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三．伙伴3
5．车户
“车户”是旧时对赶车的人的官称。这里说的是我小时的伙伴，小时当然没有人叫他车户，而是现在他有一辆大型货车，已经搞了好多年长途运输。村子里人便都叫他车户。车户与我同岁，名字与我音同字不同。小时候与他的来往，完全因为他的哥哥，我和他的哥哥是同学，也许由于他的哥哥喜欢作怪，大家都叫他“猴”。我和猴的关系很不错，自然经常去他们家，也就与车户多了来往。
我虽与“猴”小时非常要好，但在我离开外公家后，却一直没有见过面。几年前，猴因为肝病去世了，死时才四十多岁，从此阴阳两隔，想再见面也不可能了。听说，猴最后几年非常痛苦，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好多年，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命。
而与我同岁的猴的弟弟车户，我倒是见过很多回。车户算是在这个山脚小村的有钱人。他在改革开放后，最早走出去做生意，后来这一带种植苹果，成了有名的苹果之乡，他发现做运输可以赚大钱。便先购买了一辆卡车，做了几年，又换了可以拉几十吨的大卡车。
几十年过去了，车户并没有变老，仍是那么白净，虽然与我同岁，但外表看起来比我年轻十岁不止。车户人很魁梧，看起来非常年轻，从言谈举止看，又多了几分文质彬彬，也非常沉稳，说话有板在眼，看不出有一点荒唐。
不过，在他沉稳的背后，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这让我不能不想起流行的一句话，男人有钱女人爱，男人有钱就变坏。车户在这个山脚小村，自然是比较富有者，虽然他小时候在村子人的心里一直印象很不错。但是，他却和村子里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一个小媳妇有了瓜葛，先是暗中有来往，村子里虽然有人说闲话，但大都不相信，因为觉得他和那个小媳妇完全可以说两代人。但是，事情发展到越来越明朗化，大家不能不相信。也有人当面劝过他，可他从来不说这件事情，这样的事情别人也不能深劝；后来弄到那个小媳妇与男人离婚，公开与他住在一起，车户过上了有妻有妾的生活。车户的媳妇先自然不干，但经常几番较量，似乎对车户也没有办法，至今干脆任其自然，也不再管了。
车户为了减少那个小媳妇在村子里的压力，干脆在县城里买了套房子给那个小媳妇，他更多的时间便住在县城里，当然也经常回家。
这次我到舅家两天，倒是见到过车户，他专门把我叫到一旁，交谈了很长时间，主要说的是小时候的一些情况。我自然也没有过问他和那个小媳妇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说这方面的话。但和车户交谈的过程中，他仍是那么文质彬彬，有礼有节。由于他已经和那个小媳妇在一起好多年了，村子里的人也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了。虽然法律不允许像车户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法律似乎也不太管这些事情，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后，人们也便见怪不怪了。不过，听人说，那个小媳妇曾有过再回丈夫家里去的想法，小媳妇的丈夫并不同意。现在，小媳妇的丈夫已经结婚，我不知道车户会不会养活那个小媳妇一辈子。
6．稀欠
这次在为外公立墓碑，在舅家这个山脚小村印象最深的当属稀欠了。稀欠自然不是他的名字。他小时候，父母只有他一个，非常爱他，并经常说娃是他的“稀欠蛋蛋”。稀欠的意思，到底应该怎样解释，我一时说不清楚，但大致是特别宝贝的意思吧！
稀欠住在我多次提到的那个小山脚上。从我外公的门口远远望去，跨过门前的大沟，对面就是那个小山脚，有一陡峭的小路上，上面有几个小小的平台，七零八落地那里住着七八户人家，稀欠便住在山脚之上。
由于稀欠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十分喜爱，所以给了留了一条小小的辫子。每天晚上，只要稀欠还没有回家，便能从沟那边的山脚上听到稀欠的父母高声呼唤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悠长，夹杂着焦急不安，在山脚下回荡，至今一想起来，回荡的声音似乎仍在天空中飘荡。
稀欠低我一级，但与我同龄，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不是因为和他交往，而是因为他小时候在村子里最享福的孩子。
我记得稀欠脸非常红润，大眼，衣服经常是簇然如新。那个时候，大多数农村孩子都穿粗布衣服，而稀欠却永远都穿着洋布衣服；大家基本都是清一色的便衣，而他从来都穿制服。所以，我小时候非常羡慕他，心想，什么时候能穿上他那样的衣服，该是多么好啊！
外公的坟就在稀欠住的小山脚的上面，所以那天下午我去外公的墓地去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稀欠。当时我已经记不起他的真名，仿佛只记得其中一个字，所以在去外公墓地去的时候，我一路便想着稀欠的名字，但剩下的一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快到外公的坟前时，我看见有一个人在为苹果树剪枝，当我看清楚他时，他立即认出了我，问我是不是某某，我说是的。但我看着眼前这个人，半天没有认出来。看了半天，终于从那又眼神中认出他就是稀欠。当知道了他完整的名字后，我十分感慨。因为我眼前是一个花白头发，脸色青黄，清瘦中透出营养不良信息的老人。这那里是几十年前的稀欠，这分明是一个被劳苦弄得困窘交加、精力不堪的老人，他脸上的道道皱纹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人生的艰难。
稀欠也十分感慨，说几十年没有见面了，说我有变化，但还是一下子就认得出。我说，我可不是一下子认下出了你。他说生活非常艰难，他老了许多，我当然认不出来了。我们交谈了不久，我便去了墓地。
后来，我问其伙伴稀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伙伴告诉我说，稀欠的父母已经老了，他有三个儿子，生活过得很艰难，虽然他非常勤快，但生活的重担，已经让他日子一天一天难过了。特别让我感慨的是，同伴说稀欠在做完自己的活后，唯一能给他增加收入的办法是给人家犁地，村里人谁有活了，也叫他。
于是，我和小时的伙伴们都十分感慨：一个人在小时享福不是福，老来有福才是福，看来小时就十分有福的稀欠，老来倒是没有福了。
二○○八年二月十九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