生涯于此开始。第一步是呼召门徒跟从祂,加入传道行列。然后祂上了山,召聚门徒在身旁,就说:“神贫的、哀恸的、温良的、饥渴慕义的、怜悯人的、心里洁净的、缔造和平的、为义受迫害的是福的”。

这段话勾勒出天主儿女的画像,是耶稣,天主的爱子的自画像,也是我的画像。“八福”指给我最简单的归家旅程路线,回到我父家中。等我回到家,感受父亲的拥抱,就会明白我不仅归属天上,地也将成为我继承的产业,那是我不蛊迷、不挤迫,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

成为小孩子就是活出“八福”,找到天国的窄门。伦勃郎知道吗?我已分不清是比喻指引我看出画中的新境界,还是画指引我发现比喻的新境界。从归家男孩的头,我则看到第二个童年的描绘。

我依然清楚记得,有一次拿伦勃郎的这幅作品给朋友看,问他们看到了什么。其中有个少妇站起来,走到巨大的《浪子回头》复制画前,手放在画中小儿子的头上,说到:“这是刚从母腹出世的婴儿头。你们看,还湿湿的,而且脸部画得象胎儿一样。”当时在场的人,蓦然看懂她说的。莫非伦勃郎描绘的不只是回到父亲那里,也是回到为父亦为母的天主的肚腹中?

之前,我认为男孩剃光头意味他是个囚犯,住在集中营,我也把他的脸看成是受恶待的人质瘦削的脸,伦勃郎想要表达的也很可能止于此。但是自从那次与朋友相聚,每次看这浮画,就不自主地看到画中依稀有个婴孩重新进入母腹。藉此,我更看清自己的归家路。

小孩子岂不是虚心、温柔、清心的人吗?小孩子岂不会为每一小小的痛苦流泪?小孩子岂不是饥渴慕义、谋求和平,也是最后受逼迫的牺牲者吗?而耶稣自己呢?道成了肉身,在玛利亚腹中九个月,以婴孩的样式来到世上,受附近的牧人与远方的博士敬拜。永恒的天主子成为小孩子,所以我也能再次成为小孩子,与祂重新进入父的国度。

“我实实在在告诉你,”耶稣对尼苛德摩说:“人除非由上而生,不能见到天主的国。”(若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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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浪子』

此处我涉及了一宗奥秘:耶稣为了我们的缘故,成为浪子。祂离开天父的家,来到异乡,放弃了原先的一切,然后藉着十字架又回到父家。祂做这一切,不是出于叛逆,而是出于顺服。受差出外,把所有迷失的天主的子女带回来。

耶稣对着一批责难祂与罪人来往的听众讲了这个故事,祂自己则亲身经历了自己描述的漫长、痛苦的旅程。

当我默想这则比喻,以及伦勃郎的画作,我从未把疲惫、面孔如新生儿的年轻人比拟我耶稣。如今,经过长时间的深密静思,我觉得深受这幅景象恩泽。跪在父亲前面那心碎的年轻人,岂不是“天主的羔羊,除免世罪者”(若一29)?岂不是“使那不认识罪的,替我们成了罪”(格后五21)?祂岂不是那“并没有以自己与天主同等”(斐二6),反倒“取了奴仆的形体,与人相似”(斐二7)?祂岂不是清白的天主子,在十字架上呼喊着:“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玛二十七46)耶稣是流浪父亲的流浪子,放弃了父亲赐给祂的一切,为了叫我能像祂一样,并且与祂一同回到天父的家中。

视耶稣为浪子远超乎这则比喻的传统解释,然而,这个意象持有极大的奥秘。我逐渐知道,我的儿子名分与耶稣的儿子名分为一是什么意思;我的归路与耶稣的归路为一是什么意思;我的家与耶稣的家为一是什么意思。讲述浪子故事的是天主的“圣言”,“万物是藉着祂而造的”,“圣言成了血肉,寄居在我们中间,”(若一3,14)让我们于祂的丰盛有份。

我一旦以信心的眼光看浪子的故事,浪子的“回头”就成了天主子的回头,吸引万人归向祂,并且带他们到天父的家里。正如保禄所说:“因为天主乐意叫真个的圆满居在祂内,藉着祂使万有,无论是地上的,是天上的,都与自己重归于好。”(哥一19-20)

“耶路撒冷兄弟会”,是在耶路撒冷城中的修士团体。创始人皮耶马里(Fere Pierre Marie),以诗的丰采,圣经的观点省思耶稣何以为浪子。他写道:

祂,非生于人群、人的情欲,或人的意志,而是出于天主自己。有一日收取了祂座下的一切,带着这些产业、独生子的名分,以及所有的赎价,到了远方……域外之境……倒空自己,成了凡人。

祂自己人并不接纳祂,而祂睡的第一张床竟是一堆禾草!像根出于干地,在我们面前生长。被藐视、被人厌弃,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样。旋即又体会了放逐、敌视、孤独……又散尽从丰饶之地带来的一切:祂的尊贵、祂的平安、祂的明光、祂的真理、祂的生命……还有知识与智慧的宝藏,以及生生世世隐藏的奥秘。

在以色列家迷失的子民中,祂失去了自己,与病人(不是与富人),与穷人(不是与正义之士),甚至与娼妓相处,且应许他们得进天父的国度。

别人当祂是老饕、酒鬼、税吏与罪人的朋友,是个撒玛利亚人、被鬼附的、亵渎天主的。祂献上所有,甚至祂的身体、祂的鲜血;深深感受到哀伤、心灵的烦忧,落入无底的觉悟,因祂甘愿受遥远的父亲、活水的源头差遣,以受唾弃的自居,从被钉的十字架上呼喊说:“我渴了。”

祂憩息于尘土、死亡的黑影中;担着我们所有人的过犯、罪孽、承受我们的哀伤,落入地狱,第三天从那里复活。祂昂然屹立,呼喊说:“是的,我要升到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那里去。祂是我的天主,也是你的天主。”然后,升到了天上。

父亲望着祂的这个儿子,还有其他所有的子女。由于这儿子历经沧桑,就对仆人说:“把那上好的袍子快拿出来给他穿,把戒指戴在他的指头上,把鞋穿在他脚上。我们来吃喝庆祝!我的子女是死而复活、失而复得的!我的‘浪子’把他们全带回家了。”他们就穿起用羔羊的血洗得洁白的长袍,大开宴席。

再看伦勃郎的“浪子回头”,我以新的角度看他:那个浪子是耶稣,回到祂的天父,也是我的天父身边;是祂的天主,也是我的天主。

伦勃郎本人恐怕不会以这种方式看浪子,这不是他的时代传讲、写作的固有习惯。但是从这疲惫、心碎的年轻人身上看到耶稣自己,给我很大的安慰。被父亲拥抱的年轻人不仅代表悔改的罪人,更代表了全人类归向天主。浪子的受创身体是全人类的受创身体,而归人如婴儿的面孔成了所有受苦者的面孔,渴盼重入失去的乐园。但是,伦勃郎的画作不单描绘感人的比喻而已,这是我们的救赎经历之精撮。环绕父亲与儿子的光芒,如今似是述说为天主的子女准备的荣耀,令人想起若望的金言:“……现在我们是天主的子女,但我们将来如何,还没有显明;可是我们知道,一显明了,我们必要相似祂,因为要看见祂实在怎样。”(若壹三2)

但无论是伦勃郎的作品,或其描绘的比喻,都不足以令我们欣喜若狂。当我在德莲的办公室看到这张复制画,所看到的景物中心是父亲拥抱着回头的儿子,我尚未注意围观的四个人物。如今,我认识了围着“回头”场面的那些面容。这几个人神秘兮兮的就不消说了,特别是站在右边的高个子。没有错,画中有美、有荣光、有救赎……可是也有袖手旁观的批判目光,给作品平添一种阻碍的意味,不容人对灵里的复合幻想出任何草率、不切实际的解释。

在浪子回头的比喻里,小儿子的历程与大儿子的密不可分。现在,我也就冒几分卤莽,把注意焦点转向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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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的长子正在田地里,当他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听见有奏乐及歌舞的欢声,遂叫一个仆人过来,问他这是什么事。仆人向他说:你弟弟回来了,你父亲因为见他无恙归来,便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长子就生气不肯进去,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他回答父亲说:你看,这些年来我服事你,从未违背过你的命令,而你从未给过我一只小山羊,让我同我的朋友们欢宴;但你这个儿子同娼妓们耗尽了你的财产,他一回来,你倒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父亲给他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只因为你这个弟弟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应当欢宴喜乐!」

(路加福音十五25-32)

4、伦勃郎与大儿子

我在隐士园艺术馆静赏“浪子回头”,父亲拥抱儿子的平台右边站着一个人,我从未质疑过他是不是大儿子。此人站在那里,观望那浩然迎迓手势,不消问即知道伦勃郎画的是谁。

我写了不少笔记,记述这目光冷峻、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他身上,我看到耶稣论及大儿子的林林总总。

不过,比喻很清楚地说,父亲拥抱迷失的儿子,表现他的慈怜之际,大儿子并不在家。而且等大儿子回来,欢迎喜宴已经开锣了。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容易错失伦勃郎的作品与比喻不符之处。而且,很自然地认为伦勃郎想把两兄弟画进作品。

待我回到寓所,看所有对这张画的历史研究,很快发现多数艺评家并不像我,对站在右边的人是谁这么肯定。有人说他是个老者,有人甚至存疑,是否为伦勃郎亲手所绘。

然后有一天,距我访隐士园已经一年有余,常与我讨论“浪子回头”的朋友戴依凡寄给我y一本海雅洁(Barbara Joan Haeger)的著作《伦勃郎浪子回头的宗教含义》。书中研究非常精彩,把作品置于伦勃郎当时画坛的图物、表像传承的背景,一现大儿子的真貌。

海雅洁表示,根据圣经注释与伦勃郎哪个时代的画作,法利塞人、税吏的比喻和浪子的比喻是紧密相关,伦勃郎也按此传统作画。坐着捶胸、观望回头浪子的是仆人,代表罪人与税吏;而站着,略为古怪地望着父亲的,就是大儿子,代表法利塞人。

伦勃郎把大儿子摆在画中最显著的观望位置,不仅超越了比喻的字面意思,也超越了当时画坛的传统。

正如海雅洁所说:“伦勃郎忠于的不是圣经经文的字句,而是其精意。” 海雅洁的新解不只印证了我最初的直觉,更帮助我看《浪子回头》是如何精简地表达出属灵争战之浩荡,以及争战时存亡绝续的抉择。

伦勃郎不仅画出了小儿子倚在父亲怀里,同时,他也画出了大儿子,在心灵深处挣扎着接受或抵拒父亲施与他的爱。

于此,揭开了“心灵的内心戏”——伦勃郎的,也是我的。正如浪子的比喻包含了福音的核心信息,并且呼吁听者当下作一取舍。

其实,伦勃郎的作品总括了自己的属灵挣扎,邀请观画的人为自己的生命作一抉择。而画中的旁观者,更使得这幅作品吸引了观者置身画境。

1983年春,我第一次看到那张只有原画中央部分的复制挂画,即觉得那幅画似乎对我发出召唤。如今我对整张画更熟悉,特别是更了解右边那个显著的目击人。我深信不疑,这幅作品象征的是何等艰巨的属灵奋争。

看小儿子,同时思想伦勃郎的一生,即明显地看出,画家对小儿子的经验有切身的体会。伦勃郎画《浪子回头》时,已经历经踌躇满志、事业、声名相得意的生涯,接着是诸般伤痛的损失、破败、幻灭。

经历了这一切,伦勃郎从外界的光芒进入内在的光芒,从外在事件的描绘进入内在意义的描绘,从物质、亲友丰多的生活进入孤寂、静默的生活。年岁越长,他越内敛、沉稳,这是灵里面的重返家园。

然而,伦勃郎的生活也有大儿子的经历。很多近代传记作者,对伦氏生平溢美的看法颇多微词,他们特意强调,伦勃郎常受制于赞助户以及金钱上的需要,远超乎一般的看法。

许多评论家认为,伦勃郎的作品主题,多受限于当时的流行风气,少受心灵视野的启发。他的败落固然归诸他自满、蛮横的性格,但是不懂珍惜自己环境的这种心态亦难辞其咎。

新近出版的各种伦勃郎传记,都写他是个自私、计较、玩人于股掌,而非寻求心灵真理的人。这些作家亦主张,伦勃郎的很多作品虽然杰出,其实并非如画那般有灵气。

当我阅读这些破除伦勃郎固有印象的研究时,第一个反应是震惊。尤其是在史华滋(Gary Schwartz)写的传记《伦勃郎传》一书中,丝毫不放过任何美化伦勃郎的观感。不不禁思忖着,伦勃郎是否真的“回心转意”。

由最近的研究,根据伦勃郎与他的客户,也就是订购画作的那些人,或是与家人、朋友的关系来看,伦勃郎显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史华滋说他“怨毒、记仇、为了打击碍他事的人,不惜动用任何手段。”

当时,大家的确知道他是个自私、蛮横、记仇的人,从他对狄儿丝的手段看得更明显。

狄儿丝与他共度六年,伦勃郎利用狄儿丝的胞弟,也就是她自己嘱托的法定代理人,“从邻人收集不利于狄儿丝的证言,以便把她送进疯人院。”结果狄儿丝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来,她有机会出院,“伦勃郎又雇人搜集不利于狄儿丝的证据,确保她关在里面”。

1649年当中,这些惨剧一一发生,伦勃郎全付心神花在里面,没有任何作品。

至此,另一个伦勃郎现身,怨气冲昏了头,急欲报复。这个伦勃郎是个不惜出卖亲友的伦勃郎,这个伦勃郎不人卒睹。

一个人好色、醉迷于世界的感官享受,然后悔改,迷途知返,成了一个很属灵的人,认同这种人不难。可是,一个人满了忿恨,宝贵的光阴多花费于无聊的诉讼,而且行径蛮横,令众人远尔避之,要欣赏这种人就难多了。然而,据我自己对伦勃郎最深的认识,那也是他的性情之一部分,不能视作不见。

伦勃郎有十足的小儿子的表现,也有十足大儿子的品行。在伦勃郎日薄西山之际,他把两个儿子都画进了《浪子回头》。

毕竟,小儿子与大儿子的迷失,他都不陌生。两人都需要得医治,得宽恕。两人都需要重返家园,两人都需要宽恕的父亲拥抱。

从故事,或从伦勃郎的作品来看,最不容易回心转意的是留在家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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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的长子正在田地里,当他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听见有奏乐及歌舞的欢声,遂叫一个仆人过来,问他这是什么事。仆人向他说:你弟弟回来了,你父亲因为见他无恙归来,便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长子就生气不肯进去,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他回答父亲说:你看,这些年来我服事你,从未违背过你的命令,而你从未给过我一只小山羊,让我同我的朋友们欢宴;但你这个儿子同娼妓们耗尽了你的财产,他一回来,你倒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

(路加十五25-30)

5、大儿子离家

『阖手旁观』

我在隐士园看伦勃郎的作品,不禁对画中的大儿子愈见着迷。我还记得,盯着他看了良久,不知道这个人心底在想些什么。他当然是小儿子归家的主要观者。

以前我只熟悉画里父亲拥抱儿子的细节,很容易认为这幅画吸引、感动、激励人。可是,待我看了全幅画,发觉这重逢的画面其实很复杂。

主要观者淡漠地看着父亲拥抱归家的儿子,他目及父亲,但是没有喜乐。他没有伸出手,也没有笑容表示欢迎;单单站在那儿——在石台边——显然不急着站上去。

“回心转意”固然是这幅画的主题,在实际的画面上并非居中心位置,而是在左边。高大、冷峻的大儿子占据右边画面。两者间的空间,营造出有待解决的对峙局面。

大儿子在画中,我不能再把“回心转意”想的太诗情画意。这个主要观者保持距离,似乎不愿意加入父亲的欢迎行列。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会走进,像父亲一样拥抱弟弟,还是嫌恶、愤怒地走开?

自从葛维耿说过我更像大儿子,我就花更多时间注意“右边的人”,而且看出很多新的东西。伦勃郎画的父亲与大儿子很像:两人都留着胡子,都穿着宽大的红袍。这些外在物暗示父子二人有不少共通处,而投在大儿子身上的光芒将他的面孔直接连于父亲发光的面孔,加强二人的共通处。

然而,两人的差异又是何等的大!令人痛心!父亲屈身俯向回转的小儿子,大儿子僵直地站立,握在手中的那根及地手杖更衬托出他的身姿。父亲的袍子宽大容身,做状欢迎;大儿子的衣袍却平贴在身上。父亲的双手广伸,以祝福的手势触摸归人;大儿子的手阖起,紧贴胸前。两人的脸上都散发着光芒,但是父亲脸上的光芒流经他的整个身体——特别是他的手——且以温暖的光环围住小儿子;大儿子脸上的光却冷酷又沉抑,他的身影仍在阴暗里,紧握的双手也还在阴暗里。

伦勃郎画笔下的比喻,也可称为“迷失的儿子”。不仅是小儿子离了家,去远方寻找自由与快乐而迷失;在家的那一个也成了迷失的人,外表他尽了一切孝道,内心却远离了父亲。他履行责任,日日辛勤工作,履行一切义务,却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受桎梏。

『憎嫌之情』

要我承认这个怨恨、憎嫌、愤怒的人,属灵上比起贪婪的小儿子更近似我,令人作难。可是我越想到大儿子,越能从他看见自己。身为家中的老大,我深知要作个模范儿子是什么感受。

我常在想,是不是长子特别想符合双亲的期望,让他们觉得自己又孝顺、又尽责。长子想要取悦父母,常常怕令父母失望;却很小就有嫉羡弟妹们的经验,因为弟妹们不必为取悦父母伤脑筋,能更自由地“作自己的事”。

我的确如此,看着周遭有人叛逆,自己一辈子不敢,却怀着莫名的好奇。我每件事都照规矩来,致力于父执辈形象的人物——老师、属灵者、主教、教宗——所设定的目标。不过有时想,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像小儿子一样“跷家”。

说来奇怪,但是内心深处,我对偏离正路的儿子已经心存妒忌。当我看见朋友做些我会谴责的事却乐在其中,这种情绪就油然而生。我说他们的行为可责,甚或不道德,同时也奇怪:自己为什么没胆子做这些事,即使一部分。

我引以为荣,也为受赞美而尽责、服从地生活。即使习以成性,难轻言放弃,有时还是会象重担压在肩头,感到不住的压逼。我很容易能体会故事里的大儿子说的那番话:“这些年来我服事你,从未违背过你的命令,而你从未给过我一只小山羊,让我同我的朋友们欢宴”。从怨言里可以发现,顺服、尽责已然变成重担,服侍成了奴役。

有个最近成为信徒的朋友说我没有祈祷的心怀,大儿子的这些感受变得很真实。他的批评激怒了我,我自忖:“他凭什么敢就祈祷的事教训我!他多年来都过着放荡形骸的生活,而我从小就谨慎地过着信仰的生活。他现在信主了,倒要告诉我怎么守规矩!”这内心的嫌恶,暴露出我自己的“迷失”。我留在家没有乱跑,可是我在父亲的家并没有活出自由的生命。我的忿怒、嫉妒披露了我的捆锁。

这种心态并非我独有!有很多“大儿子”、“大女儿”,人虽然留在家里,却已迷失。是这种迷失——批判、谴责、发怒、憎嫌、苦毒,还有嫉妒为其特征——残害荼毒人心。我们常常把迷失想作是可见、甚至惹人注目的行为。小儿子的犯罪方式很容易看得出,他的迷失显而易见:滥用金钱、时间、朋友,以及自己的身体。他做错了,不仅家人朋友知道,连他自己也知道。他忤逆自己的道德观,任自己受欲望、贪念摆布。他的坏行为是斩钉截铁的!然后,发现自己偏差的行为只落得悲惨的下场,就突然醒悟过来,回心转意,请求父亲饶恕。我们从他看见典型的失败、决心改过的范例,容易明白,也容易体会。

然而,大儿子的迷失却很难辨识。他做的毕竟都是正事:顺服、尽责、守规矩、辛勤劳作。大家尊敬他、仰慕他、赞美他,相比也视他为模范儿子。外表看来,大儿子无可指摘,可是撞见父亲为小儿子回来欣喜,一股黑暗的势力从心里爆发,沸腾于外。突然,他变得忿恨、骄横、冷酷、自私,揭然形诸于外。过去,他的这一面一直深藏内心,与日俱增俱强。

深彻地审视自己,以及从周遭的人观照自己,我不禁在想,欲望与憎恨,哪一样更有害?“守正”、“公义”中竟然有这么大的恨意,“圣人”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批判、谴责、偏执。那些尽力逃避“罪”的人,竟然怀着这么多冰封的忿怒。

“圣人” 的迷失难以寻辨,正因为他的迷失与他们想要为善为仁的渴念紧密相连。我从自己的生活知道,我是多么努力地设法做好人,受人接纳、喜爱,成为别人可敬的榜样。我总是自觉地费力避免罪的危险,竟日恐怕自己落入试探。这还不说,我还怀有严苛、礼教、甚至有些狂热的心态,使得我在父亲家中愈不能自在。更拘谨、更矫情、更呆板。别人越看,越觉得我这个人太“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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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阙如』

当我细听大儿子攻击父亲的那一番话——自义、自怜、嫉妒的话——我听出更深的怨言。

那是发自内心的怨言,觉得自己从未得到该得的。是那怨言,以无数含蓄以及不含蓄的方式砌成人间的忿恨。是那怨言,喊出“我尝试得这么努力,工作得这么长久,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别人轻易到手的。别人为什么不感谢我?不邀请我?不与我共乐?不尊崇我?注意力却花在那些玩世不恭的人身上?”

我是在这些有声无声的怨言中,发觉了自己内里的大儿子。我常常为了丁点儿的拒绝、丁点儿的粗鲁、丁点儿的忽略抱怨。一次又一次,我发现自己暗地里咕哝、哼唧、嘀咕、哀叹,虽然不想这么做,却克制不了。

我越恋栈于那些盘旋的问题,我的状况就越糟。我越分析,就越有抱怨的理由。我陷得越深。就变得越复杂。这内心的怨言含着一股庞大、黑暗的势力:谴责别人、自责、自义、自弃,互相帮衬,气焰高涨。

每次任凭自己受诱惑,就卷进无止境的自弃旋涡。我纵容自己走进那巨大的怨言迷宫,就更加、更加迷失,到最后觉得自己是世界受误解、排挤、忽略、藐视最深的人。

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抱怨是要标榜自己,结果总是适得其反。只要我发表怨言,企图引人怜悯,并且得到渴盼的满足感,结果则与我渴盼的恰恰相反。抱怨的人难以相处,也鲜有人知道如何应对自弃的人发的怨言。可悲的是,怨言一旦说出口,就会导致最可怕的结果:更受排拒。

从这观点颇能体会得出,大儿子何以不能分享父亲的喜乐。他从田间回来,听见歌舞声,知道家里有喜事,立刻起了疑心。自弃的怨言一旦在内心成形,就丧失了怡然自得的态度,以致于喜乐也引起不了我们的喜乐。

故事说:“他叫一个仆人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我又被排除在外,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被置身事外的恐惧。怨言也立刻浮现:“为什么不通知我这是怎么回事?”不明就里的仆人,兴奋急切地要把好消息告诉人,回答说:“你弟弟回来了,你父亲因为见他无恙归来,便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大儿子却受不了这喜事!他没有如释重负、充满感恩。仆人的喜乐引来相反的反应:“长子就生气不肯进去。”喜乐与忿恨不能并存,歌舞声并没有激发喜乐,反而成了抽身更远的肇因。

我有一次相似的经历,记忆仍然鲜明。有一次我觉得很孤单,就请一位朋友与我一同出去走走。他说没有时间,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在一个我们两人认识的朋友家看见他,那里正有场社交集会。他看见我,说:“欢迎,欢迎参加,很高兴见到你。”可是我为着他没有告诉我有这场集会,怒火中烧,根本就待不下去。内心所有不受接纳、不受喜爱的怨言一一浮现,我砰然摔门,离开了那里。我没有一点气度承受,参与屋里的喜乐,刹那间,那里的喜乐竟成为忿怒的起源。

那次喜乐不起来的经历,是忿恨的心态引起的经验。大儿子进不得家与父亲同享喜乐,他内心的怨言弄得他束手无策,任受黑暗吞噬。

当伦勃郎把大儿子画在平台的右边,父亲正欣喜迎纳小儿子,伦勃郎感受到其中最深的意义。他没有描绘笙歌起舞的喜庆场面,那只是父亲喜悦之情的外在表征。画中唯一的喜庆迹象是个坐着的笛手,浮刻于一面墙边。有个妇人(浪子的母亲?)倚在那里。伦勃郎以光芒取代欢宴的场面,耀眼的光,笼罩着父亲与儿子。伦勃郎描绘的喜乐,是属天家中的安然喜乐。

我们可以想见,故事里的大儿子站在外宾的阴影,不想进入掌着灯、笑声喧哗的家。可是伦勃郎没有画出家,也没有画出田地。他以光与暗涵盖了一切。父亲的拥抱充满了光,即是天主的家。歌声舞影都在那里,而大儿子却站在爱的光环以外,拒不进门。他脸是和的光影清楚地显示,父亲也呼唤他进入光中,可是却不能强逼他。

有时人回揣测,大儿子后来怎样了?父亲说动他了吗?他最后还是进到家里,加入欢庆的行列了吗?他像父亲一样,拥抱弟弟,欢迎他回来吗?他与父亲、弟弟坐同一张桌子,共享欢宴了吗?

伦勃郎的画作、圣经的比喻都没有告诉我们,大儿子最终是否欣然被寻还。他是否愿意表白自己是个罪人,需要赦免?他愿意承认自己比弟弟好不了多少吗?我独自摸索这些问题,正如我不知道小儿子如何首肯为他庆祝,或者回家后如何与父亲相处,我也不知道大儿子是否与弟弟、父亲,或自己复合。不过有一点我却坚信不移:父亲的心是慈悲无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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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论的问题』

浪子的比喻不若童话故事,并没有以快乐的结局收场;反而留待我们正视生命中最艰难的属灵抉择:信靠或不信靠天主全然赦免的爱。只有我自己才能做这个选择。

人抱怨耶稣“接待罪人,又同他们吃饭”,耶稣却以浪子回头以及大儿子的怨恨与法利塞人对质。这些尽职的宗教人士听来一定震惊不已;他们最后终得面对自己的怨气,并且决定当如何回应天主对罪人的爱。他们愿意像耶稣坐上罪人的席间吗?这自古至今都是一项挑战:对法利塞人,对我,对每一个落入忿恨只顾抱怨的人。

我越思想我里面的大儿子,就更清楚这种迷失根深蒂固地植于心里,由此回转有是多么的艰难。由胡作非为回转,远比自深植于生命深处的冷漠怒气回转容易得多。我的忿恨之情并不容易分辨,或理智得对付。

它的破坏力远大于此,已经附着于我的品行之下。顺服、尽责、守法、努力、牺牲,岂不是好事吗?可是我的忿恨、抱怨、似乎不知所以然地与这些值得赞赏的态度连在一起,我看了总是好生绝望!

每当我想说出或做出慷慨的言行,我即落入忿恨与发怒的情绪。似乎就在我想要发挥无私的自我,我就缠于被爱的渴望纠结里。就在我想要发挥极至,圆满完成一项工作,我就会质疑别人为什么不象我一样尽心竭力。就在我认为能够胜过试探,我却软弱了。我的德行何在,忿恨、抱怨的那家伙即何在。

我在此面对的,是自己真正的穷乏。我完全不能将忿恨从心里连根拔起。因为已经深深固定在灵魂里,拉出来竟有些自毁的意味。如果能拔出忿恨的芜草,而又能保住美德的佳禾呢?

我里面的大儿子能够回家吗?我能象小儿子由于被寻还吗?然而,当我迷失在忿恨中,落在嫉妒中,当我字囚于顺服、职责、过得象个奴仆,我又怎能回头呢?很显然,单靠自己并不能寻见自己。医治我里面的大儿子,比医治我里面的小儿子更伤神。

猛然面对无力自救的光景,我不禁想起耶稣对尼苛德摩说的话:“我说,‘你必须从上面而生’,你不要希奇”。(若三7)的确,我自己成不了事,就要借助于另一事的发生。我不能从下面重生,亦即靠着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心理鉴察。

对此我确信不疑,因为过往我已经努力尝试,以怨词治愈创伤,但是失败……又失败……再失败,直至濒临情绪崩溃,甚至心灵憔悴。我只能从上面——天主俯临之处——得医治。我做不到的,天主做得到:“在祂,凡事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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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就生气不肯进去,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

父亲给他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只因为你这个弟弟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应当欢宴喜乐!」

(路加福音十五28,31-32)

6、大儿子回转

『回转生机』

父亲不仅希望小儿子回转,也希望大儿子回转。大儿子也需要被寻还、领进喜乐的家中。他会回应父亲的劝说,还是陷在忿恨里?伦勃郎也把大儿子的最后决定虚悬。

海雅洁这么写道:“伦勃郎并没有表露自己是否看见了那道光,正如他没有昭然谴责大儿子,掩饰了将自己视为罪人的心态……至于如何诠释大儿子的反应,就留待赏画人。”(《比喻的研究》)

由于故事没有定论,再加上伦勃郎的画笔,留给我们许多灵里的工作。当我看大儿子耀眼的脸,然后看他阴暗的手,不仅感受到他的枷锁,也感受到他解脱的生机。

这则故事,并没有把两兄弟截然划分为善与恶,只有父亲是善者,两个儿子他皆爱。他跑上就与两个人会面,他希望二人都与他共桌,分尝他的喜悦。弟弟让自己倚在宽恕的胸怀;哥哥站在一旁,观望父亲慈怜的手势,尚不能克制怒气也让父亲愈合他的创伤。

父亲的爱并不强行于他的爱子。他愿意医治我们所有的内在阴暗,但是却由我们愿意选择:留在黑暗中,或是走进天主爱的光明里。

天主一直在那里,天主的赦免一直在那里。天主无止境的爱一直在那里。我们很清楚:天主在那里,随时赐予、赦免、绝不受限于我们的回应。天主的爱并不取决于我们的悔改,或是内在、外在的改变。不管我是小儿子,或大儿子,天主唯一的心愿就是带我回家。

富瑞曼(Arthur Freeman)在《浪子的比喻》一文中,写道:

“父亲爱每一个儿子,也让每一个自由任意发展,可是他不能给他们不想要,或不十分理解的自由。父亲似乎知道儿子需要发挥自我,这超出了当时社会的习俗制约。但是他也知道他们需要爱、需要一个“家”。他们的故事如何收场全在乎自己。这则比喻没有完满结尾,更确切地显出,父亲的爱不是端赖故事的圆满结局。父亲的爱只凭着自己,而这也是他的特点。正如莎士比亚在一首商籁诗里说道:“随风转舵的爱不叫爱。”

就我个人来说,大儿子的回转生机极其重要。我的生命里面有很多耶稣批判的那群人的面貌:经师与法利塞人。我研读群籍、修习法律,常常以宗教权威自居。大家都对我大表敬意,甚至以尊称称呼我。我饱受夸奖、赞美,频受金钱与奖赏馈赠,并且多有声名。我常常批评人的各式行径,给他们定罪名。

所以我听耶稣称浪子比喻的时候,要有自知之明。其实,我与说“这个人接待罪人,又同他们吃饭”的那班人差不多。我还有机会归向天父,在祂的家中受接纳吗?还是我落在自以为是的怨言陷阱,逆着自己的意愿,徘徊于家门外,在怒气、怨恨里打滚?

耶稣说:“你们贫穷的是有福的……你们现今饥饿的是有福的……哀恸现今哭泣的是有福的……。”(路六20-21)可是我不贫穷、不饥饿、也不哀恸。耶稣祈祷说:“父啊,天地的主宰!我称谢你,因为你将这些事瞒住了智慧及明达的人,而其实了给小孩子。”(路十21)

显然,我是属于智慧明达的一群。耶稣却偏爱社会中的边缘群体——穷人、病人、罪人——我当然不是这类边缘人。然而从福音书衍生,令我苦恼不已的问题是:“我已获得赏报了吗?”(玛六5)耶稣批判那些“爱在会堂及十字街头立着祈祷,为显示给人”(玛六5)的人,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他们已获得了他们的赏报。”以我写祈祷的作品,论祈祷的演讲,还有我的知名度来看,我不得不想,耶稣的这些话可是对我说的。

的确是,但是大儿子的经历为这些苦恼的问题注入新的曙光,明白地显出天主爱小儿子并不过于爱大儿子。故事中,父亲一如迎向小儿子地迎向大儿子,力劝他进来,并且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这是我需要留心的话,并且让它渗透我的生命骨髓。天主称呼我为“儿子”,路加在此用的希腊字是teknon,如费滋迈尔(Joseph A.Fitzmyer)所说,“是一昵称”(《圣路加的福音》),按字面翻译,父亲是说:“孩子”。

这种亲昵的表达,在下面的话更清楚。儿子尖刻、苦毒的愤言并没有招来谴责,没有诘难、也没有指责。父亲没有为自己辩解,更没有骂儿子的行为。父亲超出一切的评断,直指他的儿子的亲密关系,说:“你常同我在一起。”

父亲表白了无条件的爱,消除他爱小儿子胜过爱大儿子的猜测。大儿子从未离开家,父亲与他分享一切,他已经是父亲生活的一部分,没有留一样东西不是给他的,“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父亲说。

没有比这段话,更能清楚显出父亲对大儿子无限的爱。所以,父亲没有保留,没有限度的爱,完全、相等地同时给了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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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弭竞争』

父亲因小儿子出乎意料回家而喜乐,绝不表示他对大儿子的关爱、赏识少于小儿子。父亲不比较两个儿子,他全心地爱两个儿子,并且按着他们各自的经历表达他的爱。他对两个人都认识甚深,了解他们过人的天分与缺点。

他以爱看待小儿子的热望,即便他的热望没有顺服的约束,父亲也以同样的爱看待大儿子的顺服,即便他的顺服没有热望的活力。他对小儿子没有好坏、多少的概念,一如对大儿子也没有衡量论断的尺度。父亲按着他们的特点回应:小儿子回家,要为他办个庆宴;大儿子回家,要他全心忘情一喜乐中。

耶稣说:“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若十四2)每一个天主的儿女有他特别的住处,都是天主的住处。

我一定要撇开互相比较、竞争、敌对的心,完全降服于天父的爱。这需要信心的纵跃,因为我甚少体会得到不经比较的爱,不知道这种爱有医治的能力。

只要我还站在门外的黑暗中,就只能留在因比较所导致的怨愤光景。在光之外,父亲似乎爱弟弟过于爱我。其实,在光之外,我甚至不能把他当弟弟看待。

天主催促我回家,进如祂的光中。发现在天主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独特、全然被祂所爱的。在天主的光中,我终能看待邻舍如兄弟,因我与他都属于天主。但是离了天主的家,兄弟、姐妹、夫妻、情人、朋友,都成了对头、仇敌。每个人都深受嫉妒、疑心、仇恨所害。

大儿子盛怒之余,对父亲说:“你从未给过我一只小山羊,让我同我的朋友们欢宴;但你这个儿子同娼妓们耗尽了你的财产,他一回来,你倒为他宰了那只肥牛犊。”这不足为奇。这些话显出他深受伤害。他的自我价值因父亲的喜乐大为减损,而他的怒气则领自己不能接受回头的混混为他的兄弟。藉着“你这个儿子”这句话,他不但与父亲,也与弟弟保持距离。

他看父亲和弟弟好象两个没有一点实际概念的怪人,尤其想起浪子的生活真相,两人极不应该。大儿子不再有个兄弟,也不再有个父亲。这两人于他形同陌路。他鄙视、小看他的弟弟,一个罪人;他惊惧地仰看父亲,一个奴仆的主人。

在此,我看出大儿子是多么地迷失。他在自己家中成了异乡人;真诚的交流已流失,与每一人的关系都蒙上阴影。

惧怕或轻蔑,降服或掌控,作个欺压的人或是受害的人;这些都是留在光之外的人做的抉择。不能承认罪,不得受赦免,互施的爱不能存在;真诚的交流已经不可能了!

我了解这窘境的痛苦。每件事都失其自然,变得猜疑、自觉、计较、多心;不再有信赖。每一微小的动作都招来反击;每一琐碎的言论都有戴分析;每一轻微的手势都需要评鉴。这是黑暗世界的病理学!

可有出路吗?我认为没有——至少在我的天地里没有。有时我愈想要脱离黑暗的纠缠,却变得愈黑暗。我需要光,可是那光必得先胜过黑暗,靠我自己做不到。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使自己觉得被爱。

靠自己,我不能离开忿恨的世界;靠自己,我不能回家;也不能拓出交流的管道。我能渴想、盼望、期待、或是祈祷。但是,我无能为自己编织出自由,那一定要别人给我!我迷失了!我一定要被出外找我的牧人寻见,带回来。

浪子的故事就是天主寻找我,找不到不罢休的故事。祂催促我、劝说我。祂求我不要再执迷于死亡的权势,而要让祂的臂膀怀抱、提揣我,到那梦寐已求的生命之地。

最近,我活生生体验了大儿子回头的经历。有次我要搭便车,被一辆车撞伤,动到医院,在死亡边缘徘徊。在那里我顿悟:只要我还是抱怨不停,怨天父爱我不够深,我就不能就此离世。我发觉自己没有完全成长,我深深感到有声音要我放下童稚的抱怨,撇弃我得到的爱没有弟弟多的谎言。这是惊惧,但如释重负的过程。

当年迈的家父从荷兰飞来看我,我知道是声称天主赐我的儿子名分的时候了。我生平第一次明明地告诉父亲:我爱他,也感谢他爱我。我说了很多从没说出口的话,自己都吃惊、迷惑,不过却换来父亲的会心笑语。

回顾这次的属灵经历,我认为是一次真正的回转,不再误信人间的父亲,即或他们并不能赐我们一切所有。我转而真挚地倚靠天父,祂说“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也是从抱怨、比较、憎恨的自我,回转为自在付出、领受的自我。即便过去遇见挫败,无疑将来也有,却是生死由我的开始。

重回“上天下地的一切家族,都是由祂而得名”(弗三15)的父亲那里,使得我能确知我的生父慈爱和善,却是有限的凡人。让天父——慈爱无限、无条件爱人的天主——化解我的一切憎恨、怒气、超越承欢求奖励的心态,自由地发挥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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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靠与感恩』

我亲身经历的大儿子回转,对那些想要讨好、却生出忿恨的人,或能指引一线希望。

我想,每个人总有一天,必须面对自己内里的大儿子或大女儿。摆在眼前的问题很简单:我们要做什么,才能回转呢?天主虽然跑出来,找到我们,也带我们回家,但我们不仅要体认自己的迷失,更要有被寻见、被带回家的准备。怎么做?显然不是被动地坐待。

我们固然无能自我解脱冰封的怒气,但是藉着每日具实地操练信靠与感恩,或能让自己被天主寻见,被祂的爱医治。信靠与感恩是大儿子改变的操练,我从自己的经历认识了这一点。

没有信靠,我不能被天主寻见;信靠是心深处坚信天父希望我回家。只要我怀疑自己是否值得寻找,怀疑父亲爱弟弟、妹妹过于爱我地贬抑自己,我就不能被寻见。我要一直对自己说:“天主正在找你,天涯海角地找你。祂爱你,希望你回家。除非你在祂里面,祂不能安息。”

在我心里却有个阴沉、强力的声音唱反调:“天主其实对你没兴趣,祂偏爱那些偏离正路又回家的悔改罪人。祂并不注重那些从没有离开过家的。祂认为我理当如此,我不是祂喜欢的儿子,也不指望祂赐给我真正的需求。”

有时这阴沉的声音极强,我需要大量的属灵能源,相信天父希望我回家,像祂希望小儿子回去一样。这需要格外的操练,克服我习以为常的抱怨心态,怀着天主正在寻找我,也必定找到我的信念去想、去说、去做。没有如此的操练,我就成了无望心态的掠物了。

我告诉自己:我没什么重要,不值得天主寻找。这就是夸张自己的怨言,以致于完全听不见呼召我的声音。有些开头,我一定得完全甩掉自弃的声音,支取天主确实希望拥我入怀的事实,正如祂向入歧途的弟弟妹妹所做的一样,要坚持到底,信靠的意念要比失落的感觉更深刻。

耶稣说出了新年靠的过人胆识:“你们祈祷,不论求什么,只要你们相信必得,必给你们成就”(谷十一24)。活出这种不同凡响的信心,将会广开天主的道路,实现我至深的渴求。

信靠,同时也要感恩——怨恨的相反。怨恨与感恩不能并存,因为怨恨能遮蔽将生命视为恩赐的眼光与经历。怨恨之心说我得不到应得的,它总是以妒忌的面貌现身。

感恩升华了“我的”、“你的”之争,宣告生命的一切尽是恩赐的真理。过去我总以为,感恩就是收到礼物发出的自然反应。如今我发现,感恩也是要操练的生命。感恩的操练就是:认定我这个人,我所拥有的,都是爱的恩赐;以喜乐之心歌颂的恩赐。

操练感恩需要可以抉择,我可以选择感恩,即使情感上仍满怀伤痛、怨恨。其实以感恩代替抱怨的机会,多得令人吃惊。当我受批评,我可以选择感恩,即使心底仍然回荡着苦毒。我可以选择述说美与善,即使我的心眼仍然搜寻可控诉、可称之为丑恶的人。我可以选择倾听宽恕的声音,观看微笑的面容,即使我仍然听着报复的言词,观看仇恨的凶相。

总是有着哀恨或感恩的抉择,因为,天主在我的阴暗中显现。祂催促我回家,以满有慈祥的声音宣告着:“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的确,我可以选择留在我目前站立的黑暗中,我可以朝着那些看来比我过得好的人指指点点,不停哀叹自己过去惨遭不少厄运,被怨恨冲昏了头。但是,我不必要这么做。我可以转而看寻找我的那一位的眼神,也看清我的生命与所有都是值得感谢的恩赐。

不经扎实的努力,就学不会感恩。但是我如果做到一次,下次就容易些、自在些,而且没有那么自觉。因为我承认的每一样恩赐显出了另一恩赐,然后又是另一个,直到我终能视最寻常、明显、看似平凡的事情和遭遇,也充满了恩典。爱沙尼亚有句谚语说:“不为小事感谢的,也不会为大事感谢。”感恩的举动使人满有谢恩之情,因为这些举动一步步地显明:凡事皆恩典。

信靠与感恩需要冒险的勇气,因为疑心、怨恨仍要摆布我,不住地警告我,放下小心翼翼的算计与守成的预估是多么危险。我多次非得要信心纵跃,给信靠与感恩一个机会。给不肯原谅我的人写封温婉的信,打电话给拒绝我的人,向不肯和好的人说和好的话。

信心的纵跃向来意味不期待回报地爱,不希求回收付出,不指望受邀约,不要求被牵握地牵握别人。每次我跃过一小步,我就瞥见祂跑出来,邀我共享祂的喜乐。那不仅是我自己找不到的喜乐,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找不到的喜乐。于是,信靠与感恩的操练彰显了天主寻找的是我,热切渴望消弭我所有的忿恨、怨言;在天上摆设餐宴,让我坐在祂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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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大儿子』

于我,大儿子的回转若不比小儿子回转重要,也是一样重要了。当大儿子挣脱了抱怨,挣脱了怒气、忿恨、嫉妒,会是什么模样?因为比喻对大儿子的回应支字未提,我们只能够自己选择是要听父亲的话,或是依旧落在自弃的光景。

当我思索这种抉择,体认到耶稣讲这则比喻,伦勃郎画这则故事,都是为了我能回心转意,才豁然了悟:讲故事的耶稣自己不仅是小儿子,也是大儿子。祂来彰显天父的爱,救我脱离忿恨的枷锁。耶稣所说的有关自己的话语,显出祂是那爱子,与天父相交,畅通无阻;父与耶稣之间没有隔阂、惧怕或猜疑。

父亲在比喻里说:“我儿,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流露出了天父与圣子耶稣的真正关系。

耶稣再三确定,父的一切荣耀也属于子,父所做的一切,子也能做。父子没有嫌隙:“我们合而为一”;工作也没有分界:“父爱子,并把一切交在祂手中”(若三35);没有竞争:“凡由我父听来的一切,我都显示给你们了”(若十五15);没有嫉羡:“子不能由自己做什么,他看见父做什么,才能做什么。”(若五19)。父子之间联合得完美无间。

联合是耶稣信息的中心:“你们要相信我,我在父内,父也在我内。”(若十四11)相信耶稣也就是相信差祂来的天父,在祂里面,也藉着祂启示了父丰盛的爱。

耶稣以凶恶园户的比喻,生动地表达了这个真理。葡萄园的园主几次派仆人收他该得的果实不果,就决定差他的“爱子”前去。园户认出他是继承人,竟把他杀了,将产业归为已有。然而这是儿子顺服父亲的写照,不是以奴隶的身份,而是以“爱子”的身份,儿子与父亲全心契合,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因此,耶稣是天父的“大儿子”。天父差遣祂,来彰显天主为了那些忿恨的子女发出的没有保留的爱,并且指示他们回家的路(若五24,六40,十六27,十七8)。耶稣是天主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门路——光明征服黑暗的门路。忿恨与抱怨好象已深植于心,但是在祂面前,儿子名分的饱实光辉清楚可见,忿恨与怨言消逝无影。

当我再一次望着伦勃郎画中的大儿子,我心里明白了他脸上的冰冷光芒能够变得温暖、深邃——让自己脱胎换骨——只要他真正成为“天主所喜悦的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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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得还远的时候,他父亲就看见了他,动了怜悯的心,跑上前去,扑到他的脖子上,热情地亲吻他。儿子向他说:父亲,我得罪了天,也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了!父亲却吩咐自己的仆人说:你们快拿出上等的袍子来给他穿上,把戒指戴在他手上,给他脚上穿上鞋,再把那只肥牛犊牵来宰了,我们应吃喝欢宴,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了;他们就欢宴起来。

……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父亲给他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只因为你这个弟弟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应当欢宴喜乐!」

(路加福音十五20-24,28,31-32)

7、伦勃郎与父亲

『回转生机』

当我坐在隐士园的那幅画前,沉浸其中,很多的观光游客从旁经过。虽然他们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看这幅画,几乎所有的解说员都说这是一幅慈父的写照,并且提到,这是伦勃郎最后的几幅作品之一,是历经苦难才得的作品。这的确是这幅画的含义,是人类对天主的慈爱的表达。

我不称这幅画为“浪子回头”,大可以叫作“慈父的迎迓”。若重心在于父亲而不在于儿子,这则比喻其实可称为“父爱的比喻”。

看着伦勃郎描绘的父亲,内心对温柔、慈怜、饶恕有了崭新的认识。难能可贵地,他深刻地表达了天主慈怜无边的爱。父亲的每一细节——他的表情、姿势、衣服的颜色,更重要的是他双手凝止的动作——似乎在诉说着天主对人的爱,从起初到永远不变更。

伦勃郎的故事,人类的故事,与天主的故事于此相互连缀。时间与永恒交织,迫在眉睫的死亡与永生相接,罪恶与饶恕相拥。天上与人间就在画中合而为一。

伦勃郎描绘的父亲有这么不可抗拒的力量,是因为他以最人性的笔触捕捉了天上的情境。在画中,我见一留有胡须的半盲老者,身着锦线织成的长袍,外加深红色的外衣,硕大、老硬的双手放在归家的儿子肩头上,是具体、特定、言语可形容的画面。

不过,我也从中看见了无尽的慈怜、无条件的爱与恒久的赦免——属太内的实境——从身为宇宙创造者的父亲身上流露出来。天上与人间,弱者与强者,苍老衰残与青春永驻,于此表露无疑,这是伦勃郎的才华。

属灵的真理有血有肉,如保禄-波底奎(Paul Baudiquet)说的:“伦勃郎的心灵……有血有肉地挥洒出强劲、华丽的笔触。”

伦勃郎以目盲老人传达天主的爱,含义非比寻常。耶稣讲的比喻,以及历世历代对比喻的解释,固然形成了描述天主怜悯之爱的根基,但是我不应该忘记,是伦勃郎自己的独特经历,使得他能有这么独特的表达。

保禄-波底奎说:“伦勃郎从年轻起,就只有一个目的:变老。”伦勃郎确实对老人抱有极大的兴趣。

伦勃郎从年轻的时候,就画过老人的素描、油彩,也做个蚀刻,对老人的内在美愈发感兴趣。他的一些惊世的肖像画是老人,最动人心弦的自画像是他最后几年的作品。

经历了家庭、事业的诸多考验,他开始对盲人特别感到兴趣。他作品中的光线愈见内敛,笔下的盲人是那些有真正洞见的人。他深受托彼特(Tobit)与几近失明的西默盎吸引,这两个人物也屡次出现于他笔下。

待伦勃郎本人迈入蔼蔼暮年,事业衰退,生命的外在光辉黯淡,他却更能参透生命内在的至善至美的境界。他发现光芒是发自那永不熄灭的火——爱的火焰。

此时对他而言,艺术不再是“攫取、征服、制定可见的天地”,而是“艺术家以他独特的心思,藉着爱的火焰,将可见的天地脱胎换骨。”

伦勃郎独具的心思,成了父亲独特心思。爱的内在,发光的火焰,因画家多年的苦难益见挑旺,燃烧在迎接儿子归家的父亲心中。如今我明白,伦勃郎何以没有一成不变地按照经文作画。

路加写到:“他离得还远的时候,他父亲就看见了他,动了怜悯的心,跑上前去,扑到他的脖子上,热情地亲吻他。”

事实上,伦勃郎早年画或蚀刻这个故事时,充满了戏剧性浓厚的动作。但是,当他趋近死亡,画的却是沉静的父亲。以内心的眼睛,而非肉身的眼睛,辨认他的儿子。

触摸归家的儿子肩膀的那双手,就是父亲内心眼睛的工具。几近失明的父亲,看得又广又远;他的目光是永恒的目光,是遍及于一切人类的目光,是了解人类迷失的目光,是深深体恤那些选择离家的人的目光,是撞见苦痛哀伤时,泪如泉涌的目光。父亲的心,燃烧着无比的渴望,他想要带他的子女回家。

噫!他是何等喜乐与他们谈话,警戒他们面对的危险,并且劝他们:在家也能找到他们在外寻找的东西。他是何等乐意以他为父的威严拉他们同来,留在自己身边,让他们不致受伤害。

但是他的爱如此长阔高深,因此不愿意这么做。他的爱不强迫、不限制、不催逼、不拉扯。他的爱赐给子女自由,或抗拒、或回报他的爱。一如天主的爱,正是天主受苦的根源。祂是天地的创造主,定意自己的首要之务是作人类的父亲。

身为父亲,天主希望他的儿女自由,甘心乐意去爱。这也包括儿女可能离家,到“远方”,失去所有。为父的心当然知道,做此决定招来的一切痛苦,但是祂的爱竟使祂无能拦阻。身为父亲,祂渴望那些留在家的子女能与祂融洽共处,体验祂的慈爱。可是,祂还是只发出自由接纳的爱。所以祂的子女如只在嘴皮上尊敬祂,心却原离祂,祂心中的痛苦难以形诸言语。

天主知道他们“献口欺骗”与“不讲信义”(咏七十八36-37)。可是,祂只有丧失真正的父亲身份,才能使儿女爱祂。

身为父亲,祂所依据的唯一权威是爱的权威。权威建立在让儿女的罪刺透祂的心;迷失儿女欲念、贪婪、怒气、忿恨、嫉妒、仇意,无一不令祂伤心。祂的哀伤如许深沉,心如许纯净。

天父以发自深处,荫庇世人的伤悲的爱,向祂的子女伸出手。祂的触摸发出内在的光芒,只寻求医治人。

我愿意相信的天主是这样的:一位父亲,从创世起即伸开双臂,心怀慈怜祝福,从不强求,总是在等:从不在绝望之余垂下臂膀,总是盼望祂的儿女回转,好让祂有机会述说祂的爱,让祂把疲倦的臂膀栖息在他们的肩膀上。

天父唯一的心愿是:祝福。

祝福的拉丁文是benedicere,字面的意思是:美言。天父宁以双手代替话语表示祂对子女的美言。祂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愿,他们已经由于内心或行为偏离招受了严厉的惩罚。

天父只想要他们知道,他们走遍迷途寻找的爱,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都在祂那里为他们存留。

天父宁以手势代替话语说:“你是我的爱子,我喜悦你。”祂是牧者,“牧放自己的羊群,以自己的手臂集合小羊,把它们抱在自己的怀中。”(依四十11)

伦勃郎这幅画的真正重点在于父亲的双手。所有的光芒聚集于此。画中人物的眼神投视于此。慈怜化为真实的血肉之躯;赦免、修和、医治众集于这双手上。藉此,不仅小儿子,连疲乏的父亲也同得栖息。

从我第一次在德莲的办公室门上看见这幅画起,就深受这双手吸引。只不过那时还并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但是,几年来逐渐明白了。

这双手,在我成形的时刻就怀抱着我,在我出世的时候欢迎我。这双手,将我靠近母亲胸怀抱紧,喂养我,让我保暖。这双手,也在危难时保守我,在悲伤时安慰我。这双手,向我挥动道别,也总欢迎我回来。

这是天主的双手,也是父亲、老师、朋友、医者的手。藉着这双手,天主一直提醒着我,我常在祂安稳怀抱中。

画完了父亲与他祝福的双手,不久之后,伦勃郎即离开人世。

伦勃郎的双手,曾画过无数的面庞与手。在这他最后完成的其中一幅画作里,他画出了天主的手与天主的脸。

那么,谁是这幅真人尺寸肖像的模特儿呢?是伦勃郎自己吗?浪子发父亲是自画像,但不是传统的自画像。伦氏自己的容貌出现在几张自己的作品:妓女户的浪子、湖上惊恐的门徒,记忆从十字架取下耶稣身体的其中一人。但此处所呈现的,不是伦勃郎的脸,而是他的心灵。是颗为父的心灵,死过无数回。

在六十三年的人生旅程中,伦勃郎不仅目睹了心爱的妻子亡故,还有三个儿子与两个女儿,以及两个同居的女人。他钟爱的儿子提多,结婚不久即以二十六岁的英年早逝。

从可见的文献资料中,伦勃郎从没描述过他的伤痛。可是,我们可以想见“浪子”里的父亲的半盲,必定是因流了无尽的泪水。

按照天主的形象做造,经过漫长、痛苦的挣扎,伦勃郎终于发现了那形象的真义:几近失明的老人,温柔地哭泣,祝福受巨创的儿子。

原本是儿子,然后成为了父亲。在漫漫人生的摸索、挣扎与探寻后,终究,老人伦勃郎准备好了进入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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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得还远的时候,他父亲就看见了他,动了怜悯的心,跑上前去,扑到他的脖子上,热情地亲吻他。……他父亲遂出来劝解他。

(路加福音十五20,28)

8、父亲的迎迓

『父亲与母亲』

我常请朋友讲他们看伦勃郎的“浪子回头”的第一印象。他们都会指出赦免儿子的那位睿智的老者,和蔼的大家长。

我愈欣赏这位“族长”,愈清楚发现,伦勃郎并没有只将天主描绘为睿智、年长的一家之主。他的方式完全不同:是着眼于老者的双手,两双手也完全不同。触摸儿子肩膀的那手强壮、阳刚,手指伸开,触及了儿子大片的背部与肩头,我看得出指头施力,特别是拇指。虽然父亲触摸儿子的肩头有几许温柔,同时也是紧紧的一握。但是父亲的右手是何等的不同!这双手并不紧握,反倒是细致、柔软、温文。手指紧接一起,看来优雅。轻搭在儿子的肩头,想要轻触、爱抚,给予安慰。这是一只母亲的手。

有些评论家认为阳刚的左手是伦勃郎的手,阴柔的右手则近似同一时期的“犹太新娘”的手。我道希望这种说法是对的。

我一旦体认到两只手的相异,一个崭新的天地在我眼前豁然展开。父亲不只是大家长,同时也身为母亲。他同时以阳刚的手与阴柔的手触摸儿子。他紧握、她爱抚;他坚定、她安慰。祂是天主,阳刚,阴柔,父性、母性,全然彰显无疑。我认为温柔爱抚的右手与依撒意亚的话相呼应:“妇女岂能忘掉自己的乳婴?初为人母的,岂能忘掉自己的亲生儿子?纵然她们能忘掉,我也不能忘掉你啊!看哪,我已把你刻在我的手掌上。”(依四十九15-16)

我的朋友里沃德向我提出,那只爱抚、阴柔的手与儿子受伤的光脚相对照。可是认为一只手维护儿子的脆弱面,另一只手加强儿子继续走人生路的力量与信念,是否过于牵强附会?

还有那红色的外袍。它的暖色与拱门状,犹如一处亲切安适之地。首先,外袍遮住父亲弯着腰的身体,有如一座帐篷,请那些疲惫的旅人得安歇。我再细看,比帐篷更强烈的意象浮现眼前:母鸟荫庇的翅膀。我不由得想起耶稣论及天主母性的爱:“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我多少次愿意聚集你的子女,有如母鸡把自己的幼雏聚集在翅膀底下,但你却不愿意!”(玛二十三37,38)

天主日日夜夜抱着我,如母鸡将它的小鸡安置于翅膀下安然无虞。较之帐篷的意象,母鸟的警醒展翅的意象更加表现天主所赐给祂儿女的安全。翅膀意味着看顾、保护,是个安歇无虞的地方。

每次看画中如帐篷、如翅膀的外袍,我感受到天主爱的母性,我的心也受诗人的激发唱起来:

你这住在至高者护佑下居住的人,

你这在全能者荫庇下居住的人,

请向上主说:

“我的避难所,我的碉堡,

我的天主,我向祢投靠。”

……祂以自己的羽毛掩护你,

又叫你往祂的翼下逃避。

(咏九十一1~4)

所以,在年迈的犹太族长的影象中,也浮现出天主犹如慈母般接纳归家的儿子。

如今再看伦勃郎笔下的老者俯身、以双手触摸儿子的肩头,我看到的不仅是“紧紧拥抱这儿子”的父亲,也看到爱抚儿子的母亲,以她温热的身体环绕着儿子,拥抱他贴近他的腹部,儿子由那里落地。因此,“浪子回头”也可说是重回天主的腹中,生命的源头,也再次印证耶稣对尼苛德摩的勉词:要从上而生。

如今,我更能体会这幅天主的画像洋溢的巨硕沉寂。其中没有感伤、没有梦幻,没有简化的大团员结局。我见到的是天主如同母亲,接受照她形象所造的子女重我她的腹中。几近失明的眼睛、双手、外袍、弯腰的身躯,在述说属天的母性之爱,忧伤、渴望、还有无尽的等待。

奥秘之处乃在于:天主因祂无边的慈怜,自身与祂的儿女的生命相系至永恒。天主依附于祂自己创造的人,赐给他们自由,是出于祂自愿的抉择。当人离开祂,祂当初的选择使得祂忧伤,而他们回转,又使得祂高兴。然而,除非所有从祂得生命的人,都聚集在祂为他们准备的宴席桌前,不然祂的喜乐就总是欠缺的。

大儿子当然也在内。伦勃郎将他置于稍远处,离开波动的外袍覆盖的光圈边缘。大儿子的难处是接受或弃置(父亲的爱超乎比较)这想法,父亲渴望爱他,他也敢于同样地爱父亲,还是坚持要父亲以他的方式爱他。父亲知道,即使他伸开双手等待,还是得由儿子自己决定。

大儿子愿意跪下,承受那触摸过弟弟的手触摸吗?他愿意得赦免,经历无私的父亲与他同在的愈合吗?路加的故事清楚显出,父亲不仅跑出去迎接误入歧途的小儿子,也出去会见尽责的大儿子,因为他正觉得奇怪,家中何以一片歌舞声;父亲催他赶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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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不少』

完全了解一切具有的意义,对我极其重要。父亲为了小儿子回来,打从心底高兴,不过他并没有忘了大儿子;他并没有认为大儿子理当安分守己。他只是过于高兴,因此迫不及待地开始欢庆。一旦发觉大儿子也回来了,就立刻离席,去找他,力邀他共赴欢宴。

大儿子嫉妒、怨恨之余,只看得见哪个没有责任心的弟弟比自己受到更多关照,于是,他执意认为,两兄弟之间,父亲比较不爱他。然而,父亲的心意并没有二分为多或少。父亲对小儿子回转发出的自然、不拘的反应,并没有与大儿子比较的意思。其实刚好相反,他迫切希望大儿子也于他的喜乐有份。

这对我不易掌握。在人与人不停比较的这个世界,按照人有多少才智、多少吸引力、多少成就而分级,因此很难相信会有一种不这么做的爱。当我听有人受夸奖,很容易认为自己不值得夸奖;当我读到别人的佳行美绩,很容易怀疑自己是否与他们一样善良;而当我看见奖杯、奖品、奖状发给一些特殊成就的人,我很难不自问:这种事为什么没有临到我?

我长大的世界里满了分数、成绩、统计;我有意无意地衡量别人。生命中多数的喜乐伤辈都是出自于比较,而且大多数的比都是徒然,凭空浪掷可贵的时间与精力。

我们的天父亦父亦母,不拿我们比较。从来不!虽然我的脑袋知道这是真的,但还是很难全心全意接受这个事实。

当我听见别人是最钟爱的儿子或女儿,我即时的反应是:其他子女一定不若此人受父母关爱。我想像不出天主的儿女怎么能够都是天主喜爱的,但他们的确是。当我在世界以我的角度看天主的国,我很容易想到天主好象在天上有个计分表,我害怕自己的分数不够。但是我一旦从天主亲切的家看这个世界,我发现天主是以天上的爱爱人,按每个人的独特,没有比较。

大儿子与小儿子比较,才生出嫉妒之心。但是父亲同时深爱这两个儿子,根本没有料到要延迟举行宴席,才不会让大儿子有受排挤的感觉。我确信,若能让天主没有比较的母爱充满我心,很多情感上的问题将如阳光下的雪,化为乌有。

当我想到园户的比喻(参玛二十一1~6),才清楚这么做有多困难。每次读到园主发给做一个小时的工资,与那些“整天劳苦受热”的人一样多,就心里冒火。

园主为什么不先把工资发给那些工作时数长的人,然后再乐施晚来的人,给他们一个惊喜呢?他为什么反倒先付给最后一小时进来工作的工人,因此让其他人抱有错误的期待,而引起不必要的苦毒与嫉妒呢?现在我明白了,这些问题的搅扰,其实是因为我总一相情愿地,以今时的经济时效加诸于属天特有的法则。

我先前并没有想过,园主或许想要那些一早进来的工人,一同为着他对晚来的人乐善好施而欢欣。我从来没有想过,园主可能以为在葡萄园整天做工的人,会因为有机会能为主人工作而心存感激,或因为看见主人是如此乐善好施,就更怀感恩之情。

内心要经过彻底的转变,才能接纳这种不相比较的思维。这是天主的思维方式,天主看待祂的子民有如家中的儿女,那些略有所成的与那些成就辉煌的人同样蒙祂喜爱。

天主率真地以为在祂的葡萄园工作的人,不论时间长短,得到祂同等的关注,该是皆大欢喜。事实上,天主甚至率真地认为,只要与祂同喜,大家就心满意足,不会有什么比较的心态。因此祂是以受误解的情人的困惑语调说:“因为我待人慷慨,你就眼红了吗?”祂或可以说:“你已经与我共处了一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何必这么忿忿不平?”当父亲对嫉妒的大儿子说“孩子!你常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时,他也是怀着同样的困惑。

此处蕴涵了转变的疾呼:不要以我自贬的眼光,而是以天主爱的眼光看事。只要我把天主当成是园主,是个付出少,要求多的父亲,我当然只会嫉妒、忿恨、憎恶我的兄弟姐妹与同工。可是若我能以天主爱的眼光看世界,发现天主其实并不是个科班印象中的园主或族长,而是付出所有、宽宏大量的父亲,不以子女的乖巧与否算计祂的爱,那么我就立即领悟:我只能以深深地感恩回应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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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的心意』

在伦勃郎的画里,大儿子只在一旁观望,外人很难揣测他在想什么。画与比喻都留给我一个问题:他如何回应父亲的要求?共享乐宴?

不论是在画中,或是在比喻里,父亲的心意是不容置疑的。他的心同时挂念着两个儿子;同样爱着两个儿子;希望看见兄弟二人能同坐一席。他衷心盼望他们能体会到,两人虽然不同,却是一家人,是亲兄弟。

待我容众多思绪渐渐沉淀,终于明白,这则父亲与荡子的故事铿然有力地确证:不是我选择了天主,而是天主先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信仰中最深的奥妙。不是我们选择天主,四天主选择我们,从永恒到永恒,我们掩护在“祂的手荫下”(依四十九2),而且“刻在祂的手掌上”(依四十九16)。在我们与人有任何接触以先,即已在地的深处“暗中构形”并且“在地心织成”(咏一三九15)。而有任何人为我做决定之先,天主已“在母胎中缔结了我”(咏一三九13)。

事实是,在任何人向我们显爱心之先,天主已爱了我们。祂以“初恋”的爱情爱我们,没有限度,没有条件。祂希望我们作祂的爱儿爱女,也告诉我们要作一个像祂有爱的人。

我的大半生都徘徊在寻求天主、认识天主、爱天主、我很努力地奉行属灵生活的指引——常常祈祷、服事别人、读圣经——也躲避、驱散试探、虽然多次失败,还是再接再厉,即或有时濒临绝望边缘。

如今我则思忖:我是否体会得清楚,其实天主在这期间一直在寻找我、认识我、爱我。问题不是“我如何寻找天主?”而是“我如何被天主寻见?”问题不是“我如何认识天主?”而是“我如何被天主认识?”最后,问题不是“我如何爱天主?”而是“我如何被天主爱?”,为了我,天主眺望远方,寻找我,深愿领我回家。

耶稣讲了三个比喻,回答祂何以与罪人同席的问题;每一个比喻的重点都陈明了天主的主动。天主是寻找迷失的牧人,天主是掌灯清扫全屋,找遍每一角落,直等找到那一枚钱的妇人。天主是眺望、等待子女的父亲,跑上前拥抱他们,催促他们,哀求他们回家。

听来奇怪,但天主的确愿意寻找我,一如我想要寻找祂。是的,天主需要我,一如我需要祂。天主并不是留在家的族长,纹风不动,或允诺从此要力争上游。祂反而不顾惜自己的威严,跑向子女,不管他们是否有悔意或洗心革面的承诺,即把他们带到丰盛的宴席桌前。

如今我渐渐明白,如果我不再认为天主隐藏自己,想尽办法叫我找不到祂,反倒认为祂正在寻找想要隐藏的我,那么,我的属灵历程自会有截然不同的改变。当我以天主的眼光看迷失的自我,发现天主因我的回转喜乐,我的生命就多几分自信,少几分痛苦。

让天主找到我,提协我回家,为此与天使庆贺,加添天主的喜乐岂不是很好吗?让天主有机会找到我,以丰盛的爱爱我,藉此博得天主的欢颜,岂不是很美妙吗?这些问题引起一个很实际的题目:我对自己的看法。我能承认自己值得被天主寻回吗?我相信天主千真万确地愿意与我同在吗?

此处是我属灵挣扎的核心:对付自弃、自贬、自憎的挣扎。这是场苦战,因为世界与魔鬼共同设谋,叫我自认没有价值、没有用、微不足道。消费主义的经济维持方法是藉着物质营造出心灵的需要,利用消费者看低自己的心态。只要我觉得自己“渺小”,就很容易受诱引,去买东西、认识人或去某些地方;说是能把自我的观念脱胎换骨,事实上根本做不到。但是每次我任凭摆布、受诱惑,我就有更多借口贬低自己,认为自己是个父母不想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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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久的初恋』

我有很长的时间一直认为,看低自己是一项美德。常有人警戒我不要自满自傲,以致于我认为看轻自己是件好事。现在我才体会过来,真正的罪过是:否定天主对我的初恋之情,忽视天主赐我的原初的美善。

不承认这场初恋,不承认我原初的美善,就与真我失去了牵系;而在不当的地点,在不当的人群中,展开摧毁人的寻觅之旅。然而,只有在父的家中,才寻觅得到真我。

在承认天主的初恋以及我原初的美善这场奋战里,我想不只我一人孤军奋斗。在人的虚张声势、尔虞我诈背后,在过度的自信与狂妄背后,常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心,做给人看的表面工夫。其实,这样的人往往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常常发觉,那些看来才华横溢,成就屡获奖赏的人,竟对自己的美善有很大的存疑。他们并不以为外表的成就是内在生命高华的表现;对他们而言成就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无价值感。有不少人对我说过:“要是别人知道我的生命深处是什么德行,就不会赏识赞美我了。”

我仍鲜明记得,与一个人见人爱的年轻人谈话。他告诉我,朋友些微的批评都会把他打入低沉的深渊。他说着,眼泪就流下来,身体也因痛苦的心情而抽搐。他觉得朋友已经冲破他的防卫线,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一个丑恶的伪君子,光灿的武装下是个可唾可弃的小人。

听着他的经历,才发现他的生活是多么不快乐,而周遭的人却羡慕他的才华。多年来他一直徘徊于内心的问题:“有人真的爱我吗?有人真的关心我吗?”每次他的成就更上一层楼,就想道:“这其实不是真正的我,有一天所有的东西都会瓦解,大家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的际遇道出了多少人的生活方式:从未确切知道,天主是照他们的本相爱他们!有多人有凄惨的故事,道尽他们何以低看自己的原因:父母没有及时所需的帮助;老师恶待;朋友背叛;生命的关键时刻,却为教会弃置不顾。

浪子的比喻讲到有一种爱,在人可能受尽鄙弃之前就已存在,受鄙弃之后也依然存在。这是为父亦为母的天主发出的自始自终的爱。这是一切人间情爱的根基,甚至包括那最有限的爱。耶稣的一生与祂的教训只为一个目的:彰显天父这取之不竭、无边无尽、亦父亦母的爱,并且也显出如何让这爱指引生命的每一方寸。

藉着伦勃郎画中的父亲,我瞥见这种爱的面貌:永远欢迎你我归家,总乐意为此欢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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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却吩咐自己的仆人说:你们快拿出上等的袍子来给他穿上,把戒指戴在他手上,给他脚上穿上鞋,再把那只肥牛犊牵来宰了,我们应吃喝欢宴,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了;他们就欢宴起来。

(路加福音十五章22-24)

9、父亲召开欢宴

『付出上好的』

我很清楚,小儿子回去的不是个一般农家。路加笔下的父亲,是个拥有众多田产、仆人的富户。伦勃郎为了符合路加的描述,画中的父亲与两个观望的男人,都身着华服。两个在背景的妇女,则倚靠着一座拱门,看起来像是王宫而不是农庄。父亲的豪华衣袍、四周的辉煌场景,与他几近失明的眼睛、哀愁的面容,还有佝偻的身影,两相成为尖锐的对比。

因深爱祂的儿女而受苦的天主,也就是有丰富慈爱怜悯,渴望向祂的子女显明祂祂荣耀丰盛的天主,一如父亲不容儿子有认错的机会。

父亲藉着真情流露的赦免,率先使想好哀请之词的儿子为之语塞,也不在意儿子是否求情,当它无关紧要。儿子回来,就够他高兴了。不仅于此,父亲不但不加质问就饶恕了浪荡子,高兴地迎接他回家,他同时也迫不及待地给儿子新生命,丰盛的生命。

天主迫切想要赐生命给迷途知返的儿子,可说是到了不耐的地步。祂要将最好的给他,没有任何东西是好到不能给的。就像儿子原先打算作个雇工,父亲却找出留给贵客穿的袍子;儿子觉得自己不配作儿子,父亲却给他戴上戒指,穿上鞋,把他当作宝贵的爱子,恢复他继承人的地位。

我仍鲜明记得,我高中毕业那个夏日穿的衣服。白裤子,宽腰带,彩色的衬衫,雪亮的皮鞋,实在表现了踌躇满志的心境。父母很乐意地为我买新衣,并且深以我为傲。身为他们的子女,我也满怀感恩。

到如今,我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有人如何地赤足行路。现在我更了解新鞋的象征意义:赤足代表贫穷,也常代表奴役。鞋是有钱有势人的东西,鞋保护脚免受蛇咬,穿了安全得力。一双鞋使被狩猎者转变为狩猎者,对很多穷人,得到一双鞋是晋身的标记。有首美国黑人岭歌娓娓道出鞋的意义:“天主的儿女有鞋穿,上了天堂穿上了鞋,走遍天父的好家园。”

天父给祂的儿女穿上了自由的记号——天主儿女的自由。祂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作雇工或奴仆,祂希望他们穿上尊贵的衣袍,戴上后嗣的戒指,穿上权柄的鞋子。先知匝加利亚道出这授衣场面的全意:

以后上主使我看见大司祭耶叔亚,站在上主的使者面前,同时撒殚站在耶叔亚右边控告他。上主的使者对撒殚说:「惟愿上主责斥你,撒殚!惟愿拣选耶路撒冷的上主责斥你。这不是由火中抽出来的一根木柴吗﹖」那时耶叔亚身穿污秽的衣服,站在使者的面前。

使者就吩咐那些立在他面前的说:「脱去他身上污秽的衣服!」以后向他说:「看,我已脱去了你的罪过,给你穿上华丽的礼服。」随后接着吩咐说:「在他头上缠上一条洁净的头巾!」他们就在他头上缠上了一条洁净的头巾,给他穿上了洁净的礼服。那时,上主的使者,站在旁边。上主的使者便劝诫耶叔亚说:「万军的上主这样说:如果你遵行我的道路,谨守我的法令,你便可以管理我的家,看守我的庭院;我必要使你在这些侍立者中,自由出入。」

所以,大司祭耶叔亚,你且听着:你和坐在你面前的同伴都是作预兆的人。看,我必要使我的仆人「苗芽」生出。看,这是我在耶叔亚面前安置的石头,在这惟一的石头上有七只眼睛;看!我要亲自在石上刻上题名──万军上主的断语──并且要在那一天除去地上的罪恶。在那一天──万军上主的断语──你们必要互相邀请自己的邻里,到葡萄树和无花果树下。(匝三1-10)

当我想着匝加利亚的异象读浪子的故事,父亲命令仆人的那声“快”,快给他儿子穿上衣袍、鞋子、戴上戒指,不仅表达了凡人的不耐,更表达了天主急切地宣告新年国度的降临;那是从开始即已酝酿预备的。

父亲想要准备豪华的宴席,这毫无疑问。宰杀为特殊场合准备的肥牛犊,显出父亲何等想要倾尽所有,给儿子铺张一个前所未有的欢宴。等他下令准备好一切东西,又说:“我们应吃喝欢宴,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了。”而且,立刻开始庆祝。 有丰富的食物,有笙歌宴舞,欢乐的宴席嘈杂声在屋外也听得见。

『得享喜乐的邀约』

我发觉自己还不太习惯把天主想成大开宴席的形像,这似乎与我素来归诸天主的庄严、肃穆相矛盾。可是我又想到,耶稣描述的天主的国,常以喜乐的宴席为重点。耶稣说:“我给你们说:将有许多人从东方和西方来,同亚巴郎、依撒格和雅各伯在天国里一起坐席;”(玛八11)“那些仆人就出去到大路上,凡遇到的,无论坏人好人,都召集了来,婚宴上就满了坐席的人。”(玛二十二4)可是一些人没什么兴趣,他们只忙着自己的事。

一如浪子的比喻,耶稣在此表达了天父深盼为祂的子女大开筵席,即使受邀的人拒不出席,仍旧急着开始。筵席之邀是与天主亲密之约,此于耶稣受难前的最后晚餐,更见清楚。

耶稣对门徒说:“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了,直到在我父的国里那一天,与你们同喝新酒。”(玛二十六29)在新约圣经的结尾,天主最终的胜利甚至以盛大的婚筵来描述;“我们全能的天主,上主为王了!让我们欢乐鼓舞,将光荣归于祂吧!因为羔羊的婚期来近了……被召赴羔羊婚宴的人是有福的!……”(默十九6-9)。

欢乐属于天主的国度。天主不仅赦免、复合、治愈,更以这些恩赐为喜乐泉源,给那些为祂作见证的人。路加福音十五章的三则比喻,耶稣都用来阐明祂何以与罪人同桌,天主何以喜欢,并请人与祂一同欢喜。

“你们和我一同喜乐吧,”牧人说:“我失去的羊已经找着了。”“你们和我一同喜乐吧,”妇人说:“我失落的那块钱已经找着了。”“你们与我一同喜乐吧,”父亲说:“因我这个儿子是失而复得的。”

这些心声,是天主的心声。天主并不想独自欢乐,祂要每个人都有份于其中。天主的喜乐,就是天使的喜乐,就是众圣人的喜乐,是所有属于天国一份子的喜乐。

伦勃郎画出儿子归家的那一刻,大儿子和父亲家中的其他三个成员,都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他们会了解父亲的喜乐吗?他们会容父亲拥抱自己吗?我会吗?他们会补出自己的诘难心态,共享欢乐吗?我会吗?

我只看到这一刻,下面如何分解则留待我揣测。我不住地思忖:他们会吗?我会吗?我知道父亲希望身旁所有的人一同称羡归家儿新穿的衣袍,与他围桌共坐,一同吃喝、一同跳舞。这不是件父亲与小儿子间的私事,这是所有的家人应该一同庆贺,应该一同感恩的事。

我仍然思忖再三:他们会吗?我会吗?这是个重要问题,因为说来奇怪,他触及了我抵拒喜乐生命的心态。

天主喜欢,不是因为世上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不是因为人类所有的伤痛、苦难已告终结,也不是因为有成千上万的人信了主、颂赞祂的美善。不!天主喜欢,是因为子女中有一个迷失,如今找到了。天主召我来,是经历那喜乐。

那是天主的喜乐,而不是世间的喜乐;那是喜见历经世上劫难、灾毁、痛苦的孩子,如今返家。这隐藏的喜乐,如伦勃郎画的吹笛手,在坐着的人物上方,若隐若现。

我通常不会为了一些微小、隐藏、周围的人不注意的事情欢喜。我大致上有心理准备接受坏消息,读战争、暴力、罪行的报道,或是目睹冲突纷争。我也预期来访的人,会谈及他们的问题与痛苦,失意与失望,忧愁与伤痛。

无意间,我已经习于生活中有悲哀。因此,丧失了观看喜乐的眼目与听见欢笑的耳朵;它们属于天主,从世间隐密的角落才找得到。

我有位朋友与天主深深相系,能在我预期只有哀伤的地方看见喜乐。他常常周游各地,认识无数的人。每次等他回来,我总是很希望他能告诉我走访过的国家的经济苦况,听闻的苛政暴行,以及见过的痛苦。

他知道世间的纷乱,却很少讲起。当他分享自己的经历,他讲他发掘的隐秘喜乐。他讲到某一位男士、某一位女士,或某一个孩子成就盼望与和平;他讲到一些小群体在混乱的情势中符合发挥亲爱精诚;他讲到天主所行的奇妙“微”工。

有时,我会失望,因为我要听“报章新闻”,那些精彩、可供茶余饭后拿来与朋友聊聊的故事。可是,他从没满足我喜欢头条新闻的胃口,只是不断地说:“我见到一些很微小、很美丽的事,给了我很大的喜乐。”

浪子的父亲全然忘情于孩子归家的喜乐,我要学习这一点。我要学习“窃取”所有的喜乐,窃取并高举给他人看。

我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已回头,和平尚未普临万邦,痛苦尚未息数消泯。不过,我还是看见有人回转归家,我听见祈祷的声音,我观察到饶恕的镜头,并且目睹了无数的希望征兆。我不一定要等到天下太平,我可以为着眼前每次天国的一瞥,欢喜快乐。

这是真正的操练,仍受黑暗惊吓之际,已选择了光明。死亡的势力依然可见之际,已选择了生命。仍受谎言围绕之际,已选择了真理。

我总是禁不住只看人生中显而易见的悲伤,却没有得见以微小却真实的方式彰显的喜乐。选择喜乐的奖赏,就是得到喜乐。住在智障朋友当中,更令我深信不疑。

世上有太多的弃绝、痛苦、创伤,但是,只要你能在一切苦难中喜乐,生命就成了一场欢宴。喜乐并不抹去悲伤,而是把悲伤转化为滋生更多喜乐的沃土。

当然会有人说我天真、滥情、不切实际,也会有人怪我忽略了“实际”问题及造成人类悲剧的邪恶体制。可是一个罪人的悔改,天主就欢喜。

按统计数据来看,是非常无聊的;可是,天主从不以数据为重。但有谁知道,世界免于毁灭,是因为众人皆失去盼望、自甘湮灭之际,仍然有一个、两个或三个人,不住地祈祷!

从天主的观点来看,一次隐秘的悔改,一次无私之爱的表现、衷心饶恕的一刻,都能使天主从宝座下来,奔向归家的儿子。那一刻,在天庭则充满属天的喜乐音籁。

『必有哀伤』

如果,这是天主的方法,那么我就得挥去一切无望、诅咒的声音,不容自己坠入忧抑的光景。我要容让“微小”的喜乐,披露我所处的世界的真面目。

当耶稣论到世界,祂据实相告:祂讲到战争、革命、地震、灾病、饥荒、迫害、监禁、背叛、憎恨以及暗杀。我们看不出来这些世上黑暗的征兆有天会消失不见,但在这一切情况中,我们仍能拥有天主的喜乐。

这是属于天主家中的喜乐,天主的爱,比死更坚强。祂也让我没有力量身处世界,同时也活在喜乐的国度里。

这是众圣徒的喜乐秘诀。自沙漠的圣安东尼(St.Anthony of the desert)至亚西西的圣方济各(St.Francis of Assisi);自泰泽的弗雷-罗泽(Frere Roger Schultz of Taiz’e)至加尔格达的德肋撒修女(Mother Teresa of Calcutta),喜乐是这些圣人的标志。这喜乐也见于许多单纯、贫穷、多有苦难的面孔上;他们虽然处于社会经济的动荡不安,却率先听见了天父家中的歌舞乐音。我自己每天也从“黎明之家”的智障朋友脸上,窥见了这种喜乐。

这些圣徒,不论古今,皆察觉到每一天都有多人归家,因此与天父一同欢喜;他们参透了真喜乐的意义。至于我,每天都经历喜乐与犬儒心态的天壤之别,觉得非常稀奇。

犬儒心态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寻找黑暗。他们总是指向临头的危难、不纯正的动机、隐藏的计谋。他们认为信赖是糊涂、关心是滥情、饶恕是伤情。他们嘲讽热诚、讥笑属灵的火热、鄙视豪迈的举止。他们自认为务实派,看得清事实的真相,从不误入“遁世的心态”。但是轻视天主的喜乐,他们的黑暗只能招来更大的黑暗。

那些认识了属神喜乐的人,并不否认黑暗的存在;他们只是选择不活在其中。他们认定照在黑暗的明光比黑暗更值得信赖。一束光,可驱散大片的黑暗。

他们互相指点此起彼落的闪烁光芒,互相提醒:这些光芒,彰显了天主隐藏却真实无比的存在。他们发现:有些人互相治愈创伤,饶恕对方冒犯之处,分享自己的所有,滋养群体意识。有些人为着他们领受的恩赐欢欣,无时不期待天主的荣耀有朝一日将全面显现。

每一天的每一刻,我都面临喜乐或讥嘲的选择。我的每一缕思绪或可嘲讽,或可喜乐;我说的每一字句或可嘲讽,或可喜乐,我的每一动作或可嘲讽、或可喜乐。我愈体会到这一切可能的选择,愈察觉到每次选择喜乐会流露更多的喜乐,给自己更多凭借,活出生命是天主家里的一场盛筵。

耶稣把父家的喜乐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从祂里面见到天父的喜。耶稣说:“凡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若十六15)其中也包括天主的无边喜乐。然而,属天的喜乐并不消抹属天的哀伤。

在我们的世界,喜乐有哀伤如水火之不容。在我们的世界,喜乐的意思是没有哀伤,哀伤的意思是没有喜乐。但是,在天主并没有这种划分法。耶稣是天主的儿子,祂是哀伤之子,但祂也是全然的喜乐之子。

当我们想到即使耶稣痛苦难当之际,也从未与祂发父亲分离,似乎就能瞥见这一点。即使当祂“觉得”受天主离弃,与天主的连系并没有割断。天主的喜乐在乎耶稣的儿子名分,而这属于天父与耶稣的喜乐也赐给了我。

耶稣愿意我们拥有像祂一样的喜乐:“正如父爱了我,同样我也爱了你们;你们应存在我的爱内。如果你们遵守我的命令,便存在我的爱内,正如我遵守了我父的命令而存在他的爱内一样。我对你们讲论了这些事,为使我的喜乐存在你们内,使你们的喜乐圆满无缺。”(若十五9~11)

身为返家的天主的子女,住在天父的家中,我就能得到天主的喜乐。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受哀伤、忧愁、嘲弄、黯然之情、肃穆的思绪、惊恐的猜疑,以及低沉的浪涛诱引,我常常容让这些情绪遮掩了父家里的喜乐。

可是,我若真心相信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天父已经给我

穿上外袍、鞋子、戴上戒指,我就可以从心中挪去悲伤的面具。我可以驱散对真实自我的不实谎言,并且以天主子女所拥有的内心自由,认信这真理。

然而不仅于此,孩子不会永远只是孩子,孩子会变成大人,大人会成为父母。浪子回家,不是回去一直作个孩子,而是确认他的儿子名分,自己也成为父亲。

回家的浪子,重新恢复了在父家的地位。如今的挑战,也是他的呼召,就是:自己也成为父亲。想到这呼召,我就充满惊叹。

长久以来,我的观念是返回父家即是最终呼召。我花了不少属灵工夫,让自己生命里的大儿子与小儿子回转,接受父亲接纳的爱。

其实,从各方面看,我仍在回家的路上。可是离家越近,我越清楚有一比归家的呼召更高的呼召,就是作个迎接子女回家,照开欢宴的父亲。我既已重得儿子名分,现在要得父亲的名分。

当我初见伦勃郎的“浪子回头”,做梦也没想到,成为悔悟的儿子只是成为父亲的心路上的一个步骤罢了。如今我知道,那双赦免、安慰、医治、张罗庆宴的手,也要成为我的双手。

成为父亲,于我竟然是思索伦勃郎的“浪子回头”,所得的一个出乎意料的结论。

你们应当慈悲,就像你们的父那样慈悲。

(路加福音六章36)

【结语 成为父亲】

『孤独的步履』

我第一次看到伦勃郎画的“浪子回头”的细节,一场属灵旅程就此设定,引领我写出这本书,现在要写结论了,才发现这一趟旅程竟是如此地漫长。

一开始我就知道不仅是小儿子,还有大儿子也会显出这趟旅程的重要面。而父亲很久以来一直是“外人”,接受我,赦免我,给我住处,赐我平安与喜乐。父亲就是我回转的地方,旅程的目的地,也是我最终的憩息处。我只有渐渐,同时经历不少痛苦,才体认到,若天父一直是个局外人,我的属灵旅程就永不会完整。

我恍然大悟,我做的最精彩的神学、属灵建构,并不能完全解开我认为天父是令人畏惧的观念。我虽然认识天父的爱,却没有因此能抛弃祂是在上的权威,可以随己意管制我的想法。

不知为什么,因为我惧怕天主的能力,以致于觉得我的爱似乎有限,即使极其渴望与祂亲近,也觉得保持安全距离为上策。无数的人会与我有同感,我看过有许多人,不论他们的年龄、宗教信仰或生活方式,因怕自己变成天主报复、惩罚的对象,竟然对他们心理与情感造成极大的伐害。这害人非浅的恐惧感,是人类的一大悲剧。

伦勃郎的作品与他自己的悲惨经历,提供我脉络,从中发掘属灵生命的最后一个境界。即是:撇开一切对天父的恐惧,并且能够学像祂。只要天父在我心里引起的是惧心,祂就是个局外人,无从居住在我里面。

伦勃郎的作品显露了父亲的脆弱,使我醒悟:我的最终使命确实是要像天父一样,每天活出属天主的慈悲。我是大儿子,也是小儿子,但我不能一直如此,我乃是要成为父亲。作父母的都是先作儿女才升作父母,而每一个儿子、女儿都要自己选择踏出童稚,成为父母。这是艰辛、孤独的步骤,尤其是在这父母难为的年代,不过这是完成属灵历程必经的一步。

伦勃郎虽然没有把父亲摆在画作的中心,但他的中心地位却再清楚不过。因为所有的光芒从他发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伦勃郎忠实于比喻的内容,把我们的注意力首先引到父亲,而不是其他人物上。

我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把注意力集中于父亲,真是惊讶不已。要认同两个儿子很容易,他们外在或内心的误入歧途是那么容易体会,又充满人性,一旦看出我们与他们的关联,很自然的就引起共鸣。我有很长的时间把自己比作小儿子,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更像大儿子。可是,当有朋友对我说:“你不是故事里的大儿子吗?”我就很难作他想了。

其实,我们或多或少都经历了生命的残缺。不是贪婪就是怒气,不是情欲就是忿恨,不是轻薄就是嫉妒,总有什么留在每人心里。我们的残缺可以多种方式表现出来,一切的过犯、罪行、战争都是从人心滋生蔓延的。

那么父亲呢?如果父亲居中心地位,如果我要与父亲认同,为什么花这么多心力在两个儿子呢?为什么只谈论如何成为儿子呢?其实真正的问题是:你愿意成为父亲吗?说“两个儿子就像我”,有被了解的快意。那么说“那个父亲像我”有什么感觉呢?我愿意成为父亲吗?我愿意不只成为被赦免的人,更愿意成为赦免人的人吗?不只是受欢迎归家,也愿意欢迎他人归家吗?不只是接受慈悲,也愿意施予慈悲吗?

教会或社会岂不有股无形的压力,要我们一直作个依赖的孩子?教会在过去岂不过着重顺服,以致很难成为独立的属灵成人?而这个消费形态社会,岂不鼓励我们沉溺于孩童般的自我满足吗?有谁会激励我们,从幼稚依赖中解脱,接受成人的责任?我们自己又岂不时常想要逃避为父的竞争职责吗?伦勃郎确曾逃避了,只有经过无数的苦难伤痛,濒临死亡边缘,他才能够明白,并且画出真正的属灵父亲。

耶稣说过的话中,最激进的是:“你们应当慈悲,就像你们的父那样慈悲。”天主的慈悲由耶稣口中道来,不仅是要表现天主如何乐意就近我,赦免我的罪,赐我新生命与快乐,更是呼吁我要向天主一样,向他人显出同样的慈悲。

如果,浪子比喻的含义仅止于人犯罪、天主赦免,我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自己犯罪,是天主表现赦免的大好时机。这种解释没什么挑战,我只会缩进自己的软弱,不住地希望天主会闭眼不看那些罪,不管我做了什么,就让我回家。这种虚幻不切实际的看法不是福音的信息。

不管我是大儿子或小儿子,我受召的目的是:真切认识我是慈悲天父的儿子。我是后嗣,无人比保禄写得更清楚:“圣神亲自和我们的心神一同作证:我们是天主的子女。我们既是子女,便是承继者,是天主的承继者,是基督的同承继者;只要我们与基督一同受苦,也必要与他一同受光荣。”(罗八16~17)身为儿子与后嗣,我就是继承人。我注定要步父亲的后尘,把祂赐给我的慈悲施予别人,归向父亲最终的目标是自己成为父亲。

成为父亲的呼召,排除了一切对这则故事“软化”的诠释。我知道自己是何等渴望被拥入安稳的怀中,但是我真的想要成为儿子与后嗣,并承受这个名分的含义吗?在父的家中,我要将父的生命化为己有,按祂的形像全然改变。

最近有次照镜子,惊觉自己与家父极其相像。看我自己的容貌,我突然看见二十七岁那年见到的人:我崇拜又批评,爱他又怕他的人。我花不少心力从此人的面孔寻找我自己。很多对自己的问题,诸如:我是谁?我以后要做什么?都是因着身为此人的儿子而形成。

当我看见此人在镜中突然出现,惊觉比起两人的形似,我所知道的两人的差异实在微不足道,不能自己。震惊之余,我体认到我的确是后嗣、继承人,受别人崇拜、惧怕、赞美、误会,像我对父亲一样。

『慈悲的父性层面』

伦勃郎描绘浪子的父亲,让我明白我不再需要以儿子的名分作远离的借口。当我充实地活出了儿子名分的意义,就该跨越所有障碍,表明心迹:我其实想要跟眼前的这位老人家一样。

我不能一直作个孩子,我不能永远以父亲作为生命中的诸般借口。我要勇于伸出双手祝福,以最深的慈悲迎接我的子女,不论他们对我作何想,有如感受。成为慈悲的父既是属灵生命的最高目标,一如这则比喻与伦勃郎的画作所表达的,我现在要探寻整全的意义。

首先,耶稣讲“某人有两个儿子”这个故事的背景。路加写道:“众税吏及罪人们都来接近耶稣……法力塞人及经师们窃窃私语说:‘这个人交结罪人,又同他们吃饭’。”(路十五1-2)他们批评耶稣与罪人走得太近,是个有问题的教师。耶稣回复这些批评他的人,就说了迷路的羊、遗失的钱,以及浪子的比喻。

耶稣想要弄清楚,祂所说的天主是慈悲的天主,欢喜迎接悔改的罪人进入家中。与声名狼藉的人来往,一起用餐,并没有抵触祂有关天主的教导,反而在日常生活中实践出来。如果天主赦免罪人,那么任何相信祂的人当然也要照做。如果天主迎接罪人回家,那些信靠天主的人当然也要慈悲。耶稣宣扬,以其名行事的天主,是慈悲的天主,是以自己为人类立下榜样、楷模的天主。

但不仅于此,学像天父不仅是耶稣的教训,也是祂的信息核心。把这段话当作祂呼召一般人,勉励他们成为真正天主的儿女,那么这段话及其中几近登天之难的要求就显得更为激进。

只要我们仍属世界,我们就受世界的竞争作风牵制,期望自己的善行会得到奖赏。我们若属于不计条件爱人的天主,生命就会与祂一样。耶稣呼召人做的最最重大的改变是:由属于世界转而属于天主。

耶稣受死前不久,为门徒向天父祈祷,说:“父啊!……他们不属于世界,就如我不属于世界一样。……愿众人都合而为一,就如你在我内,我在你内,为叫世界相信是你派遣了我。”(若十七14,21)

只要我们在父的家中为祂的子女,我们就能像祂一样去爱,像祂一样善良,像祂一样关心。耶稣斩钉截铁地解释说:“若你们爱那爱你们的,为你们还算什么功德?因为连罪人也爱那爱他们的人。你们善待那善待你们的,为你们还算什么功德?因为连罪人也这样作。你们若借给那些有希望偿还的,为你们还算什么功德?就是罪人也借给罪人,为能如数收回。但是,你们当爱你们的仇人,善待他们;借出,不要再有所希望:如此,你们的赏报必定丰厚,且要成为至高者的子女,因为他对待忘恩的和恶人,是仁慈的。你们应当慈悲,就像你们的父那样慈悲。”(路六32~36)

这是福音信息的精华:人受召彼此相爱是天主的方法。我们受召是要以伦勃郎描绘的父亲那样无私、倾注的爱彼此相爱。我们的慈悲爱怜不能基于竞争的作风。这是见不到一丝竞争心的全然慈悲,这是爱仇敌的与众不同的爱。如果我们不只受接待,也要像天主一样接待,就一定要像天父,以祂的眼目看这个世界。

较之比喻的背景与耶稣的明文教导,更重要的是耶稣自己。祂是真父亲的儿子,学像天父的典范。天主的丰盛在祂里面,天主的一切祂知识也在祂里面,天主的一切荣耀在祂里面,天主的一切能力属于祂。祂与天主的联合如此亲密无间,看见祂就看见了父。“主,把父显示给我们。”斐理伯说,(若十四8)耶稣回答说:“谁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若十四9)

耶稣将儿子名分的真貌显给我们看:祂是没有背逆的小儿子;祂是没有怨恨的大儿子;祂在每件事上顺服天父,但却不是祂的奴仆。祂听从天父说的每尖事,但这并不使祂成为天父的奴仆。祂完成天父差祂做的每一件事,但祂是完全自由的,祂施予一切,也接受一切。

耶稣公然说:“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子不能由自己作什么,他看见父作什么,才能作什么;凡父所作的,子也照样作,因为父爱子,凡自己所作的都指示给他;并且还要把这些更大的工程指示给他,为叫你们惊奇。就如父唤起死者,使他们复生,照样子也使他所愿意的人复生。父不审判任何人,但他把审判的全权交给了子,为叫众人尊敬子如同尊敬父;不尊敬子的,就是不尊敬派遣他来的父。”(若五19~23)

这是属天的儿子名分,天主呼召我就是要我获得这儿子名分。救赎的奥秘在于天主子取了肉身,为叫所有迷失的天主的子女像耶稣一样,成为天主的儿女。由这方面来看,浪子的故事有了不同的面貌。

耶稣身为父的爱子,离开父家,承受了天主的子女误入歧途所犯的罪,并且带他们回家。祂虽然离开,却与父相近,完全的顺服祂,使祂忿忿不平的兄弟姐妹得到医治。因此,耶稣是为了我的缘故,成为小儿子与大儿子,并且以身作则,让我看见如何成为父亲。藉着耶稣,我能再次真正的成为儿子。而真正的作了儿子,最终亦能成熟,成为像天父一样慈悲的父亲。

年岁渐进,我发现成熟、作属灵的父亲,极其艰难、费力,但也极其充实。由伦勃郎的画作来看,这个过程与权力、影响、掌控毫无连带关系。我后续幻想过,有一天,管我的上司皆去,自己终于可以作主了;但这是注重权力的、世界的方法。而且我们也不难见到,有些人花毕生的精力,想把他们的上司除之而后快,而等他们作了上司,下场也没什么两样。

属灵的父职与权势、掌管毫无关系,这是彰显慈悲的父职。我要时时去看父亲拥抱浪子的画面,以求略窥个中道理。

我做很多事虽出于好意,但发现自己不时地想要抓权。我提供意见,我想知道别人是否照做。我帮助人,希望他们道谢。我捐钱,就希望照我的方式去花用。我做了些善事,就希望有人记得。或许无人为我塑像,或颁发一面纪念碑,但是我一直记挂着别人是否忘了我,总希望自己常活在别人的思想与行为里。但是,浪子的父亲并不关注自己,他长久受苦的生命,已经掏空了他想要万事运筹在握的欲望。他只关注自己的子女,他只想把自己完全献给子女,他只想为他们倾注自己的生命。

我可以付出而不回报,爱人而不附加条件吗?想到我极需人的认可与关爱,就体会到这将是一生的挣扎。但是我也确信,行事为人略过这种需求,并不求回报,我的生命能结出圣神的果子。

我希望获得这属灵父职吗?还是我注定受自己的需求牵绊,终至又行使权力的威严,而不发挥慈悲的威严?我是否满了竞争心,只会一直把自己的子女视为对手?如果耶稣真要我们像天父一样慈悲,而耶稣以自己作为慈悲的门路,那我不能终日以竞争当作最终目的,我要相信自己能完全成为天主授予我的父亲职。

『忧伤、宽恕、宽宏』

看伦勃郎画笔下的父亲,我找到真正慈悲的属灵父职有三个要素:忧伤、宽恕、宽宏。

把忧伤当作慈悲之道有些奇怪,但确是如此。忧伤使得世人的罪——包括自己——刺透我心,为众生流泪,很多的泪。没有很多的泪水,就没有慈悲。如果我眼中无泪可流,至少要有泪水自心中涌出。当我想到天主的子女铸下的滔天大罪:我们的贪婪、欲念、暴力、怒气、怨恨,而当我们以天主心中的眼睛观看,我只有悲泣哀鸣:

我的心啊!看世人如何地想尽办法互相伤害;看这些人谋害自己人;看这些人玩弄自己的子女;看这个地主剥削他的工人;看那些受暴虐的妇女、被利用的男人、被抛弃的孩子。我的心啊!看这个世界,看那些集中营、监狱、安养院、医院,并且听穷人的哭声。

这哀伤即是祈祷。为世界哀哭的人已所剩无几。哀伤操练我们的心,看清世人的罪,并且知道这是自由的惨痛代价;但是没有自由,爱即无从绽放。我渐渐明白,多数的祈祷都是忧伤,深沉的忧伤;不仅因着世人的罪孽深重,也因着——更因为——天主的爱是没有界限的。

要学像天父以慈悲为权柄,就要流无数的泪水,预备心接纳任何人,不管他们以前做过什么,由衷宽恕他们。

属灵父职的第二条路是宽恕。我们藉着不断地宽恕而更像天父。由衷地宽恕非常、非常困难,几乎做不到。耶稣对门徒说:“如果你的弟兄一天七次得罪了你,而又七次转向你说:‘我后悔了’,你也得宽恕他。”(路十七4)

我常说:“我原谅你。”然而即使说这句话的当儿,心底却依旧愤怒、怨恨。我还是喜欢听别人夸我没有错,我还是喜欢听道歉、借口,我还是喜欢别人夸赞我——夸我如此宽宏大量!

但是天主的宽恕是没有附带条件的,发自一颗不求任何回报的心,一颗全然不为己谋的心。这是属天的宽恕,我需要天天操练,叫我能超越宽恕为不智、不健康、不实际这种自己编出来的论调,也激策我超越一切乐听称赞、感激的需求,最后也终能超越受伤害、被得罪的心底伤痕,不再想要主控情况,也不再有条件地宽恕人。

这种“超越”是货真价实的操练宽恕。其实“攀越”恐怕比“超越”更恰当,我在自己与那些我所爱,却不以爱回报的人中间竖下争论、怒气的高墙;我需要攀越。这是一道恐怕再次被利用、被伤害而竖起的高墙。但每一次我超越或攀越这道墙,我就进入天父居住的地方,以真挚的慈悲接触我的邻舍。

悲情使得我的眼光越过高墙,看清因人类的失落引起何等的浩劫。我的心能敞开,与其他人更联合一心。宽恕能带领我超越高墙,迎接别人进入我心,但不求任何回报。只有当我记得自己是祂的爱子,我才能以天父迎接我的慈怜,迎接那些想要归家的人。

属灵父职的第三条路是:像天父一样宽宏。在比喻里,父亲不仅给了离家儿子一切要求的东西,回来以后,更是送他成堆的礼物。他对大儿子则说:“凡我所有的,都是你的。”(路十五31)父亲没有为自己私藏任何东西,他为儿子倾注所有。

父亲的付出远超乎一个被得罪的人应有的回应,他乃是毫无保留地付出了自己。两个儿子对他都是“所有”,他愿意将整个生命倾注于他们。

看他给小儿子穿上衣袍、鞋子、戴上戒指,以丰盛的庆宴迎接他回来。看他力促大儿子接纳他在父亲心中的独特地位,并且进来与弟弟一同坐席,所有大家长的威严一一解体。这里描绘的不是一位付出的父亲,而是天主的画像:祂的恩慈、爱心、赦免、关注、喜乐、怜悯全然没有限度。耶稣采用当代文化里的表征,加以转化,表达天主的宽宏。

为了学像天父,我要像天父一样宽宏。正如天父将自己给了祂的儿女,我业要将自己给予我党兄弟姐妹。耶稣清清楚楚说到,付出自己正是真门徒的标志:“人若为自己的朋友舍掉性命,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爱情了。”(若十五13)

付出自己是操练,不是生来就会的。身为黑暗之子,以恐惧、私利、贪婪、权力主导,最大的驱动力是生存与自保。身为光明之子,知道完全的爱能去除一切惧怕,就做得到把一切所有能给予别人。

身为光明之子,我们准备成为真正的勇士:以毕生见证天主无限慈爱的人。付出一切亦即得所有。耶稣清楚地表达这一点:“谁若为我和福音的原故,丧失自己的性命,必要救得性命。”(谷八35)

每次我在宽宏上更进一步,就要逐渐脱离不敢爱的心态。第一步当然最难以踏出,因为有千般感受情绪作梗,使我们不能白白付出。我为什么要花费精力、时间、金钱、甚至心神在那些得罪我的人呢?

