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 中药配伍原理
临床上运用中药,都有一定的配伍,既不是几味药的偶然罗列,亦不是无重点的见症付药,而是有目的、有重点、有组织的运用药物。具体来说,就是运用一定的药物配伍方法,而后组成方剂。因为通过适当的配伍,能够充分发挥药物的功用,扩大治疗范围,增进治病疗效。而药物的配伍运用,除了药物本身有其一定的特殊作用外,又是根据一定的病机、治法来的。因此,药物配伍,可以说是一种以法统药的方法。如《药物学讲义》、《方剂学讲义》的分类,就体现了这种精神。不过,前者是以单味药为主体,后者是以成方为主体。而这里谈的用药配伍,是介于二者之间,以通称的“药对子”或小方剂为主,较为灵活,便于临床应用。这种用药配伍方法的形成,是祖国医学通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经验积累,具有丰富的内容。兹从药物的气味、升降浮沉、虚实补泻、脏腑归经等几方面加以论述。而这几方面的内容,又是互有联系,不能截然分割的,不过是突出几个重点而已。
一、 以气味为纲的用药配伍
1. 辛甘发散
辛甘发散的药物配伍,常用于解表剂,是选用气味辛散之药,具有发汗解表作用者。如麻黄、桂枝、荆芥、防风、羌活、紫苏等,同时配伍甘味药如甘草等,合而用之,即是“辛甘发散”之意,用以治疗伤寒初起的表证。因辛味药能发汗散邪,但易“走散”,即容易发挥药效,亦容易消失;发汗固能散邪,发汗亦易伤正。因此,配伍甘药,则甘能益气,使发散不致伤正;甘能缓急,又有延长辛味药的作用。这种药物配伍,既能加强散邪的功效,又能固护正气。例如麻黄汤、桂枝汤、荆防败毒散等方剂,就具体运用这种配伍方法。麻黄汤是发汗重剂,而方后用法中却交代“覆取微似汗”,不云大发汗。桂枝汤是解肌之剂,而方后用法中却交代“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使谷气为汗之后援,即“津生于谷”之义。这种医嘱,就深刻地阐发了解表剂中采用辛甘相合的配伍意义,这是属于辛温解表法。尚有辛凉解表,适用于温热病的初起,如用桑叶、菊花、荆芥、牛蒡、薄荷等,这些药物发散作用并不太强,主要取其疏散风热,然亦配伍甘草。这是因为温热之邪,最易耗气伤阴,辛甘配伍,发散顾正,就得更为注意。吴鞠通特别提出这一点,所谓“预护其虚”。所以银翘散、桑菊饮等,也是具体运用这种配伍方法。
辛甘发散的药物配伍,不仅能发汗解表,如升麻、葛根与甘草配伍,还能透发麻疹;荆、防、羌、独与甘草配伍,还能消疮败毒;麻、杏与甘草配伍,还能宣肺治咳喘;甘草与麻黄配伍,还能治疗水肿身半以上为甚者。尚有运用这些药物以透达肌表,治疗皮肤病,李东垣用以升发清阳等等,这些都是发汗解表的运用发展。
至如很多辛温发散药有祛湿除痹作用,则配伍不一定用甘草,而更多的是配伍白术,取“风能胜湿” 之意,其用法与解表又有同而不同之处,可参阅以下祛湿之剂。
2. 寒凉清热(辛凉清热、辛寒清气、清热解暑)
寒凉清热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伤寒的阳明经证、温病的气分热盛以及暑热等证。这些热证,从病因来讲,各有不同,即发热的来源不同,但从发热的本身来讲,有它的共同性,即表证阶段已经过去,转入气分,体温较高;由于高热,往往带来另一种变化,热盛耗气伤津。因此,在“治热以寒药”的同时,要考虑到顾护气阴,即在用寒凉药时,要适当配伍甘润生津药。同时,寒凉药味多取石类药,如石膏、寒水石、滑石之类,而且用量亦较重,疗效是可靠的,但石药有副作用,质重寒凝,每每与脾胃有碍,用时要注意配伍一些“甘药缓中”,就可以充分用其利而去其弊。这就是寒凉清热药配伍的特殊意义。具体运用,例如石膏与甘草配伍,方如玉泉散,治阳明内热,烦渴头痛、温疫发斑发黄、热痰咳喘等症。又如石膏、知母与甘草、粳米配伍,方如白虎汤,治疗大热、大渴、大汗、脉大等证。又如石膏、竹叶与麦冬、人参配伍,方如竹叶石膏汤,治阳明发热,汗多而渴,虚羸少气,气逆欲呕等症。又如石膏、寒水石与甘草配伍,方如玉露散,治小儿伤热,吐泻黄瘦等症。又如滑石与甘草配伍,成为六一散,治中暑身热烦渴,小便不利等等,这些都是临床上所常用的。因为石膏、寒水石、滑石等都是寒凉药,石膏又气辛,所以这种药物配伍,有时又称为“辛凉清热”或“辛寒清气”,实际作用是相同的,没有多大区别。
玉泉散、玉露散、六一散等石药与甘草合用,是寒凉清热药配伍的一般方法。白虎汤、竹叶石膏汤是热盛而伤津亦较甚,所以配伍顾护气阴的药味亦较多;而白虎汤证与竹叶石膏汤证两者之间,气阴受伤的程度有轻有重,所以配用之药,亦有差异,但清热的重点还是共同的。能够知异知同,则寒凉清热药物的配伍,就能用得更为灵活。
3. 苦寒清热(苦寒泄热、苦寒泻火、清热解毒)
苦寒清热的药物配伍,用于清热剂,治疗里热证,其特点是治热而挟湿之证,所谓“寒以清热,苦以燥湿”,这与“寒凉清热”是有所不同的。里热之证,一般以中焦病为主。但从苦寒清热药的功能来看,尤其是经过适当的配伍以后,适应的范围是很广的,即能突出解决某一种热证而又不局限于此,因此,苦寒清热的配伍运用,可从上中下三焦以及脏腑的里热证来分别讨论。
例如栀子之苦寒与豆豉之凉散为伍,能宣泄胸脘郁热,治疗身热,心中懊,烦躁不眠,胸脘痞闷,饥而又不欲食等症。如再加枳实之苦泄导滞,能治疗郁热而挟痰浊食滞,心烦腹满等症。栀子与枳实、厚朴之苦泄辛散为伍,清热散结破滞,能治热与气结,实滞较重,心烦腹满,卧起不安等症。这些用药方法,见于栀子豉汤、枳实栀子豉汤和栀子厚朴汤。而上述各种证候,有见于胸中、脘中,以至于腹部,病情各有差异,但重点仍在于胃中郁热,所以药用苦寒泄热,仍是一致的。又如黄芩与栀子为伍,黄芩与知母为伍,都能清泄肺热;桑皮与地骨皮为伍,黄芩与贝母为伍,知母与贝母为伍,都能清润肺燥而化痰热。这些配伍,常用以治疗肺热咳喘,痰多黄稠,小便不利等症。又如大黄与黄连为伍(麻沸汤渍饮),大黄与黄连、黄芩为伍(三味同煎),清泻胸脘郁热,治疗胸脘痞烦,口干舌干,热升迫血,吐血衄血等症,方如诸泻心汤。又如黄连、黄芩、黄柏与栀子配伍,是苦寒清热的重剂,能泻火解毒,导三焦之火从小便而出,治疗一切火热、火毒之证。如头痛目赤,烦躁狂乱,口燥咽干、火热干呕,谵语不眠,热盛迫血,吐血衄血,发斑发黄,以及外科疮疡疔毒等。这是大苦大寒,直折火热之邪充斥于三焦者,方如黄连解毒汤。又如黄连、木通与竹叶配合,清泻心火,治疗心经热盛,面赤口渴饮冷,心胸烦热不眠,以及口舌生疮,小便赤涩刺痛等症;龙胆草、黄芩与栀子配伍,泻肝胆实火,治疗肝经热盛,头痛目赤,胁痛口苦,耳聋肿痛,以及小便淋浊,阴肿阴痒,阴囊湿烂等症;石膏、栀子与藿香、防风配伍,清泻脾胃湿热,治疗脾胃伏热,口燥唇干,口疮口臭,烦热饥,以及肌肉蒸热等症;黄柏与知母配伍,坚阴清热,治疗下焦阴火,潮热骨蒸,遗精腰酸,足膝疼热,以及小便淋涩等症。
苦寒清热的适应证范围很广,能治疗伤寒、温病以及杂病的各种热证。但在外感病中,应该是表证已经得汗而热尚不退,里证热炽但尚未结实的情况下运用最为适当。同时,这些药物配伍,都是在清法的治疗原则下使用的。具体名称的“泄热”、“泻火”、“解毒”,是说明苦寒药运用时的多寡轻重程度,而适应证的病情轻重,亦有所差别。
热证固多在气分,若病情发展,亦可传营入血。应用苦寒清热药时,就得扩大配伍范围。例如“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须凉血散血。”同样可用苦寒药,但与病情相应的配伍药物,如清营、凉血,就有所不同了。
尚须注意的,苦寒药可以清热,少量应用还有健胃作用,但亦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苦寒败胃”。栀子豉汤的加用甘草,导赤散之用生地、甘草,龙胆泻肝汤之用当归、生地等,均在一定程度上能调和苦寒之弊。另外,苦寒清热药与病相应,但药入口即吐,拒不能纳者,所谓“寒热格拒”,又当于清热药中少佐辛温升降药物,如生姜汁或吴萸,或凉药热服等,反佐法亦不可不知。
4. 苦辛通降(辛开苦泄)
苦辛通降的药物配伍,即是以辛味药与苦味药合用。辛味药如桂枝、干姜、半夏、生姜、橘皮、吴萸等,能宣通气机,祛寒化湿,和胃降逆;苦味药如黄连、黄芩、枳实等,能泻热和胃,消痞除满。合而用之,便具有苦辛通降的作用,能够调和寒热,开通气机,消痞除满。常用于和解之剂和理气之剂。治疗寒热互结,阻碍气机之宣通,成为胸痹、心下痞满等证。例如生姜与枳实为伍,宣通胸中阳痹。这种胸痹,是痰饮与气相结,阻碍于清旷之区,胸阳因而不通,所以取生姜之辛,以散水通阳,枳实之苦,以消痞除满。假如胸满短气,病情属于肺胃不和者,则加重辛散理气之药,再配用橘皮,并能理气和胃;假如水饮上逆,见气逆,心下悬痛,则加重通阳降逆之药,再配用桂枝;如其病情更甚,而痰饮结实,气机痹阻,痰饮之上逆亦加重,心中痞塞,胸胁抢逆,则加厚朴助枳实,增强消痞除满;加栝萎、薤白助桂枝,增强通阳豁痰降逆。这是《金匮要略·胸痹病篇》橘枳姜汤。桂枝生姜枳实汤和枳实薤白桂枝汤三方的配伍方法。以此类推,桂枝与枳实为伍,治胸痞气逆;枳实与薤白为伍,治胸满气结;枳实与厚朴为伍,治心腹痞满等等,都是用苦辛通降治疗胸痹心下痞者。又如黄连与半夏为伍,开泻结胸,这种结胸,是痰热阻于胸中,气分因而不通,所以短气烦躁,心下懊,按之则痛。药取黄连之泻热除痞,合半夏之辛通化痰;因为是痰热,更加栝蒌实,协同半夏以豁痰下气,就是小陷胸汤的用药方法。又如黄连与干姜为伍,开泻心下痞满。这种痞满,是寒热互结于中焦,脾胃升降乖常,气机因而不通,所以心下痞满,呕而发热。取干姜之辛通,悦脾祛寒,黄连之苦降,和胃泻热,调和寒热以散结,则脾胃得和,气机升降复常。如上述证候,痞满较甚,则用半夏为主药,增强干姜之宣通作用,并加黄芩以助黄连之苦泄,就是半夏泻心汤的用药。如其水饮挟胃气以上逆,心下痞,干噫食臭,呕吐清涎;脾气下溜,肠鸣下利,则重用生姜为主药,散水降逆,就是生姜泻心汤的用药。如胃虚而客气上逆,心下痞而干呕,心烦不得安,则重用甘草为主药,于辛开苦泄的同时,兼以补虚和胃,就是甘草泻心汤的用药。又如栀豉与生姜为伍,成为栀子生姜豉汤,辛开苦降,除烦止呕;栀子与干姜为伍,成为栀子干姜汤,治误下伤中,脾虚生寒,又郁热不除,心烦腹满肠鸣。
以上四种药物配伍,生姜与枳实、桂枝与枳实,是着眼于痰(饮)气互结;黄连与半夏,是偏重于痰热;黄连与干姜,栀子与生姜、干姜,是寒热并重。同样都为苦辛通降之剂,但因寒热互结的病情有所差异,所以辛味药与苦味药的选择和用量比例亦有所不同。这种差异,即是辨证用药的精髓之处。又如黄连与吴萸为伍,能治肝胃两经的寒热错杂,见胁痛脘痞,嘈杂泛酸,干恶呕吐,脉弦数而口苦舌赤等症。如偏于肝火较甚者,则重用黄连之苦寒泻火,佐用少量吴萸,开郁散结,就是左金丸的方法;如脘痞嘈杂泛酸,又呕吐清水,畏寒,舌苔白滑,偏于胃寒较甚者,则颠倒二药的用量比例,就是反左金的方法。更有连附六一汤,黄连与附子同用,治疗胃寒兼有郁热。吴萸与附子,虽然归经和作用不同,但与左金的配伍,用意略同,用药比例亦可颠倒。又如半夏与厚朴为伍,理气化痰;枳壳与郁金为伍,理气止痛,亦属于苦辛通降方法,调和肝胃之不和者。
这些药物配伍,不仅用于伤寒、杂病,并发展用于温病。例如叶天士《外感温热病篇》用杏、蔻、橘、桔等,轻苦微辛,流动气机,以除胸痞。如薛生白《湿热病篇》用川连与苏叶为伍,治疗湿热互结,肺胃不和;如王孟英《霍乱论》连朴饮治疗湿热内蕴,脘痞吐利,以及湿温,湿热并重之症等等,就是很好的例子。
至于对表里两病,表寒未解,里热已盛的病情,采用辛味药发散表邪,苦味药清泻里热,有人亦称为辛开苦泄。这是以上用药配伍方法的引申;但严格来讲,这是属于“表里双解”或“表里分消”的范围,可参阅以下分消方法。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二)
5. 辛热温中回阳
这种药物配伍,属于“温里”之剂,治疗阳气衰微、阴寒内盛诸证。因为大辛热之药,如干姜、川椒、吴萸、生姜、附子、肉桂等,有祛寒温经、回阳通脉等作用,配合运用则更能加强疗效,突出重点,治疗某一脏腑的阴寒之证。例如干姜配白术,能温脾胃而祛中焦之寒,治疗脾胃寒盛,自利不渴,呕吐腹痛,腹满不食,以及胃痛吐清水,阳虚失血等症。又如干姜配川椒,能温中下气,治疗脾胃寒盛,脘腹剧痛,气逆上冲,呕吐不能饮食等症。又如吴茱萸配生姜,能温中祛寒散水,治疗里寒饮盛,脘痛干呕吐涎沫,吐清酸水等症。但须注意,阴寒内盛之证,大都由于脏腑阳虚所引起,所谓“阳虚生寒”,或者由于寒邪伤阳,所谓“阴盛阳衰”,这里又有一个邪正兼顾的问题,不能单纯祛寒而不顾正,反致刚燥劫津之弊。例如姜术配伍参、草,成为理中汤;干姜、川椒配伍人参、饴糖,成为大建中汤;吴萸、生姜配伍参枣,成为吴茱萸汤等。这些配伍方法,实质都是邪正兼顾、温中祛寒中寓以扶阳固本者。又如干姜配附子、干姜配肉桂、附子配肉桂等,均能温经祛寒、温肾回阳,治疗少阴病阳虚阴盛诸证。其中,干姜配附子,即为干姜附子汤,辛热走窜迅捷,能回阳救逆,急救阴盛阳衰,有阴阳离决之危的病证。如再配伍葱白,增强通阳作用,即为白通汤,能治阴盛格阳之证。再配猪胆汁、人尿,咸寒苦降,反佐辛热,即为白通加猪胆汁汤,能治阴阳格拒,“正治”方法不效的危急之证。又如姜、附配伍甘草,即为四逆汤,甘热温阳法寒,是回阳救逆具有代表性的用药方法。取姜、附之辛热,回阳救逆,合炙甘草之甘温,以益气复脉,所以能治少阴病四逆诸证。如加重姜、附用量,即为通脉四逆汤,取姜、附之大辛大热,温经通脉,加重其用量,则通脉之力就更强。再配猪胆汁,即为通脉四逆加猪胆汤,猪胆汁亦属反佐方法,同样是治疗阴阳格拒之证。如姜、附、草再配伍人参,即为四逆加人参汤,是取人参之急固元气,合四逆以回阳救逆,实际是阴阳两救,治疗阴盛阳衰、阴阳俱竭之证者(以上诸配伍,附子均生用)。这些用药配伍,其共同点是辛热温经回阳,均能急救少阴病四逆,吐利身冷,但欲寐,或躁烦,脉沉微等证。但干姜配附子,姜、附配甘草,姜、附、草配人参,以及重用姜、附,或配葱白,或配猪胆汁等,均有辨证用药的精意,应该仔细琢磨,针对当前病情的重点,恰当地选药处方。又如干姜配肉桂,能温中补命火,止脘腹痛,平降冲逆。如理中去术加桂汤的治疗脐下动气,理中汤加桂的治疗胃寒脘痛,甘姜苓术汤加桂的治疗寒湿腰痛,以及大顺散的治疗阴寒内盛、腹痛吐利等症,都是这种配伍用药。又如附子配肉桂,善于温肾补命火。用以补火暖土的,如附子理中汤加肉桂的配伍,治疗阳虚泄泻,畏寒不食,肢冷脉沉等症;用以温肾化气的,如肾气丸的配伍,治疗阳虚足冷,腰痛短气,少腹拘急,小便不利或反多等症。
