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上,有着两位同音同姓的好汉:他们的名字都叫张Qing,但是两人的内容绝对不一样:排名高的张清,名字里多了三点水,是马军中的八骠骑将之一。但是上山很迟,死得却很早,攻打独松关的时候,被厉天闰杀死。排名倒数的张青,在书中出场很早,是武松的恩人,上山也不算太晚,一直担任梁山的职事人员。可惜打歙州的时候,死在乱军中。
两个人在书中都被描写为相貌堂堂的人。不过张清能够位列天罡星之一,他名字里的三点水起了很大的作用——有水才能浮起来嘛。张青我们在前面有所评述,他的事迹主要是上山前有独立的描写,上山后参加了不少行动,可是没有说过话。
而张清则不一样了:他的事迹完全围绕着梁山开展的。没有梁山泊,就没有没雨箭扬名。本文对他予以评论。
宋江打曾头市时,出了意外,卢俊义抓住了史文恭。既然史文恭被抓,那么就得执行晁盖的遗嘱,尊卢俊义为寨主。可是不但宋江本人不甘心,众位弟兄也不服。卢俊义也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去坐这个火山口,主动表示就由宋大哥领导我们算了。
可是这对宋江来说,是很下面子的事情:会落下“宋江的寨主之位是卢员外让的”话柄。为了证明自己除了武功和身高、相貌不如卢俊义,其他的都比他强这一事实,宋江提出了抓阄去向东平府、东昌府借粮的提议,相当于一场“加时赛”:谁先打下对手谁就算赢。抽签结果,宋江打的是“东平府”,卢俊义打的是“东昌府”。
这结果很快出来了,宋江早早的就和董平暗中交易:我帮你抢女人,你把我扶上梁山第一把交易。可想而知,宋江很快就变成了梁山的一把手。而此时卢俊义却遇到了一个“暗器三人组”的强敌,这个强敌的首领就是张清。
宋江手下除了史进、郁保四和王定六回山外,其他全部到东昌府来看卢俊义出洋相了。
张清和杨林同乡,是东昌府的偏将虎骑队长。身边带着龚旺和丁得孙两位兄弟兼副手,辅佐东昌府的太守镇守城池。他和邻居董平不太一样,和太守关系十分融洽,太守本人又是一位清官,而张清在府里又有一位朋友,兽医出身的紫髯伯皇甫端。在梁山军没有来的时候,平时也在四处转转,和邻近的双枪将董平交情很深。当时可谓快乐无比,任我逍遥。
可是这种好日子没过多久,梁山为了寨主之争,以分头打破城池,谁先攻占为优胜者的试题来考核宋江和卢俊义。二人此次相争,本来宋江占尽了赢面:有众兄弟的拥戴,有在梁山多年的人脉。可就是让卢俊义捡到了天牌:抓住了史文恭,符合晁盖遗嘱的条件。宋江心里一定在诅咒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笨,要忽悠卢俊义上山干嘛?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吗?
所以这场加时赛,也是面子大赛。卢俊义队里的战将,大多都是心向宋江的,出工不出力。卢俊义也明白,打哪儿他都不能赢。加上张清明白孙武说的“击其惰归”的含义,是以一连十天都没有开打。等于在等宋江取胜。要不是董平比较勇猛,估计宋江早就凯旋回山了。卢俊义也就可以表示“卢某无能,敌人守备太严,打不下来”的官话,早早回山就是。
可是十天后,张清觉得机会来了,率先出战。卢先锋不得不迎敌。首先出战的是郝思文,他不属于宋江的死党(虽然关胜是),几个回合一打,张清就知道,这不是善茬,于是发挥了自己飞石的绝技,一招打中对方的额头,跌下马来。张清正要去抓人,被燕青一箭射中战马,也摔了下来。郝思文被救走,张清也回去。次日,公孙胜的徒弟樊瑞带着两个盟弟项充、李衮,拿着团牌(就是坚固的防护盾牌)步行来战张清,樊瑞有半仙之体,武艺也不错,倒是没有被打伤,但是项充也是暗器高手,却只顾防备张清的石子,不防备丁得孙的飞叉,被刺伤了。
这样一来,卢俊义连败两阵,就不能轻易退走了。不胜张清,真的有关梁山面子而不仅仅是他卢先锋的面子了。不过由于宋江还没有回来,所以他不敢单身去挑战张清,只能派白胜去求救。
宋江刚刚当上寨主,志得意满,一听此话,大怒,立即杀到东昌府:本老大亲自来了,哪个来会会我?