我为什么要与不尊重我生命的人分享我的生命呢?我肯赦免已经够了,还要付出其他?

不过……实情乃是:从属灵的含义来看,那些得罪我的人是我的“亲属”(kin),我的一“族”(gen)。宽宏大量的英文generosity即包含了gen(族)为字首,同时也见于其他的字如gender(性别)、generation(世代)、generativity(生产力)。这个字从拉丁文的genus与希腊文的genos演变而来,意指同种同属的生命。宽宏(generosity),意指两方亲密的关联而做的付出。真正的宽宏是凭真理,而不是凭感受行动。天主要我宽恕的人是“我族类”,是我家中的一员。我若能按此行事,就更能看清这道理:藉着宽宏的理念,能营造出和谐的家庭。

哀伤、宽恕、宽宏,是让父亲的形像在生命中滋长的三种方法:那是父亲叫我们在家的三种含义。身为父亲,我不再像大儿子或小儿子一样被呼唤回家,而是站在那里,让流浪的子女知道那里有人欢喜迎接。单单在家等候并不容易做得到,因为是在哀伤中等待离家的人,同时也在盼望中等待,赦免愿意回来的浪子,并且给他们新生命。

身为父亲,我要有个信念,就是我心渴慕的一切都能在家里找得到。身为父亲,我不能还在外面好奇地游荡,想要捕捉童年时期失落的机缘。身为父亲,我要知道青春已逝,若还有玩年轻人的把戏,无非是想要掩饰自己不再年轻的事实,那就是太荒唐可笑了。

身为父亲,我要勇于担负属灵成年人的责任,坚信只有迎接那些生命旅途中受创伤的人,并且以不求任何回报的爱爱他们,如此方能得到真正的喜乐与满足。

这属灵的父职有一令人心悸的空无感,无权、无成就、无名声、无速成的满足。但是,这同样心悸的空无感也是真自由的源头。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可丢失”,在这里,爱没有附加的限囿;在这里,可以找到真正的属灵力量。

每次触及自己心中这惊悸却丰盛的空无之境,就知道自己已经可以迎接任何人——没有责难,给予盼望。我可以自由地承受别人的担子,却不需要评估、分类、解析。在这全然没有审判意味的心境,我能生出(engender)使我得自由的信靠。

有次探望一位将死的友人,直接经历了这神圣的空无感。在我朋友面前,我没有探询过去,推测未来的念头。我们相聚,没有惧怕,没有罪咎或羞耻,也没有担忧。在这空无之境,可以感受到天主无条件的爱,我们只能像老西默盎抱着婴孩耶稣一样说:“主啊!现在可照你的话,放你的仆人平安去了。”(路二29)在这令人惊悸的空无里,全然信赖、全然平安、全然喜乐。希望不再是仇敌,爱终于得胜。

每次有人触及那毫无索求、神圣的空无之境,天地都要震动,“天主的使者也欢乐”(路十五10)。为了儿女回头生出的喜乐,也就是属灵父职的喜乐。

活出这属灵父职,需要截然不同地操练“留在家中”。我原本自暴自弃、无时不在寻找别人的肯定、关爱;要我不断爱人却不求回报,是件不可能的事。但是,这操练正是要放弃凭自己完成的英勇念头。要取得我的属灵父职与慈怜的权柄、我必须让内心背逆的小儿子与怨恨的大儿子踏上那面平台,接受父亲对我无条件、宽恕的爱,并且如天父在家一样地居留在家。

然后,我生命里的两个儿子才能逐一变成慈怜的父亲。这种转变能助我实现隐藏于浮躁不定的心中最深的渴望。因为当我伸开疲累的双臂,以祝福的手势栖息于归家儿子的肩膀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

『尾声 活出画作的精意』

1983年秋,第一次看到伦勃郎的这幅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于老父亲把回家的儿子拉近胸前的那双手。在那双手中,有宽恕、复合、医治,也有庇护、安息、居家。

我深受父子二人相拥迸出的生命力感动,因为,我生命中的寸寸缕缕都渴望像浪子一样地被接纳。与这幅画的因缘际会,竟然成了我自己回头的开端。

“方舟”渐渐地成了我的家,我这辈子想不到,是这群智障的男男女女,将他们的双手以祝福的手势搭在我肩膀上,并且为我准备了一个家。我长久以来一直在聪贤人寻找庇护与安全,根本想不到天国的事理是向“小孩子”显明的,天主“召选了世上愚妄的,为羞辱那有智慧的”(格前一27)。

可是,当我受到这群毫无可夸的人真诚温馨的接纳,当我从这群不发问题的人经历了爱的拥抱,我才发觉灵里的重返家园乃是重回神贫的人身边。天国是属于他们的,这些智力贫穷的人给我的拥抱,令我实际体会了天父的拥抱。

当初造访智障人士团体,看见了这幅画,使我得到与救赎奥秘深密相关的牵系,是天主的祝福与贫穷人之间的牵系。在“方舟”,我看见这两种祝福是合而为一的。这位荷兰大师不仅引领我触及内心深处的渴望,也引领我发现,这些渴望在我第一次见到他作品的团体可以满足。

从在车里斯看见伦勃郎的挂画到现在已经六年,而以“方舟”为家也已经五年了。回顾这些年日,我体会到,这些智障人士与他们的助手让我更完整地“活出”伦勃郎的作品,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我在“方舟”各家得到的温情接纳以及共享的欢乐,让我深深经历小儿子的回转。

迎接与欢庆,的确是“方舟”生活的两大特点。许多欢迎的手势、拥抱、亲吻、歌声、短剧、乐宴,局外人看来,“方舟”的生活是一生之久的欢庆重返家园。

我也经历过大儿子的故事。一直到在圣彼得堡亲眼看了全幅画,才了解大儿子也是伦勃郎“浪子回头”中的一部分。在此,我看见伦勃郎营造的对峙力。

在画中,不仅有父亲与小儿子充满光芒的复合,也有大儿子阴暗、怨恨的疏离。有悔改、也有愤怒。有团员,也有隔阂。有医治的温暖光晕,也有批判的眼神流露的冷淡。有恩慈的施予,也有拒不相受的抵抗。我很快地发现了自己生命中的大儿子!

群体生活并没有驱走黑暗,恰恰相反!吸引我到“方舟”的光芒,也使得我体认到自己内里的黑暗。嫉妒、怒气、见弃或受忽略的感觉、没真正的归属感——在力图宽恕、和好、医治的群体中,这些都不容情地现形了。群体生活让我暴露于真实的属灵征战,亦即:于黑暗真实无比之际,走向光明。

我若是一个人生活,就比较容易把大儿子那一面隐藏不为人见。可是与安歇不隐瞒自己感受的人共同生活,很快逼使我正视里面的大儿子。群体生活一点也不浪漫,而是要不住地离开吞噬人的黑暗,走上受父亲拥抱的平台上。

智障人士没什么输不起的;他们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公然表达自己的爱心与惧怕、温柔与痛苦、宽宏与自私。他们只是真挚为人,就突破了我错综复杂的防卫手段,要我与他们一样开放自己。他们的缺陷显露了我的缺陷,他们的伤痛映照了我的伤痛,他们的脆弱披示了我的脆弱。

在“方舟”,我不得不面对自己内里的大儿子,却因此开出一条回家路。那些迎接我返家,邀请我共享欢乐的智障人士,也迫使我正视尚未完全转变的自己,叫我知道旅途还远。

这些发现对我的生命有深远的影响,但是,在“方舟”最大的收获是成为父亲的奋斗目标。我在团体中比多数人年长,又是他们的司铎,自然会把我当成父执辈。因为我已经领受神品,有了头衔,如今我要无愧于这个职分。

在智障团体成为属灵的父亲,远比处理自己大儿子与小儿子的挣扎辛苦。伦勃郎笔下的父亲,是因受苦而空空如也的父亲。藉着他遭受多次的“死”,他能够自由地接受、付出。他伸出的双手,并不是在乞怜、攫捕、索求、警告、论断、谴责;那是一双只能祝福的手。那双手,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

如今我面临一项艰辛、看似不克完成的工作,那就是让我里面的小孩子消失。保禄清楚说道;“当我是孩子的时候,说话象孩子,看事象孩子,思想象孩子;几时我一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格前十三11)作偏离正路的小儿子或忿忿不平的大儿子舒服多了。

我们的团体满了偏离正路或忿忿不平的孩子,而置身于同样情境的人群会兴起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我留在这种团体愈久,越觉得这种感受好比是个中途驿站,终点是孤独;父亲的孤独、天主的孤独,以及最刻骨铭心的爱的孤独。

在“方舟”这个团体中,并不需要另一个小儿子或大儿子,不论他们是否已回心转意。这里,需要一个父亲,总是伸出他的双手,总是希望能憩息于归家儿女的肩头上。

但是,我处心积虑地抗拒这个使命,还是紧攀着里面的孩子不放。我不想变成半个瞎子,我想看清楚四周的东西。我不想等到孩子回家,我要在外地或在农庄与仆人同处的时候,就与他们在一起。我不想对流浪的经过闭口不提,我对事情的经过好奇,也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我不想在没什么人乐意受我拥抱的时候,仍旧伸开双手,尤其是有人认为父亲才是子女出问题的根源。

长久身为儿子,我确知真正的呼召是要成为父亲,以无垠的慈怜赐福,不质问,总是付出、宽恕,从不求任何回报。在一个团体,这一切都具实得令我心慌。我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参与大家生活中的起起伏伏。我要人记得我,邀请我,通知我。其实少有人能体会我的渴望,而那些知情的却又不知如何回应我。

但是,在“方舟”的人,不论智障与否,并非寻找另一个同辈,另一个玩伴,也不是在寻找一个弟兄。他们乃是寻找一位父亲,能祝福、宽恕,没有像他们一样的需求。

我清楚看见,我的真正使命在于作父亲,同时也知道自己达不到这项使命。当其他的人受心中的渴望或怒气激发离家,我也不想留在家里。我也有同样的冲动,像他们一样乱跑!

可是,当他们回来——筋疲力尽、失望愧疚、无地自容——有谁会在家呢?又有谁在别人费尽口舌,付出一切后,确实有一平安居所,也愿意受拥抱?如果不是我,那又该是谁?

为父的喜乐与浪荡子的喜乐是截然不同的。为父的喜乐超越孤单、受弃的感受,甚至超越被肯定被包容的感受。为父的喜乐取模于天上的父亲,在祂的静寂中有份。

很少人能够自寻他们的父职,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因为痛苦是这么明显,喜乐是这么隐渺。但是,不担起自己的父职,就是逃避属灵上的成人责任。

是的,我甚至背弃了自己的使命。我又怎能选择有忤逆自己需要的责任呢?然而,有一声音温柔地对我说:“不要怕,如婴孩的基督亲自牵起你的手,要带领着你担起父职。”我知道,这是可信任的声音。

穷人、弱者、边缘人、见弃的人、被遗忘的人、最渺小的人……他们需要我成为他们的父亲,也需要我示范如何作个父亲。真正的父职,是要分享天主无索无求的爱所流露出的清心寡欲。我却深恐进入那种心灵贫穷的境界。但是,那些因着身体或精神有障碍而登堂入室的人,他们可以成为我的导师。

环顾与我共同生活的人,就是那些智障人士与他们的助手,我见到他们极其渴望有位父性、母性兼具的父亲。这些人都受过遗弃被拒的痛苦,成长阶段受了伤害,怀疑自己是否配得天主无条件的爱。他们也都在寻找一个可以安然回返,受祝福的手触摸的地方。

伦勃郎描绘的父亲,诗歌超越身为子女这一切经验的人。他自己或许亦觉孤单、愤怒,但这些感受都在痛苦与泪水中改变了。他的孤单成了无止境的静寂,他的愤怒成了无止境的感恩,这正是我要作的。

看见父亲的无无与慈怜散发出的美,自己的使命更具见清晰。我能让自己生命中的大儿子与小儿子长大成熟,成为慈怜的父亲吗?

四年前,到圣彼得堡看伦勃郎的“浪子回头”,我根本想不到要实践我眼睛所见的。站在伦勃郎牵引我进入的天地,我充满敬畏。他让我从屈膝、狼狈的小儿子变为起身、弯腰的老父亲,从受祝福的地方转至给人祝福的地方。

审视自己苍老的双手,我知道这双手伸向一切受苦的人,栖息于愿意前来者的肩头上。并且,把从天主那长阔高深的爱生出的祝福给他们。

——全文完——

回应

我的经历跟小儿子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我渴望回到父的家。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温伟耀 / 马荣德

出版社: 香港卓越书楼

出版时间:1997年

ISBN:9789627409960

这是卢云最后一本遗著,书中每段话虽短,但都盛载著多番挣扎和摸索出路的深切体验。

【温序】

《心灵爱语》是卢云最后一本的遗著,或许也是他作品之中最深的一本。

我们说的“深”,不是深奥的“深”,而是深邃的“深”因为这本书是他在很深很深的痛苦经历和很深很深的沉思之中孕育出来的。

当我第一次翻阅这本书的时候,我心灵有很大的震撼。书中每段说话虽然短,但都盛载着多番挣扎和摸索出路的深切体验。卢云是心理辅导和灵修学两方面的大师,而自己却竟然有整半年长的时间,掉进灵命低潮的深渊里。在这段痛苦和摔得粉碎的日子,卢云差不多每一天给自己写一段“属灵训喻”,去开解、鞭策、安慰以及鼓励自己。可以想像得到,大师级的卢云在危机开头要进行自我治疗(self-therapy),肯定尽用了他一切所能——灵修学的、心理辅导的——在心灵的死荫幽谷之中去挽救自己。这种在千刀万刃中熬炼出来的篇章,肯定是结合灵修和心理辅导的极品。

然而,我想这样深邃的一本作品,不但绝不是速读或者随手翻阅就可以领会得到,而且不容易消化和吸收。因此,我定意要将这本书改写成为每个信徒都可以得益的作品,带给陷入灵命低潮中的他/她一份重新上路的生命力。

在每段原著中译的“属灵训喻”(我改称为“卢云的沉思”)之前,我加上一段“心灵的呼喊”,让读者捉摸自己心灵的共鸣。在每段“卢云的沉思”之后,我加上一段“容我再上路”,让读者透过亲身的默想体验,吸收和具体地实践在自己的生活实况里。

卢云是其中一个影响我生命最深刻的人,他逝世使我无法填补心灵的伤痕。我定意要透过参与写作这书的中译本,去把自己的生命与他的经历连结起来,同时也借此帮助读者们更能消化和吸收这本深度作品的生命力。

在香港,有一位主内的姊妹(我尊重她只想默默事奉主的意愿,不登载她的名字)知道我写作这本书的心志,经过祈祷之后,她决定奉献港币十万元给卓越书楼,作为出版《心灵爱语》的经费,我征求她同意,要把这爱心,牺牲和事奉的见证写出来。虔敬而谦逊的她答应我的要求,但坚持不要透露自己的名字。只盼望她的见证能激发更多弟兄姊妹相同的响应。她以纯一的心事奉主,令我深受感动,我为她向天主感恩和祝祷。

愿天主透过这本书所开放的心灵空间,以及祂沛然而降的恩典,让你更贴近主慈爱的胸怀。

温伟耀

一九九七年七月?加拿大 多伦多

使 用 说 明

——怎样将这本书成为你随时的帮助

心灵的呼喊

“心灵的呼喊”一段的文字,是让你对照自己当下的属灵需要,找出最合适你的一段卢云灵训。具体的步骤如下:

1、 按着自己心情的景况,找出一段令你最共鸣的“心灵的呼喊”自白。

2、 按相应页数,找到该段对应的“卢云的沉思”和“容我再上路”。

3、 预备心灵,开始细读“卢云的沉思”。

【卢云的沉思】

这部分是《心灵爱语》原著的中译。正如卢云在他的序言中所说,这些文字虽然写下来的时候,只是“绝对个人化的挣扎”,但对于那些在伤痛日子中煎熬的人,可以是“一个安慰的泉源”。

当你阅读和默想一段“卢云的沉思”之时,我有以下提议:

1、 一定不可以速读。

2、 要用默想的态度,放开自己心怀,以心去触摸每句的含义,而不是用头脑去分析。

3、 通常读完第一遍,不一定就能够把握全部的含义,但不要紧,再读第二遍。

4、 读第二遍的时候,你要问自己:“在整段之中,我最共鸣或最震动我心弦的,是哪一句?又或者,我直觉地最不能赞成、最反感的,是哪一句?”

5、 想想,为什么那一句,那个辞藻会如此刺中你的内心?

6、 很多时候,那正就是天主要特别对你说的话,给你的信息。你要额外的珍惜,反复思想和吸收。

7、 在这过程中,若你忽然有向向天主祈祷的感动,就立即祈祷吧!不要再等或延迟。

8、 若在祈祷的历程中,你想哭,就让眼泪自然的流出来吧!不要强制、压抑自己的感受。向天主倾心吐露,又让天主安慰你,医治你的伤痛。

9、 默想、祈祷差不多了,就可以进入“容我再上路”的默想操练。

【容我再上路】

“容我再上路”会帮助你将卢云的属灵启迪实践在你以后的生活中。透过这个默想操练,一方面具体地消化卢云的灵训,一方面让你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将属灵的教导成为你的属灵经历,使用方法如下:

1、你需要预备充裕的时间(一般二十分钟或以上),以真实和全心投入的态度来阅读。

2、差不多每一句之后,都有“……”的符号,当你读到这里,一定要停下来,顺着那句话所指向的意念或事项,用尽你的想像力,越具体越好的把自己置身于那可能发生的情况里。

例:“我对天主的呼召,曾经尝试否定、尝试拒绝……”

默想:仔细回顾自己过去的日子里,哪一次曾经尝试拒绝天主呼召的经验

——在回忆中再体验(re-experience)那次天主的呼召是如何临到你?你当

时的反应、心情是怎样的?最后怎样决定?决定之后,心情如何?

3、面对这切肤之痛的默想历程,你很可能想逃避。但千万不要逃避,或者用笼统的答案(其实也是逃避面对自己的一种方法)混过去。

4、一定要具体——最好是有确实的人名、地点、数得出的一件一件事物等。直到你觉得自己的心灵已经浏览得足够了,才进到随着的另一句默想说话。

5、在默想的过程中,若圣神感动你祈祷,就立即向主祈祷。祈祷完后,又可以继续,不要消灭圣神的感动。

【致谢】

康妮(Connie Ellis)是第一位为这本书的手稿打字的人,葛伦(Conrad Wieczorek)则是本书hapi第一位编辑,可惜他们都已过身。我怀着无限的谢意及情感,时常惦念他们。

我的秘书凯茜(Kathy Christie)及编辑苏珊(Susan Brown)为使这本书能够付梓,费了不少心力,我特别要多谢她们细心和适当的安排。

我特别要感谢一位要好的朋友温蒂(Wendy Greer),她过去三年不断鼓励我,使我克服出版此书的心理障碍,并在需要更正及改善的地方提供很好的意念。温蒂、她的丈夫杰(Jay)及他们许多的朋友在财政上慷慨支持,成为我创作灵感的重要支柱。

我亦希望多谢爱丽丝(Alice Allen)及艾德(Ed Goebels)于出版合约一事上协助我。

最后,要特别感谢双日出版社的比尔(Bill Barry)及翠茜(Trace Murphy)来“黎明之家”造访我,我感激他们一直对我的写作感兴趣(特别是这本书),以及在准备最后手抄本的过程中能灵活处理,心存忍耐。

【序言】

这本书的内容是我在1987年12月至翌年6月所写的私人日记。那是我人生中一段最艰苦的时刻,在那极度痛苦的日子当中,我竟怀疑自己是否再有能耐熬下去。一切都分崩离析——自尊、生活和工作的动力、得着爱的感觉、被医治的盼望、对天主的信赖……一切一切。作为一个探讨灵性生活的作者,我被视为是个爱慕天主、赋予人希望的人,当时却完全一蹶不振,陷溺在幽暗之中。

发生了什么?我正面对自己的虚空。那就好象所有曾经给予我生存意义的事情,都一下子被否定了;在我面前,只有空荡荡的一片无底深潭。

令人费解的是,上述的情况发生在我刚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之后不久,在从未完全感到是自己家园的大学里教学多年之后,我成为“方舟”的一份子。那是个由弱智人士所组成的群体。在那处,我找到宽怀的接纳,得着意想不到的关注和情谊,拥有一个安全和友爱的环境,让我在灵性及情感上继续成长,一切看来都非常理想。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倒下了——就好象我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容许我坠到谷底般!

正值身边所有人都对我显明他们爱我、关心我、欣赏我、甚至称赞我的时候,我却体味自己是个一无是处、不值得爱护、卑鄙下流的人。正当众人伸出双手拥抱我的时候,我面对自己人生悲剧的无尽深渊,更感觉到生无可恋。就在我找到一个家的时候,我却彻底地感觉到无家可归。当我的属灵洞察力被推许的时候,我却信心尽失。在有人感激我引导他们更亲近天主的时候,我却以为天主已经离弃了我。那就好象我最终找着的安乐窝竟然是无处容身的地方。忧伤使我完全瘫痪了。我再无法入睡,连续数小时不停地哭泣。安慰嘉言或责辩均无法触动我,我也再没有兴趣去了解其他人的困难。我完全失去对食物的欲求,也不能够欣赏音乐、艺术、甚至大自然的美态,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一股哀号悲鸣从我里头某处我不曾知道它存在的地方发出,一处满是魔鬼的地方。

触发这一切是由于一段友谊突然中断了。来到“方舟团体”与一班非常脆弱的人居住,我渐渐放下自己大部分的防范心理,并且向其他人更完全地开放我的心怀。在众多友人当中,有一位能够以我从未体会过的方式感动我。我们之间的友谊鼓励我,容许自己在更多的信任和信心下,接受爱和关怀。对我而言,这是一次无限欢愉及和谐的崭新体验,就像一扇在年青时及成长后大部分时间都一直被关上的心扉被开启了。

然而,这段深深触动我的友谊却引导我进入伤痛的道路,因为我不久发现这位开放我敞阔我空间的朋友并未能满足我。我变得占有欲强、贫乏、依赖,并且当这段友谊最终必须停止的时候,我被摔得粉碎。我觉得自己被遗弃、被拒绝、被出卖。事实上,各种极端的情绪交互纠缠在一起。

理智上我知道没有任何人间友谊可以填满心灵深处的渴望,我明白只有天主才可以满足我。我清楚自己所走的道路,除了耶稣之外,是没有人可以伴随的,可是这一切知识并不能帮助在痛苦中的我。

不久后,我认识到除非我离开所属的群体,并且向那些可以带领我重获释放的人求助,否则我无法在这种精神及灵性衰残的伤痛中复苏。借着一个独特的恩典,我找到适当的地方和人选,给我所需的心理和灵性的照顾。往后半年,我在看来永无休止的极大痛苦中生活。不过,两位负责照顾我的导师并没有容我处于孤独,并且温柔地推动我一天一天地度过,有如父母对着负伤的儿子般不放弃我。

出乎意料之外,我没有失去写作的能力。事实上,写作成为我挣扎求存的一个资源。它使我可以稍族自我抽离,免得我沉溺在绝望之中,这是我所需要的。差不多每一天,通常在与导师见面之后,我会写下一道《属灵训喻》——那是在会面中浮现,给予我自己的命令。这些训喻直接针对自己的内心,除了我之外,它们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开首的几个星期,我的伤痛好像只有增剧。严严收藏起痛苦的地方给掘开了,幼年的恐惧体验给带回意识之中。那段友谊的终止迫使我进入我灵魂最深层的地方,直接检视收藏在那里的东西,并且在其面前选择生命而不是死亡。感谢那两位对我不舍不弃的导师,我能够一天一天地向生命逐小迈步。我其实很容易可能变得苦毒、愤怨、沮丧、自毁。这些情况没有出现正是挣扎的后果,也就是这本书所记录的。

当我返回所属群体之后,战战兢兢地重读了那段“被虏”日子所写下的东西,是那么的激烈和生涩!我想,除了自己外,这些文字对其他人难有意义。就算是双日出版社(Doubleday),我的朋友比尔(Bill Barry)强烈认为我这绝对个人化的挣扎可以为不少人带来帮助,我还是把它放下。事实上,我开始准备撰写一本关于伦勃郎(Rembrandt)的名画的著作《浪子回头》,并且觉得那是一个安全的情况之下,把我在上述挣扎中得到的一些启迪表达出来。

然而,经过八年之后,我的朋友温蒂(Wendy Greer)鼓励我,我便再次阅读那段日子的私人日记。回顾当日,我发觉那是一段高度净化的时间,带领我渐渐进入一个新的内在自由、盼望和创造力。本来投闲搁置的《属灵训喻》再不那么个人化,甚至可能对其他人有某些价值。温蒂和另外几个朋友鼓励我,不要把这段痛苦的体会向那些从我其他有关灵性生活著作认识我的人收藏起来。他们提醒我,如果没有那些伤痛日子得来的体会,我是没可能写成往后的作品。他们质疑:“为什么向那些被你的灵性领悟喂育的人收起这一切呢?让你周遭的朋友知道这些领悟是以高昂的代价换取得来的,不也是很重要吗?让他们看见光明与黑暗、盼望与绝境、爱与恐惧之间并不是千里之隔;让他们知道灵性的自由通常要经过一场惨烈的属灵争战,难道不是一个安慰的泉源吗?”

他们的质疑最终打动了我,使我愿意将这些日记交给比尔,让它们公诸于世,我希望并祈祷我这样做是正确的。

【写给读者的一点建议】

不要一口气读太多则“属灵训喻”,它们是经过一段颇长的日子才写作完成,阅读的时候亦需如此。读者们也无须依着本书的次序去看。目录只是为了协助你寻找对你最有帮助的篇章而已。这些“属灵训喻”就好像加进食物里的盐,太多的话便破坏味道,但每次一少点却能令食物其味无穷!

.

【在你的深渊四围动工】

『心灵的呼喊』

我的心灵好像掉到无底的深渊里,想抓住一些支撑点——无论是什么也好。然而,我什么也抓不到……

『卢云的沉思』

在你里头有一个很深的洞穴,就像是个深渊。你将无法填满这个洞,因为你所需要的将是无穷无尽。你必须在它四围动工,直至这个深渊逐渐封闭起来。

由于这个洞是如斯巨大,而你的伤痛又那么的深邃,你将不时面对诱惑,想要逃避它。有两种极端的逃避方式:一是完全沉溺在你的痛苦之中;一是用各种的东西分散你对那必须治疗的伤口之关注。

『容我再上路』

这一刻,令我最沉痛的是……

我曾经尽力去解决……

然而,我发现一切的努力都是枉然……

面对这沉痛的深渊,我埋怨、我哀伤,其实无补于事。

于是,我尝试行走一条新的路……

【紧抱应许】

『心灵的呼喊』

我彷徨,我无助,有谁能够真正了解我的苦处?

『卢云的沉思』

不要把你的故事告诉所有人,这样做的结果只会使你更加感到被拒绝。人是无法给予你心中所渴想的。你越期望人能够对你被弃绝的经历有所回应,你越有可能感到被嘲讽。

你必须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使你能够在痛苦里进到自己和天主的内心当中。天主会派遣合适的人来分担你的伤痛,并且带领你挨近真爱的源头。

天主是忠于自己所应许的。在你离世之前,你将会找到所渴望的接纳和爱。这或许不会依循你所期望的方式临到,也不会跟随你的需要和心愿,但却会充满你的心田,并且能够满足你最深的渴求。除了这个应许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坚持的了。你其他的一切都被夺去了。在信中紧抱这个根本的应许,你的信心会医治你。

『容我再上路』

我尝试关闭那份希翼——被其他人了解的期望……

我回到天主的跟前,对祂说:“只要祢了解我的苦楚,那就够了”……

渐渐,我发觉自己的心境起了奇妙的变化……

我相信我所遭遇的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虽然我仍未知道将会如何,但……

【不要再作讨悦人的人】

『心灵的呼喊』

我追想往日的光华——我岂不曾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么?为何现今的我变得那么脆弱?我讨厌自己,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一个模样!

『卢云的沉思』

你必须让你父亲和其他父亲形象的人离开你,停止再以他们的眼光看你自己,不要再试图令他们为你感到骄傲。

因为在你的记忆中,你一直扮演着讨悦人的角色,依仗其他人赋予你的身份。你无须单以负面的角度来看待这种表现,也许你只让所有你自制的靠山离开,并且相信单单天主就已经能满足你。你必须停止扮演讨悦人的人,重新确认你的身份就是一个自由人。

『容我再上路』

我尝试关闭那份希翼——在他人眼中保持坚强不倒的形象……

我开始接纳我是脆弱的这个事实……

我脆弱,但我不放弃——我经历到这份不放弃的力量,不再来自我往日自持坚强的气派,不再是因为人家在等待我的援手,而是:“我甘心情愿夸耀我的软弱,好叫基督的德能常在我身上。”(格后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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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内里的声音】

『心灵的呼喊』

你们以为我不想改变自己吗?我比较全世界的人更痛恨自己停留在现今这种光景之中!但问题是我试了又试,有的都只是失败。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卢云的沉思』

你是否真的想被改变?你是否愿意改弦易辙?还是只不过一只手抓紧往昔生活的老路不放,同时另一只手却乞怜他人帮助你转变?

你当然没法为自己带来转变,那并非什么意志力的问题。你必须信任自己内里的声音,它会让你晓得哪里才是出路。你知道那一把声音。其实你不时都会留意它,只是在清楚它对你的指引之后,你会开始质疑,虚拟很多相反的见解,并且向任何人寻求意见。因此你在无数通常是相互矛盾的想法,感受和理念之间纠缠,却与你里面的天主失去接触,结果你只有以来所有纠集在你身边的人。

『容我再上路』

我回想自己曾经尝试的挣扎和努力……

既然这一切都徒然……

我顺承认,我是那么的有限……

向外扑,乱抓依赖,也无济于事……

于是,我将注视重新转回我内心的深处……

我开始听见天主微声的呼唤……

我的心变得释然,我对主说:“专心致志寻求上主……诚心寻求天主。”(编下19:3;30:19)

【向里面呼喊】

『心灵的呼喊』

我在患难之日,寻求上主,虽整夜伸手,亦不觉辛苦,我的心灵且不接受安抚。(咏77:3)

『卢云的沉思』

在你里面,人性和神性正呈现分裂。骨子里拥有天主赋予的神性,你是知道天主的心意、天主的道路和天主的爱。然而,你的人性却与之隔绝了。你渴望得到情感、受到照顾,以及慰藉等人性的需要,大都与你那神圣空间分离了,你的召命便是要使自己这两部分得以复合。

你必须逐步从向外呼喊——向那些你以为可以满足你需要的人呼喊——转为向内呼喊。在那里,你可以让天主拥抱和承载你。祂会临格在一班爱你的人当中,以他们的人性作工。没有任何人可以独力满足你所有的需要。在你的伤痛之处,的确有人伸出他们的手来拥抱你,并且向你展示天主忠诚的爱。

『容我再上路』

“我信!请你补助我的无信罢!”(谷:24),我“心神固然切愿,但肉体却软弱。”(玛26:41)正说中我的经验……

我愿意终止这挣扎……

但这不意味着我放弃,不再负责任,而是发自一种对天主绝对的信任……

我信任天主,超过我凭理智和经验对事情的估计……

我信任天主,超过我最期待的情况……

然后,我竟发现天主的手原来一直没有离开我,只是我那不安的心灵看不见罢了……

【时时回到坚稳之处】

『心灵的呼喊』

难道天主永远拒绝,难道不再回顾怜爱?难道他的恩爱永远停止,他的诺言也将永世废弃?(咏77:8-9)

『卢云的沉思』

当你怀疑:“你爱我吗?”的时候,你必须相信所得 的回复必然是肯定的。就算你体验不到,也一定要选择那肯定的答案。

分神、幻想及诱人的欲望会笼罩着你,迫使你渴望投进享乐的世界里。不过,你清楚这一切将不能解答你最心底的疑问。你重新整理陈年旧事,或者活在罪疚、羞愧之中,同样也不能找到答案。这一切只会虚耗你自己,使你离开了你盖建房子的磐石。

你需要相信那磐石是坚稳的。那是一处地方,在你感受不到的时候,亦可以肯定天主的爱。当下一刻,你唯一感到的是虚空和缺乏选择的能力;但要坚持继续说:“天主爱我,而且天主的爱是足够的。”你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这个坚稳之处,并且在每次失败之后,都要回到它那里去。

『容我再上路』

我觉得在我里面有两个律在争斗——一方面我仍相信天主的慈爱没有离开我,但我现今的遭遇还有一百个理由叫我觉得,天主已经不再理我,祂并没有看顾我……

我知道若我要坚定的肯定天主对我的慈爱没有改变,我就要经过那“非理性”(否定自己的推理、分析)和“非感觉”(否定自己的经验归纳)的隧道……

我鼓起勇气,闯进这漆黑的隧道……

出乎意料之外,这隧道竟越走越温暖……

我再次见到主的笑脸……

我品尝到祂的爱……

【为你的爱设下界限】

『心灵的呼喊』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周围的人,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曾经一次又一次的付出给他们。但现在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离我而去。我心生怨愤。

『卢云的沉思』

当其他人向你显示他们的界限时“我没法为你做这些事情”,你会感到被拒绝。你无法接受其他人不能够依你对他们的期望而为你做点事。你渴求无限的爱、无限的关怀、无限的施予。

你其中的一个挣扎就是要为你自己的爱设下界限——那是你未曾尝试过的。你会帮忙任何向你求助的人,他们要求越多,你便付出越多,直至你发觉自己已经耗尽、被利用、被操纵。惟有你可以为自己定下底线,才会明白、尊重甚至欢迎其他人也有界限。

在你所爱的人面前,你的索求越来越多,直到他们被你的苛索重重压着,驱使他们为了自己的喘息而被迫离开你。

重要的一步是向你自己宣告你就是你,因此你能够在自己的界限之内满足自己的需要,并且在你爱的人面前把它们保留住。真正成熟的爱是需要人先拥有自己,并且在持守自我的情况下彼此施予。故此,为了能够更有效地付出更多,以及更能够对你的需要自我满足,你必须学习为自己的爱设下界限。

『容我再上路』

“爱永存不朽”(格前13:8)。然而,我却是有限的……

我曾经以为我的爱可以无限地付出,不会干渴……

我发现原来只有天主的爱,才是无限、无穷的……

我承认自己的有限。

我曾经太高估自己了……

我也要接受另一个事实:其他人跟我一样,也不过是有限的……

我不再希翼他们可以无限地付给我……

我把他们付出的每一点关怀和爱顾,看为额外的礼物……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我在主内非常喜欢,因为你们对我的关心又再次表现出来,你们始终是关心我……。我说这话,并不是由于贫乏,因为我已学会了,在所处的环境中常常知足。”(斐4: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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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回报的施予】

『心灵的呼喊』

我默想主耶稣基督的爱——祂被出卖、被蔑视、被凌辱……。然而,祂仍然去爱,仍然无条件地去爱。

『卢云的沉思』

只要从天主而来,你的爱是持久的。你可以肯定这份持久的爱是天主的恩典,并且你可以将之施予给人。当其他人不再爱你,你也无须停止去爱他们。在人的层次,变幻是无可避免的;但在天主的层次,你能够忠于你所爱的。

将会有一天,你能够自在地付出无私的爱,一种无须任何回报的爱。亦将会有一天,你可以自在地接受无私的爱。其实你不断得着爱,只是你从未意识到。你放弃了这些爱,乃是因为你囿于你渴望爱是从你所爱的那个人身上得着。

爱的吊诡正是当你肯定自己是天主所爱的儿女,为自己的爱设下了界限,并因此满足你的渴求的时候,你开始可以自在地、不求回报地施予。

『容我再上路』

我虽有限,但我仍然学习那无条件的爱……

我回想每次我在爱的关系里受伤,是因为我期望对方对我所付出的,起码也应该有点点的回应……

我尝试结束了这种期待回报的希翼……

爱是看见他/她幸福……

我享受付出一刹那,心里感到满足和温馨……

他/她是否知道?是否感激?是否回报?这一切都变得不太重要……

我觉得自己很自由,很释放!只因我付出了不求回报的爱……

【归家吧】

『心灵的呼喊』

我的心很烦躁,再找不到一件事物,可以令我满足和安顿下来。

『卢云的沉思』

有两件事实是你必须坚持的:首先,天主应许过你将会得到你所寻觅的爱;第二,天主忠于祂的应许。

因此不要四处流浪。归家,并相信天主会给予你所需的。终你一生也是在奔波,四围寻找所渴望的爱。现在是时候结束寻找了。相信天主会赐予你那全备的爱,并且会以人的方式给你。在你离世以先,天主会使你的渴望得着最深的满足。只要停下来,开始相信及接受。

家是一处你能够得着真正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所渴求的。你需要人的双手去拥抱你,使你无须继续漂泊。不过,当你回家并留在那里,将会找到使你心灵得着安息的爱。

『容我再上路』

“回家”(Come Home)!安顿(At Home)!我开始听见我心灵深处的呐喊……

我的“家”在哪里?

我曾经将我的家建立在四壁的房屋、稳固的经济基础上,我以为在那里,可以抓到安顿……

我曾经将我的家建立在温情的人际关系、家庭幸福之中。我以为在那里,可以抓到安顿……

我曾经将我的家建立在雄心壮志的理想之中,我以为焚烧自己的生命,可以抓到安顿……

“鸟倦知还”。现在我看见天主不变的爱、无微不至的爱、不会出错的爱……才是我可以安息的地方……

我嗫嚅的对主说:“我回来了”……

【体谅他人的限制】

『心灵的呼喊』

我付出爱和关怀,不期望他/她回报我。然而,他/她连接受也不愿意!他/她怎可以践踏我衷心送给他/她的礼物?

『卢云的沉思』

你继续聆听那些像是拒绝你的人。不过,他们并非谈论着你。他们只是表达自己的限制,承认在你的需要和渴求面前,自己是匮乏的。他们只不过期望你的体恤,并不是说你败坏、丑陋、卑鄙。他们只是表达你对他们的要求高于他们所能付出的,以及他们需要和保持一段距离,以致他们在情绪上得着喘息。可惜的是你将他们这种有需要的抽离视作对你的拒绝,而忽略了这是归家的呼唤,让你可以在那里寻觅得真爱。

『容我再上路』

被拒绝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听见主耶稣在十字架上说:“父啊,宽赦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路23:34)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所作的是什么吗?……

我尝试进入他/她的内心世界……

他/她其实很可怜……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我对他/她怨恨的心开始融化……

【信任使你得到整全的地方】

『心灵的呼喊』

与我最亲密的人,反而是最难向他/她倾诉的人;应该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刺伤我最深的人。

『卢云的沉思』

你从情绪、激情和感受之中被召唤出来,要住进一处新的地方。若你一直窘在众多的情绪、激情和感受之中,会继续陷于寂寞、嫉妒、愤怒、怨恨甚至疯狂里,因为这一切都是对被拒绝、被遗弃所作出的明显反应。

你必须相信有另一处地方,是你的灵性导师希望带领你前往的,并且在这里你将会得着平安。或许,以为这个新天地是处于情绪、激情和感受之外的想法不甚正确。之外可能予人一个错觉,以为这是个没有人类情感的地方。事实上应该把它视作你存在的核心点——你的心。在这里,所有人类的情感都真实地聚合起来使你能够真实地去感受、去思想、去行动。

你畏惧这处地方是可以理解的。你对它的认识的确太少了。你曾经与它惊鸿一瞥,甚至也曾进到那里去;但你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停留在自己的情绪、激情和感受之中,在当中寻觅内在的平安和喜乐。

更甚的是你并不发觉这个新天地正是天主的住处,并且也是祂拥抱你的地方。你害怕这个真实的地方是个使你失去自己和一切拥有的无底深渊。不要害怕!相信赐生命的天主希望怀抱你,并且要给你真实的平安。

你可以视这处是一个万川汇聚的地方,你能够在此成为完整的个体。当下你经历内在的分裂;你的情绪、激情和感受似乎脱离了你的心;你肉身的需要似乎与你更深的自我分开了;你的思想和憧憬似乎与你的属灵渴慕成为两码子的事。

你被召唤要成为整全的人,那正是道成肉身所带来的好消息。神道成为肉身,因此一个新的住处预备好了,让你的一切和天主的所有可以一同住进去。当你找着了完整,就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容我再上路』

我既然在自己的感情世界受尽创伤……

我决定鼓起勇气,开始向内心深处“那个地方”探险……

我回想过去,其实我也曾经过那超然的安全感的时刻,我仍记得那一次……

对!就是那种虽带眼泪但仍有的平安,虽受挫败但仍有的盼望,虽受伤害但仍能涌出的爱……

我开始捉摸到心灵深处的“那个地方”……

我要重回“那个地方”……

“主啊,让我那久已失落的经历,重新进入我的生命。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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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留心你最佳的直觉】

『心灵的呼喊』

在喘不气的忙碌里,我向往复归简朴。 向往那没有电话、没有邮件、没有应酬的日子,好让我的心重新归回天主的安息。

『卢云的沉思』

你正度过一个不寻常的时刻。你看见自己被呼召要独处、祈祷、隐居以及彻底的简朴。你看见自己由即时起要限制各项活动,节约听电话的时间,并谨慎地选择要写的信。

同时你亦很清楚,纵使你炽热期待的真挚友谊、分享服事、创新性工作得着成就,这一切也不可能满足你真正的渴望。对你来说,同一时间感到欲望的存在和它的虚幻是一种崭新的体会。你感到即使他你扯向其他人和事的力量依然强大,但惟有天主的爱才可以满足你最深处的需要。那就好像平安与伤痛同时并存于你里头,似乎如祈祷般的专注与心怀二意都是你所渴望的一样。

其实你清楚自己应该作什么。信任这份清楚吧!你不用再因为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朋友、繁重工作、新闻报章、诱人书籍的念头而感到害怕。你不用再为了别人会怎样想、怎样说、怎样做而感到焦虑。甚至你以为自己很快便会被遗忘,与世界失去一切联系也好,亦不再因此而感到沮丧。

你发觉祈祷是颇为容易的事。这是何等的恩典!正当周遭的人赶忙上戏院、芭蕾舞班、晚宴,你并没有为自己未获要求与他们同行而感到被拒绝、被遗弃。相反,你却因为可以独个儿留在自己的房间而感到高兴。向主耶稣倾诉,并且聆听祂的说话并不是太难做到的事情。你开始发现耶稣与你是多么的接近,祂以爱安全地怀抱着你。曾经对往昔日子的回忆和对将来的憧憬都会使你心碎,但这一切痛苦的事情已变得不再那么值得害怕、那么破坏性、那么瘫痪人心。它们已经变成像是一些必须的提醒,使你知道自己需要紧紧地、非常接近地靠着耶稣。

你察觉到在自己里头有一些全新的、真正独特的事情正在发生。明显地,在你里面有某些东西正逝去,同时又有些别的东西生长出来。你一定要向你最佳的直觉保持专注、镇定和顺服。你曾经不断地问自己:“我以往是怎样处事和说话的呢?我将来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突然之间,你认识到这些问题再没有什么意思。在你正迈步进入的新生命当中,不用再提出这些问题。以往一直为你提供思想、说话、行动背景的舞台徐徐地被卷起来了,你知道它们不用再回来。

你感到有一种陌生的忧伤、一种巨大的孤单感会出现,但并不觉得害怕。你同时感到脆弱和安全。耶稣就在你所在之处,你可以相信祂会告诉你下一步如何。

『容我再上路』

“你若不压橄榄成渣,它就不能成油;你若不投入葡萄入酢,它就不能变成酒……每次的打击,都是真利益,如果祢收去的东西,祢以自己来代替。”(摘自台北福音书房《诗歌》第458首)。

我想若苏厄:天主将他一生最依赖的梅瑟取去(“梅瑟死了”),但天主以祂自己亲自的“同在”去交换若苏厄的损失(苏1:2、5、9)……

或许,我不可能长期过退隐的生活……

但若我从未尝试过摆脱一切,以主耶稣亲自的同在为唯一满足的滋味,我又怎算体验过那种宗教信仰最美妙的境界呢?……

未尝试过“天主亲自同在”的颠峰经验而过了这一生,我会感到遗憾……

好!我立定心志,编订计划( 年 月 日至 日),摆脱一切缠累,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返璞归真,与主同行”……

【带领你的身体回家】

『心灵的呼喊』

在平常不经意的日子,我不察觉自己的躯体有什么问题,甚至不意识它的存在。然而,我病了,才暮然察觉当躯体不肯与我“合作”,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当我的躯体受性欲、食欲诱惑的时候,我才暮然察觉,它的拉力竟是这么可怕……

『卢云的沉思』

你的肉身从未感到完全的平安,然而天主希望依着你本来的模样——包括灵魂及肉身——去爱你。可能你会越来越把自己的肉身看为一个需要征服的敌人,然而天主却要你友善地对待自己的身体,让它可以为复活作好准备。如果你无法完整拥有自己的身体,便没可能称它在永恒生命中有份儿。

那么,你要怎样做才可以带领你的身体回家?让它参与你最心底的渴求——接受及付出爱。你的身体需要被拥抱及去拥抱,被触摸及去触摸。这些需要是不能被轻视、被否认或者被压抑的。不过,你必须继续追寻你肉身更深层的需要——得到真爱的需要。每一次你能够超越肉身表面对爱的欲望,便成功将你的身体带回家,并且朝向纯全和整合的方向进发。

在耶稣里,天主穿上了人的肉身。天主的圣神覆盖玛利亚,使倒在她里面,灵魂和肉身的敌对得以平伏。因此天主的灵与人的灵可以连合,并且人的肉身成为了圣殿,被命定透过复活而与天主有契合的关系。每一个人类的肉身都被赋予新的盼望,可以永恒地归到创造它的天主那里去。感谢道成了肉身,使你能够将身体带领回家。

『容我再上路』

我知道我的躯体并不是我的敌人……

我默想“道成肉身”的主耶稣基督:对比起祂神圣而完美的心灵,祂脆弱又无佳形美容的躯体是显得那么不合衬……

然而,我的主并没有折磨自己的躯体,亦没有放纵它……

躯体的痛楚铸刻了十字架的烙印,它的疲倦和饥饿,让基督亲自承受你我凡人的折磨……

然后,我仿佛亲眼看见基督复活了的光荣身躯,就在我的眼前……

我知道有一天,我复活的身躯也要在基督的光荣里,变得完美无瑕……

不再有眼泪、不再有痛楚、不再有挣扎……

我今天就决定:既然基督在世的日子成了我的榜样,祂的复活成了我的盼望。我不再憎恨我的躯体,也不再放纵它……天主

【进入新的国度】

『心灵的呼喊』

我本以为自己对新环境的适应力不错,怎料当地方改变了,人事变迁了……。虽然没有什么重大的打击,但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和说不出的忧郁……

『卢云的沉思』

你对于新国度的模样会有一定的了解,虽然得不到真正的平安,你依然留恋在旧国度的家。你认识旧国度的道路、当中的欢悦和痛苦、当中的喜乐和忧伤。你大部分的日子都花在那里。纵使你清楚在这个国度里无法寻觅得到心中最渴求的一切,你依然依附着它。它已成为你骨中之骨。

现在你必须承认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国度,并且进入新的国度里。在那里有你的挚爱,你知道那曾经在旧国度中协助和引导你的,现在不再有效了。但你会经历些什么呢?你被要求相信在新国度里将会找到所需要的,不过你必须让你以往看为宝贵的一切死去——影响力、成功、认同甚至情感和赞颂。

信任是不容易的,因为你没有什么可以倚靠,不过信任还是必须的。你被呼召要进去新国度,而唯一可以进到那里的方法是没有保障和脆弱的。

你似乎不断在边界上徘徊。有时候,你在新国度中体验到一种真正的喜乐,但另一回却感到恐惧,再次缅怀以往已经被放弃的一切,以致你返回旧国度之中,使你惊讶的是你会发觉旧国度已经失去昔日的吸引力。冒险再向新国度踏前几步,相信你每一次进去的时候,都会更觉舒泰,愿意多停留一会儿。

『容我再上路』

我要承认这一次的转变,是意味我要连根拔起……

踏出第一步以前所作的准备,到现今我身处其中,才发觉是如何的不足够……

我虽珍惜过往,但也要接纳现在……

我的心决定向过往生命道别……

那曾经是熟悉、方便的生活环境……

那曾经陪伴我许多日子的朋友……

那曾经留下我生命烙印的地点……

我把它们——放进我的“心灵相册”里……

然后,我盖上相册……

我仿佛看见自己拿出一本簇新的相册,揭开它——里面仍是空白的……

我要把我的新生活,一幅一幅的贴上去,预计这些要贴上的照片有悲有喜,有离有合……

但毕竟这是我生命的另一真啊!

我感到释然……重新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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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与主同在】

『心灵的呼喊』

我常觉得在感情路上有太多的波折,我受伤的心灵怎样才可以找到真正的安慰?

『卢云的沉思』

当你感到人的情感有极大的需要时,必须问自己,你深处的环境及共处的人是否真的是天主愿意看见的。无论你在做什么——欣赏一部电影、撰写一本书、呈交研究成果、食欲或者睡眠——也需要与主同在。假如你觉得很寂寞,非常盼望人去亲近你,便绝对需要慎思明辨。你必须反躬自问这种情况是否真的从主而来,因为如过是主要你身处其中,纵或感到痛苦,祂必然会安稳地怀抱着你,赐你平安。

过一个门徒的生活就是你只希望到主会与你同在的地方去。你能够有一个更进深的灵性生活,越容易分辨与主同在的生活和没有主的生活有何不同;亦更容易离开主不会与你在一起的那些地方。

忠诚是个大挑战,它要求生活每一刻的抉择都必须如此。当你吃喝玩乐、工作、说话、写作再不是为了光荣天主,便应当立即停止,因为当你不再为了主的光荣而生活,便开始为自己的光荣而活。这也即表示你离开了主,而自我伤害。

你应该时常反问自己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否与主同活。对于这个问题,你的心底自有答案。每一次你作了一些事情,是为了要满足自己被接纳、被肯定或者情感上的需要,每一次你做了一些事情,使这一切欲望得以滋长,你清楚自己并不是与主同在。这些欲望是不能得到满足的;当你追求它们的时候,它们只会一直增强。但每一次你为了光荣天主而做事,会知道主的平安在你的心里,你也将会得着安息。

『容我再上路』

我对“主的同在”这几个字并不陌生,但究竟对我有什么实质的意义?我似乎仍甚了解……

我今天要立定心意,去体会一下“主的同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经验……

如果那种很深很深的平安和把握,是“主的同在”的标志,我现今是活在“主的同在”里吗?……

如果“主的同在”能够令一个人不再必须向外(周围的人、工作的成就)索求满足,而是可以从内心深处捉摸到释然的满足感,我现在是活在“主的同在”里吗?……

我向主祈祷说:“……”

【依靠你的灵性导师】

『心灵的呼喊』

究竟我的天主在哪里?我不怀疑祂的存在,但在每天现实的生活里,在我一连串的际遇中,祂的手在哪里?祂的声音在哪里?

『卢云的沉思』

要坚持与主同在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因此,天主安排了一些人给你,协助你继续与祂同在,并且每次你偏激了,他们都会呼唤你回来。你的灵性导师不断提醒你,在那里可以让你最深层的期待得着满足。你知道那是何处,只是你不大信任自己的认识。

故此,依靠你的灵性导师吧!偶尔他们可能会有点严格和要求过多,甚至似乎不大现实,好像他们并不顾及你所有的需要。不过正当你对他们失去信心的时候,便陷于最脆弱的光景中。当你开始对自己说:“我的导师已经对我感到不耐烦,他们谈论我,但却拒绝容许我与他们对话;他们视我犹如一个不适宜全面知道实际处境的病人般。”正是这个时候,你最不堪一击。

不要让你和你的灵性导师之间有任何阻隔。在你发觉自己试图质疑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立即知道,以便他们能够制止你的幻想进一步使你离开他们,让他们重建你对他们的信心,再次肯定他们对你的委身

『容我再上路』

我相信天主在我的生命周围,一定安排了一些人,祂要借着他们对我说话——他们不一定自觉是我的属灵导师,甚至是用反面的、攻击的方式,把我带往灵性的高处……

我搜索我身边的人,找到了他/她……

我记得他/她曾经说过的话……对我做过的事……

我开始看见:其实是天主在他/她的背后,要借着他/她把我的灵命带向高处……

我能够接纳、并更能欣赏天主赐给我的“灵性导师”……

【进入你伤痛之处】

『心灵的呼喊』

那次痛苦把我伤得很深,每次想起它,不经意地勾起那份回忆,总是那样的刺痛。

『卢云的沉思』

你一定要慢慢捱过痛苦的日子,然后才可以驱走它对你的控制。不错!你必须进入你感到痛苦的地方。不过,首先要找到新的立足点。当你不顾一切冲进去,只会经历痛苦赤裸裸的真实,结果只会将你从原来要往的目的地拉走。

什么是你的痛苦?那就是当你无法得到最需要的一切时所经验的。那是个空虚的地方,使你强烈地感觉到所思慕的爱并不存在。要返回痛苦那里是谈何容易,因为在那里你要面对自己的伤痕,并且更要面对自己无法医治它们的事实。你害怕那个地方,视之为死荫幽谷。求生本能催迫你躲避,并且寻求任何可以给你归家感觉的东西,纵使你非常清楚那是无法在世上找得着的。

你必须开始相信你空虚的体会并不是最终的经历,在它以外还有一处地方是你可以得着爱的环抱。除非你信靠空虚以外的那处地方,否则你是无法再次安全进入痛苦当中。

因此当你进入痛苦时,必须在心里肯定你已经找到一处新天地。你已经品尝过其中的佳果。你越是往这个新天地扎下根基,越有能力哀悼旧天地里的损失,并且容让那里的痛苦消逝。你只会哀悼已经死去的东西,你也需要埋葬那些昔日的痛苦、依赖和曾经对你非常重要的欲望。

你要为自己逝去的痛苦哭泣,以致它们可以渐渐地离开你。因此你能够完全在新天地里自在地生活,不再忧郁,也不再走回头的路。

『容我再上路』

我发觉我越想压抑自己,不要再想起那痛苦的一幕,反而我的思维越要唤起那痛楚……

我知道:逃避它、压抑它、忘记它,只会令心灵的创疤更腐蚀我的生命。我要鼓起勇气,再次进入我感到最痛苦的地方……

我现在着意放松心灵……

我开始追想那一次最痛的时刻……

那个人、那句说话、那个消息……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开始看见,其实天主的手在我最痛苦的时刻,并没有离开我……

我开始看见,那次最痛的经验,其实对我的生命有独特的意义……

我开始可以接纳和了解那创伤……

我的心灵渐渐平静下来……我感到一份前所未有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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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那最先的爱敞开心怀】

『心灵的呼喊』

我曾经向往“新造的人”那种“旧的已成过去,看!都成了新的”(格后5:17)的美丽。但当我真的经历那切断旧生命、旧爱、旧关系的时候,原来竟是那样痛!

『卢云的沉思』

你已经谈论过很多关于向昔日所依附的一切死去,以便进入新天地的事情;在那里,天主正等待你。不过,这样做最终可能需要你面对太多的否定了——否定你以往思想和感觉的方式,否定你曾经所做的一切;最重要是否定你往昔所珍视的、愿意为之倾倒生命的人际关系。你正准备面对一切充满否定的属灵争战,并且会感到绝望,因为你将发现自己要与过往一切断绝时,就算并非没可能,也是十分艰难。

在那独特的、具体的人间情谊中所得到的爱,使你潜伏在内心期待得着完全地、无条件的爱的渴望苏醒了。那份爱是那么实在和真挚,你无须把它当作危险或膜拜而否定之。透过人而临到你的爱是真实的,是天主的恩赐,是值得兴奋的。当人间的友谊因为你提出人力所不及的要求而无法延续下去时,你无须否定所接受的爱之真实性。天主并不希望你尝试和这份爱决绝,以便可以得着祂的爱。你要做的并非否定倾注生命的关系,而是认识到你所接受的这份爱是那更大爱的一部分。

天主赐你一个美丽的自我,那是天主所居住和爱顾的;在一切人间情爱以前,祂就以最先的爱爱你。你有你独特的美丽,以及在内心深深被爱的自我。你能够——并且必须持守这份爱的真实性,也要承认其他肯定你的美善和爱你的人里面,也同样有着这份爱。

故此,停止试图摈弃你已接受的特别的、真实的爱。倒要为这份爱感到喜悦,视之为可以令你向天主那起先的爱敞开心怀的力量。

『容我再上路』

我从未想过:“旧”与“新”的生命,不一定需要互相排斥……

原来天主毕竟是无所不在的,在我“旧生命”的日子和经验里,其实天主也在那里,只不过是那时候的自我,令我盲目看不见罢了……

我定睛留心,默想天主对我那“最先的爱”——祂主动来找我的爱……祂知道我不可爱,但仍无条件的爱我……

我仰望十字架上的主耶稣……祂的爱覆盖一切……

透过十字架的爱,我重看“旧生命”的日子……

我看见那段日子的生命,虽然充满糟粕,但天主的爱却一直在闪烁……

我虽不会再拥抱、怀念那段日子,但我的心却可以为那段日子感恩……

【承认你的无能】

『心灵的呼喊』

我发现自己越挣扎,情况就变得越糟。我若放手,问题预计亦会变得更坏。那我应该怎么办?

『卢云的沉思』

在你里面有些地方是你无能为力的。你是多么希望医治自己,对付你的诱惑,保持自制,可是你总无法独立做得到。每一次你越是试图这样做,你越是失望,因此必须承认自己的无能。在戒酒会和其他沉溺上瘾的治疗中,均以此为第一步。你也需要以这种态度来理解自己的挣扎。你无休止地对情爱的需要也是一种上瘾,它控制了你的生命,同时令成为一个受害者。

直截了当地从容许自己无法自我医治开始吧!为了让天主医治你,你必须完全地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不过,这却不是一蹴即就的事。你愿意体会自己的无能本身已经包涵向天主在你身上的作为降服。当你无法感受天主医治的存在,承认自己的无能便太古哦可怕了,那就好似从高空继续跳下来而没有降落伞承着你。

愿意让控制自己生命的意欲消弭,正显示你在一定程度上的信靠。你越能放弃抓紧权力坚执,越能够与那位有力量医治和带领你的天主接触。你与这神圣力量的接触越多,越容易向自己及其他人承认自我的无能。其中一个途径让你继续坚执虚幻的权力,就是期望某些外来的满足和将来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你逃避自己原来的处境,任由你的专注力被吸引去,便无法让自己得着全面的治疗。种子只能够停留在所撒下的土地才有机会成长起来,假如你不断将种子掘出来,查看它是否生长。那么,它变没可能生出果实来。想像你自己犹如一颗撒在肥沃泥土中的小种子,你所要做的只是停留在那里,并且相信泥土会供给你一切成长所需。甚至在你不曾察觉的情况下逐渐成长。平静下来,承认你的无能为力,并且相信有一天会发觉自己所得着的是那么的多。

『容我再上路』

我想像自己是那颗小种子,周围是肥沃的泥土……

我尝试用各种的方法去挣扎、企图控制情况……

我只看见自己无能为力……

我以为挣扎要使劲,原来放手——信得过肥沃的泥土会有足够的供应,令生命慢慢蜕变——的勇气也很费劲……

我虽放手,但有全能的天主在……我既知道自己无能,就让祂动手好了……

我仍有点儿不放心,但我的信心对我说:“站着别动,观看上主今天给你们施的……”(出14:13)

【寻找新的灵性生命】

『心灵的呼喊』

我在追求属灵成长的路上,发现自己的肉身多次阻拦我——肉身的诱惑、疲倦和心灵的抗争……“谁能救我脱离这该死的肉身呢?”(罗7:24)

『卢云的沉思』

你开始发现你的肉身是一个恩赐,让你可以肯定自我。有很多属灵书籍的作者谈到肉身时,都会视它不值得信任。这可能是对的,假如你的肉身还未回家!不过只要你已经带领它回家,只要它已经成为你完整的自我的一部分,你便可以信任它,并且聆听一下它的说话。

当你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人的私生活充满好奇,或者充满占有对方(不论是以何种方式)的欲望,你的肉身还没有真的回家。惟有你的肉身生活能够真正地表达出你是个怎样的人,你这种好奇就会消逝,以至你可以昂然在他人面前而无须渴求要去知道和拥有。

在你里面,一种新的属灵生命产生了。不是否定肉身或是纵容肉体,而是真正的道成为了肉身。你必须相信这种属灵生命可以在你里面形成,并且透过你彰显出来。你将会发现以往曾经趋之若骛、致力实践的其他属灵生命的模式再无法完全适合你独特的呼召。你开始感觉得到其他人的经验和思想再不符合你自己的情况,必须开始信赖你独一无二的召叫,并且让它在里面成长地更深更强,以至它能够在你的社群中得以发扬光大。

当你引导自己的身体回家,便更加有能力从其他人灵性经验的价值和他们的概念中,将你自己分辨开来。你可以明白及欣赏他们而无须渴望仿效。你将会变得更有自信心,并且更自在地肯定你生命中独特之处是天主给予你的恩赐。无须与人比较!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不是孤芳自赏,乃是认识到你无须忧虑其他人是否高兴。

试看伦勃郎和梵高。他们对自己的召叫深信不疑,不容许任何人令他们走岔路。拥有荷兰人的固执性格,他们打从确认自己的召叫开始便矢志不渝。他们不曾屈从以讨悦他们的朋友或敌人。两个人都在贫穷中过活,但却都为无数后代的人留下可以医治思想及心灵的礼物。想想这两位画家的生平,并且相信你也有一份召叫是值得你追求,值得你忠心地将其活出来。

『容我再上路』

我仿佛看见在满布阻滞的属灵成长路上,出现一线曙光……

我先从自己的肉身开始:天主创造这躯体给我,本不是叫它与我的灵魂为敌的……

我细察思想,发现肉身最困扰我的是_________

我尝试将这肉身的部分(弱点)带“回家”——仅管是悖逆的儿子,也总有可以让他回去的家……

我想到完全圣洁的主耶稣,进入充满污秽、败坏的世界……

我知道神圣无暇的生命也进入我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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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地分享你的故事】

『心灵的呼喊』

我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好些化不掉的遗憾——为什么我偏偏要有这样的遭遇?为什么我不可以象其他人一样有幸福、平顺的人生?

『卢云的沉思』

你以往的日子,并其中的挣扎和痛苦,有一天再回望的时候,将会发现一切都只不过是引领你进入新生命的道路。然而,一天当这个新生命还未完全属于你,你的回忆将继续会为你带来痛苦。当你不断一而再地跳进以往痛苦的事情时,会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不过,有一种讲述你故事的方式是不会引来痛苦的,并且讲述时所面对的压力也将会变得较小。你会明白你已经不在那里:旧事已过,痛苦已经离开了你,你无须再走回头路,再次活在当中;你无须倚仗你的过去来确定自己的身份。

有两种方式去分享你的故事:一种是强迫地、迫不及待地说出来,不断返回其中;因为你视当下的痛苦是过往经历的结果。然而,是有另一条路的。你可以分享自己的故事而无须受其控制。你大可以站在较远的距离谈论你所发生的事情,并且视之为引领你进入现在的自由的道路。强迫分享你的故事的日子已成过去,从生命的角度看,现在你是活生生的。你现在所拥有的距离,使往昔的一切再无法压在你的身上了。它已经失去了分量,而只成为天主令你对其他人更具同情心和体谅的途径。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每次回想自己过去的故事,都令我再次伤痛……

我想:虽然那个伤痕已经是我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但我总不应该让它不住的蠹蚀生命,拖累我一生……

我定意要找出这一直令我遗憾的伤痕,对我现在和前面的人生,有些什么变相的祝福、意想不到的动力:(1)_______________;(2)__________________;……

我开始明白,我竟可以用另一种角度去看自己的过去,看见以往看不见的独特意义。

我乘胜追击,要看见在伤痕的背后、周围,当日天主的手其实一直没有离开……

看见天主的手,看见那变相的祝福,我开始体会到一种释放的自由……

我竟然已经不再是苦难的奴隶,而是释然地跟苦难做个朋友……

【探索你寂寞之源】

『心灵的呼喊』

我有摆脱不到的孤独感。我尝试过不同的方法——让自己忙碌、忘记它、娱乐自己……但孤单感总像海浪般阵阵涌上心头。

『卢云的沉思』

每当你感到寂寞,必须寻找它的根源。你通常会倾向逃避寂寞或沉溺于当中。你逃避的时候,你的寂寞并非真的消弭了,你只不过暂时将它赶离你的意识而已。倘若你停留在寂寞之中,你的感受只会更趋强烈,最终堕进沮丧里。

要做的属灵功夫并非逃避你的寂寞,也非任由你自己在当中消沉,而是要寻找它的根源。这不会是容易做的事,但当你可以设法确定这些感受是从哪里来,它们将会失去部分控制你的力量。确定寂寞根源并不是一种理智的工作,而是一种心的工作。你必须无惧地以你的心去寻觅那个地方。

这是一次重要的寻觅,因为它能够引导你发掘自己的美善。你寂寞的痛苦可能源于你最深底的召叫。你将会发现你的寂寞是与你要完全为天主而活的呼召连系在一起。故此,你的孤寂可能是向你揭示你独特恩赐的另一面。只要当你在自己最深心处体会其真实,会发现自己的寂寞不单只是可以忍受的,更是丰饶的。当初好像只有痛苦的一切将会变成一种感觉,虽然痛苦依然,但却为你开拓了一条对天主的爱有更深体味的道路

『容我再上路』

我尝试去探索那孤单感的根源,我知道要治的是“本”,不是“标”。

我放松心怀,诚实的面对自己,不再推委责任在其他人身上……

处于灵明的心境,我开始看见孤单感最根源的所在,原来是_______________

我有点惊讶,孤单感竟然是来自我生命深处这份渴求……

我一直希望世上的事物、那一个人会令我的渴求得到满足……

我开始明白:有限的人和事物又怎可满足我心灵无穷的渴求?……

我的冤屈感开始消散……

我的孤单感也竟变得不再那里压迫着我……

我向我心灵深处的主以及应许与我同行的天主,说出感谢的祷文……

【坚持返回自由之路】

『心灵的呼喊』

我要放弃了!我太疲倦了。我挣扎过,曾经鼓起勇气奋斗,但我看见的是什么?事情并没有好转,自己也不见得能够力上加力。

『卢云的沉思』

当你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一切以往所得到的意念时,不要感到沮丧。你的医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你要对障碍和倒退有心理准备。不要对自己说:“一切都失去了!又要再次重头开始过。”这不是真的,你所得到的东西,便已经是你的了。

有时候,能够建立起来的像是寥寥可数,使你顿时间失去立足点。厌倦的感觉、一句看似冷酷的评语、某些人无法细心聆听你的倾诉、某些人一时间无心的善忘——那使人感到像被拒绝,当这一切在同一时间蜂拥而至时,你就像被打回头,返到原初起步的地方。然而,尝试将之理解为暂时偏离原来的路线吧!只要你归回,便是折返本来你偏离开的那一地点,而不是回到起点的起步处。

重要的是,不要停留在你感到偏离路线的那一刻,试试立即归回,归回心里那稳妥的地方。否则,这些不如意的时刻便会和其他相似的时候连接起来,以至有足够的力量将你从应走的道路越拉越远离。尝试对那些看似无害的分心保持警觉。当你身处山脊,总比你陷在泥沼中更容易返回路上。

无论如何,坚持相信天主是与你同在的,祂一直陪伴你,一同上路。坚决返回那往自由的道路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我被情绪的消沉掩盖了……

我痛及思痛:难道我要无止境的让自己陷在这片不能自拔的情绪低落沼泽中吗?……

我知道我若真的从次放弃了,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对爱我的人,令他们担心……

对我要令他们难堪的人,不见得有效……

对曾经为我已死的主耶稣,我辜负了祂的恩惠……

我要返回那条我曾经勇敢地跑过的人生公路……

想到要再上路,仍有点没把握的感觉……

然而,我既然知道我的主应许在前面开路……祂应许“恩上加恩”……

我期待有意想不到的曙光会出现……

毕竟我相信以后所走的路,在天主的计划中是不会白费的……

我鼓起勇气,再出发了!

我祈祷求主与我同行: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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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5 15:41:53 极地火种 (人在幼年负轭,这原是好的”哀3)

感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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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耶稣改变你】

『心灵的呼喊』

我不喜欢自己,甚至厌恶自己的身体——内疚、自卑……人家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尊重我。况且,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和价值值得人家尊重。

『卢云的沉思』

你正寻找与耶稣相遇的途径,试图不单只在思想方面,也在你的肉身里遇见祂。你渴慕祂的情谊,知道这份情谊也包括你与祂的肉身。祂曾经为你道成肉身,因此,你能够在肉身中与祂接触,在肉身上接受祂的爱。

可是在你里面还有某些东西妨碍这种接触。在你的身体里依然积聚了很多羞愧和内疚,阻止耶稣临到。你未能完全觉得自己的肉身是你的家,远远地眺望它,认为它还不够好、不够美、不够纯,并不是与耶稣见面的好地方。

当你凝视自己的生活时,你会看见它是怎样充满了恐惧,特别是对有权威的人的恐惧:你的双亲、你的老师、你的牧长、你的灵性导师甚至你的朋友。你不觉得自己与他们可以一视同仁,总是在探马面前给比下去。你感到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好像需要他们批准,才可以作自己。

想一想耶稣,祂在当时的权威面前,总能够完全地保持不受他们束缚。祂教导群众不要受制于经师和法利塞人的行为。耶稣临到我们当中,与我们一视同仁,成为我们的一个弟兄。祂打破了人与神并人与人之间金字塔式的关系,并且赐下新的人际模式:一个圆形的模式——天主生活在人当中,与人完全地连结在一起;而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

假如你的肉身依然充满疑惑和恐惧,你将无法在肉身上与耶稣相遇。耶稣来到是要把你从这一切的捆缚中释放出来,并且在你里面创造一个你可以与祂同在的空间。祂期望你能够生活在作天主儿女应有的自由当中。

不要绝望,以为人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无法转变。就以你现在的本来面目进去与耶稣相会的地方,恳求祂赐你一颗无惧的心,使你能够与祂在那里同在。你无法使自己转变,耶稣来到是为了要赐给你一个新的心怀、一个新的灵魂、一个新的头脑、一个新的肉身。让祂以爱来改变你,以至你能够整个人接纳祂的情谊。

『容我再上路』

对!是主耶稣愿意无条件的珍惜我……

主耶稣珍惜我,纵然再无人尊重我……

我想到:天地的主竟然珍惜我……

我的身体,我的一切纵然破漏,我开始不再介意了……

纵然我仍有点罪咎、有点自卑……

但主耶稣的手可以洁净……祂圣洁的灵可以更新……

我不再介意人家怎样看我、评价我……

我感到主耶稣拥抱我的温暖……

我开始明白圣伯纳(St.Bernard of Clairvaux,约公元1090-1153)所描述的:若我全心全意的被天主的爱吸引,我就可以用祂的爱、崭新的爱去重新爱自己。

【与你的情绪做朋友】

『心灵的呼喊』

我竟然因为那一个人,把自己弄得心绪不宁!挥不去的情绪波动,竟然随着他/她的神情、说的话、做的事而起起伏伏。

『卢云的沉思』

你内里的平安是如何迅速地失去,这种发现的确令人沮丧。某个人突然之间闯进你的生命之中,为你带来不安和焦虑。有时候,这些感受会在你发现它们之前已经存在。你以为自己是中心,以为可以信赖自己,以为可以保持与主同在一起。但却因为一个甚至你认识不深的人,导致你失去了安全感。你怀疑自己是否被爱,而那个陌生人却成为了衡量的标准。然后因着你自己的反应,你开始感到幻想破灭。

不要因为自己的灵性停滞而责备自己,否则,你很容易甚至再进一步被扯离你的核心。你户伤害自己,使你更难以回家。明显地,不按着你突然而来的情绪行事是件好事,不过你也无须压抑它们。你可以承认它们的存在,并让它们成为过去。某种程度上,你要与它们成为朋友,因此你不会变成他们的受害者。

“胜利”之途并不是试图去直接对付令人气馁的情绪,而是建立一种更深的安全感和在家的感觉,以及一种更具体的知识,知道你真的深深被爱。然后,你可以逐渐停止对陌生人付出太多能耐。

无须感到沮丧,确认天主会真的满足你一切的需要。请谨记着这一点!这可以帮助你不再期望从别人身上得着满足,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是无法满足你的。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越想摆脱那已经被支配了的情绪,越无法自拔……

既然这样,我一定要尝试另外的方法。

“确认天主真的会满足你一切的需要,请谨记这一点!”……

对!天主能够满足我“一切”的需要,“一起”包括了________________

我无须再挣扎。

他/她可以夺去的,可以给予的,并非我生命中的全部……

我让自己的生命,融化到辽阔的空间……

在天主无限丰富的生命里,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无限的映照下,他/她纵然仍在,但我变得比以前轻松得多……

【跟随你心底深处的呼召】

『心灵的呼喊』

别人对我所说的话、对我的评价、给我的意见,弄得我失去方寸。我该怎么办?

『卢云的沉思』

当你发现在你里头有某些东西是从天主而来的礼物时,你要肯定它,并且不要让它从你那里失去。有时候,不认识你内心的人会完全忽略你自己最深处所拥有的某些重要事物——那些天主和你都视作宝贵的东西。他们或者认识你不太深,以致无法对你真正的需要作出回应。故此,你必须说出你的心声,并且追随你心深处的呼召。

你有某些部分太容易一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只要有人询问你的动机、你便开始怀疑自己。最后,在你真的扪心自问之前,已经认同了其他人,因此你变得被动,并且直截了当地认为其他人比你知道得更多。

于此,你必须非常留心你内在的自我。“归家吧”和“回复自我”显示你内里有一处坚固的基石,在这基石上面,你可以前辈地、但有说服力说话和行动,而无须感到歉疚。

『容我再上路』

我要回到我心灵的深处……

纵然我对自己仍有许多不了解,但我知道天主了解我,比一切人、甚至我自己更深、更真……

我首先将自己再一次奉献在天主的祭台前……

我看见祂慈爱的双手拥抱我……

我看见祂智慧的双手拖带我……

我对自己重新有信心……

“我知道我所信赖的是谁,也深信祂有能力保管我所受的寄托,直至那一日。”(弟后1:12)

我不用拒绝人家的意见,但也不被他们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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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停靠在你所属的社群】

『心灵的呼喊』

我愿意用我曾经流过的眼泪、受过的伤痕,去安慰那些在同样苦难中的人。然而,当我探入他们生命的创口,竟发现我自己的旧伤痕又重新撕裂开来。我应该怎么办?

『卢云的沉思』

当你要回应满有怜悯的治疗者这个呼召,与你渴望被接纳的需要混缠在一起时,那些你本来要医治的人结果将会把你扯进他们的世界里,并且把你医治的恩赐掠夺去。然而,另一方面,假如你由于害怕成为一个受伤的人,而不愿意亲近那些人的话,你便没法接触他们,协助他们康复。你深感这一代人的孤独,疏离及灵性上的匮乏。基于对福音的信念,你希望可以回应他们,真正的医治他们。不过,很多时候你发觉自己给好奇心所引诱,并且对情感有所渴求,因此失去能力将好消息带给与你亲近的人。

尽可能继续与认识你、爱你、保护你召命的人交往是重要的。如果你探访那些有很大需要和正面对很深挣扎的人(你很轻易便能体会这些人的感受),继续停靠在你所属的群体。紧抓这条线不放。因此,你能够与需要你医治的人保持紧密的连系,以至你不会与这些保护你召命的人失去接触。你的群体可以把你拉回来,当他们有人发觉你已经忘却你为何被差遣出去。

在你开始感到需要从差派你出去的人那里得到怜悯、支持、情谊及关怀,请记着那是个安全的、可靠的地方,让你得着这一切的恩惠。不要让自己被黑暗势力所引诱,这些势力要困牢你希望释放的人。继续返回你所属的人那里,他们会保守你在光明之中。这光明正是你渴望带进黑暗里的。只要继续安全地停靠在你所属的群体中,你不用怕任何人,然后,你可以把光明带到更远更广的地方。

『容我再上路』

我觉得卢云的经验是一个好提议。我知道自己医治的能源并非无限,实在需要在支持我的群体里,找到可以在我背后支撑我的灵友、灵师……

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开始列出几个有这方面潜质的人选,他们是:______________

我先为自己祈祷,承认我在天主面前仍然是软弱的,并非钻石之躯……

我不愿意自己竟变成了“能医不自医”……

但我却不可以因此而背弃天主呼唤我去作“医治者”的召叫……

我再为那些我列出的人选祈祷,求主现在就按祂的心意感动他/她的心……

我求主给他们愿意在属灵上支持我的感动……

圣神既然在我的心和他/她的心预备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她。我第一个要接触的是___________________。

【跟你的痛苦在一起】

『心灵的呼喊』

难过、孤单的感觉好像波涛一样覆盖我的心灵,我好苦!究竟我有什么出路?

『卢云的沉思』

当你经历寂寞深切的痛苦,会思念那些能够为你驱除寂寞的人(就算这份驱除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这是可以理解的。当你在继续和肯定的底下,感到无比的茫然,使一切也像变得无能为力的时候,你的心所渴望的只有一样——与那些曾经为你驱走这种令你害怕的情绪的人在一起。不过,你应该去体验的,却是这份茫然,是在你里面的空虚,而不是那个暂时将它们带走的人。

跟自己的痛苦在一起并不是好受的。你要面对的诱惑,是紧抱着痛苦不放,或是逃避进梦幻当中,以为有人可以替你拿走它。但当你能够在安全、受控制下的情况承认自己的寂寞,那么,你可以让你的痛苦接受天主的医治。

天主并不希望你会感到寂寞,祂期待和你相遇,令你最深层的需要得着永恒的满足。重要的是你敢于跟自己的痛苦在一起,让它留在那里。你必须作你寂寞的主人,并且相信它不会永远都在那里。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是要使你与你最需要治疗的地方——你的心——保持接触。触动这处地方的那一位向你揭示你重价的珍珠何在。

不难明白,一切你曾经做过的、现在所作的、计划要作、计划要作的,与那颗珍珠是完全被爱的体会。在你经历深深的寂寞之后,会愿意以任何代价来交换得着医治。可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治疗那份痛苦。不过,天主依然会差遣某些人到你那里,成为祂医治你的媒介。他们亦会给你一份深深体会的归属感,那是你所渴望的,也令你所做的一切显得有意义。

放胆跟你的痛苦在一起,信靠天主给你的应许。

『容我再上路』

不要逃避孤单的痛楚?要敢于逗留在苦楚之中?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我愿意试试……

我知道惟有勇于跟自己的痛苦一起走,才可以无惧于它的芒刺……

我知道若我看透孤单、尝尽痛苦,它们就变得没有想像中的凶猛……

我现在就鼓起勇气,不再去千方百计逃避痛苦、充塞寂寞,而是去体味它们“不过如此”的本相……

然后,我环顾:原来我并不是孤单一个走这条苦路,我的天主原来一直在我身边,没有一刻离开过我……

祂不但在我的周围,也在我里面,温暖着我的心……

那份温暖比人的陪伴更充实……

那份温暖轻抚着痛苦的伤处……

我开始明白什么叫做“完全被爱的体会”……

我宁愿要这颗无价的“心灵珍珠”。

我向天主祈祷: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忍耐地在“未济”中生活】

『心灵的呼喊』

我不喜欢自己。虽然尽力去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每当夜阑人静,每当我的人际关系、感情生活出了岔子的时候,我就更发觉自己不可爱,满有缺憾。

『卢云的沉思』

你生命中有某个部分是你不能完全接纳的,所以在很早的日子,它就已经被撇弃了。在它里面满是畏惧,同时,你在成长中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技巧。不过,你希望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因此,你必须将那个被撇弃的部分带回家。这并非轻而易举的事,因为你已经是一个颇令人惧怕的人,而那个满是畏惧的部分不知道能否安全地与你共存。你成长了的自我需要学像孩子般——殷勤、温柔、关怀——故此你焦虑的自我能够归回,并感到安全。

你抱怨很难祈祷、很难体会耶稣的爱,但耶稣却居住在你那满是畏惧、未完全被接纳的自我里。当你对真正的自我表现得友善,并发掘其善良和美丽,你将会瞥见耶稣在那里。那里你最是人性、最是真我 、最是软弱,那里就是耶稣的居所。引领你满有畏惧的自我回家,便是邀请耶稣回家。

当你脆弱的自我无法感受到你的欢迎,它便会与你保持一段距离,使它无法向你展现其真正的美丽和智慧。因此,你生存但没有真的生活。

尝试让你弱小、充满畏惧的自我贴近你。这将会是个挣扎、因为你需要暂时在“未济”的情况下生活。你最深、最真的自我还未返到家中。它很容易便会被吓怕。只要你亲密的自我未能感到可以安全地与你相处,它就会继续四出寻觅其他人,特别是那些能够给它真正安慰的人,虽然这些安慰只是暂时的。不过,只要你变得像个小孩子,它便不会再感到需要在其他地方寄居,并开始视你为它的家。

耐心点儿吧!当你感到寂寞的时候,就停留在寂寞那里。避免被引诱,使你充满畏惧的自我逃跑了去。让它将其智慧教导你,让它告诉你:你可以生活而不单止生存。逐渐地,你将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并且发现耶稣居住在你的心中,赐你一切所需的。

『容我再上路』

我知道自己的弱点是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曾尝试训练自己,用其他的成就、经验……去弥补这生命中的缺乏……

但缺憾始终就是缺憾,我的生命并不完整……

但为何我从未想将这脆弱的部分交付给全能、慈爱的天主?

父亲不介意孩子不完美、只在乎孩子是不是纯情、专一的爱……

我也愿意用孩子般单纯的心,将自己整个人——强的、弱的、美的、丑的……全然奉献给天主……

我仿佛感到生命中脆弱的地方,纵然并未变得刚强,但却已经安息在主耶稣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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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走向完全的道成肉身】

『心灵的呼喊』

我不满意自己的灵程进度太慢了!片刻的复兴后又跌回软弱、失败的起点。不晓得是否应该继续追求进深?或许我是属于那种天生灵命平庸的人。

『卢云的沉思』

不要轻看你已经完成了的一切。你已经向你寻索的自由迈出重要的一步。你曾经决定要把你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予天主。让耶稣作为你生命的核心,并被装备成为天主恩典的工具。是真的,你依然体验内里的分裂,渴求被人认可和肯定。然而,你看见你已经作了重要的选择,这些选择你想走的道路。

你可以把你的生命看成一个巨大的圆锥体,你在当中走得越深就越窄。在这个圆锥体里有很多扇门,让你可以选择离开这个旅程。不过你已经关起一扇又一扇的门,让你可以向你的核心越走越深。

这是朝向完全道成肉身的一个活动。它带领你成为本来的你——天主的儿女,使你有更多关乎你存在的真相,让你肯定天主住在你里面。你被诱惑,使你以为自己在灵性生命上是个毫无价值的人,你的朋友在这个旅程上却远胜于你。不过,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你必须相信天主降临在你的深处,并且生命从那里而来。这正是继续步向完全道成肉身的道路。

『容我再上路』

我现在尝试按卢云的描述,将自己的属灵生命成长路,看成一个越走越窄的圆锥体……

当我向进深处进发的时候,实在碰到一扇又一扇要令我偏离的门:我记得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还记得曾经失败过,从那扇门(________________)偏离了属灵成长路,流浪了好一段日子……

然而,我还是再回来了……

我也记得曾经拒绝过那扇门,诱我离开的门: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开始明白,以往每一次在灵命路上的挣扎,每分挣扎,都不是白费的……

灵命路越走越窄、越难,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是因为越走越深……

我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我的主我的天主在等候着我……

我不会放弃!越困难,我越要走下去……

【以你的真相看自己】

『心灵的呼喊』

在他人眼中,我是一个热心事奉、热切追求属灵的人。但我知道自己的真相,并不如他们所看见的……

『卢云的沉思』

你依然在挣扎,希望看见自己的真相。那些清楚明白你心、真诚爱护你的人告诉你:你是天主的儿女;祂已经进入你的深处;并且你很多时候也将由天主得来的,与其他人分享。当你听到这些说话时,你视之为只不过是鼓励的话。你并不相信这些人所说的一切就是他们亲眼看见的。

你必须学像你这些真心朋友般看自己。若你一直对自己的真相视而不见,会继续把自己比下去,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更好、更圣洁、更值得被爱。你仰视梭鱼人,在他们里面看见善良、美丽和爱,因为你不能够在自己身上看见这些素质。结果,你开始依附其他人,而无法认识到你拥有自力更新所需的一切。

然而,你是无法勉强事情发生的。你没可能把自己模造成其他人眼中的那个人。假如你某些部分依然刚愎自用,你便无法完全肯定你自己。你需要承认你在何处,确定那个地方。你必须愿意在你的寂寞、你的缺憾、你未能完全的道成肉身中无惧地生活,且相信天主会差遣某些人来,不断向你展示你是谁这个真相。

『容我再上路』

我要避开两个偏差的自我认识:

首先,我要承认人家对我的赞誉,并不等于我的真相。我可以举出几方面的例子: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不要让自己堕入“虚荣形象”的陷阱,令自己处于一种“不真实的自我”的生活之中……

然而,我也不可以消极地整天觉得自己及不上他人……

我无须跟其他人比较——每个人都总有一些我及不上他/她的地方……

这样的比较只会令我不断的践踏自己……

我要找出那真正肯定我价值的根源是什么……

我看见:道成肉身的主耶稣,祂是明白人的脆弱,也肯定人的永恒价值……

我要将我的自尊、自我形象,单单系在主耶稣对我的爱……对我的接纳……对我的看透……

我开始觉得不再需要跟人家比较……也不需要勉强活在人家赞誉的压力之下……

【接受一切对你的爱】

『心灵的呼喊』

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算是不错的了。我向往更进深的属灵生命,应该从哪里开始?

『卢云的沉思』

纵然你觉得体能及精神方面都颇妥当,还是感到有一份强烈的伤痛在你里面涌流着。纵然你睡得好,工作得顺利,但在清醒的时候,你的心依然时常感到阵阵的痛楚,使一切都像悬浮于空气之中。你知道你在进步中,但无法理解为什么伤痛总紧紧跟随着你所想、所言、所做的一切。一种深邃的、解决不来的痛苦,你总是挥之不去,它缠绕在你不能到达的深处。

请忍耐!请相信!你需要逐渐地向你的内心进发。在那远远的深处,有一个地方好像是一条汹涌的河流,一处令你惧怕的地方。然而不要害怕,总有一天它会变得平静和谐。

你要继续前进,就如你所做的。过一种有忠心、有纪律的生活,一种给你感到内在力量的生活,一种你可以从其中得着更多向你涌来的爱的生活。无论何处,只要有为你而赐的真爱,就接受它,并且让它给你力量。当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思想认识到你被爱,你最软弱的部分会被这份爱吸引。那些依然分离开了的和无法接近的部分会自己投进你已经得着的爱里。有一天你会发觉你的伤痛消失了。它能够离开你,是因为你最软弱的自我愿意被你的爱所环抱。

你还未达到那里,但正迅速前进。还会有些痛苦和挣扎,是你需要放胆去捱过的,继续勇往直前。承认你的伤痛,但不要让它使你偏离自己。对你所选择的方向、锻炼、祈祷、工作、导师有所坚持,并且相信终有一天爱足以掌管你,甚至是你最充满恐惧的部分,也会将容许爱把所有的恐惧驱走。

『容我再上路』

我从没想过,灵命进深的入门,竟是自己心灵中隐隐作痛的地方……

但我相信,正入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隐含了下面更多潜在着的东西,我就大胆的从隐痛的地方探入心灵的深处,看看究竟有些什么……

我检视自己,令我痛楚的地方是什么每次想起他/她?碰上那个情况?每逢那个时刻?每次踏进那个地方?……

我承认自己有伤痛,也开始看清楚那伤痛究竟是什么……

我也知道那痛楚背后的故事……

想不到,这段经历仍深深的铸刻在我的心灵深处……

我决定用基督的爱、去轻抚、治疗这伤痕……

既然基督与我一起,我甚至勇敢地去拥抱这伤痕……

爱开始把我的恐惧驱走……

我心灵那点点的痛楚,不再烦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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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与大伙儿在一起】

『心灵的呼喊』

我渴慕亲近天主,经历祂同在的恩泽,但我对自己的教会生活却不满意。

『卢云的沉思』

没有其他人的成长,你自己的成长是无法可能的。你是整个身体的一部分。当你改变,整个身体都会转变。能够继续与你所属的大伙儿保持紧密的联系是非常重要的。

同样非常重要的是,与你同属一个社群的人依然对你的旅程满有信心。你还有一段路要走,当中必有一些时候,你总会因为所发生的事而感到困惑,甚至失望。于某些日子,事情对你来说像变得必以前更困难,看来比当初更差劲。你还是需要大步向前,而不少新的痛哭和恐惧事免不了的。要度过这一切,非常重要的是继续与整个身体在一起,并且知道你的旅程不单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所有其他属于这个身体的人。

试想想耶稣。祂踏上自己的旅程,又呼召门徒跟随祂,即使到他们不愿意去的地方。你选择走上的旅程正是耶稣的旅程,并且从使你对这个旅程不十分清楚,你亦呼唤你的弟兄姐妹跟随你。在某些地方,你已经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无不影响你同伙的人,你的抉择也呼召你的友伴作出新的决定。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对自己的教会和我周围的基督徒,实在有点不满……

我觉得他们在灵命上不单帮不了我,甚至有时候更令我跌倒……

所以我有点孤立自己的倾向……

但我想到主耶稣——以祂高超的灵命,仍愿意与常不济事的门徒一起踏上旅途……

在主耶稣身上,属灵人要与大伙儿一起的真理:首先,属灵成长必须付出(to give)——主耶稣与门徒一起,找机会帮助他们成长……

既然我觉得周围的弟兄姊妹友不足的地方,我应当对他们有所付出……

我现在就想到其中一个(或两个、三个……)我能够付出关怀和灵命辅导的名字: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决定在这默想操练完结后,立即开始跟他/她联络……

我也看见属灵成长必须有接纳(to receive)——纵然门徒的灵命仍肤浅,但主仍旧需要他们跟祂一起到革责玛尼园,共度罪艰难的时刻……

我知道我身边任何一个人,纵有不及我的地方,但也一定有某些长处是我不及的……我现在就想到其中一个(或两三革……):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他们可能不自知,但我留心病学习他们特别的恩赐,我的灵命必有所增益……

我开始向往重返主基督的身体,继续与大伙儿一起……

【深深的爱】

『心灵的呼喊』

我去爱,我去付出,但得到的是什么?拒绝、误会、伤害!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干嘛仍要付出爱?

『卢云的沉思』

不要害怕去爱,深深地爱。你可能畏惧深深地爱会带来痛哭。当你深爱的人拒绝你、离开你或者逝世时,你的心将被砸碎。不过,这一切不应该阻拦你继续深深地去爱,因为你深深地爱而来地痛哭,反而更能使你爱得有成果。这就像一个锄头掘开土地,让种子可以稳稳扎根,长出强壮得植物。每一次你感到被拒、空虚和死亡的痛苦,被迫去面对一个抉择:你可以变得苦毒,决定不再去爱;或者你继续在痛苦中站稳脚步,让你所站立的泥土更加肥沃、更加可以为新种子带来生命。

你越能够去爱,越能够容忍自己为着爱所承受的痛苦,便更能够让你的心长得越广越深。在你真正付出及接受爱的时候,那些你爱的人就算离开了你,他们也不会与你的心分离。他们将成为你自我的一部分,并且渐渐地在你里面建立成为一个群体。

那些你深深地爱护的人成为你的一部分。你在世的日子越长,便有更多的人被你所爱,成为你内里那个群体的一部分。当你内里的群体渐大,你越容易在四周的陌生人里分别出谁是你的弟兄姐妹。活在你心里的人可以分辨谁真的能够生活在你身边。你心里的群体越大,你身边的群体也越广阔。因此,被拒绝、离开以及死亡的痛苦可以是结满果子的。是真的,当你爱得越深,你的心会跌得越碎,但你会因为它所结出的丰硕果子而满有欢欣。

『容我再上路』

“在你真正地付出及接受爱的时候,那些你爱的人就算离开你,他们也不会与你的心分离”。我仔细玩味这句说话……

在众多的爱的关系之中,我知道令我受伤、痛楚得最深的,是他/她:___________

我勇敢地再次检视他/她带给我的痛苦……

诚然,那痛楚曾经——或者现在仍然——令我变得苦毒,脚步不前,不敢再去爱……

但今天,卢云告诉我,若我能够不畏惧受伤的滋味,重新去爱周遭的人,我的生命力会变得更深、更广……

我想起圣经所说:“爱永存不朽”。(格前13:8)当我付出爱的时候,那爱的源头是源源不绝的……

一粒麦子埋在地里死了,就可以结出许多子粒来。我想起跟他/她的关系:爱的创伤、死亡的感觉,可以结出对其他人丰硕的果子……

我周围关心我的弟兄姊妹,不但可以成为我付出爱的对象,他们也可以成为围绕着我,滋润着我的群体……

我想到那位曾经因着我受伤的爱而被我安慰的弟兄/姊妹的脸……

我想到那曾在我最痛苦时拥抱我的手……

我甜甜而满足的笑。

【在忧伤里坚立】

『心灵的呼喊』

我承认我被打倒了!我尝试继续支撑下去,但委实太疲倦了。这痛楚纠缠我太久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坚持下去。

『卢云的沉思』

问题是:“你能够在你的痛苦、寂寞、恐惧、被拒的体验中坚立?”你所面对的危险是会被这些感受弄得阵脚大乱。它们会停留一段相当长的时日,不断诱惑你沉溺在其中。但你是被召去承认它们的存在,于站稳阵脚的情况下感受它们。

请记着,玛利亚站立在十字架下,忍受着她的痛苦。请记着,耶稣谈到宇宙的灾难以及人子光荣的出现时,对祂的门徒说:“这些事开始发生时,你们应当挺起身来,抬起你们的头,因为你们的救援近了。”(路21:28)请记着,伯多禄与若望医治在圣殿门口乞讨的跛子时,伯多禄对跛子说:“因纳匝肋人耶稣基督的名字,你起来行走罢!”(宗3:6),然后拉着他的右手,扶他站起来。

你必须放胆在你的挣扎中坚立。你面对的诱惑就是去埋怨、去乞求、任让自己被击倒、在你所呼求得来的同情里寻觅满足。可是你早就知道这些并不能给予你心中最渴想的。只要你坚持站立,便可以自在地与其他人说话,接触他们,接受他们的付出。因此,你能够从你的中心说话和行动,并且邀请让其他人从他们的中心说话和行动。这样,真正的友谊成为可能,真正的群体可以被形成。天主给你力量,使你可以在你的挣扎中站立,并且可以昂首挺胸地面对它们。

『容我再上路』

其实我知道:任让自己被击倒,在埋怨中寻求他人同情的目光,并不会令自己快乐一些……

我心灵疲倦的眼睛,仿佛看见……

十字架下的玛利亚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钉、受折磨……但她仍然坚定地站立……

历代在诸般逼害、打击中仍然坚定地站立的一个一个圣人……

我看见保禄……

我看见伯多禄……

我看见放弃一切来华的传教士……

我看见德兰修女……

我看见杏林子……

我的心灵愿意举起双手,求复活的主耶稣基督扶我起来,行走……

我知道不但主会扶持我……

当我在挣扎中站起来的时候,周围必定有“有心人”跑过来,也愿意扶我一把……

“我们既有如此众多如云的证人,围绕着我们,就该……”(希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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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心底向心底说话】

『心灵的呼喊』

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了。他/她小时,将我生命的一部分也带走了。

『卢云的沉思』

当你“爱上”或者“惦念”某个人,你体会一份内在的痛苦。一步步地,你会发现这份爱的本质。当你自己和另一个人,两者最底的自我连结在一起,那个人不再在你的身旁会是很痛苦的事情,不过这份连结可以引领你与那个人进入高贵的契合,因为彼此相爱正是天主里面的爱。当天主在你内里的居所与祂在其他人里面的住处紧密得连结,其他人不再你身边也不会是破坏性的。相反地,它将会向你挑战,驱使你进入与天主更深的契合,那正是一切人与人之间团结和契合的源头。

另一方面,挚友不在身旁的痛苦有可能向你展示你与自己最深的自我缺乏接触。为要经历内在的完整,得着健全得感觉,你需要其他人。你变得在情绪上依赖其他人,且因着对方的离去,而陷入沮丧之中。那种感觉就好似对方带走了你赖以为生的一部分。倘是如此,挚友不在身旁的痛苦揭示你在一定程度上对天主缺乏信心,不过天主可以满足你。

两个人之间的真爱令你更能与你最深的自我有所接触,这是在天主里面的爱。你由于所爱的人离开或死亡而感到痛苦,不断呼召你对天主的爱有进一步的认识。天主的爱正是你所需要的全部,它向你展现天主在另一个人当中的爱。因此在你里面的天主可以与在那个人内里的天主说话。这是内心与内心的对话,是在那环抱着你俩的天主心里的一种相互关系。

死亡及离开不会使天主的爱终结或消减,其实也正是这份天主的爱引领你到达那个人那里。分离呼召你向天主无尽之爱的奥秘迈出新的一步。这个过程使异常痛苦的,因为另外那个人成为天主向你启示祂爱你的真相。然而,当其他人对你的支持(那是天主给你的恩典)越是被剥掉去了,你越是被召为了天主的缘故而去爱天主,这是一种令人畏惧甚至害怕的爱,不过正是这份爱赋予你永恒的生命。

『容我再上路』

我愿意去发掘在我们曾经友爱的关系中,我们是如何体现天主无尽的爱……

首先,我回忆:我们曾经经验过最欢愉的时刻……

我努力寻索,天主的手在那段欢愉的经验中……

假如在那段经验里,我竟找不到天主的手,我的心感到难过,因为我们的爱竟不是建立在天主的爱的基础上……

我开始看见:人间之爱的有限性……和天主永恒的爱的分别……

我发现:在爱的关系里,有主同在的那些部分是刹那永恒的,我可以举出一次(或多次)这样的体验……

现在,我最爱的人不在身旁了,但我俩曾经一起体验的天主,并没有离开……

曾经拥有过的永恒感觉,我好好的珍惜……

我向天主求祂那无尽的爱,求填补逝去的生命空缺……

我知道天主可以满足我,不但在过往……在现在……也深信在未来的日子……我向天主祈祷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容让自己被完全接纳】

『心灵的呼喊』

我将自己最珍贵的爱付出给他/她,但没有得到一点我所期待的回应。这种爱被糟蹋的感觉,令我的心灵很受伤害。

『卢云的沉思』

唯有在你已经完全被接纳之后,你才可以向其他人付出而不期望得到回报。每一次你发觉自己希望从所付出的得着回头,或者因为没有得到什么而感到失望时,那么你应该知道自己还未完全被接纳,你才可能无私地施予。不求回报的付出,正是相信你不用保护自己的安全,却可以完全将自己豁出去服事其他人。

信心就是相信你无条件付出,也无条件地接受;不过,你所接受的无须是从你向其付出的人那里得来。由你倾注自己的人身上获得完全的接纳,这个期望是危险的。你会很快就感到自己有某些部分给其他人带走了。如果你无法拥有自己,是没可能对其他人付出自己;而倘若你真的要拥有自己,就唯有当你在无条件的爱之中已经完全被接纳才有可能。

不少的付出和接受是含有暴力成分的,因为付出者和接受者的行为,是源于需要多过由于信任。看似慷慨,实质却是操纵;看似是爱,实质却是渴求情感和支持。当你知道自己是完全被爱,你就可以因应他人接受的能力而施予,并且可以因应他人付出的能力而去接受。你会因着所得到的而充满喜乐,但却无须牢牢地抓紧着;你会因着自己能够付出而感到欢欣,但却无须因此自吹自擂。你将会是个自由的人,自在地去爱。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我将最真挚的爱付予他/她,却得不到期待的回应,我怨恨……

我也承认他/她的态度,他/她对我的爱的反应,其实支配着我的情绪……

在这段感情关系里,我失去了自由……

我决定要重获自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爱……

首先,我问自己,我原本心中期待他/她对我有怎么样的反应……

原来这就是我付出爱的时候所附带的条件……

现在,我想起天主对无条件的爱——当我仍作罪人的时候……我还未成为基督徒以前,对天主的态度是……就在那时候,我毫不可爱并拒绝祂的时候,天主就为了爱我而死(罗5:8)……

我默想天主对我先付出,不求回应的爱……

我比较未信主前的我与现在的他/她……

我尝试用天主爱我的爱,去爱他/她……

尽管他/她没有我期待的反应,但我知道我所付出的,都已记载在天主永恒的帐簿里……

既然付出去的爱犹如礼物送出去了,我再不在乎他/她怎样处置这礼物……

他/她若珍惜,我当然高兴。他/她若不珍惜,我也释然……

我的心灵释放了……我变得自由了……

【肯定你在群体中的独特性】

『心灵的呼喊』

我为我所关顾、牧养的群体疲于奔命。有时候,当我精力不但耗尽而且透支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这样牺牲和付出。

『卢云的沉思』

你在所属群体中独特的存在方式,正是天主期望你向其他成员展现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展现方式,你必须知道并且肯定你的方式。就是这个原因,判断是那么重要。当你对自己真正的召命有一种内在的认识,便拥有一个可以进发的方向。它会协助你决定做些什么和讲些什么随意发展;说些什么话和应该对什么保持缄默;甚至什么时候出去和什么时候留在家中;与什么人在一起和避免与什么人同伙。

当你感到疲惫、挫折、困窘、耗尽时,你的身体要告诉你正为一些与你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付出。天主不会要求你去做一些你应付不来的、会令你离开天主的、会使你变得沮丧或者愁烦的事情。天主希望你为其他人生活,并且能够好好地活出来。这样做可能会带来受苦、疲倦甚至身体上和情绪上的痛苦,但这一切均不是必然会将你从你最深的自我以及天主那里拉走。

你还未能在你的群体中完全找到你的位置。你在所属的群体中存在的方式,可能需要包括某些时间,可以让你离开、祈祷、写作或者独处。这些也是为了你的群体而有的时间,它们容许你对你的同僚深深地展现自己,向他们陈述天主在你里面的说话。当你的召命包括为你的同僚带来异象,以之培育他们,令他们可以继续前进的时候,那么,你需要给予自己时间和空间,以至这个异象可以在你里面得以成熟,并且成为你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的群体需要你,但可能并不是无时无刻的在一起。你的群体可能需要你存在,给他们旅程上的勇气和灵粮,创造一个稳固的基础,让其他人成长和发展。这是一种属于这个群体典范的存在,然而,你的群体也需要你富创造性的离开。

你可能需要某些东西是你的群体无法提供给你的,为了这些东西,你要时常往其他地方去。这并不表示你自私、反常或者不能适应群体的生活。它表示你在同侪中的存在方式需要某种特别的个人培养。不要害怕为这些一切提出要求。去吧!使你可以忠于你的召叫,并感到安全。这是对其他的服事,你期望成为他们盼望的泉源,并以带来生命作为存在的方式。

『容我再上路』

我检视自己对所服事的群体的关系……

我忠心的爱护他们……

我愿意为他们而牺牲……

我只求他们在天主的恩宠里有最好的成长……

我检讨自己为这群体所做的一切……

我不怀疑自己是否愿意尽力付出……

但我承认:有时候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为他们一刻没有了我,情况就会变得不妙……

我对自己那“不能被取代”的地位太过自视……

我忘记了,纵然没有了我,天主仍然有祂的方法和能力去培育这群体……

我检讨自己:

我是否太过于关注在实务上、领导上贡献给这群体……

在属灵上对这群体的喂养,比较起来,就显得过分被忽略……

我自己属灵的生命干枯了,又怎可以继续喂养呢?