尚有厥阴寒证,治以暖肝方法,亦是运用辛热药物配伍。如吴萸配四逆,成为茱萸四逆汤,治疗厥阴中寒,厥逆,小腹痛甚;吴萸配生姜用于吴茱萸汤,能暖厥阴,散寒饮;肉桂、小茴香用于暖肝煎,治疗肝肾阴寒,小腹疼痛,疝气;当归生姜配羊肉,治疗厥阴寒疝腹痛,胁痛里急;当归四逆加吴萸、生姜,治疗厥阴沉寒,手足厥逆等等。但须注意,脾肾阳虚有寒,治在阳气,假如肝肾有寒,则每兼顾血分,因为脾肾是火土关系,而肝肾则“乙癸同源”,两者在病本上有所区别。同时,脾肾阳虚,阴寒内盛,病情急者,用药亦紧,特别少阴四逆和外寒直中,往往直取辛热走散,急于祛寒回阳,以救阴阳之离决。从四逆诸方、大顺散等的配伍,就可以理解。至于厥阴寒证,大都表现为胁痛、小腹痛,或者厥气上逆等症,用药除祛寒暖肝之外,每每配伍理气药或养血药,这也是一个不同之点。
6. 辛热除痹止痛
阴寒偏盛,往往有表现为痛证者。如内而心腹疼痛,寒疝诸病,外而身体肢节疼痛,同样运用辛热药物,组成温阳、散寒、止痛之剂,较之温中回阳的用药,几乎相同。但具体配伍和用量方面,有其特点。由于这些病情,大都反复发作,用药次数和时间,亦较多较长。例如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的胸痹,运用乌头、附子、干姜、蜀椒等,方如乌头赤石脂丸、九痛丸、薏苡附子散。心腹疼痛的运用蜀椒、干姜、附子等,方如大建中汤、附子粳米汤。寒疝腹痛的运用乌头,方如乌头煎、乌头桂枝汤。又如寒湿身痛的运用桂枝、附子、白术、麻黄、防风等,方如桂枝附子汤、白术附子汤、甘草附子汤;历节疼痛的桂枝芍药知母汤、附子汤(以上诸方附子均炮用)、乌头汤等,就是其例。这种用药配伍,除痹止痛,药量重而用时较久,但并不如温中回阳那么见效迅速。即使见效以后,病症仍能反复发作,这是由于痹痛的病情比较顽固所决定的。应该了解,药效与病情之间,有其错综复杂的情况,不能简单一同看待。
同时须加注意的,辛热之药,见效迅速而易于消失,加用扶正药后,可以加强其作用,延长它的药效。辛热药能祛散寒邪,但亦能伤正气,应见效即止,不能久用(除痹止痛例外)。寒症急者,用药亦急,寒症缓者,用量宜小,或者由小量开始,逐渐加重,以免发生弊端。
7. 甘淡利湿
甘淡利湿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祛湿剂,治疗湿邪诸病。因为许多甘淡药,如茯苓、猪苓、泽泻、滑石、通草、苡仁等,具有淡渗利湿的作用;湿性是下趋的,甘淡利湿药使邪有去路,亦是“因势利导”。因此,这些药物,又是治疗湿病的基本用药。
湿邪有在表在里,在上、中、下三焦之分,又有热化寒化之别。运用甘淡利湿药时,除了这些药物本身有一定的特殊作用外,尚多根据不同的病情,配伍其他药物,使之更相适应。例如甘淡药配伍苦温、苦寒、芳香以及辛燥药等,治疗寒湿、湿热、湿浊以及风湿诸证。但在运用苦温燥湿、芳香化湿、温阳化湿以及祛除风湿之时,甘淡药又往往处于辅助地位,不是主要作用了。
另外,湿之与“水”和“饮”,又是密切相关的。所谓“湿是水之渐,饮是水之积”,三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是可分而不可分者。因此,甘淡利湿药,在一定程度上又能化气通阳,起到化水、化饮的作用(当然另有化气通阳药,在不同的角度上起化水、化饮的作用)。灵活掌握,适应的范围是较广泛的。例如通草、苡仁能利上焦之湿,清肃肺气;茯苓,苡仁能利中焦之湿,健脾助运;猪苓、泽泻能利下焦之湿,通利膀胱。又如滑石配芦根;通草、滑石、苡仁配杏仁、蔻仁,能治温病邪在气分,热而挟湿之证;滑石与甘草,能清利暑湿;苓皮、通草配伍豆卷、藿香,能治湿邪逗留在肌肉;又如苓皮、冬瓜皮、桑皮、姜皮等配陈皮,理气利水,能治皮水浮肿;葵子配茯苓,能利水治子肿等。又如泽泻配白术,运脾泻水,治水饮上逆的眩晕;猪苓、茯苓配白术,更能治水逆呕吐;茯苓、猪苓、泽泻配白术,健脾利水,治湿胜泄泻;再加桂枝,通阳化气,能治水饮、小便不利等证。又如蒲黄配滑石,海金沙、滑石配甘草,猪苓、茯苓、泽泻配滑石、阿胶,猪苓、赤苓、滑石配栀子、甘草等,均能利水通淋。
总之,甘淡利湿药能助三焦气化,能通利水道,能化饮化水,又能通淋止泻。常用方法,如茯苓皮汤、五皮散、五苓散等的配伍。应加注意的是脾胃元气虚者,易生中气下陷之变,不能滥用淡渗利湿药。
8. 清热利湿
清热利湿的药物配伍,亦是用于祛湿剂,是以苦寒清热药与甘淡利湿药相合,清利湿热,治疗湿热交阴诸病者。例如用黄芩、黄连等清热,配伍茯苓、猪苓、通草、滑石等利湿,治疗湿温病的湿热交蒸;又如以黄连、黄柏等清热,配伍茯苓、泽泻、白术、防己、蚕砂等利湿,治疗湿热流走肌肉关节、肢节疼痛、肿胀、小便不利等症;又如以茵陈、黄柏、栀子等清热,配伍茯苓、猪苓、泽泻等利湿,治疗湿热黄疸;又如以黄芩、黄连、赤芍等清热,合茯苓、猪苓、泽泻、白术等利湿,治疗湿热泄泻;又如以栀子、黄芩、竹叶、赤芍、生地等清热,配伍滑石、车前、赤苓、蒲黄等利湿,以治湿热下注、小便不利、淋病、血尿等等,都是这种配伍的具体运用。
9. 芳香化湿
芳香化湿的用药配伍,亦是用于祛湿剂,是以芳香辟秽药,如藿香、紫苏、蔻仁、石菖蒲、白芷等,与淡渗利湿药相合,用以治疗湿浊阻滞气机,蒙蔽清阳诸证。但秽浊所挟之湿,尚有湿热与寒湿之分。如秽浊挟湿热熏蒸,发热倦怠,神情昏闷,胸痞腹胀,呕恶,黄疸,口渴溺赤,舌红苔腻罩灰浊的,常用藿香、蔻仁、石菖蒲、郁金等芳香化浊,配伍黄芩、连翘、滑石、木通、茵陈等清热利湿;假如秽浊挟寒湿,阴遏气机,头痛恶寒发热,胸膈痞闷,心腹疼痛,恶心干呕,肠鸣泄泻,舌苔白腻罩灰浊的,常用藿香、紫苏、白芷、石菖蒲等,芳香化浊,配伍厚朴、腹皮、半夏、陈皮等燥湿和中。二者区别,前者近于苦寒甘淡清热利湿,病的重点在于气分湿热;后者近于苦温燥湿,病的重点在于脾胃湿滞,但芳香化浊则是一致的。其常用方剂,前者如甘露清毒丹,后者如藿香正气散。
10. 苦温燥湿
苦温燥湿的药物配伍,亦是用于祛湿剂,治疗脾弱湿胜诸证。苦温燥湿,是“燥以焊湿”的治疗方法。主要用苦温之药,健脾助运,理气化湿,很少甚至不用淡渗利湿药。因为脾气宜运宜升,由于脾气下溜,水谷不化精微,反生湿浊,成为湿病。所以用药的重点,应该放在升阳运脾方面,使脾气能够上升,脾运得以恢复,则气行湿化,病即向愈。假如再用淡渗下行药,东垣所谓“降之又降”,更使脾气下陷,不但起不到祛湿的作用,反而有碍于脾气的复常,这是不同于以上祛湿诸法的一个特点。
其用药配伍,一种是以苍术、白术等健脾助运,厚朴、陈皮等理气化湿,例如平胃散、不换金正气散。治疗脾弱湿胜,湿阻气滞,见胸脘痞胀,不思饮食,恶心呕吐,吞酸噫气;或见头胀身重,关节肿痛,时寒时热,腹胀泄泻,舌苔白腻、厚腻等症。如湿胜而气滞亦甚者,加香附、砂仁、川芎等,加强行气化湿的作用,即为六郁汤,以治湿郁;湿胜气滞,而便溏溲涩者,则加夏曲、藿香、茯苓等,分别清浊,即为除湿汤。
至如“苦寒燥湿”方法,是属于清热利湿法中重点用苦寒药者,如黄连、黄柏等,适应于湿热交阻,偏于热重的病情,与苦温燥湿是两回事。一者湿挟热而热较重,一者湿挟寒而湿偏胜,应加区别(苦寒燥湿用药方法,可参照苦寒清热剂)。
另一种是“风药胜湿”的方法,这是张洁古、李东垣等的特长。其用药配伍,略同于苦温燥湿,即着眼点放在脾虚湿胜上面。如以羌活、防风、独活,藁本等祛风药,升阳散风除湿。而且用药品味较多,用量较轻,主要取其升浮作用,引清气上行,使清气升而浊气降,湿气亦随之宣化,并不是用其发汗解表者。往往配以苍术、陈皮、益智、神曲等,健脾助运,用以治疗脾气下陷、内外湿胜诸病。如外伤风湿,脾气不振的,用羌活胜湿汤的配伍方法;如脾虚下陷,湿胜而清浊混淆的,用升阳除湿汤的配伍方法。而两者的共同点,仍是一致的,即用风药以升清阳,用风药以胜其湿。
11. 通阳化湿(温阳化湿、温阳利湿、通阳泄浊)
通阳化湿的药物配伍,亦是用于祛湿剂,而主要是治疗寒湿偏盛、痰饮和肿胀等病。其配伍特点,是以辛热药湿通阳气为主,配以少量化气利湿药,达到通阳气以化水湿的作用。例如干姜与茯苓为伍,桂枝或肉桂与茯苓为伍,附子与茯苓为伍,吴萸与茯苓为伍等。又如附子与大黄为伍,肉桂与大黄为伍,干姜、白术与厚朴、椒目为伍等,亦属于这个范围。
如寒湿偏盛,痹着阳气,见身体痛,骨节畏寒疼痛,腰痛重着等症(它与痹证有区别,并不挟风邪)。这里又有两种病情,一者重点在于肾阳不足,以身体四肢骨节疼痛为主,常用附子配茯苓,附子配芍药,温肾化湿,祛寒止痛;一者重点在脾,以腰痛重着为主,常用干姜配茯苓,干姜配白术,温脾化湿,除痹止痛。具体方剂,前者如附子汤,后者如甘姜苓术汤。又如水饮内停,阳气不化,常见心悸头眩,短气咳喘,形寒背冷,四肢沉重,目下肿,身肿,腹痛下利,小便不利,舌苔水滑等症。这里亦有两种病情,一者是脾肾阳气不化,饮停心下,常用桂枝与茯苓为伍,茯苓与白术为伍,通阳化气,健脾利水,导饮从中焦下行,气化而小便利,使邪有去路;一者肾阳不化,为饮为水,常用附子与茯苓为伍,生姜与茯苓为伍,温肾利小便而散水饮。具体方剂,前者如苓桂术甘汤,后者如真武汤。
尚有阳虚寒胜,而又湿阻气滞,形成虚实错杂的病情,多见于肿胀之病。胸脘痞满,心腹胀痛,身倦懒言,胃不欲纳,食入胀加,手足不温,身肿,或胃脘胀痛,脉沉迟、沉弦,苔厚滑腻等症。这种病情,亦有差异。如脾胃气滞,阳虚湿聚,常用厚朴、陈皮、木香、草果等,温中而流利气机,使气行湿化;配伍干姜、茯苓,升降脾胃,通阳泄浊。如脾胃阳虚,湿阻气滞,常用附子、干姜、茯苓为主,温阳化水(即通阳泄浊);配伍厚朴、槟榔、木香、草果等,行气破滞以化湿。二者病情,在阳虚方面,有在脾在肾的差异,而气滞的重点,亦有在胃在脾的区别,但用辛温通阳,化气泄浊的方法,又是一致的。具体方药,前者如厚朴温中汤,后者如实脾散。
以上用药方法,有时亦称为“温阳化湿”,或“温阳利湿”,或“通阳泄浊”,但用意是大致相同的。即主要指两个方面,一方面温阳化气,一方面化湿泄浊,而前者又为此法的主导方面。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三)
二、 以升降浮沉为纲的用药配伍
1. 升降气机
是用于气机阻滞诸证的一种治疗方法。其用药配伍,属于理气剂的一部分。具体运用,有升降肺气、升降脾胃、升降肠痹等,可以运用于上、中、下三焦诸病,但亦有一定的局限性,仅适应于某几种特定的证候。
(1) 升降肺气(升降法):“升”是指宣通气机,“降”是指肃降肺气,有时亦称为“开降法”。这里的重点,是针对肺气郁滞而言。叶天士常称之为“轻苦微辛”法,尝用治咳嗽、胸痞等症。药物配伍,如以桔梗配枳壳、枳壳配郁金、杏仁配厚朴、杏仁配苏子等,治疗肺气郁滞、咳嗽不畅、咯痰不爽、胸中痞闷等症。当然,肺气郁滞,尚有表里寒热之分,还需根据当时病情,突出重点,有个主导治法,但这些药物,则是重要配伍,而且偏于实证者用的较多。又如外邪束缚于肺,表气不得宣通,肺气因而上逆,形寒咳嗽,甚至喘逆,亦常运用这种药物配伍,叶天士所谓“辛以散邪,佐微苦以降气。”例如薄荷、苏梗与枳壳为伍,苏梗、杏仁与桑白皮为伍,前胡、橘核与枳壳为伍,麻黄、杏仁与射干为伍等等。尤其最后一组配伍,对“寒包火”的咳嗽音哑很有效。肺火重者,还可加用石膏、甘草,即麻杏甘膏汤加射干的方法。
此外,胁痛一证,亦有部分病情运用升降法的。因为胁下两旁,是阴阳升降之道路,升降乖常,气机郁滞可以出现胁痛、咳嗽,咳引痛甚,并见寒热往来等症。治以升引肝胆清阳,与泄降肺气相合,使升降复常,气机疏通,胁痛等症亦能自除,用药配伍,如柴胡与枳壳、川芎与枳实、青葱管与旋覆花、白蒺藜与枇杷叶、郁金与杏仁、橘叶与川贝等等,常在临床上运用。
(2) 升降脾胃(升清降浊): 叶天士说:“脾主升清,胃主降浊”,“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升降如常,则脾胃的纳谷运化功能正常,而荣卫气血的生化之机亦兴旺。假如脾气不能升运,胃气不能顺降,便成为中焦气机痞塞之病,常见纳谷不香、谷入少运、脘腹痞胀、大便不爽等症,即为“痞”、为“胀”。常用药物配伍,如白术与枳实为伍,一以升运脾气,一以泄降胃浊;谷入化迟的。可加神曲、麦芽以助消化;脾胃气滞、纳少痞胀为甚的,可加木香、砂仁以开胃消胀;胃虚生痰的,可加半夏、茯苓以和中化痰等等。这是张洁古的首创。至于益智、干姜与半夏、茯苓配合,醒脾和胃,扁豆、甘草、粳米与沙参、麦冬、石斛为伍,益脾气以助升运,润胃阴而使顺降,又为叶天士的擅长。又如用柴胡、升麻、羌活、独活、防风等,升清阳而鼓舞胃气上行,配合枳实、厚朴、茯苓、泽泻、黄连、黄柏等,理气除湿泻火而降浊气,这又是李东垣的独到经验。这种配伍,常用于升阳益胃汤、柴苓饮等,这亦是升降脾胃的一个常用方法(可参阅后文“甘温益气之剂”)。
