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漫谈侯德建与杨德昌 杨德昌为什么折磨蔡琴



归去来兮——漫谈侯德建与杨德昌

1981年,在美国任电机工程师7年后,杨德昌回到台湾,投身于电影,作为《1905年的冬天》的编剧。1982年,杨德昌第一次以导演的身份执导了电影《光阴的故事》的一段“指望”。随后,整个80年代,他一共拍摄了三部影片:《海滩的一天》(1983)、《青梅竹马》(1985)、《恐怖分子》(1986)。

1979年底,大学会计系毕业的侯德健创作出歌曲《龙的传人》,当李建复在演唱会上首次演唱这首歌时就受到了乐迷和官方的极大重视。所以歌曲自降生那一刻起就被镀造了一个政治光环,从而形成了由官方一手操办的流行风潮。一时,各大传媒争相播放,甚至“中影”都拿他做电影主题曲。但不久后,随着词曲作者侯德健的“叛逃”,作品旋即被通牒为禁歌。早在1978年,侯德建还创作过一首歌曲“归去来兮”: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

是多少年来的等待,

它究竟苍白了多少年,

是多少年来的等待,

它究竟颤抖了多少年,

归去来兮,青春将芜,

当年我离开家乡他才二十五,

挥一挥衣袖是多少寒暑

想要再见一面要走上几里路,

春去啊秋来整整三十五。

想要再见一面要等上多少年,多少年

归去来兮,老友将芜。

一去便不堪回首转眼就白头,

握紧双手吧紧紧地握

让你真挚的手臂温暖我的手

你想高呼就大声地呼,

让我思念的热泪和着你的泪,你的泪。

归去来兮,心琴将芜,

是谁忘记了你们

任你们荒芜?

放声高歌呀拼命地唱

让我沙哑的歌喉洗净你的愁,

拨拨琴璇吧重重地敲

让我满手的厚茧磨尽你的锈,你的锈

杨德昌的《青梅竹马》在1985年的台湾创造了四天下片记录,票房收入不过区区几十万。1986年,他的《恐怖分子》更令片商头痛,片商在电影海报上打出了“枪战、黑帮、警匪片”字样以吸引观众。1991年,杨德昌执导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在这部电影里,两位男女主角如此说:

小四:小明,只有我知道你,只有我能帮你,我是你唯一的希望。

小明:原来你跟他们一样,对我好就是想改变我。你好可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和这个世界一样,是不可以改变的……

侯德建1983年“叛逃”来到大陆,与歌手程琳结识,并开始为其创作歌曲,1984年在大陆发行了一张同名专辑,包括“未来的主人翁”、“龙的传人续篇”等歌。1987(?这个年份应该错的,部落注。)年,侯德建卷入“民运”,先是来到北京为绝食的大学生演唱歌曲,后在危急关头学生领袖做鸟兽散时,充当了最后一任“领袖”,在天安门被捕。1988年,侯德建写出检查,并交由报纸发表,在“检查书”里,他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行为,坚决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后,随后被遣返离开大陆,前往香港。

杨德昌94年执导《独立时代》,96年执导《麻将》,去年,他执导的《一一》在戛纳获得最佳导演奖后回台湾,一位记者采访他问获奖后的感受,他说:获奖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接着拍电影。他91年在拍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前正面临着自己电影生涯中最大的窘境,由于其前期所执导的四部电影商业上的彻底失败,他已被投资商众口一词地视为“票房毒药”,但因该片获奖,该片所带来“丰厚”(对比其以往的电影作品而言)的海外票房确保他可以继续拍电影。

“拍电影之前,想法好简单的,以为只要按自己想法去拍电影,透过电影去让人家了解你的的想法,就可以啦。那时候,得不得奖,根本没想过的。后来,进了这个圈子,晓得好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想拍电影,就得去跟人家谈,让人家去了解你的意图,还要去了解人家的目的,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琐碎繁杂的事情,你都先要一步步处理好了……怎么说呢?你有拍电影的想法跟亲手去拍电影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实跟想法的距离蛮大的。”——杨德昌

侯德建在“民运”风波后不久,又被报纸登出其在台湾结婚的旧事,涉嫌重婚罪,其大陆妻子程琳与侯德建正式离婚,远赴美国学习声乐,近期在香港乐人黄沾支持下回国,风光不再。而侯德建则彻底消失在报纸娱乐视线之外,91年,与大陆第二任妻子前往新西兰定居,开了间专门研究易经的工作室,教人授课,替人算命卜挂。在台湾戒严解除后十年,侯德建以普通市民身份重返台湾。