我知道要重新编排自己祈祷、独处的时间:每天/每周安静_____分钟,等候与天主约会的时刻。

我相信这些抽离的时间,并不是减少了我对这群体的关顾……而是更密切的与天主同工,更忠于天主的召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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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你的身份就是天主的儿女】

『心灵的呼喊』

人际关系常给我许多困扰,无论他们的批评抑或赞赏,都支配着我的情绪。我感到很不自由,没法释然。

『卢云的沉思』

你真正的身份就是天主的儿女,这是你必须接纳的身份。当你对此有所肯定,在其中安妥下来的时候,便能在即使你得着欢愉又令你痛苦的世界里生活。你能够接受临到你身上的称颂和斥责,视之为强化你基本身份的机会,因为那使你自由的身份是超越人间一切称颂和斥责的。你属于天主,并且以天主儿女的身份被差派到世界当中。

你需要属灵的引导,需要一些可以使你继续靠稳在你真正身份当中的人。驱使你远离天主所居住的(就是你心深处),并纵容你自己沉溺在人世间称颂和斥责之中的诱惑依然存在。

由于长久以来,你并不熟悉在你心深处作为天主儿女身份根基的地方,那些能够接触到那里的人,对你拥有一种突如其来、压倒性的魔力。他们成为你身份的一部分,没有他们,你便再无法活下去。可是,他们没法充当天主的角色,因此他们离开你,使你感到被遗弃。然而,正是这种被遗弃的体验,呼唤你归回你作为天主儿女的真正身份。

惟有天主可以完全居住在你最深心处,并且给你一份安全感。不过,危机依然存在,你或者还会让其他人带走神圣的核心,使你跌进伤痛之中。

或许需要相当的时间和纪律,使你那在心深处隐藏的自我,再次结连上那为人所知、被爱、被接纳、但亦被世界批评的公开的自我。只是渐渐地,你会开始感到连结,并且更完全地成为真正的你——天主的儿女,在那里有给予你的真自由。

『容我再上路』

我要重新把握我在天主面前的身份……

我不愿意再被他人支配:他们的斥责曾使我不安和痛苦……

我不愿意再被他人支配:他们的称颂曾使我不能自制地飘飘然……

我告诉自己:他们所搞扰、所掳去的,只是那“角色”的我……并不是我心深处的“真我”……

我重回我心深处……原来天主仍然居住在我最深之处……

虽然追逐人家评价的日子,令我对天主居于我心深处的体验变得陌生了一点……但我不就此放弃。

我放松自己……

我对天主缓慢、但肯定的说:“爱我,接纳我的天主,我是祢的儿女……我单单属于祢……”

我再次尝试到那份久已失落的释然感……

世界对我的批评,变得似乎不再是那么重要……

我开始体会,什么叫做“真自由”……

【隐藏你的痛苦】

『心灵的呼喊』

要做一个“受伤的医疗者”(Wounded healer)真不容易啊!我也是人,当我对其他人付出,医治他们的心灵时,自己却仍受伤。我如何可以同时处理自己和他人的痛楚?

『卢云的沉思』

你怀疑是否应该与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天主要你去牧养的人——分享你自己的挣扎。你发觉难免对你尝试协助的人提及你自己的痛苦和忧伤。你感到不应该隐藏属于你人性核心的东西,你宁愿做个同行者,而不是一个遥远的引导者。

主要的问题是:“你是否隐藏你的痛苦?”当你一直没法隐藏你自己的痛苦(那就是把你的痛苦与你在世存在结合起来),将面对一个危机:你会利用其他人代替你自己去寻找医治。当你向其他人倾诉你还没有完全隐藏的痛苦时,期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他们其实无法给予你的东西。结果,你感到挫败,而你希望帮助的那些人会感到困惑、失望甚至更加沉重。

不过,在你完全隐藏自己的痛苦,并且不再期望你服事的人来减轻它的时候,你便可以真正自在地谈论它。若此,与人分享你的挣扎可以成为一种事奉,你敞开自己便可以为其他人带来勇气和盼望。

要使你能够分享挣扎来事奉,有人与你同行,并且容让你带着自己的需要是很重要的。你时常需要那些给你安全感,让你的心可以倾泻出来的人。你时常需要某些并不需要你,但却接纳你、引领你归回自己的人。你时常需要协助你隐藏自己的痛苦并肯定自己的挣扎的人。

因此,在你的事奉中所面对的核心问题是:“我分享自己的挣扎是否为要服事那寻求我帮助的人?”惟有在你真正拥有自己的痛苦,并不强求从你服事的人身上得着回报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会是肯定的。

『容我再上路』

我想起一些我正在(或准备)去牧养的人,他们是:______________,我心灵的眼睛凝望他们……

我想起其中一位(他/她是_____________),我相信既然我们之间的生命已经有这么深入的接触……我纵然将我内心的痛苦跟他/她分享,他/她也不至于会手足无措……

然而,我要首先“隐藏”我的痛苦——我是依赖他/她的了解和同情去疗伤,还是真的只在乎与他/她分享而已……

澄清了动机之后,我已经预备好,在以后跟他/她接触的时候,按他/她的需要,拿出我内心的痛苦经历和他/她分享……

但我自己痛苦的伤口,仍需合适的灵修导师、属灵朋友来抚摸和医疗啊……

在我想及的人当中,我寻索一位可以聆听我,引领我的灵修导师、属灵朋友,他/她是:_______________

我决心尝试跟他/她接触……

坦诚地邀请他/她进入我的内心世界,成为我的心灵把脉……

我为上述所写的两个人,个别为他们祈祷……

【知道你真的被爱】

『心灵的呼喊』

我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忍无可忍,快要爆发了!

『卢云的沉思』

有些人就是生活在如此的压抑下,使他们完全无法与自我接触。他们需要援手,才可以从压抑之中破茧而出。他们自我解放的力量至少必须比得上压下他们的力量。有时候,他们需要发泄,让他们最深层的情绪得以抒发,尖叫、呼喊、哭泣,甚至身体上的打斗也可能是释放的表达。

然而,你应该不大需要这种方式的抒发。对你来说,困难之处并不在于要让某些东西从你的系统中被拉出来,而是要将某些东西放入去,以便深化及强化你对自己美善一面的认识,并且让你的伤痛被爱所怀抱。

你将会发现你放入越多的爱,并坚定不移,你便越不用害怕。你会以更简洁、更直接、更自在的方式,来表达看来重要的事情,而无须顾虑其他人的反应。你也会减少运用言语来表达,因为你相信就算不说太多,亦可以表达真正的自我。

当耶稣的门徒在外面传讲的时候,他们深感祂的爱的同在。他们看见祂,与祂同席,并且在祂复活以后和祂谈话。他们生活在与祂深深的连结之中,更从中得到力量,使他们可以说得简单直接,不再害怕被误解、被拒绝。

你越能够认识自己的灵魂、心思和肉体各方面都真的被爱,你便越可以更自由地宣告好消息,这是天主儿女的自由。

『容我再上路』

我一直以为,受压抑的情绪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才可以得到舒缓。然而,卢云却告诉我,这并非是必须的解决方法……

我想象:假如我放肆地尽情发泄……我的伤口就会缝合了吗?……我可能会失控,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不是要将里面的东西“拉出来”,而是要将那真正需要的“放入去”……

我向天主祈祷:求祂暂时将我的心情稍微平服下来……

祈祷后,现在我的心境真的平服了一点……

我仔细检视那令自己情绪要爆发的事情是___________________,关键性的根源是在于___________________

假如我的情绪要爆发,是出于那隐含、深层的恐惧感……是出于对自己某些欲望得不到满足……是因为付出的心情被遗弃了……是因为……

其实,我真正需要的是放入更多、更纯全的爱……

我祈祷:求主耶稣将祂无条件的爱“浇灌在我的心”……

我开始明白,自己心灵深处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再次默想、与复活主碰面后的门徒,在宗徒大事录里所展现的生命力……,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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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你的纯洁】

『心灵的呼喊』

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就是在这段我深切体会与天主同行、灵命成长得最好的日子,我竟然可以突然跌倒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这样?我对自己实在很失望。

『卢云的沉思』

成为天主的儿女并不代表你可以免受诱惑。可能有些时候你深感自己是那么受眷顾、那么在天主内受宠爱,使你忘记了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充满权力和控制的世界当中。不过,你作为天主儿女的那份纯洁是需要受到保护。否则,你会很容易便从真正的自我那处被拉走,陷于你四周具摧毁性的黑暗力量中。

这种被拉走的情况可能来得很突然,甚至在你完全察觉它,或者有机会表示同意它之前,你可能发现自己已经被欲望、愤怒、怨恨、贪婪压得喘不过气。一幅相片、一个人或者一个手势,都会引发这些强烈的破坏性情绪,侵蚀你纯洁的自我。

作为天主的儿女,你需要审慎。你不可以游戏人间,就好象没有什么东西或人物可以伤害你似的。你依然是非常脆弱的,使你深爱的天主的热情同样可以被邪恶势力所利用。

天主的儿女们需要彼此支持、保护并扶持,使一同贴近天主的心。你在一个庞大的和满是敌意的世界中,只属于少数份子。当你变得更能体会自己的身份是天主儿女的时候,将会更清楚发现有很多力量试图说服你,使你相信所有属灵事物都是现实生命虚假的替代品。

当你暂时从自己的真我之中被拉走,会突然感到天主只是一种言说;祈祷只是一种幻觉;庄严神圣只是一个梦想;永生只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耶稣曾经面对这种诱惑,我们也无可避免。

当你从自己被拉离开的时候,不要相信你的思想和感受。尽快回到真正的你,并且不要被那些欺骗你的东西所吸引。逐渐地,你将会有更好的准备去面对这些诱惑,它们也会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你。借着持守以下的真理来保护你的纯洁:你是天主的儿女,并且深深被爱。

『容我再上路』

尝到了这狠狠跌一交的滋味,我承认自己的脆弱……

我也很清楚的体会到,灵命健壮的日子并不表示就会自动的百病不侵……

在我与主亲密同行的日子,我仍要谨守自己的心……

我要认真的检视一下:那竟然可以叫我骤然跌倒的关键拉力,究竟是什么?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一定要加倍注意这方面黑暗的拉力……

我一定要加倍警醒——在任何日子里,我的周围和内心仍然是布满陷阱……

我告诉自己:跌倒在地的时刻,并不是正常的状态。因此,我在这不正常状态中所作的决定……所想到的论点……所获得的感觉……都不能算是绝对可靠的……

我不要让自己在跌倒的日子所作出的见解,成为我一生的定论……我要重回那内心深处、不能动摇的属灵根基……

我看见了:那被打倒的,只是外面的“瓦器”,我里面的“宝贝”仍在……

这宝贝上面,写着:“你是天主的儿女,并且深深被爱”……

我的心归回天主的爱……

【让你的狮子与你的小羊同卧】

『心灵的呼喊』

积极进取的使命感和放下自我的顺服,两者都是我需要学习、操练的。然而,两者一动一静,一刚一柔,它们在我的属灵生命中,可以并存吗?

『卢云的沉思』

在你里面有一只小羊,也有一只狮子。灵性的成熟就是能够让小羊和狮子同时躺在一起。你的狮子便是成年后的你,野心勃勃的自我,这也是你采取主动和作出抉择的自我。不过,你还有另一部分,就是你充满恐惧、脆弱的小羊,那需要情感、支持、肯定和喂育的你。

如你只是注意你的狮子,将会发现自己竭力过度和干枯。若你只专心你的小羊身上,将会因为要满足备受关注这个需要,而成为受害者。灵性生活的艺术正是要同时完全肯定你的狮子和小羊。跟着,你便可以决断地行动,却又不会否认你的需要。另一方面,你亦可以提出情感及关注的要求,而无须背叛你作为领导者的天分。

建立你作为天主儿女的身份并不意味可以放弃你的责任。同样,肯定你作为成年人的自我,也不等于你无法更像天主的儿女。事实上适得其反,你越能够对天主儿女这个身份感到安全,便更能自由地肯定自己在世上要做一个负责任的人这个使命。你越能够认定为了天主你有一份独特的工作,便能开放自己,让心底的需要得到满足。

当你的狮子和小羊能够自在地、无惧地躺卧在一起,耶稣降临所要建立的和平国度便开展了。

『容我再上路』

在我的属灵生命里,有狮子,也有小羊……

我追索我生命里的狮子……

我回忆自己那一次雄心勃勃的经验:_____________

我回忆自己那一次肯定、决断的行动:_____________

我为着天主赐给我内心的狮子而感谢祂……

我追索我生命里的小羊……

我回忆自己那一次经历几番挣扎,终于顺服下来的心情:__________________

我回忆那一次深深体会自己的无助、脆弱,然后让天主温柔的爱,复活的能力充满内心的经验:__________________

我为着天主赐给我内心的小羊而感谢祂……

我默想:永生天主像小羊般柔弱,令我更坚定自己的使命……

我默想:认清天主对我的召叫,我那不再动摇的心可以更温柔、开放、聆听和接纳我周围的人……

我顺着内心圣神的感动,向天主祈祷:_________________

【做个真正朋友】

『心灵的呼喊』

与我最亲近的离我而去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曾经是我最珍惜的宝贝,也是滋润我的生命力。如今随着他/她逝去,留下了不能填补的空隙。

『卢云的沉思』

在你来说,友谊是剧痛的源头。你是那么渴求友谊,以致你时常在寻觅真正朋友的过程中迷失了。有多少次当你所渴慕的友谊无法实现,或当你开始了一段期望甚殷的友谊不能延续,你变得非常沮丧。

你建立了不少的友谊,是出于渴望得到情爱、肯定,以及情绪上的支持。不过,现在你必须寻找那些能够在你最核心处(也就是你知道自己深深被爱的地方)与你建立关系的朋友。当你接纳自己被爱的事实,友谊将会逐渐变得有可能。然后你可以与其他人在一起,而无须占有对方。真正的朋友们,彼此之间能够体会双方内在的感应,知道天主的爱就在那里,在那里,灵对灵、心对心说话。

真正的友谊是持久的,因为真正的爱是永恒的。一段能够以心应心的友谊是天主的恩赐;没有一份从祂而来的恩赐是暂时或偶然的。从天主而来的一切都有份于永恒的生命。人与人之间的爱只要是由天主而来,就比死亡更加坚强。在这种理解之下,真正的友谊是可以超越死亡的界限而继续下去。当你爱得深挚,这份爱便能够在你所爱的人离世后成长得更茁壮,这是耶稣信息的核心所在。

当耶稣逝世后,门徒与祂的友谊都不会终结,诸圣相通常存于所有真正爱天主和彼此相爱的人当中——无论他们是生是死,你从自己的经验中知道这是真确的。那些你深爱但已过世的人继续在你里面活着,那不单是一个记忆,更是真正的临在。

敢于去爱!做个真正的朋友!你付出和接受的爱是一个事实,它可以引领你越来越接近天主,也越来越接近祂赐予你去爱的人。

『容我再上路』

一段真正的友谊是不会终结的。

我思想这句话,如何实现在我现今的经验之中……

一直以来,我将自己与天主之间的爱,和我与他/她之间的爱,看成两件不相干的事……

我忘记了,世间一切的真爱,都是天主那纯全的爱的延伸(无论当事人自觉抑或不自觉)……

我在回忆中,检视我们之间的爱与被爱:

在那此彼此相爱的关系中,哪些部分是具备有永恒性的?

天主在我们之间的爱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们曾经是心连心,但我们也是在灵里相通吗?……

无论如何,他/她已逝去了。

假如我发现在我们过往的爱的关系里,找到了具有永恒性、属天主的部分。我默想:

这点点刹那而永恒的经验,就像一颗可以成长的种子,我把它放到我心灵的土壤中……我仿佛看见它长大起来,并且结果子……

虽然已经没有了他/她在身边的果子,但当中有他/她的生命和影子……

这果子对我具体来说,是:___________________

假如我发现在我们过往的爱的关系里,找不到具有永恒性、属灵的元素,我默想:

我应该更珍惜自己与天主之间那真正永恒的爱……

我决定,若我再有机会结上情谊,我一定要把爱建筑在神圣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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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你的朋友】

『心灵的呼喊』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懂得建立真挚的友谊我衷心的付出,但他们的反应却往往令我失望。

『卢云的沉思』

你不断寻觅友谊的凭据,但这样作的结果是自我伤害。在你向朋友有所付出的时候,不要期望有一个实质的回应或是一个感谢。当你真的相信天主爱你,你便可以让你的朋友自由地用他们的方式回应你的爱。他们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性格、自己接受爱的方式。与你比较,他们可能较迟缓、较踌躇、较小心。他们可能希望用他们的方式与你相处;对他们来说,这些方式是出于真诚的,但对你来说却是非比寻常。信任那些爱你的人,他们期望以真实的方式向你展现他们的爱,就算他们对时间、地点与方式的选择和你所选的不一样。

你有多少能耐去相信你的朋友,视乎你对自己的善良的信赖。当你自在地、自发地有所付出,不要忧心你的动机。不要对自己说:“可能我这样付出,只不过希望得着回报;可能我这样付出,只不过想强迫我的朋友以他们不愿意的方式与我亲近。”信任你的直觉。

让你的朋友自由地以他们所希望、并能够的方式去回应。让他们自在地接受,正如你自在地付出一样。这样,你才会体会真正的感激。

『容我再上路』

让你的朋友自由地以他们的方式去回应……

我默想:我对朋友的回应,是否已经设定了某一种期待的方式?……

在我不同的友谊关系中,我想起了他/她:_____________

我承认,他/她对我付出的友谊的反应令我失望……

我再仔细反思:他/她令我失望的最主要原因是__________________

究竟他/她这样对我,是因为他/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份情谊?……

究竟他/她用他/她自己独特的方式去表达?……

弄清楚以上两个土同问题的分别之后,我重估这段友谊……

我应否仍旧维持这友谊?……

倘若只是因为他/她所用的方式,跟我期待的不同,我应该让他/她有自由……

我要用怎样的心情,接受他/她与我那么不同的表达方式呢?……

一、 我衷心信任他/她的诚意……

二、 我衷心相信天主爱我……

三、 我相信天主也透过他/她对我的爱,滋润我的心灵……

四、 在爱的包围的默想里,我开始捉摸到我对他/她适当的回应方式:我要这样做__________________

我相信在这种崭新的相处方式之中,会经历到在右倾中的自由……也享受到别人的自由……

【控制你的“吊桥”】

『心灵的呼喊』

我为了帮助其他人的需要而疲于奔命,这个世界上,太多有意义的事情等待我去参与,我怎可袖手旁观?然而,参与太多又令到自己筋疲力尽。

『卢云的沉思』

你必须自己决定向谁及何时开放自己,让人进入你的内心世界。多年来你都容让其他人因应他们的需要和欲望,而随意进出你的生命,因此你再不是自己的家的主人,并且你越来越感到自己被利用。故此,你很快就变得疲乏、暴躁、愤怒、怨恨。

尝试想象一座中世纪被护城河围绕着的堡垒,吊桥是唯一能够进入城堡内部的途径。堡垒的主人必须有权力去决定什么时候放下吊桥,什么时候收起它。没有这权力,他就会成为敌人、陌生人、流浪者的攻击对象,无法在自己的堡垒中感到平安。

控制你自己的“吊桥”是很重要的。必须有些时间是你把“吊桥”收起,让自己有机会独处,或者只是与那些亲密的人在一起。不要让自己成为公众的财产,随便给任何人出入。你可能以为自己是仁慈的,所以任由人来来去去,但很快你就会发现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当你肯定有权控制自己的“吊桥”时,将会发现在你内心有新的喜乐与平安,并且能够与其他人分享这一切。

『容我再上路』

默想的时候,我看见自己心灵堡垒的吊桥……在护城河彼岸的人群等待踏过吊桥,进入我内心世界……

我反思过去和现在的心灵景况:______________________

每个要求跨越我心灵吊桥的人,他们的理由都似乎是那么充分……

我想起了几个例子: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然而,当我放下吊桥,让他们进入来以后……不久,我却又有点后悔……

我发现:有些原因是因为我当初决定的时候,并未有仔细考虑清楚,我是最适合帮助他/她的人吗?……

我的能力其实可以帮助他/她的人吗?……

我发现:原先没有想到所要付出的时间和心力,原来要这么多……

几个需要加起来,是过于我所能够应付的……

我重新检讨,要控制自己心灵的吊桥……

我首先要彻底打消自己那种“非我不行”的英雄心态……

没有我的援手,天主可以仍然有祂的方法去作……

或者,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只因为我先放下了吊桥,就隐退下去了……

我决定:我的心灵吊桥并不需要以后“一概拒绝”,但也不应该“来者不拒”……

我祈祷:求主在我现正面对的心灵吊桥开关抉择问题上,给我属灵的分辨力……

【避免任何形式的自我拒绝】

『心灵的呼喊』

人际关系的挫败令我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他们冷淡对我,叫我知道我实在不可爱。他们对我的批评,令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卢云的沉思』

你不单只要禁止自己斥责其他人,亦必须避免自责。对于人际关系里所遇到的困难,你会倾向自我责备。可是,自责并不是一种幽默,而是一种自我拒绝,你会轻视和否定自己的善良及美丽。

当一段友谊无法开花结果;当收不到对方片言支语;当爱的表达不被欣赏,不用因此谴责自己,这是不对和有害的。每一次你拒绝自己,是将其他人理想化了。你希望可以与那些你认为比你更好、更强、更聪敏、更有天分的人在一起。故此,你令自己在情感上产生依赖,迫使其他人觉得难以满足你的期望,导致他们疏远你。这驱使你进一步斥责自己,并且陷入一个危险的旋涡里,不断在自我拒绝和无数需要当中徘徊。

避免任何形式的自我拒绝,承认你的限制,但肯定你独有的恩典,你就可以在确认人人平等的情况下,平等地生活。 那可以让你从占有和被拥有的欲望中得到释放,令你能够付出及接受真正的情爱和友谊。

『容我再上路』

我认真检视自己对其他人在情感上的依赖……

我的心立即反应,想否认有这样的事……

然而,为什么别人对我的态度和反应,竟然这么深切的支配着我?……

我开始承认,我是有意或无意地用各种方法,令其他人注意我、重视我、抬举我、呵护我……

我想起其中一次:___________________

原来我心灵的深处是这样的依赖着别人,怪不得他们对我并不如我所期待时,我的情绪就跌到这样的深渊……

原来,自我斥责也是自我中心的一种表现……

我决志要摆脱其他人对我感情的支配:

1、我坦诚的面对自己,冷静地——不是冲动地、闹情绪地——承认我有的弱点:它们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但也肯定天主给我独特的优点和恩典:它们是____________________

3、我既然看清楚自己,就不再介入人家对我的评价,也不在乎他们对我的付出有没有回应……

我的价值不在乎其他人怎样对我……

我感到很轻松、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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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起你的十字架】

『心灵的呼喊』

我开始明白,我最深的痛苦不是来自他,不是来自外来的际遇,而是内心。自从我发现不得不承认的弱点之后,便感到很无助、无望,恐怕我一生也摆脱不了自己这生命中的疤痕。

『卢云的沉思』

你的痛苦的确很深,不会轻易离开。那是单属于你的痛苦,因为它与你过往的生活经验结连在一起。

你的召叫就是要把你的痛苦领回家。当你受伤的部分与你成长后的自我依然视若陌路,你的痛苦便会继续伤害你和其他人。真的,你需要将你的痛苦带进自我当中,让它在你和其他人的心灵里结出嘉果来。

这便是耶稣所讲的背起你的十字架。祂鼓励你去认识及拥抱你独特的受苦,深信你得救的道路就在其中。背起你的十字架表示你首先要对你的伤痕采取友善的态度,并且容让它们向你展现你真正的本相。

世间满是沉重的伤痛和苦难,但最难以肩负的是你自己的痛苦。当你背起自己那个十字架之后,将清楚看见其他人所背负的十字架,并且可以向他们指示其通往喜乐、和平、自由的道路。

『容我再上路』

我看见自己的伤痕,那是_________________

我讨厌自己这样,却无法摆脱……

我不再尝试去摆脱,我决定跟我的伤痕做个朋友……

主耶稣要我背起我自己的十字架……

我把这伤痕视为自己生命中的十字架……

我把这伤痕视为保禄那拔不掉的刺(格后12:7-8)……

既然我打消了要仍掉十字架的挣扎,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就让它成为不断提醒我“我是有软弱”的警告灯……

就让它成为我能够体会他人苦楚的容器……

就让它成为我更多经历天主的手和恩典的机会(格后12:9)……

就让它成为我竟可以体会主耶稣的受苦经验的通道……

这伤痕是基督赐给我背负的十字架……

令基督受伤的十字架,成为祂的光荣……

我也以自己所背的十字架为荣……

我为自己所有的伤痕,祈祷感谢天主: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坚信天主的召叫】

『心灵的呼喊』

天主的召叫临到我,我感到恐惧。其实,我不是恐惧,而是不愿意。天主要求我做的事,与我本来计划的人生相差太远了。

『卢云的沉思』

当你认识到天主正在向你招手,要你进入更大的隐藏的时候,不要对这个邀请感到害怕。多年来,你都容许呼求自己作出行动和知名度的声音,去控制你的生活。你依然认为,并且站于人前被人看见。不过,现在你发觉天主的声音正在说:“留在家里,相信你的生命就算是隐藏起来,也会是果实累累。”

听从天主的召叫去做并不是轻易的。你的不安、你的自我怀疑、你迫切期望被肯定的渴求,都使你对内在的声音失去信任,更而逃避自己。但你知道天主是透过你内在的声音向你说话,并且你只要追随它,将会得着喜乐与平安。是真的,你的灵魂愿意跟随,但你的肉体却是软弱了。

你有一些朋友是清楚你内在的声音所说的是真相,他们可以向你确定它所说的。他们给你一个安全的空间,令你可以让那一把声音变得更清晰、更鸣亮。也会有一些人告诉你:你是在浪费时间和天分,你只是逃避责任,没有好好发挥你的影响力。但不要让你自己被误导。他们不是奉主的名说话,相信那些知道你内在旅程,并且期望你忠于它的少数人,会协助你持守对天主召叫的忠心。

『容我再上路』

我曾经尝试否定、拒绝天主的召叫……

但圣神在我内心的感动,却在这些日子越来越明确……叫我无可推委。

我知道:我是在两种信念、召叫之间挣扎和徘徊——我忠于自己的召叫,信我有所作为……抑或我忠于天主的召叫,信祂的作为……

我的信心告诉我:天主为我设计的道路,一定是最好的……

那累累的果实,我虽不一定看见,但一定是最丰盛……并且是存留到永恒的……

我要在看得见的成果和看不到的成果之间抉择……

我愿意跟随灵魂深处、天主温柔但不能阻挡的声音……

我向天主作决志祈祷: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虽然我对自己付出的牺牲,仍隐隐感到可惜……但我发觉天主赐给我的平安和喜乐,正取代那份可惜感……

我坚信天主的召叫。

【宣告胜利】

『心灵的呼喊』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我要死了!我不能够接受这个陌生的事实。

『卢云的沉思』

你依然恐惧死亡,这种恐惧与你害怕得不着爱有关。“你爱我吗?”和“我真的要死吗?”是紧紧相扣的。当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已经发出这些问题,现在依然要问下去。

当你明白到你完全地、无条件地被爱时,将会同时明白到你无须再害怕死亡。爱比死更强烈!天主的爱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亦在你离世以后依然在那里。

当你还在母腹与妈妈连结在一起的时候,耶稣就已经召叫你。你的受召乃是去接受和付出爱。但从一开始,你便已经体会死亡的力量,它在你成长的过程里一直攻击你。纵或你时常感到被黑暗势力所击倒,你依然忠于你的召叫。现在你知道这些黑暗势力对于你并没有最后的决定能力。它们看似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但胜利早就定了。是那召叫你的耶稣得着胜利,替你击倒了死亡的力量,因此你可以生活在自由里。

你必须肯定所得的胜利,并且不要再活得像似被死亡控制着你一般。你的灵魂清楚知道已经胜利了,但你的理智和情绪还未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它们继续挣扎,在这方面你依然是个小信德的人。相信胜利已经在手,并让你的理智和情绪慢慢确认这个事实。当你容许这个事实充满你整个人的每一部分,将会经历崭新的喜乐和平安。不要忘记:胜利已经地着了,黑暗的力量再无法作王,爱比死亡更强!

『容我再上路』

如果死亡是人生必须经过的一扇门——或迟或早,又有什么大分别?……

我舍不得,是因为我仍依恋人间的爱……

我最放不下的,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转眼看天主的爱……祂在过往日子中对我的爱……

我知道祂没有离开我……

我还未出生以前,天主的手已经为我预备成长的环境和机会……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天主爱护的手一次又一次在我的生命出现……

我纵然软弱,但天主的能力成为我的力量……

我纵然仍恐惧,但感觉到天主的爱正四面环绕我……

我尝试提升自己的眼界,从天主永恒的象限往下望……

我看见自己的死亡,只是踏进更完美生命的一扇门……

我向往那永远与主耶稣亲切地同在的爱……

爱比死更强!

.

【面对敌人】

『心灵的呼喊』

我事奉天主的意愿越来越强烈,然而,我却又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配和不足。我如此软弱,又怎可以好好事奉天主?

『卢云的沉思』

当你越来越清楚你的使命是要在这个世界里见证天主的爱,并且当你越来越坚决要活出这个使命,敌人的攻击便会增加。你将会听见很多声音说:“你是没有价值的,你没有什么可以付出,你没有吸引力,没有人需要你,你不可爱。”你越察觉天主的召叫,越发觉天主与撒殚的宇宙战正在你的灵魂里爆发。不要害怕!继续深化你的认信:天主对你的爱是足够的,你在平安的手里面,你每一步都得着引导。不要因为撒殚的攻击而惊讶,这些攻击会增加,但只要你无惧地面对它们,就会发现它们并没有力量。

重要的是坚持拥抱耶稣真实的、恒久的、毫不含糊的爱。何时你对这份爱感到疑惑,返回你内在的属灵的家,在那里聆听爱的声音。惟有当你知道在你最深底的存在得着亲密的爱,便可以面对敌人黑暗的声音而不被引诱。

纵使有很多的试图要把你拉扯离开你的召叫,耶稣的爱将会使你对自己的使命有清晰的异象。你越是被召去宣扬天主的爱,越需要深化对你心中的爱的认识。你外在的旅程走得越远,内在的旅途便必须走得更深。只有当你的根够深,你的果实将会累累。敌人便是在那里,等待着摧毁你,但你可以无惧的面对敌人,因为你知道你是被安全地抱紧在耶稣的爱里。

『容我再上路』

觉得自己不配和不足,是属灵谦卑的表现……

然而,觉得自己不能被天主所用,也可以是来自撒殚狡诈的诡计……

我诚心求主:让我分辨出这种自觉不足的困扰,是出于圣神的感动?抑或出于撒殚的控诉?……

我虽不配,但我坚持紧抱主耶稣恒久的爱……毫不含糊而真实的爱……

“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亡,是生活,是天使,是掌权者,是现存的或将来的事物,是有权能者,是崇高或深远的势力,或其他任何受造之物,都不能使我们与天主的爱相隔绝,即是与我们的主基督耶稣之内的爱相隔绝。”(罗8:38-39)

我找不到任何原因,会令我与主耶稣的爱隔绝……

我重新检视自己觉得不配和不足最主要之处,那是__________________

我将它们放在主耶稣的脚前……

我仿佛听见主温柔的微声说:“都不能叫你与我的爱隔绝……都不能叫你与我的爱隔绝……”

我虽不配,但祂仍用我……我知道这事实就够了……

我对撒殚说:“我奉耶稣基督圣名,命令你离开我!不许再离间我和主耶稣的关系。”

我重新得力……

我要好好计划怎样迈出事奉天主的另一步……

【依然寻求契合】

『心灵的呼喊』

没有人关心我!真的,他们都遗忘了我。我怀疑自己,为什么我是如此的令人厌烦?可能我实在一点可爱之处也没有。

『卢云的沉思』

自从你诞生以后,得着契合的渴望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从年幼到现在,你不断体验分离的痛苦,那显示你对契合的深深饥渴。终一生你都在寻觅一份可以突破死亡恐惧的契合。这份渴望是真诚的,不要视之为你匮乏的表现,或者是精神过敏的征候。这是从天主而来的,并且是你真正召叫的一部分。

虽然如此,你对被遗弃和被拒绝的恐惧是那么沉重,令你时常以渴求友谊和情爱的实质表白来取代对契合的追求。你渴慕深挚的契合,但结果却变成等待人的邀请、信件、电话、礼物,近似的友善表达。当这些一切不以你想当然的方式出现的时候,你甚至开始怀疑你对契合的深深渴求。你对契合的寻索时常在远离能够真正找到它的地方展开。

契合依然是你真实的渴望,你也会得着它。不过你必须首先敢于停止象一个性急的小孩童般寻找礼物和心头好,并且相信你最深的渴慕可以得到满足。敢于失去自己的生命以致能够得着生命。相信耶稣的说话:“我实在告诉你们:人为了我,为了福音,而舍弃了房屋、或兄弟、或姊妹、或母亲、或父亲、或儿女、或田地,没有不在今时就得百倍的房屋、兄弟、姊妹、母亲、儿女、田地──连迫害也在内,并在来世获得永生。(谷10:29-30)

『容我再上路』

我不应为自己渴求他人的亲近和关怀而自疚……这是我生命的本质……

我检视自己以往的人生……

我曾经验过在关系里受创伤……仍记得那种割裂的滋味……

现在,我发觉那种害怕受割裂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我……但我想到两个事实:

1、这个世界仍有关心我的人……我想到几个肯定并未弃绝我的人的名字,他们是____________________,可能他们并未有使用我所期望的方式向我表达,但我不怀疑他们对我的友谊和情爱……我仿佛看见他们的脸、他们的手环绕着我……我的心灵感到一丝丝的滋润……

2、那曾经(或现在仍然)令我受创伤的人__________________。我不能肯定他/她的心中,我已经不再重要……我若仍然强求我们之间的亲切,只会徒然令自己更受伤……

反正,他/她不是我,我又怎可强求呢?……

我知道真正令他/她回心转意的,只有天主自己……

我所能够做的,是带盼望的等待……或者,是出于对天主的信任而愿意放手……

面对明天,我仍有带泪的微笑……

【分别真与假的痛苦】

『心灵的呼喊』

我的心淌血。一阵阵的刺痛冲击着我的心灵,我要怎样才可以支撑下去?

『卢云的沉思』

在你的心里的确有一份很真实的痛苦,一份真正属于你的痛苦。现在你知道不可以防止、漠视或者压抑它。正是这份痛苦向你揭示你如何被召,要与这个支离破碎的人类团结一起。

然而,你必须小心地分辨哪些是你的痛苦。当你感到被拒绝的时候,当你以为自己是个失败者,是个不称职的人时,一定要小心被这些感觉和思想割裂你的心。因此,你必须放开这些虚假的痛苦,它们可以使你失去勇气,阻止你依循召叫去爱。

不断分辨真与假的痛苦本来就是一种挣扎。不过,只要你忠于这种挣扎,将会逐步看得清楚你要去爱这独特的召叫。在你看见这个召叫的时候,将会更肯定你那些真实的痛苦是你得着光荣的独特方式。

『容我再上路』

痛楚令我想逃避……

但我知道我要勇敢地去捉摸它,才不会长久地被这感觉控制住……

我决意要分辨“真”的和“假”的痛苦……我不想受不必要的苦楚……

真理的痛苦,是以主耶稣的受苦为样板——因为爱、付出、牺牲而自己受损、受苦……

虚假的痛苦,是因为私利受损,自我欲望不能获得满足——是自我膨胀不得逞……

我要检视自己现在的痛楚,这痛楚的原因是____________________

其中有“虚假的痛苦”部分吗?……

有哪些是可以认同基督所受的苦——“真理的痛苦”?……

我祈祷:求主将我的心灵提升,超脱这些无价值的痛楚……

我为自己经历到如主耶稣所受的“真理的痛苦”而感谢天主,因为我竟然有机会在受苦的经验里,与主耶稣有点点的认同(参格后1:5)。

我所经理的“基督的苦楚”是____________________

我珍惜这苦楚,这刺痛……

虽然痛楚并未消散,但我为自己能够开始分辨“真”的和“假”的痛苦而觉得安慰……

.

【时常说:“主啊,祢满有怜悯!”】

『心灵的呼喊』

天啊!我四面受敌。周围的人和身边发生的事,好象处处都在针对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受不了。

『卢云的沉思』

当你感觉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要攻击你,巨浪要漫过你身,把你推倒的时候,你会变得不知所措。有时候,这些巨浪会是被拒绝、被遗忘、被误解的感受,有时又会是愤怒、怨恨或者甚至有报复的欲望,有时却又会是自怜和自我否定,这些滔天巨浪使你像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般无助。

你可以怎样做呢?决意作一个选择:将你那颗焦虑的心之注意力,由这些巨浪转移到波涛上行走的那一位。祂说:“是我,不要怕!”(玛14:27;谷6:50;若6:20)把你的目光转到祂身上,并且继续相信祂会平安带进你的心中。凝望祂说:“主啊,祢满有怜悯。”不断重复又重复,并不是焦虑地这样做,而是有信心地、深信祂与你非常亲近,并且祂会带领你的灵魂进入安息。

『容我再上路』

我知道若心情焦躁,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我,我就更无力招架……

让我将那些令我心情焦躁的最主要事因列出来:

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有点惊讶,原来列出来以后,真正关键性的困扰,其实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多……那么无法面对……

但卢云说得对,只将注意力放在“巨浪”身上,并不能令自己摆脱汹涌……

我要将目光由巨浪转移到波涛上行走的那一位……

“我举我目向圣山瞻望,我的救助要来自何方?我的救助来自上主,祂创造了天地宇宙。”(咏121:1-2)

在风浪中,我听见那连死亡也胜不过祂的主耶稣,用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对我说:“不要怕!是我。”……

在天昏地暗的时刻,原来主并没有离开,没有消失……

风浪难不倒祂……风浪也驱不走祂……

祂仍在……只不过是我焦躁的心看不见而已……

有了这个信念,我尝试检视一下所遭遇的事……我开始隐约看见天主的手……对!就例如那一次: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沿着天主的手向上望……我看见祂慈爱而信实的脸……

我凝望祂,对祂说:“主啊,祢满有怜悯。主啊,祢满有怜悯……”

直到我的心充满了把握……我的心平定安稳……

【让天主透过你说话】

『心灵的呼喊』

挫败令我受伤,挫败令我对自己不再有信心。我已经没有力量再爬起来了。

『卢云的沉思』

一次又一次地,你感到左右为难,究竟让天主说话,还是容许你受创的自我发出呼喊。虽然的确是需要有一处地方可以容让你受伤的部分得着所需的关注,但你的召命却是要从天主居住于你里面的那个地方说话。

当你容让受创的自我以歉疚、争辩或抗议的方式表白——纵使你的创伤并不真的被聆听,你就只会活在挫折中,并更觉得被拒绝。肯定天主在你里面,让祂向你说出原谅、医治及复合的说话,而这些说话召叫你顺服、坚决的委身和服事。

人们将会不停地尝试钩住你受伤的自我,他们会指出你的需要、你的性格弱点、你的限制和罪恶。这是他们试图勾销天主透过你向他们说话的方法。在极度不安和疑惑之下,你所面对的诱惑就是开始相信这些人对你的界定。不过,天主召叫你向世界宣告祂的圣言,并且是坦然无惧地宣告。在你承认自己的创伤之同时,不要遗弃在你里面,要求你讲述的真理。

要辨别你受创自我的声音和天主的声音,是需要相当的时间和忍耐。不过,只要你对自己的召叫越忠心,作辨别将变得越容易。不要感到失望,你正接受装备去承担一个艰苦但却果实累累的任务。

『容我再上路』

我曾尝试过否认自己挫败了……

我尝试将我的挫败归咎其他人、其他原因……

然而,我知道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并不奏效……

于是我掉进自我否定的深渊之中……

似乎人们对我的评价也是如此……

我听尽了人们对我说话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人们对我说话的声音……

却忽略了天主在我内心对我说话的声音……

天主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我怎可以听尽了其他一切,却没有听祂的……

我要听听天主要对我说什么……

我听见祂说:“你们的罪虽似朱红,将变成雪一样的洁白。”(依1:18)……

我听见祂说:“你们仰观天空的飞鸟,它们不播种,也不收获,也不在粮仓里屯积,你们的天父还是养活它们;你们不比它们更贵重吗?(玛6:26)……

我听见祂说:“就如父亲怎样怜爱自己儿女们,上主也怎样怜爱敬畏自己的人们。祂原知道我们怎样形成,也记得我们不过是灰尘。”(咏103:13-14)……

我虽不好,祂仍爱我……

我虽不配,祂仍珍惜我……

我虽有挫败,但祂对我的爱并不凭借这些……

我的挫败成了我的装备……

人们轻蔑我,令我更转眼仰望主耶稣……

【知道你是受欢迎的】

『心灵的呼喊』

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父母不喜欢我,身边的人看不起我,我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是一件多余的废料。

『卢云的沉思』

不受欢迎是你最大的恐惧,这与你出生时害怕在今生不受欢迎的恐惧相连,也与你面对死亡时害怕来生不受欢迎的恐惧相关。这是一种深切的恐惧,使你感到不曾在人世间活过可能会更好。

在此,你正面对灵性争战的核心。究竟你准备向那些告诉你今生你并不受欢迎的黑暗势力屈服,还是相信那降临到来不是为要斥责你,而是要使你从恐惧中得到释放的那一位?你必须为生命而作出选择。每一刻你也要决定相信那宣告:“祢造成了我的五脏六腑,祢在我母胎中缔结了我。”(咏139:13)

耶稣对你所说的一切话可以归纳成这样的一句:“知道你是受欢迎的”。耶稣赐给你祂与天父最亲密的生命,祂希望你知道祂所知道的一切,作祂所作的一切。祂希望自己的家也是你的家,是真的,祂希望为你在祂父亲那里预备地方。

不断提醒自己,你觉得自己不受欢迎的感受并不是从天主而来,也不能告诉你真相如何。黑暗之子希望你相信你的生命是一个错误,并且没有一处是你的家。然而,每一次容许这些思想影响你,你就踏上自毁的道路。因此你必须不断揭穿谎言的面具,并且根据以下的一个真相思想、说话和行动:你非常非常受欢迎。

『容我再上路』

我真的受欢迎?我仍未经验得到啊!……

其实,我不是要人们都非常喜欢我……我一直没有这样奢望……

我需要的只是有人对我表示一点真挚的关怀——发自内心的问候、不计较牺牲的援手、亲切的陪伴、留心的聆听……

然而,连这些我也尝不到……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人,不可能全都是自私自利的……

一定有仍然关心我的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或者没有机会——想我表达而已……

或者,我对他们太退却、内向的态度,也曾令他们裹足不前……

自拒绝于他人向我伸出的手,我的心并不快乐……

我愿意尝试踏出第一步……战胜内心那灰暗的孤单感觉……

我求天主帮助我,我祈祷说: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想起天主……相信祂不会将我视为废料……

“基督在我们还是罪人的时候,就为我们死了,这证明了天主怎样爱我们。”(罗5:8)……

我回想起自己未成为基督徒,还作罪人时候的模样……那时我对天主的态度……

就在那时候,祂已经爱我、珍惜我到一个极点,竟愿意为我而死……

天主既曾在我最不可爱的时候就爱我,怎会现在不爱我?……

天主爱我……天主看重我(用自己的死去换我的生命)……天主珍惜我……

我发觉自己内心又多一分勇气,去战胜那灰暗的孤单感……

.

【容你的痛苦成为那个痛苦】

『心灵的呼喊』

我所受的痛苦伤透了我,我埋怨自己不幸的际遇,不能饶恕那令我受苦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我伤透了的心放不下那份怨愤。

『卢云的沉思』

你的痛苦——它是那么的深——是与特殊的处境相连的。你并不是抽象地受苦,你受苦是因为有人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方伤害你。你被拒绝、被遗弃、不中用的感受乃源于实质的事件。正因此,所有的受苦都是独特的。在耶稣的受苦当中,这明显是真实的。祂的门徒离开了祂,彼拉多斥骂祂,罗马士兵折磨及钉死祂。

倘若你一直专注那些特殊的地方,将会错过受苦的全备意义。你会执着于假如人物、环境、事件有所改变,你的痛苦便不再存在。这可能有部分是正确,但更深的事实是为你带来痛苦的处境,只不过是使你接触到人类受苦景况的一种形式而已。你所面对的痛苦是一种实质的方式,使你透过它可以参与人间疾苦。

因此,吊诡地,医治就是从你的痛苦转到那个痛苦。当你继续专注在你所受痛苦的特殊处境,会很容易变得愤怒、怨恨,甚至怀恨在心。你会倾向于处理痛苦外表的某些东西,以为可以借此消弭痛苦。这解释了为什么你不时喜欢报仇,然而,真正的医治来源,是在于你认识自己个人特殊的痛苦是分享着人间的疾苦,这种认识容许你原谅你的敌人,并且进入一个真正有怜悯的生命。这是耶稣的道路,祂在十字架上祈祷说:“父啊,宽赦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路23:34)耶稣的受苦是那么实在,也是所有人类所受的痛苦,祂的痛苦就是那个痛苦。

每一次你能够把注意力从那些令你痛苦的外在处境,转移到集中在你所分担的人间疾苦,你的受苦将会变得易于肩负。它成为“柔和的轭”和“轻松的担子”(玛11:30)。在你发现自己被召,要与那些饥饿的、无家可归的、被囚的、逃避的、患病的,以及面临死亡的站在一起,你非常个人的痛苦开始转化成那个痛苦,你也得着新的力量去捱过它,在此其中有着一切基督徒的盼望。

『容我再上路』

我求天主让我看见,令我痛苦的直接原因背后更深邃的世界……

首先,我要看清楚自己所受的痛苦,是怎么的一回事……

给我带来痛苦的人物是____________________

给我带来痛苦的事情是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曾经怨恨那带给我痛苦的人……

我曾经埋怨那带给我痛苦的际遇和事情……

但是,怨恨和埋怨并没有令我的心灵变得舒畅……

我默想主耶稣在十字架上说:“父啊,宽赦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路23:34)……

主耶稣看见的,不是钉祂的人满手鲜血,而是可怜他们内心那种盲目的仇恨……可怜他们明知真理在前,却愚蠢的硬心否认……

他们身上满布人类罪孽的锁链……

他们其实比其他人更可怜……

我尝试用主耶稣同样的视野,去透视那令我受苦的他/她的内心世界……我开始看见他/她可怜……

我为他/她的可怜和愚蠢而祈祷:求主赦免他/她……求主拯救他/她……

我不再怨恨……有一份前所未有的平安和释放……

我将自己不幸的际遇,放在苦难人生的象限之中去看……看见比我更不幸、更苦的人……

我发觉透过我所受的苦难,我与他们更接近……

我将我非常个人的痛苦,转化为辽阔的视野……

我心中的怨愤开始溶化……一股清新的平安注入我的内心……

【把你的议程交给天主】

『心灵的呼喊』

在我里面,在我周围,有太多太多的呼唤和需求,使我疲于奔命。我有点冲动,想一概不理了,然而又于心不忍……

『卢云的沉思』

我非常在意你为工作所作的抉择。太多可能性放在眼前,使你时常受到以下的一个问题所缠绕:“我应该和不应该做什么?“有很多实在的需要渴求你作出回应。不少人正等待探访,等待接纳,或者就是很简单地等待陪伴。不少事件要求关注,不少看似重要的书籍有待阅读,不少的艺术作品需要去浏览,可是这一切真的要花耗你那么多的时间吗?

开始拒绝容许这些人和事去占据你。假如你依然以为需要这一切来肯定自己,便没可能真的自由。它们的所谓迫切性只是源于你期望得着接纳和肯定的需要。你应该努力不懈地返回源头:天主给予你的爱。

在很多方面,你依然想为自己订立议程。你做事的时候,好像有很多事情放在你面前,需要你取舍,并且看来每一样都那么重要。可是,你并没有完全将自己降服在天主的引导之下,继续与天主争逐谁负责控制。

尝试将你的议程让给天主,继续向祂表示:“不要依随我的心愿,但愿祢的旨意成全。”将你心中的每一个部分和时间的每一刻都交予天主,将祂告诉你作什么、往哪里、何时及怎样回应。天主并不希望你会自我毁灭。透支、耗尽、沮丧都是一些标记,告诉你并是行在天主的心意当中。祂是温柔和慈爱的,只要你让自己完全体会这一份爱,便有更佳的能力分辨出谁才是天主奉祂自己的名字,差遣你前往服事的。

把你的议程交予天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你越是这样做,“时计上的时间”就越有可能成为“天主的时间”,而“天主的时间”通常是圆满的时候。

『容我再上路』

我承认:我的本意是去付出、去关怀……

然而至终却令我心绪烦躁……精力透支……

合主心意的事奉应该不是结出这样的果子……

我要好好的检讨一下……求主帮助我。

首先我要摆脱“没有我在,事情就弄不来”的信念……

我想起一个实例: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一直认为那件事情若没有了我,就永不会成事……

我又想起另一个实例: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因着各种原因和限制,我逼不得要辞退自己的参与。然而,天主却奇妙地兴起其他方法和人才……天主延续祂的工作、保守祂的人……

我来到天主面前检讨自己:恐怕我实在过分自信……看自己太过重要……

我只看见自己的双手,信不过天主那看不见的手……

祂的手一定比我的更有能力……更有效果……

我是谁?竟与天主争逐控制权?……

我重新将自己的工作、生活的议程交给天主……

我愿意衷心接纳天主办事的手法……纵然跟我所认为的方式不同……

我愿意衷心顺从天主所编订的时间表……纵然比我所期待的解决时刻迟了许多,我相信祂并不会延误……

我存着谦卑的信任,对全能的天主说:“主啊,请说,仆人敬听。”……

【让其他人协助你死亡】

『心灵的呼喊』

死亡,是一条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陪伴我走的路。我的死亡、死亡的恐惧,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去体味,这是最极点的孤单。

『卢云的沉思』

你是多么害怕孤单地死去。你对出生时可怕的、深深地隐藏起来的回忆,使你怀疑死亡也是同样的可怕。你希望确定自己不会囿于现在的存在,而是有一份内在的自由让它离去,并相信有某些新的东西会赐给你。你清楚只有真正爱你的人可以协助你,把此生与彼生连结起来。

不过,可能你所恐惧的死亡并不单是今生完结时所面对的死亡。可能,如果你可以现在好好地消逝,今生完结时的死亡就变得并非那么可怕。是的,那真正的死亡——从见的限制到永恒,从这个世界短暂的美丽到彼生永远的美丽、从黑暗到光明的旅程——必须现在就预备。还有,你不是一个人孤单地去预备。

当你渐渐放下这个俘掠你的世界时,天主就会差派某些人紧紧靠着你。你必须完全相信他们的爱,因此你不会感到彻底的孤单。即或没有人能够替代你去做,你也能独自走过这个旅程,知道你被一份安全的爱所环抱着,并且那些容让你离开他们的人将在彼岸欢迎你。你越更信任天主派遣来的人给予你的爱,便越可以失去生命,却因此得着它。

成功、名声、情感、将来的大计、娱乐、有满足感的生活、健康、成见上的刺激、情绪上的支持——是!就算是灵性上的进步,没有一样值得你看作生存的元素般紧紧抓着。惟有你将它们放下,才会发现你心最渴慕的真自由。这是一种死亡,向超越今生的生命进发的死亡。你必须现在就开始这个旅程,而不是等到你在地上的生命完结的那个时候。你无法单独行事,需要那些被差遣到你那里的人所带来的爱伴随。你可以放开恐惧,让自己被引领进入新的天地。

『容我再上路』

我常听人说,今生完结时的死亡并非那么可怕……

我相信事实真的如此……

预期死亡的恐惧,比真正的死亡更可怕……

我决心要摆脱这不必要的折磨……

我知道:我恐惧死亡,死亡的感觉常给我极大的孤单感,是因为我舍不得放下……

我舍不得放下——自己原定的将来大计……

我舍不得放下——事业、娱乐上的满足感……

我舍不得放下——感情上的关系……

我舍不得放下——未完成的责任……

但我想到:死亡将我带到完美的主耶稣基督的怀里……

那满足感比较现今我在事业、娱乐上的满足感更完美……

我完成不了的责任,让全能智慧的天主亲自去完成,不是更好吗?……

我仿佛看见复活的主耶稣在彼岸欢迎我……

我也想起已去世,深爱着我的信主亲友: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他们也在彼岸等待欢迎我……

我开始不再感到孤单……

我开始不再感到那么恐惧……

在现世间的存留日子,我有爱伴随……

遥望彼岸,我仍有爱相伴随……

我举起我的手,让永恒、至爱的天主抓住我,引领我进入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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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过你的伤痛】

『心灵的呼喊』

我从来想不到受创的心灵原来伤得那么深,每道伤痕的下面,原来还有更多的伤痕……

『卢云的沉思』

你受到不同方式的伤害。你越能够开放自己接受医治,越可能发现所受的伤害有多深。你会被引诱,让自己陷于失望里,因为在每道伤痕下面,都会找到其他伤痕。你对真正治疗的寻觅将会是一次受苦的寻觅,依然需要淌下不少的泪水。

但不要害怕!实情是很简单的:你越清楚自己受伤,表明你越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它们。哭泣胜过担忧;深深感受你的受伤胜过明白它们;让它们进入你的沉默胜过谈论它们。恒常放在你面前的抉择是你把自己的伤痛带进脑袋里,还是进入心中。在你的脑袋里,你可以分析它们,寻找它们的前因后果,并选择恰当的言辞将其说出来,或者写一篇有关的文章。不过,这种方式没法为你带来最终的医治。你需要让你的受伤进入你的心里,然后可以捱过它们,并且发现它们不外如是,是无法摧毁你的,你的心比你的伤害还要大。

只有在你运用你的思想来协助你的心,思想明白你的受伤才会是用得着的治疗方式。带领你的受伤进入你的心并不是容易的事,这要求你放下很多的质问。你希望知道:“为什么我会受到伤害?在什么时候?怎样?给谁伤了自己?”你以为这些外呢体的答案会为你带来复原,但极其量,它们只能够给予你和伤痛之间小小的空间。你应该放弃控制痛苦的念头,并信靠你心灵的医治力量。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让你的伤痛得到接纳。一旦它们得到接纳,便失去破坏的能力,反倒成为新生命成长的肥沃土地。

尽你可能去想像一个小孩子被朋友伤害时所产生的伤痕。倘若那小孩子对他的朋友反唇相讥,以期报复,结果只会是伤痕一个继一个接踵而来。但当这小孩子体会父亲或者母亲所给予抚慰的拥抱,便可以从痛苦之中度过,返回他朋友那里,原谅对方,并重新建立友谊。对你自己温柔一点儿,并且让你的心成为你满有慈爱的父母,协助你捱过伤痛的日子。

『容我再上路』

我面对的挑战是:我要想通所受的伤害?抑或是去体味那伤害?……

我承认: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被揭出来的感觉好苦……

伤得我很深的伤痕,我列出来。它们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也承认: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要问:“为什么?”、“为何他/她要这样做?”……

但其实我知道问了又如何?……找到答案又如何?

反正已经发生了。我需要的是面对勇气……和医治的力量……

我的心灵向上仰望,看见掌管一切的主……

我向天主祈祷说:让我到那日见祢面的时候,才去明白吧……我只求祢赐给我可以去面对它们的恩典……

我以最大的勇气和对天主绝对的系念,决定不再问“为什么”……

然后,我想像自己用双手承托着那些伤害……

不是去丢掉它们……逃避它们……

而是用温柔却坚定的信心,把它们放进我的心头里……

我放胆每样的看清楚,我竟然发现这些伤痛并不能控制我,也不能够打倒我……

原来我心灵的深处有圣神同在……

在心灵深处,听见主对我说:“将它们交给我吧……倾诉给我听……”

于是,我逐一的把它们交给主,它们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的心仍痛楚……我眼仍有泪水……

但我却开始经验一份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滋润……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被医治的滋味……

【现在收起你的宝贝】

『心灵的呼喊』

我曾经尝过天主纯全的爱,那种甜蜜、满足曾令我觉得值得放弃一切去拥有它。然而,过不了许久,又依然故我,打回原形。我尝过神恩的滋味,但却又仍在世俗的追逐中打滚。

『卢云的沉思』

你已经得到一件宝贝:天主爱的宝贝。现在你知道它在哪里,只是你还未完全拥有它。有很多情爱会继续将你拉走,假如你想完全拥有你的宝贝,必须把它收藏在你找到它的地方,开开心心地回去变卖一切你所拥有的东西,然后再返回来买了那块地。

你可以因为找到宝贝而感到真正的喜乐,但不要太无知,以为你已经拥有它。惟有当你放下其他的一切,那个宝贝才完全属于你,找得着宝贝驱使你进一步寻觅它。灵性生命是一条漫长,并时常是艰巨的寻觅,对你已经得着的生命的寻觅。只有在你已经得着天主的时候,你才能寻觅天主。对天主无条件的爱的渴求,是被这份爱触动后的结果。

由于得着这份宝贝只是寻觅的开始,你需要小心翼翼。若你在还没有完全拥有它的时候,就把你的宝贝展露于人前,这将会伤害自己,甚至失去你的宝贝。一株刚刚萌芽的爱苗需要在一处宁静、亲密的环境中得着培育,过度曝光只会杀害它。就是这个原因使你必须收起你的宝贝,并且竭尽全力变卖你的财富,使你能够购买收藏它的地方。

这恒常是件痛苦的投资,因为你对自己的认识是紧紧相连于你所拥有的一切:成就、朋友、名誉、金钱、学位等等。不过你知道除了这个宝贝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能够真的满足你。找到宝贝却未曾准备好完全拥有它,会令你忐忑不安。这是寻觅天主所带来的不安,也是成圣之路——朝向天国的路。它是带领你往安息之处的旅程。

『容我再上路』

我知道天主的爱才是我人生真正的宝贝……

况且,我也曾不止一次深刻地享受过那滋味、那时刻……

我还记得其中的一次: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还记得当时我的心愿:宁愿放弃一切,也不愿意失去那纯全的、刹那永恒的爱……

既然回忆把我带回那起初的爱的滋味,我决志将点点爱火重燃起来……

我祈祷:求主将这最完美的爱的体会,在我现在等待的时候,再此赐给我……

浸浴在天主的大爱之中,我逐一环顾那些打扰我心灵的东西……

我看见“成就”的吸引力……对它说:我不再让你成为我的至爱……

我看见“人间的情爱”……对它说:我不再让你成为我的至爱……

我看见“金钱”的闪耀……对它说:我不再让你成为我的至爱……

我看见“名誉地位”的风光……对它说:我不再让你成为我的至爱……

我虽然未完全把握,可以宁愿彻底放下一切……

但我知道刚才的尝试是充满真诚的……

我再转眼看天主张开双手的爱——我的宝贝……

看见主耶稣在十字架上的脸……

看见天主在我最残缺的日子……祂扶持我的手……

看见天主没有一刻离开过的足迹……

我要好好珍惜这宝贝——“在天上除祢以外,为我还能有谁?在地上除祢以外,为我一无所喜。”(咏73:25)

【继续选择天主】

『心灵的呼喊』

我的心中仍有两个律:一个律叫我信任天主,知道祂会赐我最需要的;另一个律叫我觉得自己仍是沮丧、失败的老模样,爬不起来。

『卢云的沉思』

你恒常地面对抉择,问题是究竟你是为了天主,还是为了你充满疑惑的自我而作出选择。你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抉择,但你的情绪、你的欲望、你的感受都不断建议你选择自我拒绝的途径。

最基本的抉择是在任何时候都相信天主与你同在,祂会赐你最需要的。你自我拒绝的情绪可能会说:“这是无用的,我还是忍受与六个月前一样的伤痛。我或许再次返到昔日作事与反应的沮丧模式,我没有真的改变。”周而复始,不理会这些声音是很困难的。同时之间,你知道这并非天主的声音。天主对你说:“我爱你,我与你同在,我希望你靠近我,体会我临在的喜乐与平安。我想将一个新心和一个新灵赐给你。我期望你以我的口说话,以我的眼睛看事情,以我的耳朵聆听,以我的手去接触。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信任我,并且容让我作你的天主。”

这是你要聆听的声音。这种聆听要求一个真正的抉择,一个并非一次过的,而是日以继夜、无时无刻都要作出的抉择。是你决定自己的思想、说话和作为。你可以想自己陷于沮丧中,以低微的自尊心谈论自己,以自我拒绝的方式行事。不过,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有另一个选择,以天主的名思想、说话和做事,并且奔向光明、真理和生命。

当你总结这个阶段的灵性更新的时候,再一次面对选择,你可以选择视这段时间是一次全面重生的失败尝试,或者你可以视之为一段宝贵的日子,是天主在你里面开始了一些新的东西,一些有戴成全的东西。你的将来有赖于你决定怎样纪念往昔的日子,为你所知道的真理作出选择。不要让你依然焦躁的情绪令你心怀二意,只要你继续选择天主,你的情绪就会逐渐放弃对抗,并且归信你里面的真理。

你正面对一场真正的属灵争战。但不要害怕,你并不孤单。那些在这段日子中引导你的人没有离弃你,无论你在何处,他们的代祷和支持也伴随着你。让他们贴近你的心,以至他们可以在你为自己作决定的时候引导你。

请牢记!你被安全地拥抱、爱护,且受到保护。你与天主祂所差派的人彼此契合。凡从天主而来的都会持续下去,是属于永恒的。选择之,它将会是你的。

『容我再上路』

我知道自己其实在两种现象中挣扎和抉择: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具体际遇带来的经验?……抑或相信肉眼看不见,但却用信任的心灵可以紧抓的天主?……

凭信心?抑或凭眼见?我并不是第一次听闻……

然而,当真正临到我身上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的不容易……

我留心心底那隐隐的呼唤——我应该选择天主……超越我单凭感觉而下的判断……

我祈祷:求主将我的心灵提升到祂广阔的视野……

我看见那位起初、今日、永远也不会改变祂对我的爱的天父……

我看见那复活光荣的耶稣基督……也看见祂双掌、肋旁为我而受的伤痕……

我看见那曾一次又一次真实地在我生命中,显出奇妙大能的圣神……

在光荣和恩爱的围绕之中……我放胆对主说:“我宁愿相信祢,也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和自我认识。”……

我新天主多于自己……我作出了这似乎不可理喻的选择。

经过信心的跳跃之后,发觉自己的心境起了变化……

我不再焦躁……因为我信任全能全智的天主在掌管一切……

我不再沮丧……因为我信任天主对我的爱,甚至多于我自己对自己的爱……

感谢天主!我在这场对自己的属灵争战中得胜了……

我知道我以后仍会有再掉下来的时刻……

但起码我已经经历过这次抉择、挣扎中的得胜……选择天主,不选择自己的经验,对我已不再陌生……

我充满信心向前看……充满信心向前面的光明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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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今天,撰写上述“灵性训喻”的日子似乎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八年后的今天再次阅读它们的时候,让我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转变。经过伤痛,我进入了自由;经过沮丧进到平安;经过绝望进到盼望。确实地,这是一段将我净化的的日子。纵使我依然质疑自己的善良、价值和宝贵,我的心已经停靠在更深的爱里,并且不再像往昔般那么仗赖周遭的人之赞赏和责备,这亦令我较能付出爱而不再常期望爱的回报。

上述的一切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说真的,那段自我放逐的岁月是如斯的艰苦,以致我最初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转变。在我所属的社群之中,我总是战战兢兢地,生怕触景伤情。但逐渐地,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会绝望地离开群众的人。我认识到这并非出于我自己的改变,倒乃是由于那一段没有因着我的遭遇而感到不知所措,却反而给我信心和信任的人。最要紧的是,随着那段本来触发我悲痛的友谊渐渐得着更新,我重新对自己有所信任。我从未敢奢望那段关系会得者修补。然而,在我坚持肯定自己是有着天主儿女的自由,被丰盛的慈爱所环绕,我挥之不去的渴求融化掉了,让真正的成熟变得有可能。

这并不代表我再没有张力和挣扎,或者不用再去面对孤独、恐惧、愤怒、嫉妒和怨愤。很难得有一天没有一些乌云浮过。不过,今天的我会正视它们,而不是困在当中。

我亦学懂尽早面对黑暗,免得让愁烦进一步发展为沮丧的情况,或者让一种被拒绝的感受扩大为被遗弃的感觉。纵然在那段更新了及深化了的友谊里,我也能够从容面对细小的“乌云”,并要求襄助以便它们能够成为过去。

那曾经似乎是诅咒的转变成为祝福,那本来是威胁着要摧毁我生命的苦痛,现在却似是块肥沃的土地,让更大的信任、更强的盼望、更深的爱可以长出来。

无论如何,我不再是个年轻人。我可能还有数年要活下去,我能否满有恩典和喜乐地度过,继续从自我放逐中学习得着益处?我当然希望可以如此这般。在那伤痛的几个月里,我时常质疑天主是否真实,是否只不过是我的幻象。现在我知道当我感到完全被遗弃的时候,天主并没有撇下我不顾。于过去八年里,我有不少朋友和家人逝世,而我的死亡也即将临近。然而,比起往昔,我可以更强更深地聆听心灵爱语。我希望继续信任这把声音,让它带领我逾越短促生命的界限,到达至爱天主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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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卢云与我

——记一段属灵的友谊

作者:温伟耀

卢云去世了!他去得突然。他起程返荷兰家乡之前,还是精神奕奕的,怎料这次所返回的,竟是他永恒的家。

卢云去世之后的那个月,我在《明报》写了一篇《卢云神父》的悼辞。悼辞里大概可以隐透出我当时的心境,也总括介绍了他与我生命相遇的机缘。

《卢云神父》

卢云神父(Henri Nouwen, 1932-1996)去世了。

他的心脏病突发逝世的时候,我正远在印尼演讲,差不多是在同一天接到陈毓祥和卢云离世的消息,一个令我悲痛,一个令我茫然地似乎失去了生命中的一根倚柱。

有人认识卢云,是因为他是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教授;有人认识卢云,是因为他几十本深度而有智慧的著作;于我来说,是因为他在我生命留下了不能磨灭的痕迹。

九年前,我的妻子患癌症去世后不久,自己带着两个女儿,而其中一个是严重弱智的。我觉得自己前路一片茫然,就从香港远道走到多伦多,要找卢云神父。

我那时候虽然不认识他,但看过他大部分的著作,被他的智慧深深吸引。最决定性的还是他作为美国最著名的两所大学的教授,却竟然辞去一切,来到多伦多一所严重智力残障人士的庇护所,全时间照顾病人每天的起居饮食。这样放下世间的权力和名利,实在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要见见他,相信他对我生命的际遇,一定有所指点和启迪。

第一次见到心仪的智者:卢云高高的个子,一脸祥和。我告诉他我的际遇、我的学历、我的事业雄心,但似乎一切都因为这个弱智的女儿而变得幻灭……我仍在说,他的脸突然移到我面前一寸的位置,并说了一段我终生不会忘记的说话:“你的女儿是天使,是上天差派她来保护你,保护你不会堕落成为一个滚逐名与利的人。”当时我不太能接受这句太率直的话,但现今回顾人生,才明白卢云神父这句对我千真万确的评语。

由那时开始,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借用他在烈治文山以北的居室地库祈祷。我也将自己内心世界的挣扎和体验,写成了有一封一封的信给他。他永远总是无条件的接纳我——是我配不起的接纳。如今,这些信札都应该随着卢云的逝去而永远埋葬了。然而,他不操纵的爱却在我生命中烙下不会磨灭的痕迹。

虽然在信仰里,我知道在永恒中,将来仍会见他的面。

虽然只是暂别,但也很痛。

上文提及的两件事应该稍作补充:一是关于在卢云居室地库的祈祷;另一是关于我们之间的信札。

一般人的居室和家里的地库应该是属于私人的空间,但卢云的居室和他装修成祈祷室的地库却永不上锁。即是说任何一个在街上的人,若懂得路径,都可以在任何时刻踏进他的睡房,坐在他的床边,而他的地库祈祷室甚至是推门就可以进去。限制只有一个,就是“在神圣的地方,请保持安静,专心亲近天主”。

我从没问过卢云为何不锁上大门、房门。不过,也没听他说过有任何失窃,反正他的睡房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木床、两张小桌椅、几本灵修作品、一本圣经和墙上几幅复制的名画。大概卢云在拉丁美洲服事贫穷人和住贫民窟的日子,发觉门窗可以锁上,也是一种奢侈。况且完全开放和坦荡荡的生命,实在可以引发人的高贵和自重。反正这是卢云一贯对人不防比、无隐晦的作风,也是他对人性有深刻的研究和了解之后,竟可以返璞归真的可爱和厉害之处。

我定期在地库祈祷,带给我属灵生命中最深切的体验。我在祈祷室的挣扎、眼泪、享受和领悟,每一次都写下来,放在卢云的房间。有时候我们会相约交谈,他可以给我直接的属灵指引;有时候他会回信给我,分享他的属灵洞悉。

我写给卢云一封一封的信当然不复存在了,反而他寄给我的信札却有不少。

当我重新翻阅卢云写给我的信,段段遗忘了的往事仿佛又再现眼前。我选了其中三封信,去怀念我们之间的一段属灵友谊。

1992年9月9日,卢云复信给我,是因为我提议他应该找个机会到香港一趟(他从未来过亚洲)。其实卢云一直很关心亚洲教会的发展,我也深信他的属灵洞悉可以启迪中国信徒的信仰和生命。所以我联络了香港一个基督教机构,邀请他到香港主领聚会,我则充当翻译员。卢云写这封信的时候,仍在考虑当中。

亲爱的伟耀:

多谢你8月26日的来信。当我听到你在旅游时震撼的经验,实在感到非常高

兴,因为知道你经历到圣神同在时,看到自己很需要天主的怜悯和更新。

你坚决的建议我到香港一行,并跟人一起相处,我实在十分感激。最近我刚

收到几个有关的邀请,虽然我很喜欢认真地考虑是否接受,但却不能肯定自己作

为这群体的牧者的角色,抑或需要继续写作。或许我们在不久的未来能够一起讨

论这件事。

同时,我会不断为你的家庭祈祷,我了解当你见到丽芬与苕华之间的郁结所

面对的难处,但我深信天主会将新的生命力及爱心带进这个处境之中。

再次多谢你的来信,希望很快再见。

卢云

可惜在往后的几个月,“晨曦之家”发生了一些变化,令他不能抽身。另一方面,我写了《卢云启迪系列》的第一本《无能者的大能》(1991)出版后便掀起一点风波。有牧者和机构认为我不应该以天主教神父为师,亦不应该介绍天主教的灵修学。我虽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但也理解他们的担忧。为了不希望令华人教会出现不必要的抗衡,让撒殚有机可乘,我决定暂时搁置《卢云启迪系列》的写作计划。至于卢云的亚洲之行,亦因此决定取消了。

我一直坚持对卢云的评定,要从他个人的信仰体验去理解,而不是单就他所属的教派。正如我在《无能者的大能》自序中所说,卢云的灵修学已经跨越了天主教或基督新教。我举出两件大概为他写传的人也不会载录的小事,但却可以透视出卢云内心的信仰世界:第一,他的口袋里总有一本圣经,是永不离身的。许多次跟他交谈的时候,说到属灵的意念,他就习惯性地掏出圣经来,引用经上的话语。他能随手拈来圣经经文,显然反映他熟悉和尊重天主的话语。他这种在闲谈中随时翻阅圣经的习惯,在我所认识的牧者之中也不常见。第二件事是卢云经常答应到我所任教的神学院(加拿大安大略省神学院)兼课,而没有答应到多伦多大学的天主教神学院(如著名的圣弥额尔神学院)任教。有一次闲谈中,我问他为什么宁愿到一所福音派的新教神学院授课(甚至担任我们学院毕业典礼的讲员),却不帮忙他所属的天主教会神学院。我仍清楚记得卢云回答我的说话和神情,他说:“我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不看圣经!”

1991年10月30日,卢云写给我的是一封颇具他典型风格的短笺,从这封信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鼓励和指引。

亲爱的伟耀:

十分感激你的短笺,我写信给你,是叫你放心,因为你在艰苦的岁月中,我

有为你祈求。我为到你所写的及你面对家庭的极大痛苦十分感动。

我对圣咏23篇能给你安慰及慰藉感到欣喜。象这样的时刻,我们要宣认天主

的确是我们的牧者的真理,并且会带领我们走过阴森的幽谷。真的,你不用害怕,

因为祂与你同行,并会带领你到祂的宴席。

我一定会为你能继续倚靠这内在的平安祈祷,以至刺痛内心的苦楚不会使你

沮丧,反而叫你能跟随耶稣的心紧连在一起。我答应你为晓华和苕华祈祷。我今

天外出,直到12月的第一个星期才回来。我将到欧洲探望家人,并且写一点东西。

希望你能继续来地库祈祷室祈祷,并希望你知道我会在旅途中,不断为你祈祷。愿

你大有盼望、勇气和信心。

主爱满溢!

卢云

我仍记得那段日子,为两个女儿不同的难处而苦不堪言,一连好几次在祈祷室一跪下祈祷,就哭个不停。我把内心的挣扎写一封很多直纸的信给卢云。我知道他当天就要起程,到欧洲领避静、讲道、并写作一个多月。我自己也是一个常出外远行讲道的人,很知道临出门前的一天要整理的材料和行李,是怎样的忙碌和压力沉重。所以我旨在趁卢云离开以前,告诉他我经历的挣扎,请他代祷。怎料他仍可以在登机前回我一封语重心长的信,令我很感动。信中他提醒我,原来苦难的煎熬经验,是贴近耶稣基督的心(the heart of Jesus)的一种特权和机会,令我重新用“特权”的角度去看自己苦难的际遇。在淌泪中,我开始可以发出感谢,因为我竟然有资格体味到主耶稣自己的感受——在苦难的经验中与祂联合。我的属灵低潮开始化解,重新再上路。

卢云于1992年1月17日写给我的信,可能是他首次透露自己决定不再考虑离开“黎明之家”的文字记录。1991年底,我与卢云分享,意会到他正考虑要离开“黎明之家”。虽然我很理解他当时所面对的难处(外在形势和内心挣扎),是任何人也恐怕受不了的,但我对他要离去的意向始终不能够安然。所以我放胆向他提出我的挑战,写了一封很率直的信给他,说我很明白他那不断需要追寻的性格,因此没有什么工作、事奉岗位可以束缚他超过十年的时间。然而我坦诚的挑战他:他不是曾经说过终于在“黎明之家”找到了他的“家”吗?若然是家,纵有缺点和痛楚,也仍是他的家,不能因为受不了就要离去。我对卢云说:“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难道你现在又去重新另找一个家吗?你打算一生这样漂泊下去吗?”

卢云没有因为这封很坦率的信而不高兴。他答应我在欧洲期间,会再次慎重考虑,并会找他的神修导师——“方舟团体”(L’Arche)的创办人范尼云(Jean Vanier)详谈,然后再作决定。我答应为他这件时恳切代祷。他从欧洲回来后,就写了这一封信给我,决定不再离开“黎明之家”。

亲爱的伟耀:

能够听到你的消息,实在非常高兴。我十分感恩,因为见到你在祈祷中有信

心,亦为你在西雅图有美好的演讲及经历感谢天主。

我也为你的生命得着医治感恩。我必定会在私祷中记念慧玲,真的盼望天主

在她的痛苦中紧靠她。

范尼云的到访实在非常美好。我感到他和自己群体的肯定,从而加深对“黎

明之家”的委身,故此我肯定在将来的日子,会留在这里。

多谢你在代祷上的支持,对我来说实在非常重要。

顺祝平安!

卢云

卢云在信中说:“我肯定在将来的日子,会留在这里(黎明之家)。”但想不到五年后,他突然去世,令这句话语成了永恒的事实。

卢云从荷兰走到美国,从哈佛走道南美,从学院、修院走到智力残障之家。他一生在追寻,终于找到了不再离开的家。现在,他在永恒的家里,当然已经经历到他一生向往的属灵体验——心灵彻底的安顿。

想到这里,离别的痛楚竟可以加上一份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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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伟耀简介

温伟耀:(1952- ),英国牛津大学哲学博士,专攻现代德国哲学和神学。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研究宋代儒家首先哲学。现任基督教卓越使团会长,兼任加拿大安大略省神学院教授。此外,温博士也是报纸杂志专栏作家、电台节目主持人。近著包括《爱恨中国人》、《异乡情》、《无能者的大能》等。

—— 全书完 ——

卢云神父:《奉耶稣的名——属灵领导新纪元》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李露明

出版社: 香港基道出版社http://www.logos.com?.hk/

出版时间:2001年

ISBN:9789624570144

感谢:利未弟兄 馈赠此书

【序】

当我的友人麦可唐纳(Murray McDonnell)跑到多伦多的黎明之家来看望我,便邀请我在华盛顿的人类发展中心(The Center for Human Development)十五周年的庆典上致辞,讲题是《二十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当时,我刚开始在黎明之家当神父。黎明之家是方舟团体开办的其中一个弱智人士中心。而麦可唐纳是人类发展中心的董事局主席,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时间去发展这个中心,我不想教他失望。我也认识中心的创办人戴亚神父(Father Vincent Dwyer),他全情投入帮助神职人员去寻求情绪和灵性的整合。我十分钦佩他在这方面的职事,因此,我便回答说:“好吧。”

对麦可唐纳的邀请,我说了:“好吧。”然后答应了以后,我才发现要以理智的角度去看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绝非易事。况且与会者的部分是全然投入牧养其他神父的神职人员,对于这些朝夕思考神父生活和教会工作的人,我还可以说些什么?既然我认为活在五十年代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预见今天神父的普遍处境;那我怎么可以跨越本世纪末去展望未来?可是……当我越对自己说:“这个不行,”我越发现自己里头有一股欲望,想把自己在黎明之家服侍以来,对职事的反省化成文字。许多年来,我都是讲授有关职事的课程,现在我已经放下教鞭,蒙召作弱智人士的神父,以及助手。我问自己:“二十年来,我都是教导青年男女如何准备自己去事奉,现在我又怎样度过每一天?究竟我对自己的职事有什么想法?这些想法又怎样影响我每天的言行举止?”

我也开始明白到自己不应为明天忧虑,不应为未来的一周、未来的一年、未来的一世纪忧虑。我越是愿意坦诚地去正视自己现在所想的、所说的和所做的,我越感受到天主的圣神在我里面运行,带领我走向未来。天主是现在已经临在的天主;祂会启示愿意聆听的人——愿意为步向将来所行的每一步聆听天主的人。耶稣说:“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苦足够一天受的了。”(玛六34)

我带着这些想法,开始记下自己现在作为黎明之家的神父,所感受最深的事情。我小心地分辨,有哪些经历是可以告诉背景完全不同的神父和牧者。这本书就是结果了。

在结束这段引言之前,我要告诉读者们,我并没有独自往华盛顿。当我还在预备演讲的时候,深深发现耶稣并没有派遣门徒单独一人去传扬祂的道,祂把门徒两个两个的派出去。我开始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打算跟我一起去,如果我现在的生活真是跟弱智人士一起的生活,我何不让其中的一个与我同行,与我同工?

经过几番商议,黎明之家决定差派布尔(Bill Van Buren)与我同行。自我抵达黎明之家后,布尔和我就成了好朋友。在家里的众弱智人士中,布尔算是最懂得用语言和动作表达自己的了。由我俩开始建立情谊以来,布尔对我的神父工作非常感兴趣,他还自愿在弥撒中协助我。一天,他说自己还没有领洗,十分希望能够加入教会。我建议他参加堂区为希望领洗者而设的慕道班。于是每逢星期四的晚上,布尔都会到堂区去。虽然布尔的智力不足以应付冗长又复杂的讲解和讨论,他对慕道班的确有归属感。他感到被人接纳和爱护。他收纳了很多;但凭着自己仁爱的心,他也施予了很多。领洗、坚振、复活节守夜时第一次领受圣体都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时刻。虽然布尔以言语表达自己的能力十分有限,但他深深被耶稣所感动,知道藉着水与圣神重生是什么意思。

我常常对布尔说,所有接受了领洗和坚振的人,都有一个新的召唤,就是向别人传讲耶稣的好消息;布尔细心聆听了我的说话。当我邀请他同赴华盛顿向神父和牧者演讲;他答应了,并且认为是给邀请加入我的职事。启程前的日子,布尔多番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工作。”我不断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作工,你和我一起到华盛顿去传福音。” 布尔后来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当我对自己该说什么、该怎样说有点儿紧张的时候,布尔则对自己的任务信心十足。当我还在认为布尔这趟与我同行,只是一件对他有益的事而已,布尔则由始至终相信他是要来帮助我。后来,我才发现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当我们在飞往多伦多的飞机上,布尔再次提醒我:“我们在一起作工,对不?”我回答说:“是的,布尔,的确是。”

以下,向你交代了我在华盛顿的演说后,我要更详细地告诉你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也要解释为什么布尔的同行,更可能比我的言词更具深远的影响力。

【导 言】

当我获邀就反省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作出演讲的时候,我感到有点儿不安。若有人问我,一个月后我会如何,我会茫然一片。正因如此,我对未来一世纪的事又可以说些什么?经过许多内心的挣扎,我决定尽量接近自己的心思。我问自己:“你最近作了什么决定?这些决定如何反映你对将来的看法?”无论如何,我要相信天主在我里面动工,而我怎样迈进新的内心世界和外在世界,亦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运动中的一部分而已。

度过了二十年的学院生活,教授牧养心理学、牧养神学、基督徒灵修学,我开始受到一种内心的威胁。我已五十岁了,发现自己的岁数不大可能再次倍增,我要面对一条很简单的问题:“我年纪越大,是否越接近耶稣?当了神父二十五年了,发觉自己的祈祷生活很差,现实生活似乎又疏离人群,满脑子都是急待解决的问题。每一个人都说我真的做得很好,可是我内心却有声音告诉我,我的成就使我的灵魂陷入险境。于是我开始问自己,缺少默观式的祈祷、寂寞、经常忙于处理要事,是否显示天主的圣神被压住了,我实在模糊不清。除了说笑以外,我虽然从来没有提过地狱,可是当我有一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活在黑暗的地方,那时心理学上的“透支”正好是“心灵死亡”一个很贴切的代名词。

与此同时,我不断的祈祷说:“主,求祢指示我要去的地方,我必定跟随祢,但请祢清楚地告诉我,不要含糊!”天主真的是如此应允了我,服侍弱智人士的方舟团体创办人是范尼云(Jean Vanier),天主对他说:“去,与心灵贫乏的人同住,他们会医治你。”这个召唤对我也十分清楚明确,我别无选择,只好遵从。所以我要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由最崇高、最显赫、想要统治全世界的地方,来到这一群只懂片言支字、社会认为是边缘的人当中。这是既痛苦又困难的改变,现今我还在适应中。二十年来,我可选择想去的地方、选择想谈论的事情;现在要跟思想和智力不健全的人过着微小、隐居的生活,每日的例行公事也不甚需要文字。似乎,这种生活没有立即显示它就是灵性透支的良药。不过,在方舟团体的新生活,使我有新的词藻去谈论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观,因为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作为天主圣言的执事要面对的一切挑战。

因此,我会向大家呈现我在弱智人士当中生活的一些片段,冀望带给大家一点未来基督徒领导方向的提示。我要与大家一起分享的,是参照福音书的两则故事:耶稣在旷野受试探(玛四1-11)和伯多禄被召唤去作牧羊人(若二十一15-19)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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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相关到祈祷】

# 试探:成为相关的人

跟弱智人士同住以前,我做了许多有用的事情,可是他们到底喜不喜欢我,跟这些事情绝对没有关系,这是第一件令我震惊的事。他们没有一个看得懂我的著作,所以我写的书不能影响任何人。又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上过学,所以我在圣母大学、耶鲁大学、哈佛大学的二十年教学经验并没有为我带来一个明显的引介。相比之下,我在教会合一上的丰富经验更不消提。有一次晚饭的时候,我把一点肉给了一个弱智者助理,可是有一个弱智人士告诉我:“不要给他肉,他是属长老会的,不吃肉的。”

过去曾证实非常有效的技俩都不能在这儿运用,这是我感到不安的真正源头。突然间,我要面对赤裸的自我,公然的面对确认和排斥、拥抱和槌击、欢笑和眼泪,这一切完全在于当时人家怎样看我。换句话说,我再不能依靠任何关系、联系、声望,我的生命似乎要重新开始了。

从多方面看来,这是我的新生命中历来最重要的一项经验;我被逼要去重新探索自己真正的身份。这群破碎、受创、完全不假虚饰的人使我放下相关(relevant)的自我——一个可以办事、可炫耀成就、可证实事情、可建立事物的自我,让我回复不矫饰的自我——一个非常脆弱、不论成就仍能公开接纳和施予爱心的自我。

我要告诉你们这一切,因为我深信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成为完全不相关(irrelevant)的人,他在这世界里,除了脆弱的自我以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可施予给人的。耶稣就是这样彰显了天主的爱。天主爱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成就了什么,乃是由于天主创造了我们,在爱中救赎了我们,而且还拣选了我们去传扬人类生命的真正泉源——爱;作为天主圣言的执事和耶稣的跟从者,我们必须带出这个重大的信息。

耶稣的第一个试探就是成为相关的人;把石头变作面包一样。噢,我多么希望能时常这么做!在秘鲁的首都利马市郊的“新市镇”里,有许多儿童因饮用不洁食水或因营养不良而死亡。走在这里怎教我抗拒那神奇的能力;使人们在沙漠滚滚的街道上,随手拣起俯拾皆是的石头,都变成牛角面包、蛋糕、热烘烘的面包;使人们合手盛着水槽的积水,都可发现自己喝的是可口的牛奶。我们这些神父、牧师不是被召唤去救助饥饿的人,去救援快要饿死的人么?我们不是要去作一些事情使人们知道,我们的确可使他们的生命有所不同?我们不是要去医治害病的、喂养饥饿的、减轻贫苦人的痛苦吗?耶稣曾经面对同样的问题,魔鬼利用祂相关行为——把石头变成面包——来证明自己作为天主的儿子所有的权利,但耶稣抓紧自己的使命,传讲真道,祂说:“人生活不只靠饼,而也靠天主口中所发的一切言语”。(玛四4)

个人的自我价值低落是人在职事里经历的一大痛苦。现在越来越多神父和牧师觉得自己的影响力甚低,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似乎枉然劳力,不见得有什么大改变。教会出席率持续下降,信众对心理学家、心理治疗师、婚姻辅导员、医生的信任比他们还高。其中一项最令基督徒领袖痛苦的是,就是越来越少年轻人步他们后尘。今天,你似乎会觉得不值得委身当神父或牧师。在现今教会里,批评多于赞誉,长期活在这种气氛里,有谁会不情绪低落?在这世俗里有声音嚷道:“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们不需要天主、不需要教会,也不需要神父。我们可控制自己,要不然我们会尽力控制自己。问题不是在于信心不够,乃是在于能力不足。如果你生病,你要找能干的医生;如果你贫穷,你要能干的政治家;如果机器有毛病,你要找能干的工程师;如果有战争,你要找能干的谈判专家。多个世纪以来,天主、教会和牧者都是用来填补实力不足的夹缝。但现在这些夹缝都用了其他方法去堵塞,实际的问题再不需要灵性的答案。”

在这世俗化的气氛下,基督徒领袖越来越感到无关重要,却越来越处于边缘的地方。许多人开始问自己为何仍留下服侍。于是他们就离开了岗位,发展新的实力,跟其他人一样尝试用相关的成就建立更好的世界。

但是又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在这时代的一切成就之下,有一股深切的绝望。当社会的重大期望是效率和控制的时候,千千万万活在这以成功为主导的人,心内却充塞着寂寞、疏离、友情淡薄、深交难求、关系断裂、沉闷、空虚、消沉和强烈的无用感。

现今社会在富裕、成功、受广大群众爱戴和权势背后所见的道德和灵性上的穷乏,在夏理士(Bret Easton Ellis)的小说《零度以下》中,有一栩栩如生的描述。他连用了在戏剧上断续的手法,描述了洛杉矶极富有艺人的年青子女,他们滥交、滥用药物和暴力的生活。在这堕落的生活背后有一清楚的声音呐喊着:“谁来爱我?谁来关心我?谁愿意接待我?当我控制不住,想要哭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谁来扶持我,使我感到有所归依?”当我们察看这个似乎信心十足的社会,其实“不相关”的感觉比我们想像中还有普遍得多,医学昌明和上升的堕胎数字可能会明显地减少智力残缺的数目,不过越来越多人却受着道德和灵性残缺的苦楚,又不知往何处去求医,这情况越来越明显。

因此,我们显然需要新的基督徒领袖观。未来的领袖要敢于在当今社会上宣称自己并相关。而这项神圣的召唤,就是要设身处地去深切认同辉煌成就背后的痛苦,并将耶稣的光带到那里去。

? 问题:“你爱我吗?”

耶稣差遣伯多禄成为牧羊人之前,问伯多禄:“若望的儿子西满,你比他们更爱我吗?”又再问他:“你爱我吗?”耶稣第三次再问:“你爱我吗?”我们必须注意这条问题,视之为我们事奉的核心问题,因为它使我们能既不相关又有自信心。

看看耶稣,这世界从来没有注意祂,祂给钉死在十字架上,被人丢弃,祂爱的信息被追求权力、效率、控制权的世界排斥。但耶稣以祂负伤的光荣身躯显现给一些有眼睛看的、有耳朵听的、有心了解的朋友。这位被人排斥、没人知道、受伤的耶稣只简单的说:“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祂唯一关注的就是宣告天主无条件的爱,祂所问的只是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所问的不是:“你认真地看待了多少人?你要成就多少事情?你可有什么成绩?”所问的却是:“你爱耶稣吗?”另一个提问的方式是:“你认识道成肉身的天主吗?”在这孤单和失望的世界里,人们极之需要去认识天主的心怀——宽恕的心怀、关顾的心怀、愿意接触及愿意医治的心怀。在天主的心怀里没有怀疑、没有辩白、没有憎恨,也没有丝毫的厌恶。天主的心怀只愿去施予爱,和接受回应的爱。看见世人的痛苦、拒绝信靠天主的心怀——这愿意给人安慰和希望的心怀,这颗心遭受极大的痛楚。

天主的心在耶稣里已成为“有血有肉”的心,未来的基督徒领袖,就是那些真正认识天主的心怀的人。认识天主的心怀,就是要贯彻始终地、根本地、实在地宣告和显示:天主就是爱、唯一的爱;每每侵袭我们灵魂的惊怕、疏离和失望,全都不是出于天主的。虽然这些似乎十分显浅,甚至可说是老生常谈,但是很少人明白到天主是无条件、无限量地爱他们的。这种无条件、无限量的爱,就是福音使者若望所称来自天主的第一种爱。若望说:“我们应该爱,因为天主先爱了我们。”(若壹四19)有一种爱常会使我们疑惑、失望、愤怒、恨怨,这就是第二种爱。这种爱是指从父母、师长、配偶和朋友中所得到的认同、爱护、同情、鼓励和支持而来的。我们都知这种爱是多么的有限、多么的破碎、多么的脆弱。纵使第二种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其背后仍有拒绝、退缩、惩罚、勒索、暴力、甚至恨恶的机会。许多时下的电影和戏剧都是呈现人际关系的模糊不清和互相矛盾,没有一种友谊、一段婚姻、一个团体是感受不到第二种爱的压力和拉力的。日常生活的良言美语的底蕴似乎都有一大串创伤的称号如:遗弃、背叛、拒绝、崩溃、失落,这一切都是第二种爱的阴暗面,反映出那没有完全离开人心的黑暗。

绝对的好消息是:第二种爱只是第一种爱破碎了的反照,而上帝赐给我们的第一种爱是没有阴暗面的。耶稣的心就是天主毫无暗昧的第一种爱所取的有血有肉的心,活水就从祂的心涌流出来。祂大声喊道:“谁若渴,到我这里来喝罢!”(若七37)“凡劳苦和负重担的,你们都到我跟前来,我要使你们安息。你们背起我的轭跟我学罢!因为我是良善心谦的:这样你们必要找得你们灵魂的安息。”(玛十一28-29)

从那柔和谦卑的心说了这些话:“你爱我吗?”认识耶稣和爱耶稣是同一回事。认识耶稣的心就是认识那颗心,若怀着这种认识生活在世上,无论我们往何处去,都会带来医治、和好、新生命和新希望。我们要成为相关和成功的欲望会逐渐消散,而唯一的渴望就是以整个人向弟兄姐妹说:“你已在爱中了,不要惧怕。因为你的肺腑是天主在爱中所造的,你在母胎中已被天主缔结了。”(咏一三九13)

? 操练:默观式的祈祷

若要安稳地活在天主第一种爱的认识里,生命不再由成为相关的欲望所支配,我们必须成为默观者。默观者的身份是深深地扎根在天主的第一种爱里的。

未来基督徒领袖需要集中操练的,可就是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让祂不断地问我们:“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你爱我吗?”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就是这样的。它使我们不再身不由己地忙于处理一项接一项的要事,对自己的内心和天主的心意又不再感到疏离。即使我们在漂泊的路途上,暴力和战争的声音不绝于耳,默观式祈祷使我们深感有家、有根、有庇荫的地方。即使身边的人和事在唱反调,已经找着藏身之处,已经是属于天主的了。

未来的神父和神职人员若只是一群经过严格训练、热心助人、对时下热门问题有创意的回应的道德之上,这还是不够的。以上种种都是非常有价值的、非常重要的,但并非是基督徒领导的核心。核心问题就是:天主的子民的领袖是否热中于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聆听天主的声音、欣赏天主的荣美、接触天主道成肉身的真道和细味天主无穷无尽的美善?

“神学”(theology)的本意是“在祈祷中与天主联合”。现在神学成为了一门学术性的科目,跟其他学科看齐,并且神学家时常觉得难以祈祷。未来的基督徒领袖需要重拾神学教导中的默观祈祷层面,好叫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劝导、每一个策略都是出自一颗与天主有亲密关系的心,这是非常重要的。印象中,教会里的辩论有许多都是围绕在基本的道德层面上,这些辩论的问题如:教宗的权利、女性的晋铎、神父结婚、同性恋、节育、堕胎、安乐死等。各种意见就在这个层面上争论对错。这种舌战通常抽离了天主的第一种爱的经验;这种爱本来就是一切人际关系的基础。右翼、反动、保守、自由、左翼等词汇都是用来形容人的意见,现在许多讨论似乎相政治战争过于像对真理的追寻。

对于社会上的迫切问题,基督徒领袖也不能只是一个搜罗各方意见的人。他们的领袖观必须扎根在与道成肉身的道——耶稣——建立恒久亲密的关系上。他们需要在耶稣身上寻找自己所讲的说话、劝告和引导的源头。藉着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基督徒领袖要学习反复聆听这爱的声音,在那儿寻找智慧和勇气去面对所遇到的各样难题。若然没有扎根在与天主有亲密的个人关系,而去处理紧急的问题,会很容易导致分裂;因为在我们未察觉之前,自我已局限在对某个题目的认识里。但当我们稳妥地扎根在个人与生命之源的亲密关系上,我们就可以保持灵活而不会认为凡事都是相对的、保持有说服力而不固执、能面对矛盾而不迁怒于他人、存温柔和宽恕的心而不软弱、有真见证而不会强制他人。

要使基督徒领导真的有效果,基督徒领袖必须要从一个道德者转为默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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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从备受欢迎到牧养职事】

? 试探:成为显赫的人

让我告诉你,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的第二个经验,就是共享事奉的经历。在一所神学院的教导使我相信事奉只是个人的事。经过六年的严格训练和塑造,别人认为我已经装备好去传道、主持圣事、辅导和负责一个堂区。我就好像一个人,被派去完成一个漫长的旅程,背着巨大的背包,满载着东西都是用来帮助在路上遇到的人。任何问题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任何困难都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任何痛苦都已经有了解药,只要你懂得怎样分辨这三者。过去的年头,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我在事奉上个人化的处事方法并未有改变。自我成为教师以后,这身份更加鼓励了我去做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挑选题目、有自己的方法、甚至有时候可以挑选自己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国过问我的处事方法。走出了教室,我认为好的事,都可以完全自由地去做。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有权私自地度过自己的私生活!

当我来到方舟团体,这种个人主义就被彻底挑战了。许多人常识忠诚地与弱智人士共处,我是其中一个,而神父身份并不是一张可以让我独立处事的准许证。突然间,人人都想知道,我每分钟往哪儿去了,每时每刻我都可能要向人交代。方舟团体派来了一位成员陪伴我;他们也成立了一个小组替我决定一切接受或谢绝邀请的事;与我同住的那些弱智人士最喜欢问我:“今天晚上你回来吗?”有一次,我要出门公干,可是忘了跟特华(Trevor)说再见,特华是与我同住的一位弱智人士。我刚抵达目的地,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传来了特华带泪的声音,他说:“亨利,你为何要离开我们?我们非常想念你,你快回来吧!”