(3) 升降肠痹: 这种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肠痹便秘之症。大肠为传导之腑,应该排泄大便,通畅腑气。假如肠腑痹阻,大便不行,则升降之气窒塞,浊气不能下降,清气不得上升。治以升降法,是流通肠道气机,恢复通降之常者,为治疗便秘的一种特殊方法。药物配伍,如升麻与枳壳为伍、升麻与槟榔为伍,升清阳而宽肠下气;升麻与泽泻为伍、升麻与牛膝为伍,升清气而开泄肾邪;升麻与大黄为伍、羌活与大黄为伍,升清阳而通降腑气;升麻与当归为伍、升麻与桃仁为伍,升清气而滋润肠道,等等。这些配伍,多见于通幽汤、济川煎等。这是区别于一般的攻下法,而以升降气机为通便之用者。
尚有一种突然腹痛便秘(例如急性肠梗阻),绕脐绞痛,腹胀拒按,上不能纳,下不得通,烦躁不寐,脉弦滑,舌红,苔厚浊腻,属于大实痛满,但以气滞为甚者,不能径取攻下,攻下反致呕哕生变,此时可用升降法,获得疗效。药物配伍,如以柴胡与枳壳相合,或升麻与槟榔相合,升降肠胃气机,再配伍川连与木香,辛开苦降;石菖蒲与蜣螂虫,开窍通肠痹;莱菔子与槟榔,破气导滞,能使气机流通,连连矢气之后,再加芒硝以破结通腑;或羌活与大黄合用,大便通而痛胀均去,肠痹亦自愈。这些配伍方法,常见于四逆散加减方、小柴胡加芒硝汤、通幽汤、润肠丸等。
2. 开上通下(腑病治脏,下病上取)
开上通下的用药方法,亦用于大便不通,或者小便癃闭。由于气机不通所致者。这种病情,不能用一般的通便或利尿方法,因为病变的重点在于无形气滞为主,只有宣通肺气,使气化能够下及,才能达到大便通、小便利的目的。这种治法,有时亦称为“腑病治脏”或“下病上取”。临床运用,如治疗肠痹便秘,病情较之燥屎坚结,实热不通者,稍轻一等,但往往便秘不通,五、七日或十日一解(亦有突然便秘不通的),胃不欲纳,食亦难下,脘腹痞滞,自感一身之气涩滞不爽,用开肺气以通大肠的方法,取脏腑表里相应之意。常用药物配伍,如杏仁、紫菀、枇杷叶、蒌皮配伍枳壳汁、苏梗汁、桔梗汁等、使肺气宣通,则大便亦自调。这种方法,叶天士是用得很熟练的。又如肺痹咳喘、气逆胸闷,烦躁口渴,小便不利;或者肺痹之症不明显,但亦见小便不通,少腹胀急。治以宣肺清肺,理气化水,使肺气通调,则小便亦自利。因肺为水之上源,主一身之气,气行而水亦自化。常用药物配伍,如杏仁、紫菀、桔梗、通草配升麻等;如挟表症,则伍以解表药,如麻黄、甘草、柴胡、前胡、如挟热邪,则伍以清热药,如黄芩、栀子等,往往能不利小便而小便自通。此法如合吐法同用,亦称为“提壶揭盖”法。
3. 提壶揭盖(以升为降)
所谓“提壶揭盖”是用吐法治疗小便不通。小便不通,有因气机闭塞、升降不行而致者,朱丹溪首创此法加以治疗。他解释此法的用意是:“吾以吐通小便,譬如滴水之器,上窍闭则下窍无以自通,必上窍开而下窍之水出焉。”后人形象地比喻为“提壶揭盖”,亦有称之为“以升为降”者。如张景岳说:“多服探吐以提其气,使气升则水自降也。”具体运用,如小便不通,而见气虚证者,用参、术、升麻等,先煎服汤药,而后取吐,或就参芪药中调理吐之;小便不通而见血虚者,用四物汤先服后吐,或就芎归汤探吐之;小便不通,而见痰多者,用二陈汤先服,后探吐之;小便不通,而见痰气闭塞者,用二陈加香附、木香探吐之。盖吐以升提其气,气升则水自降,亦即气行水化之意。至于实热小便不通,当用通利方法,如八正散之类,使大便通而小便亦自通,所谓开后窍以通前窍,这是另外方法,不在此例。
4. 上病下取(脏病治腑)
上病下取的药物配伍,主要是用泻火通腑之药,以治上部诸病,尤其是实火所致的头痛目赤、口舌肿痛,以及痰火喘促等症。例如肝火风热上冲,头痛目赤,昏晕耳鸣,目中火出,大便不通,脉弦数实者,常用酒制大黄,黄连、龙胆草等,直折火邪,抑之使下,则头痛自止。方如青麟丸、泻青丸的配伍。又如风温时毒上犯,头面暴肿,焮赤作痛,咽喉肿痛,烦热口渴,大便不通者,常用疏风清热解毒,泻下实热,则胀痛均消。方如普济消毒饮加大黄的配伍。又如心胃之火上逆,口舌肿痛,口气臭秽,甚至咽喉肿闭,口腔糜烂,心膈烦躁,小便赤涩,大便不通者,常用大黄、黄连、连芩等,泻心火而泄胃实,则舌肿口糜均消。方如三黄丸的配伍。又如痰火上扰,肺气被壅,喘咳痰壅。面赤口渴,小便短涩,苔黄,脉滑者,常用大黄、青礞石等,泻火除痰,则喘平痰化。方如礞石滚痰丸的配伍。这些治法,实际是清火法与泻下法的结合,而灵活运用者,清火是苦寒直折,泻下亦是泻火并不专于下实。同时,这些病变亦往往见于阳盛火旺之体,腑实者较多,可以泻火见效,但亦有易于反复发作的。如证见脏气不足,即不能运用此法。
5. 轻可去实
“轻”是指用轻宣理气药物(亦包括药味歹而用量轻),“实”是指邪实气实。即以轻灵之药,治疗邪实气实之证。这种治疗方法,能够多方面运用于相应的病情,但大都以上焦病变为主者。如用于风寒外感的表实证,取辛温轻宣发表之药,如麻、桂与杏、草等为伍,使肺气宣通,风寒之邪随汗而解,表实证亦随之解除。这种用药配伍,与辛甘发散意义略同。又如用于风邪犯肺,咽痛音哑,喉痹肺闭者,取辛以散邪,苦以降气,如牛蒡、薄荷、马勃、银花、射干、山豆根等配伍杏仁、桔梗。叶天士常谓:“无形之邪,口鼻吸入,上窍闭塞,只宜轻清宣肺。假如清火寒降,直入肠胃,与咽中无关”。如其是寒重热郁者,可加麻黄、苏梗等以散寒邪;郁热甚者,可少加马兜铃、黄芩等以清泄肺火。又如用于肺痹,上见喘咳痰壅、下见小便不利者,取宣肺化气,如麻黄、杏仁、桑皮、桔梗、苡仁、茯苓皮等,宣通肺气,则气化水行,喘咳平而小便亦自通。又如用于动怒气逆,肝失疏泄,肺失肃降,形成肝肺俱实,一身之气上逆。证见上气喘急,胸胁膂胀,二便皆阻,所谓“肝气犯肺”之证者。取轻清宣利,疏降气逆,如枇杷叶、旋覆花、桑皮、蒌皮、杏仁、贝母、苏子、降香等为伍,能使肝气化,肺气降,而喘急亦平,胸协宽舒,二便亦通调。这是一种灵巧方法,理气而无香燥之嫌,气实在于斡旋气机者。
6. 逆流挽舟
是指用升散药物治疗下痢的方法,为喻嘉言所首创。喻氏认为,夏秋伤暑湿热之下痢,与伤寒同例,必从外而出之,即从汗先解其外,后调其内。首用辛凉以解其表,次用苦寒以清其里。如其失于表散,则外邪陷里,俱从痢出,其痢不易治。同时,痢疾是手足阳明(指胃与大肠)之病,下痢奔迫,水谷之气由胃入肠,疾趋而下,开始是少阳生发之气不伸,继而是随痢转致下陷,所以治痢泛求三阳,不如专求少阳, 生发之气升举,则水谷化生精微,输泄有度,而无下痢奔迫之苦。因此,主张用“逆流挽舟”法,即对痢疾水谷下流之病,挽之升举从表而解,犹如在逆水中挽舟上行。具体药物配伍,是用羌活、独活、柴胡、前胡等,辛平达表;配伍枳壳、桔梗,升降气机;更加人参以扶正达邪,主方即为人参败毒散的配伍。甚至对久痢下陷,阳邪陷入阴中,喻氏亦用此法,温覆取汗而愈。这对治痢来讲,是一个新辟的途径,尤其在痢疾初起,兼挟表症者,有一定的疗效。这种治法,当渊源于李东垣的以升阳方法治泄泻,是颇有启发意义的。余在临床治痢症挟热者,以银花、地榆易羌、独;气滞者,以木香、黄连相代,每多获效。此法较之见痢即导滞者,似胜一筹,但对热毒痢病情,不甚适合,喻氏亦别有方法。
7.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的治疗方法,主要用于中焦热盛之证,如热性病过程中的高热持续不退,口渴引饮,烦躁多汗,大便秘结,舌苏苦黄而燥,脉实有力等,即阳明实热症。其热之盛,犹如釜中沸腾之势,通过泻下方法,比如釜底抽薪,则其热自退。常用药物,如以大黄、芒硝等配伍枳实、甘草,通腑泄热,使邪气有去路,则邪热亦退。方如调胃承气汤等的配伍。但须注意,这里的重点是在于以泻去热。又如上中二焦邪热炽盛,不得宣泄,心胸烦热, 口干舌焦,面赤头痛,口舌生疮,咽痛吐衄,便秘溲赤, 以及小儿急惊等,即胸郁膈热证。用大黄、芒硝与薄荷、竹叶、黄芩、栀子等为伍,使下焦得通,则上中二焦之热亦随之清泄。方如凉膈散的配伍。亦具有上述方法的同样意义。
8. 行气降气
“行气”是行散气滞,“降气”是降下逆气。这些用药配伍,均属于“理气”之剂。在临床运用行气和降气,是各有所主的,但有时亦是相辅而行,不能截然分割。常用的行气药物配伍,临床经验很多。如对肝气郁滞、胃失和降之证,见胸脘痞闷,胁肋作胀,嗳气作恶,得嗳宽舒,矢气亦畅,胃不思纳,谷入作胀等症,用理气解郁,舒肝和胃之药。如川芎与香附、佛手与白蒺藜、枇杷叶与橘叶、郁金与贝母、柴胡与薄荷、柴胡与白芍、苏梗与厚朴花等,再配伍一些姜半夏、橘皮、茯苓、神曲、砂仁、谷芽、麦芽等,这是肝胃气滞的常用药。又如对肺气郁滞,见咳嗽胸闷,咯痰不爽,咳引胸痛等症,用理气宣肺,化痰止咳之药。如荆芥与前胡、桔梗与枳壳、姜半夏与橘皮、前胡与佛耳草、苏梗与杏仁、杏仁与贝母、蒌皮与法半夏、矾郁金与法半夏、枇杷叶与冬瓜子、杏仁与苡仁等为伍,亦是肺气不宣的常用方法。又如气滞于厥阴,见少腹作胀,疝气作痛,二便不畅;妇女则经前乳胀,乳房结核,痛经,月经不调等症。用疏泄厥阴、理气调经之药,如青皮与木香、香附与乌药、川楝子与延胡、荔枝核与橘核、荔枝核与香附、川楝子与小茴香、小茴香与当归、桂枝与白芍、川芎与当归等配伍,又是肝气郁滞的常用药。
至于降气药物的配伍,如对七情气逆,尤其是肝气上逆,冲胸犯肺,发作较剧者,见胸膈闷胀,上气喘急,欲嗳不得,卧不安席,烦闷不食等症。上文“轻可去实”的方法已不适用,急则治标,必须破气降逆。药如槟榔、木香、乌药、沉香。叶天士善用降香汁、香附汁、郁金汁、枳壳汁等,调和一些兼顾正气之药。取四磨饮、五磨饮等配伍方法。或胃气上逆,见恶心呕吐,胸脘痞闷,胃不欲纳,谷入作胀,泛泛欲吐等症。治以和胃降逆。药如半夏与生姜、橘皮与竹茹、砂仁与檀香、藿香与苏梗、苏叶与川连,枇杷叶与芦根、旋覆花与代赭石等。取二陈汤、橘皮竹茹汤、旋覆代赭汤等配伍方法。如胃气上逆,表现为呃逆者,以上和胃降逆之药同样可以选用,尤其是半夏、生姜、橘皮、竹茹等,但每以丁香、柿蒂等为主药,降逆止呃。或肺气上逆,见气喘咳嗽,痰多气逆,胸膺痞闷,咽痒气塞,喉中有痰鸣音,甚至恶心欲吐等症。治以降逆平喘。药如射干与麻黄、麻黄与杏仁、前胡与白前、苏子与厚朴、厚朴与杏仁、旋覆花与苏子、桑皮与黄芩、当归与苏子、厚朴,或加白果、肉桂等。取三拗汤、射干麻黄汤、定喘汤、苏子降气汤等方法,应随病情的寒热虚实而调剂配伍。
此外,缪仲淳的吐血三要法中,有“宜降气,不宜降火”之论(其余二法是“宜行血,不宜止血;宜补肝,不宜伐肝”),认为“气有余即是火,气降即火降,火降则气不上升,血随气行,无溢出上窍之患矣。”主张用韭汁、降香、苏子等下气,配伍白芍、炙甘草制肝;枇杷叶、麦冬、薄荷叶、橘红、贝母清肺;苡仁、山药养脾;枣仁、茯神养心等。这是善于运用降气方法,并用以治疗血证者。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四)
9. 引火归原
引火归原的用药方法,主要用于阴虚阳浮之证。这里所引的“火”,是指“浮阳”、“浮火”,或者称为“戴阳”、“格阳”。至于归原的“原”,主要指肾,因肾为元阴元阳之根本。阴虚阳浮,上见浮火之症,如面色浮红,游移不定,面热如醉,倏来倏去。伴见头晕耳鸣,或口舌糜烂;但舌质淡白(张景岳称为无根虚火之证),咽喉痹痛,而淡紫不赤(张景岳称为格阳喉痹)。或喘促烦躁,或吐血衄血。同时,下焦阴虚,见腰膝酸软,两足发凉,六脉微弱(以上二证,是与一般阴虚的区别点,亦是运用引火归原方法的着眼点),所谓上热下寒之证。治以“引火归原”方法,用肉桂或者附子,引浮火以归原;配伍熟地、山药、萸肉、五味子、女贞子等,补肾补阴,补阴以恋阳,使阳气收藏,而不再飞越。方如都气丸、镇阴煎等。亦有用盐附子捣烂,或用青盐,敷贴足心,这是外用方法。口舌糜烂,格阳喉痹,亦有用肉桂或蜜渍附子等噙咽的方法。至如“戴阳”、“格阳”之证,《伤寒论》用通脉四逆汤、白通汤等治疗,亦寓“引火归原”之意。如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是格阳于外),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是戴阳于上)。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此为阴寒内盛,格阳于外,形成内寒外热,下寒上热,而实质是真寒假热的证候。治以回阳通脉,与上述“引火归原”的用药比较,其引火之味是相同的,着重用附子。 但配伍之药不同,前者配以补阴,后者配以补阳,但补阳亦是为了挽回散越于外的浮阳,使之归原处。因此,补肾、补元阴元阳之根本,大法还是一致的。
10. 介类潜阳 (养阴潜阳、潜阳熄风)
介类潜阳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肝肾阴亏、虚阳上浮之证,属于平肝熄风之剂。阴阳是互相协调,互相维系,处于相对平衡状态的,所谓“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如其阴亏于下,不能藏(恋)阳,则虚阳上越,浮于巅顶,出现头昏目眩、午后面颊绯红烘热、鼻孔气热,口舌干灼等症,但目不红(有时亦有浮火),头不痛,舌不赤。因为介类药物,大都咸寒沉降,能收敛阴气,潜降浮阳,常用以配伍治疗。如牡蛎、鳖甲、龟板、淡菜、珍珠、珍珠母等。根据病情轻重,配伍用药多少,有一甲、二甲、三甲等名称(其中珍珠、珍珠母等,又有潜阳镇心安神的作用)。因为虚阳上浮,是由于肝肾阴亏,不能藏纳阴气,所以用潜阳药时,又往往配伍滋肾凉肝药,这样,又称为“养(滋)阴潜阳”。常用药物,如地黄与白芍、天冬与麦冬、玄参与生地、牛膝与石斛等,一方面养阴以配阳,一方面潜阳以就阴,亦是“从阴引阳”之义。如其浮阳上越莫制,则阳气又易化风,成为风阳相煽、乘虚窜络的局面。常见头目眩晕,肢体发麻,手震肉,干恶少寐,心悸易惊等症。此时治疗,潜阳药又每与平肝熄风药同用,称为“潜阳熄风”。配伍药物,如首乌、芝麻、桑叶、菊花、天麻、蒺藜、穭豆衣、钩藤、女贞子、旱莲草、阿胶、鸡子黄等。一方面潜阳降逆,一方面平肝熄风,使浮阳与虚风相离,则阳气归原处,虚风亦自平熄。而这种潜阳熄风,又大都是与养阴药同用的。因此,养阴潜阳熄风,实质上是治疗阴阳俱虚的病情,因为阴虚是病本,而浮阳亦属于虚阳。但这种用药,与“阴虚火旺”的处理,又是有所区别的。