有记者问:曾经写过《龙的传人》、《酒干倘卖无》、《捉泥鳅》这些传唱已久的好歌?难道就此放弃过去的理想了吗?侯德健叹了一口气说:“音乐已经不能当吃饭的工具了!”目前,侯德健只希望自己好好打拚,等待妻子稍后来台相聚。往后侯德健计划长期留在台湾发展,他觉得台湾是个很好的“媒体制作中心”,极有发展的可能性。目前他打算先观察一阵子,也许在台湾成立一个“全球华文电视节目”的制作公司。

84年,青年侯德建写过:谁也不能让青春转回头,你也不能,我也不能。哭也不能,笑也不能。

2001年,在电影《一一》里:NJ与初恋情人在东京街头重逢,NJ的女儿与初恋男友在台北人行道上牵手而行。在这组镜头来回切换时,中年杨德昌的眼睛湿润了。

我们的眼泪是一样地咸,我们欢笑是一样地甜,

我们的欢笑是一样地甜,我们的眼泪却是一样地咸,

我们走过好远好远,我们低头怀念从前,

我们低头回想当年,我们抬头还是一样的天。

一样的青春,一样短暂的美丽。

一样的春风,一样地吹桓大地,

一样的,

看不软弱的错,放不下喜怒哀乐,

猜不透最后的结果,到如今一样迷惑

——侯德建 1984年 一样的

我想就算我再活一次,我想我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一样的。

——杨德昌 2001年 一样的

归去来兮,这巨大的轮回,这宿命的安排,我们永远无法超越。

侯德建命运中最大的转折点,是缘于八十年代末的那场“民运”。

早在1979年,那首堪称经典的《龙的传人》一经问世,便风靡整个华人社会。而在台湾,《龙的传人》也被当权者青睐,公认是被笼罩了浓厚的政治光环。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因为这首歌曲实在是太优秀了。它唱出了炎黄子孙的沧桑感和不甘沉沦的奋发向上的激情。那音乐和词句所赋予的意义,我想过了一百年也不会过时。如果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对增强民族归同感和凝聚力,其作用我想不会亚于试爆一颗新型的原子弹。当然,从这首歌曲本身是看不到一丝政治的影子的,而这也正是一件艺术作品真正富有生命力和价值的地方。

但1983年侯德建“叛逃”到大陆后,台湾当局勃然变脸。那影响,有点象现在高官携巨款外逃的震撼感。自此,《龙的传人》就似乎打上了政治的烙印。

接下来的几年,侯德建在大陆还算风光。我现在甚至认为,是因为《龙的传人》的作者来到了大陆,才会让大陆人有了正宗的“龙的传人”的优越感:看,唱《龙的传人》的人都归附了大陆,台湾还有何脸面不“归去来兮”?

于是,侯在大陆娶了年轻娇美的歌星,出了专辑,并让自己沙哑深沉的歌声唱遍大江南北。

直到二十世纪80年代末,神州大地刮起“民运”风暴,我才知道他被卷入其中。

我不知道到底是这场“风暴”影响了他,还是因为他骨子里尚保存的那么一种文人骚客的,“扶大厦之将倾”的使命感所致。总之,1987年至1989年是侯德建一生中悲剧的开始。

此后不久,又被风传侯在台湾已有家室,是犯了重婚罪。迫于各方压力,他与大陆歌星离异,郁郁中远赴美国。

据说,他后来还曾去新西兰定居,开过专门研究易经的工作室,给人授课和算命卜卦(在网上搜索,确实可以找到“侯德建开运网(http://hofate.fate.hinet.net/)”。

又据说,他最终还是回到台湾。那已经是台湾接纳游子的大门对他关闭了十年之后了。

就让他象一支歌。

就当他是一位普通的歌曲创作者、歌唱家,或一位诗人。或许只有时间才是最理解和最宽容的大师。

我不认为他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或是哪怕仅仅一个世事练达者,更遑论一位呼风唤雨的救世主。事实上,他就是一位作曲家、歌唱家或是一位不失迂酸的诗人。从流行歌曲这个角度上说,他即使不代表一个时代,也会是一个时代的响音。而我宁愿他只是“风雨中的一阵百里香”,在悄无声息中,让一些人的心灵在音乐声里得到净化或感悟。

就让它象一支歌。欢乐或是忧伤时,从记忆深处把它拾出来浅吟低唱一番。但别指望它能改变你的命运。

你当它是一首歌,那么它就是一首歌,别的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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