在这些创伤极深的人群里生活,我开始体会自己过往的生命。就象一个走钢丝的艺人,走在高悬的幼钢线上,尝试从一个高台走到另一个高台,要是我没有摔下来、没有折断腿骨,我就是等待掌声的赞誉。

耶稣遇到的第二个试探,就是尝试去做显赫的事情,以及可以赢取掌声如雷的事情。“祢从殿顶跳下去,让主的天使用手托住祢。”但耶稣拒绝成为特技人,祂来不是呀证明自己。祂来不是要走在火红的炭上,不是要吞吐火焰,也不是要伸手进如狮子的口中,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有价值的。祂说:“不可试探上主,祢的天主。”

综观今天的教会,个人主义在神父和神职人员当中非常显著。没有多少人有一大堆可以夸口的技俩,但大部分的人仍然觉得,如果我们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话,必定要是个人表演。你可会说我们都觉得自己像失败的走钢丝艺人,发现自己原来没有能力去吸引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不能带领许多人归主;我们没有能力去创作更多美好的礼仪;我们在少年人、青年人、老年人当中,并不如想像中受欢迎,又不能如我们所愿地去照顾人们的需要。在理想中,我们大多数仍然感到应该要全数办得到、办得成功。教会对在竞争社会里显而易见的明星制度和个人主义,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教会里最常见的形象莫如是自力成功的人、可以独力完成工作的人。

? 任务:“你喂养我的羊群”

耶稣在一连三次问伯多禄“你爱我吗?”后,便说:“你喂养我的羔羊,你牧放我的羊群,你喂养我的羊群。”当耶稣确定了伯多禄对祂的爱以后,便给了伯多禄一项服侍的任务。在我们的文化处境下,我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个人化的事,伯多禄好象肩负一个英雄式的使命。可是,当耶稣说牧养羊群,祂并不希望我们成为勇敢和寂寞的牧羊人,去牧养一大群驯良的羊。耶稣在各方面清楚地表示,事奉是群体共同的经验和相互的经验。

首先,耶稣派遣门徒两个两个地出去(谷六7)。我们常常忘记了我们其实是两个两个地被派遣出去。我们凭自己不能带来好消息。天主召唤我们要与群体一起传扬福音,这儿有天主的智慧。“若你们中有二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因为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19-20)你或会已经知道独自旅游和结伴同游是截然不同的事。我亦多次发现当我独自一人时,要真正忠于耶稣是很难的。我需要弟兄姐妹与我一起祈祷、告诉我目前面对的属灵任务、挑战我要保持身心灵的洁净。更重要的是,医治者是耶稣,不是我;述说真理的是耶稣,不是我;耶稣是主,而我不是。当我们一起传扬天主的救赎大能时,这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们无论何时一起事奉,人家会更容易认出我们不是奉自己的名,而是奉差遣我的主耶稣的名而来的。

我以前时常远行,到各处传道,主领避静、演讲等。但我仍然经常是独自一人前往的。可是现在,每逢方舟团体需要差遣我到别处证道,他们都会尽量为我找位同伴。我们并不单在团体里一起生活,也在团体里一起服侍。现在与我一起的布尔就是一个实例。布尔和我都是方舟团体派来的,我们深信在我们同行的路途上,用爱把我们连结在一起的主,会向我们及其他人彰显祂自己。

再者,事奉不单是群体共同的经验,也是相互的经验。耶稣谈到自己的牧养事奉时说:“我是善牧,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正如父认识我,我也认识父一样;我并且为羊舍掉我的性命。”(若十14-15)耶稣牧养群羊,祂也希望我们牧养群羊。耶稣希望伯多禄喂养祂的羊、牧养祂的羊,并不是叫伯多禄要学像“专业人士”般的去了解对象的难处,然后照顾他们,祂乃是要作为容易受创的弟兄姐妹,去认识人也让人认识自己,去关怀别人也让人关怀自己,去宽恕人也让人宽恕自己,去爱人也让人爱自己。可是,我们相信好的领导方法,就是要跟被带领的人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医科、精神科的工作及社会工作的“服务”模式,都是单向的。有人提供服务,有人接受服务,两种角色一定不可混淆!那教人怎么可以为不容许与自己有深入个人关系的人牺牲性命?牺牲性命的意思,是让自己的信心和疑惑、希望和失望、喜乐和忧伤、勇气和恐惧交付给人作为接触生命之主的方法。

我们不是治疗者,我们不是复和者,我们不是生命的赋予者。我们是有罪的、破碎的、容易受创的人,就好像我们所关怀的人一样,需要同样的关怀。牧养职事的奥秘就是让我们这群被拣选的人,把自己非常有限、非常有条件的爱成为天主无限、无条件的爱的通道。因此,真正的牧养职事必定是相互的。当一个信仰团体的众成员不能真实地去认识和爱护他们的牧者,牧养的工作很快会成为一种施展权力的诡计,并开始出现独裁和极权的特质。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一个讲求效率和控制权的世界——若要效法耶稣牧养群羊,根本没有“模范”可循。即使所谓的“援助专业”都已经彻底地世俗化了,相互的服务被视为角色混淆的弱点和危险形式!耶稣谈及的领袖观跟世界所提出的迥然不同。前者是一种仆人式的领袖观——套用了格连列夫(Robert Greenleaf)的用词——领袖就是一个容易受创的仆人,就好像需要他的人一样,也需要人。

由此可见,明日的教会需要一种全新的领袖观,这种领袖观不是出于世界上的权力游戏,乃是出于降生在世、舍命为救赎罪人的仆人领袖——耶稣基督。

? 操练:悔罪和饶恕

说到这儿,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克服个人要成为英雄的试探,未来的领袖需要操练什么?我建议他们要操练悔罪和宽恕。正因为未来的领袖将会是默观祈祷的人,所以他们也必须愿意承认自己的破碎,愿意向他们所牧养的人求宽恕。

我们这些罪人若要彼此相爱,悔罪和宽恕就是很实际的表达方式。印象中,神父和神职人员是基督徒群体中忏悔最少的人。告解圣事成为了隐藏自己的创伤、不让群体知道的一种方法。所犯的罪说完了,宽恕礼仪的字词念完了,但真正经历耶稣的修和和医治的,却不常见。我们实在恐惧太多、距离太远、归纳太多、聆听太少、倾诉太少、吸纳太少,以致不能期望圣事会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假若神父和神职人员要向被牧养的人隐藏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再静悄悄地跑到陌生人里去接受一点儿的安抚和慰藉,他们怎么能够感到真正的爱和关怀?假若人们并不认识自己的牧者,因而不能够深深地爱护他,这些人又岂能真正的关系自己的牧者,使他对自己的圣职忠心?有许多神父和神职人员感到非常寂寞,极之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有时候还会在人面前感到根深蒂固的罪疚感和羞耻,对这一点我毫不奇怪。他们似乎在说:“如果我牧养的人知道我的真正感受、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在做什么梦,当我在书房里独自坐着,他们又知道我神游何处,那会是什么样?”委身成为属灵领袖的人很容易受制于其原始的肉体。因为他们不晓得怎样活出道成肉身的生活,于是他们就把自己从群体中分别出来,尝试不理会自己的需要,尝试在遥远的地方、不知名的地方去满足自己的需要,随后他们会发现自己最隐秘的内心世界,跟自己所宣讲的好消息,越来越分歧,当灵修神学成为属灵化的过程,身内的生命便成了肉体。当神父和神职人员只是在头脑上过着牧养的生活,而福音只是一套有价值的观念而已,肉体便很快报复,大声疾呼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基督徒领袖是被召唤去过道成肉身的生活,就是说,活在身体里——并非单指自己的身体,也指整个信仰群体,从而发现盛神的临在。

悔罪和宽恕的操练可以使人避免灵性化生活和感官生活,而过着真正的道成肉身生活。悔罪可以把黑暗的势力从感官生活中拿走,放在日光下,让整个群体都可以看见。宽恕可以解除黑暗势力的武装、驱散它们,使肉体和灵魂可以有新的整合。

虽然这些听起来毫不真实,但曾经接触一些治疗团体的,如无名的酗酒者(Alcoholics Anonymous)或酗酒者的成年子女(Adult Children of Alcoholics),都看到这些操练的医治能力。许许多多基督徒、神父和神职人员都不是在教会里找到道成肉身的深层意思,而是在无名的酗酒者和酗酒者的成年子女的团体所用的十二个步骤里、在一些敢于寻找医治的悔罪团体里,他们察觉到天主的医治能力。

这一切并不是说神父和神职人员一定要明确地把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带到祭台上、带到日常的事工上。那只会是不健康又不谨慎的领导方法。神父和神职人员都是基督徒群体的正式成员,需要对群体负责,亦需要他们的爱护和支持。神父和神职人员是被召唤去牧养整个群体、包括负伤的自己。

我深信神父和神职人员,特别是那些接触许多苦恼的人的,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一处没有人需要他们,可以让他们与人分享内心痛苦和挣扎的地方,而这些人却可以引导他们在天主大爱的奥秘里进深。本人有幸在方舟团体找到这样的地方,有一群忧心我经常隐藏着痛苦的朋友,他们就是用温和的批评和爱心的支持,使我在自己的召唤里继续尽忠。但愿所有的神父和神职人员都可以有这么的一处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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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领导别人到被人领导】

? 试探:成为有权势的人

让我告诉你,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第三个很清楚的经历,就是从领导别人到被人领导。不知道为何,我逐渐相信年纪越大就越觉得自己有领导才能。事实上,在这些年里头,我越来越自信。我觉得自己了解一些事情,又觉得自己有能力表达出来,使人听得明白。那是说我觉得越来越有控制的能力。

可是当我加如了弱智人士和他们的助理团体之后,所有的控制力都没有了,每一分钟、每一天、每一个月都充满着惊奇——都是我始料不及的惊奇。无论布尔同不同意我的讲章,他不会留待弥撒完毕后才告诉我!逻辑性的意念得不到逻辑性的回应。人们的坟茔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反映出我所说的、所做的跟他们的生活甚少有关。美丽的言词和有力的论据再不能压抑感觉和情绪。当人们只有甚低的能力,他们会让自己——满有爱的心、愤怒的心、渴慕的心——毫不矫饰地直接向你说话。跟我一起居住的人使我察觉到,我的领袖观仍然是渴望控制复杂的情况、混乱的情绪和不安的思想。在这不可预测气候下,我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感到安全、但仍有时候我会制止一切,着令所有人闭嘴、列队、听从我、相信我所说的一起。同时,我又体会到领导别人的奥秘,很大程度上是指被人领导。我发现自己正在学习许多新事物,不单是负伤者的痛苦和挣扎,还有他们独有的恩赐和恩典。他们教我什么是喜乐与和平、爱心、关怀与祈祷——这都是绝对不能在任何学府里学得到的。他们又教我什么是忧愁和暴力、恐惧和冷漠,这是从来没有人教导我的。最重要的是,当我开始感到消沉和受挫的时候,他们让我瞥见天主的第一种爱。

他们都知道耶稣的第二个试探,就是权力的试探。魔鬼对耶稣说:“我会将世上的万国和万国的荣华都给你。”有人问我,为什么过去数十年间在法国、德国、荷兰、加拿大和美国有这么多人离开教会、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只有“权力”二字。基督教史上的一大讽刺就是,基督教领袖虽然不断地奉耶稣的名说话,可是他们却经常屈服于权势的试探——政治权力、军事权力、经济权力、道德权力和属灵权力。但耶稣却没有坚持自己神圣的权力,反而倒空自己,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我们最大的试探莫过于认为权力就是传扬福音的有效工具。我们不断听到别人说,听到自己对自己说,权力若是用来服侍天主和人的话,是良善的。就因这个理性化的观念,便出现了十字军东征、异端裁判所、奴役印地安人;人人渴望具有权势的职位;又修建了主教的宫殿、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华美的修道院;其中搀杂了许多良心上的道德操控。每次教会史上出现的主要危机,例如十一世纪的大分裂、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二十世纪教会极度的世俗化,都教我们看到教会分裂的原因就是有人要行使权力,而这些人每每宣称自己是贫穷和无权势的耶稣的跟随者。

为什么权势的试探会这么难以抗拒?也许爱是一门难学的功课,权力就轻易地取而代之。似乎成为天主比爱天主容易,控制人比爱人容易,拥有生命比热爱生命容易。耶稣问的是:“你爱我吗?”我们却问:“愿祢叫我们在祢国里,一个坐在祢右边,一个坐在祢左边。”(玛二十21)自从那条蛇说:“你们那天吃了这果子,你们的眼就会开了,将如同天主一样知道善恶。”(创三5)我们受诱惑去用权力取代爱心。从旷野到十字架,耶稣选择了最痛苦的方法去经历这试探。教会悠长又痛苦的历史,其实就是人们三番四次受诱惑去用权力取代爱心、用控制取代十字架、用领导取代被领导。那些能够抗拒试探,抗拒到底并给我们带来希望的人,就是真正的圣人。

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当亲密是威胁时,权力的试探也是最厉害的。许多基督徒的领导位置,都是由那些不晓得怎样发展健康而亲密关系的人所担任,他们反而选择了权力和控制力。很多建立基督徒帝国的人,就是不能够施予和接受爱的人。

? 试探:“有人会领导你”

现在,我们要再次转向耶稣。耶稣一连三次问伯多禄是否爱祂,有一连三次委派伯多禄成为牧羊人,其后祂以非常强烈的语气说:

“我实实在在告诉你:

你年少时,

自己束上腰,任意往来;

但到了老年,

你要伸出手来,

别人要给你束上腰,

带你往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去。”

(若二十一18)

这些说话驱使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这些说话触及基督徒领袖的核心,告诉我们历久常新的方法:放弃权力,效法耶稣谦卑的样式。世界常说:“当你年纪尚轻,还要依靠人的时候,就不能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当你年纪渐长,可以自作主张的时候,就要走自己的路,操纵自己的命运。”可是耶稣对成熟有不同的看法:就是能够愿意被人带到你不愿意去的地方。伯多禄被委派作耶稣的羊的牧羊人时,他立刻要面对的事实就是要成为一个服侍人的领袖,愿意被人带到自己不知道、不希望到的、痛苦的地方去。我们的世界,对向上爬的投资甚大,但基督徒领袖的道路并非向上爬而是向下爬,直达十字架为止。这听起来似乎既病态又是受虐狂的,但对于听闻天主的第一种爱并积极回应的人,这条向下爬的道路,却是通往天主喜乐和平安的道路,所得的喜乐和平安是不属这世界的。

在此我们谈到未来的基督徒领袖最重要的特质——并非拥有权力和控制力,乃是天主受苦之仆(耶稣基督)所显明的无权无势和谦卑。很明显,我不是说基督徒领袖只是社会环境辖制下的受害者、内心非常软弱的领袖。不是这样,我所指的是一种重视爱过于权力的领袖观。这是一种真正的属灵领导。属灵生命里无权无势和谦卑的人,并不是指没有骨气、不能自决的人;乃是指深爱着耶稣,不论祂带领到哪里去,也愿意跟随祂的人。这些人也常常相信,与祂一起会找到丰盛的生命。

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是彻底地贫穷的人,他们只带着一支拐杖上路——“不带食物、不带口袋,腰带里也不带钱,只要穿鞋,不穿两件衣服”(谷六8)。贫穷有什么好处?没有,只是让我们有机会在被人带领下作领导。我们会进入人群,依赖他们正面及负面的反应,和真正被带领到耶稣的圣神要我们到的地方去。富裕和钱财阻挡我们真正地分辨耶稣的道路。保禄写信给弟茂德说:“至于那些向往致富的人,却陷于诱惑,堕入罗网和许多背理有害的欲望中,这欲望叫人沉溺于败坏和灭亡中。”(弟前六9)未来的教会若有希望,就是盼望一所贫穷的教会,教会的领袖都是愿意被带领的人。

? 操练:神学上的反省

一个愿意伸出双手被人带领的领袖需要操练什么?我建议他们要操练艰辛的神学反省。一如祈祷使我们与天主的爱联系起来;悔罪和宽恕使我们的牧养职事保持共融和相互性,因此,艰辛的神学反省使我们明辨要被带往哪里去。

很少神父和神职人员会用神学的观点思想。他们大部分接受教育的环境,都以心理学和社会学等行为科学为主体,甚少会学习得到真正的神学。今天的基督徒领袖套用了圣经的字词去发问,但所问的都是心理学和社会学上的问题。真正的神学思维,就是用基督的心思来思索。在现今实际的牧养职事上,是很难找到这种思维的。没有实质的神学反思,未来的领袖比假心理学家、假社会学家、假社会工作者好不了多少。他们会觉得自己是疏导者、催成者、角色的模范、典型的父母亲、大哥哥或大姐姐等,因此,加入了无数靠赖助人处理生活压力维生的人的行列。

基督徒领袖观跟上文提及的没有多大的关连,因为基督徒领袖的思想、说话、行动、都是奉耶稣的名。就是那来到世上把罪人从死亡的权势中释放出来、又敞开永生的道路的耶稣的名。要成为这样的领袖,我们必须无时无刻都能够明辨天主怎样在历史中工作,又要知道生命中所发生个人的、群体的、国家的和国际性的事件,怎样使我们更敏锐地察觉那走向十字架以至复活的道路。

未来的基督徒领袖的任务,并不是为时代的痛苦和动荡提出一些解决方法,乃是去找出和宣告耶稣是怎样带领天主的子民脱离奴役,越过旷野到达自由的新天地。他们的艰巨任务就是运用在天主真实临在里清晰的信仰,去回应个人的挣扎、家庭纠纷、国家灾难和国际间的紧张关系。对于一切会令人相信统计数字反映事实的宿命论(fatalism)、失败主义(defeatism),甚至偶发思想(accidentialism or incidentalism),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说“不”。对于人们视生命只是运气好坏所致的各种失望,他们要说“不”。对于不能避免的痛苦、苦难、死亡,有些人会使自己感到消极和冷漠,未来的领袖要说“不”。简而言之,他们对俗世要说“不”,并要毫不含糊地传扬已成为肉身的天主的道。藉着这道成就了万事,即使是人类历史上最小的一桩事也成为“关键”(kairos)——成为进深基督内心的机会。未来的基督徒领袖必须是神学家,认识天主的心怀。在许多似乎是随机发生的事情上,他们要藉着祈祷、研究、仔细分析等训练,来表明天主救赎大工的神性事件。

神学反省,就是以耶稣的心意去反省每天的喜乐和痛苦;因而把人类意识提升到能认识天主温柔的引导。这是一项艰苦的操练,因为天主的临在每每是隐藏的,需要我们去发掘。世界上喧嚣嘈杂的声音,使我们听不见天主温柔的慈爱声。基督徒领袖是受召唤,去帮助别人听到这声音,使他们从而得到安抚和慰解。

思想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观,使我深信我们需要神学上的领导。要实现这个构想,必定要从神学院和修道院里开始。那里要成为训练中心,训练人们能够真正明辨时代的征兆。这不可只是知性上的训练,它需要一种深入的灵性陶塑,要塑造整个人——包括身、心、灵。现在的神学院并不着重在基督心思里的陶塑——那没有依仗自己的权力、反而倒空自己、成为奴仆的基督形象。在这个竞争剧烈、又力求上进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会反对这种想法。可是,当我们正追求和实践这种生命的陶造,下一世纪的教会就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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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让我总结一下,从哈佛大学到方舟团体,使我发现自己的未来是基督徒领袖观,是怎样被成为相关、成为受欢迎、成为有权势的欲望所影响。我常常认为相关、受欢迎、有权势就是有效事奉的要素。事实上,这都不是召命而是试探。耶稣问:“你爱我吗?”耶稣委派我们成为牧羊人,应允我们所过的生活,就是要我们逐渐地伸出双手,愿意被带到我们不愿意去的地方。祂叫我们从关注相关的生活,转到共融和相互的牧养职事;从建立在权势之上的领袖观,转到另一种领袖观,使我们能够明辨天主要带领我们和我们的子民到何处去。

方舟团体的人在教导我新的方法,我学得很慢。已经证实是蛮有效的旧模式,是不容易放下的。可我想到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时,的确相信我很少期望他会教导我什么的人,正在指引我的路向。我希望也祈求,在我的新生活中所学到的东西,不独于我有益,也会帮助你们瞥见未来的基督徒领袖。

我所说的并非新意,但我希望也祈求,你们能看见最古旧、最传统的基督徒领袖观,仍然是有戴将来实现的异象。

一个伸出双手和选择向下爬的生命的领袖、一个祈祷的领袖、一个容易受创的领袖、一个信任人的领袖,是我给大家留下的形象,请你们记着这个形象。当大家展望下一世纪的时候,但愿这个形象会使你们的内心充满盼望、勇气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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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

写下这个反省是一回事,到首都华盛顿演讲又是另一回事。我和布尔抵达华盛顿机场后,我们被送往水晶城(Crystal City)的嘉灵顿酒店去。这是一组现代化、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位于保图麦河(Potomac River)畔,与机场同岸。我和布尔对酒店闪闪生辉的环境印象深刻。在我们宽敞的房间里,有两张睡床,有个摆满毛巾的浴室,还有有线电视。在布尔房间里的柜上,放有一个水果篮和一瓶餐酒。布尔很喜欢,他是电视迷,便舒适地躺在那偌大的睡床上,用电视遥控器搜寻了所有的频道。

但很快便到了我们要带出好消息的时间。其中一尖宴会厅设有金色的塑像和小喷泉,我们在那儿享用了一顿美味的自助晚餐,随后戴亚神父介绍我们给赴会者认识。当时,我仍不知道布尔所说的“一起作工”是什么意思。开始时,我就说我不是独自前来,我很高兴有布尔与我同行。然后,我拿出手稿开始演讲。那时,我看见布尔离开了座位,走到台前,伫立在我的右后方。明显地,他十分了解什么是与我“一起作工”。每当我讲完了一页,他就把那页纸接过去,然后翻转过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我感到很轻松,开始觉得布尔的同工是一种支持。但布尔心里所想还有更多,当我讲到把石头变作面包作为渴望相关的试探时,布尔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大声说:“我以前曾经听过的!”他们的确听过,他只是希望在场的神父和神职人员知道,他认识我,又熟悉我的思想。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柔和、慈爱的提醒,其实这些思想并不如想像中的新颖,布尔的介入为宴会营造了新的气氛——一种比较轻松、不拘谨、幽默的气氛。布尔带走了宴会严肃的气氛,带来了质朴的温馨场面。当我继续演讲时,我越觉得我们在一起作工,这感觉很好。

当我讲到第二部分的时候,还在说:“与我同住的弱智人士最喜欢问的是:‘你今天晚上回家不?’”布尔再次打断我,说:“对,这是施密沙(John Smeltzer)常问的。”布尔的说话使气氛轻松了些。自从布尔跟施密沙同住了数年以后,布尔十分熟悉他。布尔只希望其他人能够认识他的朋友,他好象要拉近听众和我们之间的距离,邀请他们进入我的亲密生活里。

当我讲完了以后,众人都以掌声回报,布尔对我说:“亨利,现在我可以说些话吗?”我第一个反应是:“噢,我该怎么应付?他可能会开始胡言乱语,制造尴尬场面。”但我又猜想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对赴会者说,我便说:“请各位坐下,布尔想跟你们说几句话。”纵然布尔说话有困难,但他仍接过了麦克风,说:“当亨利上一趟去波士顿的时候,他带了施密沙同行。这一趟他想与我同行到华盛顿,我很高兴能够在这儿跟你们一起,谢谢。”就是这样,所有人都站起来,给他热烈的掌声。

当我们离开讲台的时候,布尔问我:“亨利,你觉得我的演讲如何?”“非常好。”我答道:“每一个人听到你讲的,都很高兴。”布尔也很高兴。当人们聚集享用饮品时,布尔更觉自由,他一个一个的向人介绍自己,又问人家觉得他当晚的表现如何,还告诉人家他在黎明之家生活的故事。我有一小时多是看不见布尔的,因他忙于认识每一个人。

翌日早上用膳的时候,布尔拿着一杯咖啡,向所有在早一天晚上认识的人说再见。对他来说,这些环境都是十分不寻常的,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布尔结识了许多朋友,又表现得在家里那样自然。

在我们飞回多伦多的途中,布尔的目光从随身携带的字谜书转向我,说:“亨利,你喜欢我们的旅程么?”“噢,对,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旅程,有你同行,我很高兴。”布尔留心的看着我,然后说:“我们已经一起作工完了,对不?”我方发现耶稣说话的真理:“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20)以前,我常独自讲课、讲道、致辞、演讲,我时常想我所讲的,到底人们能够记得多少;现在我明白我所讲的很可能不会被人长久记着,但布尔与我一起所作的,我却不会轻易遗忘。我希望也祈求,差遣我们一起出去的耶稣,不单在旅程中与我们同在,也常与水晶城的嘉灵顿酒店内聚会的人同在。

飞机着陆时,我对布尔说:“布尔,谢谢你与我同行,这是一个奇妙的旅程,而我们所作的,就是奉耶稣的名一起作的。”这实在是我所想的。

—— 全文完——

卢云神父:《境外——生死之间的省思》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翻译:罗燕明

出版:香港基道出版社http://www.logos.com?.hk/

出版时间:1999年

ISBN: 9789624570175

【简 介】

一宗交通意外险些夺去卢云的性命,把他带到死亡的大门前,教他从门外窥视门内的奥秘,也从门内审视门外的生命意义。如今,卢云已全然康复,重投事奉,然教他不能忘怀的是那段时日的省思——从“彼岸”看清楚“此岸”的生命意义。

【前 言】

这本书是有关一件意外的属灵故事,那是我亲身遇到的意外。我把它记下,是因为我别无选择。这次以外把我送到死亡的关口,亦领我进到经历天主的新领域,而我的职事是要随时随地宣扬天主的同在,如果不把这次经历写出来,便是不尽责了。在寻找天主这条路上,我十分倚重书籍与文章,但是,最能向我显示出神圣奥秘的,却是日常生活里的各种干扰,同时,我亦是那奥秘里的一分子。

在熙笃会(Trappist)修道院静修的一段长长日子,打断了繁忙的讲学生涯;家母的遽然辞世,打断了我与家人最深厚的联系;拉丁美洲贫苦的冲击,打扰了北美颇为舒适的生活;一个去与弱智人士共同生活的呼召,就中止了学术生涯;一段深厚友情的破裂,也中止了感情上安全感的增长——种种事故叫我扪心自问:“天主在何方?谁是我的天主呢?”这种种干扰反而自成种种机会,让我能够超越日常生活格式,寻找到更深入的联系,它比较先前所拥有的身心灵三方面的幸福保障更深入。每一次干扰都让我以新的方式,去看自己在天主面前的身份;每一次干扰都从我身上取去些什么;每一次干扰也向我提供了一些新事物。凌驾于教学成就的,是独处中的内在平安与群体生活;超乎家母与我的联系的,是天主的母性的同在;远在北美舒适生活之上的,是天主在波利维亚和秘鲁两处地方的儿女的笑脸;尤胜过教学事业的,就是在心灵与肉体皆破碎了的人之中,触摸天主的这份天职;比一段滋润人心的友情更优异的,就是我全心全意的与天主亲密交流。简而言之,凌驾于众多塑造优质生活的“社交安排”之上的,是种种与天主相处的机会,祂是亚巴郎与撒辣、依撒格与黎贝加、雅各伯、肋阿与辣黑耳的天主,耶稣的天父,祂的名字是爱。

这种种呼召我“超越”的岔子催逼我写作。首先,纯粹是因为写作似乎是唯一的途径,叫我不会因为那些既唬人、又常甚具摧毁性的岔子灰心丧胆,反而一面紧靠着心灵深处的自我,一面从熟悉地方过渡至陌生地。写作能帮助我在喧嚷混乱中,仍保持几分聚焦能力,好叫我在一大堆叫人分心的噪音中,能分辨出天主的神的微小的导引声音。但是,我总仍有第二种动机。不知何解,我相信写作是一种方法,叫我微小而且转瞬即逝的生命中的创痛与恐惧,也能够显露出一些拥有永恒价值的事物来。每次当生命促使我向陌生的灵程境地踏出新一步时,我就感到内心有一股冲动,要把我的故事告诉别人——我可能是需要友谊,但也许是因为我认识到自己最终的职责,是要见证天主容许我瞥见祂的那一眼。

我在路旁想搭便车时,被一辆客货车碰倒,之后不久,还面临死亡,我就有一个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强烈的感受,觉得当时所度过的一切,亦是要为着别人而经过的。既然恢复了健康,我便可以讲讲自己的故事,我觉得这次的干扰——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使我对天主的认识进到一个新境地,与我一直以来所认识的迥异。因此,我比以前更强烈的感受到,需要把这经历写下来,简洁地叙述这个我不能独自拥有的知识。

有些弟兄姊妹害怕想及那逐渐临近的死亡,又或想及之时便害怕颤抖,常常心绪不宁,故我希望,亦祈求,这次向镜外那一边的忽忽一瞥,能够为我的弟兄姊妹带来安慰与盼望。

【意 外】

在一个阴暗的冬日清晨,自一辆客货车驶过,而它的后视镜碰倒了我,把我抛跌在路旁地上的时刻开始,就有两件事清晰地留在脑海中。我马上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然而却悟到某些旧事已经终结了,而一些新的事物,虽然仍未知是什么,却快要冒出来。

我躺卧在交通繁忙的路边,大声呼叫求救,就在被撞那一刻,我已经知道,这一次并非纯属意外。过后,我还清楚看出,整件事是多么可意料到的,又有着意义的,并且是奥妙地安排好的。在那一刻,我主要关心的是帮手会否到来,但是,就在我卧在路旁当儿,我意会到某些异常“好”的事正在发生。

那个星期十分忙,充塞着琐碎工夫,没什么是特别重要的,却用尽了我每个小时,令我相当困倦,还有点儿烦躁,我似乎找不着丁点儿空间去与自己心灵深处的源头接触。不过,有一件事是例外的,就是我受托去帮助仕富,每天早晨照料他上学。仕富是个十四岁华裔男孩子,严重伤残。平日是拿单和拓德照顾仕富的,但他们去了退修会,所以我欣然答应代替他们工作。其实,我清醒有机会接触仕富。仕富虽然双目失明,不会说话,不能行走,身体严重畸形。然而他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爱,以致与他在一起时,我反而得着帮助,接触到那使生命如许滋润的事物。替他洗澡、刷牙、梳头发,又在他摸索着用调羹放食物进口时,带一带他的手,这一切都营造了一股安全的亲切感、一份宁谧的联系、一刻真实的平和——差不多像默想的时间。星期一、二、三,一连三天早上,我已经和他照着他日常生活规则度过,而我期待着再与他共处。

仕富住在烈治蒙山(Richmond Hi烈治蒙山)市中心一家所谓“隅舍”(Corner House),离我住处只有五分钟车程。那个星期四清晨,我很早起来,凭窗外望,但见地面结了一层闪亮的冰。明显地,实在不可能从屋子驾驶半英里路到杨街(Yonge Street)去。那条泥巴路如今只宜溜冰,不宜驾驶,驾车只会驶进沟里去。

正要出门之际,我的友人,素,刚好正要祈祷,她向我说:“不要驾车去了,简直没可能。”我说:“不,不,我走路去。现在只是六点钟,我会轻易地在七点前到达那里。”素回答说:“亨利,不要去。太过分了!挂个电话去隅舍吧,他们会替仕富想办法的。”那一刻,我十分抗拒要我放弃这份心爱的差事。素再说:“别去了。”但我坚持着:“我做得来的,一定的。”于是我便出门,开始在盖着冰的路上,拖着脚步走向杨街。路很难走,我曾滑倒一次,整个人仆跌在地上。不过,我一路向自己说:“继续前进,你会去到的,不要让一点儿冰雪成为阻碍。”到了那时,我不再纯粹是因着服侍,而是因着一股想表现自己足以完成一件小事的欲望,加上一个更强的欲望——最少在这星期不要让别人抢去仕富,而竭力向前。

走到杨街,原来花了十五分钟。过了马路,走到另一边后,便开始向南朝烈治蒙山走。走着走着,渐觉十分不安,因车辆如流水疾驰而过。虽然马路看来没有结冰,但是马路旁的路肩(shoulders)仍然十分危险。一路上,我不时被绊倒,每每差点儿便跌在地上。当我到达一个加油站时,原来已过了六时半,心知一定不能在七时抵达隅舍的了。

就在那一刻,一辆载着两个人的小型货车刚好驶进油站来。我决定向他们求助。我敲敲货车窗,坐在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时,我说:“早。可否载我一程出市中心去呢?我必须在七点前到那里,但路肩上结满了冰,我恐怕走路一定赶不上,但车子三分钟便可到了。”驾车的人靠过来向我说:“不,我们帮不了你,我们刚来到开铺,没有时间。”我决定再试一次:“慢着,只是几分钟罢了。走在铺满了冰的路上,我真有点怕。请你们帮个忙吧!不会阻你们太多时间的。”但是,答案仍是一样:“很抱歉,我们没有时间。”我开始感到怒火上升,还有一股莫名的欲望,想要勉强两人载我一程。于是我说:“我真的一定要赶到那里的(我用手指着那里),你们看到那教堂的钟楼吧?如果你们不帮我,便去不到的了,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需要你们。”驾车的人开始把货车倒后驶进停车处,他说:“对不起,我们没时间,要开铺了”此时,另一人摇高车窗,不理会我。突然间,我感到非常愤怒,这两个陌生人成为了我的敌人。我感到一阵愤慨,是的,甚至是狂怒,从我里面一处深沉黑暗之处涌起。我被人误会了、推到一旁、拒绝了、遗弃了,类似弃儿的感受漫过我身。转身上路,沿着路肩走,我明知应小心,但却没有。我举步维艰前行,身旁一辆又一辆汽车亮着眩目的车前灯疾驶而过。此际,我决心要准时到达,我要让那两个人看到,没有他们我也可以做得到,我请示并不需要他们,还有其他人会比他们更有爱心,而且,归根究底,我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走向交通要道后,我面向迎面而来的车前灯,举起右手,指向烈治蒙山市区。一辆又一辆车子从晨雾中出现,不顾而去。当想及这些男女,舒适地驾驶着空车上班去,我非常恼怒,开始猜想,为何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想停下来载我一小段路——那是我极需要的。那两个敌人已化成无数的人。

一个模棱两可的意念盘据在我心中。一方面,心中清楚明白,处于此时此地,期望路过的驾车人士见到我,体会到我需要帮忙,然后停下来,载我出市区,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倘若在这个冰封的清晨六时半驾车上班的是我,肯定也无能为力。纵使如此,另一方面,心内同时还存在着激愤,愈来愈觉得被人家拒弃,内心在尖喊着:“为什么你们全都一驶而过,漠视我的请求,让我孤零零的留在路旁?”我洞悉到自己期望的荒谬,然而这个洞察,跟那奇异的愤怒,却彼此纵横纠缠着。

终于,我认定到达隅舍的唯一途径便是步行,此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已无法在七点前到达仕富那里。我因而既恼怒,又困惑,亦紧张不安,更感到非常非常愚鲁,就此直奔杨街。我听到素的说话:“亨利,太过分了……”

然后,意外发生了:有某件物件碰倒我、一阵莫名而阴沉的声音通过全身、背后刺痛、摇摇晃晃、摔倒在路旁、试着呼喊。我发觉自己在想:“撞倒我的司机有没有留意到我呢?抑或他若无其事驶离了?”但是,另一个更深更强的意念涌出来:“一切都改变了,我的计划再也不算得是什么一回事了。真可怕,真痛……然而,也可能是非常好的。”素的话仍在:“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随后,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我一个……无助地躺在路旁。那无能为力的感觉、,完全失了控制的感受,并没有吓怕我。我觉得好像有一只强壮的手截停了我,强逼我进到某种必要的降服境地。

躺在那处时,我曾经尝试引起加油站那两个工人的注意,然而,他们实在太远了,根本没可能留意到我。跟着,大出意料之外,一个青年人向我奔来。他弯腰对我说:“你受了伤,让我来帮你吧。”他的声调十分柔和友善,有若守护天使。“一定是驶过的车子碰倒了我,”我说:“我甚至不知道司机可有察觉。”“那人就是我,”他回答说:“我右面的镜子碰倒了你,我停了车来帮你……你能站起来吗?”“可以,我想我能,”我说,仗着他的帮忙,站了起来。“小心,”他提醒说:“要十分小心。”我们一起走向加油站。“我叫亨利,”我说。“我叫庄,”他回答说,“让我替你召救护车来。”我们走进加油站,庄扶我坐到椅子上,便抓起电话。那两个加油站服务员站在远处观望,但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庄有点不耐烦。“救护站电话总是不通,我还是自己载你去约克中央医院好了。”他去把货车驶过来时,我挂了电话给素,告诉她一切。不多时,我们已在路上,望出右面窗外,看着那面扭曲了的镜子,我才知道自己给撞得多厉害。明显地,庄受惊不浅。他问道:“你为什么站在马路边呢?”我不想解释太多,只说:“我是个神父,住在为弱智人士而设的团体里,我正在前往团体的一所宿舍工作。”他带着显著的、震惊的声音说:“啊,我的天,我撞倒了一位神父。噢,我的天哪!”我喜欢庄,还试着安慰他一下:“我真的感激你送我去医院,待我好一点时,你一定要来看看我们的团体。”“好的,我也想看看。”他说,然而,他的思想已经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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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 院】

我们一抵达医院的急症室,就被护士、医生、一名女警、问话、入院表格、X光照片包围着,人人都极端友善、效率高、能干、率直。看X光照片的医生说:“你断了五根肋骨。我会留你在这里一天,然后放你回家。”接着,料不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是我的普通科医生,白莎德医生。真奇怪她那么快便来到,见到她,叫我深感自己已落在稳妥的手里。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开始感到非常不适,晕眩想吐,却吐不出。我留意到身旁的人有些震惊,几分钟后,我了解到自己的境况比想像的差很多。“内脏有出血,”白莎德医生说:“我们必须密切注意你的进展。”

经过无数测试、管子接驳和会谈之后,我被送进了深切治疗科。庄已经走了;素因为冰封了路不能出门,便致电我们团体的一个叫罗彬的成员,请他来看我。他来过,接着就离去,把一切告诉其他人。如今,我才能够完全接受真相,我伤得十分重,甚至有生命危险。面对死亡的可能性,我悠然悟到路过的货车那面镜子,已逼使我以全新的眼光来看自己。

除了因短暂的小病外,我从来没有住过医院。但是如今,突然间,我成了真真正正的病人,要全然依赖周围的人,没有别人帮我便什么也做不来。那些插入身体各处的管子,静脉注射的、输血的、监听心脏的,在在证明我已变成真的“被动”了。我深知自己性格非常缺乏耐性,又喜欢控制掌握一切,已预料到这个新境况会令我极端沮丧。然而,事情刚好相反,躺在两边都拉上栏杆的病床上,我却觉得很安然。尽管剧痛难当,我却感受到完全意料之外的安全感。医生和护士做每件事之前都先向我解释清楚,告诉我所注射的药物名称,预先提醒我会有什么痛楚,并且表明他们对果效之信心或疑虑。接受超音波扫描的时候,护士让我看脾脏呈现在荧光屏上的样子,还指出那处受了伤,极可能在出血。另一个护士给我注射德美罗(Demerol),好减轻痛楚和助我入睡,她说:“这药只生效两小时,然后你又会感到痛,但要再等一小时,我才能替你注射第二针。”这种率直、坦白、友善、稳健作风,清除了我的疑虑,亦加强了我应对这种局面的能力。不错,我知道自己差不多没命了,但是,我已是处于好得不能再好的地方。爱心与能干的结合,除掉了我的恐惧,最要紧的是,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却一如许尊严和敬重待我,单单这一点,已令我觉得十分安然。我要全然倚赖他人,然而人人都视我为一个明智的成年人,没有隐藏什么秘密。我要知道的,他们都让我知道,如此,我对自己的身体保持完全的主权。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关于我的判断或决定,是我没有分儿参与的。这给予我一份深厚的归属感,是的,甚至是宾至如归的感觉。在我众多能意识到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次是如此完全被人照顾着,而同时又被人如此认真看待的,或许正是这一切,令我充满了一种深切的安全感。

不久,素来看我,随后的日子里,她便是我和外界的主要联系。她把我和黎明之家团体重新联系上,向我述说友人的关怀,保证他们为我祈祷,还不时向我报道家中日常各项琐事。她频频造访,叫我甚感安慰。我们谈话甚少,祈祷却多,并大部分时间静默不言。

我说这一大堆话,是要说明为何死亡没有吓怕了我。我知道脾脏仍在出血,情况危殆,但我没有让恐慌、悲痛、恐惧,或是烦忧淹没了。我对自己的反应也感意外。以往多次,我曾经历过内心极大的悲怆和混乱;我曾经历过被人排斥和遗弃的极度痛苦感受;亦尝过叫人瘫痪之惧怕与恐慌,这些往往都只是小事所引发的。我曾经因着他人、因着未可料的势力而害怕。我自知是个十分紧张、神经过敏及焦躁的人,可是如今,面对死亡,我却只感到平和、喜乐,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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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手术】

星期五一早,再经过一连串测试之后,外科医生班斯说:“你的脾脏仍在出血,必须切除。”“什么时候?”我问道。他说:“手术室一有空便做。”没多久,白莎德医生来看我。我再度感到死亡的威胁,于是向她说:“如果我已濒临死亡的话,请让我知道,我真想预备好才面对死亡,我并不怕死,但是担心自己会毫无准备地离世而去。”她回答说:“就我所知,你真的没有死亡的危险。不过我们必须止血,所以一定要切除脾脏,几个月后你便会没有大碍的,失去了脾脏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的呀。”

白莎德医生十分坦白直接,把一切都告诉我,但我自己却总是觉得很有可能会死,并且应该在死前为自己、为友好作一个准备。在我心灵深处的某部分,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十分危殆,就此,我让自己溜进了一处从未到过的地方——死亡的大门。我想认识那地方,在它“四周走走”,准备今生之后的生命。这是有生以来,首次自觉走进这个明显地恐怖的地方;第一次展望一个可能是全新的存在形态。我试着放下熟悉的世界、自己的过往、友好、计划,我竭力不回顾过去,只向前望,且不住地望着那扇门,它或许会向我敞开,展示一些我前所未见的事。

我那一刻的经历是前所未有的:纯洁无条件的爱。更美妙的是,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强烈的人格化的临在,这临在足以把所有恐惧都推到一旁,并且向我说:“来,不要怕,我爱你。”这是一种十分温柔、毫不定罪的临在;这临在只是单单要我信靠,且是全然的信靠。我有点迟疑,不敢单纯地说那是耶稣,因为我主要关注的是,耶稣的名字或许未能唤起我所经历的那完满的神圣临在,那同在并不是一谷温暖的亮光、一道彩虹,或所目睹的一扇敞开的门,却是既有人性、又有神性的临在——召我走近点,和放下一切恐惧。自从我在双亲、友好和老师身上认识耶稣以来,我一生都努力尝试跟从祂。我曾用上无数小时浸淫圣经、听演讲、听道、读属灵书籍。耶稣与我曾十分亲近,却同时十分遥远;祂是我的朋友,却也是陌生人;祂是盼望之源,却又叫我恐惧、罪疚、羞愧。然而此刻,我在死亡大门周遭徘徊之际,一切不明确的、无把握的都消失了,祂就在那里,我生命的主在说:“来,到我这里来。”

我十分实在地知道祂是为我而来的,但是,我也知道祂正拥抱着整个宇宙。我知道,真的知道,祂就是耶稣,我曾经向祂祈祷,也曾向人述说祂的作为,然而,我亦知道,这一刻,祂并不是要我祈祷或说些什么。一切都安好,总括这一切的字眼就是生命与爱。然而,这些字词都化成了实体。生命与爱如许亲密地包围着我,以致死亡也丧失了势力、退缩了,我有若在越过海洋,而波浪都全给卷去了一样。我被安稳地抱着,朝对岸前进。一切嫉妒、怨怼、愤怒都被柔和地挪开了,我得见爱与生命比一直忧心忡忡的所有势力,都更伟大、更深邃、更坚实。

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情绪,那就是归家的感觉。耶稣为我打开家门,还好像在说:“这就是你所属的地方。”祂曾向门徒说:“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我去原是为给你们预备地方。”(若14:2)这话渐变得十分真实。复活了的耶稣,如今住在父家,正在欢迎我这个刚走完一段悠长旅程的人归家。

这正是我最长久、最深远的想望得以实现的经历。打从最初有意识那一刻起,我便想望着与耶稣一起。我如今具体地感受到祂的同在,就有若我的一生已聚合起来,并整个人被爱拥抱着。这次的归家真有归回的特质——回到天主的腹中。这位天主曾在暗中造我,在地的深处陶造我,在母腹中缝造我,在我历尽风尘后,召我归回,并且要接待我,就像接待一个重拾童真、足以像小孩一样被他人爱惜的人。在此,我只是为自己说话,单纯地相信在面对死亡之时,我有一个十分清楚的景象。

不过,我对这归家的呼召仍然有抗拒,素某一次来探我时,我也曾向她提及这事。最教我不想死的是感到还有未竟之工,以及与一些人(现在共住或曾经共住过的)之间未解决的冲突。我心中那份不能饶恕他人的痛苦,仍促使我抓着负伤的生命。在心灵的眼中,我看到一些男男女女,他们足以引发我内心愤懑、嫉妒,甚至憎厌等种种感受。他们有奇异的力量钳制着我,可能他们永不会想起我,但是每一次想到他们,我便失去心中一些平安和喜乐。他们的批评、排挤、不屑的表现,仍然影响着我对自己的观感。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打从心底真正原谅过他们我就给这些人钳制我的力量,把我锁在过去破碎的生命里。我亦知道仍然有人生我的气,他们一想到我,一提起我,便不能不充满敌意。我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我可能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不曾原谅我,却在怒中死抓着我不放。

面对死亡之际,我醒悟到令我抓着生存不放的并非爱,却是未平复之怒气。爱——自我内里流出的和迎我而来的真爱——释放了我,叫我能面对死亡。死亡不能消除那爱,相反地,死亡只会深化、强化那爱。我深爱的人,和那些深爱我的人,会为我的死而悲痛,然而他们与我之间的联系只会加强、加深。他们会忆记着我,视我为他们的一分子,从而在他们的人生路上,与我的精神同行。

不,真正的挣扎并不是因为要离开挚爱亲友,真正的挣扎乃是因着要留下那些自己还未原谅的人,以及那些还没有宽恕自己的人。这等感受令我紧紧依附旧有的身体,也给我带来极大的忧愁。忽然间,我有股强大渴求,要把所有生我气的人,和我恼怒的人,都请来病床旁,好让我能拥抱他们,请求他们宽恕我,也奉上我的原谅。我想着他们,才恍然大悟,他们正好代表着一大堆的见解、批评、甚至谴责,这一切一直逼使我成为这个世界的奴隶。我的大部分精力都像在向自己证明,我的信念是对的:有些人确是信靠不过的;有些人在利用我,或想把我推在一边;而且一大群、一大班人都是不知所谓的。如此,我不断抓紧这个幻像,以为自己注定了要负责评估及审判人类的行为。

我愈觉得生命衰竭,愈深深渴望原谅别人和得着宽恕,放弃一切评价和成见,从判断人的重累下释放出来。我向素说:“请告诉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从心底原谅了他们,也请所有受我伤害的人宽恕人。”我说了这话之后,心中有一种感受,有若以前在军队里以上尉之衔做随军神父时,脱下那些宽大的皮带一样。我不但把皮带束在腰上,也把它们搭在胸前和肩头,交叉而过。皮带给我带来威望与权力,也鼓励我判断别人,把他们区分。虽然从军日子很浅,但内心却从没有真正完全脱去那些皮带。然而,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想在这些皮带的捆绑下死去,我要弃绝权势,解除皮带,完完全全脱去判断别人的枷锁,才安然离去。

在这一段时期中,我最担心的是,我的死或会令一些人感到歉疚惭愧,或是叫他们的灵命停滞不前。我恐怕有人会说,或是会想:“但愿曾有机会解决彼此的冲突,能够说出我真正的感受,表达我真实的意图……甚愿有,但如今已太迟了。”我知道,在这些未说的话和收起了的表示下过活,实在是苦涩的。这些悔疚令我们内在的黑暗更形恶化,成为了充满愧疚的负累。

我了解到,我之死亡对别人是好是坏,全系于我在死亡面前的选择。我向素说:“如果我思了,请告诉每一个人,我极爱每一个认识的人,还有所有曾经和我起过冲突的人。告诉他们不用感到焦虑或是歉疚,只要让我进入天父的家,并相信在该处,我与他们之间的橡胶会变得更深更强。请他们与我一同庆祝,为天主赐了给我的一切而感恩。”

我能够做的就是这些了。素全心全意听了我的话,我知道她会叫我的话语结果子。她以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我,让我了解到一切都安好。从那一刻起,我将自己完全交托给耶稣,觉得自己好像小鸡,安全地躲在母鸡翅膀底下。由于我意识到苦恼——想得着的爱却不能得、最想施出的爱却不能送出,以及受排挤、被抛弃的感受所形成的苦恼——皆已终结,所以就有这安全感。这次大量流失的血,正好成为这许多年来困扰着我的苦恼之隐喻。苦恼亦要从我体内流出,然后我才会认识到一直以来一心追求的那份爱。耶稣把天父的爱赐给我,这是我最渴想的爱,也是能令我献出所有的爱。耶稣自己也曾苦恼过,祂了解到不能施予最看重的、或接收最看重的痛苦。然而,祂度过了苦恼的生活,抱着一个信念,就是那位差祂来的天父,永远不会离弃祂。如今,耶稣就在那里,超越了所有苦恼,呼召我到那“另一国度”去。

耶稣的母亲,玛利亚,也在那边,但是她并不如耶稣那般近。她好像想留在幕后:开始时,我全神贯注于耶稣确实的临在,以致没有想到玛利亚;然而回想起来,我知道她在那里温柔地目睹着我的心与耶稣的心相遇。我多时祈祷说:“圣母玛利亚,求你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阿门!”我意识到“今时”与“死后”已二而为一,虽然我没有留意她,也知道她在那里。剧痛叫我不能开声祈祷,也不能多思想。但每当护士把木制的念珠放在我手中时,我便感到安慰。我能做的只是抚摸着这串念珠,但似乎单单这样做便是祈祷。没有说什么话,没有想出什么意念,单单只是触摸。

当护士推我进手术室,把我双臂张开系在手术台上时,我内心极其平安。我环顾他们戴上面罩的脸孔之时,认出白莎德医生来,我没有想过她会在场,但是她在便很高兴。这使我有被熟知和得着好照顾的感觉。与此同时,我在猜想他们会怎样麻醉我,于是我开口问,护士便说会替我注射。她随即给我一针,那就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了。

几个星期后,白莎德医生才告诉我手术期间的情形。“我一见到脾脏在积血中,有若一个小岛浮着时,就不敢肯定你能否过得了这次手术。你差不多失去了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我们不知能否让你活着出来。不过班斯医生止了血,又切除了脾脏,救了你一命。”显然手术医生班斯或是白莎德医生,都没有从测试报告中看出失血之严重程度。送我回深切治疗科时,曾经参与手术的人都认为我差点便一命呜呼。我从麻醉药醒过来不久,其中一个护士说:“喔,你应该谢谢祂。”我以为她指班斯医生,然而经我一问,她说那是指天主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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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 元】

手术后那几天,我开始发现不死渐愈的意义是什么。虽然素和很多来探望我的人都因我脱离危险,看来亦不错,显得非常欢乐和感恩,我却要面对一个简单的事实:我回到了这个世界,而我曾自这世界释放出去。我因为仍然活着而高兴,但是想深一层,我有点不解,猜想着为什么耶稣还没有召我回家。不错,回到友人身边,我是快乐的,但我仍要自问,为什么回到这“尘世”会是更适合的。我为着能够与家人、团体共处多一些时日,深深感恩,不过,亦明白到在世上多活一天,便等于多点挣扎、多点痛苦、多点苦恼、多点孤独。对众多因我得痊愈而表示的感激,我内心有保留,可是,我不能明言:“若我死了,对你可能更好;我不在,你会更亲近天主。”但是,我的心灵正在说着类似的话。

我最主要的问题变成:“我为何仍活着?为什么我不在进天主家之列呢?为什么要我回到这地——爱是如许模糊不清、平安是如许难寻、喜乐又是如许深藏于哀痛之内?”这问题以多种形式袭我而来,而我知道要慢慢才能掌握答案。当我度过前面的年日时,这问题会一直相随,而我亦永远不可能完全放开这个问题。那问题把我带到自己所受的召命的中心:一方面,要凭着一颗热切、冀盼与天主同在的心而活;另一方面,虽然未能完全得享天主的大爱,却仍受托继续宣扬这爱。

勇于正视死亡助我更了解这召命所包含的张力。明显地,我们不是要消解这张力,却要深深的活出它来,直至它化为丰盛。就死亡而言,我学到的是,我是被召为他人而死的。最简单的道理就是,我死的方式会影响很多人。如果我极其愤怒苦毒地死去,我留下的家人、朋友便感到混乱、愧疚、羞惭和软弱。当我感到死亡临近时,忽然间醒悟到自己多么能够影响留下来的人的心。倘若我可以真诚地说,我为活过的一生感恩,我热中于宽恕及被人宽恕,我充满着盼望——那些爱我的人会继续活在喜乐和平安中,我也深信那位呼召我的耶稣会引领所有与我生命有关的人。倘若我可以这样做的话,那么,在临终的一刻,我可以表露的真正属灵自由,比我一生年日所表露的会更大更多。我打从心底深深的体会到,死亡是生之最重要的一项举动,它牵涉到把别人捆绑在罪中,还是以感恩的心释放他们的选择。这个选择在于拣选让人得生命的死,还是拣选使人受伤害的死。我知道很多人带着深沉的感受活着,觉得自己没有为死者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知道如何去医治这萦绕心头的歉疚。临终的人有这独特的机会,去释放他们遗下的人。在我的“临终时刻”,最令我有强烈感受的,就是自己对那些为我的死亡伤痛的人的责任。他们哀悼我时,会是带着喜乐,还是带着愧疚;带着感恩,还是带着懊悔呢?他们会觉得被遗弃了,还是感到得着释放呢?有些人曾深深地伤害过我,我亦曾深深地伤害过一些人,而我的内心世界一直受他们影响。我曾尝过实在的诱惑,想在愤怒和愧疚中紧抓着他们不放。然而,我亦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放开他们,并且完全向基督里的新生命降服。

我深切渴望藉着耶稣与天主合一,并不是因为鄙视人际关系,而是因着对真理的深刻领悟,就是在基督里辞世实在可以是送给别人的最大礼物。依这观点,生命就是一段长长的预备旅程——准备自己,真正为他人死。那是一连串细微的死亡,我们在其中要放开种种紧抓着的形式,也要不断从倚赖别人发展至为他人活。从童年到青少年、从青少年到成年、从成年到老年,我们会通过很多历程,在其中不断有新的机会去为自己选择,以及为别人作抉择。在这些变迁历程中,问题不断冒升,逼使我们面对种种困难的选择。那些问题有:我想要权力还是要为人服务?我想要显名声还是默默耕耘?我要为一番成功的事业去努力,还是履行自己的召命?根据这意思来说,我们可以把生命当作是一段向自己死的悠长过程,好让自己能够活在天主的喜乐中,把自己的生命完全献给他人。

当我藉着自己与死亡的相遇而细心反思时,就明白到这种思想方式是多么的陌生,这对那些与我同住同工的人来说是确实的,对我自己亦然。只有在面对着死亡时,我才清楚地看出——或许也只是转眼一瞬的看见——生命是为了什么。头脑上,我早已明白向自己死这个观念,然而面对死亡本身时,我才好像抓着全部的意义。当我见到耶稣如何呼召我放开一切,并且全然地相信如此]做,我的生命才会在他人身上发生果效时,我突然间亦看出自己一直以来最深邃的召命是什么。

与死亡之相遇告诉了我关于身体死亡的意义,以及在死之前,必须一生之久都向自己死之意义。我相信,我这次死不去,又回到生命的众多挣扎里去的意义,是我已被召以新的方式去宣扬天主的爱。直至如今,我所想所言的都是从时间进到永恒、从短暂的现实进到长存的实在、从经历人的爱进到体验天主的爱。但是,在触及“彼岸”之后,似乎应带出一个新的见证:就是倒转过来,从无条件的爱的地域,向这个事事都模棱两可的世界说话。这是多么激烈的转变,我或许会发觉,要说一些能够触摸我人类同胞的心的话,竟是多么的困难,是的,甚或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意识到这话必定要呈现,好唤醒人心内最深的热望。

我重新听到耶稣向天父说的话:“他们不属于世界,就如我不属于世界一样。求祢以真理祝圣他们,祢的话就是真理。”(若17:16-18)在临近死亡那时刻所经历过的天主的爱,给予我一种更新的认知,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社会上的黑暗势力。这知识更深深地进到心内,导致我更完全地接纳自己的身分。我是天主的孩子、耶稣的兄弟。在天主的爱的亲密中,我被稳妥地拥抱着。耶稣在约旦河接受水礼时,听到天上有声音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玛3:17)这话揭示了耶稣的真正身分——天主的爱子。耶稣真的听到那声音,祂所有的思想、言语、行为都源于一种深邃的认知,就是天主无限量地爱着祂。耶稣就凭着心内那爱的源头而活。虽然人的弃绝、嫉妒、怨愤、憎恨深深的伤了祂,祂仍长久地抛锚在天主的爱里。在祂生命之末期,祂向门徒说:“看,时辰要来,且已来到,你们要被驱散,各人归各人的地方去,撇下我独自一个,其实我并不是独自一个,因为有父与我同在。”(若16:32)

如今我认识到,天父在耶稣受洗时说的话,也是向我,和耶稣所有的兄弟姐妹说的。我有自我排斥和自贬的倾向,这令我不易真正听到这些话,和让这些话沉潜于心灵的中心。但是,我一旦全然接受了这些话之后,我就从强制中得释放,不再需要向世界为自己证明什么,并且可以活在世上却不属乎世界。我一旦接受了自己是天主所爱的,且是天主无条件地爱着的孩子这个道理之后,我就可以受差遣进入世界,像耶稣一样说话行事了。

我所面临的一件巨大的属灵任务,就是要完全相信自己是属于天主的,以致到了一个地步,我在世上可以得着自由——纵使没有人要听我的话语,我仍可以自由地说话;纵使我的行为备受批评、嘲笑及被当作无效,我仍可以自由地行事;我也可以自由地接受别人的爱,以及为着世上一切天主临在的迹象而感恩。我确信,当我全然相信天主已经以超出世人界限的爱来爱我时,我将会真正能够爱这个世界。

当我手术后醒来,了解到自己并未进入天父的家,仍活在世上时,我立刻领悟到自己已被差遣:让那些对爱饥渴、却常在没法提供爱的世界里去钻去找爱的人,得知天主那拥抱一切的爱。

如今我明白到,“叫人得知”,基本上并非字眼、争辩、言语、方法的问题。关键在于如何活在真理中,不忙于说服人,只重于以身作则。这是见证的方法。在被差回的同时,我仍然应该留在那边;在时间中探究人类追寻的同时,我应要活在永恒中;在我把自己贡献给别人之同时,我必须属于天主。

一经接触上永恒,就好像不可能再视之为未存在一般来陈述。耶稣向世人说的话,是源于祂与天父亲密而牢不可破的交通,从而把天与地接上了。祂向尼苛德摩说:“我们知道的,我们才讲论;我们见过的,我们才作证。”(若3:11)我能否像耶稣一样,为所见的作见证呢?可以的,我可以活在天主里面,向人类现实处境说话。我既能熟知永恒不便的事物,亦能在流逝的事上看见个中意义;我既能居于天主的家内,亦能安住在人类的家中。受着生命之粮的培育,我就可以为那些快要缺粮至死的人争取公义。我可以得尝不属这世界的平安,而参与人类的挣扎,谋求在地上建立公义与和平。我可以相信自己多少已经达到了那地步,并且可以从那儿开始实践自己及他人对天主无间的追求。我可以让这个皈依天主的经历成为基础,从而使我能够处于世人居无定所、亲友疏离之痛苦中。

可是,这样亦有危险,例如虚假的安全感的危机、自以为清晰的危机,是的,甚至是绝对主义、教条主义:那存在已久的控制欲。站在永恒向有限的时空说话,很容易被视为一种压逼,因为或许还未有人发问,已经有人提出答案。但是,耶稣的整个事工是“从上面来的”,也是出于与天父之间的关系的。耶稣提出的一切闻声 ,提供的一切答案;祂引起的一切对质,赐下的一切安慰,全都植根于祂对天主那无保留的爱之认识。耶稣的事工并非是高压的,因为祂深深体验过天主毫无保留的爱,也不用为别人的肯定和接纳等个人需要而作事。祂是完全自由的,正因为祂不属于这世界,却全然的属于天主。耶稣的事工是一切服侍的典范。因此,“从上而来”的话一定不会是独裁的、操纵人的,或是压逼人的。那话一定是抛锚在爱里,那爱不但丝毫没有那些玷污人际关系的强逼感和执着,反而大有自由以怜悯和宽恕的精神去迎对人类的苦难。

对我来说,问题在于我这次与死亡的相遇可有释放了我,足以叫我脱离对世界的种种沉溺,以致我能够忠于召命,即我如今视之为从上而来的“差使”呢?这差使显然包含着一个祈祷、默想、静默、独处,及内在超脱的召命。我要不断选择“不要归属”(not belonging),好让我能有所从属;选择不受地上的差遣,以致能接受伤透来的差使。当日常生活中醉人的权势再度冒出头来时,天主那无保留的爱的滋味也就很快消逝无纵。当人重拾众多日常职责时,这等事务便再度开始支配生命,那么在病床上所得着的生命意义等想法也会轻易消失。要保持耶稣门徒的身分、要继续在祂的爱里稳固、要以上面来的引导过活,在在需要极多的操练。但是,医院里那次经历的真实性是不容否定的,虽然那好像在密云满布的天空中,得以一撇太阳的闪耀一样。生活上的众多云堆已不再能瞒骗我,叫我认不出那给我热和光的是太阳。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这不再只是让我思想或默想的一句话,这话已触及我心灵的中心,化为可触摸到的现实。从这个现实的观点去看,人和事物都是真实的,因为他/它们都与天主的爱和生命联系着,人和事物都很快便失去永恒的素质,变成褪色的梦、飞逝的幻想一般。天主是真理、生命、亮光,我一旦与天主失了接触的话,我便再次纠缠于日常无际的种种“现实”中,而这等“现实”常向我展示自己,好像它们是拥有着最终极的价值。倘若我不十分明确地,而且自发地努力保持着天主在自己心里中心的位置,不用多久,那个医院里的经历便只不过沦为一般虔诚的回忆罢了。

病友们对我病愈的反应,叫我反思到我们的社会如何看生命与死亡。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恭贺我恢复了健康,又因我再精神奕奕表示感恩。虽然我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深深感激,但是临近死亡那段时间与天主的相遇令我怀疑,“康复”是否真的对我是最好的事。若能从这个模棱两可的世界释放出来,被接回天家与天主共享完美的共融,岂不是更好吗?若能离开这必有一死的世界,而安全地被天主那永不朽坏的现实所拥抱,岂不是更好?到达彼岸岂不更胜于仍在路上奔驰?写信给我的、挂电话给我的、送鲜花给我的,或是来探望我的,都好像没有这么想过。这并没有叫我诧异,若有朋友病了,我也会有同样的反应。只是,我有点奇怪,甚至没有一人暗示过,我之得回旧有生命未必是这次意外的最佳结果。没有人写信说:“你已经把生命献了给主,但这次仍未是完全与主联合的时候,你一定感到失望吧。不过,我以同行者身分欢迎你重回到生命的奋斗中。”无数的礼仪书籍都说出了我们渴慕在永恒的喜乐和平安中与天主同处,然却显然没有说出我们真正的想往。对我的朋友来说,在这世上生活,纵使既痛苦又忧愁,但比起天主那越过死亡的应许的成就,则来得更合意。我说这些话并没有存着任何讽世的心,我太清楚知道,自己实在与友好们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在生命的镜外那匆匆一撇,叫我想到,我们如许努力地抓着今生,不正就表示,我们对信经中“我信永生”这最重要的一项,已经显得陌生。

这一切都帮助我找出回到这世界之真正意义。我愈来愈多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让我多活几年,好能够依据彼岸而在这里生活。神学即以天主的眼光看世界,或许我得到这个机会,可以更多依着神学上的认识去生活,并且帮助别人,好叫他们不用被路过的货车的后视镜碰倒,也能这样生活。

当我渐渐完全恢复健康,我发觉保禄之两难处境——以生还是以死来光荣基督——已经成为我的处境。这两难处境所形成的张力,如今亦是埋于我生活的基础下的张力。保禄曾写下这样的话:

生活原是基督,死亡乃是利益。但如果生活在肉身内,我还能获得工作的效果:我现在选择哪一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正夹在两者之间;我渴望求解脱而与基督同在一起,这实在是再好没有了。但存留在肉身内,对你们却十分重要。我确信不疑,我知道我必要存留,且必要为你们众人存留于世,为使你们在信德上,得到进展和喜乐,并使你们因着我再来到你们中,同我在基督耶稣内更加欢跃。(斐1:21-26)

重返正常生活后,我不断祈求,盼望保禄这番话愈来愈能成为我的指引。自从领悟到自己的死可能成为别人的祝福以后,我如今亦知道,日后要过的生活亦同样是祝福,因为生与死都同样在耶稣基督的荣耀里有着真正的意义。因此,没有什么要忧虑的了。复活了的基督是活人的主,也同样是死人的主,一切光荣赞颂都归于祂,也许路过的货车那面镜子触碰我,正是要提醒我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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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记】

记下了死亡关口的经历之后,不觉已过了几个月,如今我又完全沉浸在日常生活的繁复事务上,蓦然回首,不禁自问:“我能够紧守所学到的吗?”

最近,有人向我说:“在你还没有痊愈那段日子里,你整个人的心神是集中的,很多来探望你的人都感到你身上有一种平安;但是自从你康复后,你又再担起众多事务,以前的忐忑、旧时的焦躁,大都又跑回来了。”我必须十分着意聆听这番说话。正当我们这紧张的社会之种种需索又来诸多骚扰时,昔日那如许真实有力的镜外一撇,是否已不能令我注目于天主呢?我能够坚守着医院那次经历的真理吗?骤眼看来,好像很不可能。我所体验的都是破碎与分离,我如何去继续相信天主的爱里有联合复元的能力呢?我今天所处的世界看来已经不再是那片肥沃的土壤、那片恩典的种籽可以茁长结果的土壤。眼看着推土机在四周摧毁美丽的田园,预备在上面建筑房屋而,而一排排的像停车间的车辆泊在一起,由此我便知道,独处、静默和祈祷已经如鹿儿奔逃了。空气中似乎充斥着争竞、野心、敌对,以及一股对权势名誉强烈欲求的气息。与城市“发展”形成的混乱比较,深切治疗病房内围着栏的床、约克中央医院五楼那张床,就显得似乎既安全又神圣。然而还有我自己那个团体,他们又如何?不知为何,我知道他们能够使不可能的变成可能。因为,在这个充斥着权利欲的环境里,我的团体却存着这许多软弱和脆弱,以致天主不断提醒我们那爱,即在死亡关口向我展示的爱。

在医院最后几个星期里,一个最能鼓舞生命的经历就是家父、妹妹、朋友、团体成员的探望。他们肯抽时间来,他们觉得这是重要的。他们坐近我床边,就是单单这样在那里坐着。尤其是那些极度弱智的,他们的探望特别感动我。亚当、熙诗和仕富坐轮椅来,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们都诚心诚意,这正好提醒我,自己和他们都同样被深深的爱着。似乎他们在告诉我,死亡关口那一次经历是真实、可以信靠的,他们藉着静默的同在向我说明,或许他们可以支持我忠于那次的经验。当仕富来看我时他在轮椅上跳动,当我拥抱他时,他吻遍了我的脸。他使这个情况回到起点,我本想去服侍他,结果是他来接触我,且好象在说:“不要担心,有人替我洗了澡,但是留在我身旁,那么你便不会失去在病床上所学到的。”

我已失去了大部分在医院里得着的平安和自由。我很后悔,甚至因而悲伤。我又在碰上一大队人、很多计划、诸多拉力。我永远不够时间和空间去完成一切,或是感到全然满足。我已不再像病中那般全神贯注,我真愿我能……我渴望能够重拾那光景,我和很多大忙人都有这个渴望。仕富和世上所有软弱破碎的人并不需要去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用达成什么目标,因此,他们是上天赐给我的,好把我唤回,一次又一次的,回到我昔日领悟真理的所在。他们不用达致什么成就,不用守护什么事业,不用高举什么名声。他们永远都需要悉心看护,永远要倚靠人,永远处于死亡关口。他们能够带领我接触到,且叫我靠近内在与他们相似的地方——软弱、破碎、完全依赖别人。这就是真正心灵贫乏的地步,这就是天主称我为有福的那个地步,也是祂向我说“不要害怕,你是我所爱的孩子,我喜悦你”的地步。耶稣的话不断提醒我:“你们若不变成如同小孩一样,你们决不能进天国。”(玛18:2-3)我领悟到,最少有一段时期,那次意外令我变得像个小孩子,并且让我短暂地得尝天国的滋味。如今,所有试诱我脱离童真的诱惑都回来了。有些朋友觉得我在病中比较复元后还能付出更多,我也不觉得惊奇。不过,我不能坐候下一次意外的到来,再次指引我转向天国。我只要张开眼睛,对准所处的世界,察看那些能够一而再地帮助我变成小孩子的人。我十分肯定,这次意外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提醒,要我认清自己是谁,以及认清自己蒙召,是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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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外》看生死  卢云:归家的安慰与盼望

作者:黄莉雯

一场冬天清晨的交通意外,灵修大师卢云被撞倒在地,断了五根肋骨的他一度濒临死亡,这场历程使他从生命的此岸,望向了另一头…

(封面/香港基道出版社)

在一次前往照顾重残孩童的路上,卢云(Henri J.M. Nouwen)被一辆客货车狠狠撞倒,一个长期扮演帮助者的人瞬间成为极需要他人帮助的伤者,「我从来没有住过医院。但是如今,突然间,我成了真真正正的病人,要全然依赖周围的人。」

瞬间他明白自己不再能随意来去,躺在床上的他一度虚弱到感受死亡临近,但主的造访却使他安然,「我十分实在地知道祂是为我而来的...。」

凝望死亡大门 主的临在四围环绕

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卢云被告知脾脏正大量出血。「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十分危殆...这是有生以来,首次自觉走进这个明显恐怖的地方;第一次展望一个可能是全新的存在形式。」凝望死亡大门的卢云,试著放下熟悉的世界、不回顾过去,只向前望。

一种十分温柔、毫不定罪的临在向他招手。「来,不要怕,我爱你。」卢云说:「我知道,真的知道,祂就是耶稣。」强烈的归家情绪环绕,一切不安、疑惑像潮水退去,自己如同被环抱一般的越过海洋、朝向对岸而去,爱与生命的源头正与他同在。「那正是我最长久、最深远的想望...。」

渴求原谅 成了濒死前的唯一心愿

「不过,我对这归家的呼召仍有抗拒…最教我不想死的是感到还有未竟之工,以及与一些人之间未解决的冲突。」

虽然经历了主真实的临在,但卢云也察觉自己抗拒了「归家」的呼召。「面对死亡之际,我醒悟到令我抓著生存不放的并非爱,却是未平复之怒气。」一想到要留下他尚未原谅与仍没有寛恕他的那些人,卢云产生极大的忧愁,他最想做的是请求原谅,并原谅他人。

「我愈觉得生命衰竭,愈深深渴望原谅别人和得著宽恕,放弃一切评价和成见,从判断人的重累下释放出来。」

我信永生 却抓著今生?

身受重伤的卢云手术成功,身体迈向复元,但从生命的此岸望向彼岸的过程,让他看清楚自己「复生」的意义-「这次意外把我送到死亡的关口,亦领我进到经历神的新领域,我写下来,因这不是独自能拥有的知识。」他希望,害怕死亡的弟兄姊妹能从他的经历得到安慰与盼望。

简洁深刻的笔触,卢云记录临近死亡时的阶段及思考,什麼是他濒死前还抓住不放的?什麼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细致的思维正视死亡面容,一页页文字让读者如同亲临灵修大师的内心深处,分享这位一生忠於神职的神父省视生死的综观,一场由镜子内看向「镜外」的天堂旅程。

我们如今彷佛对著镜子观看,糢糊不清,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时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样。

-《圣经》哥林多前书13章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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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神父:《活出有爱的生命——俗世中的灵性生活》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 新加坡长老会真理堂

出版社: 香港基道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5年

ISBN: 9789624571578

书籍输录:陈路加

我要现在就向你保证,你不需要在寻找中被缠绕,也不需要成为这个摆布人的世界中的牺牲者……你现在就可以找到那真正的内在自由,享受更满足的生命。

——卢云

教会的进展与信徒的生命的根基相关,因此,教会要不断引导弟兄姐妹关怀生命的基础,回应呼召,跟随基督,作主门徒。

以华文为媒介语的培训资料并不多,市场上常见的资料多为步骤式的教导。采用该种资料,惟恐使信徒——特别是初信者——走进机械式的信仰生活,一旦定型,将影响他们对信仰的反思能力,妨碍灵命的成长。

卢云著作的《活出有爱的生命》提供了很有意义的培训材料,用以引导信徒反省自己对生命的认知以及本身与天主的关系,是十分恰当的。

本堂得到谢雪华执事与刘纫馨姐妹将该书的英文原版翻译成华文,并由本人与本堂沈惠芳传道拟定一系列的思考课题作为教材。

《活出有爱的生命》已经成为本堂有系统培训的部分材料。本堂曾多次采用这本书,例如于一九九九年耶稣受难节前夕举行的通宵祈祷会,就用它作为思想与讨论的资料。我们也用这本书,帮助本堂一群信主多年的会友走进门徒训练。

我们希望《活出有爱的生命》的华文版除了让本堂获益之外,也能让其他华文教会应用。因此本堂以不盈利的方式参与出版事宜,愿这项文字事工能对华文教会作出些许贡献。

新加坡基督长老会真理堂

潘志成牧师

一九九九年七月十五日

【序——友谊的开始】

这本书是一段深挚的友谊的成果,我相信,如果我告诉你这段友谊的故事,你在读这本书时,就更能得益。大约在十年前,当我还在耶鲁神学院教书时,有位年轻人来访问我,他是为了纽约时报的康涅狄格州星期天版的新闻稿而来的。他自我介绍,名字叫弗雷德·布拉特曼(Fred Bratman)。当我们开始谈话不久,我就发觉自己有些不耐烦,也有些迷惑。我的不耐烦是因为这位记者对他的工作并不太有兴趣,或许是有人给他建议,我可能是人个值得被采访的人物。他接受了,但是我却毫不觉得他有任何想认识我想去写我的兴趣与热诚;这正是记者必须具备的工作态度,却容易只流于表面,缺乏真正的热诚。无论如何,我的几分迷惑,是因为在这满不在乎的面具后,我看到一个活泼的灵命——热诚地去学习、去创造。我知道我正面对着一个有极大恩赐的人,他正在焦急地寻找应用它的途径。

我们谈了半个小时,讨论了一些我们都不太有兴趣的问题,访谈也该结束了。他已有足够的资料去写一篇文章,让一些人读,却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都心知肚明,也都觉得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度过这段时间。正当弗雷德要把他的记事本放进皮夹内,习惯性地向我致谢时,我盯着他,然后问道:“你喜欢你的工作吗?”令我惊讶的是,他不加思索地回答:“不真正喜欢,这只不过是份职业罢了。”我似乎很幼稚地回应:“如果你不喜欢,为什么你还做?”“当然是为了钱。”他回答,我还未再问,他已接着说:“其实我的确很喜欢写作,不过为报纸写这小访谈,因为有篇幅的限制,不能对课题有所发挥,常常令我懊恼。譬如说,我怎可能用七百五十个字,有深度地描写你和你的思想?……但我有何选择?……我得维持生计啊,有这份工作我可该庆幸了。”在他的言语中我听到了气愤和无奈。

突然间,我感受到弗雷德几乎要放弃他的梦想了。在我看来,他就像个被 困锁在社会监牢内的囚犯一样,被强逼做他自己不相信的事。看着他,我有说不出的同情——多于我能述说的,是出自对这年轻人深切的爱。在那尖酸刻薄的背后,我看到一颗非常美丽的心灵,一颗愿意给予、创造,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活的心。他灵活的思想,开放的生命,对我简单的信任,使我觉得我们的会面不是偶然的。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对我来说就像是耶稣在遇到那富有的年轻人时一样,“定睛看他,就喜爱他”。(谷10:21)

我很直觉地感到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意念,要我把他从困锁中释放出来,帮助他寻找完成心底愿望的途径。

我问他:“你真正要做什么?”

“我要写一本小说……不过我永远无法做到。”

我问他:“这是你真正要做的吗?”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微笑地回答:“是啊!……不过我也害怕,因为我从来没写过小说,或许,我并不是个小说家的材料。”

我问他:“你又怎么知道呢?”

“或许我永远没法知道。当小说家需要时间、金钱,更重要的是才华,而我什么也没有。”

这时我对他、对社会、甚至对自己有些生气,为什么我们总是顺其自然让事情发展。我感到强烈的冲动,要打破这恐惧的墙,传统、社会的期待、自我不满。我冲口而出说:“为什么你不离职去写你的小说?”他回答我:“不能。”我继续鼓励他:“如果你真的想,你就可以,不必再做时间和金钱的牺牲品。”这时,我发觉我已经参与了一场我一定要取胜的战事,他也感到我对这事的严重关注,就说:“我只不过是个小记者,或许我也该就此满足了。”我说:“不,你不能,你应该去争取你最深切的心愿,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时间和金钱都不该是关键。”他问:“那什么才是关键的因素?”“你自己,”我说:“你根本不会有任何亏损。你还年轻,充满活力,有好的训练……在你什么都有可能……为什么让世界把你挤进去……为什么要做牺牲品?你有自由去做你要做的——如果,这是你真正要做的。”

他看着我,非常惊奇,心中反复思想这段不寻常的对话。他说:“我看我还是告辞了……或许有一天我会写我的小说。”

我阻止了他,不让他一走了之。“等等,弗雷德,我说的是实话。按着你的心愿而行吧。”他带着讽刺的口吻说:“说得没错。”我不放过他,我知道我自己的信念也正在受考验。我相信人可以有选择,选择他们自己渴望的;我也相信人们很少做这样的选择,他们宁愿为了自己的“命运”埋怨世界、社会和其他的人,浪费他们的生命去诉苦。但是,我感觉得到,在我这场短短的争论后,弗雷德可以越过他的恐惧,冒一冒相信自己的危险。我也知道,无论如何,我必须比他先越过,所以我说:“弗雷德,放弃你的职业,到这儿来一年,写你的小说,我会想法子去找到钱。”

后来——许多年后——弗雷德告诉我,当我这样说时,他感到很紧张,开始怀疑我的动机。“这人到底要从我得到什么?”他想:“为什么他给我时间和金钱去写作?我不大相信,一定另有原由!”但是,他并没有如此说,只推辞说:“我是个犹太人,这是所基督教的神学院。”我没有理会他的藉口:“我们可以视你为住校学者……你可做你想的……这儿的人一定会喜欢有一个小说家在学院里,你也可同时学习有关基督教和犹太教的异同。”

几个月后,弗雷德来到耶鲁神学院,住了一年,尝试写他的小说。小说没有写成,我们却成了好朋友,许多年后的今天,这本书就是这段友情的成果。

从我们一起在耶鲁之后的十多年内,弗雷德和我的生活都与我们刚认识时,自想像的未来生活大不相同。弗雷德经历了痛苦的离婚,再结婚,现在他和妻子罗冰(Robin)正等待着他们第一个孩子的诞生。这期间,他做了几份不同的职业,开始时不太满意,直到他找到了一个职位,容许他充分发挥他的创作潜能。我自己的历程更是意料不及的。我离开了学术界,去了拉丁美洲,再尝试入学术界,最后,在一个由智障人士和他们的助手组成的团体中安定下来。我们的生命都有许多的挣扎、许多伤痛,也有许多的欢乐,在定期的相聚中,我们都能详细的分享彼此的经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愈来愈相近,更感到彼此的友情是如此重要;虽然忙碌、距离和个人的生活方式常常使我们不能像期望般经常相聚。

从开始,我们已经非常清楚彼此间截然不同的宗教背景。起初,这分歧叫我们似乎很难在灵命上彼此支持。弗雷德尊重我是个天主教神父,对我的生活和工作真的感到兴趣,但是基督教,特别是天主教会,只不过是他有兴趣的许多课题之一而已。至于我,我很容易明白弗雷德的世俗化犹太教,虽然我知道如果他更接近他的属灵传统,将更能得益。我很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告诉他,如果他能读希伯来文的圣经就好了。他抗议说:“它并不适合我,是属于一个陌生的遥远世界……”我说:“你至少应该读一读训道书,那本书一开始就说:‘虚而又虚,万事皆虚。’”

第二天,弗雷德告诉我:“我读了……我从来也没想到圣经中竟然容纳得了像我这样的怀疑论者,这可是相当有保证啊!”我还记得我心中想:“你何止是个怀疑者。”

当我们年纪渐长,对成功、事业、名利、金钱和时间更加不关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更集中在生命的意义和目的上。

在生命的许多改变中,我们都更接近自己最深的愿望。虽然我们彼此环境不同,却都要应付被拒绝和分享的伤痛,我们也更了解自己对友情和亲密关系的渴望。为了避免堕入不满和怨恨中,我们都要从深沉的属灵资源去支取能力。彼此的不同就不那么重要,相同却更显著了。当我们的友情更深更坚固时,我们更明确地渴望有个共同的属灵根基。

有一天。当我们在纽约市的哥伦布大道行走时,弗雷德回过头对我说:“为什么你不为我和我的朋友写些有关灵性生命的东西?”弗雷德对我所写的都很熟悉,很多时候,他会建议某种形式和文体,却很少能对内容起共鸣。作为一个生活在纽约市这个世俗化社会的犹太人,他不可能从这些显然是属于基督教和教会生活的文字中,得到安慰和支持。他常常说:“的确是好材料,不过不是给我的。”他深深觉得,他和他朋友们的经历是需要另一种语调、另一种语文、另一种属灵频道的作品。

当我渐渐认识弗雷德的朋友,也觉察到他们的兴趣和关怀时,我较能明白弗雷德所说的世俗化男子所需要的属灵生命是什么。我许多思想和写作,都是先假设了一些为人熟悉的概念和形象,这些概念和形象在许多世纪以来都滋润了基督徒和犹太人的属灵生命。但是对许多人来说,这些概念和形象在他们灵命的中心,早已失去了能力。

弗雷德建议我谈一些他和他的朋友“能听”的有关属灵的东西,这个请求一直存留在我的心中。他要求我回应在大都市街道上无数路人的心灵饥渴,他呼召我给一些不再到教堂或会堂的人说一些盼望的话,神父和拉比再不能对这些人有所帮助了。

弗雷德一直告诉我:“你有话要说,但是你一直说给那些最不需要的人听。为何不考虑我们这些年轻、有雄心,却不知生命真正意义的世俗男女?你是否也能以相同的确信,像你对那些与你有相同传统、相同语言、相同意象、说相同的话的人,来对我们说话?”

弗雷德不是惟一问我这问题的人,他向我表达的要求也很清楚地从四方八面而来。我从我的群体中,那些没有宗教背景,圣经对他们只不过是本陌生、充满疑惑的书的人听到这呼求。我从那些长久离开教会,也没有希望回去的家人当中听到这呼求。我从律师、医生、商人听到这呼求。这些人的精力耗尽,星期六和星期天,只不过是个小憩,让他们有能力再进入星期一早上的竞技场。我也从一些年轻的男女处听到这呼求。他们开始感到需要应付社会对他们的种种要求,却惧怕这并不会建立真正的生命。

弗雷德的问题已不是一个纽约年轻知识分子发入深思的建议,而是四方八面而来的恳求——只要我张耳去听,到最后,它成了我的最重要,最迫切的要求。“请向我们传讲一些我们心灵演算最渴求的信息,是有关我们许多祈愿和盼望的;不是生存的技巧,而是信任;不是满足感情需要的新方法,而是爱。请向我们传讲一个比我们变幻不定的观点更大的异象,一把比吵吵闹闹的大众传媒更深入人心的声音。是的,请向我们传讲某些比我们更伟大的事和人物。请向我们传讲……天主。”

“我以什么身分来传讲这些呢?”我回答,“我自己的生命如此微小,我缺乏你们所要的经历,知识和语言。你和你的朋友住在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弗雷德不给我留任何余地:“你能……你必须做……如果你不做,还有谁可以?多来探访我,与我的朋友交谈,仔细观察所见所闻,你不会发现在人心灵深处所发出未曾被聆听的哀哭,因为无人聆听”。

弗雷德的话使我想到他在纽约第七十五街的公寓,是在严酷的环境中一个温暖的地主。许多年前,弗雷德第一次带我去那地方,在大厦进口处空空的大厅,他告诉我:“全都给偷走了,水晶挂灯、墙上的大理石,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很多时候是在光天化日下发生的。”当我们乘电梯到第十一楼时,我感到那些肩靠肩拥挤的乘客,都是冷冰冰的,真是尺寸天涯。弗雷德需要用两把锁匙开他家门,还要把铁栅保护着的双层窗户关紧,才能阻止哥伦布大道的声音侵袭他的每一处空间,是的,这是个可爱的家,但是当我们最终进入这家里时,我已听完了一个充满暴力、欺压、恐惧、怀疑、焦虑、痛苦的故事。在那里我认识了弗雷德每天的生活起居:大清早离开这公寓上班,消失在人群里,在地铁内读早报,在办公室的小座位上写经济通讯,与同事在拥挤的餐厅吃午餐,下午应付许多的电话和传真信息,然后又再消失在人群中,回到他温暖的避难所。

我对住在这样的地方,过这种生活节奏的人,有什么可说呢?我对这个计程车穿梭往返的世界,玻璃高楼的办公大厦,歌舞升平的花花世界,有什么可说呢?然而,这许多年来的研读、祈祷,难道我不正是被装备为这样的世界说些有盼望的话吗?

“但是怎么说?怎么说?”我对弗雷德说,我的内心感到抗拒,我回应的热诚被困锁在挣扎中。他回答:“从你内心感到自在的地方说起。最直接、最简单、最怜爱、最温和地说,无需道歉。告诉我们你看到,也要我们看到,告诉我们你听到,也要我们去听的……信靠你自己的心,你就有话可说了。没什么好怕的,那些需要你的,也是最能帮助你的;你可以肯定我一定会帮助你。”

如今,我终于开始写了。我知道只有与弗雷德和他的朋友们接近。我才能如此作。他们呼召我成为我渴望成为的,同时,他们也给我他们爱的保障。

我选择直接说——就像是封私人的信件。只有以弗雷德和他的朋友们为焦点,我才能将心里的话表达出来。我不能探讨我们这时代和社会中一些严重的问题,但是我能写信给一位亲爱的朋友,是我认识的,也是我所爱的。他是寻找生命,真理、光明的旅途中的好伙伴,我希望因为我的直接和真诚,让更多人愿意“来听”,也愿意参加这个属灵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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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蒙主所爱的】

自从你要我为你和你的朋友,撰写有关属灵生命的文章,我就在想,在你读完我所要谈的事情之后,有没有一个词是我最希望你能紧记的。在过去的几年,有一个特别的词从我心灵深处浮现出来,那就是“蒙主所爱”,我也肯定这是为了你和你的朋友,我才得到的一个词。作为一个基督徒,我是通过纳匝肋人耶稣受洗的故事第一次认识这个词。“耶稣从水中出来不久,天就开了,有圣神像鸽子降在他身上,有声音从天上说‘你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多年来,我多次读这句话,也在讲坛上,讲学时思考它,但是只有在我们于纽约的倾谈后,这句话才给我更深的意义,是远超过我自己的传统范围的。我们的许多交谈,使我更确信“你是我所爱的”启示了人类最亲密的真理,无论他们是否属于任何一个传统。

弗雷德,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你是那蒙主所爱的”,我希望你能听到这话是充满了爱,带着无限的温柔和能力。我只渴望这话能在你生命的每个角落里回响——“你是我所爱的”。

我的友情能给你的最大礼物,就是你蒙主所爱的恩赐。我能送给你这份礼物,只因这是我所拥有的,这不就是友情真正的意义吗?就是彼此馈赠爱的恩赐。

是的,就是这声音,这声音是从天上,从内心而来的,是微声低语,也是大声宣告:“你是我所喜悦的。”要在这充满了吵杂声音的世界里听到这声音,肯定不容易,因为世界的声音是:“你不行,你丑陋、你毫无价值、你卑鄙、你是无名小卒——除非你能显示你并非如此。”

这些负面的声音,是如此响亮,如此连续不断,很容易的叫人相信。这是一个大陷阱,是个叫人自暴自弃的陷阱。过去多年来,我发现生命中最大的陷阱不是成功、知名度、权势,而是自暴自弃。成功、知名度和权势固然是个大诱惑,但是这个引诱往往是来自一个自暴自弃所产生的更大诱惑。当我们相信那叫人感到自己毫无价值、不可爱的声音时,成功、知名度、权势,就会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解决办法,自暴自弃才是真正的陷阱。我常常惊奇自己如此容易受此诱惑,只要有人指责或批评我,只要我被拒绝,被置之不顾,我就会想:“好吧,再一次证实我是无名小卒。”我没有严厉地去检讨当时的处境,尝试了解自己和别人的局限,反而埋怨自己——不单是埋怨自己所做的,而是去埋怨我这个人。我黑暗的一面会说:“我是不好的……我应该被推在一旁,被遗忘、被拒绝、被放弃。”

或许,你以为你受自大的诱惑多于自弃,但是,难道自大不是自弃的另外一面吗?难道自大不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你不愿意去面对的位子上吗?最后,难道自大不只是另一种处理毫无价值感受的方法吗?自弃和自大都把我们从相同的存在现实中抽出来,使温柔的群体变得难以应付,甚至难以面对。我很清楚,在我自大的骨子里,潜伏着很多自我怀疑,就像在自弃中也隐藏了许多的骄傲。无论我是被降低或被提高,我还是不能面对现实,不敢面对真我。

我希望你可以在某程度上认识你所面对的自暴自弃诱惑,无论所表现出来的是自大或是自卑。许多时候自暴自弃会被看成是没有安全感的人的一种神经过敏表现;但是,神经过敏常常是人心灵更黑暗的一种心理表现,就是在人类存在中没有感到真正受欢迎。自弃是属灵生命最大的仇敌,因为它刚好与那称我们为“蒙爱的”的神圣声音相对抗。成为蒙主所爱的是我们存在的核心真理。

我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虽然作为“蒙主所爱的”的经历从不曾在我的生命中完全消失,但是,我从来没把它当成是我的核心真理。我一直在它的周围打着大大小小的圈子,寻找某些人或事去肯定我的蒙主所爱。我好像一直拒绝聆听我心灵深处的呼声:“你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那声音一直都存在,但是我好像更渴望去听其他更大的声音说:“证明你有所价值,做一些有用的事,更明显的,或更有能力的,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爱。”这时候,在我安静和独处的内心,虽然那轻微、温柔的声音仍不断在呼唤,我却听不到,至少还不能去确信。

那轻微、温柔称我为“蒙爱者”的声音,用数不尽的方式对我说话,我的父母,朋友,老师,学生,还有许多在我生命路途上巧遇的陌生人,都用不同的语气发出那声音。我被许多人的温柔和亲切所眷顾着,我得到许多付出了忍耐和坚持的教导和训练:当我要放弃时,我得到鼓励继续向前,我失败时被激励再接再厉,我成功时也得到称赞和赞赏……但是,这些都似乎不足以令我肯定我是蒙爱的。在我看来是很自信的背后,仍存有疑问:“如果那些关注我的人能把我看清楚,认识我的内心,他们还会爱我吗?”这个煎熬着我的问题,一直是我的阴影,逼迫着我,令我逃避去听那宁静地称我为“蒙爱者”的声音。

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是像我一样,希望某个人,某件事物能达到你所渴望的自我满足吗?难道你没有时常希望“但愿这本书、这意念、这课程、这旅程、这份工作、这国家,或一段关系能成全我的心愿。”但是,只要你是在等候那神奇的时刻,你会一直东跑西撞,常带焦虑、不安、有欲望、生气,不能完全满足。你知道就是这种难以遏制的力量,使我们一直往前冲,一直忙碌,但是同时也使我们怀疑如此下去,有什么目的。这就是灵命的枯干,最后终致死亡。

其实,我们都不需要杀害自己,我们是蒙主所爱的,在我们的父母、老师、夫妻、孩子和朋友们爱我们或伤害我们之前,我们已经深深地蒙主所爱了。这是我们生命的真理,也是我要你亲自去拥有的真理。这真理就是那声音说:“你是我所爱的。”

在心灵至深处留心聆听那声音,我听到:“从开始我就呼唤你的名字,你是我的,我也属于你。你是我所爱的,我喜悦你。在地极我已陶造你,从你在母胎时我就开始塑造你。你在我掌中雕塑你,在我怀抱的阴影中隐藏你。我用无尽的温柔注视着你,比母亲看顾孩子更细心地照顾你。我数尽了你头上的发丝,引导你每一个脚步。你往何处你,我都与你同往。当你休息时,我在旁守着你。我赐你饮食,满足你的饥渴。我不向你躲藏,你认识我就像认识你自己,我也认识你像认识我自己。你是属于我的,我就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情人、你的配偶……是的,你甚至是你的孩子……你在哪里,我也必在那里。没有什么能分隔我们,我们是合一的。”

每当你留心聆听那呼唤你为“蒙爱者”的声音时,你会发现在你内心,渴望能更长久更深刻地听那声音,就像在沙漠中发现到一口井。当你摸到湿润的土地时,你就想挖掘得更深。

我最近一直在挖掘,我知道我已开始看到一股小泉从干土中涌出。我要继续挖掘,因为那小泉来自我生命的沙漠底层的一个巨大水池。“挖掘”可能不是最好的字,因为它意味着辛劳痛苦的工作,最终才引导我到令我止渴的地方。或许我们只需要把掩盖井的干沙移开,就能找到泉源。在我们的生命中可能有一大堆干沙,但是那位希望我们能止渴的,会帮助我们把沙移开,我们只需要有那份找到水泉和吸饮它的强烈渴望就行。

你比我年轻,或许你还要看多些,看久些,才可以肯定属灵生命是值得花一切精力去寻找的。但是,我真的对你有些不耐烦,因为我不想你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我面前的年日将会少于我已度过的年日,而你,我希望是相反的。所以,我要现在就向你保证,你需要在寻找中被缠绕,你也不需要成为这个摆布人的世界中的牺牲者,或沉溺于任何一种瘾癖。你现在就可以找到那真正的内在自由,享受更满足的生命。

所以,如果你有兴趣开始这蒙主所爱的旅程,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因为这属灵的旅程不单是个抉择,而是需要一些知识才能去越过的境界。我不希望你像我们一些属灵的先师们一样,在沙漠中迷失了四十年,我也不希望你好像我迟延那么久。你是我真心所爱的好朋友,虽然每一个人都要自己去学习,我还是相信我们能帮助那些我们所爱的人,避免去犯同样的错误。在属灵生命的境地,我们需要引导。藉着以下我要为你写的几章,我愿意成为你的引导,我希望你还有兴趣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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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蒙主所爱的】

活出真理

亲爱的朋友,属灵生命始于被爱,也因着蒙主所爱得以满足。我这么说是因为只要我们瞥见这真理,就肯定要走上寻求真理的道路,找不到真理就绝不罢休,而且,只有在真理里面我们才能得到安息。从我们一开始相信这蒙主所爱的真理,我们就得面对原来的自己。成为蒙主所爱的人是一个我们都要经过的伟大属灵旅程。奥古斯丁说的话:“我的灵魂只有在主你里面才得安息”,就把这个历程形容得十分恰当。事实上我不断地寻求主,不断地挣扎着要发掘完全的爱,说明我已经尝试过主的甘甜、爱的美,以及真理的确实。我只能寻求那些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找到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内心深处已经认识美丽和真理,我又如何懂得寻找美丽和真理?在我们一切人类的潜在记忆里,仿佛有我们失去的乐园,也许“纯真”这两个字眼会比“乐园”贴切。在我们开始有罪恶感之前,我们是纯真的,在我们进入黑暗之前,我们是属于光明的;在我们寻找家园以前是有家的。隐藏在我们心灵深处的是个我人在寻找的宝藏,我们知道它的珍贵,因为宝藏内藏有我们最渴望得到的恩赐,就是战胜死亡的生命。

我们不只是蒙主所爱的人,我们也要成为蒙主所爱的人,我们不只是主的儿女,我们也要成为主的儿女;我们不只是弟兄弟姐。也要成为弟兄姐妹……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要怎样才能掌握这个“成为”的过程?如果属灵生命并非只有“是”的层次,也要“成为”的经历,那么,这个“成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你这么务实的人,你肯定会问,如何使第一种纯真变成第二种?从第一个童年转为第二个童年?从是个蒙主所爱的人到彻底成为蒙主所爱的人?这个重要的课题逼使我们放弃浪漫或完美主义,切实面对我们日常生活中赤裸裸的现实问题。成为蒙主所爱的人,意思就是让蒙主所爱的真理在我们所想、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上体现出来。这是个漫长、痛苦的过程,要不断地付出爱,更贴切地说,要将自己化为爱。如果“成为蒙主所爱的”只是个美丽的想法或崇高的意念,置于高处用来避免自己陷入低潮,这样的生命事实上是没有改变的。我们必须在自己每天生命中的一般事情上,成为蒙主所爱的人,一点一滴的弥合自我认识与日常生活中无数具体事件之间的差距。成为蒙主所爱的人的过程是将上头所启示的真理,带进自己每时每刻所想、所说和所做的一般事物中。

当我想到你,罗冰和其他朋友的生活时,我颇留意到你们所承担的压力。你和罗冰住在纽约市中心的一所小公寓,必须不停地工作以赚取足够的钱支付租金和伙食。你们有上千件小事要处理;通电话、写信、购物、煮食,与亲友保持联系,知悉本市,本国和世界所发生的事。这一切对一个人来说的确繁重,而通常是这些生活琐事为我们提供了谈话的内容。一句“你好吗?”,就让我们扯上婚姻、家庭、健康、工作、金钱、朋友、眼前计划等实际课题。但又不常促使我们思想存在的由来和目标。然而我仍确信,我们存在的由来和目标与我们日常所想的、所说的和所做的息息相关。当我们最深切的真理就是蒙主所爱,并以此为我们最大的喜乐和平安时,它就反映在我们饮食起居、言谈作息,以及爱的方式中。如果我们生命深处的水流不再对水面的波浪产生影响时,我们的活力将最终衰退,即使忙碌也会觉得无精打采、无聊空洞。

如何成为蒙主所爱的人,并在我们的日常现实生活中反映出来?这个过程就是我目前要写的。我所要描述的是圣神在我们里面的运作,以及在周围的善工。你也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十分讲究“心理”的时代,对于情绪,感情和感觉的事认识不少;也清楚我们早年的经验和现在的行为是息息相关的。我们世故得摸得着自己性心理的发展,明了自己的软弱和刚强;我们懂得自卫,懂得把自己的需要和恐惧投射到他人身上,我们也知道失去自信会妨碍创新。对于心理历程,我们了如指掌;问题是,我们能否同样明了自己的属灵历程?我们能否像触摸自己的心理“动力”一样,触摸那成为蒙主所爱的人的神秘过程?