11. 重镇摄纳
这种药物配伍,属于“十剂”中的重剂,具有重镇安神、纳气固涩等作用,亦称“重可去怯,涩可固脱”之剂。可以治疗很多风、火、痰、气上逆,以及滑脱、崩带等病。具体运用,有镇肝熄风、镇心安神、重镇降胃、重镇纳气、固涩止遗、止汗、涩肠止泻、固崩止带等等,分述如下。
(1) 镇肝熄风: 镇肝熄风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肝火生风、风火上逆之证。见头痛耳鸣目眩,头脑发胀发热,心烦不宁,面热如醉,舌赤,脉弦长等症。具体用药,如龙骨、代赭石与牡蛎、龟板等,重以镇逆,伍以潜降,抑其上逆之势。如病情严重者,风从火出,风火莫制,有中风之虑,则必须配伍泻火药,如石决明、玳瑁、羚羊角、犀角等平肝泻火;或者用龙胆草、黄连、黄芩、山栀、大黄等苦寒直折,所谓“实则泻其子”,但风火上逆,其病本往往是由于阴亏不能涵阳,所谓“本虚标实”,临床又多配合凉肝滋肾之药,如淮牛膝、生白芍、玄参、天冬、熟地、萸肉之类。这种用药,如镇肝熄风汤的方法。
(2) 镇心安神: 镇心安神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邪气凌心,心神不宁,见惊狂、心悸、失眠、健忘等症。常用药物,如龙骨与龙齿,能镇惊安神;龙骨与牡蛎、龙骨与龟板,能重镇而交通心肾;磁石与朱砂,能镇心明目安神;龙骨与珍珠母,能安神定悸等。并根据不同的病情,加以相应的配伍,如养血、滋阴、益气、宁神等。方如枕中丹、磁朱丸、珍珠母丸、朱砂安神丸等。
(3) 重镇降胃: 重镇降胃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吐逆反胃等症。常用药,如黄土、代赭石等。黄土温中,治疗胃气虚寒,呕逆吐食,甚至呕血。代赭石与旋覆花治疗胃虚呕逆,反胃,吐涎沫。具体运用,如黄土汤、旋复代赭汤的配伍。
(4) 重镇钠气: 重镇纳气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肾虚失藏,不能纳气之证。如喘咳气逆、端坐呼吸,不能平卧,卧则胸脘噎塞,额汗淋漓,痰鸣漉漉,下肢不温;或短气而喘,动则加甚等症。常用药: 如紫石英、磁石、黑锡、硫黄、龙骨、青盐等,配伍补肾药。具体运用: 如紫石英与坎炁、紫石英与熟地、熟地与补骨脂、坎炁与熟地、山药、龙骨与熟地、磁石与熟地、萸肉、青盐与胡桃肉、补骨脂等,都能温肾纳气。黑锡与硫黄,又能温阳镇摄。常用方如黑锡丹、六味丸或肾气丸加磁石、青盐等。
此外,这些药物中,有的尚能壮阳暖宫,可以治疗阳痿无子、宫寒不育等证。例如紫石英、阳起石、硫黄、龙骨、牡蛎等,配伍补肾添精,或调补冲任之药。
(5) 固涩止遗、止汗: 重镇固涩药,亦用于肾气亏虚的遗精、滑精、肾虚白浊,以及气虚、阴虚的自汗、盗汗等症。常用药: 如龙骨、牡蛎等。临床运用,前者配伍补肾固精药,方如固精丸、桑螵散;后者配伍益气或养阴药,方如牡蛎散。
(6) 涩肠止泻: 重镇固涩药,又用于下焦阳虚、肛肠虚寒冷滑、久泻久痢等症。如赤石脂、禹余粮等,配伍温中、温肾补涩之药。具体运用,如桃花汤、赤石脂禹余粮汤。
(7) 固崩止带: 重镇固涩药又用于冲任虚寒、血崩、漏下,以及带脉不固、脾气下陷的白带等症。常用药: 如代赭石、赤石脂、禹余粮、龙骨、牡蛎等。临床运用,前者常配伍调补冲任血气之药,方如龙骨散;挟有淤滞,则用震灵丹;后者常配伍固摄带脉,补气健脾之药,方如固冲汤。但须注意,崩漏带下有属于气陷湿胜者,李东垣别有升阳方法;亦有属于湿热下迫者,傅青主有清经、清海、易黄等方,都不在此例。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五)
三、 以虚实补泻为纲的用药配伍
1. 苦寒泻下
苦寒泻下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里热实证,属于攻下之剂。临床运用,有以下几种证候。如: ① 无论伤寒或温病,皆是邪热传里,阳明结实,发热持续不退;或者午后潮热,手足心汗出,神昏谵语,腹满痞硬,频转矢气,而大便不通,肠中有燥屎者。② 热结旁流,多突然起病,脐腹绞痛,痛而拒按,时欲大便,下多臭秽稀水,口干舌焦,甚至呕吐,形神紧张,临床如急性肠梗阻之类的病变。又如《伤寒论》少阴病的三急下症(可能亦属于急性肠梗阻之类的病情)。③ 时病高热,热重发厥,所谓“热深厥深”。或者热甚惊狂,卧起不安,即热甚发狂。这些病变,都称为里热实证。非苦寒不能除其热,非攻下不能去其实。治以苦寒泻下,最为救急良法。常用药物,如以大黄之苦寒,泻下通腑;芒硝之咸寒,软坚润下,佐以枳实、厚朴等,行气破结,使实热迅速下泄,病情得以转危为安。具体运用,如大承气汤的配伍。假如燥结偏甚,而气滞不甚者,可去枳实、厚朴,加甘草,便为调胃承气汤;如热实气滞较轻,燥结亦不甚者,去芒硝,减枳朴用量,即为小承气汤;反之,气滞较甚,而热实闭结者,加重厚朴、枳实的用量,并以破气下泄为主,则为厚朴三物汤。这些都是苦寒泻下的主要用药方法,亦是寒下法的主要内容。又如心肝火旺之人,虽然并不发热,但内伤五志,郁而化火,火热灼津,亦致肠道燥屎内结,大便不通,甚至成为经常性便秘。心烦易怒,睡眠不安,寐多惊梦,脉弦滑有力。病情虽不如承气证那样急暴,但同样宜用苦寒泻下法,泻火通腑。常用芦荟之苦寒,清肝泻火,润肠通腑;配伍朱砂,寒凉清心镇惊,重坠下降。方如更衣丸。这是寒下的另一种方法。
里热实证,应用苦寒泻下,这是肯定的。但有时病情复杂,应用寒下而又不能单独使用,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应根据具体病情,加以适当配伍,才能更好地达到泻下去实的目的。例如温病过程中,热灼津伤,阴液亏损,阴伤与实热并存,而且实热不去,能致津液涸竭,病情恶化者,此时处理,单纯下,更伤阴津,单顾阴,不能除实,处于两难境地。善于下者,运用增液以助其下的方法。药如大黄、芒硝,配以玄参、生地、麦冬等,吴鞠通称之为“增水行舟”。代表方如增液承气汤。亦有津伤与实热并存,但病情较缓,或者就是肠燥便秘体质,形成习惯性便秘者,《金匮要略》称之为“脾约”。用麻仁、杏仁、芍药,合大黄、枳实、厚朴,润肠通便。具体运用,如麻子仁丸。又如在热病过程中,应下失下,里热实证不去,而气血已经两伤,或者形成热结旁流之证者,常用承气汤配伍人参、当归等,补气血而攻下,所谓“攻补兼施”。实际补益气血,亦是为了更好地通下。方如黄龙汤。
2. 温经通下
温经通下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里实证,其人素有沉寒者。因里实与沉寒并存,所以祛寒温经药与通下法合用,即一方面振奋阳气,一方面通里攻下,而温经之功,又能助其更好地通下。例如寒疝腹痛,上攻胁下,或横窜腰胯胀痛,痛甚发厥,大便不通,脉紧沉弦,通称“寒积”(可能是肠疝痛而兼便秘者)。常以大黄配伍附子、细辛等,温经散寒止痛,而又通其大便。用得其法,往往能够阳气来复,肠鸣转矢,大便得通而腹痛亦止。这种治法,又谓之“温下”。方如大黄附子汤。又如病情基本同上,但往往反复发作,顽固不愈者,称为冷积便秘。或久痢赤白,而积滞仍存,腹痛滞痢不爽,甚时四肢厥逆,脉沉弦者。则以大黄合人参、附子、干姜等,温阳补气,从而去积通便,同样是借温阳益气之功,使能更好地通下。方如温脾汤。
临床尚有病情基本同上,但腹痛不甚,脉不沉弦,而为沉弱、沉缓,大便不通,而痛苦亦不如上述诸证之甚,这是属于虚冷便秘。尤其多见于老年人,当用半硫丸治疗,温阳泄浊。但治疗方法与上不同,应加区别。
总之,通里攻下的用药,无论寒下、温下,大黄都是主药。大便燥坚者配芒硝;气滞者配枳朴;调胃者配甘草;阴津受伤者配玄参、生地、麦冬,或麻仁、杏仁、芍药;气血损伤者,配人参、当归;挟寒者配附子、细辛,或人参、附子、干姜等,都是根据具体病情的复杂性,配伍适当药物,更好地发挥大黄的通下作用。
3. 攻下逐水
攻下逐水的用药,主要是甘遂、大戟、芫花等。适应证是水饮结实,用此攻逐积水。如悬饮、水肿、鼓胀,即胸水、腹水之实证(除外恶性肿瘤的胸水、腹水,以及心性水肿和肾功能衰竭水肿)。有时亦灵活应用于寒性脓疡。具体运用,如十枣汤、控涎丹等的配伍。
假如既有里实热证,又挟水饮结实,所谓热与水结(或称饮热结实),阻碍胸阳之开展,痞痛拒按,成为“结胸”,则兼用大黄、芒硝与甘遂、大戟、芫花等两组药攻逐之。其具体配伍,如大陷胸汤、丸方法。如饮热结实,阻碍于肝脾之间,肠胃之气失于通降,大腹坚胀,气粗口渴, 大小便秘涩,成为鼓胀者,则用舟车丸的配伍方法。以上两者,都是以大黄芒硝与甘遂大戟等配合运用,泻热实与逐水饮同时进行的,这是下法之更峻猛者。
4. 滑润通便
滑润通便的用药方法,主要是以滋腻润肠药物,配伍少量理气药,使肠道滋润,气机流动,达到通便的目的。这是属于润下法。这种方法,与苦寒泻下有所不同,其区别点是: ① 在用药上,对通下有直接与间接之分;② 在适应证上,有急与缓之别;③ 最主要的,前者是由热成实,病程短而变化大,后者是津液渐耗,肠道逐渐干涩,病程长而变化较缓,常常是一种习惯性便秘,或者在热病以后,以及肝肾阴虚之体,妇女产后血虚等可以见到。常用药物是,麻仁、杏仁、桃仁、柏子仁、松子仁、芝麻、蕤仁、郁李仁、瓜蒌、当归、牛膝、苁蓉等,配伍一二味陈皮、枳壳或升麻,随宜选择运用。具体方法,如五仁汤、丸、济川煎等。
5. 辛甘扶阳
辛甘扶阳的药物配伍,常用于补益剂和温里剂,治疗上中二焦阳气虚弱之证者。因为有些辛味药能温通扶阳,甘味药能补气养荣,合而用之,就有辛甘扶阳的作用。辛味药如桂枝,干姜、炮姜、煨姜;同时配以甘药,如甘草、人参、南枣等。临床运用,辛甘二味,尚有所侧重,如用于补益剂,则重用甘味药,用于温里剂,则重用辛味药。例如桂枝配甘草,成为桂枝甘草汤,桂枝倍于甘草,能振奋心阳而益心气,治疗汗多阳虚,心阳不振,心悸欲得按,脉来迟缓等症,这是以扶阳为主者。又如甘草配干姜,成为甘草干姜汤、甘草倍于干姜,能补益上中二焦之气,又温通肺胃之阳,治疗肺痿,胃虚吐逆等症,这是以益气为主者。又如人参,炙甘草配炮姜或煨姜,成为参姜饮,温肺脾而养胃气,治疗脾肺虚寒,咳嗽气短,胃虚易吐,小儿吐乳等症,这是甘草干姜汤的发展,亦是以益气为主者。至如煨生姜配南枣(大枣亦可),又是微辛微甘,用于脾胃虚弱,荣卫不和,虚寒虚热之症。这些方药,都有温里作用,但与温中回阳剂,又有些不同其区别点是,首先在作用部位上不同,一者重点在中焦,尤其脾肾阳虚;一者重点在上中焦,尤以心与肺胃阳虚。其次在用药比例上亦不同,前者辛药多于甘药,有时急取辛温以回阳救逆;后者甘药较多,甚至倍于辛味药。临床运用,以此为辨。
辛甘扶阳有时亦称为“辛甘化阳”。因为辛药能通阳,而甘药又能补气,合而用之,就能化生阳气。一者曰化,化者化生;一者曰扶,扶者扶助,意义略同,都是针对阳气虚而见微寒之症,采取相应的治疗方法。假如阳虚寒甚,或气虚而血亦虚者,不在此例。
6. 甘温益气
甘温益气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益气之剂,治疗气虚诸证。甘药是能够补气的,配伍温药,则能加强甘药的功能而增进疗效。《内经》说:“形不足者,温之以气”,又说:“气主煦之”,这是甘温益气的理论根据。具体运用,如人参配黄芪,则人参补气,得黄芪而甘温益气的作用更强,能大补脾肺之气。治疗脾肺气虚,倦怠少气,动易汗出,头昏心悸等症。又如黄芪人参甘草配伍肉桂,则芪参草得肉桂之温肾阳,能大补三焦元气,因脾胃为生化之源,营卫之所自出,而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芪参草桂合用,能保护元气的根本,所以又名之曰“保元汤”。能治虚损劳怯,元气不足,病不易复, 以及补托痘疮倒陷,疮疡转阴等症。又如人参、甘草与山药、扁豆配伍干姜,能补脾温胃,治疗脾胃虚寒,运化不及,易呕易泄,劳倦着凉即易发病等症。因为人参甘草与山药扁豆两组补气药同用,补益脾胃之气的作用是较强的,再得干姜,则更能鼓舞中阳的健运;而干姜得参草山药扁豆,变辛温而为甘温,变刚燥而为温纯,更适宜于中焦气虚的病情。
以上用药,均属甘温益气之剂,但配伍不同,功用亦有差异。如人参与黄芪,重点在补脾肺之气;再加甘草肉桂,能补三焦元气,参草山药扁豆与干姜,则着重温补脾胃中气。总之,气虚易生寒,补气药必须加上一些温药而功效才显(但不能颠倒用药的比例);气虚运化弱,甘药又易碍气,亦须加一些温药才能健运。这是甘温益气配伍用药的一个特点。
甘温益气中尚有一个重要内容,即李东垣补脾胃,升阳气的用药方法,治疗中焦气虚,而又脾气下陷之证。他在用芪草参术补中益气的同时,配伍升麻、柴胡,升阳明和少阳的清阳之气;或者用防风、羌、独,辛温升发,鼓舞阳气上升,这就是补中益气诸方的主要用意。其适应证是劳倦所伤,肢体倦怠,少气懒言,面黄食少,便溏,形寒发热,时易感冒,以及脱肛、子宫下坠等证。
