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忘
1.
从下午收到短信到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大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到可以解脱的方向。黑暗中只有星空璀璨,好像她黑白分明的秋水眼眸。
手机不时闪烁,发出刺眼的白光。低下头一遍遍的去看那条短信,好让不知所措的心再疼、再疼一点,疼到肝肠寸断五内俱焚,然后我就在记忆中死去。每一个字都很认真,看着它们时我甚至能够想到她在拼写时的表情。她会安静的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像一对小翅膀一样。或许她眼中还噙有泪水,但我更宁愿她是微笑着的,从心底里发出幸福柔和的笑容,对我说:“今天去试了婚纱,还不赖……你曾经说你要亲手为我披上婚纱,可是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不知道假以时日是什么概念。现在我才明白,假以时日,其实是在为我们自己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预见到不可能,所以才会真真切切的期望未来,以为有一天就会改变……可是,杨瑾城,就算明白了我也不后悔。我等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疼痛蔓延进我的眼睛,种到我的心里,终于到达每一寸肌肤。原以为我不会再痛的了,她是我的死穴,轻而易举的就击中我。痛和爱一样,会植根,会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而我不得不坐在枝丫上一次又一次的回忆。我爸爸是烈士,临终时嘱咐我不能流眼泪,男人是不能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人看的。可是跟她在一起时我哭了三次,每次都如六月里急骤的暴雨,那是我真是寸断肝肠。可是现在,知道她要嫁人的消息,我反而哭不出来了。人到痛极,反而没有了眼泪。我干瞪着酸胀的眼睛,明明是漆黑寂静的夜,却好似看到了那年春天,清风微煦暖日融融,她还是那副17岁的模样,扎着简单的马尾都娇俏可人,微仰着头俏皮的问我:“杨瑾城,你愿意做我的小火车,永远不出轨么?”我说:“那你愿意做我的小美人鱼,永远不劈腿吗?”她微嘟着嘴巴,假装生气不理我,可是转瞬又扑进我的怀里,酒窝浅浅的,“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就算有一天我的尾巴变成好几只腿,我也不离开你。”
那些信誓旦旦、地老天荒的诺言,到现在还琅琅的回荡在我心里。对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时,我是想和她过一辈子的。就像这世上千万个普通的恋人一样,沿着生命的轨迹,结婚、生子、相互扶持以至终老,白发苍苍时候还能手牵手一起去看夕阳。可是,后天,我深爱的女人就要嫁人了。我的同桌,我的初恋,我的爱人,我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想失去的挚爱!无数个难眠的夜,跟她重逢的场面也设想了千百遍,可是她就要嫁人了。
从前,跟她一起听老狼的《同桌的你》,我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跟她说,终有一日,我要亲手为她披上婚纱。还想说,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后天,这个我想要为她披婚纱掀盖头的女人,这个我为之牵挂了八年的女人,她要我参加她的婚礼,把她亲手送出去。我爱慕了整整一个青春的女孩子,我唯一想要娶的女人,后天我就要把她交到别人的手里,做别人的妻子。跟一个与我素不相识的人过一生。
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感情,毕竟太坚贞,让习惯了改变的现代人无法坚守。我曾经也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以为我的感情也是忠诚无比。慢慢的就明白,我终究只是一个肉体凡胎,那些忠贞的感情,对我们俗人来说,真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