你也许会怀疑,究竟心理的动力和圣神的运作,是否真的如此悬殊?我认为,二者虽相关,却是有异的。我所要描述的,是如何将圣神的爱体现在我们日常的挣扎中,又如何培养纪律以确认圣神的工作,并以行动回应。

我发现要确认圣神在我们生命中的运作,有四个词语是十分有帮助的:“拿起”、“祝谢”、“擘开”、“分给”。这四个词语总结了我作为一个牧者的生活,因为每天当我和教友们围在祭台前时,我拿起饼祝谢,擘开分给他们。这些用词也总结我作为一个基督徒的生命,因为作为一个基督徒,我蒙召作世界的饼:被拿起、祝谢、擘开、分给他人。最重要的是,它们总结我作为一个人的生命,因为在我生命中的每时每刻,在某地,在某种情况下,我都会被拿起,祝谢、擘开、分给他人。

此刻我一定要告诉你,这四个词语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我对它们的认识是渐进的,但我想我永远无法知道其深度。它们是最广泛也是最亲切的词语:所表达的是最属灵,也是最属世的真理;能谈及的神性,也是最人性的行为;上达至高者,下至卑微的,从天主到全人类都涵盖了。它们不单是理解以色列伟大先知和纳匝肋人耶稣的钥匙,更是理解我们生命的关键。我选择它们不单是因为它们深刻地影响我的生命,也因为它们使我认识到如何成为蒙主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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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拣选】

要成为蒙主所爱的人,我们首先必须承认我们已经“被拿起”。这初听起来可能觉得很奇怪,然而,“被拿起”对成为蒙主所爱的是很重要的。我已经说过,我们只有知道自己是蒙主所爱的,才会渴望成为蒙主所爱的。所以,在我们的属灵生命中,第一步就是以我们整个人去确认我们已经被拿起。

“被拿起”这个词语可能有点冷漠,在这里我们改用“蒙拣选”,或许有所帮助,因为它比较温馨、柔和,但又具有同样意义。作为主的儿女,我们是蒙主拣选的。

我希望“蒙拣选”这个词语能打动你的心;它对你应该有特别的意义。作为一个犹太人,你知道被视为主的选民有正面与负面的后果。你常告诉我,你家庭所继承的丰富传统,祖父母的深厚信心,还有那将你父母和你民族的神圣历史联系起来的许多传统。但你告诉我,犹太“古”国所遭受的残酷集体逼害,和你的父母长途跋涉到美国的痛苦经历。虽然你并没有直接受逼害,但你知道这些可怕的事情如何威胁你的生命,甚至已经成为你个人历史的一部分。你举出反犹太主义者如何以不同形式到处潜行,最近在欧美所发生的事件使你更确信“归咎于犹太人”并非过去的事。如果一部分的你抗议蒙拣选的观念,并不足为奇。我也觉察到自己生命中有同样的遭遇。作为一个被祝圣的牧者,我常常被视为特别人物,是被“分别”出来,被选为与众不同的。我常尝试表示或证明我“只不过是我”(“Just me”:是我名字简称“J.M.”的另一解释!),也不期望高人一筹,或被当作有特别身分。跟你一样,我也意识到,你一旦被视为蒙拣选的,在受到羡慕时也难免要遭受逼害。

然而,我深信,要有属灵的生命,我们一定要先肯定自己是“被拿起”或“蒙拣选”的。让我尝试加以解释这些词。当我知道蒙拣选,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为独特的人,有人注意到我的特点,愿意亲近我、爱我。当我告诉你,作为被爱的人,我们是主所拣选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蒙主在永恒中垂注,并视为独特、亲密和珍贵的人。对于“蒙拣选”这个词,我觉得不容易贴切地表达出其意义的深度,但我希望你愿意从心里听我的话。亘古以来,远在你出世,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之前,你已经在主心中。远在你的双亲欣赏你,你的朋友公认你的天赋,或者你的老师,同事与雇主鼓励你之前,你已蒙拣选。爱的眼睛已视你为珍贵、极美,且具永恒价值。当爱做选择时,是以完全的灵敏去拣选蒙拣选者的独特之美,而且没有让任何人觉得被排斥。

在此我们触及一个属灵的奥秘;蒙拣选并不等于其他人被厌弃;在我们这个竞争剧烈的世界里,这是很难领会的。在我的记忆中,凡涉及获选的都关系到别人不被选。当我不被选进足球队,不被选为童子军队长,或者被选为圣职班“班长”或荣获特别奖赏时,常常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竞争和比较总是并存的。多少时候我听到这些话:“你不被选并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别人好一点。”但是,即使这些话也起不了安慰的作用,因为总有被拒绝的感觉。当我获选为最优秀的一位时,我总会想到其他不被选中的人是多么失望。此时此刻,我需要有人告诉我:“你被选并不是因为别人不好,只是你比别人好一点。”可是这些话同样无补于事,因为我无法使别人像我一样开心。在世上,你获选只不过是把你和别人对比后分出来的结果。你知道在我们这个极度竞争的社会,获选者会得到怎样特别的注意。许多杂志整本都是专为在去运动场上、电影界、音乐演艺圈等方面的精英而作的,他们是被选的,他们的崇拜者——无论是读者、听众或观众都希望因着认识或接近他们,得到欢乐。

被拣选为主所爱的是截然不同的,不但不须排除别人,反而容纳他们,不但不把他们当作不太有价值而拒绝他们,反而要接受他们的独特之处。这不是通过竞争的挑选,而是本着爱心的抉择。我们的脑子不容易掌握这个事实,也许我们的头脑根本无法领悟,可能只有我们的心才有办法做到。每当我们听到“选民”、“经选拔的天才”或“所选的朋友”时,我们自然地开始想到精英,接着就发现自己近乎妒忌、恼怒或反感。因对别人获选的观感导致暴力、侵犯,甚至战争是司空见惯的。

但我恳请你,不要将“蒙拣选”这个词交给世界,勇敢地确认它是你的,即使它时常被误解。你要抓紧你是蒙拣选的真理,这真理是你建立蒙主所爱的生命的磐石。当你和蒙拣选的真理脱节时,你就会让自己暴露在自弃的引诱里,这引诱将动摇你成长为蒙主所爱者的可能。

当我往内心看,又环顾四周时,我被黑暗的声音震惊,它告诉我:“你没有什么特别;你只是千万人中的一个,你的生命只是另一张等吃的口,你的需要也不过是另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这种声音愈来愈强烈,尤其是在充满破裂关系的时代。很多孩子从来没有真正感觉到他们是受人欢迎的;在他们紧张的笑容后,经常隐藏着一个问题:“真的有人要我吗?”有些小孩甚至听到他们的母亲说:“其实我并没有期待你来,只是当我发现自己怀孕时,我才决定就这样把你生下……你可以说是个意外。”这一类的言谈,态度毫不使人觉得是被“挑选”的。世上有太多人问:如果我不曾出生会不会好些?当我们不觉得被给予我们生命的人所爱时,我们常会因自卑而痛苦一生,并且导致沮丧、失望,甚至有自杀的倾向。

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里,我们要勇于重新确认我们是主所拣选的,即使我们的世界并不选择我们。只要我们允许父母、兄弟姐妹、老师,朋友及爱人决定我们是否被选择,我们就会被困在令人窒息的世界中,按着世界请求效率和操控的议程来被接受或拒绝。这确认的过程是艰难的。中一辈子的工作,因为世界不断卖力地将我们拖入一个使人自疑、自卑、自暴自弃,以及意志消沉的黑暗中。这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充满恐惧的人是最容易被周围的势力所利用、所摆布的。当我们重新确认蒙主所拣选时,一场大规模的属灵战争就此展开,永不终止。早在任何人看见我们之前,我们已蒙主爱的眼光垂注;早在任何人听见我们哀哭欢笑之前,我们已蒙主垂听;早在任何人对我们说话之前,永恒爱的声音已对我们说话。我们的珍贵、独特、存在不是那些按时间(即属世的短暂年日)与我们相遇的人给我们的,而是来自那位以永恒的爱拣选我们的,这爱是万古长存的。

我们如何充满排斥的环境中抓紧我们蒙拣选的身分?我已说过,这涉及真正的属灵挣扎。在这样的挣扎中是否有准则可依?让我尝试理出一些。

首先,你要不断除掉世界加诸于人铁假面具,操纵、支配、权力狂都是属于世界的,最终只会带来毁灭。世界对你说了许多谎话,告诉你你是谁,你要很踏实地提醒自己不要受骗。每当你觉得受伤害、被冒犯或排挤,你要勇敢地对自己说:“这种感觉即使很强烈,但并不代表真的我。事实上我是主所拣选的儿女,即使我此时此刻尚未感受到。我在主眼中是珍贵的,他爱我直到永远,让我在那长存的怀抱里得享平安。”

第二,你一定要不断地寻求传讲真理的人群和地方,使自己得到提醒,以记得你蒙拣选的坚定身分。是的,我们要勇于清醒地为我们蒙拣选的身分做出抉择,不让我们的情绪、感觉和情感引诱我们陷入自暴自弃中。会堂、教会、 许多的信心团体、帮助我们脱离任何陷溺的支持小组、家庭、朋友、老师或学生都能提醒我们记得真理。那些与我同享人性的,常常能以他们既有限,有时又是破碎的爱为我们指出我们是谁的真理;在主眼中我们是珍贵的。这真理不只是内在的真理,来自我们内心,也是拣选我们的至高者启示给我们的真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不断地听取历史上的许多人物对我们的呼吁,通过他们的生命和话语叫我们回到真理。

第三,你要时常为着蒙拣选的身分庆贺,这意味着向主说“谢谢”,因他拣选了你,也向所有提醒你是蒙拣选的人说声“谢谢”。感激能有效地让你更确信自己并非“意外”,而是圣洁的拣选。要注意,我们常有表示感激的机会却没有去用它。当我们得到仁慈的款待,当情况转佳、当困难获得解决、当关系得以恢复、伤口被医治,我们都有充分的理由献上感谢,用言语、用花朵、用一封信、一张卡、一通电话或只是真情流露的动作。然而,同样的情况也可以成为批评、怀疑、甚至冷嘲热讽的场合,因为当有人对我们仁慈时,我们可以怀疑他的动机;当情况扭转时,却说其实可以有更好的转机;困难获得解决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问题;关系恢复时总要问:“可以维持多久?”伤口虽复合,余痛却未了……找到感激的理由同时总是有理由抱怨;就是这种情况让我们有作出选择的自由。我们可以决定感激,还是要抱怨。我们可以在此刻决定要承认我们是蒙拣选的,或是把焦点放在阴影的那一边。当我们老是看阴影的一面,最终就会陷入黑暗中。在我们的团体里我每天都看到这种情形。团体中的核心成员,就是那些智障人士,大可有许多抱怨的理由。他们很多正经历极度的孤单,受家人、朋友的遗弃,无法达到有终身伴侣的愿望;而且因为常常需要有人扶助而懊恼。然而,他们选择不抱怨,反而感激生命中的许多小礼物——晚宴的邀请,几天的退休会或生日庆典,最重要的是感激在团体的日常生活中给他们友谊和支持的人。他们因选择感激舍弃抱怨而成为别人的希望和激励,叫他们的助理虽没智障也须作出同样的抉择。当我们不断地确认光,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愈来愈容光焕发。令我惊喜的是,每当我们决定感激时,就更容易看到让我们感激的新事物。感激产生感激,好比爱生出爱来。

我希望这三项让你抓紧蒙拣选身分的准则,可以给你在日常生活中有所帮助。至于我,这些准则是我蒙拣选的生命中的属灵纪律;实践出来并不容易,特别是处于危急关头的时刻。在我未有意识之前,我已再次陷入埋怨,为着某种排斥而灰心丧气,甚至计谋所得。但当我将我的纪律牢记在心里时,我就有能力跨出我的阴影,步入真理的光明中。

在我总结我对“蒙拣选”的想法之前,我要向你强调,这个真理对我们和他人的关系的重要。当我们确认并不断地再次确认这蒙拣选的真理时,很快的就会发现我们内在有一股强烈的愿望,要向他人揭开他们本身蒙拣选的身分。我们对自己蒙拣选的认识,并不使我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比别人珍贵或有价值,而是开启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到别人也蒙拣选。这是蒙拣选的大鼓乐;发现别人也蒙拣选。在主的家有很多住处,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专为你而设的地方。我们一旦深信自己在主眼中是珍贵的,就能辨认别人的珍贵和他们在主心目中的珍贵地位。这让我想起我们团体中的一名智障成员海伦。几年前她刚来黎明之家时,我觉得和她很疏远,甚至有点怕她。她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发出一些令人困惑的声音,也不与人来往。但我们逐渐认识她,并且相信她也有独特之处时,她就慢慢地从她的孤立中走出来,开始对我们微笑,后来为整个团体带来很大的喜乐。

我现在领悟到,必须把握自己的可取之处,以发掘海伦的独特优点。只要我让自己的怀疑和恐惧牵制我,就无法为海伦制造一个空间,让她向我展示她的美丽。一旦我确认本身蒙拣选的身分,就可以和海伦相处,并发现她对我有很多可借鉴之处。要为主的爱去竞争是不可能的,主的爱包容所有的人——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我们只有确认自己在主的爱里,才能体验这大爱、不比较的爱,才能有安全感;不但与主有这关系,也和所有的弟兄姐妹分享这关系。

你我都知道这一切对于生命有多真实。我们已是多年的朋友,开始时还有些较量、妒忌、竞争。但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对自己的独特之处也逐渐肯定后,我们之间的竞争渐渐消除。我们更能互相肯定,并发挥彼此的恩赐。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你欣赏的是我,而不是我为你做些什么。我探望你时,你会感到开心,是因为你知道我欣赏你的善良,你的优点,以及你的许多恩赐——不是因为它们对我有益处,只因为你是你。浓厚的友情使对方蒙拣选的身分起作用,并且互相肯定我们在主眼中的珍贵。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都是独特的,没有人曾活过你或我的生命,将来也不会有人能重过你我的生命。我们的生命是人类生存拼图中不平凡的两块——是无可取代的无价之宝。

蒙拣选是成为蒙主所爱的基础。确认蒙拣选的身分是一生的挣扎,也是一生的喜乐。我们愈是彻底地确认,就愈容易发现蒙主所爱的另一个层面:蒙祝福。现在就让我和你谈这个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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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祝福

作为主所爱的儿女,我们是蒙祝福的。“祝福”这个词在过去几年变得对我很重要,而你是使它变得重要的其中一位朋友。

你可记得,在纽约市的一个星期六上午,你带我到犹太会堂?我们抵达时发现当天正举行犹太男孩的成人礼仪,一名十三岁的年轻人要接受会众宣告他已成年。这是他第一次带领崇拜。他朗诵创世纪,并以环保的重要为题作一篇短讲。然后由拉比(犹太人的老师)和他的朋友肯定他,父母为他祝福。这是我第一次见证犹太男孩的成人礼仪,我非常感动,尤其是父母的祝福。我还记得他的父亲如此说:“我儿,无论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成功与否,是否成为重要人物,将来健康与否,要永远记得你母亲和我多么爱你。”当他在会众面前说这番话,温和地望着那男孩时,泪水涌上我的眼睛,我想,“这是多么满有恩惠的祝福。”

我愈来愈觉得,我们这些充满恐惧、焦虑、没有安全感的人是多么需要祈祷。儿女需要父母的祝福,父母需要儿女的祝福。无论是师傅和徒弟,拉比和学生,主教和神父,医生和病人之间,都需要彼此祝福。

让我先告诉你“祝福”这词的意思。拉丁文的“祝福”是benedicere 。在许多教会,“祝福”(benediction)字面的意思是:美(bene)言(dictio)或说祝福人的话。我同意这种说法,我需要听到别人对我说美言,我知道你也有同样的需要。我们常说,“我们需要彼此肯定。”缺乏肯定,就很难活得美好。祝福别人是我们可以给予最有意义的肯定,胜于一句称赞或感激的话,胜于赏识某人的天份或善行,胜于让人觉得光彩。祝福就是给予肯定,肯定一个人是蒙主所爱的。不但如此,祝福是要使祝福的内容成真。人间有不少互相仰慕,也有太多相互指责。祝福超越仰慕和指责、美德和败坏、善行和作恶的分别。祝福触及另一个人原有的良善,使他或她蒙主所爱的身分发挥作用。

不久前,在我的团体里,我亲身经历了真正祝福的能力。在我们开始祈祷聚会之前,团体里一位残障成员珍妮特对我说:“亨利,你可以为我祝福吗?”我的自然反应就是在她的额头上画了个十字架。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抗议道:“不,这样没用,我要真正的祝福!”我顿时恍然大悟,对于她的要求,我的反应竟是如此仪式化!我便说:“哦,对不起!当大家在一起祈祷时,我给你真正的祝福吧。”她点头微笑,我明白我有必要作特别的安排。聚会后,约有三十个人围成圆圈,席地而坐,我说:“珍妮特要求我为她特别祝福,她觉得现在有这样的需要。”当我这么说时,我并不知道珍妮特真正要的是什么,但珍妮特很快地让我们疑云消散。

当我一说:“珍妮特要求我为她特别祝福”时,她就站立朝我走来。当时我穿着白色的长袍,袖子遮盖了我的手臂和手掌。珍妮特突然环抱我,把头靠在我的胸前,我毫不思索地用我的袖五遮盖她,她几乎消失在我的长袍里。当我们彼此环抱时。我说:“珍妮特,我要你知道,你是主所爱的女儿,你在主眼中是珍贵的。你美丽的微笑,你对家里的人的友爱,以及你所做的一切善事,都说明你是个多么美好的人。我知道你最近觉得有点消沉,心中有些哀伤,但我要你记住,你是个独特的人,主和这里所有的人都深爱你。”

当我说这些话时,珍妮特抬起头望着我,她灿烂的笑容说明她完全听懂也领受了祝福。她回到座位后,简——另一位残障的妇女举起手说:“我也要得到祝福。”于是,她站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把头靠在我的胸前了。我说了祝福的话之后,更多残障人士跟着表示要被祝福。然而,最令人感动的一刻,是当其中一位助理,一名二十四岁学生举起手说:“我呢?”的时候。我回答道:“当然可以,来吧。”于是,他上前来,我们面对面站立,我双臂拥着他,说:“若翰,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你是主有爱子,你是众人的喜乐。当情况困难、生活艰苦时,要常常记住,你被永恒的爱所爱。”当我说这些话时,他含着泪看着我,然后说:“谢谢你,非常谢谢你。”

那天,我认识到祝福和被祝福的重要,并再次确认,祝福是蒙主甩爱的真正表记。我们之间的相互祝福表达了永恒的祈祷,也最深切地肯定真正的自我。被拣选是不够的,我们还不间断地接受祝福,让我们历久常新地听到我们是属于满有爱的主,他绝不让我们孤单,反而时刻提醒我们,他在我们生命中的每一步带领我们。亚巴郎、撒拉、依撒格、雅各伯、肋阿与辣黑尔都听到祝福,才成为我们的信心之父和信心之母。他们走过漫长痛苦的生命旅程,却不忘记他们是蒙祝福的。同样的,耶稣在约旦,施洗若翰为他施洗后也听到那祝福:“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这是一个祝福,是这祝福支持着耶稣面对后来的所有赞美和诬告,仰慕和指责、犹如亚郎和撒拉,耶稣从来没忘记这亲密的肯定,他是蒙祝福的。

我告诉你这一切,因为我知道你我的心情可有多恶劣。我们时而感觉幸福无比,时而觉得苦恼不堪,时而满脑子新计划,时而每件事情都显得暗淡无光,时而可以承担全世界,时而对一个小小的要求也觉得过分。这些情绪上的转变说明我们不再听到亚郎和撒拉、依撒格、雅各伯、肋阿与辣黑尔,以及纳匝肋的耶稣所听见的,也是我们应听到的祝福。当我们任凭生活线上的小风浪抛上甩下时,就会被世界操纵,成为易得的猎物。然而,当我们继续听那深切温和的祝福时,就可以对平安喜乐和真正归属有踏实的感受,有能力走完人生。

在我看来,感觉蒙祝福,和对自己的普遍感觉是两回事。你生命中的许多艰辛经历,让你觉得被诅咒多于被祝福,这我也同意。其实,我想很多人都深感被诅咒的痛苦。只要在晚宴席上,在餐馆里,在工作的休息时间内听人们的谈话,我就可以听到太多太多无奈的埋怨和投诉。很多人,有时也包括我们,总觉得自己成为这我们无法去改变的世界的牺牲品,当然,每日的报章更无法助我们面对这感觉。被诅咒的感觉远比蒙祝福的感觉来得容易,我们也不难找到足够的理由去支持这论点。我们可以说:“看看这世界变成怎样了;看一看饥饿的人、难民、监犯、病人和临死的人……看所有的贫穷,不平等和战争……看看折磨、杀害,对大自然和文化的毁灭……看我们每天为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着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健康的挣扎。”祝福在哪里?哪里?被诅咒的感觉很容易就来了。我们不难听到内心有声音说,我们是邪恶、败坏、腐朽、没用、毫无价值、病是活该、死是罪有应得的。相信我们被诅咒不是比相信我们蒙祝福更容易吗?

但是,我仍要对你说,作为主的爱子,你是蒙祝福的。关于你和对你说的美言,都是真实的话。至于诅咒,尽管它们很喧哗、吵闹、大声,却是不真实的。这些都是谎言,虽容易被人相信,却是谎言。

好吧,关于你和我是谁,如果祝福是真话,诅咒是谎言,我们就得面对一个很实在的问题;如何聆听并确认祝福?如果我们蒙祝福并非只是一种感觉,而是一个引导我们每日生活的真理,我们一定要毫不含糊地看到、也经验到这祝福。让我给你两个建议,去确认你是蒙祝福的。这和祈祷与专注有关。

先谈祈祷。对我个人来说,祈祷愈来愈成为我聆听祈祷的途径。我读过也写过有关祈祷的书,但当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祈祷时,我就明白祈祷的真正“工作”是安静聆听,即使我倾向于对主说很多话,我仍静下来聆听那诉说我的好处的声音。乍听之下,这好像是自我陶醉,但事实上是难度很高的纪律。我多害怕被诅咒,多害怕听到不好或不够好的批评,所以,我经不起引诱就开始说话,而且说个不停,为的是要控制我的惧怕。要温和地排除并制止那怀疑我的好处的许多声音,并且相信我会听到祝福的声音……是需要真正努力的。

你曾否尝试用一整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只聆听在心灵深处的声音?当没有收音机听,没有电视看,没有书本读,没有人可以交谈,没有作业完成,没有电话要拨,你的感觉如何?这样的时刻总让我们想起还没做完的事,以致决定放弃可怕的宁静回去工作!我们不容易进入安静,超越世界的许多嘈杂和诸多的要求,并发现微小而亲密的声音对我们说:“你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尽管如此,只要我们敢于拥抱我们的独处,与我们的安静为友,我们就会认识那声音。我并不是建议有一天你会用肉身的耳朵听到那声音,我所说的也不是幻觉中的声音,而是要用信心的耳朵,内心的耳朵才听得见的声音。

你时常会觉得祈祷并没有产生什么作用,你说:“我只不过是坐在那儿让自己分神罢了。”但是只要你培养纪律,每天抽出半个小时聆听爱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你就会逐渐发现有改变了。也许你要在回顾时才能发现那祝福的声音。你以为你的聆听时刻只不过是一片混乱,但你会发现你正期待属于你的宁静时间;当不能持守它时,你会若有所失。主的神的运行是很温和、很轻柔——也是隐藏的。他不会引人注意,但他的运作是坚持不懈、牢固深沉的,能彻底地改变人必。忠心祈祷的纪律让你知道你是蒙祝福的,也给你能力去祝福他人。

在此,我要提出一个具体的建议,也许对大家有所帮助。一个聆听的好办法就是用如诗篇或祷文之类的神圣经文。印度教属灵作家俄拿·依斯瓦然(Eknath Easwaran)让我看到,学习背熟一篇神圣经文,然后在脑海中一字一句地重复,有极大的好处。藉此途径,聆听爱的声音就不只是被动的等候,而是积极地、全神贯注地聆听以圣经的话语向我们说话的声音。

我用了很多半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只慢慢地重复圣方济各的祈祷文:“主,使我作你和平之子,在憎恨之处播下你的爱……”当我让这些话语从我的脑袋移到我的心时,我开始在我那不平静的情绪和感觉之外,体会到我要从这些话语中得到的平安与喜乐。

这样,我也有办法对付无穷无尽、分散我注意力的事物。当我发现自己千头万绪时,我就回到那简单的祈祷文,再一次用心聆听我期待听到的声音。

第二个确认蒙祝福的建议是培养专注。我所说的专注,意思是专心留意日复日、年复年临到你的祝福。现代生活的弊病就是太忙碌(朝错误的方向寻求认可?)。以致叫我们看不到自己是蒙祝福的。很多时候,人们对我们的美言,我们会这样推却:“哦,别提了,算了吧,这没什么的……”诸如此类。这些话看似谦虚,但其实反映我们没有真正专注,去领受祝福。忙碌的人是不容易真正领受祝福的。也许没有人乐意接受祝福的现象,悲哀地导致很少人给予真正祝福。要我们停驻、聆听、注意,并接受给予我们的祝福已变得极为困难。

与精神有缺陷的人在一起使我对此事有所明了。他们有很多的祝福要给予,但如果我总是忙碌,总是赶着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务,又怎能领受那些祝福?亚当是我们团体里的一位成员,他不能说话,不能自己走动,进食需要人帮助,不能自己整装,但是他有极大的祝福给那些肯付出时间和他在一起,扶他或只陪他坐的人。我从没遇见任何人,是用了不少时间陪伴亚当,却没有感觉到被他祝福的。单单同在就是一种祝福。但你也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总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要办,太多的事务得完成,太多的工作要做,使单单同在显得无益,甚至是浪费了我们的时间。然而,没有刻意地“浪费”我们的时间的心,是难以听到祝福的。

这种专注的同在能让我们看到有多少祝福等着我们去领受,在路上叫我们停下来的穷人给我们祈祷,茂盛的树木和清新的花朵告诉我们新生命的祝福,音乐、绘画、雕刻和建筑给我们祈祷——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给我们祝福;但最重要的祝福来自感激、鼓励、亲情和爱心。这许多祝福的话语是无需发明的,它们就在我们周围环绕着我们,但我们要专注并接受它们。它们绝不强加于我们,而是温柔地提醒我们,要记起那位以美好、坚强,但隐藏的声音呼唤我们的名字,鼓励我们的主。

好吧,我真的希望这两个建议——祈祷和专注,能帮助你确认属于你的祝福。我无法再强调如此确认的重要。你若不确认你是蒙祝福的,就会很快陷入被诅咒的的境地。蒙祝福和被诅咒之间并没有模糊的领域,你得选择你要在哪里生活,而这个选择是你要时时刻刻作出的。

在总结我们是蒙祝福这观念之前,我得告诉你确认你自己是蒙祝福的常会使你深切渴望祝福别人。蒙祝福的人的特点,就是无论到哪里总会说祝福的话。令人惊叹的是,当你发现自己蒙祝福时,祝福别人,称赞他们、鼓励他们、发掘他们的美丽和真实,竟然多么轻而易举。蒙祝福的人也常祝福别人,而人们都想得到祝福!没有人是通过诅咒、闲话、指控或责备而生的。这种事太常发生在我们四周,它只带来黑暗、毁灭和死亡。作为“蒙祝福的人”,我们在走过人生的同时也能给予他人祝福。这并不需要很大的努力,只要自然地从我们的内心流露出来。当我们从自己的内心听到有声音呼唤我们的名字并祝福我们时,黑暗就不再分散我们的注意力。那呼唤我们成为蒙主所爱者的声音,也会给我们祝福别人的话语,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蒙的祝福并不少于我们所得到的。

你住在纽约,我住在多伦多。当你走下哥伦布大道,我走下永格街时,我们对黑暗不存错觉。人们孤苦零丁,无家可归和迷幻茫然都太显而易见了。然而,这些人都渴望蒙祝福,惟有亲自听过祝福的人才能给予祝福。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和你谈最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真理——我们共有的破碎。我们是蒙拣选和蒙祝福的,当我们真正拥有这些,并予以肯定时,我们就能张开眼睛面对我们自己和他人的破碎。让我们现在就这样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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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破碎

现在我们要谈论破碎这个问题。你是个破碎的人,我是个破碎的人,所有我们认识或听闻的人都是破碎的人。我们的破碎是那么明显,那么确鉴、那么实在、那么具体,真令人难以想像我们的人生除了破碎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思想,讨论或书写的。

从我们相遇开始,就谈到我们的破碎。你要在纽约时报的康涅狄格版写些关于我的事情,我就告诉你我写作是为了排除我的寂寞、孤单和恐惧,以及缺乏安全感。当我们的讨论重点转移到你身上时,你抒发了你对工作的不满,你对没时间、没钱写你自己的小说的无奈,以及你对人生感到混乱的心情。我们相遇后的一年内,当我们谈到各自的痛苦时,就更能向对方敞开。其实,分担沉重的挣扎成为我们友谊的象征。

你曾经历一段痛苦的分居和离婚,我也体验过长时期的情绪低落。你对你的工作有太多的失望,对生命的意义和目的感到茫然,我则因诸多的要求榨取我的时间和精力,而感到疲惫不堪,陷入绝望。

每当我们重逢,我们对生命的破碎就有更深的感受,这并非不正常的。人们聚在一起时,容易把焦点放在他们的破碎上。备受赏识的音乐创作,最令人瞩目的绘画雕刻,最被广泛阅读的书籍,都常是人们对破碎有所领悟的直接表达。这个领悟从不与人存活的问题脱节,因为我们都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逃避死亡——这是破碎最彻底的表彰。

以色列的领袖和先知们显然都是蒙拣选和蒙祝福的,但他们都度过非常破碎的人生。我们——主所爱的儿女,也不能逃避我们的破碎。

我有太多关于我们的破碎的事要对你说,但从何谈起?

也许最简单的开始,就是提出我们的破碎在某些方面显出我们是谁。我们的痛苦不只是我们生命中一些令人厌烦的干扰,相反的,它们所触及的是我们的独特和最亲密的自我。我的破碎告诉你我的独特,你的破碎告诉我你的独特。这就是为何当你毫无顾忌地向我抒发你一些沉重的痛苦时,我会觉得自己非常荣幸,而当我向你敞开我脆弱的一面时,是表明我对你的信任。我们所经历和体会的破碎是极为独特的、内在的,也是属于个人的。我深信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经历的痛苦,是别人耒曾经历的。当然我们可以互相比较,可以讨论痛苦的多少,然而,你的痛和我的苦是各自深沉的体验,互相比较也难以释怀,不能带来任何安慰。其实,我宁愿别人认同我在痛苦中是孤单的,胜于对我说很多人得承受同样或更大的痛苦。

我们的破碎实在是我们自己的,不是别人的。我们的破碎如我们蒙拣选和蒙祝福同样独特。我们遭受破碎的经历与我们蒙拣选、蒙祝福的过程,同样显出我们的自我。是的,这听起来似乎很可怕,作为主所爱的人,我们蒙召承受我们独有的破碎,就好像我们必须确认我们蒙拣选和蒙祝福的独特一样。

我现在应该尝试进一步仔细地讨论我们遭破碎的经历。我已经说过,这是个人的经验。在我们所处的社会,这种经验通常是内心的破碎——心灵的破碎。虽然很多人承受肉体或精神上的缺陷,到处有经济贫穷、流离失所,欠缺基本的民生所需,但是我最清楚的是破碎的心每天所承担的痛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我看到夫妻之间,父母与儿女之间、恋人之间、朋友之间和同事之间,因关系破裂而产生极大的痛苦。在西方社会,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遗弃、被忽略、被看不起,以及不被理会。在我的团体里有许多残障人士,他们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殘障本身,而是随之而来的一无是处、毫无价值、不获赏识和不被人爱的感觉。接受自己不能言语、行走、进食,比接受自己在别人眼中没有特别的价值更容易。人能以坚毅承受极大的剥夺,但当我们觉得再也没什么可以为别人付出时,就会很快丧失对生命的把握。我们本能地知道,生命的喜乐来自大家的共处,而生命的痛苦是因为我们在多方面无法做到这一点。

显然,我们最痛苦的破碎经历,通常是在性方面。我和我的朋友们的挣扎说明我们的性状态,是怎样支配我们对自己的想法和感觉。我们的性状态让我们知道,我们对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极大的向往。我们身体的渴望——被抚摸、被拥抱,得到安稳的支撑——都是属于心灵最深处的期盼,也是我们寻求完整的具体表征。正因渴望联系,才让我们经历那么多苦恼。我们的社会是多么支离破碎,我们的家庭生活被现实和情感上的距离所分隔,我们的友谊是零散的,我们的密切关系建立在事情上,而且常是功利的,实在太少地方让我们觉得真正安全和。我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很多时候都处于紧张状态,经常防备,很少完全放松自在。到我住的多伦多郊区,看看那些矫饰的豪宅,丑陋的购物商场催促着人大量消费;诱惑人的广告,使尽魅力向你承诺舒适和享受——与此同时森林被铲除,溪流枯干,鹿群、兔子、飞鸟被驱逐——难怪我的身体要呐喊,需要能治疗的抚摸和带安慰的拥抱。当有关我们的每一件事都被过分夸大、过分刺激我们的感官,当满足我们内心需要的东西带有些许诱惑成分时,就难怪我们要被疯狂的幻象、放荡的梦想和令人不安的情绪与思潮所困扰。正是这种我们最有需要、最脆弱的情况,使我们最经历破碎。我们的环境支离破碎,且商业化,使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使我们整个人——身体、精神、内心——可以感到安全、有保障的地方。不管我们是在纽约或多伦多的街上走,都不难从我们的心灵肺腑中去感受这世界的焦虑和痛苦。

艾滋病(AIDS)的流行该是当代破碎最明显的写照,是爱和死激烈的纠缠。年轻人冒生命之危去寻求亲密和联系。哭号似乎在我们空荡的社会回响,死比活在长久的孤单更好。

看着艾滋病病人死去,看着他们的朋友自发地以宽大的胸怀组成团体,用友爱、物资,以及属灵上的帮助来支持他们,令我常常想,这个恐怖的疾病可不是在清楚地呼唤世界转变,自竞争、敌对、孤立剧增的毁灭中回转。是的,艾滋病的危机正催促我们重新面对人的破碎。

我们要如何回应这破碎?我有两个建议:第一,与它友好;第二,把它放在祝福里。我希望你能在自己的生命中实践这两个方法。我曾尝试,而且不断地尝试,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我相信,这两个方法引导我们步上处理自己的破碎的正确方向。

对我们的破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面对它,与它友好。这似乎不很自然。我们对痛苦的直觉反应是回避它、远离它、不理它、躲开它或不论它。痛苦——无论是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或感情上的——几乎都是不受欢迎的,我们把它当作是对我们生命的侵略,认为它是不该存在的。积极看待痛苦即使不是不可能,也是很难的。人们不惜代价要避开它。

如果这真是我们对破碎的自然反应,难怪和它友好的说法乍听之下像是自我虐待。尽管如此,我自己生命中的痛苦教导我,治疗的第一步并非离开它,而是靠近它。其实,当破碎像我们蒙拣选和蒙祝福,成为我们亲密的一部分时,我们就会勇于克服这惧怕,并且逐渐熟悉它。是的,我们要有勇气接纳我们自己的破碎,使我们最恐惧的敌人成为朋友,承认它是个亲密的伙伴。我相信,医治常常是那么困难,因为我们不去认识痛苦。所有痛苦都是这样的,破碎的心灵所带来的痛苦更是如此。当我们无法面对而老是逃避遭嫌弃、被隔绝、被冷落、受虐待,在感情上被操纵这些痛楚时,只会使我们麻木。我们在痛苦中所需要的指导,首要的是引领我们靠近自己的痛苦,使我们知道无需躲避它,而是与它为友。

我清楚记得我去你家的那天,才知道你刚离了婚。你的痛苦是沉重的,你看到一生的梦想破灭,你不再觉得未来有意义,你感到孤单、内疚、焦虑、羞耻,也深感被背叛。痛苦刻在你的脸上,那是你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我刚好在纽约,顺道去探望你。我能说什么?我知道不管怎样的提议,说你会把事情淡忘,说想想一些愉快的事,或者说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都是毫无用处的。我知道我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与你在一起,陪伴你,劝勉你无需逃避你的痛苦,并相信你有能力在痛苦中站起来。现在事过多年,你可以说你的确能在痛苦中站立起来,而且因痛苦而变得坚强。当时,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这是惟一我能叫你做的。

我个人对悲痛的经历是面对它、度过它,这是医治的最佳途径。但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我需要有人帮助我度过痛苦,向我肯定,悲痛后有平安,死亡后有生命,爱超越恐惧。现在我至少知道,尝试躲开,压抑或逃避痛苦,就如砍掉一个经细心照顾就可医好的肢体一样。

这个深刻的真理是,人间的痛苦无需成为我们渴望喜乐平安的绊脚石,相反的,可以成为得到喜乐与平安的途径。主所爱的儿女的属灵生命,一个重要的秘诀是,生活中的一切,无论高兴或悲哀、喜乐或痛苦,健康或疾病,都可以成为我们完满体现人性的部分旅途。我们很容易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带给我们天主儿女的荣耀,”却很难对人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都得经历痛苦,才能进入我们的荣耀吗?”尽管如此,真正的关心代表愿意互相帮助,让我们的破碎成为通往喜乐的门槛。

对破碎的第二个回应是,将它放在祝福里。对我来说,“将我们的破碎放在祝福里”是与它友好的先决条件。我们害怕面对破碎,是因为我们在诅咒下过着破碎的生活,意思是我们以经历痛苦来肯定自我的负面感觉。这就是说:“我常常觉得自己是没有用的,毫无价值的,现在因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更是这样想了。”我们内心总是要为我们生命中所发生的事寻求解释,如果我们早已经不起引诱而变得自暴自弃,那么,每个不幸只会叫我们加倍沮丧。当我们经历家或朋友的死亡,当我们失业、考试不及格,生活中面临分居或离婚、战争爆发、地震毁坏我们的家园或让我们受害,就自然会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这里?”没有答案的日子是难以忍受的,所以我们很容易被诱导用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评估去联想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如果我们诅咒自己,或容许别人诅咒我们,我们就会被引诱,将我们所经验到的破碎解释成诅咒的表达或明证。在我们完全意识这引诱之前,我们已经对自己说:“瞧,我常常认为自己不好……现在真的是这样,摆在眼前的事实已证明一切了。”

主所爱的儿女所蒙最伟大的属灵呼召就是,使他们的破碎摆脱诅咒的阴影,并且放在祝福的光辉中。这谈何容易。我们周围的黑暗势力是很强劲的,而我们的世界要操纵自暴自弃的人比对付自我接纳的人来得容易。但当我们不断地留心聆听那呼唤我们为爱子的声音时,要度过我们的破碎就变得可能;这不是肯定我们毫无价值的恐惧,而是给我们机会,洁净和深化临到我们身上的祝福。在祝福里带着肉体、精神或感情上的痛苦活出生命,与在诅咒下挨?肉体、精神或感情上的痛苦度日,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是很小的负担,将它视为自己无能的征象,就会导致我们陷入消沉中——甚至自杀。然而,沉重的负担在祝福的光照下,就会变得轻省容易。看似难以容忍的,却成为挑战;看似叫人消沉的,却变成洁净的泉源;看似惩罚,其实是温和的修剪;看似嫌弃,却是通往深厚团契的途径。

所以,重要的是让祝福在破碎中安抚我们;这样,破碎就会逐渐成为管道,引导我们完全接纳自己是蒙主所爱的。这就解释为什么在极大的痛苦中可以经验真正的喜乐,这是一种经操练、得净化、被修剪的喜乐。正如运动员在比赛中经验艰辛的同时,尝到确知接近目标的甘甜;同样的,蒙爱者的痛苦经历可以是他们所渴望的深入联系的管道。此时,喜乐和悲伤不再对立,而是同一个渴望两面,是蒙主所爱的人要成长至完全的渴望。

嗜酒者互诫协会(Alcoholics Anonymous)、嗜酒者子女互助协会(Adult Children of Alcoholics)与暴食者互诫协会(Overeaters Anonymous)等团体,采用不同的十二步骤方案,都是将我们的破碎放在祝福里,使破碎成为新生的途径。所有的瘾癖都使我们成为奴隶,但每当我们公开承认我们需要倚靠,并表达我们信靠主能真正释放我们时,我们受苦的缘由就成为希望的来源。

我清楚记得,我曾一度完全倚赖一个人的钟爱和友情,这样的倚赖将我抛进一个痛苦的深坑,使我濒临自我毁灭的消沉中。但自从得到帮助,我开始将人际关系的沉溺,化作完全降服慈爱天主的需要。他满足我心灵最深切的渴望,让我开始对所倚靠的完全改观,我不再活在羞耻心的难堪里,却能迫不及待地回应主对我无条件的爱,是一种我可以毫无畏惧地倚靠着的爱。

好吧。我亲爱的朋友,我想知道,以这样的方式谈我们的破碎是否对有帮助。与它为友,并将它放在祝福里,未必能减轻我们的痛苦。其实,这样做常使我们更清楚我们的伤口有多深,期望它消失是多么不实际的。与智障人士的相处,使我愈来愈觉察到,我们的伤口常是我们生命结构的主要部分。被父母嫌弃的痛苦、不能结婚的难处、经常需要人帮忙的悲哀,甚至最“平常”的事务如穿衣、饮食、行走、乘车、买礼物、付帐……也是如此的无助……这一切破碎绝不会消失或减少。然而,接纳它,将它带到那位称我们为爱子的荣光里,让他使我们的破碎像钻石一样闪亮。

你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去林肯中心听伦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指挥柴可夫斯基的乐曲?那是个很感人的夜晚。事后我们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听这位音乐天才的演出。伦纳德·伯恩斯坦无疑是一位最有影响力的指挥和作曲家,是他让我认识音乐的美丽和喜乐。我少年时,他在荷兰诗弗宁根的古哈斯音乐厅以满腔热忱指挥又独奏莫扎特钢琴协奏曲,我已被他热情奔放的演奏深深吸引。当他的《西城故事》(West Side Story)上演时,我过了好几个月还一直哼着那绕梁的乐曲,一有机会我就再到电影院去观看该戏。

看到伦纳德·伯恩斯坦在电视节目上,专门地为儿童指挥和解释古典音乐时,我知道他已经成为我最敬重的音乐老师。难怪他的突然逝世给我的打击,就如失去一位亲密的朋友一样大。

我现在给你写我们的破碎时,想起伦纳德·伯恩斯坦为纪念肯尼迪总统所写的音乐剧《弥撒乐曲》(Mass)中的一幕,这龉音乐剧让我体会将破碎放在祝福里的意思。音乐剧的末了,神父穿着隆重的礼袍被人抬起。他手中的拿着一个圣爵,被高举在爱慕他的人群之上。突然,由人组成的金字塔倒塌,神父坠下,礼袍被撕破,圣爵掉在地上粉碎。当他慢慢地走过昔日荣耀所留下的碎片时——赤着脚,只穿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衫——儿童们唱着“赞美、赞美、赞美”的歌声不绝于耳。忽然间神父注意到破碎的圣爵,他注视了好久,迟疑不决地说:“我从来没发现破碎的玻璃可以如此闪亮耀眼。”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句话,对我来说,它捕捉了你我生命中的不解之謎,也捕捉了刚去世的伦纳德·伯恩斯坦那灿烂而悲惨的生命。

在结束讨论我们的破碎这课题之前,我要再提一提有关它对我们和别人关系的意义。我年纪愈大,就愈明白我们为别人做的事可以很少,也可以很多。是的,我们是蒙拣选、蒙祝福,也经破碎,为了可以给予。这正是我现在要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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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给予

我们蒙拣选、祝福,并经破碎,为的是要给予;给予是蒙主所爱的人的第四个生命特征。对我个人来说,只有给予让我能完全明白为何要蒙拣选,得到祝福,甚至经历破碎。藉着给予,我们就会清楚被拣选、祝福、破碎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让我们看到生命的最终意义是为别人而活。

我们两人都体验过服侍别人的喜乐。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一直很感激你给我的一切。然而,我感激的部分原因是看到你乐于给我那么多;感激乐于给予的礼物比感激勉强给予的礼物来得容易。你是否见过母亲看着她的婴儿微笑时所流露出 的喜乐?婴儿的微笑就是母亲的礼物,她看到婴儿高兴,心中是充满感激的。

何等奇妙的奥秘!我们最大的满足在于将自己贡献给别人。虽然很多时候,人的给予似乎是为了回报。我相信,在我们渴望得到感激、报酬和认可的背后,有个单纯的愿望,就是给予。记得有一次我用了好长的时间在荷兰人的商店为我的父亲或母亲买一份生日礼物,就为了能给予喜乐。我们的爱心在给予的时候得到最大的发挥。当我们尽量给予时,我们就成为美丽的人:一个微笑,握一握手、吻一吻、一个拥抱、一句有爱心的话、一份礼物、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的整个生命。最令我感动的一幕出现在你和罗冰结婚那天。那一天,你结束了第一次婚姻失败而来的悲痛,你能再次确认一个真理,就是生命在给予时达到完美的境地。婚礼前一天下午,你从拉瓜地亚机场接我,带我去和你的母亲、姐姐、姐夫、小侄女同进晚餐,然后开车前往酒店,度过庆典前夕。那是五月份的一个美丽、晴朗的周末。你虽然显露出新郎在婚礼前常有的紧张,但你仍满有平安和喜乐。你的心期待和罗冰共度一生。你告诉我罗冰给你新的自信,帮助你不再怀疑自己能否好好地爱,能否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鼓励你要相信能找到发挥自己恩赐的最佳途径,即使你不能配合社会的传统。最重要的是,罗冰爱的是你本人,而不是因为你会赚钱或你有成就。你也告诉我,你如何成为罗冰很大的扶持。你欣赏她是一位对贫穷和无家可归的人很有负担的律师,欣赏她有极大的恩赐维护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声音微弱的人,欣赏她的活力和幽默。然而,你很清楚,你给她的是独特的,是她本身无法给自己的:一个国家、一个安全、丰盛的地方。你对她的爱是那么美。我为受邀见证这样的爱感到荣幸。

在庄严的婚礼中,你的拉比朋友何林·弗里斯(Helene Ferris)所带领的犹太仪式如此感人,在花园举行的招待会是那么喜乐,晚宴是那么亲切。那天的经历,让我更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满足在于将自己贡献给别人。那一天,你把自己交给罗冰,你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是工作上的、健康方面的,或是经济、政治范围的——从这时开始罗冰是你首先关心的。

因为你和罗冰的婚姻是你的第二段婚姻,你又经历过那段漫长寂寞的离婚生活,所以你对这一切都很谦虚。你知道没有一样好事是自然而然的,也知道把自己交给罗冰,是你每一天必须不断更新的决定,尤其是当你发现你俩之间产生距离时。

我也深知,当你和罗冰按照彼此的承诺开始新生活时,你是多么需要家人和朋友以爱围绕你。你邀请我在你结婚那天在你身边,让我知道你要我作一个帮助你保持忠实的朋友,我也乐意接受这样可喜的任务。很悲哀的是,在我们这个高度竞争、贪得无厌的社会,我们已经失去给予的喜乐。我们常活得好像快乐是因拥有而来,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因着他或她所拥有的而真正感到快乐。真正的喜乐和内心的平安来自将自己献给别人。快乐的生命是为他人而活的生命。可是那真理通常是在我们面对我们的破碎时才发现到的。

回顾我们的友谊在这些年来的增长,我注意到,我们的破碎和我们彼此给予的能力有着奇妙的关系。我们两人都经历过内心极度的时期,在那些痛苦期间,我们常觉得我们的生命已经停滞不前,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贡献了;可是现在,经过多年之后,我们都发现那些日子实在让我们能给得更多而不是较少。我们的破碎为我们打开一条更深远的道路,让我们互相分享生命,给彼此带来希望。好比饼需要被擘开才可以分给众人,我们的生命也是一样。但显然的,这不是说我们应该彼此强加打击才可以使自己成为更好的给予者。即使一片破碎的玻璃会发亮,只有傻子才会打破玻璃来使它发亮!作为必朽的人,人生的破碎是我们存在的事实,但当我们与它为友,并把它放在祝福里,就会发现我们可以给予多少——比我们所能梦想的还多。

共进一餐岂不是在我们的破碎中,期望彼此分享的最美表达?席间的饮食、交谈、故事,何尝不是最亲密的方式,不只表达了我们愿意彼此分享生命,也让我们实际上做到了?我很喜欢“一起擘饼”的说法,因为在那个情况,擘开和给予很明显是合而为一的。当我们一起用餐时,是不会防备对方的;我们不能带着武器围坐一席。同吃一个饼、同喝一个杯,能叫我们合一、和平地共处;有冲突时这情况就显而易见。那时,一同吃喝会成为一个真正有威胁的场合,这一餐亦会变成一天中最叫人讨厌的一刻。我们都知道晚餐中痛苦的沉默是什么,它和 一起亲密地吃喝有着明显的对比,坐席者之间的距离是难以忍受的。

另一方面,真正平安、喜乐地共进一餐是人生最难得的时刻。你不觉得我们共进一餐的渴望,表达了我们更深一层、要成为对方的食物的渴望吗?我们有时不是说:“那是一段叫人得益不浅的对话”、“那是一段令人感到舒畅的时光”吗?我想,人最深切的渴望是互相给予,使自己成为他人在肉体、感情和灵命成长的来源。婴儿在母亲怀中被乳养,岂不是最能表达人间的爱的一个记号吗?“品尝”岂不是形容亲密关系的最佳字眼吗?相爱的人在热爱时不是体验到想把对方吃进去、饮下去的渴望吗?作为蒙主所爱的人,我们最大的满足在于成为世界的饼,这样才能最密切地表达出我们最深切的渴望是互相给予。

要如何做得到?如果我们最大的满足在于将自己当作礼物呈献给别人,在这个看重拥有多于给予的社会,我们每一天怎样活出这样的异象?我有两方面的建议,有活的时候给予,在死时也给予。

首先,我们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份最好的礼物——这是我们常常忘记的。当我们想到给予的时候,最先浮现在脑海的是我们独特的才华,那些把特别的事情做得特别好的能力;这是我们经常谈及的。我们曾问:“我们的独特才华是什么?”可是当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才华上时,我们就会忘记真正的恩赐不完是我们能做什么,而是我们本人。真正的问题不是“我们能为对方做些什么?”而是“我们彼此能成为对方怎么样的人?”当然,能为邻居修理一些东西,能给朋友有用的意见,能为同事提供建议,能为病人带来医治,或者给会友报告好消息,都是好事。只是,比这一切更大的礼物,是我们的生命藉着我们的作为所发出的光辉。我年纪愈大就愈发觉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我本身对生活的喜乐、我内心的、宁静和独处,并我自己对幸福的感受。当我问自己:“谁能帮我最多?”时,我的答案肯定是:“那位愿意和我分享生命的人。”

分辨才华和恩赐是有必要的。我们的恩赐比我们的才华更重要,也许我们只有一些才华,但是可以有许多恩赐。我们的恩赐就是我们表达人性的方式,是我们的一部份:友情、仁慈、忍耐、喜乐、平安、宽容、温和、爱心、盼望、信任等等,都是我们可以互相赠送的真正礼物。

我对这一切认识已久,尤其是我对这些恩赐的伟大医治力量,有亲身的体验。然而,自从与智障人士一起生活,我对这个简单的真理有了新的发现,。在这团体当中,几乎没有人有任何可以夸口的才华,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以贡献社会,赚取收入,在公开市场上竞争或赢奖。但是他们的恩赐是如此佳美!比尔虽因家庭破碎而受尽折磨,但他的在友爱恩赐是少见的。即使是在我被别人弄致不耐烦或分神时,他仍然忠心地继续支持我。琳达虽有言语障碍,但她在接待方面却有独特的恩赐;很多曾在我们团体里住宿的人都记得是琳达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的。亚当不能说话、不能行走、不能自己进食,经常需要别人的扶持,可是他有极大的恩赐,就是给那些照顾他、和他同住的人带来平安。我住在方舟之家愈久就愈认识到,在我们这些看似没有残缺的人身上,真正的恩赐常常被埋没在我们的才华底下。很奇妙的是,残障人士的明显残障让他们自由地、毫无阻碍地将他们的恩赐贡献出来。

我比以前更加肯定,我现在知道我们蒙召,将我们的生命彼此相献,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便成为一个真正有爱的团体。

第二,我们蒙召献出自己,不单献出生命,也献出死亡。作为主所爱的人,我们蒙召以我们的死作为最大的礼物。因为我们被破碎为的是要给予,那么我们最终的破碎,即死亡,就是我们献出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这怎么可能呢?死亡是我们最大的对敌,躲避得愈远愈好。死不是我们喜欢想或喜欢谈的课题。尽管如此,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极少事件中,其中一项就是我们必会死亡。我们的社会费尽心思阻止我们为死做好准备,这叫我常常感到希奇。作为主所爱的儿女,死是一道门槛,带领我们完全体验何谓主所爱。对于认识自己是被拣选、祝福,破碎来给予的人来说,死亡让人成为完美的礼物。

我想我们没有谈过很多有关死亡的问题,因为死似乎很遥远、不真实……是给别人多过给自己的东西。即使传媒每天让我们面对可悲的事实,就是有数不尽的人死于暴力、战争、饥饿、被遗弃,即使我们不时听到有亲友去世,但是我们很少留意到自己接近死亡。在我们的社会,当朋友或家人去世时,我们很少花时间哀悼,周围的每一件事物都在催逼我们“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这样我们从来没有真的正视我们必死。最后当我们必须面对自己的死亡时,便极力否定它,当我们无法逃避它时,我们感到困惑,是的,甚至忿怒。

尽管如此,作为主所爱的人,我是蒙召相信,生命是为死亡这最终的给予做准备的。我们不但是为别人而活,也是为别人而死。这是怎么可能的?

让我先告诉你过去几个月去世的两位好朋友——默里·麦克唐奈(Murray McDonnell)和波林·瓦尼埃(Pauline Vanier)的事情。我怀念他们,他们的死是惨痛的损失。每当我想到他们时,心就刺痛,因为他们不再在家中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我再也不能打电话给他们,探访他们,听见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的脸。我感到很大的伤痛。但是我深信,他们的死并非止于一个损失,也是一份礼物。

我们所爱、也爱我们的人死了,使彼此有可能产生新的,更彻底的联系,新的亲密关系和新的归属感。如果爱真的比死强,那么,死亡就有可能深化和加强爱的关系。主耶稣的门徒是在他离开他们之后才掌握他对他们的真正意义,在爱中死的人岂不也如此?

我们的灵只有在我们死后才能完全显露。默里和波林都是好人,但是他们的爱也受到他们的需要和伤害所限。如今,在他们死后,捆绑他们灵命的需要和伤害已不再约束他们,阻止他们完全的将一己给予我们。他们现在可以将他们的灵传送给我们,我们也可以和他们有新的联系。

这一切并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我这样说是因为我见过怀着忿怒和苦毒而死,以及极度不愿意接受必死的人。他们的死使活着的人觉得内疚,感到挫败。他们的死绝不可能成为一份礼物。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传送,他们的灵在黑暗的权势下消失了。

是的,的确是有善终这回事。我们要对我们如何死负责。我们要作出选择,是牢牢抓住一条命,使死只不过是失败,或是自由地放下生命,以让己成为他人盼望之源。这是个关键的选择,我们人生的每一天都要为这样的选择“努力”。死亡无需是我们的最后挫败,我们生命挣扎的最终挫败,我们无可避免的命运。如果我们最深切的人生愿望的确是要将自己献给别人,那么我们就可以使自己的死亡成为最后的礼物。当看到死成为白白的礼物,又如此有果效,是何等美妙的事。

默里死于心脏衰竭,他最后五年的生命为死作了准备。他对妻子佩吉、九个子女和他们的家庭,以及所有他所爱的人愈来愈敞开。他也鼓起勇气与所有曾与自己争执的人和好。他对我大为敞开,对我与智障人士的生活真诚关怀,对我的写作慷慨支持,我们之间的友谊因此建立了深厚的联结。我给以想像他不在我身边是怎样的。他的死令人震惊,却也成为爱的颂扬。当他的家人在他去世后一年聚在一起时,每一个人都有美丽的故事要说,是谈及所有哀悼默里离去的人如何因他得着新生命和新盼望。

波林·瓦尼埃去世时是九十三岁。作为加拿大前首席总督的夫人,她曾和世界的权要来往。但自她的丈夫去世后,她就跟着她的儿子杰斯参与向体软弱、无能的人的团体,成为许多人的祖母、母亲、朋友和知己。我住在她的家那年,她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也与我分享她的智慧。来到“方舟之家”总使我联想起亲爱的“妈妈”。虽然我怀念她,我知道她的生命果子会愈来愈彰显在我和所有亲近她的人的生命中。我相信,她那满有幽默和祈祷的灵将继续引导我们。

主所爱的人的死在许多生命中结出果子。你我都要相信,我们短小的生命可以超越我们的年代结出果子来。但是我们必须选择如此,同时深信我们的灵可以为纪念我们的人带来喜乐、平安和生命。亚西西的圣方济各死于一二二六年,但他仍活在人们心里!他的死是一份真正的礼物,至今将近八百年后,他还是不断地在方济各会内外,以极大的活力和生命充满兄弟姐妹。他虽死却没有亡,他的生命继续在世界各地结出新的果子。他的灵不断地降临在我们身上。我比过去更信服,死亡的确可以被选为生命的最后礼物。

你我所剩的年日无多,前面的二十、三十、四十或五十年很快就要过去。我们可以活得好像是永生不死的,然后惊觉情况经。但我们也可以活得满有喜乐的期待,因为早知道我们为别人而活的最大盼望可以通过我们所选择的死达到。当我们在自由中放下自己的生命并步向死亡,我们和所有我们爱的人就会发现我们所给予的是何其多。

我们不只是在活着时,也是在死的时候蒙拣选、祝福,以致被破碎来给予。作为主所爱的儿女,我们蒙召成为大家的饼——世界的饼。这个异象让我们对厄里亚使面包倍增的故事有新的理解。有个仆人带来二十个大麦作的饼和带壳的新穗,东西还装在袋子里,厄里亚就对他说:“给众人吃罢。”仆人抗议道:“这一点岂可给一百人吃呢?”厄里亚坚持说:“你只管给众人吃罢。”仆人就让众人吃,他们吃了,还有剩余。

这个故事岂不是我们属灵生命的真实故事?在这个讲求效率,权势和成就的社会,我们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仆人,但当我们明白主从永恒中拣选我们,差遣我们以蒙福的身分到世上,把我们交给苦难,这样难道我们不能也相信,我们卑微的生命将倍增,并满足无数人的需要?这乍听之下好像自命不凡或抬举自己,但其实对自己能多结果子的信念来自谦卑的灵。亚纳的谦卑让她为着所怀的新生命感恩颂赞:“我的心因上主我的救主而快乐……他眷顾他卑微的婢女……他为我成就了大事……从今以后世世代代要称我为蒙福的人。”只要我们认识到我们卑微的生命是能多结果子的,并且活出被爱的生命,它的丰盛就会超出我们所能想像的。我们活在世上的有限时日好比一颗小种子种在肥沃的泥土里,种子要死才能结果子来,这是信心的最大行动。我们常常只是看见或感受死亡,但收成将是丰盛的,即使我们本身不是收成的人。

要是我们能真正相信我们的生命在给予时是倍增的,它将何等不同!只要有人领受我们凭信心所作的每一件小事,每一个爱的行动、每一句原谅的话、每一点滴喜乐和平安,它都会一直倍增,而且还有剩余!如果我们肯相信这一点,我们的生命将何等不同!

试想像自己深深信服,你对罗冰的爱,对朋友的善行、对穷人的慷慨,都是小小的芥菜种,将来要长成壮大的树木让小鸟在上面筑巢!试在你的内心想像,相信你的微笑和握手,你的拥抱和亲吻不过是人类友爱和平的先兆!想像相信你每一个爱的小举动都会像涟漪般扩散出去,成为历久常新并且更大的圆圈——就好比将一粒小石子丢进沉静的水池里一亲。想像、想像……你还会消沉、生气、怨恨、报仇心切吗?你还能恨、破坏或杀害吗?你还会为着人生在世的短暂面沮丧吗?

你我一旦真正知道我们卑微的人竟被拣选、祝福、破碎,并化为饼在施予中倍增,我们都会乐得手舞足蹈。你我再也不会害怕死亡,而是朝向它而活;将自己全部献给别人是我们一生的渴望,而死亡就是这个渴望的顶峰。我们离这样的意念那么远,反映出我们的灵命只在起步阶段,还没有完全认识到蒙召的全部真理。但是让我们为着我们略微认识的真正感恩,并且相信来日总有更多是要认识的……总会有的。

不出数年我们两人都将被埋葬或火葬。我们所住的屋子也许还在,但别人会住在那里,很可能他们对我们有些许认识或完全不认识。但我相信,希望你也能相信,我们在世上短暂,容易被遗忘的旅程将继续在不同时候、不同地方给人生命;我希望你也有同感。我们的爱心一旦从我们会朽坏的肉体释放出来,将会随风飘扬,即使到了没有人留意它的踪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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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出蒙主所爱的生命】

就像那些蒙拣选、祝福,经破碎,被要求施予的人一样,我们被呼召去活出有内在喜乐和平安的生命。这就是有爱的生命,活在一个一直要我们相信我们必须证明自己是值得得到爱的世界中。

另一方面又怎样呢?我们渴望建立一番事业,期望成功、得着名望,使自己成为一个成功人士,这一切又如何?难道都应该被轻视吗?难道这些意念与属灵生命相违背吗?

有些人会说:“是”,然后辅导你离开匆忙的大都市,找一个容让你毫无阻隔地追求属灵生命的环境。但是,我想这不是你的道路,我不相信你应该在修道院,或是在像“方舟”这样的一个团体,或是在乡村独居。我认为即使是充满着挑战的城市,对你和你的朋友,不尽然是个不好的地方。那里充满刺激、兴奋、运动,有许多给人观看、收听、口味和享受的事物。只有在你成为世界的奴仆后,这世界才是邪恶的。世界能有许多贡献——就像埃及贡献给雅各伯的子孙们一样,只要你被它捆绑,不服从它。真正的挣扎不在于你要脱离这世界,放弃你的志愿,轻视金钱、地位、成功,而是在获得那属灵的真理:活在这世界又不属于这世界。赢得一场比赛是令人兴奋的,遇到知名人士是有趣之事,到林肯中心听音乐,上戏院看场电影,到博物馆观看展览,都是令人神往的,良朋、美食、漂亮的服饰,又有什么不对?

我深信,这世界给我们的美好东西,都是要让我们享受的,但是只有相信一切是用来肯定你是主所喜爱这真理时,你才能真正享受得到。这个真理能使你自由地去享受自然和文化的美丽,并满心感恩,因为这是你蒙主所爱的记号。这个真理也允许你接受社会给你的所有礼物,享受生命。那个真理也能让你放弃那些会阻挡你、迷惑你、危害你内在属灵生命的事物。

想像自己被差遣到这世界……可能这样看你自己:相信在世界开始之前,你已是被爱的……这观点能叫你的信心大跃进!只要你活在世上,让世界的沉重压力控制着你,向你自己和别人证明你可以出人头地,却从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争议,那么人你的生命只是一场长久的挣扎求存。但是,如果你真正要活在这世界上,就不能把世界当作生命的能源。世界和其中的生活策略也许能帮助你生存一段长时间,但是它不会帮助你生活,因为这世界根本不是它自己生命的能源,当然也不会是你生命的能源。

在属灵层面,你并不属于这世界,也正因如此,你被差遣到世界上。你的家人、朋友、同事、竞争对手,所有你在生命旅途中遇到的人,都是在寻找比生存更有意义的生命。所以作为被差遣到他们当中的你,可以让他们瞥见真正的生命。

就在你知道自己被差遣到这世界的一刻,所有事情就有了特殊的改变。时间、空间、人物、事件、艺术、文字、历史、科学,都不再难懂,都成了透明的,指向超越它们的地方,就是你的根源,也是你的归宿。我很难给你解释明白这个彻底的改变,因为它不能用普通的言语去形容,也不像一门新的自我认知般能被教导或练习。我所说的改变是,以生命来作痛苦的测试,去证明你是可以值得爱的,并不断肯定自己就是蒙主所爱的真理。简单的说,生命本来就是主给予的机会,让我们活出自我,肯定自我拥有真正的属灵本性,宣告属我们的真理,并真正活在现实里,最重要的是去服从爱我们的那位。

主那不可测量的奥秘,就是天主是一个需要被爱的深情挚友。那创造我们的,等待我们去回应那赐给我们生命的爱。主不单说:“你是我所喜爱的。”天主还说:“你爱我吗?”也给我们数不尽的机会去回应:“是。”这就是属灵的生命:一个以“是”来回应我们内在真理的机会。属灵的生命能把所有事情彻底地改变。我们的出生、长大、离家、寻找职业、被赞赏或被拒绝、行走、休息、祈祷、游戏、生病、痊愈、甚至活着、死亡,都是表达那神圣的问题:“你爱我吗?”在旅途的每一站,都可以选择回答:“是”或“不是”。

你一旦瞥见这属灵异象时,就能看到在我们每天的生活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当喜乐和悲伤都让我们向自己神圣的童年说“是”时,悲哀和喜乐就变得较相似而少差异。当获奖励和表现不优良的经历,都给我们机会去肯定我们是主所爱的身分时,这些经历就有更多相似少有不同了。当孤单和归属的感觉只不过是个呼召,让我们更完全地发现我们是天主的儿女时,这些感觉就会更一致而少分歧。最后,当生与死引导我们更接近自我灵命的完全实现,知道它并不像世界要我们去相信的——两者完全对立,生与死也就只是天主爱奥秘的两面。活出属灵的生命就是活出一个合一而实在的生命。黑暗的势力是带来分裂、阻隔、相对抗的力量,光明的能力带来合一。“恶魔”(diabolic)一词在字面上有分裂的意思:魔鬼分裂,圣神合一。

属灵生命在我们每天生活中,与无数能导致破坏和暴力的分裂抗衡。这些分裂是内在也是外在的;在我们最隐秘的情感,也在最分开的社会团体内。在我里面欢乐和悲哀的分裂,在我周围种族、宗教和文化的分裂,都是黑暗恶魔的能力。天主的圣神,那称我们为蒙爱者的神,是带来合一与完全的。辨别天主的圣神最明显的方法是找出合一、医治、重建和复合的时刻。当圣神工作时,分裂就会消逝,内在和外在的合一都会彰显。

我最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像从“上头而来”的样式去活,像那被差遣到这世上的爱子一样,那么,我们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物,都成为一个独特的机会,让我们选择一个不能被死亡所取胜的生命。那么,喜乐和痛苦就成了步向完满灵命的一部分。小说家朱利恩·格林(Julien Green)在给他的朋友,法国哲学家雅克·马里顿(Jacques Maritain)的信中,很感人地表达了这异象。他写道:“当你想到许多圣人的神秘经历时,你可以问自己,喜乐和受苦是否属于同一高层次现象的不同层面。我想到一个看来似乎疯狂的比拟,那就是非常冰冷的灼伤。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受苦时去找天主,那痛苦就成了喜乐,因为最终是同样一件事。”(Une grand amitie Correspondance 1926-1972 , Julien Green-Jacques Maritain , Paris:Gallimard,1982,P.282.)

这异象会引导我们往何处?我想它引导我们回到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就是天主的“地方”。我们被差遣到这世上一段很短的时间,在我们的有限年日中,透过喜乐和悲痛,以“是”来回应那位给我们爱的,也归向那差遣我们的,我们的心中铭刻着那“是”。我们的死亡也就成为回归的时刻,但是,死亡有可能成为回归,除非我们的一生是个归回的旅程,归回到那差遣我们的,也称我们为蒙主所爱的那位。对于“来生”和“永生”的说法,确实有点混乱。我个人深信永生,但不是指肉体死亡后的生命那么简单。只有在我们有生之年,确认我们的生命有主的神同在,我们才能期待死亡是进入更完美生命的门槛。永生并不是在我们存在的终结时,令人惊喜的宣布,而是一直以来我们的生命,生活所给的完满启示。大布道家若望很清楚地表明了这点,他说:“亲爱的教友,没有记载说我们将来会如何,我们只知道我们将会像他,因为我们得见他真正的样子。”

因着这异象,死不再是最后的失败,相反的,它成了最后的“是”,让我们能完完全全地成为主的儿女。我想不是很多人如此看死亡,他们不但不把死亡看成成全的一刻,反而看成是个极大的失败,离开得愈远愈好。我们的社会告诉我们死亡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能阻止我们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故此所看到的生命也不过是个必输的争议,无望的挣扎,无奈的旅程。我自己的异象,与这些完全不同,也盼望你的也一样。虽然我常常降服在我的世界内许多恐惧和警告下,但我仍深信,我们在这世上短暂的几年,是伸展至我们生死之外的。我把它看成在时间内的使命,一个令人兴奋的使命,因为那差遣我去完成这使命的,正在等待着我的归回,等待我述说我所学习的一切。

我害怕死亡吗?每当我让世界的声音诱惑我,告诉我自己微弱的生命是我仅有的,建议我还是尽力抓住它时,我仍害怕死亡。但是当我让这些声音移到我生命之外,并聆听那微小的声音,呼唤我是蒙主所爱的,我就知道没什么可怕。死亡是爱的最伟大的表现,引导我回到主的怀抱中,他的爱是永恒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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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友谊的增长】

写完了《活出有爱的生命》,我把它寄给弗雷德,很焦急地猜想,我能否达到他的要求:“对我和我的世俗朋友说些我们能听的属灵的事”。我尝试用我的心对他的心,我个人的经历对他的经历、我的真我对他的真我说话,我非常好奇自己是否成功。

弗雷德收到文稿不久,便打电话给我,说要到多伦多“方舟”住几天,与我谈论《活出有爱的生命》。他来到后,我们都发现在过去的年日,我们都比刚认识时更稳重了。我已在“方舟”找到了真正的家,弗雷德也有个快乐的家庭,正等待着第一个孩子的诞生,有一份满意的工作。他出版了两本给青少年的书,一本关于中东战争,另一本谈及失去父或母的经历。他正准备出版一本书,是政治界、艺术界、文学吤、运动界等如此不同类别的领袖和精英们都会推荐的好书。他还在凌晨时分写小说呢!他那成为作家的梦想,实在已经实现,虽然与他所想像的有点不同。

我们二人都成长了许多,都不再那么没有安全感,而是更加稳重:但是我们也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更明显了。在我们讨论这本书时,就更加清楚,虽然弗雷德对我所写的有许多好评,我却不能够做到他所盼望的。他曾把文稿交给他两位好朋友翻阅,很明显地他们二人都没有太大的感动。在我们继续的谈论中,弗雷德令我相信这本书并不如我想像般与我以前所写的有很大分别。弗雷德一直都很喜欢我写的东西,但我以往写的都不是针对他自己的需要而写的。对他来说,我写的都是为那些“已悔改”的人而写,不是给真正世俗的人;他觉得这本书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在有关属灵生命上,我们之间有如此大的距离,比我想像的更大,叫我非常失望。我多么希望,这多年的友情,我会有一些话能连接这鸿沟,我多么盼望,我能对弗雷德和他的朋友说一些话,使他们真正渴望建立属灵的生命。

为什么我不能对弗雷德和他的朋友最基本的需要说些话呢?弗雷德非常照顾我的感受,很温和也很清楚的告诉我,他说:“虽然很明显地你尝试从你的角度为我和我的朋友写,虽然你表达了你最宝贵的信息,但你没有想到我们与你的距离有多远。你以一个完全对我们是陌生的处境和传统来述说,你的文字是建基于一些我们不能认同的假设上。你不知道我们真正有多世俗,很多很多的问题,需要先有答案,我们才能对你所说的蒙主所爱的生命完全开放。”

接受这样的批评,并不是易事,但是我要以一个毫不抗拒的心灵来听灵来听,才能真正发现内心里真正被挑战的是什么。我尝试向世俗的世界“见证主的爱”,但是我却像一个对航海术非常兴奋的人,忘了听众没看过湖或海,更不用提帆船了。

弗雷德尝试解释问题出现哪里。他说:“在你还未说到蒙主所爱的或成为蒙主所爱的以前,你先要回答一些基本的问题,例如:天主是谁?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如何使生命有意义?如何得到信心?如果你没帮助我们回答这些问题,你那美好的成为蒙主所爱的意念,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个梦幻。”

弗雷德也说了许多其他的事,但主要的回应是我没有真正进入世俗的思考架构中。当我诚实法去看我的经历,我在荷兰的侄女儿们,在美国加拿大经商的朋友,在世界各地通讯的朋友,我必须承认他们也会同意弗雷德所提出的批评。问题不在如何向那些不熟悉教会,会堂传统语言的人去表达主的奥秘,而在于这世界到底有没有我们所称的“神圣”的事物。在我们所做的事情、所认识的人、在报纸,电视所牟新闻中,是否有一些人、一些事情,是超越这一切,有内在的圣洁、神圣,值得我们去敬仰、崇拜的?

弗雷德颇愿意承认,当圣洁从我们的世界消逝后,人的想像力就变得非常贫乏,很多人生活在迷失和空洞中。然而,我们可以从何处,如何重新发现圣洁,让它成为我们生命的中枢?我发现在这本书中,我没切实地回应这问题。

我能够做到吗?我需要去做吗?弗雷德和我在黎明之家度过了几天。当我们探访智障人士和他们的助手居住的家时,我更觉得我能说能写的思想和意象,都只能以我每天的经历为基础,这些经历都被天主存在的知识所充满。我有可能离开以主为中心的现实,回应那些心里常存以下疑问的人吗?他们说:“我真的需要天主才能生活、快乐、享受生命、完成我的心愿吗?我真的需要信仰才能活出一个美好、有创造性的生命吗?”

我感到在我的内心深处,非常抗拒要向别人证明任何的事情,我不要说:“我要让你看到你需要天主才能活得完美。”我只能说:“对我,天主是那称你我为蒙主所爱的,我很愿意表达给其他的人知道,我如何尝试成为更完满的我。”除此以外,我感到很软弱和无能。

然而,这些都不表示弗雷德对我这本书的反应没有带给我很大的挑战,这挑战是让我去发现如何更深体会世俗的世界。虽然我住在基督徒的团体中,也觉得有责任去保护,养育我们所共有的圣洁生活,我却被里里外外的世俗世界所包围着。除此之外,我也知道虽然我把生命的焦点放在圣洁之事上,我也是个非常世俗的人。弗雷德所提出的问题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事实上当我愈与世俗的世界有亲密对话,我就愈发觉自己世俗,也就愈看到弗雷德与他的朋友,并不如我想像般与我有如此大的距离。

或许我们最大的挑战是对主的爱的信靠,不用担心全情投入到世俗的世界去谈论信望爱。或许需要被连接的鸿沟是在我的内心。或许当每个人在做人的经历中,发现这二者都存在于他们里面时,世俗和圣洁之间的空隙就可以被连接。或许我不再需要为了回应弗雷德的批评,为主的存在和人生的宗教意义做辩证……此时此刻,我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弗雷德到访黎明之家后,我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处置这本书?把它忘了、重写、出版?我困惑了好一段日子。

后为,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把书稿寄给在华盛顿救主堂的“主仆领袖学校”的戈登·科斯比(Gordon Cosby)和黛安娜·钱伯(Diana Chambers),并收到他们很有鼓励的回复。他们说这本书比以前的更帮助他们,给予他们开设一个新的课程:“活出有爱的生命”的灵感。还有,英国“南园团体”(South Park Community )的巴特·加维根(Bart Gavigan)也有热烈的回应。他们三人都鼓励我不要作太大修改,相信它能结果。我问:“那弗雷德呢?”他们回答:“这或许不能完全达到弗雷德要听的,但是,弗雷德却使你写了我们需要听的,难道你就不能为此感恩吗?”

此刻,写作的真正吊诡冲击了我,我非常尽力想为世俗的人写些东西,而得到帮助的却是一些在华盛顿和伦敦在寻找中的基督徒。突然间,我意识到如果没有弗雷德,我就不会找到对信徒们有帮助的语言,对我,这不仅是个吊诡,也是天主的奥秘。天主使用他的世俗朋友,来教导他的门徒。

因着这觉悟,最后我决定不再写另一本新书,我只相信,现有的文稿应该被出版,文稿里没有的,有一天或许能找到一个正确的表达方式。

——全文完——

卢云神父:《心灵面包》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徐成德

出版社: 校园书房出版社http://www.campus.or?g.tw/

出版时间:1999年

ISBN:9789575876029

【引 言】

本书作者学贯心理学与神学,身兼教授和牧职工作,经常协伴智障者旅行讲道。

本书是他病逝前的遗作,浸透天主的爱与恩惠,别有洞见。概括人类大家庭的同理心,劝勉而不说教,兼顾内省的微观与处世的宏观。以文学艺术烘托一生荣主益人的心路历程缩影。敦促我们在生命旅途中坦然无惧地绽放信望爱的绮丽葩朵,以期自己和世人都能活出天主的形象。

衷心盼望这本书使你发现我们的旅程有相连之处,也能从中重得激励,并且以信、以望,特别是以深深的爱,活出你的主内生命!

【一月】

1月1日

期待惊奇

每天都有惊奇。但唯有怀着期待,惊奇来临时才能看得见、听得到、感受得到。不要怕接受每一天的惊奇,无论遭逢的是悲伤还是喜乐。它能在我们的心田开辟新天地,是可以迎接新朋友、由衷共享生命的天地。

1月2日

属灵双亲

喜乐与哀伤永不会分隔。当我们看见壮丽的风景而欣悦,却不禁想念起无缘观赏的友人;当我们深深陷入哀伤,却可能发现真情义的可贵。喜乐隐藏于哀伤,哀伤隐藏于喜乐。如果我们不惜任何代价逃避哀伤,就永远不会得尝喜乐;如果我们不信有大喜的情境,大悲的时刻也不会临到我们。喜乐与哀伤是我们属灵成长的双亲。

1月3日

柔弱,像一只鸟

生命可贵,并非因为不变,如钻石一颗;而是因为柔弱,如小鸟一只。爱生命亦即爱其脆弱,需要呵护、关注、引导、支援。生与死以其柔弱相牵连。新生的婴儿与将死的老者都令我们想起生命的可贵。当我们强壮、成功、受欢迎之际,不要忘记生命的可贵与柔弱。

1月4日

柔弱结出的果实

成功与结果实有很大的不同。成功得自能干、掌控与地位。一个成功的人有精力创造一样东西,掌握其发展,并且大量生产。成功带来不少奖赏与名声,果实却出自柔弱与缺点。果实是独特的,孩子是孕育在柔弱中的果实,群体是共尝的破碎中结出的果实,亲密是触摸他人伤痕的果实。要彼此提醒,给我们真喜乐的不是成功,而是果实累累。

1月5日

尽情活出当下

忍耐是项严厉的操练。忍耐不仅是等待不在我掌管之下的事发生:公车抵达、雨停、朋友回来、化解冲突。忍耐不是被动地等待,让别人出手,而是留在原处,尽情活出当下,品尝此时此地的滋味。不耐烦的时候,我们就会想要逃避原处,从我们的一举一动来看,好像真正的好东西在别的地方,好消息明天或将来才听得到。要忍耐并深信,我们搜寻的宝贝就藏在我站立的那片土地之下。

1月6日

属灵的抉择

抉择造成不同的结果。两个人在同一次意外中严重受伤,他们并没有选择飞来横祸,而是祸事降临在他们头上。但是其中一人选择活在苦毒里,另一人却选择活在感恩里。这些抉择对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的家人与朋友,各有极大的影响。我们对生命中发生的事没什么主掌之力,但是如何记忆、如何因应发生于我们的事,我们却有很大的主掌力。活得是否有尊严,正取决于我们所作的这些属灵抉择。

1月7日

友谊的恩赐

友情是人类领受的极大恩赐,是凌驾共同目标、共同兴趣、或是共同过往的情谊。友情的联合强于两性的连结,深于同甘共苦的契合,也可以比婚姻或群体的联系更紧密。友情是在喜乐、哀伤中与对方共处,即使我们无能加添喜乐或减少哀伤。这是心灵的联合,发挥爱的高贵与真挚。友情使生命焕发。为朋友舍弃生命的有福了。

1月8日

脚前的光芒

我们常想要透视未来。我们会问:“我们明年会如何?五年以后或十年以后,我会在哪里?”这些问题并没有答案。我们所有的,只是照亮下一步的光芒,下一小时或隔天,我们要做什么。生活的艺术旨在享受眼前所见,而不是抱怨黑暗中见不到的。我们若相信,踏出下一步,会有足够的光照亮前方,就能喜乐走完人生路,并且惊见自己已走了何其远的路。安于手中的微小光芒吧,不要求强烈的光柱驱散所有的阴暗。

1月9日

踏过自己的伤痕

有时,我们要“踏过”自己的愤怒、嫉妒、被弃绝的感受,继续迈步向前。我们常情不自禁陷于消极情绪中,困坐愁城,无法脱身。渐渐地,我们就变成了“受害的”、“被遗忘的”、“被丢弃的”一群。没错,我们会胶着于这些消极的名分,甚至乐在其中。审视这些阴暗的感受、探索它们源自何处固然是好,但是总有一天,我们要路过这些情绪,将之置于身后,往前迈进。

1月10日

克服自弃心态

属灵生命有一大危机,就是自弃。当我们说:“如果别人真正认识我,就不会爱我。”这是选择了迈向黑暗的路。我们常人云亦云地相信,糟蹋自己是项美德,是所谓的谦卑。其实,谦卑与糟蹋自己正好相反。谦卑是感知自己的天主眼中看为宝贵,我们的所有所是,全然是他赏赐给我们的。要胜过自弃的心态,就必须鼓起勇气,聆听称我们为天主爱子的声音,并且决心依据这项真理生活。

1月11日

信赖接手

信赖是生命的根本。缺乏信赖,没有人可以活得自由。高空秋千特技人员是个极佳的例子。荡秋千的一定要信得过接手的,他们固然可以作出叹为观止的两翻、三翻、四翻,但是表演的真正高潮却是接手适时地在正确位置握住荡秋千的人。

我们的生命大部分都在荡高空秋千,在空中像小鸟一样自由飞荡固然美妙,然而若没有天主在那里接住我们,所有的飞荡就什么也不是。信靠那位“大接手”吧。

1月12日

感恩的工夫

为生命中的美好事物感恩很容易,但是为生命的一切——好事或坏事、喜乐或哀伤、成功或失败、奖赏或受拒——心存感恩,却要花上一番工夫。只有对临到当下的一切发出感谢,我们才真正算得上是感恩的人。如果我们还是把人、事、物分成想要记住的与宁愿忘记的,就不能寻得生命的整全,并为天主的恩赐而感恩。

不要怯于正视当下临到我们的景况,要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在其中看到慈爱天父的牵引手。

1月13日

爱的微声

有很多声音引我们注意。有的声音说:“证明给我看你是个好人。”另有声音说:“你实在应该为自己难为情。”也有声音说:“没有人真的关心你。”有的说:“你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权有名。”就在这一切嘈杂的声音底下,有一极其微小的声音说:“你是我的爱子,是我所喜悦的。”这才是我们最需要听的声音。但是,要听那声音需要格外花心思:独处、静默以及聆听的坚定决心。

这就是祈祷,聆听那称我们为“爱子”的声音。

1月14日

不停止思虑到不停止祈祷

我们的心思一直在活动:分析、深思、幻想、做梦……日日夜夜,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思想。你可以说我们的思想是“不停止”的。有时,我们很想暂不思想,省却一些忧虑、罪咎、恐惧。我们的思考能力是极大的恩赐,同时也是极大痛苦的源头。然而我们非得受制于不止的思虑吗?不,我们可以把内心的独白变成与主的对话,祂是万爱的源头。如此,我们就把不止的思虑转化为不止的祈祷。

且让我们打破孤立的藩篱,体认在我们的生命中心,有一位主愿意充满爱怜地聆听占据心房的一切思虑。

1月15日

搭建内心的桥

祈祷是生命里自觉与不自觉之间的桥梁。在我们的思想、话语、动作以及在日夜间的梦境所出现的意象中,常有大片的模糊地带。祈祷就是 生命中的两个领域,走向天主停留之处。祈祷是“心灵工作”,因为我们的心灵是庄严之地,是万有归一、是天主与我们私密同在之处。

因此,我们必须祈祷不停,让生命得以整全、圣洁。

1月16日

活得有盼望

乐观与盼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乐观是期待某些事情,例如:天气、人际关系、经济、政治形势等等能够好转。盼望是信靠天主会向我们旅行祂的应许,藉此让我们得到真自由。乐天的人讲未来的具体改变,盼望的人活在当下,深知生命的一切托管于好手中。

历史上所有的圣徒都是有盼望的人:亚巴郎、梅瑟、卢德、玛利亚、保禄都是有盼望活着,因此他们能迎向未来,却不需要精确知道未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我们活得有盼望。

1月17日

展现真我

有时候,我们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留在目前的地方;或是作谁都好,就是不想作自己。我们会不住地与别人比较,思忖为什么自己不像别人一样有钱、一样聪明、一样单纯、一样宽宏或一样敬虔。这么比较,让自己觉得罪咎、羞耻、嫉妒。我们千万要知道,人生的使命隐藏于目前的光景、目前的居处。我们都是独特的,每个人都受召叫完成其他人无法完成的使命,而且是在此时此地、塌塌实实地完成。

如果只是要知道自己是否比别人优秀,就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使命。当下的你,足以胜任你受召的使命,展现你的真实自我吧!

1月18日

寻求独处

所有的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会有另一个完全有你的感受、做你一样的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而单独也是我们独特的一点。问题在于我们会不会让单独沦为寂寞,还是会让单独引领我们进入静观独处的境界。寂寞令人痛苦,静观独处却教人平静。寂寞让我们死命抓紧别人不放;静观独处使得我们尊重别人的独特,并且与他们共建群体。

让单独成为静观独处,而不沦为寂寞,是一生之久的挣扎。

1月19日

营造共舞的空间

当我们觉得寂寞,就不住地找人,消除我们的寂寞。寂寞的欣呼喊着:“拥抱我、触摸我、对我说话,注意我。”然而很快就发觉,我们期望能驱走孤单的那个人,并不能给我们想要得到的。对方常常会因为我们逼得太紧而逃之夭夭,空留我们绝望。只要我们以自己的孤单接触人,就不能培养健康的人际关系。在孤单中攀附别人,会教人窒息,逐渐演变成一场灾难。如果要有爱,我们需要有勇气在两人之间营造一处空间,并确信这方天地能容让我们起身共舞。

1月20日

渴望完全的爱

出自寂寞的行动很容易变得暴戾。可悲的是,很多暴力行为皆源于对爱的需求。若是寂寞驱策我们寻求爱,亲吻很容易变为咬噬,爱抚很容易变成挥打,聆听成为偷听,爱竟然沦为强暴,温柔的一望成为怀疑的一瞥。人心渴望爱,没有条件、限制的爱。然而,没有一个人可以拿得出这种爱,所以我们每次索求,就是踏上了暴戾之途。

那么,我们的生命如何免于发生这种暴力?首先要认清,我们无定的心在寻求完全的爱,但是只有藉着与爱的源头相契合,才能找到完全的爱。

1月21日

独处的心灵花园

独处是心灵的花园,渴望爱的浇灌,是形单影只亦可以结果累累的地方,也是我们漂泊焦虑身心的家园。独处,是属灵生活必须的,这不是一处易于停留的地方,因为我们是如此的恐惧、没有安全感,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立即得到满足,我们就会因此分心。独处没有立即的满足感,因为独处中,我们遇见自己的心魔,缠迷、情欲、怒气以及想要得到认可、称许的极度需求。但是我们若不逃避,也会在独处中遇见天主,祂说:“不要怕,纵使你应走过阴森的幽谷,我也与你同在。”

我们要常常回到独处的心灵花园。

1月22日

群体与独处

独处与独处回应,这就是群体的目的。群体不是个人不再单独的所在,群体是尊重、维护、郑重回应别人独处的地方。将自己单独的光景化为静观独处的境地,也就能为别人的独处喜乐。静观独处使我们根植于心,所以不需要有人陪伴,得到立即的满足。独处使我们寻得生命的中心,有力量去召唤别人寻得他们的生命中心。每个人的静观独处好比坚固挺拔的廊柱,支撑着群体的屋顶,总能使群体更坚固。

1月23日

群体:心灵的素质

群体这个词有很多含义,有些是正面的,有些是负面的。群体可以令我们想到群聚的安然无虞,分享食物、共持目标、欢庆喜贺。群体同时也唤起专横独断、圈内术语、自满隔绝或是虚幻天真的联想。不过,群体首要是心灵的素质。群体是心里体认自己活着,也为他人活着。群体是股包容力,看重他人所关注的事过于自己的关注(参斐2:4)。所以,问题不在于“我们如何建立群体?”,而是“我们如何培育滋养施予的心?”

1月24日

饶恕:群体生活的接著剂

不愿意彼此饶恕“七十个七次”(参玛18:22),就不会有群体产生。饶恕是群体生活的接著剂。饶恕将我们凝聚在一起,悲欢与共,在彼此的爱中成长。然而,我们要饶恕什么,又有什么需要被人饶恕?人都渴盼完全的爱,所以我们要饶恕对方,在生活中不能给予或领受完全的爱。众多需求干扰我们想要无条件付出。我们的受伤是受限于无言或有言的条件。要饶恕什么呢?我们需要饶恕对方不能像主一样。

1月25日

接受饶恕

饶恕有两方面:给予或接受。乍看之下,给予比接受困难,其实常是因为我们不能全心接受别人的饶恕,因此也就不能饶恕别人。我们只有接受饶恕,才能找到内心的自由去饶恕。接受饶恕何以如此困难?“没有你的饶恕,我就会仍然纠缠于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只有你能使我自由”。这句话并不容易说出口。那不仅需要坦承自己伤害了人,也需要谦卑体认我们对别人的倚赖。然而,只有接受饶恕,我们才能饶恕别人。

1月26日

饶恕:迈向自由之路

由衷饶恕另一个人是项解放的举动。这么做,令对方从缠绕两人的枷锁中解脱。我们说:“我不再算计你的错。”但不仅于此,我们也从“受错待“的担子里解脱。我们若是不饶恕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就无异于把他们携带在身上,或说得更糟,把他们当重物拖在身后。最难克服的是紧守对仇敌的怒气,界定自己是受害者,是被他们伤害的人。然而饶恕解脱别人,也解脱我们自己,这是天主的儿女迈向自由之路。

1月27日

以饶恕医治我们的心

我们如何饶恕那些不愿意被饶恕的人?我们最深的渴望是对方能接受我们的饶恕。有来有往的这种相互关系是建立和平、和谐的因素。然而,我们的饶恕条件如果是对方一定要接受,就根本不能饶恕。饶恕的首要步骤是内在的行动,除去怒气、苦毒,还有报复的冲动,帮助我们重寻人性的尊贵。我们不能强迫饶恕的对象接受饶恕,他们可能不愿意这么做,他们甚至可能不知道,或不觉得伤害了我们。

我们可以改变的唯一对象,其实就是自己。饶恕别人是医治心灵的首要步骤。

1月28日

奉主的名饶恕

我们都是受伤的人。谁伤害了我们?常是那些爱我们、我们所爱的人。当我们觉得被弃绝、被抛弃、被虐待、被操纵、被侵害,这些常常是与我们很亲近的人引发的:父母、朋友、配偶、恋人、子女、邻舍、老师、教会同工。爱我们的人也伤害我们,这是人生的悲剧,也是我们难以打从心底饶恕的原因。受创的,正是我们的心。我们不禁大喊:“我指望你帮助,谁知道你却弃我不顾,我又怎能原谅你这一点呢?”

饶恕,似乎不可能做到,然而在天主没有不可能的事。活在我们里面的主,要赐下祂的恩宠,超越受创的自己,说:“我奉主的名饶恕你。”我们要为着能具备这样的恩赐祈祷。

1月29日

医治回忆

饶恕不代表遗忘。当我们饶恕人,回忆的伤口可能还留在心中一段时间,或许是一生之久。有时我们把回忆带在身上,好像是可见的记号。然而,饶恕改变我们记忆的方式,将诅咒化为祝福。当我们原谅父母离异、原谅儿女粗心、原谅朋友在离开中背弃我们,原谅医生的错误建议,我们就不必再受困于自己是受害人那种无从掌控的感受。

藉着饶恕可以寻回属于自己的力量,不容那些不愉快的时间毁了我们,反而让这些事情加深我们的智慧。饶恕的确可以医治回忆。

1月30日

选择喜乐

因为喜乐,生命才有价值,但是很多人却觉得喜乐难寻。他们抱怨自己的生活愁苦忧闷,什么才能带给我们渴盼的喜乐?说起来奇怪,但是喜乐的确是可以选择的,两个人遭遇同样的事,但是面对的态度却可以南辕北辙。一个决定相信,所发生的事虽然痛苦,却是有指望的。另一个却选择绝望,并且因此而毁。

人之所以为人,正在于这抉择的自由。

1月31日

与别人一样的喜乐

乍看之下,喜乐似乎与出类拔萃相关。当你受夸奖或赢得了奖项,你因为与别人不一样而喜乐。你更快速、更聪明、更美丽;是那与众不同的感受给你喜乐。然而这种喜乐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喜乐隐藏于我们与别人相同的地方。脆弱、短暂的生命。这是属于人类族群的喜乐。这是身为他人的朋友、良伴、生命旅游同伴的喜乐。这也是耶稣(厄玛努尔——主与我们同在)的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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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

2月1日

软弱里同心

喜乐藏于慈怜心。慈怜(compassion)的字面意见是“同受苦”。与他人一同受苦,看起来并不能给人喜乐。然而与痛苦的人共处,默默陪伴绝望的人、分担朋友的困惑与迷茫……这样的经历带给我们极深的喜乐。不是快活,不是兴奋,不是大得满足。是陪这一个人的安然喜乐,在这个人类大家庭,与我们的兄弟姐妹携手同心活着,也就是软弱中同心、破碎中同心、伤痕中同心。这么做却引领我们到喜乐的中心,那就是以仁心彼此相待。

2月2日

以恩慈待己

我们的生命需要静默。我们甚至会渴望静默。但是在静默里,却听见不少内心的噪音,干扰我们,以致分心奔忙的生活看起来也比静默的时间好。在静默中,有两种“噪音”出场:欲念与怒气。欲念暴露自己很多不得满足的需求、怒气,或很多没有解决的人际关系,然而我们很难处理欲念与怒气。

怎么办?耶稣说:“你们去研究一下:我要的是仁爱而不是祭献这句话的意思”(玛9:13)。祭献在这里的意思是“献上”、“切下”、“焚化”或“杀”。我们不能如此处理自己的欲念与怒气。根本没什么用,但是我可以对嘈杂的自我显出恩慈,化内心的敌人为朋友。

2月3日

与内心的敌人为友

我们如何与内心的敌人——欲念与怒气——为友?聆听它们的声音,说:“我有些位满足的需求”与“有谁真正爱我?”不要把自己的欲念和怒气当作不欢迎的客人赶走;体认自己焦躁、不自主的心绪需要医治。我们的不安情结正是要寻求内心安息的呼声,将欲念与怒气转化为更细腻的关爱之情。

欲念与怒气带着惊人的力量!这些力量若能转化为更深的关爱,不仅自己更新,那些原本会受害于我们的欲念和怒气的人,也会经此更新。这么做虽需要耐心,却是可以做得到的。

2月4日

慈心

恩慈是人类美丽的性情。当我们说:“她很仁慈”或是“他确实对我很好”,我们是在表达窝心的感受。在这竞争甚而暴乱的世界,仁慈不是最常见的回应。可是若有幸遇见仁心之人,那是我们的福气。恩慈之心可会在我们生命中成长,让自己成为恩慈的人?可以,但是需要操练。恩慈(Kind)意谓对待别人像你的近亲(Kin)一样。我们说:“我们是近亲”或“他就跟亲人一样”。所以恩慈(Kind)就是对待人像自己的亲人(Kin)一样。

这是极大的挑战:所有人,不论他们的肤色、信仰、性别,都是人类(Humankind),要彼此以恩慈(Kind)相待,彼此称兄道弟,犹如一家人。天主要我们在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如此行。

2月5日

天主无条件的爱

对于天主的爱,我们能说什么呢?可以说天主的爱是无条件的。天主没说:“我爱你,如果……”,天主的心思中没有如果。天主对我们的爱,并非基于我们的所言所行、我们的长相或聪智、我们的成功或名声。天主对我们的爱在我们出生前已经存在,在我们离世后也将依然存在。天主的爱到永永远远,并不受制于时间下的事件与环境。难道说天主不在意我们的所言所行吗?不是的,如果天主不在意,祂的爱就不真切。爱,却不要求条件,并不表示这样的爱没有关注。天主渴望与我们建立关系,也希望我们以爱回应祂。

我们要敢于毫无惧怕的与天主进入亲密关系,深信我们会领受爱,也总会领受更多。

2月6日

重回天主永存的爱

我们常把无条件的爱与无条件的认可两向混淆。天主对我们的爱是没有条件的,然而祂并不认可每个人的行径。天主并不喜欢背信、暴力、猜疑以及其他的罪恶表现,因为这些与天主的爱相矛盾;天主渴望把祂的爱注入人心。邪恶就是没有天主的爱,邪恶不属于天主。

天主无条件的爱,意即:仅管我们会说出或做出邪恶的事,天主还是爱我们。天主像慈爱的父母等待走失的孩子回家一样地等待我们。重要的是,我们要谨记:即使天主为我们的行为伤心,也不会放弃爱我们。这项真理将会帮助我们重寻天主永存的爱。

2月7日

披戴温柔

我们间或会遇见温柔的人。在崇拜铁血硬汉的社会,很难看见温柔这宗美德。社会鼓励我们把事情做好,而且要快,不管过程中是否会伤害别人。成功、成就、丰收才最要紧,但是代价也奇高。这样的世界,没有温柔容身之处。

温柔是“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冒烟的灯芯,他不熄灭”(玛12:20)。温柔是注意他人的优点与弱点,喜欢与人相处,过于喜欢成就某些事情。温柔的人举步轻盈、聆听谨慎、眼目慈祥、动作敬重。在这讲求强硬凶悍的社会,温柔是天主在我们中间活生生的表征。

2月8日

关心:医治的源头

关心不同于医治。医治的意思是“改变”。医生、律师、社工都想要以他们的专业技巧改变人的生命。我们付钱给他们就是要带来改变。医治、改变固然好,可是若不是处于关心,就会造成暴乱、操纵、破坏的局面。关心是与人同处、同哭、同感、同受苦。关心是怜悯的表现,彰显了别人跟我一样平凡、微小、软弱的真相。

如果关心是我们的首要之务,改变或医治就会成为惠及别人的恩福。我们或许无从带来改变或医治,但是我们一定能付出关心,关心是仁心之流露。

2月9日

安慰的施与受

安慰是个美好的字眼。它的意思是“在一起”(con)“与孤单的人”(solus)。给予安慰是关心人最重要的方式之一。生命充满了痛苦、悲哀、孤单,有时我们不禁会想,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消除眼前所见的巨大痛苦。我们可以做,也必须做的,就是安慰人我们可以、也必须安慰失去孩子的母亲、罹患绝症的年轻人、遭意外之灾的家庭、受伤的军人、想要自杀的青少年,还有不晓得为什么要活下去的老年人。

安慰并不表示挪去痛楚,而是与历经痛苦的人感同身受,对他们说:“我跟你在一起,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可以一同担起重负。不要怕,我在这里”。那才是安慰,我们要付出安慰,也要领受安慰。

2月10日

安然离世

有一天我们都会死。这是少数几件我们可以确定无误的事。但是我们能坦然离世吗?这就不敢说了。坦然离世是为着他人,让自己的生命留给后人丰硕的果实。最大的问题并非“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做什么?”而是“我如何为死亡作准备,教自己的生命在往后的世世代代依然结果?”

耶稣坦然离世,因为祂借着死将爱的神给祂的朋友,而他们拥有圣神就拥有更美好的生命。当我们离世,我们也能将爱的神给我们的朋友吗?还是我们过于牵挂自己还能做什么?若能事先做好坦然离世的准备,死亡可以是我们馈赠别人最美妙的礼物。

2月11日

有创造力的话语

话语、话语、话语。我们的社会充斥着话语:在告示板上、在电视荧光屏上、在报纸上、在书本上。有轻声说出的、有大声嘶吼的、柔声吟唱的话语。有移动的、跳跃的、尺寸色泽改变的话语。还有下面的话:“尝我、闻我、吃我、喝我、跟我上床”,尤有甚者:“买通我”。周遭有这么多的声音,于是我们不假思索地说:“反正就是一些话罢了”。如此一来,话语就失去了力量。

不过,话语依旧有创造的力量。当天主说话,就创造了万有。当天主说:“要有光”(创1:3),就有了光。天主把光说出来,对祂而言,创造与说话是一样的。我们所需要挽回的正是话语的这股创造力。我们说什么极其重要?当我们说:“我爱你”,而且是由衷地说,就能带给人新生命、新盼望、新勇气。当我们说“我恨你”,就能毁了一个人。切让我们谨慎言辞。

2月12日

滋养的话语

我们彼此交谈的时候,唱讲到发生了什么事、做了些什么,或计划做什么。我们常问:“近来如何?”借此鼓励双方分享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但其实我们想听的往往不是这些。我们想听人说:“我今天一直都在想着你”或是“我想念你”或是“你若是在这里就好了”或是“我真的很爱你”。这些话并不容易说出口,可是却能加深我们与别人的情谊。

不管用什么方法告诉人“我爱你”,都是传送好消息。没有人会这么作答:“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爱与肯定的话语如同粮食。我们每天不断需要它们,这些话语使我们内心常保生机。

2月13日

活着真好

生日非常重要。过生日,我们是在庆祝生命。生日那天,别人会对我们说:“长命百岁”。生日礼物是家人、友人表达喜乐的标记,因为我们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小孩子在生日前几个月就引颈期待。生日是他们的大日子,因为那一天他们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所有的朋友前来一同欢庆。

我们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日,或是亲朋好友的生日。生日使我们常保赤子之心,也让我们记得:做了什么、成就了什么并不重要;拥有什么或知道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在此时此刻的情景。过生日的时候,且让我们为生命的恩宠感恩。

2月14日

美善就在眼前

我们不用远至天边发掘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珍宝。美善就在你我所在之处。只有看见近在眼前的美善,才呢功能辨识出远方旅途上的美善。有花草树木可观赏、有雕塑画作可赞叹。更要紧的是,有人展现笑容、西西游玩,流露恩慈与温柔。这些都在我们身边,是可以用感恩之心白白领受的礼物。

我们常常不由自主、很功利地把周遭的美善事物当作资料搜集,用来完成我们的计划。如此一来,非但不能享受这些美善,后来反倒需要度假恢复心神。到别的地方寻找美善之前,何不就在你眼前寻找呢?

2月15日

饮食见真情

我们都需要吃、喝才活得下去。但是用餐不仅仅是吃喝而已,也是欢庆我们共享的生命恩赐。一同用餐是最亲密、也最庄严的人间活动。围在桌前,我们都变得真情流露,为彼此夹菜、倒饮料、叫对方多吃多喝一点。用餐不仅满足饥渴,共聚一桌,我们也成了家人、朋友、团体;最重要的,我们成了一个身体。

所以说,摆桌子也很重要。鲜花、蜡烛、色彩缤纷的餐巾纸,让我们能彼此互说:“这是很特别的一段时间,我们好好享用吧!”

2月16日

餐桌情谊

餐桌可说是生命中最亲切的一处角落,我们是在那里彼此付出说:“再拿一点,我帮你盛一碗,再倒一杯;不要客气,多用啊!……”其中的含义不仅于此。我们是在邀请朋友进入我们的生命,希望滋养自己的食物与饮料也能滋养他们。我们渴望的其实是心灵的沟通。所以推卸主人奉上的餐饮会让对方非常不是滋味,原因即此。这无疑是拒绝亲切的邀请。

说来奇怪,餐桌是我们渴望彼此喂养的所在,所以每顿早餐、午餐或晚餐,都可以成为彼此深密交流的时刻。

2月17日

生命的气压表

餐桌固然是亲密交融的地点,但我们都知道,它也很容易变成疏远、敌视甚至仇恨的地点。正因为餐桌是交融之地,因此也很容易变成不融洽的地方。餐桌显露我们的紧张情绪。一旦夫妻间不讲话、孩子不吃饭、兄弟姐妹斗嘴、僵硬的沉默,餐桌就成了地狱,我们最不想去的地方。

餐桌是家与群体生活的气压表,我们要尽其所能让餐桌成为亲密交融的地方。

2月18日

营造美丽的回忆

用餐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常是我们日后回味的主要内容。待年事渐长,我们会忘记很多事,但是年节与家人用餐的情景,却历久弥新。回忆这些事,我们或喜悦感怀、或哀伤愤怒;因为这些回忆让我们想起家里是和乐融融还是吵闹不休。这些围绕桌前的特别时光是那么鲜明,格外叫我们想起那段共度岁月的喜怒哀乐。

今天的快餐、便当已经让人不再把一起用餐当一回事了。可是我们如果不再同聚一桌,共享食物,还有什么可缅怀的呢?或许,痛苦的回忆会少一些,可是会有任何快乐的回忆吗?我们是否可以把用餐的地方化为一处宽宏慷慨的地方,散发恩慈、温柔、喜乐、平安,营造各种美丽的回忆?

2月19日

安定的基础

什么是我们安定的急促?想到这问题,我们会有些答案:成功、金钱、朋友、财务、声望、家庭、裙带关系、保险等等。我们或许并不认为这些是我们安定的基础,但是我们的举动与感受却是另一回事。失去金钱、失去朋友、失去声望的时候,我们的焦虑显出,自己的安定感是如何根深蒂固的建立在这些事上的。

属灵生命的安定感并非基于这些受造的事物上,而是基于天主。那些东西虽然好,然而天主却有永恒的爱。要完全不依赖这个短暂的世界,或许我们做不到。不过,我们若是想要在世界活得真正潇洒,最好不要归属其中。“你们不能既侍奉天主又侍奉钱财。”(路16:13)

2月20日

不占有的生命

要尽心享受世界上的美好事物,一定要超脱迷恋的心态。超脱的意思不是漠不关心或没有兴趣,超脱的意思是不占有。生命是值得感恩的礼物,而不是紧握不放的财产。

不占有的生命是自由的生命。但是,要拥有这种自由,我们必须怀有深刻的归属感。那我们属于谁呢?我们属于天主,是这位生命的主差遣我们到世界奉祂的名宣告:万物都是在爱中、借着爱为祂所造。我们要心存喜乐与感恩。这就是所谓“超脱”的生命,那是赞美感谢畅流无阻的生命。

2月21日

真挚的亲密情谊

人与人的关系很容易沦为占有。我们的心过于渴望被爱,因此紧抓住任何给我们爱情、友谊、关心、支援的人。只要我们察觉一丝的爱,就会要求更多。这就是情侣何以常常拌嘴的原因:双方要求的是过于对方能够或愿意付出的。

爱而不占有,很难。因为我们渴望完美的爱,却没有一个人有这份能耐,只有天主能。因此,爱的艺术也包含了给对方空间的艺术。当我们侵犯对方的空间、不容许那个人自由来往,就会在两人的关系中引起极大的痛苦。但是我们如果给对方活动的空间,分享彼此的恩赐,就会得到真挚的亲密情谊。

2月22日

寻求平衡

人与人的亲密不仅在于走得多近,也在于两人保持的距离。就像跳舞一样,有时要靠近,拉着对方或握着对方;有时要走开,留一处两人自由舞动的空间。

要在亲近与保持距离二者间取得平衡并不简单,因为每个人的需要都不同。有人喜欢亲近、有人喜欢有些距离、有人喜欢依附、有人喜欢独立。完美的均衡很少发生,但是坦然、真诚地寻求平衡,仍能跳出赏心悦目的舞步。

2月23日

隐秘亦公开

我们喜欢明显划分什么是私人生活,什么是公开生活,并且说:“我私底下做什么,不干别人的事。”然而在属灵生活中,我们很快发现,最私人的,其实也是最大众的;最隐秘的,其实也是最公开的;最单独的,其实也是最群众的。生活中一些最私密的,也是为着别人。所以说,内在生命也是为着别人的生命;所以说,我们的孤单可以回馈于群体;所以说,我们严藏的秘密也影响我们的群体生活。

耶稣说:“人们点灯,不放在斗下,而是放在灯台上照亮屋中所有的 。”(玛5:15)我们最内在的光明是照亮世界的光。我们不要有“双重生活”;让我们私下的生活也可以公诸于世。

2月24日

让秘密见光

我们都有秘密:别人不知道的思想、记忆、感受。我们常想:别人如果知道我的想法感受,就不会喜欢我了。这些小心收藏的秘密能对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让我们感到愧疚、羞耻、使得我们自暴自弃、沮丧,甚至有自杀的念头和行为。

处理秘密有个很重要的方法,就是找一处令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告诉我们信赖的人。如果我们合宜地让自己的秘密见光,并且与别人一同审视,我们就不再独守秘密,而那些我们信赖的朋友也会爱我们更深,与我们更亲密。让秘密见光可以使内心得医治,重寻群体生活。吐露秘密不仅能教别人更爱我们,也更能爱自己。

2月25日

虚怀若谷

今天的社会非常看重名声。报纸、电视不停地灌输,不论你是作家、音乐家还是政治家,要紧的是为人所知、为人赞美、为人景仰。

但是,真正的伟大常常是隐藏的、谦卑的、简约的、敦厚的。没有大众的认可,我们很难信得过自己、信得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的坚定自信需要深刻的谦卑调和。伟大的艺术作品与重要的和平任务是那些不需要镁光灯的人完成的。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工作就是他们的使命,故此以坚忍不拔的精神与热诚去做。

2月26日

生命短暂

我们都梦想拥有完美的生活:没有痛苦、悲伤、冲突、战争的生活。但是在各种纷乱中,依然能一瞥完美的生活,却是属灵的挑战。接纳生命有限的现实,就能接触到隐藏其中的永生。保禄宗徒把这一点说得铿锵有力:“我们遭受各种患难,却从不感到忧苦;找不到出路,却从未绝望;遭到追逐,却从没有被隔绝;被打倒,却没有丧亡;我们身上时常带着耶稣的死亡,为使耶稣的生命也能在我们身上显现。……位使耶稣的生命也能在我们这必死的肉躯上显现出来。”(格后4:8-11)

只有正视生命的短暂,才能接触到超越死亡的生命。借着我们不完美的生命,可以看见天主在耶稣里(亦借着耶稣)所应许的完美生命。

2月27日

为主营造空处

操练是作门徒的另一面。作门徒却没有操练,就好象等着跑马拉松却不练习。操练却不作门徒,就好象一直练习跑马拉松却从不参加比赛。但是我们一定要清楚知道,属灵生命的操练与运动操练并不相同。运动操练是专心锻炼身体,听意志力的指挥。属灵生命的操练是专心腾出空间、时间,让主基督作我们的主宰,顺服天主的带领无阻。

我所说的操练,就是营造一处时间与空间都是为天主的范畴。独处需要操练、敬拜需要操练、关心别人需要操练。这些都需要我们留出时间与地点,让我们可以回应,称颂天主的恩典同在。

2月28日

抛弃对天主的惧怕

我们怕空虚的感觉。斯宾诺沙(Spinoza)提到Horror vacui,亦即对空无感的惊惧。我们喜欢填满所有的空挡、所有的空间。我们希望一直都有事做,不然就很容易变得坐思右想;也就是说,还没有空格,我们就已经急着要填满。四处都是我们焦虑的痕迹,似乎在说:“如果……怎么办?”