运用这种方法,治疗气虚发热的,又称“甘温除热”。气虚发热,似乎难于理解,按照李东垣的论述,结合临床体会,是确有其事的。脾胃气虚之体,往往伴随着两种变化,一种是后天生化之源不足,营卫因而俱虚,阳气不能卫护其外,其人常见脾虚气陷诸证,体温经常不稳定而且多见偏低状态,平时疲乏形寒,但在劳累或饮食失调之后,又会出现虚性兴奋,燥热或低热,在东垣的描写是:“形体劳逸则脾病,脾病则怠惰嗜卧,四肢不收,大便泄泻;脾既病,则胃不能独行津液,故亦从而病焉”,“胃病则气短精神少而生大热,有时而显火上行,独燎其面”。治以补中益气汤,使脾胃气旺,清气上升,浊阴下降,营卫调和,则其热亦自退,这就是甘温除热。他在创立补中益气汤,用补气升清药的同时,配以当归之和血,则能调和气血,张景岳并加姜枣以调营卫,则其除热意义,就不言而喻了。这种用药,实际就是在补中益气的基础上,调和营卫气血,从而达到退热的目的。按照李东垣自己的说法,是劳倦身热,形如表证,只需服补中益气汤一二付,得微汗则已,非正发汗,乃阴阳气和,自然汗出而愈。
另一种是脾虚气陷,“阴(脾)虚生内热”,即中焦运化不及,水谷不化精微,反而生湿郁热,亦能产生虚热。东垣又提出,“甘寒除火热”的治法。即在用甘药补中益气的基础上,配以黄柏、黄连、黄芩等苦寒药,以消“阴火”(实质是脾胃或下焦郁热)。或者配以平胃、四苓、麦、曲等,以运脾化湿,使中气旺而湿热化,则虚热亦自退,即是甘寒除火热的用药方法。但须指出,这种“甘寒除火热”,与“甘寒清热”或“甘寒养阴清热”是两回事,不能混淆。
7. 补气生血(补血摄血)
甘温益气药还有一个作用,即补气能生血。因气为血帅,气虚血亦虚,气旺血自生。因此,在某些血虚病例,常用补气生血的方法治疗。例如劳倦伤中的血虚,见面色萎黄,唇舌白,头痛头昏,两目发花, 口干不欲饮等症。又如胃病失血之后,妇女月经量多,产后血虚不复,或疮疡溃后不敛,或寄生虫感染等,血虚气亦虚。有的反见午后面赤火升,肌热掌热,所谓“血虚发热”。又如思虑过度,心脾受损,心悸少寐,食欲不振,大便时溏等证。凡此诸证,均可用补气生血的方法治疗。常以人参、黄芪、炙草、白术等药为主,配以少量的当归、熟地、枸杞、龙眼肉等。具体运用,如当归补血汤、归脾汤、黄芪当归建中汤等的配伍。李东垣在这方面是很强调的,常云血虚以人参补之,补气可以生血。其说可参。
又有气虚失血证,所谓“气不摄血”者,用补气摄血方法。例如卒暴失血,大量吐衄、下血、妇女崩中,以及外伤大出血等,或者出血久久不止。此时处理,当本“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之旨,治以益气摄血方法。急者重者用独参汤、理中汤;稍缓则取保元汤、归脾汤之意,这些都是临床上所常用的。
8. 甘药守中
甘药守中的用药配伍,主要用于补益剂,治疗阴阳气血俱虚者。虚损虚在五脏,各有相应的方药治疗,这是一般说法。有时并不尽然,有是药而不能治是病,成为棘手问题者,临床上往往可以遇到。因为病虑入损,阴阳二气受伤,不但久延之损不易迅复,即渐亏之虚亦难见效。此时治疗,只有抓住中焦,以“土为万物之母”,甘药守中,使生化之源不竭,营卫气血有本,虚损可能有恢复之机。尚有另一种情况,如虚损日久,不论上损下损,见到食减无味,大便溏泻,脾胃伤败,后天无继,即宜治疗中宫为急,所谓“执中州以御四旁”。这些道理,都是“百病以胃气为本”,虚损治脾的意义,应该认真加以注意。
常用配伍,甘药守中,尚有细别,即气血两虚中气虚偏多,着重治脾,取异功散的用药方法;阴阳两虚中阴虚偏多,着重治胃,取麦门冬汤的用药方法。如阴阳两伤,阴虚生热,阳虚生寒,出现时寒时热症状。同时脾胃受损,运化不及,食减便溏。这种证候,治阴即碍阳,治阳又碍阴,即叶天士所谓“非偏寒偏热之所宜”,只能治中焦而调和营卫,使中土有权,则寒热能致于平。常用药物,如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当归建中汤的配伍。又如气血两伤,见自汗形寒,少气懒言,食减便溏,但又有掌热时烦,头眩口干等症,此时处理,补血嫌其滋腻,补气又嫌壅滞,只宜守住中宫,而调和肝脾,常用归芍异功散的配伍方法。又如神伤精亏,心肾交病,见心悸失眠,多梦遗精,但又食减便溏,纳化不旺,此时用药,治心不能顾及于肾,治肾又能妨碍于胃,祇应“上下交病,先治其中”,叶天士所谓“精生于谷,谷以养神”,“元气有伤,当与甘药”,常用甘麦大枣汤、归脾汤、生脉散合四君子汤等配伍方法。
9. 甘凉濡润
甘凉濡润的用药配伍,常用于养阴润燥之剂,治疗胃阴不足,以及肺胃津伤之证者。因胃为阳土,性喜柔润,而肺胃之气,又以下行(肃降)为顺。因此,甘凉濡润,清养肺胃之阴,助其顺降,最为贴切。叶天士对这种用药方法,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胃阴受伤的临床表现,如不知饥,不欲纳,或知饥而少纳,或食不知味。音低气馁,脉数口干,口苦便艰等。假如兼见肺虚气燥,则见咽干喉痒作咳、咯痰不利,气短少,口渴易汗等症。常用药是麦冬、沙参、扁豆、石斛、甘草、粳米、糯稻根须、蔗浆等为伍,濡润胃阴;兼咳嗽者,则加桑叶、玉竹、花粉、茯神、川贝、甜杏仁、黎肉等,甘凉濡润,以养肺胃之阴。具体配伍,如麦门冬汤、沙参麦冬汤等。
叶天士还把这种方法灵活运用于肝胃阴伤,以及肝肾阴虚而又不能运用滋阴之药者,充分发挥甘凉濡润的治疗作用。在《临症指南医案》中,是有很多验案,可以取法的。
临床尚有“养阴生津”一法,这种用药配伍,实际是“甘润滋阴”与“甘凉濡润”的综合运用,治疗证候,亦是阴虚与津伤之间的轻重差异,如津伤甚者,即为阴虚,阴虚之轻者,亦仅津伤,两者是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因此,在用药上亦是各有重点,而又每互相参合运用的。
10. 甘腻滋填(甘润滋阴、甘柔育阴)
甘腻滋填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补阴剂,治疗阴精亏损之证者。张景岳、叶天士在这方面是有很多成就的。例如以熟地、生地、天冬、麦冬、山药、萸肉、枸杞、当归、阿胶等,同人参、甘草配伍。用大队厚味之药,甘润滋腻,填补真阴。治疗肾阴不足,腰酸遗精,嗌干舌燥,以及虚喘,潮热骨蒸等症。具体运用,如人参固本丸、左归饮等。由于肾阴充足,可以养肝、养肺、养心,即所谓“滋水生肝”,“养阴补肺”,“滋阴养心”。因此,甘腻滋填的用药,除补肾添精、作为重点之外,亦常针对上述各种病情,适当配伍,泛用于诸脏之阴虚者。
11. 酸甘化阴
酸甘化阴的药物配伍,亦用于补阴剂,但主要是治疗阴虚阳浮,并见急迫诸症者。因为许多酸敛药,如乌梅、芍药、木瓜、山萸肉、五味子、金樱子等,有不同程度的养阴敛阳作用;许多甘味药,如甘草、石斛、麦冬、扁豆、芡实、枸杞、地黄等,有不同程度的补虚缓急、甘润增液作用,合而用之,可以化生阴液,濡润脏腑,收敛浮阳,以缓急迫,所以称为“酸甘化阴”。
阴虚急迫之症,五脏皆有所见,如肝之筋急拘挛,心之虚烦失眠,肺之少气虚喘,肾之遗精盗汗,胃之拘急作痛等等,因此,酸甘化阴药的运用,亦是比较广泛的。常用配伍,如白芍与甘草,能柔肝缓急,治疗肝虚筋脉拘挛,转筋,胃痛等症。又如五味子配太子参、枣仁、柏子仁、茯苓、甘草等,能养心安神,治疗失眠多梦,心悸健忘等症。又如木瓜、乌梅、芍药,配伍甘草、石斛、麦冬、扁豆等,能柔肝养胃,治疗肝胃阴伤,胃痛,不欲食等症。又如乌梅与生地、女贞子与旱莲草,能养阴敛阳,治疗阴伤阳浮,虚热盗汗头眩等症。又如山萸肉与熟地黄、五味子与枸杞子,能滋阴养血,治疗肝肾阴虚精伤、目暗流泪等症。又如五味子与熟地、五味子与莲子、金樱子与芡实,能补肾固精、治疗肾虚精亏、遗精无子等症。又如五味子与麦冬、五味子与百合,能滋肾敛肺,治疗肺肾亏损的虚喘少气等症。这些配伍,都是临床上所常用的酸甘化阴方法。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六)
12. 养阴清热(甘寒养阴、咸寒清热)
养阴清热的药物配伍,属于补阴剂,治疗阴虚有热诸证者。阴虚证,有肺肾阴虚、肝肾阴虚、心肾阴虚之分,但阴虚则阳旺,都可以发生虚热,这是共同的。用甘润药养阴,配以寒凉药清热,就是养阴清热方法,又称之为“甘寒养阴”。这种配伍,养阴是主要的,阴长可以配阳,寒凉药仅是辅助,不能用得过多。假如阴虚阳亢,虚火偏旺,需要用苦寒坚阴清火者,不在此例。
常用配伍,如以百合、麦冬、玄参、生地、熟地等养肺肾之阴,滋润内燥而清虚热;略加贝母、甘草、桔梗等清肺止咳,便为百合固金汤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肺肾两病,阴虚有热,咽喉燥痛,咳嗽喘急,痰中带血,舌红少苔,脉细弦数等症。又如以地黄、萸肉、山药等补肾阴,配伍丹皮、泽泻等清虚热,便为六味地黄丸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肝肾两病,阴虚阳旺,腰膝软弱,骨热酸疼,头眩耳鸣,盗汗遗精,口干舌燥,足跟痛等症。又如以生地、天冬、麦冬、玄参、丹参等滋肾养心,并清虚热;配伍人参、茯苓、远志、枣仁、柏子仁等交通心肾,安神宁志,便为天王补心丹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心肾阴虚,虚火上炎,心烦失眠,惊悸健忘,夜热盗汗,多梦遗精,大便干燥,口舌生疮,舌红少苔等症。
养阴清热,亦常用于温病后期,见阴伤虚热之证。因温病本身最易伤阴,即使温邪大热虽去,但阴血亦已损伤,此时往往出现虚热,缠绵不退。但从临床所见,又有两种病情: 一种是余邪未净,陷入阴血,见夜热早凉,热退无汗等症。这是邪入阴分,阴虚无托邪外达之力,所以热在夜分,而且热退又无汗,迁延不愈;另一种是阴伤未复,阴不藏阳,亦见午后低热,手足心热,神疲乏力,不易恢复等症。这些病变,均可用养阴清热方法。具体用药,如生地、白芍、麦冬、知母、玉竹、阿胶等滋阴养液;配伍鳖甲、牡蛎等养阴潜阳,使阴长可以配阳,潜阳引之就阴,达到阴平阳秘,而退虚热。这种方法,亦称为“咸寒清热”。临床运用,前一种病情,尚多配伍肃清余邪之药,如青蒿鳖甲汤之制;后一种病情,只宜纯静养阴,取一甲复脉、二甲复脉之制而化裁之。
13. 滋阴泻(降)火(苦寒坚阴泻火、咸苦泄热)
滋阴泻火的药物配伍,亦用于补阴剂,但主要用于阴虚火旺之证。具体运用,如以甘润滋阴或甘寒养阴药与苦寒泻火药配伍,而两者是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例如以滋润养阴药配伍知母、黄柏等,补肝肾之阴而泻相火,治疗肝肾阴虚火旺,见潮热骨蒸,足膝疼热,尺脉弦数有力等症。方如知柏地黄丸、大补阴丸。又如在养阴的同时,配伍马兜铃或地骨皮、黄柏等,治疗肺肾阴虚,虚火刑金,见潮热颧红,咽喉干燥,气喘咳血,脉细尺数或浮数等症。方如补肺阿胶汤、大造丸。又如在养阴的同时,配伍黄连、黄芩等,治疗心肾阴虚,心火上炎,见心烦懊,失眠遗精,舌红,脉细数等症。方如黄连阿胶汤、朱砂安神丸。以上诸证,火旺的特点,是属于阴虚中的实火,与虚阳上浮的浮阳不同,所以可配苦寒泻火之药,而苦寒泻火,又能坚阴。
又,“坚阴”一词,一般作为养阴固精理解,重点指肾阴。所谓“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但阴虚火旺,火旺烁阴,不局限于肾,如肝、如肺、如心,亦有这种病情。因此,肺肾、肝肾、心肾等阴虚有火者,有时泛用此法。“苦寒坚阴”,实际是指用苦寒药泻火,火去则阴精得到坚固。“泻火”与“坚阴”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泻火是手段、方法,坚阴是目的、效果。
滋阴降火,尚有配合平肝潜阳药同用的,叶天士往往称之为“咸苦泄热”。治疗阴虚火旺,火旺生风,有发展成中风之危者。常见头痛目赤,筋脉掣引,或见偏头痛,心烦口渴,面时烘热,或一时性言謇口歪,肢体痿软,小便黄赤,大便艰解,舌赤少津,脉来弦数等症。常用犀角、羚羊、牡蛎、鳖甲、石决明等咸寒平肝潜阳。配合黄连、黄芩、山栀、夏枯草、苦丁茶等苦寒泻火。并用生地、白芍、牛膝、丹皮、玄参、天冬等滋肾凉肝。所谓咸以软之,苦以坚之,滋水凉肝而涵养之。这种阴虚火旺,多见于血压偏高的病人。咸寒与苦寒配合,亦是急则治标的方法。如其火旺生风,而风动之症显著者,尚须参用熄风镇肝方药。
14. 苦辛酸清热安胃(蛔)
这种药物配伍,常用以治疗两种病情,一种是肝阳犯胃之症,一种是蚘厥(如胆道蚘虫症)。前者为肝阳偏旺,挟胃气以上逆,见头痛眩晕,烦躁口苦,少寐易惊,同时干恶欲呕,泛酸吐涎,卧床不能起,起则头眩,呕恶更甚,面热足凉,所谓肝胃上逆,一身之气俱逆。常用丹皮、山栀、秦皮、泽泻、夏枯草、苦丁茶、青菊叶、桑叶等苦以清泄肝阳;同时用白芍、乌梅、木瓜等酸以泄肝敛肝;更用黄连、枳实、半夏、陈皮、茯苓、竹茹等苦辛通降,和胃降逆。这在叶天士医案中是用得很多的。常称之为“内火召风,苦降辛泄,少佐微酸”方法。又称之为“泄厥阴,和阳明”。后者如蛔厥,心中疼热,脘胁阵痛,痛甚厥逆,多吐涎沫,甚时吐蛔。这是虫动扰胃,病情寒热错杂。治以苦辛酸方法,是源于乌梅丸之制,取“蚘得酸则静,得辛则伏,得苦则下”之义。
15. 敛散同用
