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信件都随佐鹰的谢恩折子一起发往了京城,我的日子终于慢慢步入追寻已久的宁静。一个多月后,额角的碰伤渐渐愈合,留下小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疤痕。大夫说,日子久了,疤痕会渐小渐淡,但永远不会消失了。我淡淡一笑,风刀霜剑,谁又能不被岁月摧残了容颜?
紫禁城和紫禁城中的一切诡谲谋略都已在千山之外,马儿载着我,徜徉在没有围墙割裂的辽阔蓝天下,驰骋在渐渐返绿的无垠草原上。在这自由天地的春天里,【第一次没有人可以打扰他和我,第一次我什么都不顾忌地开始爱他(桐华原文)】。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由马随缰,寻一处最美的草地,躺在春风草香里,【微眯着双眼回忆他和我的一点一滴,一个笑容、一句讥讽、一声叹息都会反复品味(桐华原文)】。微雨霖霖的时候,【燃一炷他最爱的观音紫檀香,泡一壶他常饮的太平猴魁茶(改编自桐华原文)】,一遍又一遍地临摹他的诗,他的信,他曾经特意帮我写的字帖,甚至记忆中他的朱批。【相思像野草一般疯长(桐华原文)】,蔓延成整个的锡林郭勒大草原。
这日黄昏,敏敏和我一起徐徐从草原深处行回部落里。遥遥的天际,夕阳正一点一点地坠落成一轮金黄温暖的大大的圆润,草原上缓缓起伏的波浪闪烁着生命的金色光泽。我开始给敏敏讲胤禛,讲那一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讲那场大雨,讲那支羽箭,讲浣衣局中苦涩的甜蜜,讲我们那个去了天国的孩子,讲八爷和十四,讲泰园……可是,有那么久远的岁月,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时刻,有那么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我又对那些微笑的细节情有独钟,怎么能一下子讲得完?一连几日,敏敏陪着我同榻而睡,听我絮絮叨叨直到月落如金盆。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清晨,我停下来了。敏敏怔怔地看着我,眼底清澄晶莹,良久问道:“姐姐,皇上是你的星星还是月亮呢?”我默默品味着自己曾经送给她的这个比喻,轻叹道:“都不是。他是这无所不在的天地的气息,存在于我的每一个呼吸转念之间。”敏敏望着远方,轻轻地道:“是的,姐姐,那么多年之后,我们都与当初不同了,我也是这样。十三爷,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天空中最皎洁的月亮,而佐鹰已从当初的那颗星星变成了我的整个天空。”顿了顿,她温柔地注视着我:“姐姐,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你,但愿这辽阔美丽的大草原能给你慰藉和力量。那么多无望的日子姐姐和皇上一道走来,你们都是有智慧有福气的人,一定不会让手中的幸福被风吹走。”
我伸出手去,感受着春天的风从我指间萦绕而过,蓝天上正是流云来去,宛若天国里走散的一群白绵羊。这美好的春日的草原啊!敏敏已经放声唱起歌来:
……我是瓦利姑娘,名叫玛依拉,白手巾四边上绣满了玫瑰花。年轻的哈萨克人人羡慕我,谁的歌声来和我比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