让生命中有些空白并非易事。那需要我们愿意放手,愿意在生命中有些意料之外的新事发生。这么做,需要信靠、交托,让天主带领。天主希望住在我们的空寂处。然而我们若是怕祂,怕祂在我们生命中行事,就无疑把我们的空寂交给天主。且让我们祈求,能抛弃对天主的惧怕,全心接受这位万爱之源的天主。

2月29日

自由的爱

耶稣说,帮助我们克服对天主的恐惧。只要我们对天主心存恐惧,就不能爱祂。爱,意味着亲近、互相开诚布公以及深深的安全感。若心存恐惧,就不会有爱。恐惧会造成存疑、疏远、防卫、不安。

属灵生命的最大障碍就是恐惧。祈祷、默想、教诲不会发自恐惧。天主是完全的爱,如若望宗徒说说:“在爱德内没有恐惧,完全的爱驱逐恐惧。”(若一4:18)耶稣的主要信息就是:天主以无条件的爱爱我们,也渴望我们以没有恐惧的爱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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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3月1日

天主的无能

耶稣就是厄玛努尔——主与我们同在。道成肉身的这宗大奥迹,流露了天主被爱的渴望。成为手无寸铁的婴孩,全然依赖人的照顾,天主借此想要去除天人之间的阻隔。

谁会怕一个需要喂养、需要照顾、需要教导、需要指引的幼儿?我们常说天主是全能的,我们全然依靠祂。但是天主却愿意成为无能、手无寸铁的人,全然依赖我们。我们又怎能惧怕“与我们同在”,并且愿意“我们与主同在”的这样一位主呢?

3月2日

天主的立约

天主与我们立约。约这个字有“聚集”的意思。天主愿意与我们聚集。旧约有很多故事,表明天主是保护我们、击打敌人的天主;是教我们免于危险、带领我们得自由的天主。天主是为我们的天主(GOD-for-us)。耶稣降世,显示了约的新层面。在耶稣内,主像我们一样,出生、长大成熟、生活、受苦、死亡。祂是与我们同在的天主(GOD-with-us)。最后,耶稣离世之时,应许赐下圣神。天主在圣神里显明了约的全貌。天主愿意与我们亲近,犹如呼吸之于我们。天主愿意在我们里面吹气,以致我们的一切所言、所思、所行,都是天主所启发的。主是在我们里面的天主(GOD-within-us)。所以,天主的约显明,祂何等爱我们。

3月3日

天主与我们的信诺

天主与我们立约的时候说:“我以永远的爱爱你们,我会对你们信守诺言,即使你们离开我、弃绝我、背叛我。”我们的社会不太讲盟约,只讲契约。我们与人签约,也就表示:“只要你履行你的义务,我就履行我的义务。如果你不遵守承诺,我也不会遵守。”人常常毁约,因为对方不愿意,或不能信守他们的条件。

天主并没有与我们签定契约,祂是与我们立约,也希望我们与他人的关系,反应祂的约。所以在婚姻、友情、团体这些与人共处的生活中,总是可以看出天主的信诺。

3月4日

映照天主完全的爱

天主对我们的爱是永久的,也就是说,天主的爱在我们出生前即已存在,在我们死后也依然存在。我们是被永恒的爱所环绕。活出属灵的生命,是要我们寻得那永恒的爱,让人间短暂的情爱——对父母、兄弟、姐妹、老师、朋友、配偶以及所有于我们生命中有份的人——能映照天主永恒的爱。没有任何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完全的。没有任何夫妻之间的爱是无限的,人间的爱总会有瑕疵。

然而,如果我们仅有的爱是那有瑕疵的爱,就很容易陷入绝望。但是,如果能借着那有瑕疵的爱,多多少少活出天主完全、无条件的爱,就能够彼此饶恕对方的有限,并且共同享受我们付出的爱。

3月5日

共创家园

人与人相处,就像两手交缠的十指。我们因为孤单而紧黏着对方,却因互相黏在一起而造成极大的伤害,因为这么做并不能消除孤单。可是我越刻意,就越急切。很多“交缠”的关系破裂,正因为这些关系领人透不过气,感到压迫。人与人相处应该像两双握起的手,手指相触,却不一定要黏在一起。两人可以营造一处空间,是可以安然憩息的帐篷、家园。

真诚的人际关系是以天主为中心的,这种关系在世上有如祈祷,有时两手完全相合,有时两手分开,但总是两手间移来移去,不会失去接触,向着把他们聚在一起的天主祈祷。

3月6日

宽宏之心

人与人之间的良好关系,不论是友情、婚姻、团体都会留出空间,容陌生人加入,变成朋友。良好的关系是宽广的。我们进到一个家,觉得宾至如归,不久我们就发现,这份温馨是来自于主人一家彼此之间的爱。

家中起冲突的时候,客人常被逼得要替一方讲话。“你帮他,还是帮我?”“你同意他们的看法,还是我们的看法?”“你更喜欢他吗?”这些问题不能让我们好好的发挥“宽宏之心”,也就是让陌生人觉得安然,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恩赐。宽宏的心不仅是对客人表达爱心,也是家人彼此表达爱心的方式。

3月7日

父母天职

子女是父母的客人,来到为他们准备的地方停留一阵子,十五年、二十年、二十五年,然后离开,营建他们自己的天地。虽然父母说“我们的儿子”或“我们的女儿”,其实子女并不是他们的财产。子女好像陌生人,作父母的慢慢认识他们,发现他们的优缺点,引导他们长大成熟,让他们自己作决定。

父母给子女的最大礼物是对他们的爱。父母借着爱,为子女营建一方无忧无虑的世界,让他们成长,并鼓励他们培养自信心,自由选择他们的生活。

3月8日

不论断

没有偏见是最难练就的属灵工夫。有时我们甚至对自己的偏见之深毫无所知。我们以为自己对不同肤色、宗教、性别的人一视同仁,但是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不经意流露的看法,未经深思的话,直觉反应,历历显示出我们的偏见。

陌生人、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会引起我们的恐惧、不安、疑虑、敌意。只因他们是“另类”,就危及我们的安全感。只有完全体会天主无条件爱我们,也同样爱“那些不一样的人”,我们才能发现人各有异,正展现出天主心意的无边丰盛。如此,先入为主的论断方能逐渐消失。

3月9日

免于论断

我们花很多精力去判定我们对别人的看法。每一天,别人的言行会引发我们想要发表对他们的意见。我们听得很多、看得很多、知道得很多,因此我们觉得一定要整理所见所闻,并且作出判断。

沙漠教父说,判断别人是沉重的,被别人判断却是轻松的。我们一点撇开要判断别人的需求,就会经历极大的内在自由。我们一旦不再判断人,就能自在地发挥仁爱。且让我们记住耶稣的话:“不要判断人,你也将不受判断。”(玛7:1)

3月10日

独特召叫

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灾难发生,我们不禁想:自己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就在数钱里外有人挨饿,就在我们的边境战火正烈,就在我们的城市有人无家可归,我们的所作所为相形之下根本毫无作用。这种念头会令我们沮丧、无从行动。

这种时刻,“召叫”这个词就很重要了,我们受召叫不是拯救全世界、解决一切问题、帮助所有人。在世界上、早工作场所、在家庭中,每人都有独特的召叫。然而我们要不断求主让我们看清楚自己的召叫是什么,并赐给我们能力以信心活出那召叫。如此方能知道,在小事上忠心是治疗这个时代痼疾的良方。

3月11日

倾听:属灵生命的宽宏表现

倾听并不容易,因为我们的内心必须非常沉稳,不再需要借着言词、争辩、宣言来自我证明。真正的倾听者心里不再需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他们能自由地领受、接纳、欢迎。

倾听不仅是让别人讲话,并且伺机回应。倾听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别人身上,迎接他们进入我们的生命深处。倾听之美在于那些倾吐的人会逐渐感到自己被接纳,因此更谨慎自己的言词,并且发现真正的自我。倾听是属灵生命之宽宏,借此邀请陌生人成为朋友,更认识他们的内在生命,让他们甚至能在你面前安静不语,亦不觉尴尬。

3月12日

天主圣神在内心倾听

属灵生活中的倾听不单是心理手法,帮助别人重寻自我。属灵生活中,倾听者不是那个想要表达却自我克制的“自我”(ego),而是在我们里面的圣神。当我们受了圣神的洗礼,也就是说,当我们领受了耶稣的圣神,让圣神之风在我们里面运行,圣神就在我们内心开出一方庄严的天地,去接纳、聆听别人。主圣神在我们里面,聆听那些带着伤痕、痛苦前来找我们的人,并且为他们祈祷。

我们若敢于全然信靠圣神在我们里面聆听的大能,就会目睹真正的医治发生。

3月13日

不在亦如常在

探望病人、临终的人、被囚的人、残障的人或是孤单的人是件好事。不过,如果我们只能探望稍时,或只能偶尔探望的时候,不要感到罪咎,这很要紧。我们常为自己的不足致歉,以致我们就算与那些人在一起,心也不在那里。全心全意地陪同一个病人少时,远比花很长时间解释自己为什么太忙不能常来要好得多。

与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能全神投入,即便我们不在,仍然发生效应。朋友会说:“他/她来看我了。”并且发现,即便我们不在,他们依然能感受到我们在场。

3月14日

人的离去带来天主圣神

我们不在的时候,常是天主圣神彰显的时候。耶稣离开门徒前,说:“我去,为你们是有益的。如果我不去,‘恩保’不到你们这里来……真理之神来时,祂要教导你们全部真理。”(若16:7,13)只有耶稣不在,祂的友人才发现祂在世的完整意义。只有祂不在,他们才完全明白祂的话语,并且经历与祂全然的相通;只有祂不在,他们才能以信德、以望德、以爱德相聚。

当我们确知自己是奉耶稣的名与朋友相聚,亦即耶稣借着我们显明祂的同在,那么,即使我们离开了,我们也能安心。因为知道主圣神会与对方同在。如此,我们或在或不在,都能成为别人的恩福。

3月15日

真诚相处

与经历极大痛苦的朋友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会觉得不太自在,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会担心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话。我们很容易说些出自惧怕而非关心的话。有时我们会说:“哎呀,你比昨天好多了。”或是“你很快就会恢复原状了。”或是“你一定会过得去的。”然而我们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话,朋友也知道。

我们不必逢场作戏,只需要说:“我是你的朋友,很高兴跟你在一起。”我们可以借着言语、手触、无言的爱来表示;也可以说:“你不用说话,闭上眼睛。我和你在一起,我爱你,一直想着你,也为你祈祷。”

3月16日

灵活的好处

比起野地间的草,树木看起来强壮多了。可是暴风来袭时,树木被连根拔起,而野草被风吹动,前后摇摆,暴风雨平息后,却依然屹立,植于土中。

灵活是美德。我们如果死守自己的立场,完全不愿稍受别人的看法与行动影响,就很容易支离破碎。效法野草,并不是要作骑墙派,而是随着时代的风潮稍作变动,同时却坚守立场。对时下的议题,我们的态度若是僵化、过激、刻板,反而会容许这些问题打击我们的心灵,令我们变得苦毒。我们要学习如何坚守立场,同时保持灵活。

3月17日

压伤的芦苇不折断

稍微受损的东西,我们通常并不重视、不修补。我们说:“我没时间修补,还不如仍到垃圾桶,买新的。”常常,我们待人亦是如此。我们会说:“他有酗酒问题;她非常忧郁;他们生意搞砸了……最好不要淌浑水去管他们的事。”如果因为这些人受创伤而置他们不理,就忽略了他们的恩赐,抑制了他们生命的成长,因为恩赐隐埋于他们的伤痕下。

我们都是压伤的芦苇,不管我们的淤痕可见或不可见。慈怜的生命就是相信能力隐藏与软弱中,真正的群体是软弱中相连的群体。

3月18日

贫穷里同心

贫穷有多种形式:经济的贫穷、物质的贫穷、情感的贫穷、心理的贫穷与精神的贫穷。我们若只注意对方的财富、健康、稳定、聪智、能力,就无从培育一个真诚群体。在群体内,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能,而是承认、接纳没一个人的贫乏;不是勉为其难的顺应,而是把它当作新生命的源头。

一个有生机的群体,不论是家庭、教会、戒治中心或其他目标相同的群体,都促使我们因自己的贫乏而共聚,并深信在这共聚中反而能显出我们的丰盛。

3月19日

生命宝贵

有人长寿,有人早逝。长命一定比短命好吗?要紧的不是生命的长短,而是生命的素质。耶稣三十出头即被杀。小德兰(Therese de Liseieux)二十多岁就过世。安妮-法兰克(Anne Frank)丧生时只不过是个青少年。然而,他们的短暂生命在死后仍然带出影响力。

充实、睿智、感恩、追求圣洁的长命是祝福。不过,有些人虽然时日不多,却活出生命的极至。当我们看这么多年轻人死于癌症与爱滋病,我们要尽其所能教这些年轻友人知道,生命虽然短暂却宝贵。

3月20日

市集中的静默

“你们要休息,要知道我是神”(参咏46:10)。在忙碌的生活中,要把这句话谨记在心。我们以为静默与喧嚣的世界是对立的,然而,即使在作生意、教书、工作、作曲或筹备会议的时候,依然可以进到另一境界,保持内心的静默。

在“市集”中保持静默的角落是很重要的。那是天主停留,对我们说话的地方,也是忙碌之际,对我们所遇见的人,可以发出抚慰话语的地方。没有那片静土,我们就会忙得团团转,成了被驱动的人,不辩方向地四处流窜。保持一份静默,天主会温柔地引导我们一切所思、所言、所行。

3月21日

生命的庄严

我们与自己为友吗?我喜欢自己的原貌吗?这都是很重要的问题,因为除非我们先能与自己为友,否则不能与别人发展健康的友谊。

那么,如何与自己为友呢?首先要承认自己的真相。我们出色却有限、丰富也贫穷、宽心却也担心自己的安危。然而,我们是有灵魂的人,点缀着神性的光辉。承认自己的真相,就是寻得生命存在的庄严,即或不能完全了解。生命的最深处,是我们的心灵、情感无从掌握体会的。然而,我们的灵魂既然有位爱的主环伺,就能爱自己,也能向别人伸出爱的手。

3月22日

认识自己

“认识自己”是句金玉良言。然而这不只是要分析自己,有时我们把自己当作机器似的,可以随意拆开又安装回去。生命中的一些紧要关头,细密探索可能有帮助,然而,我们若是以为能完全了解自己,能向别人解释完全自己生命的意义,那就大错特错了。

独处、静默、祈祷,是认识自己的最好方法。并不是因为这么做能找出生命错综的解决之道,而是能带领我们到生命中的庄严处,亦即天主的居处。那庄严的生命中心是无从解析的,是表达爱慕、感恩、赞美的地方。

3月23日

分享我们的孤独

朋友或许能够医治我们的伤痛,或效法天主饶恕我们,然而朋友不仅是心理医生或是听我们告解的人。

朋友是我们可以分享孤独、静默、祈祷的对象。朋友是我们看见一棵树,可以对他说:“好美丽!”的对象。朋友是可以和我们静静地在海边看日头落入地平线的对象。跟朋友在一起,不用刻意说什么或做什么,跟朋友在一起可以全然放松,知道主与我们两人在一起。

3月24日

灰暗地带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所谓的“灰暗地带”,是自己看不见的。即使我们认识自己甚深——有什么弱点、才华、野心、目标、动机、驱力——自我还是在意识的黑影里。

这对我们有好处。我们生命中总有一部分是自己看不清楚的。但是别人,特别是那些爱我们的人,通常更能看清我们的“灰暗地带”。别人如何看待、了解我们,有别于我们如果看待、了解自己。我们永远不能完全了解自己在别人生命中有什么意义。这是项恩典,让我们更谦虚,并且更信赖那些爱我们的人。我们心中的“灰暗地带”,竟然是真情谊所生之处。

3月25日

医治的手触

触摸是爱的无声话语。婴孩时我们受到很多爱抚,成年以后就很少了。然而,朋友拍拍我们、把手搭在我们肩膀上、摖去我们的眼泪、额上轻轻一吻,比言语更具生命力,能真正给我们安慰。这些接触的时刻的确是庄严的时刻,有更新、复合、宽舒、医治的能力。

摸过耶稣的人或耶稣触摸过的人都得到医治。天主的爱与能力从祂身上流出(路6:19)。朋友以宽广、不占有的爱触及我们的生命,也就是天主道成肉身的爱触摸我们,一祂的大能医治我们了。

3月26日

作你子女的朋友

父母能够作子女的朋友吗?很多孩子离开父母,寻求独立自主,很少再回来。可是每次回家,他们又觉得像个孩子似的,所以不想久留。很多父母在子女离开后,担心他们过得好不好,因此等孩子回家时,有迫不及待地想要作个关心的父母。

然而,母亲可以作她女儿的女儿,父亲可以作他儿子的儿子。母亲可以作她儿子的女儿,父亲也可以作他女儿的儿子。父母与子女相处,可以一形同兄弟姐妹,大家成为朋友。这情况并不常见,然而若有幸看到这样的家庭,就好像观赏清新的黎明一样美丽。

3月27日

浊中自清

我们喜欢凡事一清二楚,喜欢看清每一种情势,了解事物如何配合,也明白自己与世界所遭遇的问题。自然界的色泽与形状搭配无间,他们的分野很难说得清楚。同样,生命也不像我们希望的那么泾渭分明。爱与恨、美与丑、邪恶与善良、英勇与懦弱、照管与忽略、罪咎与无暇,它们的界线也是按昧不明,难以分辨的。

在这无定准的世界要忠实地活着并不容易。我们必须学习,在不全然确定的情况下,还是能作出智慧的抉择。

3月28日

哀恸与跳舞相遇

“哀恸有时,跳舞有时”(传3:4)。然而,哀恸与跳舞并非全然分隔的。两者不一定有先后,而是同时发生。哀恸会变为跳舞,跳舞会变为哀恸,两者之间没有何者开始、何者结束的清楚分界点。

我们唱以自己的悲痛设计生命的舞步,而以舞步营造悲痛的空间。然而,失去心爱的朋友、垂泪之余,竟也发现到无名的喜悦。庆贺一项成就,宴乐之余,却感受到深沉的悲哀。哀恸与跳舞、悲伤与欢笑、忧愁与喜乐,它们好像两面小丑,令我们哭泣又喜笑。要深信,哀恸与跳舞相遇之处,就能看见生命的美丽。

3月29日

生命的秋天

秋叶的艳丽色彩:深红色、紫色、黄色、金色、铜色,多彩缤纷,令人目绚。但是在展现这番不可言喻的美之后,这些树叶很快就落地消陨了。光秃的树教我们想起冬天近了。同样的,生命的秋天也可以多彩多姿:睿智、幽默、关爱、耐心、喜乐会在我们快要离世的年岁中绽放。

每当我们看到枯枝,想起那些逝者,我们要为他们生命中的美而感恩,并且满怀希望地等待春天来临。

3月30日

泪中有笑

死亡就是人逐渐衰弱,最终消失于生命的地平线上,犹如帆船离开港口,航向水平线,形影越来越小,知道看不见。但是我们要相信,遥远的彼岸有人站在那里等待,看船只的形影越来越大,知道驶入新港口。死亡是痛苦的割舍。我们参加丧礼,心中会感到哀伤。然而想到有一位在彼岸热切等待、迎接我们亲爱的朋友进入新家,我们就能在泪水中绽放笑容。

3月31日

以主的眼目游观

旅行——看新景观、听新音乐、认识新朋友——是令人振奋雀跃的。然而若是无家可回,无人询问“你玩得怎么样?”,去旅游的兴致可能不会很高。若是有爱我们的人愿意看我们的幻灯片,听我们的经历,我们就会喜乐地以他们的耳目游观。

这就是生命。爱的天主差我们上路外出,并且在家等我们回去,等不及要看我们的幻灯片,听我们讲认识了哪些朋友。我们如果以差我们的天主的耳目在人生旅途游历,就会看到美妙的景观,听到美妙的声音,认识美妙的人(然后快快乐乐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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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羞赧之美

羞赧有种美感,但是西方文化并不认为这是种美德,反倒鼓励人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单刀直入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毫不脸红地分享自己的经历。

然而这种袒裎心灵不眨眼的告解态度,很快就变得乏味,好比树木没有荫影。羞赧的人有修长的身影,将自己的美应藏其中,以杜绝刺探的眼睛。羞赧的人令我们想起生命的奥秘,无从解释,无从表达。他们带领我们进入互敬互重的情谊、无声胜有声的爱的天地。

4月2日

施与受的尊贵

“么眼人过于贫穷,以致没有可给予的;没有人过于富裕,以致没有可领受的。”若有人想要投身和平工作,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这段话是有力的指引。若把世界划分为两个阵营——施予的与接受的——和平就永无指望。人真正的尊贵在于付出,也在于领受。不论是个人、国家、族群、宗教团体,都是如此。

真正的和平迹象在于施与受的不断交流。我们付出的时候,绝不要忘记问自己:我们付出,但可以从对方领受什么?我们领受的时候,也绝不要忘记问自己:我们领受,但可以给对方什么?

4月3日

领受之重要

领受通常比付出还要困难。付出很重要:付出洞见、付出希望、付出勇气、付出谏言、付出支援、付出金钱。尤有甚者,付出自己。没有付出,就没有情同手足的交谊。

但是领受也一样重要,因为籍这领受,我们向给的人表示,他们有礼物可馈赠。当我们说:“谢谢你,给我希望;谢谢你,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对方会觉得自己所赠予的既独特又珍贵。有时,给的人只能从领受的人眼中看出自己所拥有的恩赐。

4月4日

敢于倚赖

如果有人送我们一只手表,而我们从来没戴过,这不能说我们真正接受了那只表。如果有人替我们接受了那想法。如果有人替我们介绍一位朋友,而我们却不理不睬,这位朋友会觉得自己受冷落。

领受是门学问。领受,意味着容许别人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意味着我们敢于倚赖别人。我们能有内心的自由说:“没有你,我就没有今天。”从心底领受,是谦卑与爱的表态。很多人受创至巨,因为他们付出的没有被接受。让我们作个会领受的人吧!

4月5日

深植于主

高大的树,根扎得深。高耸却无深度是很危险的。一些的重要领袖人物——如亚西西的圣方济各、圣雄甘地、马丁路德-金——都是以谦虚的态度面对远播的名声、影响力与权势,因为他们都有极深的属灵根底。

扎根不深,很容易让别人给我们定位。紧握名声不放,就会丧失真我的意识。紧握别人的意见不放,就显出我们是多么肤浅。那些深植于天主爱内的人,能受得起称赞,却不会眷恋。

4月6日

谦卑但有自信

我们仰看众星,容思绪飘往银河系中,会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卑微。我们所言、所思、所行,似乎一点用也没有。然而,我们若审视自己的心灵,容自己的思绪荡漾于内心世界无边的银河系,又会觉得自己如此昂然威重。我们的所言、所思、所行,看来极其重要。

我们要两面兼具:谦卑却自信、幽默却严谨、轻松又稳健。是的,人类极其渺小,也极其威重。是这种对峙力,让我们在灵里儆醒。

4月7日

忠言之友

有时悲伤弥漫,我们甚至不再相信会有欢乐。生命的杯盛满了战争、暴力、弃绝、孤单,以及无尽的失望。

这时需要朋友提醒,压榨的葡萄能酿出美酒。我们或许难以相信,悲伤怎能生出喜乐。但是我们若能采纳朋友的忠言,即便还不能真确感受到他们所说的喜乐,至终还是能寻得失落的喜乐。生命中即便有哀伤,还是过得去的。

4月8日

责怪变饶恕

最痛苦的经历往往是由爱我们以及我们所爱的人引起的。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老师学生、牧者教友,这些关系会造成最深的伤害。甚至到了晚年,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已经作古,我们还是需要人帮助,理清这些关系的纠纠结结。

我们总是忍不住把目前的景况归咎于最亲近的人,说:“是你把我搞成这样的,我痛恨这种样子。”最困难的是承认自己一受伤,并且认清真正的自我,并不是别人造成的结果。只有当我们认清天主创造的自我才是我们存在的本源,才能无障碍地饶恕伤害我们的人。

4月9日

被交付受苦

亲近的人往往是令我们痛心的原因。耶稣选了十二个门徒,茹达斯也在里面。茹达斯是叛徒。“叛徒”根据希腊文“背叛”的字面意思,就是让别人受苦的人。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些叛徒成分,因为我们都因某些事、在某些时候,不经意或不知情地让别人受苦。很多身为子女的,即使长大成人以后,还是为着父母过于保护他们,或是保护他们不足,感到愤怒。不过,我们如果愿意坦承自己也常常常置于受苦的地步,有时甚至处于好意,也就能饶恕那些不自主伤害我们的人。

4月10日

爱我们的教会牧者

我们爱戴、尊敬我们的教会牧者,但也可能厌恶、鄙视他们。我们指望他们能借着祈祷、教导、指引,让我们与天主更亲近。因此,我们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评析他们的言词。正因为我们对他们有超人的期望,有时甚至不自觉。因此一旦发现他们也是一介凡人,会有受骗、失望的感受。原先的仰慕之情变成了不可遏抑的愤怒。

我们要爱我们的教会牧者,宽恕他们的过错,视他们如弟兄姐妹,让他们在自己的伤痛、软弱中带领我们更贴近主耶稣的心灵。

4月11日

权柄与顺服

权柄与顺服绝不可分开。一些人拥有一切的权柄,而有些人则只能顺服。这种分割引起一方发号施令,另一方却逆来顺受的情景,有违权柄与顺服的原意。一个极有权柄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顺服的对象,会落入属灵的危机。一个很顺服的人,却没有任何对象发挥权柄,也同样有危机。

耶稣说话极有权柄,但祂的一生全然顺服天父,对天父说:“不要照我的意愿,而照祢的意愿”(玛26:39)。然而天上地下,一切权柄都已赐给祂了(玛28:18)。因此,我们要问自己:是否在顺服中表现权柄,在权柄中表现顺服?

4月12日

怜悯的权柄

我们常认为极有权柄的人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但是属灵权柄却源自怜悯的心,与那些“臣服”于权柄的人深相连结。与我们完全一样,深深了解我的喜乐与痛苦、希望与绝望,也愿意与我们同行的人,就是我们愿意赋予权柄,并且愿意“臣服”的人。

由怜悯而生的权柄能赋予人力量,激励人、引发人隐藏的恩赐,成全美事。真正属灵领导者的权柄犹如倒立三角形的那一点,支持、照亮他们所领导的人。

4月13日

牧人与羊

属灵的领导就像好牧人一样。正如耶稣所说,善牧认识他的羊,羊也认识祂(若10:14)。牧人与羊要有真挚的共鸣,好的教会牧人知道自己牧的人,这些人也知道他们的牧人。双方彼此信任、坦诚、关注、关爱。若要跟随我们的牧者,就不能有怕的成分。牧人们需要追随者门的鼓励和支持。

耶稣称自己是善牧,借此表明领导与随从他的人之间有很深的情谊。没有这种情谊,领导方式很可能会沦为压制。

4月14日

为朋友舍命

“善牧为自己的羊舍掉自己的生命”(若10:11)。身为跟随耶稣足迹的教会牧者,是要为别人舍命,有些情况甚至要为别人死。然而,舍命的意思,首要是让我们的生命——悲伤与喜乐、绝望与盼望、孤单与亲密——成为别人的新生泉源。

我们可以给别人的最大礼物就是自己。特别是在艰难的时刻,我们能安慰人说:“不要害怕,我了解你目前的情况,也跟你一起经历,你不是在单打独斗”。如此,我们就能作个像基督的牧者。

4月15日

属灵的阅读眼光

阅读意味搜集资讯、获得新知洞见、精通新的知识领域。阅读能让我们取得学位、证书。但是属灵阅读却不同。我们不仅是阅读属灵题材,而是以“属灵的眼光”阅读属灵题材。这需要我们不单单阅读、掌握文字,也容文字阅读、掌握我们。读圣经或属灵作品,若只为获取知识,于属灵生命并我助益。我们可以有丰富的属灵知识,但不是一个真正属灵的人。

以属灵眼光阅读属灵题材,就能敞开心聆听天主的声音。有时我们必须放下正在读的书,单单聆听天主借着这些文字对我说些什么。

4月16日

落实的字句

属灵阅读是心灵食物。我们让圣经或是优良的属灵作品中的一字一句进入头脑,然后沉溺于心中,我们就变得不一样了。字句逐渐在我们里面落实,溶入我们的生命。所以说,属灵阅读是属天的话语在我们里面不断地化为血肉。很久以前,天主借着基督成为肉身。今天,借着阅读,默想圣言,天主在我们里面成为肉身,让我们具有活像基督的生命。

所以,我们要不断以爱慕与慎重的心阅读天主的话语。

4月17日

真自由的境界

真自由是天主儿女的自由。要进入真自由的境界需要一生之久的操练,因为这个世界是与其相抵制的。我们身边的政治、经济、社会、甚至宗教势力想要捆锁我们,听命于他们,倚赖他们的奖赏。

但是导致自由的属灵真理是:我们属于天主,不属这世界,我们是天主心爱的子女。我们若在生活言行中能不断活出这真理,就能逐渐进入真自由的境界。

4月18日

天主圣神在我们里面说话

当我们心灵得到自由,就不必担心面临出乎意料、艰难的局面时,要说什么、做什么。如果不在乎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或别人对我们的付出有何回报,适当的话语、行动就自然而然从我们的生命中流露出来,因为天主圣神会借着我们是说话、行动。也是圣神使我们得自由、成为天主的儿女。耶稣说:“但当人们把你们交出时,你们不必顾虑怎样说话,或说什么;到时候,自会赐给你们应说什么,因为那时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父的神在你们内说话。”(玛10:19-20)

我们要不断信靠在我们里面的圣神,方能在这不断评估、裁决我们的世界中活得自由自在。

4月19日

自由的吸引力

如果你具有内心的自由,就能自觉或不自觉地召唤别人得自由。无论自由在哪里出现,都能吸引热。自由的人能营造出令别人感到安然、温馨的空间。这个世界充满了条件、要求、义务,因此我们常烦恼需要旅行些什么。然而,当我们遇见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就不会对我们有诸般要求,只会要我们探索自我,找到自己的自由。

哪里有真正的内在自由,天主也就在哪里。天主所在的地方,就是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4月20日

有益的矛盾

生命中充满了矛盾,比如说:在家却觉得没有家、忙碌却觉得乏味、有名声却觉得孤单、相信却有许多怀疑。这些矛盾令我们挫败、恼怒、灰心,感觉不到生命的实质。每一扇敞开的门只让我们看见,有多少门还是紧闭的。

但是同样的矛盾也可引发不同的回应。这些矛盾可以让我们探触到在一切渴望之下的渴望,才是我们切切想要得到满足的渴望。生命中的矛盾由此理解,可以产生让我们更靠近天主的力量。

4月21日

调理渴望

我们常认为渴望是要克服的。但是,生存充满了渴望,我们的身体、思想、心魂都充满了渴望。有些渴望难以驾驱,在心里骚动,令人分神。有些渴望使我们想得更深刻,看得宽阔。有些渴望教导我们如何去爱;有些渴望使我们不断寻求天主。我们对天主的渴望是其他渴望的指标,否则身体、心思、意念、灵魂就会相互为敌,内在生命也会一团混乱,导致绝望、自毁一途。

属灵操练不是消除所有的渴望,而是调理渴望,成为彼此服侍,也共同服侍天主的途径。

4月22日

超脱欲求

有时我们的举止像个玩具店的小孩,要这个、要那个、还有另一个。众多选择令我们混乱,不知所措。有人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能选一样,快点决定。”我们却不知作何选择。

我们若不断在众多欲求中彷徨,就无从具有内心的平安与喜乐往前迈进。因此,我们需要内在与外在的操练,超脱这些欲求,发现生命中的使命。

4月23日

被派往世界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项使命。耶稣为门徒向天父祈祷说:“祢怎样派遣我到世上来,我也怎样派遣他们到世上去”(若17:18)。

我们很难完全体会,自己受派遣来到世间,是要履行天主的工作。从我们的所作所为来看,好像是由我们决定如何生活、在哪里生活、与谁一起生活。从我们的所作所为来看,好像我们是随随便便被仍到创造界,由自己决定如何自娱一生。其实天主如何派遣耶稣进入世界,祂照样派我们进入世界。只要我们能秉持这信念生活,很快就知道受派遣的任务是什么。

4月24日

完成使命

我们若把自己的生命当成是一宗使命,就能知道我们是从一个家被派遣出来的,将来也要回去。我们就会认为自己是从 远方来的一群人,与信息要传递,有工作要做,而且是有时间性的。当传完信息、工作结束,我们会想回家,报告我们的任务,卸下辛劳的担子。

很重要的一项属灵操练,就是让自己知道,生命是前往“执行任务”的生命。

4月25日

问题的答案

我们费不少精力与时间提问题,值得吗?反省自己提问题的原因总有好处,我们是要得到资讯吗?是要表示其他人有错吗?想要征服知识的领域吗?想要增长智慧吗?想要发现成圣之路吗?

提问题前,先省思这些问题,或许会察觉,我们其实并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与精力提问题。我们可能已经有了这些资讯,我们可能不需要显出其他人有错。如果能细心聆听自己的心,就会知道有些问题早以有了答案。

4月26日

上面来的问题

什么是属灵问题?就是从上面来的问题。人问耶稣的问题多为下面来的问题,诸如:一个嫁了七次的女人,将来复活后,该属于哪个丈夫。耶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发诸律法的心态,从下面来的问题。

耶稣的回应常是改变问题。对于有七个丈夫的妇女,耶稣的回答是:“”(玛22:23-30)。

我们想要属灵答案,就要搜寻属灵问题。

4月27日

以书写升华日子

书写可以成为真正的属灵操练。书写能帮助我们专心,触及心中更深的悸动,理清思绪,过滤迷惑的情感,反省自己的经历,以艺术方式表达生活,把重要的时间储存在记忆里。书写对那些读我们作品的热也有好处。

常常,我们可以借着书写,把困难、痛苦、挫败的一天“拯救”回来。借着书写,我们能获取过去的生活点滴,融汇于人生旅程。书写能升华我们的生命,也能升华他人的生命。

4月28日

书写:掘一口深井

书写不只是记下一些想法。我们常说:“我不知道怎么写,我没有值得写下来的看法。”但好多作品多从写作的过程中浮现而出。我们只要坐在那里,摊开纸,以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思意念,新的想法就会浮现,令我们惊奇,也带领我们进入前所未知的内心领域。

书写最教人心满意足的一点,就是在我们里面挖掘藏有珍宝的深井,我们与别人看来都觉美丽的珍宝。

4月29日

生命为人敞开

我们不写东西的借口常是:“我没什么新点子可以写。我想要说的,已经有人说过了,而且我永远不能说得那样好。”然而这不是不写的好借口。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个人的生命与我们的生命相同。而且,我们活过的岁月,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别人。书写可以是种别出心裁、满有生气的方法,让我们的生命为自己,也为别人敞开。

要深信自己的故事是值得述说的,故事讲得越精彩,我们就越活在其中。

4月30日

失去与获得生命

生命中最大的吊诡是:失去生命的人会得到生命。这在平常情况中即显而易见。如果我们过于依赖朋友,就会失去他们;但是在交往中若不欲占有,就会结交很多朋友。如果我们追求渴望的是名声,一旦获得,不就即会消失;但是我们若没有为人知的需求,即便在身后仍然会有人记念我们。我们想作中心人物,却很容易落到边缘;如果我们随处自在,却会发现自己成为中心。

为别人付出自己是人间最高贵的举动,并且叫我们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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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5月1日

朋友与他们的限制

我们需要朋友,朋友指引我们,关注我们、以爱心安慰我们、在痛苦时抚慰我们。我说:“作朋友”,然而朋友是作不出来的。朋友是天主给我们的白白礼物。我们若全心信靠天主的爱,天主会在我们需要朋友的时候给我们。

朋友不能取代天主,他们有其限制与软弱,与我们一样。但即使在有限里,他们也能成为坐标,指向天主无限、无条件的爱。且让我们享受人生路上天主所赐的朋友。

5月2日

朋友与他们的独特恩赐

每个朋友都不一样。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恩赐,惠及我们。我们若期待朋友具有我们一切所需要的,那就过于挑剔,总不能对朋友所作的满意。

有的朋友给我们关爱,有的朋友激励我们的思考,有的朋友加强我们的心力。我们越能接受不同的朋友发挥在我们身上的恩赐,就越能发挥字那份独特却有限的恩赐。如此,友谊就能编织出美丽的爱的天地。

5月3日

镶嵌天主的面容

镶嵌画由上千块的小石子组成。有蓝色的、绿色的、黄色的,也有金色的。凑近镶嵌画,我们可以看见、赞赏每一块小石子的美丽。站开来,我们看见这些小石子展现出一副画,述说一则故事,是一块小石子所做不到的。

这就是群体生活的写照。每一个人都好像一块小石子,但是拼合起来,我们向世人彰显天主的面容。没有人能说:“是我让人看见天主。”但是那些看见我们在一起的人却能说:“他们使人看见天主。”团体就是谦卑与荣光相合之处。

5月4日

指向天主的路标

我们任何认识天主的爱、天主的宽宏、天主的恩慈、天主的赦免?借着我们的父母、我们的朋友、我们的老师、我们的牧者、我们的配偶、我们的子女--他们都向我们揭示天主。我们了解他们,因此知道他们只能揭示天主的一小部分。天主的爱胜过他们的爱;天主的良善胜过他们的良善;天主的美胜过他们的美。

刚开始,我们会对这些人失望。我们一时以为他们会给予一切所需的爱、美、善。渐渐的,我们才知道,他们无非是指向天主的路标。

5月5日

天主的宽宏

天主是富足的主,不是匮乏的主。耶稣用很多饼喂饱众人,而且剩下十二筐的零碎(若6:5-15),祂也让门徒捕了很多鱼,船几乎要沉下去(路5:1-7),这一切都向我们显明了天主的富足。天主给的不仅足够而已,祂给的远超乎够用:更多的鱼和饼过于我们能吃的;更多的爱,远超乎我们敢求的。

天主是慷慨的施予者,但是我们要全心、全力、全意爱天主,才能目睹、得享天主的宽宏。我们若说:“主啊!我爱祢,但是祢先要想我表示祢的宽宏。”就仍然离祂甚远,经历不到天主真是要把生命与其丰盛赐给我们。

5月6日

囤积的诱惑

生性恐慌的我们,很容易发展出一种心态,教我们说:“不可能有足够的食物给所有人,所以我要最好给自己存够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或是“不可能有足够的知识给所有人,所以我最好把我的知识留给自己,免得被别人甩掉了。”或是“不可能有足够的爱给每一个人,所以我最好把朋友留给自己,免得别人把他们抢走。”这是匮乏心态,想把自己的所有囤积起来,怕没有足够的东西活下去。可悲的是,你所紧握不放的,最后会在你手中腐烂。

5月7日

倍增的神迹

与匮乏心态相对的是丰足心态。有丰足心态,我们会说:“有足够的粮食、知识、爱心供所有人取用。”有这种看法,就能将自己拥有的施予我们所遇见的人。看见饥饿的人,我们给予食物;遇见无知的人,我们给予知识;遭逢需要爱的人,我们付出友谊、关爱、宽宏之心,介绍他们认识我们的家人与朋友。

以这种心态生活处世,就能目睹神迹:所付出的食物、知识、爱心……一切都倍增,甚至还有剩余的。

5月8日

自由分享我们的知识

我们常认为自己懂得不够多,所以不告诉别人。我们甚至迟疑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人,怕讲了以后,就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这种心态使得我们焦虑、隐瞒、霸占、多疑。不论别人什么时候求问,我们若勇于分享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就会发现我们知道的其实并不少。只有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知识之泉,才能知道泉源是多么的深邃。

5月9日

生命的杯

雅各伯与若望的母亲请耶稣在天国给她的两个儿子特别职位,耶稣回答说:“你们能饮我将饮的杯吗?”(玛20:22)“我们能饮这杯吗?”是我们最具挑战、最激进的自省问题。这杯是生命的杯,充满了悲伤与喜乐。我们能举起我的杯,拥为己有吗?我们能举杯,为别人祝福吗?我们能把这杯当作救恩杯一饮而尽吗?

常在内心问这些问题,是极其严格的属灵操练。

5月10日

紧握生命的杯

我们要握住自己生命的杯。年事渐长,更体会到生命中的许多哀伤(个人的失败、家庭的冲突、工作与社交生活的失望、以及国内、国际尖的种种痛苦)之后,所有这些内心或外在的景况都逼视我们忽视、逃避、压抑,或是干脆否认这些哀伤。“看生命中的光明面,并且善加利用”,我们会这么说。但若要喝自己生命的杯,首先要拿着杯,完全承认目前的情况,并且深信不是借着逃避,而是处理我们的哀伤,才能在哀伤中找到真正的喜乐。

5月11日

当我们握紧生命的杯,全然接受其中的哀伤与喜乐,就能与众人同心举起生命的杯。举起生命的杯,意味我们并不以目前的境况为耻,借此也鼓励别人像我们一样,坦然面对自己的真相。举起生命的杯,彼此互说:“祝福你的生命”或“祝你健康”,我们是在宣告我们原意一同真诚审视自己的生命,互相鼓励欣然喝下自己的生命之杯,并深信这杯能引领我们真正活出生命的极至。

5月12日

喝生命的杯

握紧生命的杯,并且举起来作为希望的表征之后,就要喝这杯。喝生命的杯就是把我们的生命,连带其中特有的一切哀伤与喜乐,都融为自己的一部分。

我们如何喝生命的杯?在静默中审视自己的生命真相,与信赖的朋友倾谈自己希望如何成长,或是服务别人。喝生命的杯是毫无牵绊,并且勇气十足跟随天主的召叫,忠心地留在自己的路上。如此,生命的杯就成了救恩之杯。当我们一饮而尽,天主会在杯中成了救恩的杯。当我们一饮而尽,天主会在杯中注满永生之“水”。

5月13日

空与满

空与满乍思之下似乎是相对的,但是在属灵生命中却不然。向天主敞空,最深的渴望却会得着满足。

要倒空生命的杯,才能全然从天主领受丰满的生命。耶稣在十字架上表现了空与满的极至,两者其实是相同的。当耶稣将一切交托给亲爱的阿爸父,就呼喊说:“完成了!”(若19:30)。祂在十字架上被举起,“却使自己空虚,取了奴仆的形体,与人相似,形状也一见如人;贬抑自己,听命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为此,天主极其举扬 ,赐给了祂一个名字,超越其它所有的名字”(斐2:7-9)。我们要不住聆听耶稣的问题:“你们能饮我将饮的杯吗?”。

5月14日

安然离世的祈祷

不少人说:“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死的过程。”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死的过程常是疾病、疼痛、寂寞。

害怕死的过程并不可耻,是人之常情。耶稣也落入这种恐惧。在痛苦中,祂“在极度恐慌中,祈祷越发恳切;祂的汗如同血珠滴在地上。 ”(路22:44)。我们要如何面对死亡过程的惧怕呢?要像耶稣一样,祈求天主给我们格外的力量,走完通往新生的旅程。我们也相信,天主如何派遣天使安慰耶稣,也会派遣天使安慰我们。

5月15日

心存感恩离世

我们常会想,死亡任何临到自己?是借着疾病、意外、战争或是天灾?是突然或是渐渐临到?这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实在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想。不知道生命何时终结,这是福气啊!不过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思索:当死亡时刻来临,我们的态度是否会让身后的人哀痛欲绝,或充满了罪咎愧悔?

此端赖我们如何预备好自己去面临死亡,我们若能够心存感恩离世,感谢天主并且感谢家人、友人,死亡就能成为他们人的生命源头。

5月16日

让死亡成为恩福

我们如何使自己的死亡成为别人的恩福?人的生命常因为亲友的亡故而受到永不消泯的伤痕、摧残。我们自己要尽其所能避免这一点。濒临死亡之际,我们对亲近的人说什么(或写什么),非常重要。若我们向他们表达感恩之情,让他们原谅我们的缺点,我们也原谅他们的缺点,又告诉他们,我们很希望他们能毫不自责地继续活下去,只回想我们生命中所经历的恩典。如此,我们的死亡就能成为别人的恩福。

5月17日

爱常存

生命结束时,盼望与信心也将告终结,但是爱却常存。爱是永恒的,爱来自天主,也归于天主。我们死后,除了爱,生命中的一切都无法存留。我们活出的爱就是天主的生命,是属天、不可泯没的生命真谛。这爱不仅常存,也会世世代代开花结果。

当我们濒临死亡,我们要对在世的人说:“不要忧愁,天主的爱在我心里,这爱也会临近你,安慰你。”

5月18日

天主的气息在我们里面

我们讲到圣神,是讲到天主的气息在我们里面运行。“圣神”的希腊文是pneuma,意思是“气息”。我们很少察觉自己的气息,这是生命的根本,只有呼吸出了问题,才会想到。

天主的圣神一如我们的气息,是与我们最贴近的。我们或许不察觉,但是没有天主的圣神,就不能活出“属灵的生命”。天主的圣神在我们里面祈祷、赐予我们爱、宽免、恩惠、美善、温柔、平安、喜乐。圣神赐给我们死亡不能摧毁的生命。我们要常祈祷说:“圣神,请降临。”

5月19日

未竟的宽恕

有时我们到了“该走”的时候,还恋栈生命不放。是因为有些未了的事吗?有时我们恋栈生命不放,是因为还不能够说:“我宽恕你,也请你宽恕我。”宽恕伤害我们的人,并且请我们所伤害的人宽恕我们,就会得尝新自由,也就是安然离世的自由。

濒死之际,耶稣为那些钉祂十字架的人祈祷:“父啊,宽赦他们吧! 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麽。 ”(路23:34),那番祈祷令耶稣放心地说:“父啊! 我把我的灵魂交托在你手中。”(路3:46)。

5月20日

耶稣的自由

耶稣是真正自由的。祂的自由深植于灵魂的体认:自己是天主的爱子。耶稣深深知道,祂出世前即属于天主,也知道自己被派到世间宣扬天主的大爱,使命完成后会再回到天主那里去。因为祂知道,所以祂所言所行都出于自由,不必像世人那样讨好权势,而是以天父医治的爱回应人的痛苦。因此,福音书记载“众人都想要摸祂,因为有能力从祂身上发出来,医好了他们”。

5月21日

耶稣的慈怜

耶稣名为“厄玛努尔”,意即“天主与我们同在”。耶稣生命中的可贵在于:祂的言行丝毫不受人的褒贬影响,而是全然按照天主的心意,也因此比任何人更能“与”我们同在。

耶稣能发挥慈怜,并且深深体恤我们,因为祂的生命不受人的尊敬牵引,只受天父的爱牵引。耶稣的确能够自由爱我们,因为祂不倚赖我们的爱。

5月22日

受祝福的耶稣

耶稣是受祝福的。“祝福”的拉丁字形是benediction,意味“说(direre)美言(bene)”。耶稣是受祝福的,因为天主已经对耶稣说了美言。最清楚的是耶稣在约旦河受洗后,“忽然天为祂开了。祂看见天主圣神有如鸽子降下,来到祂上面;又有声音由天上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玛3:16-17)。

耶稣以此祝福开始祂的公开传道生活。从耶稣的事迹我们得以知道,那祝福不仅赐给耶稣,也赐给凡跟从祂的人。

5月23日

耶稣的自画像

耶稣说:“神贫的、温良的、哀恸的、饥渴慕义的、怜悯人的、心里洁净的、缔造和平的、为义受迫害的有福了。”(玛5:3-10)这段话让我们看到耶稣的自述。耶稣是蒙福的,而蒙福的圣子脸上却流露出神贫的、温良的、哀恸的、饥渴慕义的、怜悯人的、心里洁净的、缔造和平的渴望、以及为义受迫害的迹象。

整个福音的信息在于:学像耶稣。

我们有祂的自画像,如果不时把它放在眼前,就会很快知道,跟随耶稣与学像耶稣是什么意思。

5月24日

贫乏的耶稣

蒙福的耶稣也是贫乏的(“贫乏”在中文圣经里译为“神贫”)。但是耶稣的贫乏不是经济或社会的贫乏。耶稣贫乏,因为祂自主选择了无能、而非权势;选择了脆弱,而非防御;选择了倚赖,而非自足。斐理伯2章6-7节的“基督颂”说得绝好:“祂虽具有天主的形体,并没有以自己与天主同等,为应当把持不舍的,却使自己空虚,取了奴仆的形体,与人相似,形状也一见如人”。这是耶稣选择活出的虚心精神。

耶稣也呼吁蒙福的人像祂一样,活出谦卑的精神。

5月25日

温柔的耶稣

蒙福的耶稣也是温柔的。即便祂猛烈尖锐地批判假冒伪善的态度,并且勇敢地抨击欺骗、虚荣、操纵及压迫,祂的心肠却是温柔的。祂不折断压伤的芦苇,也不吹灭将熄的灯芯(玛12:20)。祂回应人的痛苦,医治他们的伤口,并且赐勇气给灰心的人。

耶稣来,是要将好消息传给穷人,使瞎子看见,使被囚的得释放(路4:18019),借此彰显天主的广大慈爱。身为跟从祂的人,我们也要像耶稣一样温柔。

5月26日

哀恸的耶稣

蒙福的耶稣也是哀恸的。耶稣为挚友拉匝禄过世哀恸(若11:33-36)。耶稣眺望即将被毁的耶路撒冷,为城哀恸(路19:41-44)。耶稣为了引起人心痛苦的悲剧哀恸,耶稣与哀伤的人一同哀伤,与哭泣的人一同流泪。

暴力、贪婪、欲念,还有其他的邪念,扭曲了大地与人类的面貌,令天主的爱子哀恸。如果想要经历主的安慰,我们也要哀恸。

5月27日

饥渴慕义的耶稣

蒙福的圣子耶稣是饥渴慕义的。祂痛恨公义不得彰显;祂抵拒以压制、剥削的手段致福成名的人。祂全心全意渴望人能以弟兄姐妹、天主的子女彼此相待。

耶稣热切宣告天国的门路不在于多祈祷或多献祭,而在于给饥饿的吃饱、给赤身的衣穿、探望生病的或坐牢的(玛25:31-46)。耶稣渴望想有个公义的世界,祂希望我们也有同样的渴慕。

5月28日

怜悯的耶稣

蒙福的圣子耶稣是充满怜悯的。展现怜悯与可怜别人是不同的。可怜别人有疏远,甚至轻看的意思。一个乞丐要钱,你给他钱是出于可怜,不是出于怜悯。怜悯是出自慈悲的心,出自平等相待的心。耶稣不原意轻看我们,祂原意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与我们感同身受。

耶稣叫拿因寡妇的独子从死里复活,因为祂从心底感受到那位母亲的哀伤(路7:11-17)。我们若要知道如何向弟兄姐妹展现怜悯的心,就要看耶稣的榜样。

5月29日

心里洁净的耶稣

蒙福的圣子耶稣是心里洁净的。心里洁净意味只求天父的旨意成就。耶稣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表明祂是顺服的圣子:“我所讲论的,都是依照父所教训我的。派遣我来者与我在一起,他没有留下我独自一个,因为我常作他所喜悦的事。”(若8:28-29)耶稣的心思没有歧念或隐秘的企图。耶稣具有完美的内心和谐,因为祂完全与天主联合。

更像耶稣是要作心里洁净的人,心里洁净使耶稣也使我们有真正的属灵视野。

5月30日

缔造和平的耶稣

蒙福的圣子耶稣是缔造和平的。祂的平安不仅是指没有战火,也不仅是指和谐、平等。耶稣的平安是天主恩赐的丰盛福祉。耶稣说:“我把平安留给你们,我将我的平安赐给你们”(若14:27)。

平安就是沙罗姆(Shalom),亦即个人或群体在身、心、灵方面的福祉。这平安可以存在于烽烟遍地的世界,甚至可以存在于无从解决的问题,或是与日俱增的人类冲突中。耶稣借着舍弃自己的生命,把平安给了人。这不是简单容易的平安,而是长久、出于天主的平安。我们原意为了带给人平安而献出生命吗?

5月31日

受迫害的耶稣

蒙爱的圣子耶稣也是受迫害的。祂自甘贫穷、温良、哀恸、饥渴慕义、怜悯人、心里洁净、缔造和平,却不受这世界欢迎。天主祝福的耶稣对世界的既有次序是个威胁,那些自认主掌世界的人也认为,耶稣是令他们坐立难安的原因。祂没有指控人,人却把祂当成控告者;祂不谴责人,却令人感到罪咎、羞愧;祂不论断人,却令人感到受审判。这些人认为不能纵容耶稣,要毁了祂;让祂存货,简直就是在忏悔罪恶。

我们若竭力想学像耶稣,就不能指望得人欢心喜爱。我们要有被弃绝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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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6月1日

耶稣在世界,却不属于世界

八福勾勒出耶稣的自述。初看这副画像,好象不大吸引人:有谁愿意贫穷、哀哭、受逼迫呢?又有谁能真正的温柔、怜悯、神贫、使人和睦、不住地饥渴慕义呢?这到底有多实际?生存在这个世界,并不应该还用世界的方法吗?

耶稣彰显出,在世界却不属世界的途径。我们若按此生活,眼前就会开展新的天地。天国将属于我们,大地也将为我们的产业。我们将得满足、丰盛、恩慈亦向我们彰显。是的,世人会认出我们是天主的子女,也会真的看见天主,并且不仅关乎来生,也关乎此时此刻(玛5:3-10)。这就是在我们的生活中效法耶稣生命的奖赏。

6月2日

学像耶稣

我们常与耶稣保持距离。我们说:“耶稣知道的,我们并不能知道;耶稣做的,我们做不到。”但是耶稣却从没有与我们保持距离。祂说:“我称你们为朋友”(若15:15),又说“我切切实实告诉你们,凡信我的,也必做我所做的事业”(若14:12)。

的确,我们的使命就是知道耶稣所知道的,并且作祂所做的。我们真的原意吗?还是我们宁愿与耶稣有些间隔?

6月3日

寻得耶稣的定位

我们若认为耶稣是不寻常、无出其右的人,虽活在古远年代,但言行对我们仍有莫大的启发,那么,我们就是不原意体会耶稣的心意:要我们像祂一样。耶稣反复以各种方式告知:祂身为天主的爱子,来到世间,为要向我们显明,我们也是天主的爱子,受到属天无条件之爱的眷顾。

若望写给当时的人说:“我们竟蒙召得称为天主的儿女”(若一3:1)。这是属灵生命最大的挑战:为自己寻得耶稣的定位,并说“我们是今日活着的基督!”

6月4日

穿上基督

成为信徒意即穿上基督。保禄说:“因为你们凡是领了洗的,纠是穿上了基督”(迦3:26),而且“你们应以主耶稣基督为盔甲,不要为肉躯操心,来满足自己的情欲!”(罗13:14)。这“穿上基督”不仅仅是遮盖我们的惨状,而是指彻底的更新,以至于我们能像保禄一样说:“现在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内生活”(迦2:20)。

如此,我们便是在世界上活出了基督,因为道成肉身的耶稣,依旧在我们的肉身彰显祂自己。真正的救恩就是“成为”基督。

6月5日

天主的气息赐给我们

在今天活出基督,意即充满耶稣被充满的圣神。耶稣与天父具有同样的气息,也就是圣神。圣神将耶稣与天父紧密相联,合而为一。耶稣说:“我在父内,父在我内”(若14:10),也说:“我与父是一体”(若10:30)。耶稣也想把这种联合赐给我们,那是圣神的恩典。

活出属灵的生命,意即像耶稣一样,活出与天父合一的生命,借此在世上彰显天主。

6月6日

与基督同为后裔

我们若一直看低自己,觉得比基督低下,就是逃避基督徒生命中的荣耀与痛苦。引导耶稣的圣神也引导我们。保禄说:“天主之神和我们的神一同证实我们是天主的儿女。既是天主的儿女,我们便是天主的继承者,与基督同为继承者,因为,只要我们与基督同苦,我们必将与祂同荣”(罗8:16-17)。

我们若能按这项真理生活,就会彻底的改变;不仅得尝儿女的完全自由,也体会世界的完全弃绝。我们迟迟不领受这荣耀与痛苦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若原意在基督的痛苦上有份,也就在祂的荣耀上有份。

6月7日

圣神的能力

我们借着耶稣知道,天主刻意地倚赖我们,显出祂的无能。然而天主的大能正是在这无能中彰显。这不是掌控、专断、施令的能力,而是医治、复合、连结的大能。这是圣神的能力,当耶稣出现于人群中,大家争相靠近祂、触摸祂,“因为有能力从祂身上发出来”。

耶稣愿意把这属天的力量加给我们,让我们得力,也成为别人的置疑。当我们充满圣神,就必能成为医治的人。

6月8日

得力发言

耶稣所赐的圣神使我们得着能力发言。在那些令我们畏惧的人面前发言的时候,会紧张又不自在。但是我们若在圣神里,就不必担心要说些什么。需要的话,我们随时都能发言。“当人门把你们解送到会堂,或官长和当权的人前时,你们不必担忧怎样辩护,或辩护些什么,或说些什么话。因为,圣神自会在那时教给你们当说的话”(路12:11-12)。

焦虑地准备无异于浪费时间,让我们相信耶稣所赐的圣神会在我们里面说话,而且说得令人信服。

6月9日

得力祈祷

祈祷是圣神的恩赐。我们有时不知如何祈祷、何时祈祷、祈祷些什么,过于担心祈祷的技巧与方法。其实,祈祷的不是我们,而是在我们里面的圣神。

保禄说:“再说,圣神也会来帮助我们的软弱。我们本来不知道该怎样祈祷,圣神亲自用言语所不能表达的叹息为我们祈祷。洞察人心的天主知道圣神的意思,因为圣神为祂的神圣子民所作的祈求,总是符合天主旨意的”(罗8:26-27)。这段话说明了圣神何以被称为恩保(安慰者)。

6月10日

得力活出自己

我们是谁?我们的工作、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或我们的能力是否就代表了我们的身份?这个社会就是以此看我们。但是,耶稣所赐的圣神显明我们真正的属灵身份:我们不属于讲究成功、名声、权力的世界,而是属于天主。世界以惧怕的心捆绑我们。圣神却使我们脱离奴役,恢复正确的名分。这也是保禄的意思:“因为,你们所领受的神,并非为奴役你们,把你们领回到恐惧中去,而是使你们成为天主的义子。我们能向天主呼叫:‘阿爸,父啊!’”(罗8:15)。

我们是谁?我们乃是天主所爱的儿女!

6月11日

得力称呼天主为“阿爸”

称呼天主为“阿爸”,与用其他亲切的名称称呼天主并不一样。称呼天主为“阿爸”,就是进入天主与耶稣一样的关系:亲密、无惧、信赖、激励。这就是圣神的关系,而耶稣把圣神赐给我们,使我们能够称呼天主“阿爸”。

称呼天主为“阿爸!父”(见罗8:15;迦4:6),是由心发出的呼声,是从生命深处涌流的祈祷。这不是天主一个名字,而是承认天主是我们生命的本源。这种体认不是突发的心得或学来的见解,而是天主的神与我们的神相通的体认,也是爱的体认。

6月12日

得力领受爱

圣神不仅向我们显明天主是“阿爸!父啊”,也向我们显明我们是属于天主的心爱子女。如此,圣神恢复了我们与天主的真正关系,也是一切人伦关系的本源。

“阿爸”(abba)是个很亲密的字眼,最好的翻译是“老爸”。这个字流露出的信赖、安全、笃定、归属,以及亲密的含义,却没有“父亲”这个字通常有的威严、权力、主掌这些意思。“阿爸”表现的是滋润庇护的爱。这爱囊括了人间诸般的爱——父母、兄弟姐妹、配偶、朋友所给我们的爱——也远超乎这些爱,这爱是圣神的恩赐。

6月13日

万爱之源

没有父母、兄弟、姐妹、配偶、朋友的爱,我们就不能存活。没有爱,我们会死。然而,很多人所接受的爱是支离破碎而且是有限的爱。爱会受到权力游戏、嫉妒、憎恨,甚至滥用的污染。人间没有任何一种爱,是我们心仪向往的完全之爱。而人的爱有时又是如此残缺不全,我们甚至看不出那是一种爱。

要免于自己被人间残缺的爱伤害、阵亡,我们必须信赖万爱之源的天主那无限、无条件的完全之爱。这爱离我们并不远,是天主的神在我心中所赐下的恩典。

6月14日

选择爱

如果一个人十之八九的经历都是与爱相反的惧怕、仇恨、暴力、虐待,那个人又怎能相信真的有无条件的爱,属天之爱?

然而,他们不会就此沦为受害人,因为在他们里面隐含选择爱的能力,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人遭受无情的遗弃或是残酷的折磨,还是能够选择爱。他们选择爱,不仅见证了坚忍不拔的美德,也见证了凌驾人间众爱的属天之爱。在仇恨、惧怕之中选择爱的人,就算他们做的是些小事,却能把希望带给我们的世界。

6月15日

爱的一小步

如果没有经历过多少爱,又如何选择爱呢?我们乃是采取爱的小步骤:微笑、握手、鼓励、探望、捐助,或是一通电话、一张卡片、一个拥抱、一份礼物;这些都是迈向爱的步骤。

每一步好比暗夜燃烧的蜡烛,虽不能驱走黑暗,却能引导我们的迈出黑暗。回顾踩踏过的爱的微笑步履,竟发现已经走了一段漫长又美丽的旅途。

6月16日

实践的爱

我们经常把爱说成是种感觉。但,若要等到有爱的感觉才能发挥爱,恐怕永远也学不会好好的去爱。爱的感觉固然甜美、给人生机,但是爱不能以感觉为基础。爱乃是在灵里知道,天主爱我们无边,并且要我们在这个世界彰显祂的爱;因此我们的思想、言语、行为,都遵照祂的爱。

我们都“知道”什么是爱的行为,但是当我们“行出”爱,即使别人不以爱回应,我们也会发现自己的感觉与行动变得一致了。

6月17日

爱的见证人

当四周的环境都要我们证明自己生存的权利,我们又如何知道天主是以无限的爱爱我们?

世界把爱的条件开给我们,我们却知道自己是无条件地被爱,这并不是从书本、演讲、电视,或研讨会知道的。这灵里的体认,得自那些以自己的言行毕生见证天主爱的人。他们或许离我们很近,也或许很远,甚至早已不在人间。但是他们的见证却道出天主的爱,并且激励我们也如此去行。

6月18日

我们是天主的荣耀

活出灵性生活,就是我们的心灵与天主的神同作见证。我们属于天主,是祂所爱的儿女(罗8:16)。这见证涵盖了生命的每一层面。保禄说:“你们无论做什么,或吃或喝,都要为光荣天主而做。”(格前10:31)当我们将天主儿女的自由表露无遗,我们就成了天主的荣耀。

生命与天主圣神连结,就必能成为天主的见证人,因为我们无论往何处去、遇见什么人,天主圣神会藉着我们彰显出来。

6月19日

圣神的果实

天主的神如何藉着我们彰显?我们常以为作见证是替天主辩道。想到这一点,我们就变得坐立不安,因为不知道何时何地,我们能以天主为谈话主题,或是如何说服我们的家人、朋友、邻舍、同事,让他们知道天主也在他们的生命中。这种明显的宣道举动,有时是出于我们没有安全感的心,所以会引起分歧。

天主的神最有力的彰显是藉着圣神的果实:“仁爱、喜乐、平安、忍耐、仁慈、良善、忠诚、温和及节制。”(迦5:22-23)这些果实不言自明。因此,与其问:“我如何使别人相信圣神?”还不如问:“我如何在灵里成长?”

6月20日

合宜的生命、合宜的言词

作证的见证人,就是成为天主在这世界的标记。我们的生命远比我们的话语重要,因为合宜的生活导致合宜的言语。由衷宽恕别人,就能从心底发出宽恕的言词。心存感恩,就能说出感恩的言词。满有喜乐盼望,就能说出喜乐盼望的言词。

话先说出口,生活中却行不出来,就很容易发出两种讯息——一种藉着言语,一种藉着行为——因而变得虚伪。愿我们的生命中有合宜的话语,也愿我们的话语带领我们活出合宜的生活。

6月21日

活出真理

只有完全活出我们所说的,我们才能发言吗?如果我们所有的话都要有行为作依据,就注定要永远闭口不言了!我们虽然不能完全活出天主的爱,还是宣扬祂的爱,难道说我们虚伪吗?没有人能完全达到自己的理想与目标,但是我们若以十足的坚毅与谦卑宣告我们的理想与目标,就能渐渐活出所传讲的真理。只要清楚我们的生活比言词更有力,我们的话语就一定能常保谦逊。

6月22日

成为肉身的话语

话语很重要,没有话语,行为就失去意义。失去了意义,我们就活不下去。话语能给我们看法、洞见、明理、迹象。话语带来安慰、鼓励、盼望。话语能除去惧怕、孤立、羞愧、罪疚。话语也能复合,连结、宽恕、医治。话语能带来平安、喜乐、内心的自由、深深的感恩。简言之,话语的翅膀能承载爱。爱的语言可以是爱的壮举,因为我们的话语化为自己与他人的血肉生命,就可以改变世界。

耶稣就是圣言(话语),成了肉身。在祂里面,言语与行为合而为一。

6月23日

肺腑之言

无血无肉的话语只能“单单成为话语”,没有影响生命的能力。如果有人说:“我爱你”,却言不由衷,只会害人,没什么好处。但同样的一句话,若出自肺腑,就能创建新生命。

因此,连接于话语的的源头很重要。我们最大的引诱是作“好好先生”,知道说中听的话教别人高兴,但却不是发自内在生命。我们要不断察验,自己的话是否发诸内心,这么做的最好方法就是祈祷静默。

6月24日

肉身成为话语

话语要成为肉身,而肉身也要成为话语。身为人,光活着是不够的;我们也必须将生命转述为话语。如果我们不述说自己的生命情境,就会失去生命力与创造力。当我们目睹美景,会搜寻字眼表达所见的。当我们遇见懂得关爱的人,会想要提起那次的相聚。当我们感到哀伤或巨痛,我们需要讲出来。当我们感到惊喜,会想要昭告天下!

藉着话语,我们梳理、存放生命的情境于内心。话语,使我们的经历落实于人间。

6月25日

建造群体的话语

话是为别人说的,需要有人听。如果我们讲的是我们活出的,这些话要有人领受、回应。讲者需要有听者,作者需要有读者。

当血肉——亦即活出的人间经历——化为言语,就能生出群体。我们说:“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来听我们做了些什么;坐下来让我们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告诉你遇见了谁。”我们就是召聚人,让生命为别人敞开。话语召聚我们,呼唤我们相聚成群体。当血肉化为言语,我们的身体也成了众人身体的一部分。

6月26日

有勇气的生命

“要有勇气”,我们常常彼此这么说。勇气是属灵美德,英文的“勇气”(courage)这个字,源自拉丁文cor,意思是“心”。勇气的举动是发自心的举动。勇气的话语是发自心的话语。心,并不只是情感停驻的地方。心是我们存有的中心,是心思、意念、情绪、感受、热情、决策的中心。

因此,有勇气的生命是活自内心的生命,是深深扎根的生命,与肤浅的生命恰恰相反。所以,“要有勇气”意思就是“容你的生命轴心发言!”

6月27日

灵里的勇气

勇气与冒险有关。骑机车越过大峡谷、缩在木桶里从尼亚加拉瀑布冲下来、在纽约的摩天高楼之间走钢索,或是搭帆船横跨大洋。我们称之为壮举,因为这是人冒生命危险做的。但这些只是出于我们想要测试体能极限、想要出名的意愿,而非发自存在的精髓。

属灵勇气却截然不同:不惜丧失名声,宁可依循心中最深的渴望;不惜丧失短暂的今生,宁可得到永远的生命。

6月28日

降卑的能力

我们所处的社会想出各种往上爬的方法。要爬到顶尖、要走进聚光灯、要打破记录,如此方能吸引注意力、上报纸头条、获得金钱和名声。

耶稣的方法却迥然不同,不是往上爬的动力,而是降卑的动力。到最低处,留在幕后,选择最后的位子!但是何以耶稣的方法值得我们选择呢?因为这是国度的方法,是耶稣采纳的方法,也是带来永生的方法。

6月29日

背起我们的十字架

耶稣说:“谁若原意跟随我,该弃绝自己;背起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玛16:24)祂没有说“做十字架”或是“找十字架”。每个人都有十字架要背负,不需要做一个或去找一个。我们有的十字架够沉重了!但是,我们愿意背起,接受我们的十字架吗?

或许我们不能进深研究学问,或许我们身体残障,或许我们受忧郁症之苦,或许我们是暴力或虐待的受害者。这都不是出于我们的选择,却是我们的十字架。我们可以忽视、抛弃、拒绝、痛恨十字架。但是我们也可以背起这些十字架,跟随耶稣。

6月30日

回家

浪子的比喻(路15:11-32)里有两个儿子:小儿子离家,前往异地;大儿子尽责留在家里。小儿子纵情生色、酒精,作贱自己;大儿子藉着努力工作、履行义务疏离自己。两个人都是迷失的,父亲同时为两个儿子哀伤,因为他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他渴望的亲密。

出于欲念或是出于冷漠的服从,都会阻碍我们成为真正的儿女。不论我们像小儿子或是大儿子,都需要回家,回到可以憩息于天主无条件之爱环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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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7月1日

毕生的旅程

回家是一生之久的旅程。生命中总有放荡流失、憎恨不能罢休的倾向。不知不觉,我们就陷在情欲的幻想与愤怒的反思里。夜间的梦境与白天的梦想都显出我们的迷失光景。

属灵的操练,诸如:祈祷、禁食、关心,都是帮助我们回家的方法。回家的路上,我们才发现路程多遥远。但是不要灰心,耶稣在路上与我们同行,对我们说话。我们若仔细聆听,会发现当我们上路,其实就已经在家了。

7月2日

成为父亲与母亲

回家以后我们要作什么?浪子比喻中的两个儿子都回到父亲那里。然后呢?答案很简单:他们自己要成为父亲。儿子要作父亲,女儿要作母亲。身为天主的儿女,要长大像天主。耶稣毫不犹豫的说:“你们应当是成全的,如同你们天父是成全的一样。”(玛5:48;路6:36)怎么做?像天父迎接我们回家一样,迎接迷失的兄弟姐妹回家。

7月3日

迎接回家

我们如何迎接迷失的兄弟姐妹回家呢?跑向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拿最好的衣服给他们穿,请他们作上宾,为他们准备吃的,并邀请亲朋好友举办宴会。最重要的是,不要他们找借口、说辞,单单表现因为与他们重聚而大大欢喜(路15:20-24)。

这就是像天父一样完全。没有一丝自义、责难、甚至好奇,打从心底宽恕他们。过去一笔勾销。要紧的是此时此刻,为着重返家园的兄弟姐妹充满了感恩。

7月4日

天父的眼泪

浪子比喻中的父亲受了不少苦。深知小儿子将要面临的失望、弃绝、恶待,却眼巴巴见他离去。他眼见大儿子愤恨、苦毒,却无能帮助、支持。父亲的多数岁月都花在等待。他不能强逼小儿子回家,或强逼大儿子放下他的怨愤,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主动回心转意。

在漫长的等待岁月,父亲流了无数泪水,也死了好几回。他已经被痛苦掏空,却营造了迎接儿子回来的空间。我们也要像那父亲一样。

7月5日

为父亦为母的爱

浪子比喻中的父亲也是母亲。他跑向前迎接儿子,拥抱、亲吻他;给他穿最好的衣服、戴上戒指、穿上鞋,又大开宴会。这都不是拘谨的大家长的典型作风,这些举动流露出许多温柔、呵护,与无我的宽恕,在此看出丰盈的父爱与母爱。

天父完全的爱包括、也超越了人间父母给予子女的爱。我们可以把天主拥抱的双手想成父亲母亲的手:一只手抚慰,另一只手鼓励、支持、赋予能力。我们也受召,成为想要回家之人的父亲、母亲。

7月6日

超越嫉妒

我们很容易心生嫉妒。在浪子的故事里,大儿子嫉妒弟弟,与不三不四的女人花尽了父亲的家产,竟受到贵宾式的欢迎(路15:30)。在葡萄园的比喻,整天劳力的工人,嫉妒那些晚来的人领同样的工资(玛20:1-16)。但是父亲对大儿子说:“儿啊!你常和我在一起,凡我所有,都是你的”(路15:31)。园主则说:“因为我好,你就眼红吗?”(玛20:15)

我们若能真心享受天主无限的宽宏,就会为兄弟姐妹所领受的感恩,嫉妒也就不会在我们心里立足了。

7月7日

时间如何治愈伤痕

“时间会使伤痕愈合”。人常这么说。如果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会逐渐忘记受伤的伤口,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活下去,那就错了。那不是真正的愈合,只不过是忽略实情。然而,如果“时间会使伤口愈合”的意思是说,在艰难相处中依然不轻易分裂,使双方更了解彼此是如何受伤的,那么这句话就属实了。“时间愈合”不是指被动地等待,而是积极地处理我们的痛苦,并且相信我们能够宽恕、能够复合。

7月8日

负伤的治疗者

无人得免受伤。我们都是受伤的人,身体上、情感上、心理上或属灵上。主要的问题不在“如何隐藏伤口?”让自己不难堪,而是“我们的伤口如何为别人所用?”当伤口不再是羞耻的源头,而变成医治的源头,我们就成了负伤的治疗者。

耶稣是负伤治疗的主。因祂的伤痕我们得医治。耶稣的受苦与死带来喜乐与生命。祂的卑微带来尊荣;祂被弃绝,却因此建立了爱的群体。身为跟随耶稣的人,我们也可以让自己的伤痕成为别人的医治。

7月9日

先料理自己的伤口

我们自己的孤单、忧愁与恐惧可以成为别人的祝福,特别是在我们受到好的照料之后。只要我们的伤口仍然淌血未愈合,就会吓走人。但,当别人细心照料我们的伤口之后,伤口就不会再吓倒自己或别人了。

当我们体会,别人与我们同在,可以是医治的经历,也就能发现自己的医治恩赐。我们也能藉着伤口与受伤的弟兄姐妹进入更深的契合。

7月10日

以伤口聆听

与受苦的人深相契合,不见得一定要谈论自己的苦难。谈论自己的创伤,对正在痛苦当中的人没什么帮助。负伤的治疗者聆听受苦的人,却不谈论自己的创伤。当我们经过痛苦的低谷,就能以爱心全神聆听愁苦的朋友,却不提说自己的经历。通常,最好不要让受苦的人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我们要深信,敷过的伤口能让我们全心全意聆听别人的苦,那就是医治。

7月11日

施有时,受有时

分辨何时要发挥注意力,何时要接受注意,是很重要的。我们通常只付出、付出、付出,不求任何回报。我们会认为这是宽宏、甚或英勇的标志。但是这无非是以骄傲逞的态度说:“我不需要别人帮助,我只想付出。”当我们不断的付出,却不领受,很快就会油尽灯枯。只有细心注意自己在身体、情感、心理、属灵上的需求,我们才能一直喜乐地付出。

施有时,受有时。两者要等量齐观,才能活出健康的生命。

7月12日

成为世界的粮食

当耶稣拿起饼,祝谢、擘开,拿给门徒,这些手势可手是归结了耶稣的一生。耶稣在永恒中被拣选、在约旦河受洗时被祝福、在十字架上被破碎、当作生命的饼给了世人。被拣选、祝福、破碎、给了别人,就是圣子耶稣基督的庄严神圣之旅。

当我们擘饼、主父,说“这是基督的身体”分给人,表示我们定意效法基督的生命,原意活出被拣选、祝福、破碎的生命,成为世界的生命之粮。

7月13日

被拣选

耶稣被天主挑出来,更好的说法,是被天主拣选。天主太初就拣选了祂宝贵的儿子,成为世界的救主。拣选表达了特殊的关系,是被挑选出来、受天主特别的眷爱关照。在这个社会,挑选意味有些人是选不上的。天主却不是这样,天主拣选祂的儿子,显明我们也是被拣选的。

天主的国度没有竞争、比较。天主的爱子让我们共享拣选之福。在天主的国度,每个人都是独特、宝贵的,而且每个人都得见别人也是蒙拣选的,并为此喜乐。

7月14日

被祝福

耶稣是被祝福的。当祂在约旦河受洗,有声音从天上说:“祢是我的爱子,我喜悦祢”(谷1:11)。是这祝福成为耶稣生命的支柱。无论遭逢什么事,赞美或责难,祂都抓住那祝福,祂总记得自己是天主喜悦的儿子。

耶稣来到世界,要与我们分享那祝福。祂开我们的耳朵,让我们听见祂说:“你是我的爱子,你是我的爱女,我喜悦你”。我们如果听到、欣得过,并且记住那声音,尤其在生命暗淡之际,就能活出天主蒙福儿女的生活,并且有能力与别人分享这祝福。

7月15日

被破碎

耶稣在十字架上被破碎。祂没有把受苦与死亡看为恶事,奋力逃避;祂接纳受苦、死亡为祂的使命。我们也是被破碎的,我们在生活中经历身体破碎、心灵破碎、意志破碎,以及关系破碎之苦。

我们要如何面对呢?耶稣要我们接纳自身的破碎,如同祂接纳十字架为祂的使命。祂叫我们不要把破碎看成从天主来的诅咒,以为是我们的罪性所致,而是接受它,放置于天主的祝福之下,作为我们成圣与炼净的器皿。如此,生命的破碎反倒成为新生命的入口。

7月16日

被交付

耶稣被交付给世界。祂蒙拣选、祝福,然后被破碎,交付世界。耶稣的生与死就是人的生与死。天主的爱子从太初被拣选,在十字架上破碎,以致祂一人的生命却能倍增,成为世世代代、各地各方人的生命之粮。

我们身为天主的心爱子女,要相信自己的渺小生命也被天主拣选、祝福、破碎、交付别人。我们也要成为世人的生命之粮。我们的破碎若置于天主的祝福之下,还是能世世代代结出果实。这就是众圣徒的经历:死了,却仍旧活在后世人的心里,这也能成为你我的经历。

7月17日

活出基督

每当我们共聚在主的祭台前,拿起饼、祝福、分开,交给别人说:“这是基督的身体”,我们知道耶稣就在我们中间。耶稣在我们中间,不是模糊的远古记忆,而是真正的更新改变我们。当我们吃基督的身体,就发现自己像基督一样,也是被拣选、被祝福的,也体认自己的破碎,深信我们的生命是为了别人。如此,我们也像耶稣一样,成为世人的生命之粮。

7月18日

群体、身体

当我们聚集在主的祭台前,一同擘饼,不仅个人得到更新,群体也得到更新。人的年龄、种族、背景、历史各有不同,却在主的餐桌前成为一个身体。如保禄所说:“只有一个饼,尽管我们有多人,由于分享一个饼,我们是一个身体。”(格前10:17)

个人与群体都如同基督,被拿、祝福、破碎并且交给世界。作为一个身体,我们成为活生生的见证:天主极其渴望召聚所有的民族、国家成为天主的一家人。

7月19日

在受苦的群众里寻见主

群体与个人都会受苦。在世界各地,有大群的人受逼迫、虐待,沦为蛮行罪恶的牺牲品。有家庭受苦、有朋友受苦、有宗教团体受苦、有民族受苦、有国家受苦。在这些受苦的群体中,我们必须发现受苦的基督,因为他们也被拣选、祝福、破碎、交给了世界。

我们要彼此激励,回应受苦的呼声,同心为公义与和平努力。这么做,也就是做在救世人而受苦受死的基督身上了。

7月20日

谁是我的近人?

福音书说:“要爱近人如己”(玛22:38)。然而,谁是我的近人?我们的回答是:“我的近人是这地球上的众生,特别是那些有病的、挨饿的、濒死的以及一切有需要的”。然而,耶稣不是这么说的,耶稣讲好心的撒玛利亚人的故事(路10:29-37),回答“谁是我的近人”这个问题。最后,祂问道:“谁是那落在强盗手中的近人?”耶稣说得很清楚,近人不是指哪个别抢、被打得半死、躺在路边的人,而是克服阻隔,“用油和酒,注在他的伤口处,包扎好了,把他扶上自己的牲口,送到客店,照料他”的撒玛利亚人。我的近人就是为了我克服隔阂的人!

7月21日

彼此克服隔阂

我们若原意为对方克服隔阂,就成为近人了。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分隔:黑人与白人、年轻人与老年人、病人与健康人、被囚的人与自由人、犹太人与外邦人、天主教徒与新教徒、希腊礼天主教与拉丁礼天主教……。

我们需要克服很多隔阂,我们都在自己的圈子里非常忙碌,探望自己人、打理自己的事。然而,我们若原意偶尔克服隔阂,看看另一边是怎么回事,双方就可能成为近人了。

7月22日

弥补隔阂

成为近人,就是弥补双方的隔阂。只要有距离,我们就不能真诚相对,错误的看法、印象也就由此而生。我们给别人起绰号、开他们的玩笑,以偏概全地看待他们,避免与他们直接接触,把他们当敌人看待,却忘了他们像我们一样有爱,像我们一样照顾自己的子女,像我们一样有病痛。我们也忘记,他们是我们的弟兄姐妹,竟然把他们当成可以任意销毁的物品。

只有当我们鼓起勇气,越过界限,以真诚相待,才能看清我们都是天主的儿女,属于一个大家庭。

7月23日

感觉不可靠

我们的情绪时高时低,心情变化极大:从兴奋变沮丧、从喜乐变哀伤、从和谐到混乱。一件小事、别人的一句话、工作上的失望,都能引发情绪的摆荡。通常,我们无从掌控这些变化,似乎这些情绪不是发自我们,而是加在我们身上的。

情感生命与属灵生命并不相同,知道这一点很重要。属灵生命是天主的神在我们里面。不论情绪如何转变,我们的神与天主的神相连接。要提醒自己,感受并不可靠。无论情绪如何,我们永远都是天主所爱的儿女。

7月24日

克服易变的情绪

我们注定要被动地受情绪摆弄吗?我们一定只能说:“我今天心情好极了”或是“我今天心情坏透了”,并且要求别人顺应我们的心情吗?

控制心情虽然不容易,但是如果操练属灵生命,就能逐渐克服,也就不会凭心情行事。我们或许“觉得”生命没有价值、没人爱我们,或是工作枯燥无味,所以早上“不觉得”有起床的必要。但是,如果我们还是起来,读福音书、用圣咏祈祷、为新的一天感谢天主,就不会受情绪的钳制了。

7月25日

发掘属灵资源

有人伤害我们、冒犯我们、忽略我们、弃绝我们,我们内心就会升起反抗的念头,或愤怒、或沮丧、或报复,甚或伤害自己。我们会有股很深的冲动,想伤害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或落入自杀与自弃的念头里。这些极端反映固然不常发生,却离你我的心思不远。漫漫长夜,我们左思右想: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对付那些以言语或行为伤害我们的人。

我们就是要在这种心境中深深挖掘自己的属灵资源,找出生命核心;上不受自己或别人的伤害念头所辖制的地方,也是我们宽恕人,爱人无阻的地方。

7月26日

属灵生命的动力

属灵生命与情感生命具有不同的动力。情绪的高高低低取决于现今,以及过去的环境。我们快乐、悲伤、愤怒、无聊兴奋、沮丧、关爱、照顾、憎恨、报复,都因为很久以前,或是现今发生的事。

属灵生命的高低则取决于顺服——就是细心聆听——天主的神在我们里面的运行。不细心聆听,属灵生命就会逐渐受制于情绪的汹涌波涛。

7月27日

属灵生命的窗口

属灵生命与情感生命固然各有特色,两者相互影响也极深。我们的感受可以是心灵旅程的一扇窗。我们放不开嫉妒的心,就会质问自己是否与在我们心里,呼叫“阿爸”的灵相系。我们感到平安、不偏不倚,就会体认那是我们知道自己被爱而有的表现。

同样,我们的祈祷生活若能回应心里的圣神,就能在情绪、感受、热心的天地开一扇窗,教我们领略,如何在走向心怀的漫漫旅程中,运用我们的情绪。

7月28日

个性为主所用

我们的个性——无论是浮躁、沉着、内向、外向——都已经定了型。不过,我们每天如何“利用”自己的个性却变化多端。若注意圣神在心中的带领,就能渐渐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脾气,塑造美好的品德。浮躁的个性可以为天国大发热心,沉着的个性可以在危机中镇定自若;内向可以加深生命的反思,外向能发挥有创意的事工。

我们要把个性当作是天主的恩赐,用来帮助我们使属灵生命更深远。

7月29日

灵里的干枯

有时属灵生活变得极其干枯,不想祈祷、不想经历天主的同在、敬拜时觉得乏味,甚至认为自己所信的有关天主、耶稣、圣神的道理无非是孩提的童话。

这时我们一定要知道,这些感觉、想法仅仅是感觉及想法,天主的神是超乎人的感觉与想法之外的。能在自己的感觉与想法中经历主的同在,那是莫大的恩典。然而,如果经历不到,也并不小时主没有与我们同在。天主乃是呼唤我进入更高的信心境界。灵命里的干枯之际,我们更要保持属灵操练,与天主更加亲密。

7月30日

两种孤单

在属灵生活中,要分辨两种孤单。第一种孤单:我们与天主失去了联系,焦躁地寻求人或事,给我们归属、亲密、安然的感觉。第二种孤单,是因为与天主的亲密、远深于我们的感觉心思所能捕捉。

我们可以把这两种孤单想成是两种视障。第一种是因为缺乏光线,第二种是因为光线太强。第一种孤单,要假以时日以信德与望德克服。第二种孤单,却要以爱欣然收纳。

7月31日

耶稣的孤单

耶稣临死之际,不再感受到天主的同在。祂呼喊道:“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我?”(玛27:46)然而祂还是在爱中谨记一项真理,就是天主与祂同在“父啊!我把我的灵魂交付在祢手中”(路23:46)。

十字架的孤单却带领耶稣迈向复活。我们日渐年迈之际,耶稣也会邀约我们跟随祂进入这种孤单的境地。但是在这种境地,天主反而与我们更近,是人的有限心思体会不到的。这种情形若临到我们,且让我们求天主恩待,也能像耶稣一样,将灵魂交在天主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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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8月1日

众人与耶稣被举起

耶稣的受死与复活为人开了永生的门。祂说:“而我一朝被人从地上举起来了,就要吸引万众归向我。”(若12:32)的确,世世代代、各地各方的人与十字架上的耶稣一同被举起,进入复活的新生命。因此,耶稣的死是为了全人类而死,耶稣的复活也是为了全人类复活。

过去、现在、将来的人,都不会受拒于耶稣这由奴役到自由、由不掳之地到应许之地、由死亡到永生的通路。

8月2日

耶稣除去致命要害

道成肉身的大奥迹在于天主藉着耶稣变成人的样式,使所有的血肉之躯可以穿上属天的生命新衣。我们的生命脆弱而且不免一死。但是,由于天主藉着耶稣分尝了我们的脆弱与必死的生命,死亡不再是人的最后结局,生命得胜了。保禄说:“当这个将腐朽的本体穿上了不腐朽性;腐朽的本体穿上不死亡性之后,圣经上的话就应验了:死亡已被吞灭于凯旋之中。死亡啊,你的胜利在哪儿?死亡啊,你的毒钩在哪儿?”(格前15:54-55)。耶稣已经除去我们生命中的致命要害,并且赋予永恒的价值。

8月3日

敞开的门

耶稣是在天主里面,与天主同在的入门。祂说:“我是门”(若10:9)。“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通过我,谁也不能到我父那里去”(若14:6)。然而,还是有很多人从没听过,也不会听到耶稣。他们出生、过活、死亡,从没听过耶稣与祂的话。他们失丧了吗?在父的家中没有他们的住处吗?

耶稣为所有的人开了天主家国的门户。有些人过去不知道,将来也不会知道是耶稣开了那扇门,但门还是为他们而开。耶稣差遣的神“随意向哪里吹”(若3:8),能够带领任何人穿过那门,进入天主的家。

8月4日

耶稣在穷人中临近我们

最要紧的不是我们是否知道耶稣其人其言,而是我们在生命中是否活出祂的精神。耶稣的精神是爱的精神。耶稣论到最后审判时,清楚提到这一点,届时人会问:“主啊!我们什么时候见祢饿了给祢吃,见祢渴了给祢喝呢?”耶稣回答是:“凡你们为我的兄弟中最小的一人做的,就是为我做的”(玛25:37、40)。

这是极大的挑战,也是极大的安慰。耶稣在穷人、病患、濒死的人、囚犯、孤单的、残障的、被弃的人当中临近我们。我们在这些人身上遇见祂,通过天父家园的门也是在那里为我们而开。

8月5日

分享丰盛的爱

如果人不一定要认识耶稣,才能进入天主的家,我们为什么要传讲耶稣的福音,知道地极?我们一定要去,因为我们想要与所有人分享耶稣带给我们的丰盛大爱与盼望、喜乐与平安。我们想要“把基督那深奥莫测的宝藏传给外邦人”,并且“使众人都能领会创造万物的天主的自始隐藏的救世奥迹”(弗3:8-9)。

我们领受的是如此美好、丰盛,所以不能拥为私有,一定要带给每一个我们遇见的人。

8月6日

作喜乐的见证人

传讲耶稣以及祂属天的救恩,不应该是重担或沉重的义务。我们向人作见证,若是以为,除非他们按照我们的方式认识耶稣,否则他们就会失丧,我们也等于功败垂成,这不能算是真正的见证。

当人们藉着我们的见证体认耶稣是属天的救世主,为他们开了寻找天主的途径,那是极大的喜乐,值得我们庆贺、感恩。然而,即便我们的言行见证没有带领人因此接受耶稣,我们还是应该感恩喜乐能为主作工。

8月7日

保持内心的平安

我们无论奉耶稣的名做什么,心中必须保有耶稣的平安。耶稣差派门徒除去传福音,对他们说:“你们无论进哪一城,哪一村,查问谁是当得起的,就住在那儿,知道动身。进屋时,祝他平安,如果这一家当得起平安,则你们的平安就会留在这家;如果当不起,则你们的平安仍旧归你们。”(玛10:11-13)

我们很容易让别人拿走我们的平安。别人对我们传讲的好消息若没有善意的回应,我们就变得愤怒、敌对、苦毒、鄙视、算计、报复,这就是容别人取走我们的平安。

8月8日

无条件的见证人

如没有平安与写的心宣扬好消息,就成了坏消息。若有人以苦毒的心宣讲耶稣宽恕与医治的爱,就是假见证人。耶稣是世界的救主,不是我们。我们是要作见证,以生命以言词,述说天主为我们成就的大事。但是作见证必须有颗不求回报的心。

我们越相信天主对我们的爱是无条件的,就越能够不带任何外在或内在条件宣讲耶稣的爱。

8月9日

爱的生命标记

耶稣的一生见证天父的爱,祂也召叫跟随祂的人,要奉祂的名继续作那见证。我们身为耶稣的门徒,受差遣进入世界,成为爱的可见标记,显明天主无条件的爱。所以,别人不是以我们说了什么,而是以我们做了什么衡量我们。人谈论我们,若说:“看他们是何等彼此相爱”。他们就瞥见了耶稣所宣告的国度,并且深受吸引。

在这因竞争、愤怒、仇恨而四分五裂的世界,天主的爱能平息一切纷争,医治一切创伤。我们何其荣幸,能成为爱的生命标记。

8月10日

满有天主的爱

我们常陷入思索“如何奉主耶稣基督的名作见证?”的问题。到底应该说什么或做什么,才能够教人领受天主的爱呢?这些问题有时出于惧怕,而不是出于爱心。耶稣向我们表明了作见证的途径。祂满有天父的爱,全然与天主的心意相连,为天主的国度大发热心,因此祂非得作见证不可。祂不论走到哪里,遇见什么人,都有能力从祂身上流出,医治了所有触摸祂的人(路6:19)。

若想要像耶稣一样作见证,我们所当看重的,就是自己是否像耶稣一样,生命充满了天主的爱。

8月11日

必结果实

我们活在一定要看见工作成果的时代。我们喜欢多做,而且要亲眼看见成果。然而,这不是天国的方法。为主作见证,常常看不到可见的成果耶稣自己死在十字架上,看来似乎失败了,因为这不是什么可傲的成就。但是,耶稣的生命果实远超乎人的衡量。身为耶稣的忠心见证人,我们要深信自己的生命会结出果实,纵然不能亲眼看见,因为生命果实会彰显在以后的世代。

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能好好的爱人。天主会使我们的爱结出果实,不论我们自己是否目睹得到。

8月12日

耶稣的隐藏生涯

耶稣的一生多半是默默无闻的。祂与父母住在纳匝肋,“属他们权下”(路2:51),而且“智慧和年龄渐渐发展,在天主和人们前,愈显得可爱”(路2:52)。想到耶稣,我们多半会想到祂的话语、神迹、受难、死亡与复活。可是我们绝不可忘记,在此之下,耶稣在一小镇过着简单、无名的生活,远离大众、远离大城、远离大事。耶稣的隐藏生活对我们的灵修极其重要。如果我们愿意跟随耶稣,所言所行为天国而用,也必定要效法祂的简单、朴实、极其平凡的隐藏生活。

8月13日

隐藏:亲密角落

隐藏是属灵生命必备的素质。独处、静默、睡眠、吃喝、工作、玩耍、平淡的小事、不特别为什么地与人相处……这些都与别人没什么两样,也是耶稣在地上的生活,祂也要我们如此生活。我们在隐藏中才能像耶稣一样“智慧和年龄渐渐发展,在天主和人们前,愈显得可爱”。

即使在积极作工之际,耶稣依然不时回到隐藏的角落,与天主独处。若没有隐藏于天主内的生命,我们的外在生命,即便是为天主,也结不出果实。

8月14日

隐藏:洗涤心灵的角落

隐藏是属灵生命的重要层面,其中一个原因是隐藏使得我们常专注于天主。隐藏时,我们得不到人的赞赏、爱戴、支持、鼓励。隐藏室,我们只能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带到天主那里,相信祂会赐给我们最需要的。

在我们的社会,人都不要隐藏。我们想要受人认可、受人注目。我们想要有助于别人,或能影响事情的进展。然而出了名,暴光多的时候,就会越爱倚赖人的反应,而轻易失去了与天主的连结。祂才是我们存在的真正本源。隐藏是洗涤心灵的角落,隐藏中,我们才找到真正的自我。

8月15日

维护我们的隐藏天地

属灵生命基本上是隐藏的生命。然而,处于公众生活,如何能维护一方隐藏的角落呢?最要紧的两种方法就是独处与神贫。独处使我们单独与主同在,体会自己不属于人,甚至不属于那些爱我们、关心我们的人,而是属于天主,单单属于天主。在神贫中则体会自己与他人的软弱、限制、需要别人支持。成为神贫是不求名声、不求成就、不求权利,天主却在其中彰显祂的慈爱。

独处与神贫能维护生命中的隐藏角落。

8月16日

独处中紧紧抓住天主

我们单独与天主相处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依赖程度。少了生活上的一些杂事,我们竟感到焦虑紧张。没有人说话、打电话,或需要帮忙,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然后猜疑自己是不是个有用、有价值、有意义的人。这种时候,我们会想离开令人恐惧的独处局面,赶快叫自己忙起来,以确定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然而这是诱惑,因为我们的价值并不在于别人对我们的回应,而在于天主对我们永恒的爱。

要经历这个真理,必须在独处静默中紧紧抓住天主,是祂塑造了我们现今的面貌。

8月17日

集中心思意念

我们若有股宁愿受人或事物分神的冲动,又如何保持静观独处呢?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心思意念专注于令我们想到天主的一句话,或一幅画面。默默的重复“上主是我的牧者,我什么都不缺”或是注视耶稣的圣像,就能平静浮躁的心,经历天主温柔的庇护。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工夫,需要勤加练习。如果我们每天能花点时间单单与天主亲近,原先一直发生的分神情况就会逐渐消失。

8月18日

人的贫乏、天主的居处

当四周的人都想要致富,我们怎能把贫穷当成是就近天主的生活方式呢?贫穷有多种,我们要自问:“我有什么穷乏的?”缺少钱?缺少稳定的情绪?缺少朋友?缺少安全感?缺少自信?每个人都有其贫乏之处,而那就是天主要停留的地方!耶稣说:“神贫的人有福了”(玛5:3),意即我们的祝福隐藏于我们贫乏中。

我们想尽办法掩饰、忽视自己的贫乏,以致坐失寻见天主的机会。祂要居住在我们里面。所以,我们要敢于认定,自己的贫乏是藏有宝贝的一方土地。

8月19日

在穷人中与天主相遇

我们若不怕承认自己的穷乏,也就能体会别人的穷乏。基督住在我们的穷乏中,也住在别人的穷乏中。我们常常忽视自己的穷乏光景,也常常忽视别人的穷乏光景。我们宁愿不去看那些一无所有的人,不喜欢看那些残障、畸形的人,避而不谈人的痛苦与哀伤,也远离人的破碎、无助、需求。

天主藉着这些人彰显自己,我们若躲避,就失去了与天主相联的机会。我们若在自己的穷乏中发现天主,就不会怕穷人,而是走到他们中间与天主相遇。

8月20日

穷人拥有的宝贝

正因为穷人无能回报,反而给了我们极其宝贵的东西。穷人没有照我们作在他们身上的回馈我们,反而让我们达到内心自由、无私无我、宽宏大量、真心关注的境界。耶稣说:“你设宴请客时,就叫些穷人、残废人、跛子、瞎子。这样你便是有福的了,因为他们无力还报你。而到义人复活时,你必将得到还报。”(路14:13-14)

耶稣讲的报答是灵性的,是我们深深渴盼的属天的平安、喜乐、爱心。这就是穷人可以回馈于我们的,不在来生,而在此时此刻。

8月21日

拔除死的毒钩

死亡是返家的过程。然而,就算有多少人告诉我们多少次,我们还是一点也不想回家,宁愿留在目前的地方。我们知道现今拥有什么,却不知道将来会得到什么。最引人的来生景象也不能除去对死亡的恐惧。无论生活多艰难、身体多衰弱,我们依然紧握生命不放。

耶稣来,却要拔除死亡的毒钩,教我们渐渐体会到,不必惧怕死,因为死带领我们进入一切渴望得满足的地方。要真心如此信靠并不容易,但是每一微小的信靠动作,都会使我们更加经历这真理。

8月22日

妥善走过人生通路

死亡是新生命的通路。这句话听起来不错,但是很少人愿意走这条通路。想想在这段最后的人生通路之前,我们已经走过了不少其他通路,对我们会有些帮助。我们出生,走过了从母腹到世界的通路。我们开始上学,走过了从家庭到大群体的通路。我们结婚,走过了从众多选择到独与一人厮守的通路。我们退休,走过了从范畴明显界定的工作到发挥睿智与创意的通路。

没一次都是由死亡到新生的通路,我们如能妥善走过这些通路,就准备好走最后的一程了。

8月23日

生命的素质

我们很难承受早逝的痛苦。朋友七十、八十或九十岁过世,我们虽然深感哀痛,也非常想念他们,但还是会为他们的长寿心存感恩。如果一个少年、青年或事业正声的人过世,我们会打从心底抱不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太不公平了!”

然而,生命的素质远比岁月的长短更重要。耶稣早逝、圣方济各早逝、小德兰早逝、马丁路德-金早逝。我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过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每一天、每一周、每一年,都要活出生命的最大素质。

8月24日

父母的哀痛

很多父母遭受孩子出生或年幼夭折之痛。没有比失去孩子的悲痛更大,因为作父母的都希望看孩子长大,成为健康、成熟、善良、关爱的人,而这份期盼乍然中断了。最大的危机是孩子的死会抹消父母活下去的意愿。父母需要极大的信心才能相信,自己的孩子无论生命多么短暂,都是天主所赐的礼物,让父母的生命更丰富、更深邃。

父母若能跨出这信心的一大步,孩子的短暂生命就能超乎他们所求所想,结出众多果实来。

8月25日

别离的爱与痛

我们一旦决定爱一个人,也就容让自己受到极大的痛苦。因为最爱的人不仅使我们极其喜乐,也令我们极其痛苦。最大的痛苦在于别离。孩子离家,夫妻分隔一阵子或永久离异,亲爱的朋友离开到另一个国家或是离世,这些别离的痛苦都令我们五内俱裂。

然而,如果逃避别离的痛,就永远不能体会爱的喜悦。爱比惧怕更坚强;生命比死亡更坚强;盼望比绝望更坚强。要深信:付出爱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8月26日

缅怀逝者

当我们失去挚友或深爱的人,哀伤会使我们的情绪瘫痪很久。我们的思想、感觉、行为多少都取决于所爱的人——父母、配偶、子女、朋友——这些人都活在我们心中,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们离开或过世,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随之凋亡。这就是哀伤:已经溶于自己生命中的人竟然离去,徒留我们痛苦。圣诞节、春节、生日或结婚周年的时候,亲密的人不在,会令我们怅然若失。有时得花一年或更长的时间,才能真正从心底向离去的人告别,痛苦方能消退。不过,放手让他们去,却能在缅怀中常相守,也让他们成为生命旅程的牵引。

8月27日

准备离世

死亡常常突然临到:车祸、飞机失事、战争、天灾等等。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时候,我们固然不会想到死亡,然而,死亡还是会不期然地临到我们。

如何准备离世?不要留些没有处理的纠结关系。所以问题在于:我宽恕了伤害我的人吗?我请求我上海过的人宽恕了吗?那些与我们生命紧密相关的人如果都能与我们和睦相处,我们离世固然令很多人哀恸,却不会引起愧疚与愤怒。

若准备好随时离世,也准备好随时活着了。

8月28日

心存感激离世

想到死,就会想到身后的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想到那些留在身后的人我们的离世态度对那些活着的人有深邃影响。如果满怀感恩地向他们道别,而不是怨忿无望地离世,家人与朋友就能喜乐平安地纪念我们。

我们给家人与朋友最大的礼物就是感激的心。感激,能让他们免于怨忿或自责地活下去。

8月29日

长相左右

年纪越大,就会有很多人离世,教我们想念。想念那些爱我们以及我们所爱的人,是很重要的。想念他们,就是让他们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我们心灵世界的一部分,在人生旅程上温柔地指引我作决定。父母、配偶、子女、朋友纵然离世,仍旧可以作我们的心灵伴侣,有时反而比在生前与我们更亲密。

缅怀逝者就是让他们与我们长相左右。

8月30日

选择生命

天主说:“我今天指着天地向你们作证:我已将生命与死亡,祝福与诅咒,都摆在你面前;你要拣选生命,为叫你和你的后裔得以生存;”(申30:19)

“拣选生命”是天主对我们的呼召,也是我们无时无刻都要作的选择。生与死恒常陈列在我们眼前:在我们的想像、思绪、言词、手势、行动……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之时。选择生命开始于内心极深的一处。在每一个肯定生命价值的行为底下,我里面可能还残留着死亡的念头与感受。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杀人吗?”而是“我的心能够祝福还是诅咒?”要人命的子弹只不过是仇恨的最终工具,早在举枪之前,仇恨已经由心而生了。

8月31日

需要操练的抉择

审视充满于新的思想感受,我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常选择死亡,而不是选择生命;选择诅咒,而不选择祝福。嫉妒、愤怒、憎恨、贪婪、欲念、报复,在我们内心深处漂浮。我们也常以为,这些感受是理所当然的,任凭它们在心中摧毁我们的生命。

但是天主要我们选择生命,选择祝福。这需要坚韧的内心操练,需要密切留意内心的那股死亡力量,并且执意让生命的力量主掌我们的思想感受。我们靠自己做不到,我们需要有人关注牵引,或是有爱心的群体支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内心努力,并且寻求别人的帮助,好让我们能够选择生,而不选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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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9月1日

寻找天主赐下的自我

我们受别人伤害太深的时候,几乎不可能没有敌意的念头、愤恨的感觉,甚至报仇的欲望。这些常常不经内心自制即油然而生。我们会左思右想对那伤害我们的人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祝福而非诅咒,需要极大的信心。那需要克服所有报复的冲动,选择以流露生命的方式来回应。

有时这看来不可能做得到,然而,只要我们能超越受伤的自我,寻回天主赐下的自我,就能带给自己,也带给那些冒犯了我们的人一线生机。

9月2日

以善胜恶

宗徒保禄在罗马书中写道:“要祝福逼迫害你的人;不要诅咒他们,而要祝福他们……不要被恶所胜,而要以善胜恶。”(罗12:14,21)这些话斩钉截铁的直探属灵生命的核心,清清楚楚点出,何为选择生命,不选择死亡;选择祝福,不选择诅咒。此处所要求于我们的,与人的天性相忤。只有全心全意知道,天主要我们为别人所做的,祂已经做在我们身上,我们才能按照保禄的话去行。

9月3日

暂缓回应

选择生、不选择死所需要的意志常与我们的直觉有冲突。我们的直觉反应是要报复,而我们的意志想要宽恕。直觉逼迫我们要立刻反应:当别人打我们一巴掌,我们会立刻想要回一巴掌。

那么,我们如何让意志主控直觉呢?关键在于等待。无论发生什么事,对那些冲着我们来的敌对行为,我们一定要等一阵子,绝不能立刻反应。要刻意抽身、花时间考虑,与朋友商量,直到我们能够以活络的方式作出回应。直觉反应纵容恶者掌控我们,使得我们悔恨不已。但是深思谋虑的回应却有助于我们“以善胜恶”。

9月4日

医治的信柬

如果有朋友伤害你很深,你因此写了封极其愤怒的信,千万不要寄出去!把信摆在桌上几天,再读几次。然后问你自己:“这封信会为我们俩人带来生机吗?会带给我们医治吗?会带给我们祝福吗?”你不一定要否认你深受伤害的事实,你不一定要在你朋友面前隐瞒他冒犯你的感受。然而,你可以采取医治与赦免有望的回应方式,开启通往新生命的门路。如果你认为写的信带不出生命,那就重写吧,并且附上你为他的祈祷。

9月5日

慎选言词

言词非常重要。我们若对某人说:“你真是个丑陋、没用、讨厌的人。”这辈子也不用指望与那人建立什么关系,就此毁了。言词的伤害可以持续多年。

因此慎选言词非常重要,当我们怒气沸腾,急着向对手一吐恶言之际,保持沉默是上策。盛怒之余书出的话,使得复合难以实现。选择生命而非死亡、选择祝福而非诅咒,常常从选择沉默不语,或是慎选言词开始,由此开启一道愈合的途径。

9月6日

述说爱的言词

需要讲话的时候,我们却常常保持沉默。没有言词,我们难以好好地爱人。当我们对父母、子女、朋友说:“我很爱你”或是“我关心你”或是“我常想起你”或是“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礼物”,我们就选择了生命。

直接用言词表达我们的爱心不一定容易。可是只要能说出来,就会发现那是令人永难忘怀的祝福。当儿子能够对父亲说:“爸爸,我爱你。”当母亲能对女儿说:“孩子,我爱你。”一片蒙福的崭新天地就会开展,那是居留的好地方。言词的确有创造生命的力量。

9月7日

彼此祝福

祝福的意思是说好事情。我们一定要不住地彼此祝福。父母要祝福子女,子女祝福父母,丈夫祝福妻子,妻子祝福丈夫,朋友祝福朋友。在这充斥诅咒的社会,我们一定要将我们进入的地方,充满祝福。我们会很容易忘记自己是天主的爱子,任凭世界的众多诅咒遮掩了我们的心。因此我们需要被提醒,自己是天主所爱的,并且也如此提醒别人。不论祝福是藉着言语或手势,方式或庄重或轻松,我们的生命需要成为祝福的生命。

9月8日

选择祝福

我们总是禁不住认为自己活在诅咒下:失去朋友、罹患疾病、天灾人祸、烽火战乱、功败垂成,都能立刻令我们认为自己不好,所以受到惩罚。由于传媒日复一日向我们展示人类的悲惨故事,更令我们不由得认为生活充满诅咒。

耶稣来是要祝福我们,而不是诅咒我们。然而我们一定要选择接受祂的祝福,并且传递给他人。祝福与诅咒总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由我们选择。天主说,要选择祝福!