敛散同用的药物配伍,是两种不同作用的药物结合起来,一方面收敛正气,一方面解散邪气,取“相反相成”之意,治疗正虚邪恋的复杂病情。例如用于肺气虚而又有伏饮的咳喘,取五味子与干姜为伍,五味子与细辛为伍,五味子与紫菀、款冬为伍,白果与麻黄为伍等,都是一面酸敛,一面辛散,邪正兼顾而敛散同用者。又如诃子与桔梗或荆芥为伍,治疗久嗽;诃子与砂仁甘橘为伍,治疗久失音等,亦是敛散同用方法。这种用药,亦称为“开合肺气”,即用辛散药开通邪气之壅遏,酸涩药收敛肺气之耗散。因为这种病情,单纯用温散,虑其反损肺气;单纯用敛肺,又虑其敛住邪气,照顾全面,两者结合起来,可以起到散寒而不碍肺气,敛肺又不碍饮邪的作用。又如用于正虚邪恋的表证,或者正气虚而易于感冒,感冒即不易恢复等证。以桂枝、羌活、防风等一、二味,与人参、黄芪、芍药、甘草等为伍,并且作为粗散,慢慢服用,一方面扶正实表,一方面疏散邪气,亦具有敛散同用的意义。因为这种病情,径用解表,有正气随邪气以外脱的危险;专事补正,亦有敛住邪气的弊病。因此,只有扶正祛邪,敛散同用,方能起到正胜邪却、营卫调和的作用。
16. 刚柔相济
刚柔相济的药物配伍,主要是指运用辛温香燥的刚燥药时,要配伍适当的阴柔药(属于阴寒证,需急用辛温回阳;或痰湿阻滞气机,需用辛燥理气者,不在此例)。因为大辛温热之药,固然可以温阳驱寒,辛香苦燥之药,固然可以流通气机,但径情直用,或者反复使用,每能耗散气阴,产生流弊,不但起不到治病的应有作用,相反正气愈伤,病情变得愈为复杂。如其配伍适当的甘柔顾阴药,就能调济或纠正刚燥药的副作用,同时亦有助于阳气的恢复和流通。至于配伍的阴柔药,当然尽可能选择恰合病情的品种,但有时亦不完全如此,仅取其监制或调剂辛温刚燥之弊,通常所谓“药中之药”。这种刚柔相济的用药,亦是相辅相成的。具体配伍,如附子、肉桂配熟地、萸肉温肾补阳;肉豆蔻、破故纸配五味子治阳虚晨泄;肉豆蔻、破故纸配当归、白芍,治疗久泻等。又如破故纸配胡桃肉、破故纸配熟地、桂心配熟地、沉香配熟地等,均可以温肾纳气,治疗肾虚喘逆等证。又如巴戟与苁蓉、沙苑与枸杞、川断与枸杞、沙苑与菟丝子、五味子、杜仲与牛膝等,均能温润补肾,亦称为“温柔”方法,常用于下焦阳虚诸症。又如陈皮、青皮、香附、木香、乌药、降香等,配伍当归、白芍,或柏子仁、麦冬,用以疏肝理气。砂仁、白蔻仁、藿香、佩兰等,配伍沙参、石斛,用以理气和胃。又如茴香(或丁香)与当归、茴香与沙参、荜拨,丁香与萸肉等温润流气,用以治疗疝气腹痛等证,亦属于刚柔相济的配伍方法。其特点,能使辛香药理气,不至于偏燥,更不致于耗伤阴液。
17. 消补兼施(攻补兼施)
消补兼施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积聚体虚之证。因为消散之药,固然能消磨积聚,但多耗散正气;补益之药,固然能扶助正气,但易阻滞气机,两者似相矛盾,但对积聚体虚来说,非消不能去其积,正虚又不任攻伐。在这种复杂情况下,善于把消法与补法结合运用,起到各有攸宜的作用。例如枳实与白术为伍、厚朴与白术为伍、人参与厚朴为伍、人参与枳实为伍等,都是一方面消除中焦痞满,一方面又补脾健运,祛邪顾正者。又如四君子与麦、曲、楂、香、连为伍,治疗脾虚积滞、久久不消之证,亦是补脾益气而又理气消食,兼行不悖者。至于大黄虫丸中用大量地黄,鳌甲煎丸中用人参、阿胶,这是“寓补于消”的方法,以消积为主,参以兼顾气血,使克消不致过于伤正者。反之,亦有“寓消于补”的,如以补中益气汤,八珍汤等为主,配以消积化癥之药,治疗体虚不任攻伐的癥积。以扶正为主,辅以缓消,亦是临床上所常用的。
消补兼施,一般用于逐渐形成的慢性疾病。尚有“攻补兼施”方法,可用于急骤的虚实错杂之证。如实积非下不行,而正气又虚,这种病情较急,预后不良,但处理得当,亦能挽回生命于一、二剂药之间。如以人参四逆配合大黄成为温脾汤,攻遂冷积;人参、甘草、当归合大承气成为黄龙汤,治疗应下失下,实积中阻,而又气血两亏,以及热结旁流;又如玄参、麦冬、生地合大黄、芒硝,成为增液承气汤,治疗热结阴亏、燥屎不行之证等等,都是攻补兼施的具体方法。
18. 寒热并用(温清并用)
寒热并用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寒热错杂之证。这种证候,最多见于肝胃病、脾胃病、心肾病,肺病亦可见到。至于寒药与热药的运用,往往由于具体病情的差异而有所不同。常用的,如以黄连、黄柏等苦寒药与附子、桂枝、干姜、细辛等辛热药配伍,治疗厥阴病的寒热错杂,这实质是肝胃病。又如以黄连、黄芩与附子或干姜为伍,治疗脾胃病的寒热错杂,这实质是肠胃病。又如茵陈与附子为伍,治疗阴黄,这实质亦是脾胃病。又如川芎、白芷与石膏为伍,石膏与荆芥为伍,治疗头风头痛等症。病情的重点,亦在肝胃两经。又如黄连与肉桂为伍,抑心火而下交于肾,交通心肾,治疗虚火上炎、心肾不交的心烦失眠,这是属于心肾两经之病。知母、黄柏与肉桂为伍,滋阴化气,治疗热在下焦、闭塞其流的小便癃闭,这又属于肾经湿热不化之证。又如黄芩与麻黄、款冬为伍,石膏与细辛、干姜为伍,治疗痰饮而夹有郁热的咳喘,这又属于肺经之病。这里需要注意的,寒热错杂病情,无论在肝胃、在脾胃、在心肾,或者在肺,一般表现为邪气有余,阻碍阴阳气化之升降。因此,寒热并用之药,亦以治标为主。如见阴阳气血有不足者,则三泻心汤、乌梅丸的配伍,祛邪顾正,可以取法。
另有“温清并用”者,药物配伍基本同上,仅是对温药与清药的选择,根据寒温错杂的具体病情,略有所异而已。
19. 润燥互用
“润燥互用”的药物配伍,是以辛香苦燥之药为主,适当配以阴柔滋润之药,主要用于既有湿阻气滞,又见阴津受损的复杂病情。这亦属于“相反相成”的配伍方法。例如用于时病的,多在湿温病、伏暑病的中后期,病情一方面是湿蕴不化,气机被阻,不得流畅,需用辛香苦燥之药理气化湿;但另一方面,阴津日耗,又不胜任苦燥,在此两难境地,往往采用润燥互用的方法。香燥药如藿香、厚朴、半夏、橘皮、腹皮、白蔻仁等,配伍麦冬、石斛、芦根、生地、知母等一二味。如此则既能理气化湿,又不伤阴而且护阴,这在温病学上是一个用药的发展。又如用于杂病,以苍术与生地、熟地为伍,治疗脾湿而肾虚;苍术与芝麻为伍,治疗脾湿而肠燥。苍术与白蜜为伍,苍术与桑椹、生地、首乌为伍,治疗久痹或目病;半夏、陈皮、茯苓与当归、熟地为伍,治疗肾虚水泛为痰等等,这些都是润燥互用的具体方法。
20. 表里上下分消
这种用药配伍,是适应邪气弥漫三焦、气血混淆的病情,用此引导邪气从各方面消散。如“表里分消”、“上下分消”,“三焦分消”,“前后分消”、“气血分消”、“分消湿热”等等、属于“消法”的一部分。常用于肿胀、疮疡、泄泻、癃闭,以及湿热阻碍气机等症。例如治疗外感风寒又内伤生冷,成为表里两病,用麻黄、白芷、苍术等发汗解表,配合干姜、肉桂、厚朴、陈皮等温中理气,即为表里分消,方如五积散;又如治疗疮疡肿毒,表证未解而里热已盛,用防风、荆芥、麻黄等发汗解表,配合大黄、芒硝、石膏、黄芩等清泻里热,亦为表里分消,方如防风通圣散。又如湿温病,邪气弥漫三焦,一身之气为之痹阻,治以三焦分消方法,用杏仁、通草等开上焦,利肺气;配合蔻仁、半夏、厚朴等宣中焦,和脾胃;再用苡仁、滑石等渗下焦,利湿热。使三焦气化宣通,则湿去而热亦退。方如三仁汤。又如治疗肿胀,身肿喘逆,二便秘涩,形成水盛气实之证。取羌活、秦艽等疏风透表发汗;配合商陆、槟榔、腹皮等行气导水;再合苓皮、泽泻、木通、椒目等渗湿利尿。成为“开鬼门,洁净府,去菀陈莝”的综合之剂,从表里前后分消其邪。方如疏凿饮子。又如治疗中满腹胀,用中满分消方法。如湿热中满,则取黄芩、黄连合猪苓、茯苓、泽泻等清热利湿,配伍朴、枳、术等行气消胀,便为中满分消丸以治热胀;如寒湿中满,则取川乌、麻黄、干姜、生姜、吴萸等散寒祛湿,配伍厚朴、木香、青皮、草蔻等行气消胀,便为中满分消汤以治寒胀。叶天士在此基础上又有发展,提出分消太阴(脾、肺)太阳(膀胱)方法以治中满。常用杏仁、陈皮、厚朴、腹皮、青皮、香橼、蔻仁等理气运脾,配合海金沙、通草、木通、椒目、茯苓、猪苓、泽泻等开通太阳。这种方药,可以说是用得更为灵活。又如治疗泄泻,“湿胜则濡泻”,用利小便以实大便,分消前后的方法。如以茯苓、猪苓、泽泻等甘淡清利,分消其湿;配伍苍术、白术、厚朴、陈皮等健脾助运,使清浊分别而泄泻自止,方如胃苓汤。又如治疗癃闭,小便淋涩而大便亦秘,亦用前后分消方法。如木通、车前、瞿麦、萹蓄、滑石等通淋利尿,配伍大黄通腑泄热,所谓“开后窍以通前窍”,使大便通而小便亦自利,方如八正散。又如治疗癥积,为气滞而血涩的病情,采取气血分消方法。如用枳实、厚朴、陈皮、青皮、木香、鸡内金等味,理气化滞;配伍桃仁、红花、川芎、归须、赤芍、大黄、虫、螯甲等活血化淤,分消气血而消痞软坚。方如大黄虫丸、回生丹等。以上所述,都是分消方法的具体运用。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七)
四、 以脏腑归经为纲的用药配伍
1. 肝
肝与胆为表里,是足厥阴与足少阳经脉。肝在右胁下,胆附于中,脏腑经络密切连属。肝为厥阴,厥阴为两阴交尽,胆为少阳,少阳为春生一阳之气。因此,肝脏是体阴而用阳,平时则藉少阳生发之气而为五脏之长,病时亦每肝胆之症错杂出现,不易截然分开。
肝脏之病,首先表现为情志所伤,肝气郁结,失其升发条达之常。由于肝为刚脏,内寄相火,气郁又易化火,以致肝火偏亢。又由于肝脏本身为风木之脏,气火郁结,又易化风,所谓“内风从火而出”。因此,肝病每为阳用有余,多见实证。但肝为藏血之脏,须得肾水滋涵,才成阴柔之体。假如一旦有病,又每阴血不足,所谓血不养肝,水不涵木。更有肝阳不足,寒凝经脉者,这是肝病的另一种类型。
肝病治法,主要是从本、从标两个方面。从标者,抓住气、火、风三字,即肝气、肝火、肝风。气郁者,宜疏肝理气;火旺者宜清肝泻火;风动者宜平肝熄风。从本者,抓住阴、阳二字。阴血亏者,用养血(阴)、柔肝;阳用虚者,用暖肝温经。不过,气、火、风三者,是同出一源,往往为病情的发展而变化。而肝血肝阴不足者,又每同气火风三者错杂出现,有可分而不可分之处;唯独寒滞肝脉,病情治法,较为特殊。
(1) 疏肝理气(疏肝和胃、疏肝健脾): 疏肝理气的用药配伍,主要以治疗肝气郁结者。本病多从情志抑郁而来,肝气失其生发条达之常。多见两胁作胀,甚时疼痛,嗳气多得后与气宽展。情绪不佳,抑郁或易怒,食欲不振,或知饥少纳,呕吐酸苦等症。常用药物,如柴胡与枳壳、郁金与积壳,香附与川芎,白蒺藜与橘叶等,条达肝郁,升降气机;同时适当配伍白芍、甘草,于疏理气机之中,兼以缓肝之急,方如四逆散、柴胡疏肝散。
气机郁结,肝气又多横逆,常见肝气犯胃,木旺侮脾。肝气犯胃者,则肝气挟胃气以上逆,常见脘痞作恶,甚至呕吐,胃不欲纳,大便不顺等症。治宜疏肝和(降)胃。药如柴胡疏肝散、黄连温胆汤等配伍。如肝邪乘脾,则木郁土中,常见腹痛作胀,纳谷化迟,易于泄泻,时寒时热等症。治以疏肝健脾。药如逍遥散、痛泻要方等配伍。不过,肝胃两病者,胃为阳士,肝气又易于化火,理气香燥药要适可而止;肝脾两病者,脾为阴土,脾气又易于下陷,扶脾药可以略参升阳。
(2) 清肝泻火: 清肝泻火的用药配伍,主要用以治疗肝火偏亢者。本病多从肝气郁结发展而来,即气郁化火;但亦有因其他病变而致的。常见头痛目赤,甚则头痛如劈,目痛焮肿,耳鸣,耳肿或暴聋。心烦口渴,性情急躁易怒,口苦便坚,溲赤,舌赤,脉弦数等症。常用药如龙胆草与山栀,黄芩,黄连与木通,丹皮与泽泻,夏枯草与决明子,柴胡与薄荷,以及青黛等,清肝之火,兼泻其子;同时适当配伍生地、当归、白芍、甘草等,于清肝泻火之中、兼顾肝阳。方如龙胆泻肝汤、当归龙荟丸等。另外,怒气伤肝,气逆动火,有致烦热不卧,胁痛胀满,甚至动血者,张景岳以行气药与清肝药合用,清化肝气肝火之横逆,称为“化肝”法。方如化肝煎。总之,肝病用药,理气要防止耗气伤阴,清火要防止败胃伤脾。因此,辛香理气之品不能滥用,苦寒清火之味亦要恰如分际。
此外,气火相并,又易窜络,见气火入络之症。如胁痛,耳聋,周身筋脉窜痛,肌肉跳动,脉弦细,舌有紫气。常用旋覆花,新绛、丹皮、山栀、归须、桃仁、柏子仁、白芍、柴胡,姜黄、郁金、绛香、川楝子、延胡、白蒺藜、枇杷叶、牡蛎等,选择配伍,疏肝之气,通肝之络。方如旋覆花汤、丹栀四逆散、金玲子散等。
(3) 平肝熄风: 平肝熄风的用药配伍,主要用以治疗肝风上扰者,本病多从气火化风,肝失滋柔,肝阳上逆而来。常见头晕目花,行动飘浮,耳鸣耳聋,舌麻肢麻,有时头额掣痛,或头额觉凉,或有蚁行感等。甚时可见一时性的舌根强硬,语言謇涩,口角流涎,口眼歪斜。进一步发展,便成中风。常用药如生白芍、牛膝、生地、玄参、女贞子、旱莲草等,与丹皮、山栀、泽泻、川楝子、决明子等配伍,柔肝与泄肝相合,以平肝阳之上逆。同时用桑叶、菊花。钩藤、天麻、蒺藜等,以熄风阳;重者可用石决明与羚羊角,共成平肝熄风之剂。方如羚角钩藤汤。
临床所见,肝风上逆,每每变症多端。因此,平肝熄风的具体运用,又常与下列诸药相伍以增进疗效。如潜阳药,使风阳易于潜降。常用牡蛎、珍珠母、龟板、鳖甲、玳瑁、阿胶等,亦是“从阴引阳”的方法。如镇肝药,重以镇逆,既能使肝阳不上浮,亦能使上逆之肝阳下沉。如龙骨、龙齿、代赭石,磁石等。如化痰宁心药,因为肝火上逆,每易凌心,而风火灼津,又易于化痰,痰火交炽,蒙蔽神心,能使病情趋于恶化。药如茯神、川贝、竹茹、胆星、黛蛤散、制僵蚕等。又如搜风药,因为肝风有内风与外风相杂,或者外风引动内风的,适当配以少量的搜风药,能使外风与内风一起熄灭,不致浮散为患。药如天麻、蔓荆、秦艽、羌活、防风、独活、白附子、豨莶草等。以上诸药,都是临床上所常用的(可与前“介类潜阳”和“滋阴泻火”互参)。