张清听说宋江也来了,就带着两位兄弟出战。这次可是真刀真枪的干了:徐宁、韩滔、彭玘、宣赞、呼延灼、刘唐、朱仝、雷横、董平、索超和鲁智深都被他打伤(鲁智深是为了诱他上当而受的伤)。另外关胜、杨志、燕顺三位,也被他打败逃走。这其中,燕顺武艺本来不及张清,刘唐因为砍伤张清的战马,被打中后活捉坐牢。
《水浒传》这段描写堪称经典,张清的形象一下子就得到了提升。梁山的名将,除了卢俊义、林冲、秦明(在养伤)、花荣、李逵(在养伤)、史进(在养伤)、孙立外,大都在他面前栽了跟头。
但是张清个人出了风头,两个跟班兄弟却遭了罪:被花荣、林冲和吕方、郭盛给逮了去。张清为了能够劫取粮食来坚守,上了当,被公孙胜用道术迷了眼睛,让林冲把他打下水,被三阮活捉。
宋江来东昌府的时候很恨张清下了梁山的面子,但是到达后却不这么认为了:此人勇猛。正是由于他的顽强抵抗,才使得我能顺利当上梁山老大且不用算小分(攻下两府的日期)来战胜卢俊义啊。所以宋江亲自解开了张清的绳索,并且表示请他入伙,绝不记仇。而且还当众喝退了自己一贯尊重的鲁大师,就因为他用手帕包了头,拿着禅杖要杀张清。
张清见宋江这样,自然是一口答应入伙,而且把自己的死党皇甫端也推荐上山。宋江自然是满口答应。回山后,见到张清和皇甫端也入伙了,龚旺和丁得孙也立即归顺。由于他们识时务,又对宋江做梁山的老大有过暗中帮助,所以张清的排名甚高,第十六位。皇甫端在地煞中也排名靠前,龚旺和丁得孙虽然差点,也是稳居地煞中星中游,比很多元老人物都强出一大块了。
此后,张清在梁山上屡立大功,出战打死打伤敌将无数:两赢童贯,打死了嵩州都监周信;三败高俅,打伤丘岳、梅展,打跑了王文德;征辽第一仗,救徐宁打死了番将阿里奇;接着打伤洞仙侍郎,打死辽国皇侄耶律国宝;大破混天阵的时候,因为张清石子乱打,把个兀颜光统军身边的副将都打跑了,兀颜光被他一石子打中后趴在马上,让关胜砍下马,张清一枪刺死了他。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张清在书中唯一一次用枪刺死人。
南征方腊的时候,张清随穆弘等人埋伏在船上,夺取了润州城门(估计偏将能夺得兵器,也是他石子乱打的功劳);之后分兵与卢先锋一起,先在宣州打下敌将潘浚(李忠出来捡漏杀掉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立功。
这之后来到独松关,董平因为周通被杀而在关下大骂敌将,不想被炮风打伤了左臂,次日要去报仇,卢先锋严禁。晚上,董平自以为好了,拉上张清不骑马,步行上关交战。董平因为单手使枪,敌不过厉天闰,张清就挺枪来戳厉天闰,不想到厉天闰闪到一棵树旁,枪插进了松树里拔不出来。张清准备掏石子的时候被厉天闰一枪刺中小腹,当场送命。
好在卢俊义立即设法,让孙新、顾大嫂用计探到了小路,带着时迁等人绕到关后,放火惊动敌人,趁势取关。收拾了董平、张清和周通的尸体,安葬在独松关上。并追赶上厉天闰,杀了他为张清、周通报仇。
中国古典小说里,打石子最出名的武将就是《水浒传》里的张清了,其次就是《封神演义》里的邓婵玉。其他的还有《三国演义》里的许褚和吕公,《说岳全传》里的石鸾英,以及一百二十回本《水浒全传》里张清的妻子仇琼英。
琼英是明代人歌颂的孝女节妇的典型,故意安插进来的人物。之所以要把她算成是张清征辽养伤时梦中传艺,成就一段姻缘的妻子,那还得说张清的人品了。
《水浒传》一百回里,张清是个够朋友、重义气的好汉。他推荐皇甫端,不忘救龚旺、丁得孙就是一例。他之所以会死在独松关,不是因为他为人不谨慎,而是因为要救董平,顾全朋友义气。因为要顾全朋友义气,他也知道董平未必伤愈,但是碍于面子和想保护董平,这就与他步行夜战,这才中了厉天闰的暗算(明白他为什么不用石子打厉天闰了吧,夜战看不清啊)。
不过,在书里,张清的武艺就是他的短板,他也是多次中暗算的梁山好汉之一:东昌府被燕青一箭射中战马,轻敌被刘唐一朴刀砍中战马;上山后被节度使张开射中战马,因为武艺不佳,差点被张开刺死。征辽时,辽人因为忌惮他厉害,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派出了神箭手“一点油”天山勇射了他一箭,正中咽喉,几乎丧命。而且也因为这一次,卢俊义等都被缠住,险些全军覆没。对厉天闰还是因为武艺不佳,被暗算致死。
之所以如此写张清,就是因为他过于优秀,所以不能让他十全十美。就好比武松有过杀狗不成掉进水里的洋相一样,张清中几次暗算,也避免了“高大全”的创作弊端,是值得肯定的。
张清的三位死党,皇甫端早早就留在京城做了御马监的医官,龚旺在他阵亡的同时,也在德清县外追赶敌将黄爱时,马陷入淤泥里,被方腊军乱枪戳死。丁得孙在歙州城外埋伏的时候,竟然被毒蛇咬死,是梁山众好汉中,辞世的一位特例。
后世关于张清的作品不多,除了《水浒全传》里征田虎部分外,尹一鹏兄有篇《张清飞石打英豪》的评书段子,原文值得一看。不过没雨箭的大名,倒是流传了下来,连日本漫画家小川悦司的《中华小厨师》漫画里,也有一个和梁山一百零八将绰号相同、地点相同的黑暗料理界。“没雨箭”则变成了一位名叫李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