9月9日

活在末时

我们就活在末时!这并不是说造物界已到了尽头,而是说耶稣提的末世征兆——战乱革命、国与国冲突、地震、饥荒、灾病、迫害(路21:9-12)——已经在我们周围。耶稣形容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就是在宣告:这里不是我们的最终居所,人子要带给我们完全的自由。“这事发生时,”耶稣说,“你们当挺起身,仰起头来,因为你们的救赎近了。”(路21:28)我们要把周遭的灾变,当作准备得到最终自由的途径。

9月10日

见证的机会

耶稣教导我们如何活在现时。祂称现时为末时,是给我们无数机会为耶稣与祂的国度作见证的机会。世界很多灾难、悲剧天天临到人,很容易教我们绝望,使得我们深信自己是环境的可悲牺牲品。但是耶稣却以截然不同的眼光看这些事故,祂称这些事为见证的机会。

耶稣提醒我们并不属于这世界,而是被派遣进入世界,活生生地见证天主无条件的爱,呼唤所有人不看现今存活的短暂总总,而是望向应许我们的永远生命。

9月11日

保守我们的灵魂

末世动乱中最大的危机就是丧失我们的灵魂。丧失灵魂亦即与我们的生命心、与生命中的真正呼召、与我们的使命与属灵工作失去连结。丧失灵魂亦即受四周发生的事分心或缠绕,结果是残破、混乱、动荡。耶稣清清楚楚直达这些危险,祂说:“你们要醒寤,不要受迷惑。因为将来有好些人冒我的名来说:‘我是基督’,有说:‘时候近了’,你们不要跟从他们。”

在不安的时代,有很多假先知出现,承诺各样的“救恩”。作耶稣的忠心门徒,不与真正的属灵自我脱节,是很重要的。

9月12日

坚定不摇

这个世界充满了社会、政治乱象,与人类的苦难,因此信徒常受人嘲弄,说他们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很多人说:“你如果相信有位爱的天主,叫你的天主想办法处理这个烂摊子啊!”有人干脆声言宗教无用,有人则认为宗教是建立美好新世界的障碍。

耶稣经常告诉跟随祂的人,他们会遭受逼迫、逮捕、折磨,甚至被杀。但是耶稣也叫他们不必担忧,要每时每刻信靠祂。“你们内心要镇定,不必预先思虑怎样辩护:因为我将给你们口才、智慧,必使你们的仇人敌不住,驳不倒。”(路21:14-15)我们不必怕面临讥讽、怀疑,要相信天主会赐给我们力量坚定不摇。

9月13日

安稳在爱中

焦虑的时候,我们都会反应过度。受人攻击,思索要说些什么;受人质问,思索要如何回应;受人指控,思索要如何辩护。就是这些乱局令我们失去自信,对自己越来越没把握。

耶稣叫我们不要忧虑,相信祂会赐下所需的智慧与话语。要紧的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讲稿,而是安稳在耶稣的爱中,确知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目的与身份。与耶稣心心相连,该说话的时候,我们总是会知道要说什么。

9月14日

常保忠心

很多人自觉或不自觉地预期,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战争、饥荒、贫穷、压制、剥削会消失,大家从此和乐融融地生活着。是这份期待驱策一些人的生命与工作。但是他们有生之年如看不见这美梦实现,他们就会感到幻灭、自觉失败。

耶稣却不认同这乐观的前景。祂预见的不仅是所爱的耶路撒冷城被毁,更是一个充满了残酷、暴力、冲突的世界。在耶稣,这个世界没有快乐结局,耶稣给我们的挑战不是在末世来临前解决世界所有的问题,而是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忠心活着。

9月15日

保全自己

当周遭的人或事拉扯得我们不知如何去从,又如何保守自己的心灵?被撕裂时,又如何“保全”自己呢?

耶稣说:“但你们头上一根头发也不能失落。你们要以坚忍来保全你们的生命。”(路21:18-19)只有深信天主认识我们,比我们认识自己更深,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只有相信天主会保全我们,才不会支离破碎。只有信守下面这项真理——生命中的每一渺小成分,甚至每一根头发都安然受主的眷顾维护,我们才能赢取生命。换句话说:只有常常活出属灵生命,我们才能一无所惧。

9月16日

人子降临

在这趋向毁灭的世界,知道自己属于天主,在天主里面安然无虞,能教我们在历史的乱象、惊惧、痛苦中看见“人子显着大权能、大光荣乘云降来。”(路21:27)耶稣说的虽然是末世事件,却不只是一切动乱结束后发生的另一件事。末时已经来临,人子也来临了。这是属灵范畴的事,因此不受制于时间的界限。

那些与耶稣相通的人,能在此时此地看见或听见耶稣的降临。耶稣说:“这世代还没有过去,这些事情都要实现。”(路21:32)这对每一忠心的世代都是真实的。

9月17日

挺身昂首

有关末时,耶稣说:“日月星辰将有异象,地上各国将有大难,因着海浪的呼啸汹涌而惊慌。人们等着那要临到世界的事,都吓得要死。因为诸天的万象也将动摇。那时还要看见人子显着大权能、大光荣乘云降来。”(路21:25-27)这些已经发生了。任何人竖耳细听天主的心意,世界的绝望与荣耀的释放可见于每日生活中。

我们应该如何?耶稣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些事发生时,你们当挺起身,仰起头来,因为你们的救赎近了。”(路21:28)这里充满了盼望。我们不用吓得昏倒,反要挺身昂首地展臂迎接主的降临。

9月18日

活在醒寤中

出于天主的,我们要以宽广、忠心的态度面对。除非我们常常保持醒寤,否则,在这末世就没有盼望与喜乐的生活。我们要谨慎,因为如伯多禄宗徒所说:“你们的仇敌魔鬼正像咆哮的狮子在潜巡着,搜索可供吞食的人”(伯前5:8)。所以耶稣说:“你们要小心!怕因了放荡醉酒和顾虑生活,你们的心昏沉下去……你们要醒寤,常常祈祷,好使你们有力逃避这一切要来的事,而得站立于人子面前。”(路21:34-36)活在耶稣的神里也就是要如此行。

9月19日

站在十字架下

昂首挺身,是灵性成熟的人面临世界灾难的态度。日常生活的实情,个个都是令人觉得大难临头的好材料。但是我们也可以自制不这么想,充满信德屹立于这个世界,从不失去属灵根基,总知道“天地要过去,但耶稣的话却不会过去”(路21:33)

我们要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站在十字架下,纵然目睹爱儿的死亡,仍深信天主是信实的。

9月20日

谨记耶稣的话

耶稣的话可是使我们在末时的纷乱中挺身昂首、充满信德。祂的话能支撑我们、鼓励我们、在死亡弥漫中赐给我们生命。耶稣的话是永生的粮食,带领我们在这必死的肉身中进入永生。

当我们谨守、思想、咀嚼耶稣的话,当作心灵的粮食来吃,就能更进入天主永远的爱内。

9月21日

默想

当耶稣说:“天地要过去,但耶稣的话却不会过去”(路21:33),祂展现给我们一条直往永生的路。耶稣的话有能力更新我们的心思意念,领我们进入天主的国。祂说:“我对你们说的话是精神,也是生命”(若6:63)。

藉着默想,我们可以让耶稣的话自头脑落实在心上,在那里为圣神准备一处居所。无论做什么、无论在哪里,都要贴近耶稣的话,祂的话就是永生。

9月22日

庄严的造物界

当天主藉着耶稣成为肉身,自有的与被造的、永恒的与短暂的、属天的与属人的就连结起来了。这意味着必朽的是要显示不朽的、有限的是要显示无限的。万物在耶稣里犹如成了华丽的帷幕,天主的面容在其上向我们彰显。

这就是造物界的神圣庄严,因为万物都述说这天主救赎的爱。海与风、山与树、月亮与星辰、所有的动物与人类都四庄严的窗口,从中可瞥见天主。

9月23日

天主的庄严妙工

我们当如何活在这受造界?把这里当成是充满了值得利用的“东西”,满足我们需求、达成目标的地方?还是慎重地把这里看作是一处神圣庄严、天主在此向我们彰显天上荣美的地方?

我们若只是利用受造界,就无从体认其中的神圣,因为我们把受造界当成是属于自己的。创造我们的天主也创造了世界万物,作为天主向我们显现、召唤我们敬拜、爱慕的地方。我们若如此看待周遭的环境,就能看见天主在受造界的妙工是如此的神圣庄严。

9月24日

洗礼与圣体

洗礼是可见的具体仪式,天主在其中藉着受造界与我们接触,更新我们更像基督。圣事中最主要的两项是洗礼和圣体。在洗礼中,水是更新的途径;在圣体里,饼酒是更新的途径。生活再平凡不过的东西——水、饼、酒成为天主来到人中间的神圣途径。

这些圣事是实在的仪式。饼与酒或水不仅令人联想到天主的爱,也让天主临到我们。在洗礼中,我们脱离罪的辖制,穿上基督。在圣体里,基督自己成了我们的食物。

9月25日

洗礼:作光明之子

耶稣最后一次向门徒显现,派遣他们进入世界,说:“你们要去使万民成为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给他们受洗”(玛28:19)

耶稣以洗礼作为与圣父、圣子、圣神相联的途径,让我们活出身为天主的心爱子女的生命。藉着洗礼,我们向世界说“不”,宣告自己不再作黑暗之子,而要作光明之子,亦即天主的儿女。我们不想从世界逃脱,而是在世界却不属世界。洗礼可以使我们作到这一点。

9月26日

洗礼:通过仪式

洗礼是“通过仪式”(rite of passage),犹太人离开埃及地,穿过红海到应许地。耶稣也要让洗礼成为脱离死亡与痛苦,进入天父家中的通路。祂问过门徒,如今又问我们:“你们能受我受的洗吗?”(路10:38)因此保禄宗徒论及洗礼,称之为归入基督的死。

受洗就是与以色列人一样,从奴役到自由;与耶稣一样,从死亡到新生。这是决意活在耶稣里的生命。

9月27日

洗礼:自由之路

父母让子女受洗,是表明他们的心意,盼望子女能长大成熟,活出天主子女的生活,并且受神圣引导。

孩子出生,交托给父母;孩子受洗,交托给天主。洗礼时,父母是在承认他们的父职母职是出于天主,是参化天主的父职。因此,洗礼使得父母摆脱自己欠了子女什么的感受。子女是属于天主的,只是交托给父母照顾关爱。父母的使命乃是像接待贵宝一样的接纳子女进入家中,让他们得到身、心、灵的自由,使他们也能离开家,自己成为父母。洗礼提醒父母有这宗使命,把孩子带到自由的路上。

9月28日

洗礼:群体之路

洗礼不仅是灵里得自由的途径,也是共聚为群体的途径。无论是替大人或小孩施洗,也就是接纳他们进入信仰的群体。人藉着洗礼从上面而生,并且受召活出身为天主子女的生活,成为属灵大家庭,基督身体的一员。我们为人施洗,也就是接纳他们进入天主的家,指引、支援、塑造他们,好使他们的生命成熟,更像基督。

9月29日

洗礼:委身的召叫

洗礼既然是天主的子女灵魂里得自由的途径,也是信心群体共聚的途径,就需要个人的委身。洗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也没有必然如何的自动结果。受洗的时候神父说:“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为你施洗。”然而,除非我们能够尽己所能,愿意不住地寻求身为受洗子民的真貌,这句话才有长远的含义。

由此来看,洗礼是召叫受洗的人(无论是身为父母或是子女),在黑暗的世界里选择光明,在死亡盘踞的社会中选择生命。

9月30日

圣体:相交的圣事

洗礼之后,就可以领圣体了。藉着圣体,我们得与耶稣长久、亲密连结。这是共聚的圣事,这是食物的圣事。这是日日滋养我们的圣体。洗礼一生只有一次,但是圣体却可以每个月、每一周或每一天举行。耶稣设立圣体圣事,教我们参与祂的生与死;不仅是纪念耶稣,也是邀请我们与祂合而为一成为一体。这也是耶稣在最后一夜何以拿起饼来说:“这是我的身体”,拿起杯来说:“这是我的血”。吃喝耶稣的身体,我们就和祂是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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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10月1日

耶稣把自己给了我们

我们请朋友吃饭,不仅是为他们的身体提供食物而已,我们也奉上友情、交谊、美好的谈话及亲密关系。当我们说:“自己来……再吃一点……不要不要意思……再来一杯……”,我们给予客人的,不仅是食物与饮料,而是我们自己。双方的心灵因此更见契合,成为对方的心灵食物。

在圣体圣事中,耶稣完美无暇地将自己作为食物给了我们,付出自己的身体与鲜血,也付出最亲密的友谊,这是属天的交流。

10月2日

神圣平凡的手势

两个门徒在忘厄玛乌的半途,耶稣加入他们;但是直到耶稣擘饼,门徒才认出祂是谁。还有什么比擘饼更普遍、更平常的手势?这可能是人间百态中最平凡的手势,却代表宽宏、友谊、关注、递给围绕桌前的人。这些举动象征合一、群体、平安。当耶稣如此行,是最平常亦最特出的举动,也是最神圣亦最平凡的手势。

最大的奥迹在于,我们可以从家常生活中最凡俗的动作,体会基督就在我们中间。在我们最凡俗之处,天主的同在显得格外分明。

10月3日

赤诚、信赖的地方

当我们聚集在主台前,同领一个饼、同饮一个杯,我们就赤诚相对。如果人们肩上都扛着枪,腰间也佩着枪,就不能和和气气地一起吃饭。当我们一起擘饼,我们就是把实质或心理的武器放在门外,进入坦率信赖的世界。

圣体圣事之美正因为在那里,坦率的天主邀约坦率的人一同和气用餐。当我们擘饼,分给对方,惧心就会消失,天主也就在我们身边了。

10月4日

耶稣——我们的食物

耶稣是天主的道,自天而降,藉圣神的德能,由童贞女玛利亚所生,成为凡人。这发生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方。然而每当我们举行弥撒圣祭,耶稣就从天而降,拿起饼和杯,藉着圣神的德能,成了你我的食物。的确,藉着弥撒,天主的道成肉身继续不断发生于任何时间、任何地方。

有时我们容或会想:“我们多么希望能在久远的年代,与耶稣及门徒在一起!”但比起耶稣与祂在世的友人,其实耶稣现在离我们更近。现在,祂成了我每日的粮食。

10月5日

心灵伴侣

在厄玛乌,耶稣在屋里擘饼的时候,两个门徒认出是祂,祂却“在他们面前消失了”(路24:31)。认出耶稣与耶稣消失为同一件事。为什么?因为门徒认出的主耶稣基督,如今活在他们里面……而他们也成了拥有基督形象的人。所以,耶稣不再像陌生人、客人或是可以倾谈,得到忠言的朋友一样,坐在桌子的对面。耶稣已经与他们合而为一了。祂已经把自己爱的神赐给了两个门徒。二人旅途上的伴侣,如今成了他们的心灵伴侣。他们活着,不再是自己,而是基督在他们里面生活(迦2:20)。

10月6日

耶稣活在我们里面

当我们聚集在主台前,吃饼喝酒,说:“这是基督的身体和血”,我们就在此时此地活出基督的生命。

我们对耶稣的信心,不只是相信圣子耶稣许久前活过、行过神迹、讲过智慧的道理、曾为我们死在十字架、曾从坟墓中复活。信德最主要乃在于完全接受一项真理:耶稣活在我们里面,并藉着我们完成祂的福音工作。若明白耶稣活在我们里面,就能全然肯定道成肉身、受死、复活的奥迹都是历史事件。是基督在我们里面,向我们彰显历史上的基督。

10月7日

耶稣活在我们中间

圣体是耶稣与我们同在最明显的时刻,因为祂不仅活在我里面,也活在我们中间。厄玛乌的两个门徒在耶稣擘饼之际认出祂,也发现了与耶稣的亲密关系,并且有勇气回到朋友中间。我们领受了耶稣的身体与血,也会在我们中间发现新的和谐。当我们体认基督活在我们里面也体认到基督活在我们当中,就成为一个身体,共同在世界见证天主的同在。

10月8日

使人合一的圣事

圣体是使人合一的圣事,让我们成为一个身体。保禄宗徒写道:“只有一个饼,尽管我们有多人,由于分享一个饼,我们是一个身体。”(格前10:17)

圣体不只是欢庆在基督里合一的场合,圣体也可以生出合一。藉着同领主的饼,主的杯,我们成为世界中可见的基督身体。在擘饼中,耶稣基督真确地与我们同在,我们身为基督的兄弟姐妹也彼此相伴,同为肢体。如此,圣体圣事不仅象征合一,也能生出合一。

10月9日

基督的身体,我们的身体

当我们聚集领受圣体,是奉耶稣的名聚集。是祂召唤我们,在擘饼中共同纪念祂的圣死与复活。祂确确实实在我们中间,“因为,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18:20)。耶稣在我们中间,也在饼与酒的分享里。我们在擘饼中认出耶稣,也在兄弟姐妹中认出祂。当我们把饼递给对方,说:“这是基督的身体”,也是把自己给对方,说“我们是基督的身体”。两者出于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身体、同一个基督。

10月10日

突破藩篱

圣体圣事是基督在我们里面,在我们当中同在的圣事,有其独特的力量将我们联合成为一个身体,不论年龄、肤色、种族、性别、情绪、财富、地位有何差异。圣体突破一切藩篱,建立一个基督的身体,在这世界中成为合一与共融的生动标记。

耶稣迫切地向天父祈祷,说:“使众人合而为一。父!一如我在祢内,祢在我内,使他们也在我们之内合而为一,使世界相信是你派遣我来的。”(若17:21)圣体就是属天的合一彰显于人间的圣事。

10月11日

在基督里彼此认识

通常我们认为,聚集在主的祭台前,要先彼此认识了解。同领基督的圣体的这群人彼此有个人的认识,固然很好,但是,大家一起定期聚在主台前,也能营造精神上的合一,远超乎人间各种层次的“彼此认识”。当我们领受圣体,是一同参与耶稣的圣死与复活的神圣奥迹,渐渐成为合一的身体。在基督里,我们才能真正地彼此认识。

10月12日

深化洗礼的通路

藉着守圣体,耶稣的圣死与复活在此时此地变得如此真切。吃基督的身体,我们必死的身体与复活的基督相联。如此,我们的死就像耶稣的死一样,不再是毁灭,乃是成为新生命的通路。

圣体使我们受洗时走过的通路更深更坚定,让我们完全支取受洗而得的恩典。

10月13日

成为基督的奥秘身体

当我们聚在圣体台前,以分享“生命之饼”与“救恩之杯”,将耶稣的圣死与复活化为自己的生命经历,我们就一同成为基督的生命体。

藉着圣体圣事我们成为一个身体。成为一个身体不是成为同一队伍、同一团体、甚至也不是亲密团体,成为生命主的生命体,让世人清楚可见。亦如前所述,成为基督的奥秘身体。但是在属灵领域,奥秘与实质是一样的。

10月14日

真正的同在

耶稣今天在哪里?祂就在那些相信祂,以洗礼及领受圣体来表达信仰的人当中。我们若把信徒看成是一群相信纳匝肋人耶稣的人的话,耶稣就只是对我们有启发的历史人物。然而,当我们体认圣体中的那饼是耶稣的身体,我们就能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同在。显现在饼与杯里的耶稣,也与因着饼酒成为身体的众信徒同在。我们领受耶稣的圣体,就成了活基督了。

10月15日

教会的支柱

七件圣事中洗礼与圣体是教会的两宗主要的圣事,是教会使人得救上的属灵支柱。它们不仅是教会工作的工具,也不只是我们成为教友的方式,而是教会的宗旨。没有这些圣事,就没有教会;教会是基督的身体,当人以圣父、圣子、圣神之名受洗,当他们聚在基督的祭台前,领受祂的血与身体,他们就成为天主的子民,也就是教会。

10月16日

脱离奴役

教会就是天主的子民。“教会”的拉丁文ecclesia,出自希腊文的ek,意谓“出来”,以及kaleo,意谓“召叫”。教会是天主的子民,受召脱离奴役,进入自由;脱离罪恶,进入救恩;脱离绝望,进入盼望;脱离黑暗,进入光明;脱离与死亡为伍的生活,进入与生命为伍的生活。

当我们想到教会,要知道教会是一群共同在天路奔走的人。其中不分男女老幼、不分种族文化,在这漫长、有时疲惫的旅途中携手相助。

10月17日

无暇亦有瑕的教会

教会是圣洁的,也是罪恶的;无瑕疵,也有污点。教会是基督的新妇。基督要“以水与圣言洁净教会,使她成为神圣的,既无瑕疵,又无皱纹,玉洁冰清,为自己造就教会”(弗5:26-27)。

教会也是一群有罪、困惑、痛苦的人,不时受欲念、贪婪诱惑,也常常陷于竞争的纠结里。

我们说教会是一个身体,不仅是制藉着洗礼圣事,成为像基督一样的圣洁、无瑕疵的身体,也是指身为其中成员的每一破碎的身体。在我们言行中间同时保有这两种观点,才能在教会活出基督门徒的生活。

10月18日

相信教会

教会是信心的对象。信经说:“我信全能的天主父……我信父的唯一子,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信圣而公教会,诸圣的相通,罪过的赦免,肉身的复活,永恒的生命”。我们要相信教会啊!信经没有说教会是个组织,帮助人认识圣父、圣子、圣神,没有!我们乃是要以对天主的信心相信教会。

通常,相信教会比相信天主来得困难。但是,我们对天主的信心与对教会的信心若是分割的,就算是不信的人了。天主赐下教会,成为天主与我同在的地方。

10月19日

信心的两面

天父派遣祂的儿子与我们同在,并且与祂的儿子派遣圣神与我们同在。但是,我们若对教会没有信心,对这个天主的信心就不够实际。教会是一群不可能聚集的人,被天主拣选来彰显祂对人的爱。天主决定在两千年前,藉着住在中东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中一位年轻女子,降世为人;这在我们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同样,天主决定在一个充满争论、偏见、权利冲突,勾心斗角的团体,继续施展祂的救恩工作,看来也不可能。

然而,相信耶稣与相信教会是信心的两面,信心不可能只涵盖属天的层面。

10月20日

格外丰盛的恩宠

教会历世历代的所作所为,足以使得任何有自省心的人想要离开。教会历史上残暴的圣战、权利斗争、迫害处刑、开除教籍、操纵人或思想于股掌,还有不时发生的分裂,谁都看得见,也令人不齿。

我们能相信,这也就是怀有天主圣言以及医治之爱的教会吗?我们能相信,在人的支离破碎中,教会能把基督的破碎身体当作永生之粮显明给世人吗?我们能说罪在哪里显多,恩宠也就格外丰盛吗?我们能说人的应许一再不能兑现,天主的应许却永不动摇吗?相信,这是对这些问题有肯定的答案。

10月21日

教会:天主的子民

正如耶稣曾是众生中一人,教会也是众多组织中的一个。正如很多人的长相都比耶稣吸引人,很多组织也比教会更好。但是耶稣基督在我们当中彰显天主的爱。教会是天主的子民受召,共同将天主的同在彰显于今天的世界。

两千年前,我们如何遇见耶稣,会认出祂就是基督吗?今天,我们能在耶稣的身体——教会——认出祂来吗?这需要跨出信心的一大步。然而,我们若敢于这么作,就会眼目得开,看见上主的荣耀。

10月22日

圣人的花园

教会是极其平凡的组织,也是天主恩宠的园地。教会是圣洁绽放不停的地方。圣人就是以特别方式将基督活尽于世界的人。有些圣人献上自己的生命,服侍主、服务于教会;有些以口头或书写的话语滋养我们;有些在艰难中活出英勇的生命;有些隐居,活出祈祷默想的生命;有些是呼吁更新的先知声音;有些是建立庞大的组织与人脉的属灵策略家;有些健康强壮;有些缠绵病榻,而且焦虑不安。

但是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活在教会这座天主的花园中,听见称他们为爱子的声音,并且有勇气以耶稣作为生命的中心。

10月23日

在教会,却不属教会

我们常听到要“在世界,却不属世界”这句话,可是“在”教会,却“不属”教会困难多了。此处“属”教会的意思是参与很多教会的事情,为教界“忙进忙出”,结果不再专注于耶稣。若是如此,教会就使我们目盲,看不见该看的;使我们耳聋,听不见该听的。不过,这仍是基督所在的教会,在那里邀我们与祂共聚,对我们述说永恒爱的话语。

在教会却不属教会,是极大的属灵挑战。

10月24日

爱教会

爱教会有时候简直作不到。但是我们要常常提醒自己,教会中所有的人——有权势的或弱势的、保守的或前进的、容忍的或狂热的——都是同一阵线的见证人,经过涕泣之谷,唱出感恩赞美的歌声,聆听主的话语,共同分享不断倍增的饼。若能牢记这一点,我们就能说:“我爱教会,我很高兴能在其中”。

爱教会是我们的庄严职责,对教会没有真挚的爱,就无从活在平安喜乐里。对教会没有真挚的爱,就无从召唤人来到教会。

10月25日

在教会遇见基督

爱教会不需要什么浪漫情怀,而是需要有意愿,从基督的子民当中看见基督生命的彰显,并且像爱基督一样爱他们。这不仅对那些“小人物”——穷人、受压制的、被遗忘的——是实情,对那些教会中有权柄的“大人物”也是如此。

爱教会,意即愿意在教会的任何角落与基督相遇。爱并非同意或认可每个人的想法或行为,恰恰相反,因为爱,我们质疑那些把基督隐藏的人,或质疑或确认、或批评或赞美,只要我们的言行发自爱教会的心,就会有丰硕的成果。

10月26日

慈悲的权柄

教会常给我们很大的伤害。有宗教权威的人常以他们的言词、态度、要求伤害我们。正因为宗教信仰让我们接触生与死的问题,我们的宗教感受也很容易受伤。牧者有时无从完全体会,一句批评的话、一个拒绝的手势,或是一个不耐的动作会让对方终生难忘。

人心极其饥渴,需要生命的意义,需要安抚慰藉,需要宽恕复合,需要更新医治。教会中权威人士要时时受提醒,我们要常看耶稣的榜样,祂的权柄流露于祂的慈怜。

10月27日

宽恕教会

我们被教会伤害,就不由得想奇崛教会。然而,一旦弃绝教会,就很难与基督保持相连。我们说:“我爱耶稣,但是我恨教会”,到头来不仅失去教会,也失去耶稣。我们要克服的难提就是宽恕教会,尤其是教会很少请求我宽恕,至少没有公开表达。教会身为基督的生命表征,会继续其宽恕的工作,但是正如其他组织,教会也会犯错,需要我们宽恕。

重要的是,不把教会当作是见外的“那个地方”,而视教会为一群软弱、挣扎的人。我们也在其中,并且在那里遇见我们的救主。

10月28日

我们的属灵领袖

教会作为基督的身体有很多层面:祈祷、敬拜、教导、医治、赦罪、共聚弥撒中、在爱的约中连结大家、派遣人出外服务、给生病或濒死的人傅油、陪我们追求生命的意义,也成为每一天的生活支柱。从我们尊敬的教会领袖可能得不到这些,但是相信耶稣在教会中临近我们,就能在最想不到的地方,最想不到的人身上,经历教会的牧养。

我们若真心爱耶稣,耶稣会派遣人供给我们所需,这些人也就是我们的属灵领袖。

10月29日

一个身体、许多肢体

教会是一个身体。保禄写道:“如果都是同样的肢体,怎么能成为身体呢?(格前12:19)但这个身子有很多肢体,如保禄所说:“其实,肢体虽多,身体却是一个。”(格前12:20)人不是万事通,而我们却指望一个肢体完成属于其他肢体的工作。手不能用来看,眼不能用来听。

我们共聚成为基督的身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份(格前12:27)。我们要感恩,自己虽然只是身体中的一个有限肢体,却是实在的。

10月30日

弱者为中心

身上最尊贵的肢体不是带领的手或主掌的头,最重要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肢体,这就是教会的奥迹。身为受召脱离奴役、进入光明的子民,我们一定要知道,当中最软弱的——老人、小孩、残障的、精神衰弱的、饥饿的、患病的——才是教会的中心。保禄说:“我们认为身上不太尊贵的部分,我们反而加以爱护;那些不太好看的部分,我们尤其注意修饰”(格前12:23)。

教会身为天主的子民,只有看重穷乏人,才能在我们当中体现基督的生命。所以说,关照穷乏人不是慈善工作而已,而是成为基督身体的必要。

10月31日

注重穷乏人

教会象其他组织一样,也有腐化之虞。教会一旦有了权力与财富,剥削、利用、滥施影响力、明目张胆败坏也就不远了。

如何防范教会腐化?答案很清楚:把重点放在穷乏人身上。他们能使教会忠于自己的使命。当教会不再是穷乏人的教会,就丧失了属灵名分,落入嫉妒、纷争、权力游戏、小题大做的纠缠里。保禄说:“天主安置我们身体的各个部分,把更大的光荣分给那些比较不美观的肢体。使整体内不发生分裂,不同的肢体能休戚相关”(格前12:24-25)。这才是教会存活的的重心。穷乏人托付给教会,让教会能成为彼此关心、相爱、和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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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11月1日

走向教会边缘

那些在世界是边缘族群的,在教会却是注意的中心。其实理当如此!身为教会一员,我们要不住地走向教会边缘。无家可归的、挨饿的、患艾滋病的,还有情绪出毛病的弟兄姐妹;他们是我率先关注的对象。

我们深信,全心全力关注社会边缘族群,一些引起不睦的小事、无益的争论以及一无是处的两相竞争,都会减少、渐渐消失。注意力从自己转移到需要关照的人,教会就得到更新。耶稣的祝福总是藉着穷人临到我们。在穷人中工作,最令人难忘的就是到头来,穷人施予的比接受的还多,是他们把食物给了我们。

11月2日

谁是穷乏人?

穷乏人是教会关注中心,但谁是穷乏人呢?开始我们会以为是与我们境遇不同的人:住在贫民窟的人、去救济中心的人、流落街头的人、在监牢、精神病院的人。其实,穷乏人可能就近在眼前,在你我家中、教会或工作场所。或者更近一点,穷人就是我们自己,没有人爱、被弃绝、被冷落、受恶待。

不论是远处或近处,或在自己心中,我们一旦看见并体验了贫穷,就要成为教会,也就是说大家牵手、情同手足,坦承自己的破碎与需要,彼此宽恕,医治对方的伤口,在耶稣桌前擘饼。如此,我们就是以贫穷人的心怀认识了耶稣,祂也为我们成为贫穷。

11月3日

成为穷乏人的教会

当我们体认自己的贫乏,并且与弟兄姐妹的贫乏连结,我们就成了贫穷人的教会,也就是耶稣的教会,或悲或喜,都要一起分担。既为一个身体,我们深深体会彼此的伤痛与狂喜。如保禄宗徒所说:“一个肢体受苦,所有肢体共同受苦,一个肢体得到光荣,所有的肢体共同快乐。”(格前12:26)

常常,我们宁可不作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身为一份子,会痛切感受他人的苦。深爱一个人,也深深感受那人的痛苦。然而,痛苦的里面隐藏着喜乐。我们若分担痛苦,也就能分享喜乐。

11月4日

领袖的穷乏

我们通常会认为穷乏、痛苦主要发生在教会的一般信徒,很少认为我们的教会领袖是穷乏的。然而,教会的领导阶层也有穷乏、深刻的孤寂、痛苦的疏离、真正的居丧以及其他情感上的苦。

我们要有勇气承认教会的领袖也受这些苦,并且把他们包括在软弱的共聚里。我们若不受那些领袖的权利、财富、成就分散注意力,就会很快发现他们的软弱、穷乏、失败,并且能够以对待一般信徒的爱心来对待他们。在天主眼中并无高下之分,我们的眼中也不应该有。

11月5日

教会的使命

在这个地球,教会外的人远比教会内的人多。数以百万的人领洗,数以百万的人尚未领洗。数以百万的人领主的圣体,数以百万人尚未如此。

教会是基督的身体,正如基督活在世界、除了支持、喂养、引导自己的教友,还有更大的使命,她也受召见证天主落实于耶稣里面的爱。耶稣受死前,为祂的门徒祈祷说:“祢怎样派遣我到世上来,我也怎样派遣他们到世上去”(若17:18)。教会存在的要素,其一步是在世界成为基督活生生的见证。

11月6日

医治与修和的工作

教会如何向世人见证基督?首要之务是在弱小贫穷的人中间彰显耶稣的爱。世界切切渴望得到医治、赦罪、修和,尤其是无条件的爱,所以教会必须透过服务侍奉消除这些饥渴。无论何时我们给饥饿的人吃饱、使赤身的人有衣穿、探望孤单的人、聆听那些受弃绝的人,把和平团结带给纷争之地,我们就是宣讲了基督,不管我们在言谈中有否提及祂。

重要的是,我们无论作什么,或前往何处,我们都在耶稣的里面,因为是祂差遣了我们,在祂的名以外,我们的侍奉工作将失去属天的能源。

11月7日

述说耶稣的故事

教会受召向列国万民宣告耶稣的好消息。教会除了藉着各样善工彰显耶稣的爱,也要喜乐地宣告耶稣的生活、苦难、受死、复活所成就的天主救赎的奥迹。我们要宣告、庆贺耶稣的故事。有人听了欢喜、有人听了无动于衷、有人听了生出敌意。耶稣的故事不一定为所有人接受,然而我们必须传讲。

我们这些知道这故事并活出这故事的人,有幸得以向别人述说,我们的话语若发自爱与感恩的心,就能结出果实,不管我们是否能见得到。

11月8日

诸圣相通功

我们通常只狭义地把教会视为一群清楚界定自己为教友的组织。其实,教会是指一切属于基督的人,是指见证基督生命的身体。由此观点,教会是远超乎人所设定的组织。如耶稣所说:“圣神‘随意向哪里吹’”(若3:8)。耶稣的圣神能够随己意在任何地方触摸到人心,并不受人的限制。

诸圣相通功见证基督的复活,无远弗届,直到世界的尽头,甚至更远。其中有远方或远古的人。就是这庞大的圣人群体,从古到今,以其言行不住宣告耶稣基督是主!

11月9日

夭折的圣人

很多年轻孩子死于饥荒、战争、爱滋病、街头暴力、身心被忽视不顾。他们的生命价值究竟在哪里呢?生命旅程还没抵达任何目的地、没有实现任何梦想、完成任何改组哦,就已经中断了。然而,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属于那庞大的圣人相通功的群体。历世历代、各地各方的人,穿着白袍,围绕羔羊的宝座,宣告被钉的已经复活(参默7:9)。

黑落德王想要谋害耶稣,竟然屠杀无辜的婴儿(玛2:13-18),教我们想起圣人不单单是指那些献出心力的古圣先贤,这些孩子,以及其他夭折的孩子,与那些成就大事的人一样,都为耶稣作了见证。

11月10日

圣人:像你我一样

受洗后,我们就加入了比原来家庭还要庞大的属灵家庭。这是天主“分别”出来的家庭,为要作黑暗中的光。这些分别出来的人成为圣人。我们常以为圣人是群圣洁、虔诚的人,都戴光圈,脸上挂着忘我的陶醉眼神。其实真正的胜任远为平易近人,他们就像你我,过着平凡的生活,为着平凡的问题伤脑筋。他们所以成为圣人,是基于他们对天主、对人坚定不移的专注。有些圣人的一生固然很不一样,多数圣人的生活与你我极其相似。

圣人是我们的弟兄姐妹,召唤我们要像他们一样。

11月11日

天主子民

圣人是天主的圣洁子民,保禄宗徒称所有属基督的人是“神圣子民”。他写信给“蒙召为天主的神圣子民者”(格前1:2)。成圣是圣神的工作,保禄又说:“我们众人以不加掩饰的脸面像镜子那样反映主的光荣,渐渐地光荣越来越增加,都变成了主的肖像;这是由主、即圣神在我们内所完成的工作”(格后3:18)。

身为天主的神圣子民,我们像黑夜里的繁星那么明亮。

11月12日

纪念耶稣与圣人

隶属诸圣相通功的群体,就是与被圣神更新的一切人相联,这种连接关系既深又亲密。那些曾活出天主爱子生命的热,虽然已经死了,仍旧活在我们里面,就像耶稣仍旧活在我们里面一样。

我们的生活若纪念耶稣与众圣人,他们就真正的在我们中间,成为我们对天主最深邃的属灵知识。他们启发、引导、鼓励我们,也给我们盼望;是我们继续不断更新的源头。是的,我们可以把他们摆在心上,使他们也活在我们及与我们同处的人当中。

11月13日

心胸如世界宽广

知道自己是诸圣相通功中的一份子,能教我们的心胸如世界宽广。我们不仅是用自己的爱去爱,也以耶稣与众圣人的爱去爱人。耶稣的圣神所活在我们心中,那些曾活在同样圣神里的人也在那里活着。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我们的老师与他们的老师、我们的牧者与他们的牧者、我们的神师与他们神师——历史上身列爱的队伍中的男男女女——都在我们心中,耶稣的圣神居留之处。

11月14日

群体生活的果实

今天的社会鼓吹个人主义,要我们认为自己所想、所说、所作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个人成就,值得个人留意。然而,身为圣人群体的一份子,我们知道属灵价值根本不在于个人有什么成就,而在于群体所结的果子。

不论我们对天主、对天主的爱有何认识,不论我们对耶稣——祂的生命、受死、复活——有何认识,不论我们对教会与其工作有何认识,这些都不是我们的头脑想出来的,值得奖赏。这些知识藉着以色列人与先知,藉着耶稣与众圣人,藉着那些活在我们心里的人,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真正的属灵知识属于诸圣相通功的群体。

11月15日

胸怀宇宙

活出属灵生命,使我们渺小、恐惧的心思变得像宇宙一样宽广,因为在我里面的耶稣的圣神环顾整个受造界。耶稣是道,宇宙藉此受造。如保禄所说:“天上地下,一切事物:有形、无形、上座者、统权者、宰制者、异能者——整个宇宙因祂并为祂而造。”(哥1:16)因此,当耶稣藉着祂的圣神在我们里面,我们的胸怀不仅能包容所有人,也包容整个受造界。爱能除去惧怕,召聚所有属于天主的人。

祈祷是随耶稣的圣神运行,让我们领略这浩瀚的真理。

11月16日

在天主的心意中合一

爱使一切相连,无论是自有的或被造的。天主的心、我们的心,与宇宙万物的心都在爱中合而为一。这是历世历代伟大的神秘主义者所传述的:本笃(Benedict)、圣方济各(St.Francis of Assie)、希尔德加(Hildegard of Bingen)、贺德威治(Hadewijch of Barbant)、艾哈特(Meister Eckhart)、大德兰(Tersa of Avila)、圣十架若望(John of the Cross)、墨顿(Thomas Meton)等等,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与语言见证了属天的爱有联系的力量。但是这些人的知识不是出自理性的辩证,而是出自静观的祈祷。耶稣的圣神让他们看见天主的心怀、宇宙的心怀,与他们的心怀是为一的,我们是在天主的心怀中完全体会这联系是什么。

11月17日

属灵生命与事奉

耶稣的一切言行皆发自与天父的亲密关系,耶稣说:“你不信,我在父内,而父在我内吗?我对你们说的话,并不凭我自己说的,而是居住在我内的父,自己完成他的事业。你们要相信我的话!我在父内,父在我内;你们至少因着我的事业而信吧。”(若14:10-11)

耶稣的一切言行如何发自与天父的连结,我们的一切言行也要发自与耶稣的连结。“我切切实实告诉你们,”耶稣说:“凡信我的,也必做我所做的事业,而且做得还要大……你们因我的名,不论求什么,我总要成就,好使父在子内得到光荣。”(若14:12-13)这深刻的真理彰显了属灵生命与事奉的关系。

11月18日

奉耶稣的圣名行事

事奉是奉耶稣的圣名行事。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奉祂的圣名,就会结出永生的果子。不过,奉耶稣的圣名行事并非意味以耶稣的代表或代言人身份行事,而是说,我们的行动是与祂深深相联的结果。耶稣的圣名好比是一座房屋、帐篷、一处居所。奉耶稣的名行动,就是从我们与耶稣之爱相联的地方行动。回答“你在哪里?”这个问题,答案应该是“我们在天主的圣名里。”如此,我们所作的都是事奉。对事奉的人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耶稣的圣名里面吗?回答如果是肯定的,全人的生命都是事奉。

11月19日

积极等候

等候是属灵生命的必备条件。然而,身为耶稣的门徒,等候必不落空。这是心存应许的等候,而这样的等候可以让我们看见所等候的。我们等候耶稣降生、圣神降临,如今则要等候耶稣在荣耀中降临。我们总是在等,然而我们已经看见天主的足迹,所以是满有信心地等候。

等候天主是积极、儆醒,并且喜乐等候。我们知道是在等候天主,所以在等候之际,准备好的人共聚形成一个群体,迎接天主的再来。

11月20日

忍耐等候

如何等候天主?以忍耐等候。忍耐不是被动,忍耐等候不像是等车来、等雨停、等日出,而是积极等候,尽情活出当下的时刻,在其中寻找我们所等候的那一位足迹。

“耐心“的英文patience源自拉丁文patior,意思是“受苦”。忍耐等候是在现今受苦,有深刻体会,并且让撒在我们脚下的种子成长为茁壮的植物。忍耐等候是要我们注意眼前发生的事,而且从中瞥见天主荣耀降临的第一束光芒!

11月21日

期盼等候

忍耐等候天主也有喜乐的盼望。没有期盼,等候就会受困于现时的泥沼。我们以期盼的心等候,也就准备好随时领受惊喜。

耶稣在各福音书叫我们儆醒,保禄则说:“你们知道,时间已到,是从睡眠中醒来的时候了。现在我们的救恩比我们初信时更近了。黑夜即将过去,白昼就要来临。我们抛掉黑暗之事,穿上光明的武器”(罗13:11-12)。这种喜乐期盼救主降临的心使得生命充满活力。期待天主对我们的应许实现,可以让我们专心走前面的路。

11月22日

年迈的挑战

年纪渐长,并不一定更有耐心期盼等候。年纪大了,我们反而更容易陷入刻板的生活方式,说:“我们已经看尽了……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要轻轻松松地过未来的日子”。这么想,我们的生命就会失去创造的活力,不再期盼真正的新事发生,变得自满、愤世嫉俗、甚至无聊。

年迈的挑战就是以更大的耐心、更坚定的期盼等候。这是充满热切希望的生命,相信我们藉着基督“得以生活在天主的恩宠里,期待着将来分享天主的荣耀而欢欣”(罗5:2)。

11月23日

等待基督的来临

我们若不耐心期待基督在荣耀中降临,就会流离失所,追逐刺激。生活中充斥报章消息、电视故事、谗言谗语。我们就无从分辨,哪些事引领我们向主,哪些不能,我们的心也就失去属灵的敏锐。

不等候基督再来,我们就会停滞不前,沉溺于一时之乐的诱惑。保禄要我们不可沉迷,说:“我们行动要端庄,就像生活在白昼中的人一样,不可纵欲酗酒,不可邪淫放荡,不可纷争嫉妒。你们应以主耶稣基督为盔甲,不要为肉躯操心,来满足自己的情欲!”(罗13:13-14)我们有主耶稣可期盼,在等候的时候就可以经历祂。

11月24日

等候与激动被提

等候基督再来与等候复活是一样的。复活的基督再来,也叫人身体在荣耀里复活。复活是我们的信仰核心,我们复活与耶稣的复活紧密相关,正如我们被天主所爱与耶稣被天主所爱紧密相关一样。保禄就这一点的看法很坚决:“如果没有复活的事,那么,基督也不能复活,如果基督没有复活,我们宣讲的是空的,你们信的也是空的。”(格前15:13-14)

我们是在等候复活基督带领我们进入与天主同在的永生。从这观点看复活,我能看出生命何以有意义。保禄说:“如果我们所希望于基督的只是在今生,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怜的人了”(格前15:18)我们并不可怜,跟随耶稣,眼目可以看得更远,超越今生的短暂,并相信现今的肉身生活并非枉然。

11月25日

隐秘的复活

耶稣的复活是隐秘的事件。耶稣的复活,不是为了叫反对祂的人傻眼,不是要摆出胜利姿态,或是向钉祂十字架的人证明,自己究竟是对的。耶稣复活,对爱祂,跟随祂的人是一个记号:天主属天的爱比死更坚强。对那些委身跟随祂的男男女女,耶稣显明祂的使命已经完成,对那些与祂一同事奉的人,耶稣给了他们庄严的工作,呼召所有人得到新生命。

世界并没有注意,只有被耶稣召叫、与祂一同擘饼、互祝平安的人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就是这隐藏的事件使人脱去死亡的包布。

11月26日

伤痕成为荣耀的记号

耶稣的复活是我们相信肉身复活的基础。我们常听见有人主张,身体是灵魂的毒药,圣神的生命是脱离这肉身牢狱的途径。我们以相信肉身复活宣告:属灵的生命与肉体的生命不可分割。正如保禄所说:“我们的身体就是圣神的宫殿(参格前6:19),所以是神圣的。身体复活意即我们活过的肉身不会无用,而要被提与主永远同在。正如基督复活的身体有祂受苦的标记,我们复活的身体也会带着我们受苦的标记。复活时,我们的伤痕将要成为荣耀的记号。

11月27日

珍惜、看重身体

我们利用、糟蹋身体的方法层出不穷。耶稣取了肉躯来到世人中间,而且带着祂的身体被提上天,进入天主的荣耀,借此要我们以珍惜、看重的态度对待自己或别人的身体。

天主藉着耶稣使我欧姆的身体成为圣神居住的庄严居所。我们相信身体复活,就要以爱心照顾自己或是别人的身体。为人包扎伤口或是医治他们的身体,我们就目睹身体之庄严,是为永生所预备的。

11月28日

必朽身体是复活的种子

我们必朽的血肉之躯,有朝一日将回归尘土。如训道书作者所说:“既都出於尘土,也都归於尘土。”(训3:20)。不过,我们在肉身活过的一切,从天主领受新身体后,仍然有存留的价值。

复活时我们将得到什么样的身体?保禄看我们必死的身体是复活身体的种子:“你所撒的种子,必须先死而后发芽;你所撒下的,不是那将来长成的形体,而只是一粒谷子,或是其他别的种子;天主随其旨意,给予一个形体,使各样种子各有他自己的形体”(格前15:36-38)。我们血肉之躯是独特的,因此复活后依然是独特的个体。因为天主爱的是我们各有特质的生命。

11月29日

生命:撒种的季节

我们在地上的短暂生命是撒种的季节。如果没有死人复活,我们在地上的生活就一无是处。如果生命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徒然,与我们必死身体消失于尘土,我们怎能相信那位无条件爱我们的天主?天主无条件地爱我们,知道永永远远,所以祂绝不会容许我们的身体——祂的儿子、救主耶稣也曾在其中向我们显现的身体——最终灰飞烟灭。

不,地上的生命是为着复活的身体播种。保禄说:“所播种的必将腐朽,复活的却不再腐朽;所播种的是卑微的,复活的却是光荣的;所播种的是衰弱的,复活的却是健壮的;所播种的是形体,复活的却是灵体。”(格前15:42-44)既然知道在肉身活着都不是徒然,我们就应该把生命中的每一刻都视为永恒的种子。

11月30日

属灵身体

复活后,我们将有属灵的身体。我们的天然身体来自亚当,我们属灵身体来自基督。基督是第二亚当,给我们不能毁坏的新身体,如保禄所说:“我们已有了属于土的人的肖像,将来也会有属于天的人的肖像”(格前15:49)。

属灵身体是像基督的身体。基督与我们共尝了必朽身体的生命,因此我们也要与祂共尝属灵身体的生命。保禄说:“血肉之躯不能继承天主的国”(格前15:50)。耶稣来,以不朽装扮我们的必朽,以不死装扮我们的必死(参格前15:53)。因此,属灵生命是在这身体得到完全的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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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

与复活的基督相遇

耶稣复活后向门徒显现,让他们相信祂不是鬼魂,而是他们先前就认识的老师兼朋友。耶稣对这群惊吓、狐疑的友人说:“看我的手和我的脚,实在是我啊!你们摸摸我!”(路24:39),然后,耶稣向他们要东西吃,之后,祂第三次向他们显现,又为他们准备鱼和饼的早餐(参路24:42-43,若21:12-14)。

但是耶稣让他们知道,祂的身体是新的属灵身体,不再受制于自然律。门徒聚集的所在,房门是紧闭的,耶稣却出现,站在他们中间(参若20:19);而耶稣给他们准备早餐的时候,没有人敢问祂:“祢是谁?”他们知道是耶稣,他们的主,他们的老师,但他们也知道耶稣不再属于他们的世界。门徒经历了复活的主,得见将来的复活生命是什么景况。我们的生命中有什么经历,令我们瞥见天主所应许的新生命吗?

12月2日

生命的两难

我们渴望在复活中与基督同在吗?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在等待这新生命,反倒想尽办法延长必朽的生命。但是属灵生命——就是与复活主相交的生命——更进深,就会渐渐有那种渴望,穿过死亡之门,与基督进入永生。这不是求死,而是渴望所有的渴望得到满足。保禄求切然体会到那种渴望:“对我来说:生是基督,死是福!……我彷徨于两者之间,我原意离开这个世界与基督同在,这个愿望更为强烈。但为你们着想,我活着更为迫切需要”(斐1:21-24)。陷入这两难的人并不多,却道尽属灵挣扎的核心。

12月3日

死亡也是新生

每个人都会有准备死亡的时刻。年纪老迈、罹患重病,或是身陷重重危险,我们不能只顾得想如何“好转”,除非“好转”的意思是跨入凌驾死亡的生命。西方文化很多方面可说是以死亡为导向,我们很难找得到有启发的帮助,准备自己安然离世。多数人想当然认为,人的唯一渴望是在地上长寿。其实,死亡就跟出生一样,是进入新生命的门路。如训道篇所说:“事事有时节,天下任何事皆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除栽种的亦有时”(训3:1-2)。

父母如何细心关注地准备我们出生,我们也要如何准备自己的离世。

12月4日

孕育内心的永生

知道耶稣来给我们必朽的身体披上不朽,就会使得我们由衷渴望新的永生,并且得激励准备好接受永生。

要紧的是,我们要不断滋养已经在我们里面的永生,就是圣神里的生命。洗礼给了我们新生,圣体维系生命,而属灵操练诸如祈祷、默想、属灵阅读、寻求属灵指引,都能帮助我们坚固、加深这圣神内的生命。圣体与天主圣言装备我们,逐渐可以放开短暂的肉身、领受不朽的衣袍。如此,死亡不再是给每件事画上终结的仇恨,而是一个朋友,牵手带领我们进入永恒的爱的国度。

12月5日

放手

我们给家人或友人最好的礼物,就是帮助他们安然瞑目。有时他们已经准备好去迎见天主,可是我们却舍不得让他们走。然而到了时候,我们还是要放手,让心爱的人回到天主那里;他们原是从那里来的。我们应该平静地坐在他们身边说:“不要怕,我爱你,天主也爱你……现在安心地走吧……我不再留你不走了……自由地去吧……慢慢走……我们的爱会随着你而去。”能打从心底说出这些话,就是真正的礼物、最好的爱的礼物。

耶稣离世之际:“父啊!我把我的灵魂交付在祢手中。”(路23:46)与临终的亲友重复这句话是好的,让这句话留在他们唇间、心上、可以像耶稣一样踏上归途。

12月6日

天主的永恒时间

死亡之后就没什么“以后”了,“以后”或“以前”这种字眼属于人的必朽生命、时空之下的生命。死亡让我们脱离时序的范畴,带领我们进入天主的“时间”,却不受时间的限制。对死后生命的种种猜测也就止于猜测罢了。超越死亡之后,就没有什么“首先”与“末后”、“这里”与“那里”、“过去”或“现在”了。天主是万有的主,在末时,身体复活、耶稣荣耀降临,对那些不在时空里的人就不再有时间的分隔了。

我们这些仍在时空之下的人,不可认为基督里的新生是可以解释、明了的事。天主的心思意念远超乎我们的心思意念,我们只需要信靠祂就可以了。

12月7日

重得永生

对天主,有一点我们清楚无疑:天主是活人的天主,不是死人的天主。天主是爱、是善、是真理。天主不愿意我们死,而愿意我们活。天主从太初即爱了我们,愿意赐给我们永远的生命。

当永生因为我们不愿对天主的爱全心说“是”而中断,天主差遣了耶稣与我们同在,代替我们对天主的爱说“是”,让我们重得永生。所以,我们不要惧怕死亡,彼岸并没有残忍的首领、报复的仇敌或暴君等着我们,而是一位慈爱、宽赦的天主,热切迎接我们回家。

12月8日

受造界的更新

最后的返家之旅不仅有我们,还包括整个受造界。大地也与天主的子女一样得享完全的自由,而复活的全然更新也包括了宇宙的更新。这是天主藉着耶稣基督的救赎所成就的壮阔迹象。

保禄把整个受造界比作生产的妇女,迫切等候新生命出世。他写道:“因为整个受造界并不自愿处在加于他的虚无状态中,但是出于使之屈服的天主的旨意。然而他仍然期望着,终将摆脱那腐朽的控制。而得分享天主儿女的光荣的自由”(罗8:20-21)。天主所造的一切将来都要被提进荣耀里。

12月9日

作大自然的手足

当我们想到海洋与山岭、森林与沙漠、植物与动物、太阳、月亮、星辰与所有的银河系,都是天主的创造,热切等候“得分享天主儿女的光荣的自由”(罗8:21),我们只能惊叹于天主的威荣,以及天主无所不容的救赎计划。并不只有我们人类在痛苦中等待救恩,所有的受造物与我们一同叹息呻吟,渴望达至全然自由的境地。

由此而言,我们不仅与世界上其他人同为手足,也与四周的一草一木同为手足。是的,我们要爱惜遍满麦穗的田地、白雪覆盖的山岭、波涛汹涌的大海、野生或家驯的动物、高耸的红木、小巧的白菊花。受造界的一切,与我们同属天主的大家庭。

12月10日

和平的国度

所有的受造物都在造物主的臂膀下。末后的一幕,不仅所有的人体认到他们要像弟兄姐妹和谐共融,天主的受造界中其他成员也要如此。耶稣基督降世,实现了先知的异象,远在耶稣出生前,依撒意亚先知看见了那异象:

豺狼将与羔羊共处,虎豹将与小山羊同宿;

牛犊和幼狮一同饲养,一个幼童即可带领它们。

母牛和母熊将一起牧放,它们的幼雏将一同伏卧;

狮子将与牛一样吃草。

吃奶的婴儿将游戏於蝮蛇的洞口,

断奶的幼童将伸手探入毒蛇的窝穴。

在我的整个圣山上,再没有谁作恶,也没有谁害人,

因为大地充满了对上主的认识,有如海洋满溢海水。

(依11:6-9)

我们要常保这异象生生不息。

12月11日

新天新地

远在耶稣降生前,先知依撒意亚即已见到基督使万物合一的救恩伟业。耶稣离世多年后,祂心爱的门徒若望见到类似的异象:新天新地,所有的受造物得到更新,披戴不朽,成为基督完全的新娘。在若望的异象里,复活的嫉基督从祂的宝座上说:“看哪,我再造万物,焕然一新……瞧,这是天主与世人一起生活的场所。祂将住在人间,他们将是祂的子民,祂将是他们的天主,和他们一起是天主。祂将插干他们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不再有悲伤、哭泣或痛苦。旧世界已成过去”(默21:5、21:3-4)。

依撒意亚先知与若望宗徒开我们的眼界,让我们看到基督包容万物的救恩工程。

12月12日

给人活力的远象

最终,世界所有人和平相处,受造界和谐无间;这些壮阔的远象,只不过是乌托邦的神话吗?不!绝对不是!它们与人心最深的渴望呼应,显出一切谎言欺瞒之上的真理。这些远象滋润我们的灵魂,增强我们的心意。濒临绝望之际赐下盼望,想要放弃生命之际赐下勇气,怀疑看起来是最合理的态度之际赐下信赖。没有这些远象,我们最深的心愿就会变得呆滞,生活变得刻板、乏味,克服艰难的阻碍与痛苦的失败,我们的远象使得我们发挥生命的极致。

12月13日

期待异象

和平国度的异象中,一切暴乱平息、男女老幼与大自然和谐共存。但是我们也要在每天生活中实现这美妙的景象。这不是逃避现实的幻梦,而是要激策我们期待应许的发生。每一次宽恕邻舍、每一次使一个孩子绽放笑容、每一次对受苦的人发出慈悯、每一次插一盆鲜花、每一次关照动物、每一次防止污染、每一次在家中或花园创造美景、每一次在社会群体中为公义和平努力,都是在实现这个异象。

我们要常常彼此提醒这个异象,它无论何时活现出这异象。这美丽的远景不会使我们逃避现实,反倒死我们更投入现实。

12月14日

天堂与地狱

每个人最后都会平安无事吗?每个人最后都会脱离困境、一切需要得到满足吗?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肯定——是因为天主愿意带领所有人进入祂的国度。否定——是因为我们若不选择,什么也不会发生。天国的实现固然是天主的工作,但是若要天主在我们里面彰显祂的慈爱,一定要以自己的爱回应祂的爱。

有两种死亡:一种带领我们进入天堂,一种带领我们进入地狱。若望宗徒在异象中不仅看到天堂,也看到地狱。他说:“至于那些胆怯、背信、腐化、杀人、淫乱、行邪术、拜偶像和撒谎的人,自有火和燃烧着的硫磺湖在等着他们,那就是第二次的死亡”(默21:8)。若要与天主同在,就必须为天主作出抉择。

12月15日

地狱的好消息

有地狱吗?天堂与地狱的紧密相关,好比善与恶的紧密相关。我们有自由去爱,也有自由作恶;若能对天主的爱点头,也可能对天主的爱摇头。所以说,有天堂,就必定有地狱。

所有这些分野是要维持一宗奥迹:天主希望人爱祂,是出于人的自愿。说来奇怪,如此看来,地狱是好消息。人不是没有选择的机器人,无论作什么,最终都会在天主的国度里。不是的,天主如此爱我们,希望我们也能以爱祂作为回应。爱并不能勉强;爱必须是自愿付出的。地狱是至终对天主摇头的苦果。

12月16日

拒绝爱的自由

地狱常被描述为惩罚的地方,天堂则被描述为奖赏的地方。但是这种观念很容易致使我们把天主想成是警察,每次犯错要逮到我们,如果错误太严重,就把我们送进监牢;或是把天主想成是圣诞老人,算计我们一切的好行为,然后在年抹把奖品放进袜子里。

然而天主既非警察,亦非圣诞老人。天主不是基于我如何顺服或不顺服,打发我们上天堂或下地狱。天主是爱,在祂只有爱,没有恨、没有报复的渴念,也不以看人受罚取乐。天主愿意宽免、医治、更新,向我们彰显无限的慈悲,看我们重返家园。但是,正如浪子的父亲让他的儿子自己作决定,天主也给我们自由拒绝祂的爱,即使明知道这么作可能导致自毁一途。地狱不是天主的选择,而是我们的选择。

12月17日

第二次死

地狱是第二次死,这是默示录说的(参21:8)。有永生,也就有永死。永生是第二次的生命,永死是第二次的死。第一次的死不仅通往永活,也通往永死。

视地狱为第二次的死,可以消除屡见不鲜的中世纪文学与艺术中,永远受痛苦折磨的意象,并且视地狱为拒绝生命而不是受罚的地方。其实,默示录说,选择死亡是引往永死的下场:杀人、淫乱、行协术、背信等(参默21:8)。播种死亡,收成的也是死亡;播种生命,收成的也是生命,结局是我们撒的种。

12月18日

满足之时

耶稣在时候满足降世,祂也将在时候满足再来。无论耶稣基督在何处,时候就满足。

我们常觉得时间空茫,希望明天、下一周、下个月、或明年,可以过得实在些。不过,我们也有时候满足的经历。时间似乎凝止,过去、现在、将来溶为一。万物悉数聚集于我们所在之处;天主、我们、万物相联为一、和谐无间。这就是天主的时候。“时期一满,天主就派自己的儿子,生于女人”(迦4:4)。及至时候满足,天主“使天地万有全归属于基督元首”(弗1:10)。我们也是在时候满足与天主相遇。

12月19日

峰顶经验

有时候我们经历到与内心、与四周完全合而为一的感受。站在山顶,震慑于壮阔的景色,会有这种感受。目睹婴孩出世或友人过世,会有这种感受。深密的谈心或与家人共餐,会有这种感受。在教会聚会或是在安静的房间祈祷,会有这种感受。事实上,无论在何时、何地发生,我们都会说:“这就是了……完美无间……我别无所求。”

这也是伯多禄、雅各伯、若望在山上的经历。他们看见耶稣显圣容、衣袍洁白发亮,就想要永远留在那一刻(路9:28-36),这就是时候满足的经历。天主将这些时刻给我们,好教我们在感觉天主很遥远、万事似乎空虚无用的时候想起来,这的确是恩宠流露的时刻。

12月20日

为别人看见天主

时候满足之际,天主的同在是如此真确、如此接近,我们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别人都不能像我一样看见天主。我们得到这经历,是为了加深祈祷生活,加强事奉生活。在时候满足中经历天主,就会毕生渴望与天主同在,并且对人宣讲我们的经历。

伯多禄在耶稣离世多年后,宣称圣山上的经历是他作见证的源头,他说:“当我们向你们讲述有关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德能与其来临之时,并不是盲目地重复他人精心编造的神话,而是根据我们亲眼目睹的祂的伟大……这是我们和祂一起在圣山上时亲耳听到的”(伯后1:16-18)在生命中最亲密的时刻看见天主,是为别人看见天主。

12月21日

人人可得的经历

有人说:“我从没体验过什么是时候满足……我只是一介凡夫,没有什么神秘的经历。”有些人因为有主同在的特殊经历,因此担负起特殊的使命,向世人宣讲天主的同在。不过,所有人——有知识的或没学问的、富人或穷人、显赫的或无闻的——都能领受在时候满足中看见主的恩宠。这奥迹的经历不单是留给几个特殊的人,天主希望把这恩宠以诸般的方式给祂的所有子女。

但是我们要渴望、要专心、要内心儆醒。对有些人,时候满足的经历象保禄往大马士革的路上摔道一样奇特(宗9:3-40。但是对有些人,这种经历临到时就像呢喃的声音或温和的风拂过背后一样。天主爱所有的人,也愿意我们都能以这极其亲密的方式认识祂。

12月22日

黑暗中的光明

我们行在“阴森的幽谷”(咏23:4),但是不惧怕,因为主在我们这一边。天主的牧杖和短棒都安慰我们(咏23:4)。这不仅是令人得安慰的念头,也是我们可以信得过、发自内心的经历。

生命充满了苦难、痛苦、幻灭、损失、哀伤、但是也带着荣耀的异象:“正如闪电由东方发出照到西方,人子的来临也将如此”(玛24:27)。在这些时刻,我们清楚看见、听见,也深深感受到天主在旅途中与我们同行,让我们成为黑暗中照耀的光。人子耶稣说:“你们是世上的光……放在灯台上照亮屋中所有的人,好让他们见到你们的善行,光荣你们在天之父”(玛5:14-16)。

12月23日

耶稣的心怀

耶稣是脆弱的婴孩,是谦卑的传道者,是受藐视、弃绝、被钉的基督。但耶稣也是“祂是无形的天主的肖像,是一切受造物的首生者……祂先万有生,祂是万有的纲领”(哥1:15,17)。耶稣是王,在十字架上受讥笑,在天上的耶路撒冷坐在宝座上的掌权。祂是骑驴进城的主,也是阿尔法与俄每加,是初是终。祂被世人诅咒,却蒙天主祝福。

我们要常常注目耶稣,因为在祂被钉却荣耀的心怀中,我们看见自己受召分担祂的苦难,也分享祂的荣耀。

12月24日

紧靠基督

生命有不测风云。今天非常快乐,隔天却非常悲哀;今天健康,隔天却生病;今天富有,隔天却变穷;今天活着,隔天却死了。有谁是可靠的?有谁的同在教我们安然?有谁是我们永远信得过的?

只有耶稣基督,祂是我们的主宰、我们的牧者、我们的磐石、我们的山寨、我们的庇荫、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指引、我们的朋友。祂从天主而来,与我们同在。为我们死、复活、开了通往天国的路。祂如今坐在天主的右边,迎接我们回家。我们可以像保禄一样深信,“无论是死亡、是生活,是天使、是掌权者,是现在,是将来或任何权能;是高天、是深渊、或其他受造之物,都不能使我们与天主之爱隔绝,即与在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中的爱隔绝”(罗8:38-29)。

12月25日

修和的使命

身为天主的子女,与耶稣基督同为兄弟姐妹,我们在世上的使命是什么?我们的使命是修和。无论去哪里,都看得见人与人的分歧——在家庭、社区、城市、国家还有教会间,这些分歧其实反映了与天主隔绝的可悲情况。所有的人都是天国家庭的一员,然而,这项真理很少落实于人间,我们的庄严使命就是要在每天的实际生活中彰显这真理。

为什么修和是我们的使命呢?因为天主派耶稣来,使我们与天主修和,并且给了我们要彼此修和的使命。我们藉着耶稣与天主修和的时候,修和的职务就赐给了我们(参格后5:18)。所以无论做什么,主要的问题是:“这能使人修和吗?”

12月26日

体验属于自己的修和

我们如何为修和努力?首要之务,是自己体验到天主藉着基督使我们与祂修和。光用头脑相信是不够的,必须让修和的真理渗透整个生命。若是不完全透彻地确信自己已经与天主修和,罪得赦免,得到新心新灵,并且有新的眼光来看、新的耳朵来听,我们就仍然在人群中引起分歧,因为我们指望人能行使他们并不具备的愈合能力。

只有完全相信自己属于天主,并且在与天主的关系里才能找到身心灵的一切需要,我们才算是真正自由的,并且可以为修和的事工努力。这并不容易,因为我们常落入自疑自弃的光景。我们需要不断以天主的话、天主的圣事,以及爱邻舍的心提醒自己:我们已经与天主修和了。

12月27日

不判断

我们若全心领受自己藉着基督已经与天主修和,就能作使人修和的使者。修和事工最主要的是不论断。我们受差遣到世界不是要审判、定罪、评估、分类,或给人定标签。我们在人当中,言行举止好像非得对这些人的看法下个定见,告诉他们出了什么错,哪里需要改进,如此只会引起更多分歧。耶稣说得很清楚“你们应该慈悲,如同你们父一样慈悲。你们不要判断人……你们不要定人罪……你们要宽恕人。”(路6:36-37)

这个世界不住地要我们针对别人下个定见,要怀有不判断的心态简直太难了然而这是深邃的属灵生命所结的最美果实,而且很容易让那些渴望修和的人认得出来。

12月28日

作别人的荫庇所

我们若能免于判断或定罪,就可以成为别人的荫庇所,让他们软弱时有地方可去,并且拆毁他们分隔的墙。深植于天主的爱,我们就会不自主地呼吁大家要彼此相爱。别人一旦清楚我们没什么别的用意或居心,不是为自己谋利,惟一的心愿是和平与修和,他们就会生出内心的自由与勇气,在门口放下自卫的武器,进来与他们的仇敌相谈。

很多时候,这种情况就在我们没有想到的时候出现。修和工作常常在我们最不自觉的时候开始,我们与人相处不判断,就可以做到这地步了。

12月29日

永不止息的修和工作

修和绝不只是化解冲突、缔结和平的单次行动。修和的工作绝不止于解决问题、从中斡旋,或建立和平条约。生命中每时每刻都需要修和。我们若敢于正视心思意念中错综纠结的敌意感受,就立刻发觉自己在这些大小纷争中都有份。敌人可以是父母、子女、“友善”的邻居、生活方式不同的人,以及想法、谈吐、举止与我们不同的人。他们都可能成为我心目中的“那些人”,这就是需要修和之处。

修和,触及灵魂的最隐秘处。天主赐下修和给我们,是要作为一项永不止息的工作。

12月30日

忘却旧痛

生命中最难做的一件事就是忘却旧痛。我们通常会说,或至少会想:“你对我、对我们家、对我们祖先、对我朋友所做的,我绝不会忘记,也绝不会原谅……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这些记忆有时历数十年或数世纪之久,提醒我们要报复。

用别人的错来攻击他们,常会造成无从化解的分隔。但是看保禄宗徒说什么:“书谁若在基督内,他就是一个新受造的人:旧的秩序已成为过去,看,新人出现了。这一切都是天主的工程……”(格后5:17-18)。我们的确难以忘却旧痛,但是天主作得到。保禄说:“天主在基督内使世界与祂自己修好,不再追究他们的错误”(格后5:19)。这道理要我们奉基督的名义忘却旧痛,也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道理。

12月31日

天主的想像

我们花不少精力、时间、金钱,为了要保持自己与众不同。世界上大部分的资源都用在彼此防卫,或是扩张势力,巩固自己的特别地位。

想想看,如果这一切心力用在和平与修和的工作,那有多好!还会有贫穷吗?还会有罪行与战争吗?想想看,不再有惧怕,人与人不再有竞争、敌对、苦毒、报复。想想看,地球上所有人手牵手,围成爱的寰宇。我们会说:“想像不出来”。但是天主说:“我就是如此想像,一个受造的世界,按照我的形象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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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祈祷(弗3:15-21)】

我在天父面前屈膝──

上天下地的一切家族都是由祂而得名——

求祂依照祂丰富的光荣, 藉着祂的圣神,以德能坚固你们内在的人,

并使基督因着你们的信德,住在你们心中,叫你们在爱德上根深蒂固,奠定基础,

为使你们能够偕同众圣人领悟基督的爱是怎样的广、宽、高、深,

并知道基督的爱是远超人所能知的,为叫你们充满天主的一切丰盛。

愿光荣归於天主,祂能照祂在我们身上所发挥的德能,成就一切,远超我们所求所想的。

愿祂在教会内,并在基督耶稣内,获享光荣,至于万世万代! 亚孟。

—— 全文完 ——

卢云神父:《建立生命的职事》

作者:亨利.卢云Henri J.M. Nouwen

译者:黄伟明 / 吴秋媚

出版社: 香港基道出版社http://www.logos.com?.hk/

出版时间:2004年

ISBN:9789624571158

“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你年少时,自己束上腰,任意往来;但到了老年,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给你束上腰,带你往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去。”

(若二十一18)

【前 言】 超越“专业主义”

本书主要探讨属灵生命与专业主义在教牧事奉中的关系。由于所经历的事件使我对此兴趣渐浓,我想以其中一件事例作起点,点出全书的主题。

去年某天,在我所属的教牧小组会议中,一位教区牧者复述他到医院探访一位已婚女士的经过。她年纪不够二十六岁,却患上了致命的淋巴内芽肿(Hodgkins disease)。那位牧者非常敏锐,他清楚知道这位少妇不可能离开医院,大概也挨不过明年。他把探访报告带来的目的,是想征询其他教牧人员的意见,他在未来数月中,可以怎样真正帮助那教友。

他形容那位少妇乐观、开朗、富幽默感,且精力充沛。他尽力回想,逐字不漏地记下二人的对话。在总结时,他坦白承认在探访过程中,一直极度紧张;离开病房时,更感到不安与不甘。

我们仔细分析这位牧者与患病教友对话时,感到这次探访仿似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挣扎,他们竭力逃避现实,就是这位可爱的少妇即将离世。他们谈天说地,谈到护士、食物、痛楚,怎么可以入睡,甚至不断谈到少妇回家后如何生活。明显地那牧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逃避真正的问题,但反复阅读自己的报告后,他开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与同僚讨论的过程中,他晓得要是他懂得多些面对垂危病人的教牧辅导技巧,或许他可以给她多点帮助。

突然,其中一位组员出人意料地问那牧者:“我……在想,你可体察到,事实上你也要面对死亡,或许不是一年内的事,但也总在不久的将来。”所有关于教牧辅导技巧的讨论哑然而止,随之是漫长的沉默。然后,那牧者说:“或许不……或许我比我的教友更惧怕谈及死亡,或许我不想她提醒我,我也有一死。”

这反应使我们“专业”讨论的重心,出现戏剧化的转移,使我们更警觉到要真正牧养垂危的病人,牧者必须先能够面对自身的死亡,又能够以基督徒的角度,面对这无可否认的现实。片刻间,我们便发觉事奉与牧者自身的属灵生命息息相关。

以上不过是芸芸例子之一,使我不禁怀疑,要是事奉中属灵带领与专业训练未能紧密结合,甚至出现割裂的话,长远来说,这割裂将对那些愿意服侍肢体的弟兄姐妹,在日常生活中的这两方面造成伤害。

或许我们可以说,无数基督徒牧者的生命中,充满挫折、苦楚、失望,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由于专业训练与属灵生命的割裂,而这割裂还在继续滋长。然后,回顾过去十年的神学教育发展,这割裂是可以理解的。

首先,不少神学院已扬弃属灵操练的常规,而这操练是委身事主的神学学生日常生活的重要一环。过去院方会以长时间的默想、诵念长篇祷文、持久的敬拜聚会等来操练学生,视之为达到他们理所当然要过的圣洁生活的基本条件。他们接受的教导是,只有透过这种祈祷生活,才可以保守自己,脱离世界的凶恶。历世历代事奉上主的人,便是以此作为他们忙碌生活的支柱。不能持守这种生活的牧者,长远来说注定是要失败的。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牧者的生活也出现了崭新的发展,每天长时间的虔敬操练,似乎与牧养中的日常关注点越来越难以扯上关系。牧者开始觉得,祈祷越来越似避难所,让他们奔向安稳的内在世界,用以回避紧急的社会事件对基督徒良知的挑战,并对参与创新行动的呼声充耳不闻。他们会说:“我们不要闭上眼睛,沉醉于对天主及祂那奥秘的 感恩默想中。我们要张开眼睛,看看周遭世界中不断增长的需要。为何把时间花在沉闷、没有果效的长时间沉思默想上,而不把时间用于改善所需的技巧,更好地装备自己,切实的服事他人?”怪不得教堂的访客日稀,灵修导师的顾客日少,反而,人们越来越关注医院、监狱、教区及城市特别计划中的教牧训练。

然而,好些牧者多年来置身于教友及邻舍的日常各项活动、忧虑及关注中,却告诉我们事情的另一面。他们的工作多样化,他们参与形形色色的活动,遇见不同类型的人,接触到的难题范围广阔;最后,他们却不禁疑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活出整全一致的生命?在重重矛盾冲击中,如何保持个人的整全品格?在要求甚高的日常牧养工作中,很多人付出太多,逐渐感到空虚、枯竭、疲累,甚至经常失望。由于致谢并不多见、进展并不明显、果子不易察觉,这种倦意伤害更大。即使他懂得怎样做个出色的辅导员、怎样满有意义地回应个人及群体的需要、并怎样准备自己坐社会转变辅助者,最困扰人的问题依然是:“是什么感召我去作工?我从哪儿支取力量,帮助我像保禄般,在重重危难中,凭着对基督及十字架下不变的信德,始终如一?”

再次一规律地祈祷?花更多时间读经?作长时间的默想?连续数天的反省?避静?很多人作以上的尝试,却仍感到失落。正如他们所说:“要是我未能在我的工作——我的关注、担忧、苦痛于快乐所系——中间寻见天主,即使在生活边缘的空暇时间得以寻见祂,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是我的属灵生命,在事奉中不能进深成长,又如何在边缘的生活中长进?”

这问题在愿意委身事主的人中间越来越普遍,也超乎“专业”的 范畴。再没有人怀疑牧者需要好好装备自己,不单在对天主话语的知识及理解上,也在牧者与教友的关系上,因为借此天主的话语才得以传递。正如医生、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社会工作者需要特殊技能,才可以真正帮助他人。要是牧者缺乏事奉中各层面所需的训练,如传道、教导、牧养、策划及庆祝,他也无法切实地完成他的工作。神学院正好为许多牧者提供所需的专业训练,教导他们各种方法,使他们工作更令人满意、更有意义及更有效果。

虽然过去数年,牧者最关注的,是怎样在各种助人解困的行业中找到自己的角色,然而,他们脑海中却泛起一个日见急切的问题:“凌驾于专业训练之上的,究竟还有什么?牧职事奉是否只是众多助人解困的行业之一而已?”年青的神学生更置疑各学科划分复杂的价值,他们试图找出生命的中心及一致处。这时,以上问题更形重要。

近年来,许多牧者、神学生要求教牧工作得到督导的同时,也提出一些好像远远超越专业训练的问题,这引起我极大的关注。起初,重点在技巧是否出色,方法是否最合适,途径是否最有效:“我向教友讲道时,用什么语言才能使人明白?我当如何帮助一对处于婚姻危机中的夫妇?我当如何协助垂危的病人?社区的群众要求我对房屋问题作出回应,期望我扶助贫困,对种族隔离及社会不公义进行抗争,我该怎么办?我应否不惜任何代价,坚持非暴力原则?某些时候,暴力是否唯一合乎道德准则的回应?”

这些问题异常重要,需要高度理性的讨论,小心翼翼地探究,加上充分督导下长时间的训练。

然而,问题并非只此而已,更不是核心所在。在这些关注背后,关键好像在于提出这些问题的人的属灵生命。很多神学生还在挣扎着自己的存在意义。远在他们问自己如何向别人传福音以前,他们已受尽以下问题的困扰:“谁是我的天主?耶稣基督真的在激励着我的生命吗?我如何看见自己的生与死?我当如何待我的邻舍?介入别人的生活,是否单单是我的期望、工作,甚至职业所需?当我内心置疑爱的可能性时,我应否向人讲论爱?若我从未经历过祈祷的能力,为何还在阅读、讲论、教导关乎祈祷的事?”

这些问题并非已这般率直明确的语句道出,但在传道者讨论讲章、探访病人、上信仰课程或从事其它事奉工作时,我觉察这些问题在有意无意间,正是今天他们许多挫败感的根由。或许一个医生即使不相信说明的价值,仍然可以医好病人,但一个传道者若不以个人的信心及他对生命的省悟作牧养工作的核心,便不能成就真正的事奉。

因此,事奉与属灵生命是不可分割的,事奉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是本质上一种生活方式,让其它人看见、明白,好让人得着释放、自由。

今天,人们渴求一种崭新的属灵生命,就是在生活中重新经历天主。这种经历对每个事奉天主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但在事奉的范围以外却无法寻见,只有在基督徒的事奉核心之处,才可以寻获崭新属灵生命的种子。祈祷不是工作的前奏,或有效果的事奉不可或缺的条件。祈祷是生活,祈祷与生活合而为一,不可分割。一旦分离,事奉天主的人不过成了巧匠,牧养工作不过是另一种替人舒忧解困的方法而已。

要是我们渴望安静及默想,不是源于对世界的关怀,我们很快便会感到忧闷乏味,并置疑为何要奉行这许多的虔敬操练。要是每天服事天主子民的人,仍不能在其中越来越看见天主是活生生的天主,也休想在沙漠、在修道院、在默观中遇见天主。为免专业服务沦为信仰的附属品,事奉必须植根于事奉的人本身的属灵生命,及由此而生对服事对象恒切的关怀。

这就是以后各章所针对的问题。期望借着分析事奉的五个主要层面——教导、传道、牧养、策划及庆祝,可以向每位愿意委身事奉天主的人展示属灵生命的种子。

其实,每个基督徒都是事奉天主的人,这是明显不过的。全职事奉可说是一个聚焦点,因全职事奉是众多基督徒模式中最清晰可见的。因此,“牧者”或“事奉天主的人”适切的,也同样适切于每个愿意在耶稣基督福音的亮光中活出生命的人。一言以蔽之,这书是关乎每个基督徒的生活方式。

【第一章 超越知识的传递】

教 导

『从“压迫式”到“救赎式“的教学过程』

引 言

从前,天主从天上派遣天使,给世人报告迫切的信息。今天,祂仍如此行。数月前,一位越南佛教僧人来到荷兰。某天,他踏进我居住的房子。他个子瘦削,弱不禁风,教人连摸他一把也不敢。但他眼神清澈无惧,焕发着高度洞察力及深切的怜悯,让人感受到他对别人充满谅解。他直望进我的眼里,说“从前有两个人,骑着马在路上狂奔。一个老农夫站在田里,看着他经过,大声喊着说:‘嗨,骑马的,你往哪儿去?’那人回过头来,高声回答说:‘别问我,问我的马儿好了。’”

那僧人望着我,说:“这正是你的境况,你已身不由己,失去自主,任由那股庞大势力,把你拉向未知的方向。在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前行中,成了被动的受害者。”他的话如同纹身般地蚀刻在我身上,然后叫我无论到哪里去,均暴露于他人面前。

当我留意老师与学生的处境,同样问题出现:“老师和学生真知道他们的马正往哪儿跑吗?”

所谓学生,就是指一群人,在特定的处境中,在称职的老师指导下,反省自己及社会的现况。他们在生命中,拨出一部分时间,刻意审视个人及所处社会的光景,期望能够知其所以然及行得更为合宜。

然而,“学校”(school)已不再意味“经院制度”(schola),即充满可供自由运用的时间;学校已成了一门高度复杂的工业,让人们在踏进另一更复杂的社会前作好准备。这样,我们或许更领会那越南僧人的话语。要是教育的意义是赋予人充足的学术武器,去胜过同伴,赚取更多金钱,谋取更佳前途,好在邻里更显尊贵,我们大概应该抚心自问,这态度是否有天主话语的支持。

历世以来,教育是基督教最普遍及最为人嘉许的事业。基督徒无论到哪里服务,常以教导为己任。因为他们深信,提升对人及对世界的洞察力,是通往新自由及新生命的途径。虽然教会常常没有活出这信念,甚至一度窒碍科学的自由发展,限制对新知识的勇敢探索,但他们经常在福音书里念到这信息,就是透过不断的教导,使人类的潜质尽情发挥。

因此,教导的事业从不局限于宗教教育。但教导得以成为事奉,并不因着所教导的内容,而主要是建立于教育过程本身。或许,我们过分重视课程内容,反而不察觉,其实师生关系才是教导在事奉 最重要的一课。

从这方向出发,容许我问:那些自称老师和学生的人,在耶稣基督福音的亮光中,如何自处?为了较有意义地回应这问题,我想对两种教导的基本模式——“压迫式教学法”及“救赎式教学法”——加以描述,然后详细分析人们对学习的抗拒何在。

就模式而论,我不愿意对任何老师不公,我从不作如是想,我只想勾划出基本结构,帮助我们明白身处何处,方向何往。

“压迫式教学法”

让我们来看今天教育界的一般情况:学生们不断在他们的世界中遇到复杂的难题,于是几乎每天都在学习新技能、新方法、新技巧去应付这些困难。无论在医学、社会学、心理学、化学、生物学、经济学,甚至神学各范畴里,人们专注以调控工具去满足即时需要,回应急切问题及保持生活方式的平衡。单单为了“使事情受到控制”,已令大部分老师、同学疲于奔命。一个成功的老师,往往就是创造以下信念的人:人们刚离开训练场所,已拥有所需工具去驯服迎面而来的凶悍狮子。

在这情况下,教导注定是一个压迫人的过程,并且造成恶性循环:人们视世界为有待征服的领土,其上站满了力拒外侮的敌人。踏进这竞技场,教师也被逼置身于一个本质上是竞争、单向及疏离的过程。简而言之,这就是压迫。

让我们细心观察“压迫式教学法”的三个特征

1、竞争

竞争已成了现代教育中最普遍最具破坏力的特征之一。学生怎样看待同学及教师、怎样期待评级及学位、怎样准备及应付考试、怎样申报大专院校,甚至怎样度过余暇,你只要在学期最后一周到大专院校走走,便仿佛听到人人都说着“甲、乙、丙、丁”这神秘语言。若你看到学生只有在肯定了同学的分数比他低,才会为了自己的分数较高而高兴时,便知道并非忧来无因了。在这个鼓励不断竞争的制度中,明显地知识已不再是人分享的礼物,而是需要捍卫的财产。

学生们清楚知道,他们在学业、体育甚至社交各方面的成就,都会给人拿来作比较。他们也深知道,成绩会决定他们的升学、未来工作、甚至军衔,无怪乎他们难逃恐惧战兢的厄运。

这种恐惧使许多学生对老师及朋友的反应过敏,使他们在人际关系上极度自觉及自我保护,经常担心有可能失败,对需要冒险及处理计划以外的事会犹豫不决。这种恐惧时常未经同意便成了他们所想、所说、所写的一切的主人。透过这种恐惧,竞争明显地妨碍了学生整全人格的自由发展。

为了解释现时教育制度如何弥漫着竞争的气氛,我且详细检视其中一种教导方式——课堂讨论。骤眼看来,它的竞争程度已是最低的了。

走进今天任何大专院校的课室,你会察觉课堂讨论已成了现代教育的重要一环。背后的假设是:通过讨论,学生所学到的较吸收现成材料为多。

但真的如此?细心分析一下讨论过程,其实正在进行着一场智能战争,人们的思想在离去时较开始前更为封闭。学生围坐在桌前,无论是向老师提问,或向他人陈述自己的理念或见解,都似手持步枪的士兵,多于彼此握手言欢的朋友。

过程通常是这样进行:在讨论开始时,学生对将要讨论的题目其实所知不多。一方面他想加深认识;另一方面,却恐惧表现无知。一旦有人发表意见,最普遍的反应不是抚心自问:“我怎样才可以更明了他的见解?”而是:“我的见解是什么?”因此,沉默大多意味着人们正在准备答案,而不是思考别人的看法。等到两三种或更多的意见发表了,人们关注的是怎样捍卫自己所持定的立场,即使它没有什么捍卫价值。过了片刻,只见人们竭力说服自己及他人,接纳一些在开始时自己也不敢坚持的见解,这些见解不过是参与思想交流中一种犹豫的尝试。接着,学生期望老师说出谁值多少分。这与在学术存亡之战中对敌,又有何分别?在这情况下,谁愿意成为不堪一击的弱者?更重要的是,谁能从这种方式中有所学习?

2、单向

“压迫式教学法”的第二个特征:基本上是单向的流程。即使众多讨论方法均主张人们可以彼此学习,其实揭穿了不过是一种较易为人接受的手法,藉以传递某种确定的信息,或推销所谓不能或缺的产品而已。当形形色色的讨论被证实与廉价的宣传伎俩无异,学生们很快便感到厌烦,埋怨学不到什么,宁取直接的讲授,最低限度他们不须要看其他参考书籍。

在种种教学法背后,存在一个普遍的假设:有些学生表现出色,有些则不然。整个游戏的目的,就是拉近两者的距离。达到这理想后,老师不再被视为老师,学生也不再是学生;他们可以分手,回忆里仅余下是是非非,好作日后谈笑之用。

在这情况下,教师是强者:他应该四掌握知识的那一位。学生却是弱者;他茫无所知也应该渴望求知。因此,整个流程就是从老师到学生,从强到弱,从知道的人到还未知道的人;基本上这是单向的流程。

3、疏离

最后,“压迫式教学法”第三种特征是疏离。学生把目光投放别处,偏离自己当下与未来的直接关系,他们假设未来是那样“真实事情”要发生的地方。因此,学校不过是他们日后的生活、那“真实”生活的准备而已。某一天,他们离开课室,收起书本,忘掉老师,生活便可以开始了。学校不过是室内训练场,让人陆上行舟,过一种模拟的生活。因此,怪不得很多学生在课室内感到沉闷、疲累。他们打发时间的方法,就是焦躁地等候下课的铃声响起,便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难怪很多学生觉得在学校发生的事,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盲目地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为所受过的教育而感到庆幸。

难怪老师被视为属于另一世界的人,不属于学生的世界。一种潜藏的敌意由此产生,学生对那些尽献时间、精力、关怀,装备他们去踏进社会的老师,根本没有丝毫谢意可言。

整个过程是疏离的,因为无论学生或老师,都不可以表达自我的独特性,也不能以他们的正常关系,作学习的主要依据。他们被拖离个人体验,呆望着地平线的一端,期待着某些事情发生,同一时间却对眼前所发生的视而不见。

很都人的在学校里度过了二十年的光景。要是在二十年尾声时,他也随之去世,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可言?那二十年是不是为了另外二十年而作的筹备,从而可以在最后二十年过退休生活?要是一个人不曾在此时此地真正活过,他又何须对明天抱有希望?这正是疏离的核心,在很多学生和老师的生活中,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们已描绘过“压迫式教学法”的特征,如竞争、单向及疏离。或许我们不会看到它的毁灭力量全然出现,然而,在现代的众多教学法中,仍可察觉它的元素存在。

现在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另一模式,我称之为“救赎式”,盼望以上的论述有助提高大家对这题目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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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式教学法”』

要是我们当真常常被动地成了教育过程的受害者,而它的影响又是我们无法接纳的,我们急需确切了解这影响。根据初步印象,我怀疑我们经常与自己的存在根源失去联系,在自己家中变成陌生人。我们四处奔波,想要解决我们世界的难题,但却焦躁地回避难题的真正根源:我们自己。很多时我们就像个忙碌的人,走到一朵娇艳的鲜花前,说;“你究竟正在做什么?你不能找些东西忙碌一下吗?”然后发觉自己无从明白花儿的回答:“先生,对不起,但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展现我的美丽。”

我们怎样才可以明白花儿的智慧:“所是”远远重要于“所作”?我们怎样才可以与我们生命的根源保持活泼的接触?只有透过一位老师,向我们展示我们“所是”,以至“所作”,从而引领我们找到存在的根源。

可是这样的老师何在?好些人觉得我们已经失去真正的老师,并生活在没有智者的年代。真的如此吗?老师得以成为老师,是因为学生让他们成为老师;学生得以成为学生,是因为老师容让他们成为学生。只有透过相互的接纳,他们才得以进入一种被喻为“救赎式”的师生关系,与“压迫式教学法”的竞争、单向、疏离恰恰相反,“救赎式教学法”是启导、双向及实践的,就让我们审视这些特点。

1、启导

“救赎式”师生关系的第一个特征:每一方都尝试启发对方的个人潜质,并使之可以与人分享。学生若真的期待老师出现,他必须以自己个人的生活经验,作为省悟及理解的根源,来给予别人作他老师的自由。惟有容让别人分享自己生活经验的学生,才有可能启发他人成为真正的老师。这样看来,老师完全倚赖学生,学生必须对老师付出信任、信心、友谊,共同分尝他的软弱与刚强、渴望与需要。不要太快下判语说这是不切实际的。事实上,课堂上好些讨论,的确成了启发性的学习方式,学生与老师、同学们分享个人经验,从而促进更深入的了解。在这情况下,取代那名句“是的,不过”的,是“请告诉我多些”、“那使我想起”,或“我对这点想作些补充”。竞争消失了,老师不再是可畏的法官,而是一个获得机会、得以成为老师的人,他可以诱导学生更懂得学习。也许某种程度而言,一位真正的老师,也必须是一位朋友。换句话说,当基督对门徒说:“我不再称你们为仆人……我称你们为朋友。”(若十五14)事实上祂成了真正的老师,因为他们已克服了恐惧,真正的学习得以开始。

2、双向

“救赎式”师生关系的第二个特征:双向。这意味着不单学生向老师学习,老师也当向学生学习。要是老师从不愿成为学生,让学生成为他的老师,他不可能使他的教导成为救赎式进程。老师与学生是同伴,一起寻索什么是真理、有意义、是适切的,给对方角色互换的机会。

然而,很少老师可以轻松自如地容许学生比他们所知更多,更遑论让学生自由地向他们学习。他们普遍认为,让学生指导他们是件丢面子的事。因此,他们不明白,就是这种自由更新了师生关系,使学生从恐惧中得释放,得以自由地成长。此外,在这过程中,成功非因老师见识超卓,而在于他们处理未知之事时的成熟及愿意让未能解答的问题悬空。

要是教导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它也必须是一个没有既定答案的过程。因此,讨论不再是一种传递标准答案给学生的方式,而是经验及意见的交流,没有预设的结论。这样,讨论可以崭新、教人惊喜的观点及洞见。

当老师和学生愿意接受对方的影响,学习才能成为一个更新的过程,不再教人沉闷或疲累。只有透过这样的师生关系,学习才可能出现。

3、实践

接下来,“救赎式教学法”的第三特征,是实践而不是疏离的。要是学习是为未来而作的准备,未来必须临在于此时此地的师生关系中。要建立一个美好新世界,这世界的开始必须可见于今天的日常生活里。若今天也不见所盼望的征兆,大概也没有理由冀望未来有什么事情发生。要是我们在此时此地的个人经历中找不到自由和平,也无从谈论促进公义和平的方案。要是我们在今天所处的人际关系中,看不见公义仁爱的种子,又如何委身,为明天社会而奋斗。一个非暴力的社会不可能诞生自“压迫式教学法”,正如公义非生于嫉妒、温柔非生于残暴、爱非生于恨。要是学校是人经历群体生活的地方,人们一起生活而勿须惧怕对方,学习建立于经验与意见的活泼交流,那么,或许从学校出来的人,更会愿意把他们成长年间的经历带到社会中。这样说来,学习不再是装备人们进入暴力社会的训练营,而“救赎式社会”的实验室,为现代社会提供另类生活方式。因此,教导可以创造新的生活方式,让人们基本上以一种非暴力的方式相交。老师若这样行,会发现学习其实是一种生活方式,超乎课室范围以外:新建的关系,不因学生离去而结束,而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进程,不为登记学位所阻,是对一已生活方式不断更新的挑战。

我们把“救赎式教学法”描述为启导、双向及实践的。明显地这理想不可能完全实现,但我们若能在所处的环境中开始逐步实践,我们可能得着鼓舞,手执马缰,领它离开压迫而奔向与日俱增的自由。然而,如果以为“救赎式教学法”是显而易见的选择,我们便错了。真的如此,以上所写都是多余的了,这选择并非理所当然,因为我们面对人类内心深处对学习的抗拒。且让我们作一分析,好明白它及从而除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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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习的抗拒』

学习意味催生一种救赎式的洞察力,帮助人们了解自己及世界境况。但我们时常渴慕洞察力吗?伯纳德-郎伦根(Bernard Lonergan)写道:

正如有人渴慕洞察力,也有人厌弃它。既有喜爱光明,也有喜爱黑暗。要是成见与偏见败坏了理论研究,初步的情感更是轻而易举便使人对事实及个人事件的理解出现偏差。排斥洞察力,也就是排斥随之而来的问题。排斥那些相辅相承的洞察力所指向整全而平衡的观点。欠缺较全面的视野,将导致造成自己及他人误解的行径。这种狭隘的视野影响所及,人们情愿从人类的外在世界,退缩到内在的幻想舞台中。

郎伦根称这种理解失常为“盲目”(scotosis),这个字源于希腊文(skotos),意思是黑暗,由此而产生的是“盲点”(scotoma)。他引进这些名词,帮助我们更清楚理解人们对学习的大力抗拒。正是这种“盲目”,阻止我们正视那些对今天人类的自我构成十分重要的元素。这种排斥带来痛苦的洞察力的“盲目”,使我们放弃以个人经验作学习过程的一部分,并使我们成了生命进程中袖手旁观的观众。

我只想说些简单而明显不过的事。然而,如果最明显的事也最容易变成最具威胁性的事,那么,或许它也最容易变成“盲目”。

“盲目”的意思是,我们为了公义平等作冗长激烈争论的同时,却恨恶老师,又或者忽视同学的需要。“盲目”意味在充满暴虐的社会中作无尽的学术争论,与超重的人讨论饥荒问题。“盲目”会容让教会人士沉醉于悠闲舒适地讨论天主的国度,而他们却应该知道天主与贫穷人、病患者、饥饿及垂死的人同在。根据郎伦根所说:“‘盲目’是一种失常行为,阻止有良知的观点出现,以免带来不受欢迎的洞察力。”看见我们如何逃避那不受欢迎的洞察力,实在使人惊讶。

为什么医治“盲目”是如此困难?为什么使我们对显而易见的时视若无睹?要是我们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最低限度我们可以开始明白为何我们对学习有强烈的抗拒,为什么教导要成为“救赎式”进程是如此困难。我想指出三个叫我们抗拒学习的理由,它同时解释了许多师生间的“盲点”:错误的假设、错误的压力及面对自我的惊惶。

1、错误的假设

许多老师、学生仍然活在一个错误的假设下,以为付出远胜于接受。老师期望给予学生一些意念、意见、特殊技能、劝勉,或是任何他们认为学生期待的。于是,学生也根据老师的付出来品评他们。

要明白基督所说:“施予比领受更为有福。”(宗二十35)的含义是很困难的。我们很难承认对弟兄最大的服事,就是去接受他的施予,并容许他享受施予的喜乐。我们生命中的许多快乐,是来自我们有能力付出,而朋友又愿意接受我们的礼物,并使这些礼物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透过这些礼物依靠我们。看到朋友把我们所送的图画挂在客厅显目处,我们会感到高兴。问题是:我们有给他们把图画放在隐蔽处的自由吗?