(4) 养血(阴)柔肝: 养血柔肝的用药配伍,主要用以治疗肝血(阴)不足之证者。本病多由肝血虚,或者肾水不能涵养肝木,或者肝气肝火肝风损伤肝阴而致。常见头昏目花,头痛胁痛等症。其痛的特点是痛不甚,但绵绵不休,欲得裹按稍舒。目不泛赤。不耐烦劳,劳则病剧,休息则差;甚时并有微寒微热,手足心热,少寐多梦。情绪易于躁怒,但过后疲乏更甚,或时肢麻,或时筋脉拘急。两目干涩,或迎风流泪,入夜视觉模糊。男子则多梦遗精,女子在月经期症状更甚。临床用药、常分别肝血虚或肝肾阴虚而适当配伍。如以养血为主者,用当归、白芍、川芎、生地、黑芝麻、桑椹、枣仁、柏子仁等。方如加减四物汤。以养肝肾之阴为主者,用地黄、萸肉、白芍、首乌、女贞子、旱莲草、枸杞子、甘菊、石斛、牛膝等。方如杞菊地黄丸。
(5) 暖肝温经: 暖肝温经的用药配伍,主要用以治疗寒滞厥阴肝脉之证。如少腹作痛,上引胁肋,下控阴睾,喜得温按。或为疝瘕。女子则见两侧少腹痛,或一侧少腹作痛,月经期前后胀痛更甚,并致月经不调,腰膝酸痛等症。治以暖肝温经。温经药如桂枝、肉桂、吴萸、川椒、细辛、小茴香、荔枝核、乌药等;暖肝药如苁蓉、葫芦巴、川芎、当归、枸杞、萸肉、杜仲、川断、狗脊等。根据病情的变化,适当配伍运用。方如暖肝煎、当归四逆加吴萸生姜汤。这种病情,有时兼挟肝风,其特点是痛有休作,走窜经络,反复发作,用药常配熄风搜风之味,如全蝎、制川乌、南星、白芷等。
(6) 清胆泄热: 清胆泄热的用药,是治少阳之气化火,胆经有热。见口苦耳聋,胁下痞闷,寒热往来,头痛泛恶等症。常用药物,如柴胡与丹、栀,青蒿与黄芩,黄连与竹茹等,清泄少阳。方如清胆汤、黄连温胆汤等。
(7) 补肝壮胆: 补肝壮胆的用药,是治肝胆气怯,时易惊恐之证。如胆怯畏恐,不能独卧;或者胆虚少寐,神魂不宁等。常用药物,如熟地、川芎、柏子仁、茯神、北沙参、麦冬、枸杞子、甘菊、远志、菖蒲、琥珀等,随宜配伍,补肝而壮胆。方如仁熟汤、琥珀定志丸。
2. 心
心与小肠为表里,是手少阴与手太阳经脉。心居胸中而主血脉,小肠居腹中,主受盛而化水谷。两者部位不同,职司各异,似无直接的关系。但是经脉络属,在生理、病理上有其一定的联系。
心脏之病,可以分为两类,即血脉病变和神志病变,但有时亦能相互影响。论其原因,有心脏本身发病的,亦有其他病变影响及心的。临床辨证,大体可分为虚证和实证。虚证是正气虚,但有心阳(气)虚和心阴(血)虚的之别。阳虚则易生寒,阴虚又易生热,这在病理上亦是常见的变化。实证是邪气实,常见的有心火偏旺。痰火(饮)凌心(或痰迷心窍),淤阻脉络等。而火旺又易伤阴,饮盛亦能伤阳,痰迷则蒙蔽心神,淤阻则络道不宣,如此等等。又能出现虚实错杂的病情,应加细致分析,灵活处理。
心病治法,一般而论,是补其不足,泻其有余。从心病的具体而言,心阳虚者,有益心气,温心阳,其中益气又与肺脾有关,温阳亦涉及脾肾。心阴虚者,有养心血,滋心阴,其中养血又与肝有关,滋阴亦与肾相联。虽然各有重点,但不能分割看待。同时,安神方法,又是常相配合运用的。心病属实者,火旺泻火,多用苦寒直折,导火下行,脏邪以府为出路。痰饮上凌,豁痰为主,但每兼以通阳;痰火上扰,清火为主,亦常以通府;痰迷心窍又当配以开窍。至于淤阻脉络,轻者化淤,重者逐淤,久淤又当缓消,或者寓补于消,或用大量滋阴药以滑润消化淤血。懂得这些错综复杂的变化,就易于掌握方药的配伍规律。临床处理,亦能灵活自如。
(1) 益气宁心: 益气宁心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心气不足者。常见心悸气短,不能劳动,动则气喘易汗,尤其不能登高,登高则心慌脚软,易生恐惧感。胸中憋闷,呼吸少气。少寐多梦。面色舌色不华,脉细软,时有歇止;或见脉迟等症。治以益气宁心。药如人参、炙黄芪、炙甘草以益气;配合茯苓,茯神,麦冬、五味、远志、柏子仁等,宁心安神。因为气虚血亦滞,又每佐以当归、川芎等养血宁心。方如养心汤。
(2) 温通心阳: 温通心阳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心阳不足者。常见心悸气短,胸前区隐痛,或刺痛,甚时突然绞痛。或见四肢不温,行动手足作胀,有时下肢浮肿,甚时四肢口唇紫绀,面色晦涩或白。气怯畏寒,出冷汗。脉细数或散乱,或结代,或脉迟等症。治以温通心阳。药如桂枝、附子等温通阳气。配合炙甘草、人参、麦冬、姜、枣等复脉养心。方如桂枝甘草汤、桂枝附子汤、茯苓四逆汤等。如胸痛明显者,每为阴寒痹阻,又常配伍细辛、丁香、降香、郁金、川芎等,行气止痛;如脉迟为甚者,每为络脉凝涩,又常配伍麻黄、细辛、当归、川芎等,增强桂枝、甘草、人参、姜、枣的益气温通之功。
(3) 养血安神: 养血安神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心血不足之证。如心悸头晕,少寐多梦,心虚易惊,画色萎黄。有时五心烦热,下午面赤颧红。脉细无力,或见虚弦而数,舌质淡,或嫩红少津。治以养血宁神。药如当归、川芎、人参、甘草、龙眼肉等,养血宁心;配合柏子、枣仁、茯苓、茯神、远志等养心安神。有时更佐珍珠母、龙齿、牡蛎等镇心安神。方如柏子仁丸、酸枣仁汤。
(4) 滋阴养心(交通心肾): 滋阴养心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心阴不足之证。如心悸失眠,多梦遗精,夜分燥热,时易盗汗,健忘易误。舌嫩少苔尖赤,脉细尺数等症。治以滋阴养心,交通心肾。药如生地、熟地、玄参、天冬、麦冬、玉竹等以滋阴;配伍丹参、丹皮、柏子、枣仁、五味、远志等养心安神;更佐龙骨、牡蛎以交通心肾。方如天王补心丹(可与“甘腻滋填”、“养阴清热”两节互参)。
(5) 清心泻火: 清心泻火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心火偏亢之证。如心烦不安,神情暴躁,夜不能寐,面赤口苦嗌干,舌尖赤,碎痛,甚至舌肿舌衄,小便赤涩,脉数有力。治以清心泻火。药如黄连、黄芩、大黄、木通、赤苓、生草等。方如泻心汤、导赤散。
心火偏亢,有时可见火迫血溢之证。如吐血、衄血。面色鲜红,气逆身热,烦渴不寐等症。又当泻火止血,或凉血止血。方药如泻心汤、十灰丸。但须注意,心火上亢而肝火亦旺,形成心肝火旺,迫血妄行者,泻火固然是急救之计,但不是唯一方法,缪仲淳提出的吐血三要法,即“宜行血,不宜止血;宜补肝,不宜伐肝;宜降气,不宜降火”。不可不知。
(6) 通阳化饮: 通阳化饮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痰饮凌心之证。见心悸头眩,气短而喘,胸闷不舒,间有咳喘,并见恶心欲吐,呕吐痰涎,脘冷背寒,喜得温按等症。这是痰饮停于中焦,阴寒之气上凌,以致中阳不运,心阳不展。治以通阳化饮法。药如桂枝伍茯苓,桂枝伍甘草,茯苓伍白术,泽泻伍白术,半夏伍茯苓等,温通心脾之阳,而化饮邪。方如苓桂术甘汤。
(7) 清心豁痰: 清心豁痰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痰火上扰,蒙蔽心神之证。本病多由外感之热,或五志化火,炼液成痰,扰乱神明。常见心悸不寐,精神异常,或者变成痴呆,不寐不食,自言自语,性情怪僻;或者心胸烦乱,哭笑无常,秽洁不自知;甚至力大无制,逾垣上屋,变为发狂。舌赤,脉弦滑而数。治以清心豁痰。药如黄连、黄芩、大黄、丹皮、山栀等清心火;配以竹沥、胆星、半夏、茯苓、枳实、郁金、青黛、礞石等清心豁痰。临床运用,轻者如小陷胸汤合白金丸;重者用礞石滚痰丸、竹沥达痰丸,同时用雪羹汤代茶频饮。如痴呆,尚需佐以开窍醒神之药。
(8) 活血化瘀: 心主血,肝藏血。因此,淤血的形成,每每与心肝二脏有关。但具体的原因很多,有外感热病传变而致者;有内伤杂病延久而致者;有外伤跌扑而致者;亦有妇女经产病变而致者。淤阻的部位,亦很不同,有在胸部者;有在胁肋膈下者;亦有在局部经脉肌肤者。病程亦有不同,有新瘀,有久瘀。病情亦不一致,新瘀大都属实,久瘀又每虚实错杂;更有瘀而挟热者,瘀而挟寒者,气滞导致血瘀,血瘀气机为之涩滞者。临床证候,差异亦很大,常见的如: 淤阻部位作痛,痛位比较固定,多见刺痛,或隐痛,或拼痛,得温暖或抚摩则差,天阴或夜分较甚。痛在心胸区域的,每每突然发作,兼见心悸气短,甚时肢面紫绀,或苍白,冷汗出。痛在胁肋膈下的,每每反复发作,休息则差,疲劳则剧,病较顽固,并见肝或脾肿大,舌有紫气,紫斑。痛在少腹的,按之有块(亦有无包块的),或一侧或两侧作痛,以妇女为多见。亦有痛在肢体、腰脊、筋脉、肌肤的,局部多有淤阻的相应见症。治疗方法,总的原则是活血化淤。通用方药,如桃红四物汤。药如:桃仁、红花、归尾、赤芍、丹皮、丹参、牛膝、泽兰、蒲黄、五灵脂等。尚有虫类祛淤药,如蚕虫、水蛭、蛴螬、虫、山甲等。可根据具体病情成因差异,灵活配伍。如攻逐淤血者,重点选用大黄、芒硝、牛膝、山甲、三棱、莪术等;如仅需通络化淤者,可选归尾、桃仁、红花、旋覆、新绛、葱须、桂枝尖、姜黄等;又如虫蚁之类的祛淤药,尤能搜剔络道之邪,对病久入络,淤滞不宣者,用之疗效甚佳。如其行气活血者,可选川芎、延胡、郁金、香附、乳香、没药等;甚者可以配伍麝香。如其清热化淤者,可选大黄、黄芩、黄柏、山栀配伍丹皮、赤芍等。如其温通化淤者,可选干姜或炮姜、肉桂、小茴、吴萸等。如其淤血久留,干着难消者,可用濡润化淤法,如大队地黄、麦冬、阿胶、花粉、藕汁等。总之,淤血的停滞,不但本身的成因比较复杂,而且表现的证候亦是涉及多方面的。因此,活血化淤法的运用,不能局限于此,尚需考虑与其他治疗方法相结合,才能切合病情,从而增进疗效。
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八)
3. 脾
脾与胃为表里,是足太阴与足阳明经脉。脾为阴,胃为阳,两者同居中焦,但阴阳异位,表里不同,在生理、病理上各有其特点。不过,脾胃以膜相连,更虚更实,互相传变,又有其密切的联系。胃主纳谷,脾主运化,两者共司中焦纳化之常,所以为气血生化之源,营卫之所自出,名之为“后天之本”。脾主升清,胃主降浊,清气上升,可以营养五脏六腑,浊气下降,则新陈代谢各安其常,所以又为清浊升降的道路。
脾胃之病,主要表现为中焦纳化升降之变。如不饥不欲纳,是为胃病;纳谷化迟,甚至作胀,是为脾病。清气不升,上为头眩短气,下为飧泄下利,责之于脾;浊气不降,上为呕吐呃逆,下为痞胀便闭,责之于胃。再从病位而论,胃病多在胸脘,其势上逆,这是胃气不降,反而上逆之故;脾病多在脘腹,其势下趋,这是脾气不升,反而下陷所致。从病因而论,饮食所伤,劳倦过度,虫积感染,是脾胃病之最多见者。又因脾主湿,所以外湿侵肌表,内湿伤肠胃,又为常见原因。至其变化,属脾属虚者,湿多兼寒;属胃属实者,湿多兼热。即饮食劳倦,虫积所伤,亦每反映中焦有湿,而且亦不外乎挟寒挟热之变。同时,脾为阴脏,得阳气才能运行,所以脾病又多见阳运不健;胃为阳府,得阴津才能顺降,所以胃病又多见亢燥而闭塞。
脾胃病的治法,根据“阳道实,阴道虚”,“脏者藏精气而不泻,腑者传化物而不藏”等原则,治脾宜守、宜补、宜升;治胃宜和、宜降、宜攻。所以脾喜温运,胃宜润降;甘温可以益脾,苦寒可以清胃。治湿方法,湿而兼寒者,苦辛温从脾治;湿而兼热者,苦寒凉从胃治;另外,甘淡可以渗湿,风药能够胜湿等等,都是在总的治则下的具体运用。但最主要的,仍在于阴阳异位,治疗各有重点,而脾胃表里相应,又有可分而不可分之处,宜善于灵活掌握。
(1) 补脾(中)益气: 补脾益气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脾气不足,或者称为中焦气虚之证。常见纳谷减少,运化迟钝,语言气短,四肢乏力,腹微胀,大便溏软。舌质少华,苔薄白,脉较软弱等症。治以补脾益气。药如党参、炙甘草、白术,或者山药、扁豆。配伍茯苓,能够健脾渗湿;如欲醒脾,并可配伍木香、益智仁等。方如四君子汤。
脾病发展,又有以下各种变化。如脾病影响及胃,则纳谷不香,甚至不欲纳,胸痞腹胀,多食痞胀更甚,泛恶欲吐,舌苔稍厚而白。此为脾胃俱虚。宜醒胃健脾。药如四君子加半夏、陈皮以和胃,或加木香、砂仁以醒胃运脾。方如香砂六君子丸。脾虚而中气下陷,见肠鸣腹胀,食后即欲大便,便常溏薄。或者肌肉松软,形体瘦弱,稍劳则气坠于腰腹;甚至脱肛,妇女则子宫下坠。营卫不和,形寒微热,或经常低热,稍劳即发热等症。治宜补中升阳。药如芪、参、草以益气,升麻、柴胡以升阳,并加陈皮和胃,当归合益气药,以调和营卫气血。方如补中益气汤。脾虚气弱,则内寒自生(亦有寒伤中阳的),见胸脘隐冷,泛吐清水,食少腹胀,大便泄泻,四肢不温;舌淡苔薄,脉细或弦等症。治宜温运中阳。药如干姜温中祛寒,配伍参、术、草,成为温中补脾益气之剂。寒甚者可加附子或肉桂。方如理中汤。脾胃气虚,亦致内生湿热。见纳少化迟,口腻多涎,身体困重,便溏溲涩,脉缓,苔薄腻微黄等症。治宜补气健脾。与和胃渗湿同用。药如参、术、草等益气,配伍橘、桔、藿、蔻、苓、泽等理气化湿,并加黄连以和胃清热。方如资生健脾丸。
(2) 益胃生津: 益胃生津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胃津(阴)不足之证。常见不饥不欲纳,有时似饥,但略得汤饮即解。口干咽燥,胃中有灼热感,喜得凉润,大便不顺。舌嫩少津,或者舌光红,脉细弦,或微数无力。有时可见胃痛,痛不甚,欲得甜食,或糖汤即舒。治宜益胃生津。药如沙参、麦冬、石斛、玉竹、蒌皮、花粉、蔗浆、梨汁等凉润生津;配合炙甘草、扁豆、冰糖等甘药益胃。并可佐以鲜佩兰、谷芽、麦芽、糯稻根须等养胃醒胃。此法亦称之为“甘凉濡润”(可与前“甘凉濡润”一节互参)。如其津伤加甚,阴液受损者,即为胃阴不足。多见口干而渴,烦躁不寐,纳喜凉润,稀糜,不欲干谷,小便短少赤涩,大便干燥,甚至坚秘,舌燥嗌干,晚间干燥尤甚,舌少苔,脉细数。治宜养(滋)阴生津。药如生地、麦冬、天冬、玄参、芝麻等。甚者可用归身、苁蓉、白芍、牛膝、麻仁、桃仁,滋养阴液,助其润降。