礼物得以成为礼物,是因为有人接受它,无论我们付出什么——财富、聪明、才干,甚至只是美貌——都不可能称之为真正的礼物,直至有人张开双手或打开心扉去接受它。

这说明了如果期望他人成长——也就是发掘他们的潜质及才能,体验他的生活及工作目标——我们得首先找出他可以送出的礼物,并乐于接受它。只有在获得接纳时,人才得以完全。这样,只要有人引导学生辨认出自己的能力,并接受这是自己的恩赐,他们其实可以是更好的学生。当学生们发觉可以向老师提供一些新意念,而老师不觉得受到威胁,却是存着感谢的心领受,学生们便成长了。要是学生们愿意引导老师展现他的特长,并以感谢的心及活泼的功课作回应,老师也可以是更好的老师。很多人抓紧个人的才干,却害怕没有人对他有兴趣,便让它埋没了。然后,他们退回自己的幻想世界中,饱受自尊日益低落的苦楚。

2、错误的压力

阻止我们“盲目”得到医治的第二个理由,是我们已陷于现代教育的致命网罗中,以为拥有更佳成绩、更高学位及更优异的学术成就,代表我们胜人一筹。老师和学生把大量时间花在那叫人身心枯竭的学术生涯上。我们重视文凭与证书到一个地步,愿意盲目信任一个拥有硕士或博士学位的人。但在数月前,他还在考试中挣扎,我们觉得他不过是个不负责任、性格反叛的学生。

社会上这种错误的压力逼使我们过分重视自己的学生成就能否获正式确认,使我们忽略了个人的真正需要,妨碍我们从个人经历中培养洞察力,就是生命更新的基础。

3、面对自我的惊惶

对学习最后也是最强烈的抗拒,却来得更为深刻及复杂的,是一种对认信的抗拒,而这认信要求“虚己”的自我发现。只有在我们可以公正地面对人类的基本情况、完全体验这是所有学习的基础(学生与老师都参与其中)时,我们才可以活泼地接收及突破学术常规的牢笼。经验告诉我们,老师与学生面对同一真相——我们命定了是赤条条、软弱无力地步向死亡,归根究底,人是全然孤独,不能互救或拯救任何人。这发现令人好不困窘,原来自己正处于孤单软弱中,迫切需要从奴役中得释放。老师和学生都得承认,他们同样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中,容让自己被最琐碎的欲望、最龌龊的野心所驱使。

只有当老师和学生愿意面对这使人痛苦的真相,他们才可以释放自己,真正学习。只有在他深感孤单之际,自觉一无所有,不要抓紧生命,视生命为不可或离的财产,人才会对周遭所发生的事敏感,昂然无惧地迎见它。

这转化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得到救赎式洞察力及消除盲点的先决条件。由此可见,错误的假设、错误的压力及面对自我的惊惶,三者使我们的盲点难以治愈,对学习的抗拒难以消解,使“救赎式教学法”难以真正实行。

『结 语』

这一章的中心思想是,只有通过渗透全人的转化,攻破那教我们对学习抗拒的势力,才有可能从“压迫式教学法”过渡到“救赎式教学法”。

耶稣被称为“老师”,并最能精确全面地演绎这词语的含义,是因为祂没有紧紧抓住特权,反倒成了其中一个虚心学习的人。祂的生命向我们清楚显示,我们不需要武器,不需要隐藏自己,不需要互相玩竞争的游戏。只有那些无惧于展示弱点、容许自己被耶稣温柔的手触抚的人,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学生。要是教育是要挑战世界的话,基督亲自挑战老师和学生,撤去防线,追求真正的成长。要达到转化,医治我们的“盲点”,我们可能会从马背上被抛下来,眼瞎片时,但最终我们会获得一种崭新的洞察力,促使新世界的新人类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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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超越故事的覆述】

传 道

洞见与心灵空间的开放

『引 言』

一八五七年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在《巴彻斯特塔》(Barchester Tower)中写道:“此刻在自由文明国家中,强加诸人类的苦楚,莫甚于聆听讲道的需求。”要是今天有许多人热烈赞同他的讲法,我不会感到惊异。

因此,更教人惊奇的,今天竟然有许多热心传道及乐意听道的人。原因何在?或许,今天的人与上一世纪的毫无分别,都持着永恒的渴望,要深入了解自身及所处世界的境况,得以自由地追随基督;也就是像祂一般,活出真实的生命。传道的目的,就是要帮助世人获得这最基本的洞见。

洞见不单指理性上的认知,而是全面而完整的知识,教整个人肯首称是。洞见是从脑到心,从头到脚,从理性到勇气的认知。拥有这全而渗透的知识,人们才可以真正聆听天主的话语,跟从那进入黑暗中的亮光。因此,传道的其中一个主要动机,就是除去这真实及显而易见的障碍,它使人听道却不明白。

不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在荷兰某间教会的主日弥撒中讲道,他至少花了三天来准备讲道内容。弥撒结束后,我见到一个年约十七岁的男孩子,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因为我曾经协助我的朋友预备那篇讲章,所以很好奇,想知道人们的反应,于是走到那年轻人面前,说:“你喜欢这篇讲道吗?”他瞪着我,仿佛我问了一个愚昧至级的问题,拨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后,说:“先生,我从来没有听讲道,这是我打盹时间。”他的反应几乎使我失去平衡,我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给我一点儿支持的人。我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正和妻子、儿女步出教堂。我截住他,问道:“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觉得今天的讲道怎样?”他即时回答说:“唔,那牧者看来是个相当友善的年轻牧者,但我想,他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那些关于卡米洛-托雷斯(Carmillo Torres)及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的,还有那些我们应该怎样帮助教会改变的讲论……先生,你知道吗?我真希望他们可以让我站在讲坛上发言。有时,我真的按捺不住,想站起来反驳一番,但妻子觉得我在家已经说够了,到了教堂应该保持安静。”

牧者和传道人竭尽所能,向数以百计仍然愿意在主日返回教会的人传讲天主的道。但那男孩的冷漠与那男士的恼怒,正是阻碍很多人听道的两种惯常反应。要是传道的目的是带来洞见,而冷漠和恼怒正是其中两种主要的障碍,我们已找到传道困难的核心所在。

传道是基督教事工的核心。圣经学者,以至历史学家、系统神学家等,都对理解这重要的事工贡献良多。要探讨传道的众多层面, 似乎是过分狂妄。因此,我只打算把讨论局限于回应一个问题上:“怎样的人才可以帮助他人,除去那些阻拦天主的话语落在好土上的障碍?”

这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传道者的属灵生命。但在我们以事论事之先,我们应该先行审视传道时遇到的两个主要困难,一是关乎信息本身,其次就是关乎传递信息的人。因此,我把这章分作三部分:信息本身的问题、讲员的问题及带来洞见的人。

『信息本身的问题』

要把信息传递出去,最低限度听众要有接收信息的意愿。这意愿意味聆听的渴望,寻求答案的提问,又或是有待理清或理解的疑惑。然而,要是给予答案,却没有人提问;付出支持,却没有人需要;提出意见,却没有人愿听;惟一的后果,将会是忿忿不平,或淡然的冷漠。

讲道的人常常发现会众与饥渴慕道者的人数比例,简直相距千百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教员及讲师可能对传道人能够影响许多人而有点嫉妒,但他们似乎忘记了,很少听众会像教堂会众般缺乏聆听的能力。动力低落的原因何在?我想,信息本身有两方面的问题,或许可以某程度上解释这现象,就是信息累赘及信息引起惊恐。

1、信息累赘

要是我们手,传道是要宣告好消息,我们必须正视这真相:对大多数人而言,讲道中根本没有信息可言。事实上,没有人期望在讲道中听到一些他们未知的东西。他们在家、幼儿园、小学、中学、以至大学,已经频频以不同形式、不同面貌听闻有关耶稣的种种——祂的门徒、祂的拯救、祂的神迹、祂的死亡、祂的复活,他们已不期望从讲坛听到新的信息。对大多数人来说,福音的核心:“你当全心、全灵、全力、全爱上主,你的天主,并爱近人如己。”已经耳熟能详到一个地步,不能再挑起丝毫反应。他们自幼已一直在听,至去世为止……当然,除非中途因过分沉闷,拒绝再置身于听到这累赘信息的处境中。那情境是极之有趣的:讲道开始时,传道人讲个世俗的故事,作为醒胃小吃,而会众则作直身子,瞪着眼睛。但到那名句出现:“弟兄姐妹,这正是耶稣基督的意思,意说……”会众立刻蜷曲身子,换个舒适的姿势,亮起打瞌睡的信号。从那一刻开始,大部分传道人便孤军作战,倚靠他们的声量、奇异的动作,与会众保持接触。说来也教人神伤,耶稣这名字,对很多人来说,已完全失去推动力。情形一如在教会学校里,老师问道:“孩子们,谁发明蒸汽机?”课室鸦雀无声,直至一个坐在最后的小男孩举起手指,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声线呆滞地回答说:“我猜又是耶稣了。”

信息累赘至完全失去引发创作性反应的能力时,就再不能称为信息。人若无法避免处身这种聚会,便只好闭上眼睛、心灵,魂游象外。

2、信息引起惊恐

然而,信息累赘只是阻止人们听道的其中一个原因。即使对大多数人而言,讲道了无信息是无可推委的事实,无论如何,福音的核心信息所包含的真理,至今无人能完全体会。真正的聆听,表示恒久乐意地承认:你还未完全明白自称所相信的。例如,一个在前的人,愿意听到“在后的反面在前”吗?要是他富足、自满、享尽美酒佳肴,生活为所有朋友羡慕,他想听到贫穷、哀恸、饥渴、受逼迫的人有福吗?若他叫老板“杂种”,骂自己的儿子“没出息鬼”,为了越南美军又杀了几个越共而感到光荣骄傲时,他想听到“爱仇敌、为逼迫你的人祈祷”吗?信息可能终其一生都是相同的,只是以不同的字眼、不同形式重复出现,但那愿意接收信息的人,同时也得到一种省悟,给他的生活方式带来冲击及改变,这却可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无论如何,真理是激进的,指向人生命的根源。喜欢这种方式及其带来的自由的人,始终是少数。事实上,面对直截了当而简单明显的真理,人们自然感到战兢震栗。人们普遍的反应是愤懑和恼怒,多于谦卑地承认,自己正属耶稣所批判的一群。因此,许多主日早餐桌上的讨论,不过是明显的尝试,去消减这威吓人的真理的可能影响。若有人说:“我真想站上去,告诉那些神职,婚后有三个孩子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不过表达了根深蒂固的抗拒,拒绝承认福音也是对一个有家室的人说的。正如冷漠能使人难以接受天主的话语,恼怒也阻拦人们通往更新、自由的省悟之路。

信息累赘及对真理的畏惧,似乎是两个基本理由,解释为何牧者要接近会众,是如此困难。要是上教堂的人,其实不觉得可以把所听的答自由释放地实践出来,以上情况便更为明显。然而,他们仍然感受到某些地方权威的牵制,如天堂、教会体制等,他们深信,要是他们不愿意一星期捱苦一小时,他们在以后的日子要受更多的苦。结果,传道人再次面对一件十分艰巨的任务:去宣告一个对很多人而言,既不新又不好的好消息。

在我们问究竟怎样的人可以打破人类对信息根深蒂固的抗拒前,我们得诚实地承认,不单信息本身,就是传信息的人,也常阻碍他人得着痛苦但释放的省悟。因此,让我们审视讲员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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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员的问题』

很多传道人把他们永恒的信息传递出去的方式,往往是增加而非削减人们对聆听的抗拒。把许多讲章作批判及分析,会展示依撒意亚先知所言非虚:“你们听是听,但不明白;看是看,却不理解。”(依六9-10)很多传道人肯定未能使这预言有某程度上的例外。细心察看传道的方式,会帮助我们更明白讲员的问题。从这角度入手,我提出两个主要原因,解释为何传道人会制造敌对、多于赞同;虚设观感及先入为主的神学观念。

1、虚设观感

很多讲道以未经验证的假设作开场白。传道人毫不犹豫便把感受、意见、问题、困境强加诸会众身上。即使不是全体会众,也是大部分人感到完全陌生的。有些传道人叫会众问自己,为什么在五旬节牧者施行弥撒时所穿的祭袍是红色的,为什么礼仪年的最后一周主日不在十二月份,为什么四旬期长达四十天,为什么追思已亡接着诸圣节后……会众对这些问题丝毫不感兴趣。它们就如庇护-帕什(Pius Parsh)的著作里一些尚未处理的问题,残存于传道人的记忆中。

有时,整个讲道都建立于传道人想当然的感受,却又是一般人无法和应的。我记得有篇讲章是这样开始的:

今天,我们相聚,为要庆祝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升天。数星期以前,我们因着主的复活而充满喜乐;此刻,我们却感受到门徒为了主的离去而忧愁。但我们不要沮丧,因耶稣不撇下我们为孤儿,祂在数天内会派遣圣神降临。不单是门徒,就是我们这围在祭坛前的群体,圣神也会给我们带来了新生命及新希望。……

传道人讲完开场白时,每个人都魂游象外,这并不出奇。我数点过,大概有三十人散坐在大而空旷的教堂内。似乎没有人感受到复活节的喜乐或因升天而来的忧愁。没有会众、没有庆典、没有群体,更没有因圣神快降临而有的焦虑或渴求。只有若干个别信徒,记起升天节应守的责任,尚算忠心地返到教会中参加聚会。

然而,更恼人的是,传道人似乎准确地知道每个人的感受。以下的开场白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主内弟兄姐妹们,此刻我们全都成了美国白老鼠竟大赛的参赛者,我们被逼成了腕表的受害者、议程的奴隶,我们从一个会议赶到另一个会议,对天主的声音充耳不闻。祂在宁谧中说话,在我们的祈祷安静中显现。

当然,这告诉我们许多有关那传道人生活状况,但对花上好几天去解填字游戏的祖母、刚从棒球场回来的小伙子、趁着星期六空闲看陀思妥也夫斯基(Dostoyevsky)的教师,和跟小孩子到动物园玩了个快乐的下午的家庭主妇来手,那又何干?

或许会众中会有人对传道人点头称是,但大多数人会觉得和他所说的话,如和老鼠竞赛般,相距甚远。他们可能不觉察这点,但却以别的形式,如自卫式的麻木,或率真表达的敌意,表明了其实他们没有真正与他认同。

2、先入为主的神学观念

第二个也是更难于克服的问题,是传道人先入为主的神学观念。有些传道人会为刚读完的一跟书,或刚听到的新观点而感到非常兴奋,觉得有必要与人分享他的热忱。然而,通常他们很快变感到失望,并发觉卡尔-拉纳(Karl Rahner)、哈维-考克斯(Harvey Cox)或希勒碧斯(Schillebeeckx)对会众的吸引力,并不如对自己一般高。主要原因不是传道人的神学观点不健全或没有意义,而是因为传道人和会众都有各自的神学思想。我且以一个故事作注释。

一个神学生被邀请宣讲一篇关乎天主的国的讲道。他细心研读有关的经文及最近期的著作,直至他觉得已对天主的国有清晰的了解,准备好宣讲。但突然想,何不先去探访那教区内的四个家庭,问问他们怎样理解天主的国。

他首先探访一位气象学家。这位看了许多书的学者,觉得预测不过是一门奸狡的玩意。他说:“天主的国就是天主应许的应验,人们不应对将来必要发生的事存有不健康的好奇心。”

然后那神学生去见一位杂货店主。他的生意一败涂地,妻子也患病多年。他说:“天主的国就是天堂,在那里我终可得着捱过这困难重重、烦恼不堪的一生的奖赏。”

从杂货店走到一个富有的农人处。那农人的妻子健壮,两个孩子漂亮健康。他说:“天主的国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在那里我们会继续享受今生的愉快生活。”

最后,那神学生去到一名工匠家中。他学晓一门手艺,为了能够双手创造财富而自豪。他说:“天主的国是教会的一个聪明发明,好使那些文盲快乐,贫穷人满足,但我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又有一份良好的工作,不再需要天国的降临。”

那神学生探访完毕回来后,再看看自己的讲道内容,即时发现自己的想法与那生活在不肯定中的气象学家的见解最为接近。但那寻求赏赐的店主、盼望延续快乐的农人、以为天主的国在自己手中的工匠,便不能明白他的想法了。于是他再看圣经,却发现其实四位信徒都可以在天主的国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以上资料承蒙荷兰欧泉市[Utrecht]天主教神学院[Catholic theological Institute]神学生利奥-兰斯[Mr. Leo Lans]准许使用。)

或许传道人的最大试探,是以为只有自己才拥有一套神学,并且深信他所当作的,是把会众全都改变过来,跟从他的思想方式。然而,如此,他已不明白他其实已经没有爱邻舍如己,因为他没有重视他们的见解、经历,并感同深受。这样,会众听到他的观点时,通常的反应,不是冷漠,便是恼怒,却不知道原因何在。那花了大量时间看书及预备讲章的传道人,会越来越感到理想幻灭,并以为没有人愿意聆听天主的话。然而,他忘了天主的话不必与他的观点完全一致。当传道人执着于虚设观感,又焦虑地被个人的神学理念所占据,他会增加而非消灭人们那早已存在对信息的抗拒。

这样,或许有人很想问:传道人怎样可以克服这困难?然而,我们得说,这问题已问错了方向。因为没有任何工具、技巧、特殊技能可以解决传道人的问题。但或许有一种“属灵生命”——一种生活方式——可以带给人一点盼望,去引领他人进入自由释放的省悟中,一起无牵无挂地追随基督。且让我们看一看什么人可以帮助他人得着这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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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来洞见』

传道人的任务,就是去帮助成长过程中不断挣扎的人,这全靠讲论基督;祂积极面对人及世界的境况,活出生命的光辉。这表现鼓励人去跟从祂,鼓励人活出真实的生命,即使他可能为此淌泪,汗流浃背,甚至死于非命。

每个传道人都蒙召,协助人除去在成长路上这痛苦过程中的险阻。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因为人对改变,都有深刻的抗拒,尤其在基本的人生观上。只要我们拥有一个过得去的立场,我们便会抓紧不放,因为拙劣的立场总是聊胜于无。在这方面,人其实是相当保守的。他时常受到试探,想放弃人类最珍贵的能力——改变立场,而且轻易便投降,与舒适的常规妥协。他多方抗拒祂的呼召,就是“你年少时,自己束上腰,任意往来;但到了老年,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给你束腰,带你往你不愿去的地方去。”(若二十一18)我们认为成年代表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但耶稣所说的恰恰相反,祂形容成年是代表越发愿意伸出手来,由其他人带领。

毫无疑问,这样的传道人是个充满勇气的人,他期望助人除去成长过程中的障碍,使信徒能够自由自在地放下自我,接受他人的塑造。

对传道人来说,讲道时有两点极之重要,能协助这不断前进的成长过程,那就是:对话的雅量及心灵空间的开放。

1、对话的雅量

我用“对话”一词,并不是指让各人作长篇大论的演讲,也不是公开讨论,或用上某些特殊技巧,鼓励人参与讨论。我只是指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相互联系的方法,他们对所听到的,能够以自己的生命去彼此和应。这样,对话不是技巧,而是传道人的态度,他愿意进入一种相互关系中,与同伴真正互相影响。在真正的对话中,传道人不能留在外边,不能保持遥不可及和不受伤害,反之必须全人投入。这可能是一个完全内在的过程,没有交换片言支字,但它要求讲者与听众间冒险地建立真正血肉相连的关系。只有这样,才可以谈得上是真正的“对话”。

在这样的对话中,传道人的话语能够在会众的心中引起共鸣,并在他们个人的生命经历中带来回响。会众开始明白,究竟自己是谁。他们容许他的说话接近自己、成为自己的血肉时,他们才可以说:“你高声说出来的,我会在黑暗中呢喃;你清晰宣告的,我会私下疑惑过;你刻意突出的,我会在思想的某角落感受到;你紧握手中的,我会让它在指缝间溜走。我在你话语中找到自己,因为它来自人类经验的深处。因此这些话语不单属你,也属于我;你的省悟,不单属你,也属于我。”

要是一个人听了传道人的话后,能够这样回应,这便是一个真正的对话。要是他比我们大部分人多一点儿直接反应,更会说:“对,弟兄,你说的是。阿门,阿肋路亚!”只有这样,人才可以体会真正的对话,肯定真我,承认自己的不足及错误,承认自己迫切需要天主话语的能力所带来的释放。但在人未能明白自己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自己真正所要、所想、所作时,从上而来的话语便不能深入他整个人的中心。若情绪、想法及灵感已乱作一团糟,根本无药可救。

无论何时,那紧张、封闭的人为同伴所接触,后者表示了愿意与他团结一致,并以自己的省悟及谅解作认同及澄清的根据,那人的迷惘因而得以除去,通往光明的路变得清晰可见。于是,那气象学家、杂货店店主、农人及工匠会明白,讲台上的人只是帮助他们除去面纱,好看清楚自己而不是那人的观点。他们才会明白,他在替他们说话。天主的话语也不是他独有的。

这种对话的一个美好例子,是威廉-斯隆-科芬神父(William Sloane Coffin, Jr)在一九七O年四月十日于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巴特尔教堂(Battel Chapel)于于“黑豹审讯日”(Panther trial)日子里的讲道。讲章的开场白是:

今天,在座各位大都处于极度痛苦中。“黑豹审讯”不仅使耶鲁纽黑文市的社群两极化,也逐渐使整个民族,以至我们自己两极化。此刻,我们大部分人最深藏的感觉尖锐分化,使我们任何指向信念与怜悯的思想和行动的能力趋于毁灭。

这就是对话,因为科芬的许多会众可同声说:“是”,他们察觉自己的瘫痪,这认知使他们首次渴望再次采取行动。会众已预备好接收,科芬以后的说话变得极之有效果。怪不得这讲道有重大的贡献,促使人们对纽黑文市的恐怖处境作出活泼的回应。

然而,让我重申,对话不是可以在学校学到的技巧或特殊技能,而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有人可以模仿科芬或其他有效果的老师。总括来说,对话的能够实现,全赖传道人一方愿意从根本向受众开放心灵空间。因此,最后让我们审视传道人属灵生命的核心——心灵空间的开放。

2、心灵空间的开放

心灵空间的开放,是引进“救赎性省悟”的对话的基本条件。那些不愿意以自己对信心与疑惑、焦虑与盼望、恐惧与喜乐的理解,作为与他人认同的根据的传道人,休想除去那些阻拦天主话语结出果子的障碍。

但这正是在这里触及传道人属灵生命的问题。一个人要向其他人开放心灵空间,便得先向自己开放。然而我们知道,向自己开放自己,是极之困难的,因为我们得先行处理自己的经验,我们的自我认识,其实很富选择性。乐观的人最擅于记取那些增强正面人生观的事件。悲观的人会对自己说:“看,又一次证明我的不济。”但那些实实在在的人去了哪里?谁能接受自己的全盘经验,肯定自己的快乐与悲伤、爱与恨,都同属于个人的真实经验?未能接纳自己的全盘经验时,人倾向于选取那些最配合自己心目中的自我形象的经验,来与人分享。这正是“封闭”的意思,是人对真我的重要组成部分视而不见的现象。

传道人要作真正的领袖,必须能够向那些要求他牧养的人,交出自己全盘的人生经验——在祈祷里、清谈中和独处时的体验。牧养不是指紧张兮兮地四处狂奔、努力救赎世人、在临危一刻拯救他们、以一个好主意领他们归回正途、一个聪明的注脚,或者踏实的忠告。不然!人是一次过得蒙救赎。总而言之,牧者关顾是向你的同伴献出你的生活经验。正如保罗-西蒙(Paul Simon)的歌所言:“放下你自己,作忧愁河上的桥”。

我不是说,你应该谈论自己、你的个人忧虑、家庭、青春、疾病或困难。这不过是以个人习性作一种自恋的游戏,与心灵空间的开放完全无关。我的意思是,传道人蒙召去经历生命,到了 深度,是那气象学家、杂货店着、农人、工匠会同于某天观察,他正触及他们生命也随之一起颤动的地方。这样,他使他们得以自由地容让天主的话语进行救赎工作。因为正如罗杰斯(Carl Rogers)所说:“最个人化的,也是最普遍的。”托玛斯-奥登(Thomas Oden)这样解释说:“我不断发觉那些我视为最隐私、最个人的感受,不期望为其他人所了解的,在我清晰地表达出来时,竟与他人的感受恒久、深切地和应,确实使我惊讶,这使我相信,那些最个人的独特感受,只要清楚说明,便有人深深共鸣。”

当传道人真正开放心灵空间,并以自己的生命经历作认同的根据,会众不再害怕正视自己及社会现况,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活的见证,省悟使这人得着自由,却没有制造新的焦虑。只有这样,冷漠与恼怒才得以消解,天主的话语才可以落在好土上,植根于人类灵魂深处,不致不断重复却又鲜为人知。

由此可见,通过开放心灵空间,真正的对话得以出现,从而带来新的省悟。这就是说,天主的话语有如矛盾的记号及剖心的利剑,只要能够成为传道人的血和肉,便可以接触到人群。

『结 语』

我用了大量篇幅,去说明一件简单的事情——传道人就是愿意为会众献出生命的人。虽然屡遇冷漠、愤怒,天主的话语还是时常临到我们。传道人蒙召,要除掉这些阻拦,使人们得着省悟,从而得释放、得自由。

传道人若不想增强而是减低人们对天主话语的抗拒,必须愿意放下自己,与人分享自己的苦痛及盼望,使人们发现自己的道路,虽然道路是艰难的。由此看来,除了耶稣以外,没有人可以声称自己是真正的传道人。祂以自己的生命作全面的开放,与所爱的人作全面的对话。但在那亲眼看见祂死亡、血和水从祂肋旁流出的群众中,只有少部分人愿意放下他们的冷漠和愤懑,因而得着通往自由释放之路的省悟:“这人真是天主子”(玛二十七54)。

每一次真正的传道出现,就是十字架复现的时刻,因为没有传道者能够不亲自经过十字架的黑暗,而领人进入光明中。或许安东尼-特罗洛普说得对,在自由文明国家中,强加诸人类的苦楚,莫甚于聆听讲道的需求。但如果我们期望我们的国家真的成为自由文明的国家,我们盼望多见愿意忍受传道困难的人,带领人们离开黑暗,进如天主的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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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超越老练的回应】

牧 养

称职与默观

『前 言』

为了具体而仔细地处理“牧者个人牧养”与“牧者属灵生命”两者的关系,我打算以斯通纪念医院(Stone Memorial Hospital)的见习牧师迈克尔-史密斯(Michael Smith)的经历作这章的开始,迈克尔的主管告诉他,有一位癌症病人,名叫可恩先生(Mr.Kern),情况已十分危险,有需要探访他。

于是迈克尔穿上医护人员的白袍,挂上牧师的名牌,走进可恩先生的病房,进行他的牧者探访。以下是二人的对话:

可恩:“你一定是新来的医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迈克尔:“我肯定你未见过我,虽然我早就想来,我真的应该早些来。我是这里的驻院牧师,史密斯牧师。”

可恩:“你好”。

迈克尔:“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并且让你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乐意效劳。牧师办公室的内线号码是2756,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欢迎参加主日礼拜,这里有新教几个宗会的聚会及一个为天主教徒而设的弥撒。”

可恩:“我是犹太人。”

迈克尔:“啊,好的。那么,你或许有兴趣知道,一位拉比经常来斯通纪念医院作探访,不过不是天天在这儿,我叫他来找你,好吗?”

可恩:“请不必了,我情愿不打搅他,或者其他人。”

迈克尔:“随你意思吧。你的病情如何?”

可恩:“不久人世了,只是时候未到。医生已尽人事,但于事无补,剩下只是持续不断的折磨。但是我也不想再多说了,请便吧。”

迈克尔:“我大概来得不是时候,但愿我没有骚扰你,或使你厌烦。但是,我仍想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你,不为什么,只是打声招呼,看看你的情况如何。”

可恩:“正如我已告诉医生,只要你和其他人都肯让我完全单独自处,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并且完全尊重我的意愿。我的家人,除了我妻子以外,都没有来看我。我已经告诉女儿不要来,我不想她看见我这个样子。为何人们一再坚持?即使是一只垂死的动物也可以自己爬到一边等死。我重申,只要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你已经是帮了忙。”

回到房间,迈克尔写道:“我感到气馁,甚至内疚,仿佛腹部给人踢了一脚似的。”(以上例子,承蒙普林斯顿神学院[Princeton Theological Seminary]的苏厄德-希尔德勒博士[Dr. Seward Hiltner]准许使用。)

这痛苦的探访与其后更痛苦的反省带出三个问题。在牧者个人牧养方面,这些问题被多番提出:

1、 迈克尔,你以什么身份去探访可恩先生?

2、 你期望与病人关系如何?

3、 你期望他作些什么?

这三个问题分别指向牧者的角色、牧者与接受牧养者的关系及牧养的路向。近年,不少牧者都参加特别训练课程,务求更擅于照顾会众的个别需要。在精明的监督的指导下,加上心理动力学,尤其是心理治疗科的崭新透视,牧者努力使自己的事奉对那些为生与死的意义而苦苦挣扎的人更为适切。但当牧者审视自己的角色,与人的关系,以及他们所能提供的帮助,他们开始了解到牧者与人生命的深远影响。我打算在这里讨论的,正是牧者属灵生命的种种影响。

这一章可分作三部分——属灵生命与牧者角色、属灵生命与牧者的人际关系,最后是属灵生命与牧者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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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灵生命与牧者角色』

迈克尔所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谁?”他不是医院的医生,能医治可恩先生的癌症;他不是受过训练的心理学家,能帮助可恩先生减轻焦虑;他不是社会工作者,能指出可恩先生和妻子、女儿的关系,可以怎样成为他的支持。那么,他的专长、独特贡献、个人技能是什么?

这问题是很现实的。现代社会的趋势是越来越专业化,一门又一门的专业不断冒起。以前,牧者确实身兼数职,是医生、心理学家、社会工作者、护士……他更是群体的杂役,知识和智慧的中心。但今天,却没有一技之长。在迷茫中,他们深感缺乏,饱受自尊低落的痛苦煎熬,更质疑自己的神学思想能否落实,有效地帮助别人。

在牧者角色方面,有两点值得我们细心审视。

1、 自我肯定

探访可恩先生后,迈克尔感到气馁和内疚。他觉得自己硬缠着一个不曾要求、也不需要他帮助的人。作为牧师,他是完全失败的。

若被这感觉支配的话,没有一位牧者可以活出活泼、有意义的生命。要是他觉得自己对弟兄姐妹没有特殊的贡献,只是被他们视为生命的点缀品,而非资产;只是受到他人容忍,而非需要;长远来说,他会变得消沉、悲观、苦闷和暴躁,又或者放弃事奉,一走了之,进入一门他觉得是“真正”的专业工作。

但对可恩先生及许多处境相同的人来说,究竟生命还余下什么?一个垂死的病人,连自己儿女也不愿见,甚至诅咒想救治他的医生,而只要求一个角落,好让自己可像动物般爬进去,等候死亡临到,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无法掌管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会处于何种光景中?医疗、心理学、精神科、社会工作等统统不能回应这最终极的问题:为何人要来到这世界,逐渐学会自己站起来,与其他人结连,又把生命分给别人,却容让他人接续他所开展,而又未能看家其成果的工作?一个人若要不能赋予自己的生命历程某些特定的意义,并且接受生命终会结束,他便不能像“人”一般逝去,与动物的死亡,没有多大分别。可恩先生所在那部门的主管叫迈克尔去探访他,是可以理解的。她知道迈克尔不能医治他,但她也知道,或许只是模糊地知道,人逝世与动物死亡的有别,付出生命与在无望的争战中放弃生命的有别,迎接在死亡时刻越见清晰的光明并转过头去,跟容让自己陷入绝望中的有别。

迈克尔或许未能使可恩先生顺服地接受死亡,一个人的人生观通常不会在一小时内转变。但最低限度,他应该明白,他实在是受托去拯救可恩先生的生命,就是给予希望,化恨为爱,让死亡成为给予人类的最后一份礼物,令他的妻子、儿女看见丈夫、父亲眼中的亮光,从而同样得到力量,了解到他不过是首先完全进入到光明中。

当牧者发现,只要能够帮助他人坦然无惧地面对真实的生命境况,便已经是给予他人生命,牧者便不会视自己处于生命的边缘。相反地,他正处于生命的中心点。许多医生都察觉,给没有生存意志的人施手术,是何等危险;许多心理学家都谦逊地承认,即使他们对使人们互相伤害、互相医治的动机很有研究,他们仍未能给生死赋予意义;许多社会学家知道,要是架构改变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清晰,这改变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当人不再察觉自己的存在意义时,会抓住那最能满足他即时需要的事物,在幻觉、性、毒品中逃避现实,并且发觉自己的生命在崩溃中,直至自杀为止。

在多方面来说,个人牧养是最迫切需要、而事实上也是最殷切渴求的,最低限度,我们得明白问题的所在。因此,或许教牧训练的第一课,应该是教导牧者去聆听问题,并且察觉到,事实上别人对他们的需要比想像中大,无数人正不断提出艾非(Alfie)那古老的问题:“那又如何?为何我们应该吃喝玩乐、工作赚钱、养儿育女,时常与无尽的沮丧搏斗?”或许正如尤格华斯(Yogavasisitha)所说:“人人来等候死亡,世上哪有什么快乐可言?”

牧者就在这层面上蒙召去作出回应。要是他觉察面前的真正问题所在,变会明白其实他可以碰到生命的核心。然后他可以抛弃那日渐低落的自尊,发现藉着肯定邻舍的生命,其实已肯定了自己的事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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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自我否定

然而,一个人在开始感到充满自信或者自豪时,基督一些使人困扰的话语,便会在他脑海浮现:“谁若愿意跟随我,该弃绝自己,背着自己的十字架来跟随我,因为谁若愿意救自己的性命,必要丧失性命;但谁若为我的原故,丧失自己的性命,必要获得性命。”(玛十六24-25)保禄所说,更教人难以置信:“我已同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了,所以,我生活已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内生活。”(迦二19-20)当牧者发现自己不但可以贡献他人,也能触摸到生命的核心;当他肯定自我,切切地完成他所期盼的及实践生命最深处的召唤时,他会同时面对那迫切的呼召,就是叫他否定自己,看自己是仆人,一个排在最未后的无用工人。

迈克尔穿上一袭白袍,令自己看似驻院的实习医生,也令别人接纳他为医护人员的一位。但事实上,迈克尔并不真正属于医院,没有任何地位或制度上的凭借。他在那里,不是为了医治可恩先生。在多方面来手,他只是个局外人,对疾病一无所知,只认识那些病人。或许他的外袍是一个象征,表明他不愿意显示,他其实没有任何医疗工具或技巧。但他能够从外面进来,只要说让可恩先生知道,虽然他不会医治癌症,却关心这病人在活下去或行将去世的心态。

许多牧者极其关注自己是否与能干的人并排,是否拥有截然清晰的身份。但到达这种专业的“自我实现”是否真的如此重要?弗洛依德(Freud)、容格(Jung),罗杰斯及弗兰克尔(Frankl)的深远影响使众多牧者纷纷自问:“我怎样才可以作个真的‘我’,个人而又专业的?”现况是,轮候参加观察力训练课程的名单,似乎比轮候熙笃修道院客房(Trappist guesthouses)的还要长。然而,我们的使命,是否就是自我实现至最高境界,并且创造自觉是最有意义、最美丽、最深刻的经验?

托玛斯-梅顿(Thomas Merton)在一篇后期著作中写道:

极之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摒弃现存对自我的认识,不再看自己为期待特殊经验的主题,或是渴求梦想现实及理想达到的人。

如果可恩先生能够从迈克尔的探访中得益,肯定不是因为迈克尔知识广博,又或者对生命的问题满有答案,而是因为迈克尔已解除了武装,可以向他人降服,从而给予可恩谈话的自由——不单关于他的癌症、他的困难,或者目前的忧虑,也涉及他为何如此生活,此刻又如何面对死亡的经历。

没有人可以牧养他的弟兄,除非他愿意否定自我,从而创造空间,让天主有作工的余地。要是我们一直以自我为中心,又怎能真正帮助其他人?只要我们仍然尝试关注身旁的事情,就不是真正的专注。打瞌睡其实已经意味减低了专注的努力。一个人只有在忘记自己一会儿时,才可以真正对他人产生兴趣,进入别人关注点的中心。

因此,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同样是牧者角色的一部分。两者是否互相矛盾?佛教禅宗的新见解斩钉截铁地指出,我们安于自我完成远多于自我倒空。荷兰的修士兼心理学家H.H.M.霍文博士(Dr .H.H.M.Fortmann)在等候自己的死亡降临时写道:

……西方的信仰问题……必须与自我膨胀的问题拉上关系。我们已忘记了,有一种知识,只有透过一个虔敬的过程,就是放弃与倒空,才可以获得。

自从东西方的对话成了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人)生活的一部分,我们越来越察觉事实上有两种意识的存在:一种叫你活出自我,释放你原有的创造力;另一种叫你放下自我,让天主可以在你身上进行塑造。前者强调个体性,后者强调合一性。

近年来,牧者培训深受西方行为科学的影响,这至少解释了重视自我及个人创作的部分原因,也让人理解为什么探索事奉中的专业部分备受关注。但如果我们正确地看到时代的某些征兆,便知道哪些从东方来的智慧,才是真正敬拜基督的人。而人们对赫尔曼.贺塞(Hermann Hesse)笔下悉达多(Siddhartha)的美丽描绘,兴趣日浓,其实反映出他们对未来牧者形象的深切期望。不过,要是牧者的自我膨胀组织了他与天主的奇妙契合,没有任何迈克尔可以帮到任何可恩先生,让死亡成为最后的顺服行动。

但自我肯定与自我倒空并不是互相排斥的,因为无人能丢弃他不曾拥有的东西。不察觉自我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在爱中交出自己;未找到自己的角色,没有人可以进入亲密的关系中。耶稣在一个简单的家庭中住了三十年,在那里祂明白了自己是谁及要往哪里去。然后他才准备好倒空自己,为他人付出生命。这就是所有事奉的方式。通过长时间、通常是痛苦的过程及训练,牧者要找到他们生命中的位置,发掘自己个人的贡献,并且肯定自我;不是抓紧它,作个人的私有财产,而是走出去,服务他人,倒空自己,让天主可以透过他说话,并且呼召人得新生命。

于是,在牧养工作中显得清晰可见的牧者角色,已诞生于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自我完成与自我倒空、自我实现与自我奉献的无形张力中。在生命的某些阶段中,着重点或会略有转移,但通常一个人变得越来越成熟时,他会越来越不介意约束自己,也更愿意伸出手去,效法基督的榜样,因丢弃生命而得着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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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灵生命与牧者的人际关系』

在服事他人时越来越注重自我否定,不但对界定牧者角色而言非常重要,而牧者人际关系方面也是关键性的。在芸芸一起作工的专业人士中,即使迈克尔清楚知道自己独有角色,这问题依然存在:他和可恩先生是什么样的关系?可恩先生没有要求他来探访,这在对话中是至为明显的。那么,为什么迈克尔要敲陌生人的门,单单因着那部门主管开始关心可恩的情况吗?医生巡房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可恩先生来到医院,就是为了得到医生的诊治。但除了医生外,可恩不期望有来自某个宗教机构、与他生命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来探访他。迈克尔清楚知道这事实,他只是简单地介绍自己,以及自己的办公地点。他也解释了医院内三个宗教的代表,分别是牧师、神父和拉比,可恩先生需要他们的话,可以随时找到他们。然而,可恩先生不需要这类型的服务,要是迈克尔不表示多一点儿的关注及问候,对话早就结束了。

有两个概念可以帮助我们多一点明白牧者人际关系的独特处:契约的概念和盟约的概念。

1、契约

许多在专业服务里的人际关系失败,是由于契约订立得不够清晰。两个人在预约的时间见面,就是一个约会的正式契约。要是其中一人寻求帮助,另一个付出帮助,便是一个非正式的契约,所商讨的问题也就成了约会的焦点,而且背后通常还有一个不太清晰的秘密契约。有时候一个人寻找建议,却听到一篇讲道;或者他需要别人聆听,却换来精神训话;或者他希望得到些资料,但回应的只是:“唔……唔……”在牧者人际关系中,存在着许多不一致的期望,这往往是造成极大挫折的根源。事实上,迈克尔深感挫败,仿佛“腹部给人踢了一脚”,明显地牵涉到他的错误期望,以为最低限度可恩先生会因他热心相助而有所回应。虽然可恩先生的反应是很特殊的,但是很多牧者在个人牧养方面的不快,很多时都是因着契约不清晰的缘故。我记得某次,一位女士对神父说:“我的儿子不想再返教会,我应该怎么办?”

神父说:“你不知道你应该怎样回应这新形势,对吗?”

那女士说:“对,那是我想说的,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应该怎样作?”

那神父开始辅导她,虽然那女士期望得着直截了当的建议。当然,结果那女士不快地回家去,神父觉得自己一无所成。

帮助人可以用上许多方法,通过支持、劝勉、指导、更正、澄清感受,或者单单聆听,但如果他们期望一项而所得的是另一项,便称不上帮助。神父的首要职责,是帮助教友明白自己其实需要哪一种帮助,并让他知道神父能否提供这种帮助。

要是这种秘密契约一直保持神秘,就会增加不必要的失望。很多牧者面对的试探是只沉醉于其中一种既定的人际关系模式——教牧辅导。这模式建议一种牧者与教友的相交过程,让教友能够澄清自己的感受及鼓起勇气来寻求出路。通常这需要多次精心编排的约会、牧者那一方的特殊技巧,加上教友的特殊态度。但在一般情况下,这种契约是很罕有的,更常见的是一些短暂漫不经心的接触与交谈,可能甚少或没什么事情会发生,视乎牧者的敏锐程度而定。

有些牧者说,他们忙碌得不得了,但却感到一事无成。当然,这可能只是拙劣策划的结果。但当一个牧者找到自己的真正角色,同一时间,他会发现他的任务,就是以不同形式与不同的人建立关系。事实上,正是建立关系时的众多抉择,容许他实行多元化、多可能性的牧养。从这角度看,渴想拥有某项专长,把自己局限于某种既定关系中,是逃避而非美德。毫无疑问,这种多元化的事奉可能造成更大的挫败感,但这挫败感可能正是事奉的精髓,指向一种超越其他专业服务契约、建立关系的方向。现在,且让我们审视盟约的概念,作为教牧人际关系上契约概念的重要校正。

2、盟约

“契约”一词,原为经济学术语,现已成了人际关系研究上一个重要的概念。正式、非真实与秘密契约的分野,大大帮助我们澄清专业服务中人际关系失败的因由。因此,我们可以轻易看到,它怎样帮助牧者明白,他们在人际关系方面的各种困难及可行性。

然而,正如自我肯定不是牧者角色的唯一路向,契约也不是牧者人际关系的结案陈辞。正如迈克尔未蒙邀请便去探访可恩先生,很多传道人、牧者也同样敲门、按门铃、走进无人等候他的房子。没有医生会想过从一间房子走到另一间房子,询问没有有人患病,需要他的援手。没有心理学家会致电问人有没有情绪问题,可以给他一个实践专业知识的机会。但牧者却采取主动,甚至是个进取的从业员,他期望:“务要宣讲真道,不论顺境逆境,总要坚持不变。”(弟后四2)

“契约”一词不能真正表达牧者人际关系的本质,这指出一个事实,要是牧者喜欢他与另一个人的关系为一种专业的关系,他的专业服务便得有别于其他人解困的专业服务。“盟约”这一圣经名词,正好赋予牧者与人的契约关系,一个决定性的注脚。天主与祂的子民所订立的不是契约,而是盟约。只要其中一方不履行诺言,契约便结束了。病人一旦不付诊金给医生,那医生大可以自由选择另一个病人。同样,当一个人不守和心理学家预约的时候,后者同样不觉得有义务去探访他及查问爽约的原因。有人开玩笑说,心理学家就是愿意为了一小时二十五元作你朋友的人,其实背后的嘲讽是可以理解的。

但上主说:“妇女岂能忘掉自己的乳婴?初为人母的,岂能忘掉亲生的儿子?纵然她们能忘掉,我也不能忘掉。”(依四十九15)明白这盟约的人,作出的回应是:“我的父母虽舍弃了我,然而上主却收留了我。”(咏二十七10)归根究底,不是那专业的契约,而是神圣的盟约,构成教牧人际关系的基础。在盟约中,忠诚是理所当然的,它要求无条件的委身。

若有人盼望使天主的盟约在现今世界显现,或许,这便是最大的挑战。谁不期望自己的善工会有回报?或许在一次牧者交谈后,我们不会要求金钱的报酬,甚至不期望在圣诞节收到一份小小的礼物或一声道谢,但我们真的不会暗自设下条件,期望改变出现吗?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是个修士,立志在阿姆斯特丹作酒保。某天,他说:“我不想被称为牧者,因为我看见许多所谓牧者,其实是属灵娼妓,出卖他们的爱,条件是对方要有改变,我期望他停止酗酒、停止吸毒、不再滥交、剪短头发、上法庭、或者大会堂,那么,我并不真正与他同在,只是被自己的前设、价值观及期望所占据,使自己成为娼妓,使弟兄降级,成为我属灵操控欲的受害人。”许多传道人埋怨,没有人对他们道谢;花在人们身上的时候,并不带来转变;经过多年的教导、传道、牧养、策划及庆祝,人们依然冷漠,教会依然专权,社会依然腐败。但如果我们的满足,是建立于可见的转变,我们只使天主成了商家,使自己成了营业部经理。

迈克尔诚意相助,别人却了无谢意。即使在可恩先生明说:“我也不想再说了”后,迈克尔还坚持说:“我仍想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你,不为什么,只是打声招呼,看看你的情况怎样。”那反应对一个只为寻求感激的人来说,并不产生任何作用。虽然我们或许可以在迈克尔的困窘及拙劣手法中看到他对天主的忠诚,但他那不理解的态度,却只能够挑起反感,或者同情。

由此可见,牧者与人的关系是不可能在专业契约的逻辑内为人完全理解的。每个人都要求别人致谢,希望成功,期望改变出现,传道人也不例外。然而,天主赐给我们的,是盟约,而非契约。祂挑战那些想使祂的盟约在这世界显现的人,不要让人的成功,成为他们对人付出爱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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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灵生命与牧养路向』

当传导人的角色在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的活泼张力中展现,而教牧人际关系的本质,虽然盛载着专业契约的表征,但最终却是建立于天主与子民所立的盟约时,是牧养路向的问题。当牧者与一个寻求帮助的人,处于一对一的关系中,我们可以建议,牧者应该可以怎样行呢?

迈克尔进入可恩先生的房间后,应该作些什么?一开始便谈到医院所提供的服务,是否不对?他应否有别的行动,说别的话,或者完全不说话?他刚听到可恩先生拒绝继续交谈时,他应该向他问安吗?这可能就是祂祂祂见其督导时要提出的主要疑问。他可能说:“噢,我做了件可怜的事,我甚至感到内疚,但……请告诉我,我应该怎样作及怎样说?”

今天,许多牧者接受特殊训练,正正为了要在个人辅导方面更形老练。教牧培训中心的频频开设,见证了人们的渴求:要找到“怎样作?”这问题的答案。怎样与学生友善地对话?怎样帮助相处于危机中的人?怎样与嬉皮士或年轻的偏激分子相处?怎样与迷惘的小伙子或反叛的年轻人建立有意义的接触?怎样帮助痛苦难过的垂死病人?怎样作这?怎样作那?有,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我们被老医生的难题难倒了,就是怎样令小孩子吞下药片。使药片甜一点?播放些背景音乐?或者用分散注意力的木偶戏?然而,小孩仍得吞下那药片。很多时,牧者期望行为科学大师,给他们的殷切问题提供答案。今天,许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辅导员及训练敏锐观察力的从业员,以他们的技术教授牧者从而致富,传道人热切地羡慕他们的技巧,渴慕从他们身上学晓,解决那些深藏无能感的办法。

社会科学给了牧者极大的帮助,我不想低估它的重要性。目前我们对教牧关顾仍然满怀希望,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正是由于牧者、社会学家与社会工作者、心理学家及精神病学家之间仍然持续不断地对话。然而,我体会到教牧关顾的一个独特层面,是超越行为科学的所长。在众多新式教牧训练中,且让我们把焦点集中在其中一项:撰写教牧报告。

牧者在他们所受的训练中,学到多种重要的东西,其中一项就是写下他们的经历。临床教牧训练运动(Clinical Pastoral Education Movement)的执行秘书查尔斯-霍尔(charles Hall)某次说:“值得说出来的就值得记下来。”要是迈克尔没有写下他痛苦的探访经过,他不能从经验中学到什么,但要学些什么呢?我想以两个名词来继续讨论:角色界定及默观。

1、角色界定

传道人不惯于写作是众所周知的,当然,好些人会吹嘘说:“啊!这教会内所发生的事,我可以写上一本书。”但很少人真的这样作。医生撰写医疗报告,心理学家撰写测验报告,社会工作者撰写个案报告,但大部分牧者不会以任何文字,协助自己界定角色。临床训练运动的一位先锋拉塞尔-迪克斯(Russel Dicks)说:“我们相信,除非发展出一套保存他们与人交往记录的方法,否则,在芸芸研究人格发展的卓越工作者当中,牧者不可能宣称占一席位。”

通过研读自己个人牧养工作的书面报告,传道人可以澄清自己的经验。这也是一个具体的办法,躺他确切了解,他的教牧工作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更是一个独特的机会,让他切实地回想,还有没有别的牧养方法。这样,他可以界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及应该怎样作。迈克尔在重复翻阅探访可恩先生的书面报告后,他明白到自己的紧张,使他牢牢地执着于具体资料,以致表现得像个旅游协会主任,多于像牧师。他也开始明白,如果在探访前,他曾问医生或护士有关可恩先生的事——他的宗教、身体及心理状态,他其实可以避免很多痛苦。他开始怀疑,那白袍固然使他看来像个医生,却可能导致更大的敌意。纵然可恩先生充满愤怒及苦痛,不能够面对自己的处境,也未能表达出对他人帮助的渴求,但迈克尔仍可以与他有不同的交往方法。于是,迈克尔从经验中有所学习。但经验是个含义非常矛盾的字眼,许多牧者以多年累积的经验,去为自己的表现作辩护,他们很容易忘记,只有很少人能够从经验中有所学习。一件仔细写下来并经过评估的事件给予人的教导,往往远多于多年空洞而未被参透的经验。然而,一个人若可以界定自己站在何处,他也可以画出一副他要何往的地图。每位专业人士都背负了自己所界定的责任。牧者若未能仔细界定自己的角色,他也不可能清楚告知其他人。迈克尔在写下个人经验时,开始界定自己的角色。或许因而在下一次的探访中,经历较少的挫败。

但如果我们视角色界定为牧者个人关顾的结案陈辞,我们便错过了事奉的核心。个人牧养并不是老练的回应,而是虔敬的默观。因此,最后我们分析默观的意义,是理想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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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默观

许多如拉塞尔-迪克斯一般的导师字关注的,是帮助传道人学懂,对一个既定事件作出最佳回应。迈克尔对可恩先生的回应肯定是可以大大改善的,我们可以想像出多种回应方法。虽然以为传道人应该远离所有人际关系的技巧、工具、特殊技能,是有点儿幼稚的想法(我们甚至期望他懂得更多!),然而,老练的回应肯定不是事奉的核心。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不但让自己有机会界定那事件的本质及作出最佳回应,更是神学默观的宝贵课材。临床训练运动之父安东-博依森(Anton Boisen)叫学生写下他们的经验,但他首先思想的并不是“怎样做好它?”,而是“身为牧者,在与这人的相遇中,我可以学到什么?”对他来说,最易为人所忘的神学,就是他称为“活生生的人物记录”,在《内在世界的探索》(The Exploration of the Inner World)一书中,他写道:

名副其实的历史学家,不会安于接纳其他历史学家探讨难题后简化了的陈述,并奉为权威;同样,我也不以书本中现成的著述,而是以活生生的人物记录,以及复杂多变的实际社会状况,作研究的起始点。

对以信为本的人来说,没有一次相遇是偶然的。在可恩先生与迈克尔的相遇中,即使迈克尔未能如己所愿,给可恩先生提供援助,但或许可恩先生已经告诉了迈克尔一些他不应忘记的事:一个人可以在生命中变得困苦、难过、失望到一个地步,以致余下的惟一渴求,就是爬到某个角落,像动物般等候死亡降临。可恩先生以最赤裸、骇人的方式,展示出一个人若不相信爱的可能性,他的光景是何等可怜。

迈克尔可能已读过祈克果(Kierkegaard)、萨特(Sartre)、卡谬(Camus)、卡夫卡(Kafka)及许多关乎焦虑与罪疚感、孤单与疏离感、及罪恶与死亡的著作,但此刻与他面对面的人说:“只要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你已经是帮了忙。” 迈克尔可能说:“噢,又是一个固执、骄傲的人,只想独处。”那么,他根本未曾真正默观人类的处境,这在可恩先生的失望中是可见的。

可恩先生所作的,远超乎拒绝对话。他是活生生的教材,让人思索一些神学最基本的问题:罪恶与救赎、内疚与宽恕、孤独与复和,还有,生与死的问题。然而,在他的个案中,这些问题已超乎理论的范畴,对理解每个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有直接的含义:医生,是他不能再面对的;儿女,是他在垂死时拒绝相见的;他的妻子,会生活下去,记忆着含恨而终的丈夫;而迈克尔,想在他死前帮助他,却不成功。

教牧辅导的意义超于牧者的忧虑。它意味对人的处境,作细心及带批判性的默观。通过这样的默观,牧者可以除去面纱,使自己与其他人看清楚事实。在每个人生命中,善良与丑恶,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可见的事实。这样看来,每一次的接触,都挑战人们,以全新的方式,理解天主在人身上的工作,并且越来越敏锐地分辨心中的光明和黑暗。

这样,默观不单是牧者生命中一个重要层面,或有效的事奉不能或缺的条件,事奉就是默观,不断揭示现实真相,展示天主的光明及人的黑暗面。从这角度看,牧者个人关顾,不可能局限于运用任何手法或技巧,因为最终我们想服事的,是那些不断在生命中寻找天主的人。事奉中吊诡之处,就是我们想让天主介入他人生命时,我们便在他人生命中得见天主。

由此可见,要是牧养路向不跨越手法与技巧的层面,传道人便会受到试探,要作他人的操控者。若他领悟到,他的教牧人际关系,其实是神学默观的主要根源,他便可能被那些他所关心的人牧养。

『结 语』

这一章的主要目的,是要说明教牧辅导对牧者个人生命的影响。我希望从专业服务至属灵生命的重心转移是清晰而明显的。在探索专业角色时,从自我肯定转移至自我否定;在建立专业关系上,从契约转移至盟约;在以专业态度面对同伴的个别需要时,从角色界定转移至默观。

要是牧者真的想帮助他所接触到的人,他袄成为一位专业人士,拥有特殊知识、特殊训练及特殊技巧。但如果他想打破世上牢笼人们的捆锁,他必须超越专业,通过自我否定及默观,成为天主盟约忠心的见证人。

这样看来,只有耶稣可以被称为牧者。祂关心众人最个人的需要,祂关心井旁妇人、伯达尼的玛利亚、尼阁德睦、还有往厄玛乌路上在谈话间心里火热的门徒。耶稣与人的关系上肯定是老练的,祂不怕以真知灼见去激励人。但当被问及他知识的来源时,祂说:

我的教训不是我的,而是派遣我来者的。谁若愿意承行祂的旨意,就会认出这教训,是出于天主或是由我自己而讲的。由自己而讲的,是寻求自己的光荣;但谁若寻求派遣他来者的光荣,他便是诚实的,在他内没有不义。(若七16-18)

关心他人的牧者,有技巧却非巧匠,有知识而非伪君子,专业但不是操控者。当他能够否定自我、忠于所托,并且领会人类苦难的意义,那么,他所关心的人,会从这些愿意伸出援手的人身上,发现天主向他所展示温柔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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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超越架构的调控】

策 划

社会改革中的基督徒参与者

『前 言』

我们若想检视策划与属灵生命的关系,或许最佳的起始点,是从那些牧者们常问的痛苦问题入手。他们已警觉,他们的使命就是作改革的推动者。

经过无数日子的教导、传道及个别辅导后,大部分牧者会停下来问自己:

为什么我花那么多时间传讲天主的话语,但那些我想接触的人,却从不在教堂内出现?为什么我教导孩子、成年人,装备他们进入社会,但对很多人来说,我所倡导的生活,在社会中压根儿没有实践的可能?为什么我呼召人们一起去庆祝他们的合一,但他们却不能和平共处,反而被憎恨、竞争及隔离所撕裂?为什么我花那么多时间讲论人们的个别苦痛,但我却容让社会继续制造苦痛?

在许多牧者生命中,挫败感越来越强,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日常工作并没有真正触及到生命里的结构。他们觉得,自己像那些受伤者却无力平息战争的人。他们在讲坛、教室、教区所说的话,可能支持到很多人,给他们再次面对生活的勇气,但这病入膏肓、饱受战争、污染、贫穷、罪案、暴力侵害的社会,又将何往?当我们身处的 从根本就出现错误,我们所有的说话又有什么帮助?

帮助人们适应一个不值得适应的社会,是否我们的责任?向一个未有足够粮食喂饱儿女的目前讲道,又有什么意义?辅导技巧不能除去她的饥饿。要是在某个社群中,人们无居所容身,无工作维生,孩子又没有活动的空间,大部分人已对那些“更美好的世界即将来临”的宣告失去信心,向他们传讲爱心、体谅,又有什么意义?

越来越多牧者深受这些问题所缠扰,怀疑社会是否已经迁移到生活的边缘,虽然仍然关心热,但已无法改善社会制度,从而让基督徒享受真正的生命。

近年来,这种醒觉渐渐滋长,许多牧者考虑成为社会转型推动者的可能性,并且思想能否把教牧辅导从个人层面扩张至社会结构的层面。新的陪心中心成立,例如基督教协进会(Ecumenical Institute)及芝加哥的城市培训中心(Urban Training Centre),在这等地方,第一个问题不是:“我怎样帮助这个有困难的人?”而是:“我怎样帮助这社会转变,令有困难的人减少?”焦点大多不在教牧人际关系及牧养方案上,而在社会处境的仔细分析,社会事件的本质界定,社群起源的来龙去脉和社会改革的方针。

但在群体组织复杂的范畴内,牧者的任务是什么?要是说,牧者的任务,是独力承担众多计划的全盘责任,我肯定会反对。但若所谓使命,是使人么察觉他们隐藏的潜能;团结众多的小我利益,成为共同的关注;除去宿命论那使人心消化的影响,并揭示异象,使人们看到自己的社会责任,以及超越许多具体行动,成为衷心的基督徒群体;那么,他大可以视自己为一个独特的策划者。他能够唤醒他所处的环境中沉睡的力量;他能够挣脱悲观主义及全体抑郁的枷锁,使人们觉醒,事情不是必然如此的。他能阻止人们采取破坏性的逃避主义,而不采取建设性的行动。他能够帮助人们建立充满希望、自信的心态,使群体易于变通、易于适应新环境,并时常对新可能性及新视野保持敏锐。

从这角度看,牧者大可以成为社会改革的推动者,又不致掉进这个操控人的世界的网罗。但这要求一种属灵的生命,一种生活方式,正正因着他的自由,没有坚持那具破坏力的占有欲,他可以忘情地投入世界中。要描述这种属灵生命,首先我们要认识清楚人们在采取社会行动时的各种危机。因此,我把这章分成两部分:策划者的陷阱及社会改革中的基督徒参与者。

『策划者的陷阱』

当我们问人们今天社会的状况怎样,很快变发觉大多数人的结论是:我们的社会已经病入膏肓,社会架构已一败涂地,惟一的出路,是一个整体社会架构的改革。他们愿意为之而战,作任何事使这新社会得以早日诞生。他们已警觉,“改变社会,从你自己开始”的口号是不可行的。相反到,要是人真的期望改变出现,他所身处的世界必得首先改变。期望改变人而不改变架构只会浪费时间,真正的改变始于外在力量,即使用上暴力手法、残忍行径及死刑,亦在所不惜。这就是阿瑟-凯斯特肋(Arthur Koestler)所描述苏联大革命中军队政委的态度。这也是今天许多革命者所抱的态度,他们焚烧银行、破坏房屋、街头打斗、做任何可以推翻现有秩序的事。他们相信摧毁旧有事物后,新世界便从中诞生。其实可能很少牧者对这后果持相同信念,然而,许多深刻体会社会上棘手难题的人,都倾向于提出一些战略与计谋,背后的假设仍然是“除非架构先行改变,人们才会改变。”

我觉得这种社会积极参与主义会面对三个陷阱,也就是三种危机的威胁:具体主义、权力及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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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06 13:55:52 敬雅

1、具体主义的危机

具体主义的危机,就是倾向于订立非常具体、特定的结果,作为继续社会行动的动力。许多时候那些在陋巷、贫民窟或低发展区工作的人的大部分痛苦及挫败,似乎是由于他们期望的改变并没有出现。开始工作时,他们极度热心,慷慨施助,但数年后,他们看不到任何改变出现,情况与他们初来时基本上一模一样。他们失望,甚至难过地离开,饱受自尊的失落、挫败感、无能感所煎熬。不少人可以见证在经验,例如和平部队(Peace Corps)的队员,远景工人(Vista workers)及罗马教宗志愿工作者(Papal Volunteers)。

通常造成这种态度的原因,是他们带着既定的想法进到工场中,满以为事情应该怎样怎样,总是说:“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了。”——美好居所、良好教育、更佳的娱乐设施、排污系统、工会、合作社等等。但这些非常明显的目标,可能完全破坏他们工作的效果,使他们看不见人们的真正需要,听不到人们的心声。因此,通常与他们的意愿完全相反,他们只是在他们想帮助的对象中间制造敌意。

我记得某次在一个荷兰人的贫穷社区中工作,我探访了一个有十个孩子的家庭,他们白天穿着破旧的衣服四处游荡,晚上挤在三张古董的大床上睡觉。我想,他们的需要至为明显。我们购了一些衣服及买了数张睡床。然而不久,我偶然进入那房子,他们正在举行盛宴,有大量啤酒、蛋糕。我的好朋友已经买了睡床及大部分衣服,广邀亲朋,邻舍来庆祝大儿子的生日。其实,他们已经拥有足够的衣服——虽然不知道仍可怎样修补,而对大部分小孩子来说,分床而睡是孤单得很的。

很明显的,我的帮助是我对美好生活一相情愿的想法,而不是他们所认同的。在很多情况下,这种错误经常重复出现。举例来说,对那些获得分配新房子的人来说,住在新房子可能不及住得接近朋友那么重要。

好些人口控制计划完全失败,是由于纵然有动机善良的工作人员,推出崭新的科技发明,如避孕丸、子宫环及其他避孕工具,却没有细心询问人们,拥有大家庭的感受如何?对男人及他的妻子来说,没有或只有少数孩子意味什么?其他民族如何判断新生命的价值?通常,人们视性教育为问题的解决办法,却从未仔细研究过人们性行为的动机。推行耗费不菲的计划背后的假设,是各民族都是想法相同、感受相同、行为相同的。简而言之,我们在尝试改善世界及帮助弟兄时,自己所预设的具体见解,往往成为障碍而非给予协助。

2、权力的危机

策划的人时常面对为自己制造小王国的危机。要主动发展新计划,又不认定它是属于自己,是难度极高的。正如对许多父母来说,容让孩子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是非常困难的。很多“策划牧者”想让表演继续下去,继续教导人们怎样作。

以权力操纵他人的一种方法,是所谓“教育启迪假设”——由圣母大学心理学系主任若望-桑托斯博士(Dr. John Santos)提出。这假设就是,我们总以为,如果告诉别人什么对我们来说有意义,那就自然会对别人有意义了。很多社会改革者仍然认为,只要你给他人正确资料及指示,人们就会得到启迪,完全行出你心中所想的事了。但事实是你以为对他们有益的,他们不一定深有同感。好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写了许多动机善良的计划书,最后给束之高阁,甚至被其他持有不同价值观、不同看法的人所嘲弄。如你觉得一张一百元的纸币价值不少,有些人可能只是用它来点香烟而已。当我们把自己的价值体系介绍给别人,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以为已经是帮助别人了,教育本身便沦为一种权力操纵的方式。“黑人力量”运动就是其中一种对“教育启迪假设”的反动,这假设使人误以为只要黑人可以分享白人的生活方式,便会快乐得多了。但其实,这意味教育已成了宣传工具,帮助别人已成了权力游戏的一部分。

对权力最微妙的渴望,是对谢意的渴求,这也是最难克服的。只要他人一直为了我们的援助而表示感谢时,实际上,他们是在承认,最低限度他们是在倚赖我们。也许正因这缘故,我们发现,住在非常贫困地方的人,对谢意的明显表达有一定程度的抗拒。没有人喜欢被视为需要帮助或不能照顾自己的人,但一句“谢谢”往往清晰地肯定了这事实。因此,很多人花了许多日子帮助他人后,却听不到片言只字的感谢,这是毫不为奇的。在这情况下,谢意只是提醒人们,自己还未能独立,这对他们的自尊构成威胁。不单个人,就是整个国家,也可以拒绝金钱的援助及急需的药物,因为他们情愿带着自尊死去,而不愿在活下去时,感到自己要靠着别人,才得以生存。

但那个察觉他人需要,而又想替他人做些事的人,很难不活在一个小王国中,最低限度里面有一群充满谢意的人愿意说,没有他的帮助,他们便不会变成此刻的模样,并作此刻所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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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骄傲的危机

最后,是骄傲的重大试探。每个想改变社会的人,都面对高举自己的危机,看得见别人眼中的刺,却忽略了自己样中的樑木。社会改革者走出去改变世界,相信事情必须转变,同一时间却受到试探,以为自己不需要转化。当他不再视自己是个救世者,不吃人间烟火,又时常是正直公义地接触社会的。

他可能看到种族隔离的残酷,却看不见在世界舞台上的戏剧化事件,正在他身上不断重演;他谴责某些人愚昧,某些人思想狭隘,某些人自大。他可能严肃地批判资本主义及穷奢极侈的浪费行为,但看不见没有他大力谴责的资本主义,他不可能拥有目前的生活方式。他可能觉得,很多人应该过更好的生活及拥有更高的人类尊严,但同一时间,他不能够细心聆听别人的说话,接纳他们的批评,并且不相信自己可以从中有所学习。他可能时常奔波于会议之间,忘记了他逐渐与自己的存在根源失去接触,听不到内在的呼声。他甚至可能恐惧独处及面对一个事实:与他想改变的世界一样,他也需要改变。

每个关注社会改革的都面对以上三种危机:具体主义、权力及骄傲。在耶稣觉察祂的使命是批判所置身的社会、咨询它的基本假设、并且为国度降临而作工的时候,祂知道自己可能在那群自称默西亚的人的行列中,变成一个策划者。真的,祂受过试探,要带来即时效果:把石头变饼,获得统管世界的权柄和荣耀,从殿顶跳下并由天使保护,证明自己必不受伤害。

但祂藉着胜过这些试探,成了革命者,能够挣脱当世紧紧束缚人的镣铐,超越所有政治野心,使这新国度的降临指日可待。这样看来,赫伯特-麦凯布(Herbert McCabe)说得对:

革命领袖是基督徒牧者最可行的模式,真的,牧者应该是个革命领袖,但他经历革命到一个深度,以致超越今天所谓的政治革命,进到我们称之为形而上或灵性的革命。这种革命的最终极诠释,即宣讲福音……

现在我们可以问问自己,一个社会改革的基督徒参与者应具备什么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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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改革中的基督徒参与者』

每个警觉到所处社会的毛病、感受到越来越需要为社会改革而工作的人,都会面对具体主义、权力及骄傲的试探。很多人对这些试探的感受很深,看不出可以怎样逃避,似乎作个社会改革者和作基督徒是互相矛盾的。很多人问,我怎样可以为一个更美的世界而工作,却不致憎恨那些敌挡我的人,又不致落在说长道短、谋反及仇恨的试探中?我怎样为那些受尽剥削的黑人奋斗,却不会敌视白人?我怎样帮助贫穷人,又不会憎恨那些看来是剥削他们的人?我怎样批判建制而不会自大、自义及思想封闭?简言之,我怎样可以为更美的世界积极奋斗,又不致放弃基督徒的价值观,就是爱敌人如同自己的朋友。

很多人在社会改革的挣扎中受尽创伤,在无法面对困难时,为了避免变得如军队政委般情愿牺牲人来改变架构,结果选择了另一条实际上是相反的路,走上瑜珈之途。很多人厌倦了社会行动及对它的结果感到失望,宁取一个向内的寻索模式,这是不难理解的。新成立的冥想及注意力训练中心如雨后春笋,为了面对乱七八糟的社会,人们尝试从内在入手,改变世界,使人从内在得自由。很多时他们转向东方思想,寻找一条新的出路。许多人越来越确信,世界上所有的矛盾纷争都源于人的内心,他们的内在生命不过是大型社会残酷战场的缩影。对他们来说,惟一真正能够改变世界的起始点,其实是他们自己内在生命的中心。

阿瑟-凯斯特勒写道:“瑜珈信徒相信,外在机制不能改变什么,改变一定是来自人们内在的转化。不持这种想法的人,都是逃避真正问题的所在。”

天主教教会对“五旬节运动”的兴趣越来越大,是否正在某方面表达了这种类似的态度,这是值得深思的。很多认真委身的五旬宗信徒,都专注于内在的转化、消除内心的邪恶、强调个人的爱、成立祈祷小组等,他们基本上都同意,改变我们这日益败坏世界的唯一途径,是从改变个人的心灵开始。因此,与瑜珈一样,五旬宗教会时常被指责为抽离派,对重大的社会问题(如战争、贫穷、污染、隔离政策、社会不公义等罪恶)漠不关心,只是逃进个人的温室花园中,专注于自己灵魂,如何经历圣神的感动,以为自己的转化已是这世界种种难题的解决办法。这些指责并不教人感到惊奇。

然而,不论军队政委或瑜珈信徒,不论激进的基督徒革命者或五旬宗信徒,都不能解决我们社会的问题。相反地,牧者的重要任务,是在两者的张力间安然居住,及帮助其他人悠然处之,并寻求一种协调。推动社会改革的基督徒,是蒙召同时作一个社会的改革者、一个不失去自己灵魂的人、一个行动的人和一个祈祷的人。他蒙召去关注我们这世代的重大课题,但也不忽略那些需要我们个别关顾的儿童、贫穷人、病人、老年人。从基督徒的角度看,这种细心安排的平衡是可行的。牧者若持守这种观点,并把它指引给其他群体成员看,便成了真正的社会改革的推动者。我们甚至可以说,如果一个基督徒师长远象变得清晰可见,他已成了众人的牧者。因此,我把这远象描述为盼望的视域、活泼接收的视域及分担责任的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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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盼望的视域

加俾厄尔-马塞尔(Gabriel Marcel)说得很清楚,很多人心目中的盼望,只是一种“愿望实现”的想法。每个人一生都充满愿望。小孩希望得到脚踏车,男孩子希望得着一个足球,学生希望成绩好,男人希望得到汽车、房屋和工作,病人希望得医治,穷人希望发财,囚犯希望得释放。这种“愿望实现”的想法,就像等候圣诞老人出现,而他的任务是满足非常明确的需要及欲望,可能的话,最好即时成就。一个人的生命若充满了这种具体明确的愿望,他便不断陷于失望、痛苦、愤怒或冷漠的危机中,因为很多时都不会梦想成真,在某种情况下,他会有被出卖的感觉。

我觉得,很多为社会改革而奋斗的牧者,往往是这种“愿望实现”想法的受害者。他们为了更好的居住环境、教育设施或社群关系而努力工作。他们心目中已有明确的目标和具体的执行方案。虽然这些目标很重要,方案也很合理;然而,他们倾向于以梦想的实现作为自我形象的标准。基本上,他们仍然是小信的人,关心他们想要的礼物,多于关心礼物的施与者。

只有通过盼望,人才可以克服这种把事情具体化的态度,因为盼望不是指向礼物,而是指向祂——一切美善的赐予者。我们有愿望,但我们持守盼望。因此,盼望的要素是人不要求保险,没有为自己的行动预设条件,没有要求保险,对他人凡事盼望,没有限制自己对他人的信任。或许,一个充满盼望态度的最佳例子,仍然是小孩子对母亲的态度。他时常要起非常具体的东西,但他对母亲的态度并非端赖这些愿望的实现。小孩子知道,母亲只会给他最好的东西,虽然有时他会为此而哭,甚至恼怒,但他仍然相信母亲给他的,是最好的。

在社会改革斗士的脑海中,蓝图往往非常明确,因为事实必须如此。然而,他不惜视他所达致的成果,是天主赐给他的礼物,能够在自由释放中接受这些礼物,才是个有信心的日呢。没有人可以强逼一个群体的精神方向;惟一可行的,是建立各种条件,让群体自由发展,并发掘通往救赎的途径。

一个有盼望的人可以为他所服务的人献出精神、时间及能力。但当他把自己的局限于任何明确的结果时,他便会看不见自己最终极的目标。社会改革推动者若持守盼望,便不会陷于具体主义的试探中。他不会担忧他工作的效果,因为他相信天主会成就祂的应许;想准确地知道事情会怎样发生,不过是试探。同样地,一男一女若答应忠于对方,也不想知道二十年后事情会怎样,只有让未来开放,他们才免于失望,能够接受相互关系的成果,视之为礼物。

基督徒若展示这种盼望的视野,他便使其他人自由地往前看,超越群体的即时需要,要在一个更广阔的视野内,明白自己的行动。或许,这类型领袖的最佳例子,莫如马丁-路德-金。他鼓舞他的人民,为非常具体的权利而奋斗,包括在公共汽车、餐厅内公平的座位以至公平的选举权利,但同时他没有使这些具体权利成为最终价值,他往往超越行动的成果,而定睛在更大的相关命题上,就是人类的整全自由。因此,他可以说,不但黑人不自由,那压逼他们的白人也不自由;因此,即使理想目标未能达到,他也可以阻止别人使用暴力。因此,明知不会看到结果,他仍会为着公民权利的缘故而全人献身,无惧死亡。在所有活动的同时,他不断提醒人民,虽然成就了很少愿望及带来很少改变,但都没有沮丧的理由。他不断提醒他的追随者,他们正在通往应许之地的路上,但要先越古旷野,才会到达天主使祂的人民得享自由的地方。马丁-路德-金能够展现出如此强而有力的属灵领袖素质,因为虽然他此刻追求自由,他学会忍耐、等候,直至天主的旨意使祂的应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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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活泼接收的视域

通过培养乐意接收的意愿,牧者可以帮助自己或其他人免陷权力的试探中。想带来改变的人首先要学习,容许那些想帮助的人改变自己。当然,对那些首次置身严重困乏地方的人来说,这是极度困难的。他们看见简陋的房屋、饥饿的人群、肮脏的街道,听见缺乏医疗照顾的人在痛苦中的哀号、嗅到没洗澡身躯的异味的时候,往往已被包围他们的困苦所淹没。然而,没有人能够真正去施予,除非他明白他的施予若与他的收获比较,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当耶稣说:“你们现今饥饿的是有福的,因为你们将得饱饫。你们现今哭泣的是有福的,因为你们将要欢笑。”(路六21)我们就要能够看见这欢笑。耶稣说:“凡你们对我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对我做的。”(玛二十五40)通过这些话,耶稣直接邀请我们不单去帮助别人,且在那些蒙帮助的人身上发现天主的美意。一个人若只看见令人心痛的贫困,他还未有真正去施予的资格。然而,好些人真正献身贫民窟,自觉他们的使命是服事当地的人,他们却发现在小孩的微笑、人们的款待、彼此的问候、娓娓道来的故事、闪耀的智慧、分享的物质中,隐藏了无穷的丰盛与美丽、热爱与人间温情,而自己所作的工,不过是收获的小部分而已。由此,我们可以更体会,为什么那些多年生活在贫困环境中的传教士,刚回到自己富裕的祖国时,往往会怀念他们的布道工作。不是因为他们想受更多的苦,而是因为他们在那些人群中所见的美丽,是在家乡无法可见的。

很多国家、城市、社群仍需要援助。但可悲的是,我们仍然相信,最佳推动他人提供援助的方法,就是透过书本、相片,以展示出这些人是如何过着非人生活。这样作肯定可以使人们感到内疚,令他们打开钱包,掏些钱出来,好使良心舒服一点。但这不是一个基督徒应有的反应。集中营、比夫拉(Biafra)垂死儿童的影片、电视、收音机及报纸里不断展现的瘦弱躯体清楚告诉我们,揭露困苦不单引起同情,也可能带来侵略。只要我们仍然是为了自己的财富而内疚,才想到帮助他人改变生活境况,那么我们仍落在玩弄权力游戏及等候别人致谢的光景中。但我们若开始发觉自己在多方面其实是贫穷的,而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却是富足的,有很多东西可以施予,那么,真正的社会改革推动者便不会向权力的试探屈服。因为他已明白,他的事工不是沉重的负担,或者是勇敢的牺牲,而是一个机会,让他遇见他渴慕的天主的脸光。我盼望有更多关于所谓“贫穷”国家及“贫穷”城市的书,不单展示他们如果穷困及如何需要援助、更展现他们生命的美丽及他们的格言、风俗、生活方式。或许这会有助发展出一种崭新的基督徒“旅游业”,让游客体会当地接待者的智慧、知识和经历,从而丰富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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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责任分担的视域

谈到领袖,我们自然而然便想起个别拥有特殊才干的人。不错,教宗若望(Pope John),肯尼迪总统(John Kennedy),马丁-路德-金及哈马舍尔德(Dag Hammarskjold)等人,都教我们容易明白,他们实在是社会改革的推动者,对无数人的生活,甚至历史的进程,影响至为深远。但我们若不断期望一些像他们一样敌人,起来成就大事,便犯了错误。不久以前,我和一位黑人社会学家倾谈,他问他有关黑人群体的领袖模式,他说:“或许,我们需要像金一样的人,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寻找可带来改变的群体,而非个别的人。”

要是基督教的平信徒和牧者真的想作社会改革的推动者,他们首先要学习的,是怎样和其他人分担领导权。我们习惯对人说,他们有责任。然而,他们是否拥有随之而来的权力,却是另一回事。教人惊异的是,很多牧者仍在独自埋头苦干,却没有使用活泼的方式,推动会众的潜在领袖素质,来分担他们的责任。

首先,事实上只有少数牧者,真的知道其他人正在做什么。停止了经常性的员工会议,医院及学校便不能运作,但我们至今仍不多见会众经常讨论、分析及评论共同关注的事件,也甚少见到任何策略或长线计划。其次,普遍来说,平信徒甚少获邀参与教牧工作。同时,牧者频频埋怨工作过劳,既要探访老弱病者,领导会议,又要留心财政及其他琐碎事务。他不明白,真正的领导权意味分派工作。第三,在任何城市里,教会不可能视自己为独立小王国。不同教会的牧者及平信徒可以经常相聚,商讨他们同样面对的困难,运用各自的才智、交换意见,联合事工,推行教导、传道、牧养及财政各方面的共同计划。他们可以批判该城市面对的主要问题,在有需要时一起发出呼声,让人们知道,基督徒群体正深深关注此刻的重大课题;于是,教会不会被轻视,虽然结果可能换来他人极大的愤怒,甚至公开的敌视,但最低限度,我们可以肯定,天主的话语是让人再次以严肃的心态去领受的。

当然,骄傲的危机并未消减。基督徒常常说,“留心你所作的”,但要接受以下的话,可不容易:你不可以靠自己成就什么,你当恒常接受批评;你当意识到,社会的难题,也是你难题。但何时牧者、传道人及平信徒在慈爱与谦卑中走在一起,情况便会出现转机。

当然,这些教牧会议很容易被误解为充满军区政委气氛的会议,其基本目的,是订立战略,部署对社会问题的炮轰。但不一定如此,在圣地亚哥的某个社区,贫穷、饥饿及苦困等问题触目皆是,教牧同工每星期花很多时间聚会,基本上却不是为了订立行动计划,而是为了分享各人的经历,仔细默观他们身处的现实境况,使各人更了解人们的所作及所说,并且,他们一起参加弥撒,为能够服事他人而感恩。当然,局外人会说:“为什么你们不外出作工?这么多人不够吃、不够喝,你们还花这么多时间聚在一起?”但他们清楚知道,要作真正的改革推动者,他要在心中默观,在孩童的哭泣声中听天主的声音,在苦难这污秽的幔子后得见祂的脸容。

由此可见,盼望的视域可以使人们免受寻找即时效果的试探;活泼接收的视域让人们得以逃过权力的网罗;责任分担视域领人们彼此支持及互相砥砺,个人的骄傲得以消弭。

通过活在这些视域中,牧者成了催化剂,能够发掘他所处群体的潜质,并引导他们的方向,通往更新的社会行动。

『结 语』

这一章的大致问题是:“属灵生命与策划的关系何在?”这问题引领我们去思想一个更清晰明确的问题:“牧者怎样才可以成为真正的改革推动者?”我们讨论过军区政委的态度,他想首先改变外在架构,即使他要运用权力及牺牲人民来达到具体的效果亦在所不惜,以为他认为这是使新世界降临不可或缺的条件。我们也讨论过内省的人的态度,他相信只有改变了个人的内心,才可能改变现存社会的架构。然而积极社会行动者的危机,是可能忘记了社会的问题也形之于改革者的内心;内省的人也很容易忽略,有时社会的重大问题,是远超乎任何个人的洞见。那些想推动社会改革的基督徒,无论是平信徒或牧者,都会经常遇到挑战,就是必须在积极的社会行动者及内省的人两者之间取得更新的契合。要避免具体主义、权力及骄傲的试探,他要活在盼望、活泼接收及责任分担的视域中。这要意味他要成为一个默观的人。基督徒的生命不应分割为行动及默观。真正的社会行动是一种默观方式,而真正的默观是社会行动的核心。总括来说,行动与默观是事实的两面,让人得以成为改革的推动者。

因此,只有军队政府与瑜珈的结合,才能让人们成为真正的社会改革推动者,并且避免掉进操控欲的陷阱中。只有这种结合,才能让我们超越所有政治、社会及经济的发展,因而让我们永远清醒、耐心等候新世界的降临。基督徒不断批判他所身处的社会,并且不断强调个人及世界转化的需要,才算得上是基督徒。基督徒拒绝让自己或任何人躲于安乐窝,才算得上是基督徒。他不满足于社会现状,相信自己在新世界降临的实现过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即使他说不出那世界怎样才会出现,基督徒不断对所遇见的人述说,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向万民作见证(玛二十四13),才算得上是基督徒。基督徒活着,不断寻找新秩序,却不制造分裂;寻找新架构,好让人人握手言欢;寻找新生命,让团结、和平长存。他不会容许他的邻舍停止行动,失去勇气、或沉醉于每天他可以抓紧的微细逸乐中。他会为了自己及他人的自满而恼怒,因他绝对肯定,某些重大的事将要发生,而他已看见一丝亮光。他相信,这世界不单要过去,也必须过去。好让新世界诞生。他相信,终此一生,不应该以为已经无事可为而休息片刻。但看不见他所期望的结果时,他不会沮丧,因为在他一切工作中,他不断听到那坐宝座的说:“看,我已更新了一切。”(默二十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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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超越保护作用的礼仪】

庆 祝

顺服地接纳生命

『前 言』

一九七O年一月,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市帕金斯神学院(Perkins School of Theology)的神学生在学期间参与了一个题为《教会与文化使命》的研讨会。会后,由芝加哥基督教协进会(Ecumenical Institute)负责撰稿,发表了一篇类似信念书的文章,其中有一段颇堪细味:

站立在这莫测的奥秘前,人类惊觉他只能活有一次,他自己生命仅有的一次机会。要接受这事实,并活出生命,就当接受恩典,发掘整个生命的真善美。我们若能弃绝幻想,不再以为生命还有其他方式,我们便发现一切生命的奥秘——凡弃绝生命的,必得着生命。我们这群人称上述为“耶稣基督事件”,并尝试以圣经人物的信息纠正我们的世代……

这强而有力的信息清楚表明,牧者是个挑战人们去庆祝生命的人。叫我们离弃宿命论及绝望的念头,明白我们应当在只可以活一次的生命中,不断察验天主在我们身上的作为。对人类来说,这种庆祝怎样才可能出现?我们的生活在黑暗的两端间摇摆。我们从诞生的黑暗中踌躇而来,逐渐消失于死亡的黑暗中。我们从尘土归于尘土,从不可知归于不可知,从幽秘归于幽秘。我们竭力在幼绳上保持命悬一线的平衡,却从未看见或理解过绳子决定性的两端的真相。不可见的现实包围着我们,占据我们生命的每一部分,有时甚至使我们惊惧,但同时它却是解开我们生命之谜的钥匙。

基督徒牧者的使命,就是让人们敢于面对人类处境,并能够在这使人惊惧的现实境况中庆祝生命。

然而,我们若完全不明白生命的终极期限及中间所发生事情的完整意义,我们如何庆祝生命?情况是如此暧昧模糊,庆祝似乎是毫不适切的回应。即使我们想庆祝生命,谁可以给我们引路,成就我们的盼望?我们若尝试发掘庆祝与属灵生命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极之重要的问题。因此,在这章中,我想提出两个问题:怎样庆祝生命?谁能帮助我们庆祝生命?

『怎样庆祝生命?』

谈到庆祝,我们很容易便联想到快乐、愉快、欢欣的节期,我们可以忘记生活困境一会儿,让自己沉醉于音乐、舞蹈、美酒、笑声及好些温馨、写意的闲谈中。但基督徒意识中的庆祝却不是这样的一回事。只有在人们深深体会到“生与死是不能完全分割”时,庆祝才会变得可行。只有在恐惧与爱心、欢乐与痛苦、眼泪与微笑一起并存的地方,庆祝才可能真正出现。庆祝是对生命的接纳,并越来越体会它的宝贵。生命的宝贵,不单在于它可以被遇见、被触摸、被品尝,也在于它会在某一天消失。婚礼中,我们庆祝结合,同时也庆祝分离。丧礼中,我们庆祝友谊的消逝,同时也庆祝重获自由。因此,无怪乎婚礼后有眼泪,丧礼后有微笑。其实,只要我们深深体会到生与死并非相互敌对,相反地,两者在我们生存的每一刻间互相拥吻,我们大可以让苦痛,如同欢乐般,成为我们庆祝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出生了,可以凭自己自由呼吸,却失去了在母亲体内的安稳;我们上学去,可以自由地参与一个更大的社群,却失去了家庭中独特的位置;结婚了,找到一个新伴侣,却失去了与双亲的特殊维系;工作了,可以因赚了钱而赢取到独立,却失去了从老师与同学而来的激动;生了孩子,我们发现一个新世界,却失去了行动的自由;升职了,我们在别人眼中更形重要,却失去了很多冒险的机会;退休了,我们终于可以作自己想作的,却失去被别人需要的支持。要是我们能够在这些得与失的决定性时刻——就是,生与死相遇的时刻,庆祝生命,我们甚至可以庆祝自己的死亡,因为我们已从生命中学会了:凡丧失生命的,必要获得生命(参玛十六25)。

能够庆祝生命的人,可以避免寻找纯粹欢乐或纯粹痛苦的试探。生命并不是以防潮玻璃纸包装、不受感染的。庆祝的相反,是逃避现实,不能够完全接纳生命的整体复杂性。要是我们想知道,这种接纳是什么意思,我们得细看“接纳”的三个主要元素:肯定、回忆及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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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肯定

首先,庆祝是完全肯定自己目前的光景。我们可以万般清醒地说:“我们在此,此时此地,境况就是如此。我们必须临在于此刻,才可能真正去庆祝。说得清楚一点,很大程度上,我们已失去了活在此刻的能力。许多所谓“庆祝”,不过是烦琐的筹备工作与沉闷的会后交谈之间的痛苦时刻。除非此刻有些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们才可能庆祝。我们不可能庆祝圣诞节,要是此时此地没有新生;我们不可能庆祝复活节,要是没有可见的新生命;我们不可能庆祝五旬节,要是没有圣神降临。庆祝,是确认那儿有些事情,须要被人看见,以致我们全都可以对它说:“是的。”

在一个称为“这一代”(now generation)团体的默想聚会中,我找到一个美丽的例子,见证以上所言。年青人见面,相聚数小时,努力关注对方,并体会这相聚的宝贵。但这是何等困难的事情,人总是被种种想法、意见所淹没,脱离此时此地的自己,担忧成千上万的琐碎小事,根本无法踏出一步,呼吸一下。你发觉自己正在担忧未完成的论文、明天的计划,或上一次的交谈。你发觉自己正在查阅成千上万没有答案的问题,注视成千上万看不见的图书。你并不在你身处之地,却置身某个你不想到的地方。但在你有能力,缓慢而细心地从思绪中赶走所有不受欢迎的擅进者时,你会察觉有些东西正在等候着你,是你未曾留意的,就是你真正对自己的专注。同时你也察觉,你也可以对同在的人专注,因他知道他的经验可以从你处得着共鸣,并愿意向你展示他专注于自己时所发现的。

一起祈祷的真正意义由此变得明显。它并不是意味一起忧虑,而是以一个很真实的方式彼此专注。于是一切变得可行:人们可以分享意念,因那确实是自己的意念;可以沟通感受,因它真实存在;可以谈论所关注的,因它伤害我们,我们一同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剧痛。于是,意向的明确表达,不再是我们在众多问题中的一个随意选择。相反地,我们尝试把此时此刻的自己,向他人开放,并致力彼此专注。于是,我们首先要求对方的,不是去解决困难或帮个忙,而是在经历生命的众多方式中,彼此肯定。这引发群体的成形,群体成了值得庆祝的现实真相,这现实肯定了我们身处的群体的多面化。

2、回忆

然而,如果现在的生命与过去不是有意义地连结起来,没有人可以庆祝现在的生命。要是过去不被记念为过去,现在也不可能被经历为现在。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不可能庆祝现在,并接受他的生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不多久以前,我载了一个截顺风车的人,他告诉我,在一次严重的意外后,他失去了记忆力,完全忘了过去十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他回到他居住的小镇时,每件事物对他来说仿佛新的,对眼前的房子及经过的街道,毫无感觉、意见或看法可言。朋友成了陌生人,他所作过的事,与他没有 关系。他成了没有过去的人,因而也无法赋予现在的经历一些意义。

人们与自己过去的联系方式,对他们的生命经历来说,是很重要的。过去,可以成为监牢,使你自觉永受困;也可以成为一个恒常自称自赞的理由。过去,可以使你深感羞耻、内疚,但也可以是骄傲与自满的理由。有些人会懊悔地说:“要是我可以再活一次,我肯定不会这样作。”别的人却会自负地说:“你可能觉得我是个糟老头子,但你看看那边的奖状,全都是我年轻时赢回来的。”导致人类快乐及痛苦的其中一个主要根源,便是回忆。如果我们想庆祝现在,实在不可能把自己从过去的历史中割裂出来。相反,历史是一连串的事件,把我们载送到此时此地;审视历史,有助我们明白身处此时此境的意义。

懂得庆祝生命的人,不会过去成为自己的监牢或骄傲的根源,反而会面对历史的真相,完全接受它,宣称这是属乎自己的经验。

在追思弥撒中,我们悼念比我们早一步离开的人。我们所作的,远超于虔敬地思念已去世的家人或朋友。我们体会,自己正站在历史洪流中,我们能够肯定自己当下的境况,是基于承认先前无数人活出他们的生命,引领我们到达此时此地,好让我们得着机会,活出自己的生命。

3、期待

然而,除了肯定生命、回忆生命,庆祝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要是过去等于一切,人年纪越大,只会越自我拘禁。要是现在就是最大的满足,人只会陷溺于享乐主义的生活中,努力从现在压榨出最后一滴生命。但现在蕴含应许,延伸至生命的尽头。这容许我们在庆祝的时刻,拥抱我们的过去及未来。

最近这真理藉一次痛苦的经历,再次猛然冲击我。去年一月,我的一位朋友在突尼斯逝世。他去了当地数月,帮助那些经历了一次严重水灾的灾民。他的双亲是单纯的农民,居于一个小村落,对他期望殷殷,因为他是家中的第一个大学生。对村里大多数人来说,他死于一个从未听闻过的遥远国家。他的死,使家人及朋友瘫痪无助,更震撼了真个城镇。

那是最恐怖的一周,只有一纸荒谬的电报,带来了教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但尸体运回来后,送进了村落,这学生的死亡却成了值得庆祝的事。他临终前的善行,是可以被肯定的;人们记念他的过去,视之为一连串引致悲剧意外的事件。但我深信,在这年轻人尸体的周围,必然有新生命的诞生,这样才值得真正的庆祝。突然间,人们明白为他人献出生命的意义;从未听闻过突尼斯的男男女女,开始讲及这地方,并且问及,那些样子特别的回教徒是什么样的人;从城市来的人,遇见住在乡村的人,成了朋友。尸体埋葬后,人们开始发觉,他们的世界广阔了,他们的想法更宽广,见解更深刻。真的,现在使未来蕴涵盼望。数月后,形势更形清晰,许多学生计划前往当地,接续他们的朋友已开展的工作。

因此庆祝就是肯定现在,并通过记取过去,期待将来。然而,当有这种这种意义的庆祝很少出现,人们极难真正接受自己的生命。大多数时候,人们否认现在,埋怨过去,视未来为继续沮丧、冷淡的借口。

耶稣来,为要拯救世人;祂来,把我们从时间的限制中释放出来。因着耶稣,我们清楚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天主与我们同在,而且,我们不需要忘记或否定我们的过去,而是去记取及原谅它;我们仍然在等候祂的降临,向我们启示未知的一面。耶稣离开门徒时,赐下饼和酒,纪念祂所行的,直等到祂再回来。“弥撒”一词,意思是感恩,表达一种接受生命的方式,在其中过去与未来在此刻连结起来。感恩是一种生活方式,容让人真正庆祝生命。通常,这种以圣体形式的生命庆典,都在正式筹划以外出现。弥撒圣祭中,人们有时可以真正庆祝生命,但多数时间都不成。或许,我们要敏锐一些,在没有人谈及弥撒的改革或转变的地方,生命却在弥撒最深刻的意义中得到完全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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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帮助我们庆祝』

在我们开始探讨怎样的牧者能够帮助人庆祝生命时,我们必须面对一个事实,活在现今的文化中,人要庆祝生命,是难乎其难的事。基督教邀请人们去庆祝生命、接受自己的生命为惟一拥有的生命、并要活出它及接受它的美善,这邀请似乎成了现代人所面对难度最高的挑战。

在我们的文化中,耶稣所说的:“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有明天的忧虑。”(玛六34)听来美丽而浪漫,但完全不切实际。我们活在一个如此功利社会中,连我们最亲密的时刻也受到质疑;“这为了什么目的?”

现代人不是单纯地吃喝,而是参与商务午餐及筹款晚宴;他不是单纯地骑马或游泳,他会邀请同伴,在马背上或泳池里谈点生意。他不是单纯地做些运动舒展筋骨,或听些好歌,他更置身于运动与音乐的庞大工业中。现代人不断相信真实的事会在明天发生。在这种生活中,“过去”退化为一连串有用或误用了的机会,“现在”则沦为对成就恒常的关注,而“未来”就成了一个“逐愿”的乐园,在这乐园里人们希望最终得到他一直渴望的,但基本上他们疑惑乐园的存在与否。

这样的生命是无法被庆祝的,因为我们恒常关注,如何把它改变,努力在其中作些什么,和从中得出一些什么,令它适切我们众多的计划及方案。我们出席会议、会谈、辩论大会,批判自己的角色,讨论怎样在未来做得更好,担心我们的伟大设计能否落实执行。

我们的文化是一个工作、追赶、忧虑的文化,充满机会,却没有庆祝生命的余地。

如以上所言属实,我们不得不怀疑,我们的文化到底怎样基督化的。值得注意的,是最早及最强烈反对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并非来自教会,而是来自许多生活在我们社会边缘的人,他们尝试使西奥哦-罗斯扎克(Theodore Roszak)所说的“另类文化”成形。在这种科技化社会的幼嫩反动中,我们找到一些真实可靠的元素来庆祝生命。在那些宣告新的另类文化声音中,我们可能听到一些对基督徒来说耳熟能详的话。罗斯扎克写道:

另类文化的基本计划,是去宣告一个新天新地,是如此广阔、如此奇妙,以致过分坚持科技的看法,必须从生活中一个堂皇威严的位置,退至从属边缘的地位。我们一定要预备好面对那骇人的可能性:异象变得奇幻璀璨,古代对科学的敌视复生,我们的生活因而转变,与我们客观理性良知所能盛载相比,显得更伟大,或许更教人战兢,但肯定更富冒险性。

这宣告了一个可以庆祝的新生命。但牧者可以作些什么?虽然教堂里仍然坐着许多虔诚的人,但教友中却没有另类文化的倡导者。只要牧者仍然局限于以主日来舒缓一周的苦楚,他的牧养、传道、辅导及策划,都不过是服事着未可庆祝的生命。

但如果他想带出通往庆祝的道路,便得成为一个特别的人。他要成为一个顺服的人,容让自己被听见的声音引导。他要顺服于大自然的呼声、人群的呼声及天主的呼声。

因此,让我们从顺服的角度,审视庆祝生命的属灵素质。

1、顺服大自然的呼声

想帮助他人去庆祝生命,首先得顺服大自然的呼声,把大自然的信息翻译给同伴听。或许我们从这儿的印第安人身上可以有许多学习。我们似乎过于关心怎样操控大自然,以致听不到树木、雀鸟、花朵的声音。其实他们正不断告诉我们,关乎我们生命的状态、美丽及生死存留等信息。

一位温图印第安人(Wintu Indian)说:

白人从不关心土地、鹿或熊。我们印第安人杀了动物,全只都吃掉。我们掘树根、只掘些小洞……只摇下橡子及松子。我们不会砍下整棵树,只会用些干枯的树木。但白人翻起泥土,拔起整棵树,杀掉所有东西。树木说:“不要这样,我很痛,不要伤害我”但他们砍下它,锯成一块块。土地的精灵憎恨他们……印第安人从不伤害任何东西,但白人破坏一切。

印第安人知道,他要日渐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成为所有生物的弟兄,才可以在这世界中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就是他的艺术作品,都顺服于大自然。他造出人与动物的面孔融合的面具,和以蔬菜,如葫芦为模型的陶器。大自然教导他各种可以用双手制作出来的样式。

多个世纪以来,寻索生命意义的人都力求生活得接近大自然,这是不难理解的。例子不单包括古代的圣本笃(St. Benedict)、圣方济各(St. Francis of Assisi)、圣布鲁诺(St. Bruno),甚至那些本笃会(Benedictine)修士,他们把修道院建在新墨西哥州一与世隔绝峡谷中。怪不得许多年轻人离开城市去到郊外,盼望在聆听大自然声音中找到平安。大自然真的在说话:圣方济各的雀鸟、印第安人的树木、释达多的河流。我们越接近大自然,也就在庆祝生命时越触摸到生命的核心。大自然使我们觉察生命的宝贵,它告诉我们这道理,不单因它如此,也因它不是必然如此。

我记得曾经有段日子,天天如是的坐在一间沉闷的餐厅内同一位置吃午餐。桌子中央有个细小的花瓶,插了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我怜惜得看着玫瑰,欣赏它的美丽。每一天,我与我的玫瑰交谈。然后我开始怀疑,即使我们的情绪在一星期间不断起伏,从快乐到忧愁,从失望到愤怒,从精力充沛到疲累冷漠,我党玫瑰丝毫不变。疑惑驱使下,我伸出指头摸摸它,原来是塑胶制品。我深感愤怒,从此以后不再到那儿吃饭。

我们不可能与塑胶制的大自然沟通,因它不能告诉我们关乎生与死的真实故事。但要是我们对大自然的声音敏锐,我们可能会听到另一世界的呼声,在那里人与大自然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弥撒中的饼酒没有让我们明白,其实真个大自然是一个超乎自身的礼仪,我们永不明白饼和酒的神圣象征。我们如不能意识到基督在所有生活、动作、存留上的临在,基督在圣体中的临在也成为“特殊问题”。主日庆祝,要成为真正的庆祝、必须能完全提醒我们,叫我们天天留意身边的事。饼不止于饼,酒不止于酒,而是主与我们同在;不是一星期一次的孤立事件,而是整个大自然昼夜述说的奥秘的焦点。

因此,浪费事物是罪,不单因世上还有许多饥饿的人,更因它触犯了“凡吃喝皆圣礼”的罪。但如果我们对环绕我们的声音越发警觉,并读大自然越发尊重及崇敬,我们才会有可能真正关心嵌在大自然中的人,视他们如金指环上的蓝宝石。

2、顺服他人

对那些想引领他人庆祝生命的人而言,顺服他人远比顺服大自然来得重要。一个懂得真正聆听的人,能够体察他人对庆祝的期望及恐惧。庆祝要求人们愿意被环绕他的奥秘及其伟大所鼓动,并因而狂喜,但很多喜欢真正接触到自己存在根源的人,都有一种深藏的焦虑,害怕被它所吞噬,失去了自己原有的身份角色。没有太阳,人就不能存活,但他知道,太接近它,他也会被熔化。因着害怕被完全吞噬,实用、功利的人会在自己与自己的存在根源中间,建一堵厚墙。但这堵厚墙注定了他要过凄冷、疏离的生活。他清楚知道这点,因此要求牧者,为他提供一个真正参与生命的方式,以为牧者应该知道怎样接近太阳而不被吞噬。

罗斯扎克表达这深刻的人类经验时,写道:

最后,真相一定要被参与、看见、触摸、呼吸,人们要确信,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终极根据,它向所有人敞开,能够以尊荣使每个愿意开放自己的人,更为尊贵。单单参与这行列——在经验中而非仅仅在政治中——可以保障每个人的尊严及自主。那些古怪的年轻人,戴着牛铃或原始辟邪物,走向公园或旷野,即席举行看来怪异的群体仪式,其实是想超越这标榜专业的文化,寻求民主的根基。

但那许多年轻人所作的,其实是每个人的共同欲望:尽可能把生命活得淋漓尽致。牧者的挑战是,要指示人当行的路。人们仰视他,认为他比其他人与这真理更紧密相系,那不是一种个人特权,而是要与他人分享的特殊礼物。罗斯扎克描述萨满教僧人时,他同时描述了每个牧者理应提供的事奉:就像“艺术家,把工作在群众面前铺陈出来,期望通过它,就像通过一道窗户,教所有关注的人见证他所领悟的真理。”

通过礼仪的参与,群众可以看见、感受、触摸及完全经历牧者为他们所发掘的真理,而不惧被吞噬。罗扎克斯说:“礼仪是(牧者)宣扬异象的方法,是教导式的奉献。要是(牧者的)工作是成功的,群众的真理意识会变得高昂。”把牧者与天主奥秘的接近,视为特权而非责任,又或把他的使命变成特殊身份,并使他的事奉变成剥削他人的的企业,都是极大的试探。要是牧者真的能够顺服他人,便能体会到人们深切的渴求:要看牧者所看见的、听他所听见的、触摸他所触摸的、拆掉那分隔人和那“不可见”的宇宙真相的墙。然后,牧者会不断寻索诸般方式与途径,以礼仪、诗歌、舞蹈及表情,让人们坦然无惧地与至圣者进行扣人心弦的接触。然后,他才可能使他的弟兄拆掉四周的屏障,自由地庆祝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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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顺服天主

但牧者是否拥有一些特殊礼物,可以与人分享?他有没有特定异象,帮助其他人得以看见?他真的比其他人更接近存在的根源?更深刻地知道、体会到及看见人类被囚,但却渴望得自由的光景?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大可以质疑他能否帮助人庆祝生命。如果带领人们去接触天主奥秘核心的人,是盲目的、迷路的,又或者害怕接近天主的宝座,又怎会有成功的可能?

“圣秩”的意义就是体会及肯定以下的事实:一个已经跨过恐惧之墙的人,住在与万物之天主的亲密相交中,心里火热,渴想向其他人展示通往祂的路。圣秩没有使任何人成就任何事,只是庄严地确定这事实:这人可以顺服天主,听到祂的声音,明白祂的呼召,向其他人指示通王相同经历的道路。因此,那希望引领他人去庆祝生命的人,必然是个祈祷的人。只有祈祷的人,才能带领他人去庆祝生命,因为每个与他接触的人,都察觉他力量的来源,虽然他们不易寻见,但他们知道,这力量是何等强大深远。那给了他某程度独立的自由,不是专权或谣不可及的。相反,这自由使他超越了身边的人的即时需要及最急切的欲望。他深深被身边所发生的事感动了,但他没有让自己被他们所压碎。他专注地听,说话时带着一种不需证明的权威,不轻易激动或紧张。他所说的话或所作的事,表明了他拥有指引生命方向的异象,而他正顺服这异象。这异象教他清晰地分辨出事情的轻重。对那些激动人心的事情,他并非毫不敏锐,但他从异象的角度去看人们的需要,却是个完全不同的衡量角度。人们听从他时,他快乐而怡然自得,却不想结党。他不会把自己单单联系于任何人。即使他所说的是明显不过、具说服力时,他也不会把意见强加与任何人身上。人们不接受他的意见或不完成他的意愿时,他也不会恼怒。这一切证明他看到异象的宝贵,他也奋力使它成真。

然而,在这理想中他有一种内在的自由。他知道他不会看到目标的实现,他看自己不过是个指导者。面对自己的生命,他是出奇地自由。他的行为明显见证了他看自己的存在为次要的。他不是为了保持生存而生活,而是为了建立一个新世界而活。因为他已看到新世界最初的影象,吸引异常,教他置生死于度外。这人不但可以庆祝生命,更令其他人也渴慕同样作。

这样,我们看到了有意作个庆祝生命的工人的三个特征:顺服大自然、顺服他人及顺服天主。除了耶稣以外,没有人可以宣称自己是这样一个庆祝生命的人。因为只有耶稣顺服天主,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在十字架上,通过完全顺服的行径,祂征服了死亡,重得生命,成为名副其实的生命庆祝者。这样,任何一个自称牧者的人,只可视自己为基督的微弱反照。祂在十字架上舍弃生命,把生命向所有人敞开,呼唤他们去庆祝生命,同作天父的儿女。

『结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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