(3) 健脾渗(化)湿: 健脾渗湿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脾虚湿胜之证。因为脾虚则运化不及,水谷不化精微,反生内湿。常见脘痞腹胀,身倦困重,小便短少,肠鸣辘辘,大便泄泻,脉濡,苔腻等症。治以健脾渗湿法。药如白术、茯苓健脾助运,配合猪苓、泽泻、神曲、车前等利湿分清;有时并用桂枝辛温通阳,以增强化气化湿的作用。如湿胜生肿,或水肿属脾湿为甚者,又常加陈皮、腹皮、五加皮、姜皮等理气利水消肿。但须注意,脾虚气陷而湿胜者,不能滥用渗利药,李东垣称之为“降之又降”,反损脾气,应该用补中健脾,升阳胜湿的方法。如其湿滞兼挟秽浊,口腻恶心,胃不欲纳,嗳气吞酸,胸腹痞胀,舌苔浊腻。又当平胃化浊。药如厚朴、陈皮、藿香、苍术、菖蒲、半夏、茯苓等随宜配伍。如兼见肠鸣泄泻,小便赤涩不利,可用胃苓方法,化湿分利。如口中和,纳呆无味,胸脘痞胀,形寒便泄,脉细,舌苔白滑等证,又为寒湿内盛。治宜温中化湿。药如理中合五苓方法。
(4) 燥湿化痰: 燥湿化痰的药物配伍,主要要用于痰湿中阻,阻碍肺胃气化之证。常见胸脘痞闷,恶心欲吐,头眩心悸,咳嗽痰多,脉缓滑,或右手弦滑等症。治以燥湿化痰,理气和中。药如苍术、白术健脾燥湿;半夏、茯苓、陈皮、生姜等,理气和胃化痰。方如二陈汤、二术二陈汤。如其湿郁化热,形成痰湿热交阻之症,咯痰黏稠,痰色黄脓,心烦易惊,身热少寐,口苦而粘,苔腻泛黄,脉见数象。又宜清热化痰。药如温胆汤加黄连、黄芩、山栀、黛蛤散等。
(5) 化积导滞: 化积导滞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积滞中阻,妨碍胃气通降之证。常见胸脘痞胀,恶闻食臭,嗳腐吞酸,甚至恶心呕吐,腹胀或痛,大便秘涩或泄泻,小便涩少,脉滑,舌苔初起薄白,久则厚腻黄腻。治以和胃化积,药如二陈以和胃,配合所伤食物的相应化积药,如油腻积滞用山楂;米食积滞用神曲、麦芽;面食积滞用莱菔子;积阻气滞作胀,用鸡内金、砂仁;呕恶痞滞,用藿香、木香等。如其积阻气滞而大便不通,腹胀腹痛,又宜导滞通府,加枳实、大黄、芩、连等,方如保和丸、枳实导滞丸。假如积滞而又中虚者,又宜消补兼施,一方面消食化积,一方面补益脾胃,方如枳术丸,健脾丸。如其虫积所伤,见面有白斑、白睛有蓝点蓝斑,舌苔上有花点。寐中齿,心易饥,并见异嗜,或者不欲食。时作腹痛,吐清水酸水。延时较久,肝脾两伤,则面黄肌瘦,目睛无光,肢疲乏力,甚至腹大青筋绽露,成为疳积、疳劳等症。最多见于蚘虫,姜片虫、钓虫等感染。治以和胃驱虫。方药如肥儿丸的配伍。挟寒者用理中安蛔丸;挟热者用连梅安蛔丸。如小儿积久成疳,食少形瘦,蟾砂散蒸鸡蛋,坚持多服久服,效果甚佳。
4. 肺
肺与大肠为表里,是手太阴与手阳明经脉。肺司呼吸,位居胸中,大肠为传导之官,位居腹中,两者职司不同,部位各异,似无直接的关系,但在气化方面、经脉络属以及生理、病理上,却有一定的相互联系。
肺脏之病,主要为气机升降出入之变。如肺合皮毛,主卫外而其气肃降,外感之邪侵袭肌表,内伤之病犯于上焦,均能使肺气失于宣降,而为表症或里症。同时,肺为娇脏,其体清虚,畏寒怕热,无论形寒饮冷,或热邪伤气,或痰湿阻滞,又都能使肺气上逆而为咳喘。又肺为水之上源,气化则水行,气不化则水亦逆行,又可见身体浮肿,小便不利等症。气为血帅,血随气行,气逆则血不循经,又可见咳血、衄血等症。又如卫外不固而为自汗、盗汗;津液不布而为口燥鼻干,皮肤枯燥,肺体受损而为肺痿、肺痨等等。但约其大端,不外乎表里虚实之变。如从实证看,风寒束表,热邪伤肺,痰饮阻气等,多为外感之邪,或有形之滞;从虚证看,主要为气虚或阴伤,其病有由于邪气伤正者,或本脏亏虚者,亦有邪正虚实,错综复杂的,需要仔细分析。
肺病治法,亦是从虚从实两个方面。实者邪气实,如解表而宣通肺气,清热化痰而肃降气机,大法以祛邪为主;虚者正气虚,如补益肺气,培土补肺,滋阴润肺,或者兼顾气阴,大法以养正为主。同时,肺主气,药味宜辛,因为辛散、辛润,有利于肺气的开展。如辛苦温可以开泄肺气,辛甘酸又能敛肺益气;但肺虚又忌辛散,邪实又忌酸敛。“气病毋用血药”,亦是肺病用药应该注意之点,因为嫌其阴腻呆滞,有碍于流通气机;但肺阴受损,胃纳与脾运尚可者,又可借以滋阴养肺。肺位最高,其体清虚,用药又宜轻清流动。所谓“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但肺虚气逆,肾纳失司者,又可重镇固摄,沉降收纳。凡此诸法,均须知常达变, 善于灵活处理,恰到好处乃佳。
(1) 宣肺解表: 宣肺解表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外邪束肺,外感病之表证阶段。表证有风寒、风热两个类型。其辨证要点和用药配伍,可参“辛甘发散”与“轻可去实”两节,内容是基本相同的。
(2) 肃肺降气: 肃肺降气的药物配伍,最常用于下述两种病情。一种是痰湿阻滞气机,肺气因而上逆者,其辨证要点和选用药物,可参“行气降气”与“燥湿化痰”两节的有关内容,基本上是可以通用的。另一种是气火迫肺,肺失肃降,为喘逆呃啘者,又大都采用降气与清肝(尤其是化肝)的综合方法。其用药配伍,亦已见于上述二个章节,可以随宜选择。
(3) 温肺化饮: 温肺化饮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寒饮伤肺之证。如咳嗽形寒,甚时作喘,痰多清稀,喜得温饮,胸闷气短,动则尤甚。脉弦,舌苔水滑或滑腻等症。因为饮属阴邪,非阳不化。而饮寒伤肺,亦非温煦不能宣通者。因此其药常用麻黄、桂枝、干姜、细辛等温肺通阳;配合半夏、茯苓、生姜、厚朴、苏子、白芥子等化饮降气,亦有配伍五味子、白芍、甘草等,用以敛肺止咳者。方如小青龙汤。
(4) 清金保肺: 清金保肺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肝火刑金之证。如气逆作咳,咳声呛急,喉痒少痰,有时痰中夹血。咳引胁痛、身热、下午尤甚,目珠青白,时见红丝绕目,甚时结膜眼睑出血,动怒则目珠眼眶胀痛,脉弦数,舌红少津。治以清金保肺法。药如桑皮、地骨皮、贝母、知母、杏仁、苏子等清肺降气;配合丹皮、山栀、黄芩、黛蛤散等清泄肝胆之火。方如桑白皮汤。
(5) 补益肺气(培土生金): 补益肺气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肺气不足之证。如气短时咳、痰少,或痰稀而多泡沫,不耐劳动,动则微喘,时易自汗,形寒畏冷,脉细或弱,苔薄质嫩。治所补益肺气法。药如芪、参、草以益气;配伍百合、款冬花、沙参、麦冬、苡仁等补肺。方如保元汤、补肺汤。如其纳谷不香,运化迟钝,大便溏软,疲乏无力,见脾胃不足之证者,则用“培土生金”法。可于前方加用白术与茯苓,或山药与扁豆,以及陈皮、砂仁、桔梗等。方如异功散、参苓白术散。
(6) 养阴润肺: 养阴润肺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肺阴不足之证。如久咳不愈,咳声呛急,咽干喉痒,甚至失音。胸膺隐痛、刺痛、痰少而粘,咯吐不利,或时痰中带血,甚至吐血。下午虚热颊赤,晚间盗汗。舌红少苔,脉细数而无力。治以养阴润肺法。药如生地、熟地、天冬、麦冬、阿胶、沙参、石斛、百合、贝母、糯稻根须等滋补肺肾之阴;配合丹皮、地骨皮、秦艽、白薇、穞豆衣、鳖甲、牡蛎等清虚热以敛浮阳。方如百合固金汤、琼玉膏(这种用药,可与前“养阴清热”的肺肾部分互参)。
5. 肾
肾与膀胱为表里,为足少阴与足太阳经脉。脏腑表里,密切连属。肾治于里,藏精纳气,为真阳真阴之所寄;膀胱主表,为一身之外卫,化气而通行津液,又为通阳泄浊的孔道。因此,外感之病,由表入里,内伤之病,穷必及肾,病情传变,两者又有其相互影响。
肾脏之病,主要为精气不足,五液受损,成为虚劳损证。其具体变化,如封藏失职为遗精滑精,肾不纳气为虚喘气短,肾不主水为肢体浮肿;气化失常,则膀膀不利为癃,不约为遗尿等等。但约其大端,不外乎水火两亏,即阴虚和阳虚。因为肾为先天之本,生命之根,宜盛不宜衰,所以一旦有病,尤多虚证。
肾病治法,大都宜用补益。因肾为阴阳之根,元气之本,病及于肾,阴阳气血多已亏损。如阳虚者,宜补肾温阳,阴虚者,宜滋肾养阴;而补阳者,要注意真阴的基础,补阴者,要注意阳气的运行。景岳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同时,补阳要与回阳区别,切忌偏任刚燥,反损真阴;补阴要顾及阳运,不能滥用滋填,注意刚柔相济,补泻相合。又如阳虚者,每每阴寒内生,则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但它与单纯寒症有别。阴虚者,又每虚火偏亢,则宜“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但它与一般实火亦异。更有阴阳两虚者,虚寒虚热证候错杂出现,一般说法,可以平补阴阳;但甘温扶阳,补后天以充先天,所谓“精生于谷,谷以养神”,这是一个最有效的方法,在《金匮要略·虚劳篇》和《临证指南医案·虚劳门》是有很多启发的。至于补精纳气,化气化水,又大都与补阳补阴相辅而行。
(1) 补肾温阳: 补肾温阳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肾阳虚衰,命火不足之证。如精神萎靡不振,面色白,唇淡口和,形寒便溏,四肢不温,腰膝酸软,甚至阳痿不育。脉大无力,或沉弱,舌淡质胖等症。治以补肾温阳方法。药如熟地、萸肉、山药、枸杞、淮牛膝、苁蓉、锁阳等滋腻补肾,同时与附子、肉桂、川断、狗脊、杜仲、巴戟、葫芦巴、破故纸等温壮肾阳,随宜配伍。方如肾气丸、右归丸(可与前“刚柔相济”的“温柔”方法互参)。
(2) 滋肾养阴: 滋肾养阴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肾阴亏损,精气不足之证。如头眩耳鸣,少寐健忘,腰脚酸软。并见骨蒸潮热,下午颊赤,口干舌焦,便干溲赤。脉细数无力,舌质嫩红等症,这是阴亏而不能恋阳者。治以滋肾养阴方法。药如生地、熟地、天冬、麦冬、萸肉、枸杞、山药、石斛、阿胶、鱼线胶等滋补肾阴,同时与丹皮、茯苓、泽泻、地骨皮、玄参等一二味清虚热而泄肾邪者,随宜配伍。药如六味地黄丸、左归丸。这种用药方法,实际是“甘腻滋填”与“养阴清热”的综合运用。
(3) 补肾固精(缩泉固脬):“补肾固精”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肾气不固,封藏失职,见遗精滑精等症。余如夜尿多,尿后余沥不净,以及妇女屡屡堕胎,伴见腰背酸痛等症者,均宜治以补肾固精方法。其用药配伍,如桑螵蛸散、菟丝子丸。又如尿床,小便不禁者,治以温肾固脬。方如固脬汤、缩泉丸。
(4) 补肾纳气: 补肾纳气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肾虚不能纳气之证。如虚喘短气,胸闷息促,动则尤甚;或者痰鸣喘汗,咳而遗尿。并见上部烦热,下部不温。舌胖、脉沉细等症。“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上见虚喘短气者,由于下焦肾气的不能摄纳。治宜补肾纳气方法。药如人参与蛤蚧,黑锡与硫黄,补骨脂与熟地,五味与麦冬,肉桂与沉香,附子与肉桂,紫石英与河车或人参等。方如参蛤散、都气丸、黑锡丹。
(5) 温肾(阳)化水: 温肾化水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阳虚水肿之证。如水气泛滥,周身漫肿,反复不愈,跗肿按之如泥,或腰腹肿满,咳嗽气喘,甚至大便溏薄,小便不利等症。治宜温肾(阳)化水。方药如真武汤、济生肾气丸的配伍。亦有水肿长期不退,而见阴虚之证。溲少赤涩,并见虚热,舌质红,少津液,脉细数者。此症最为棘手,一方面水盛为思,一方面又见阴虚,实质是阴阳已经两伤,有方有药,而疗效往往并不佳者。常用养阴化气利水,如六味地黄加桂枝和猪苓汤的配伍方法。但须注意,有症似阴虚,舌质光嫩,但布水滑苔者,仍是阴阳两虚,而且偏于阳虚,不能误认为阴虚,漫投养阴之药,以致伤阳碍胃,水肿之势更盛者。
(6) 脾肾双补: 脾肾双补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脾肾两病者。如纳少化迟,时易泄泻,神疲乏力,脘腹畏寒,尤其久泻久痢,时易反复等证。所谓脾气虚而肾气亦虚。治宜补益脾肾之气。方药如脾肾双补丸的配伍。这里尚有区别,即脾阳先虚,而后伤及肾阳者,是为脾病及肾。常见泄泻不渴,腹痛畏寒,或者胃痛作胀,吐清水,欲得温按,或者突然吐泻交作,食不消化,四肢不温,舌滑脉迟等症。治宜温中扶阳。方药如理中丸加附子;或加肉桂;或加草豆蔻;或加川椒等。假如肾阳先虚,以致中阳亦虚者,是为肾病及脾(火不燠土)。常见腹鸣晨泄,腰酸形寒,四肢不温,饮食不振,口淡无味,舌淡胖,脉沉弱等症。治宜温肾补脾(补火暖土)。方药如四神丸、肾气丸的配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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