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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义》和李靖
——隋唐间的那些事之十
我楚狂人
李靖，是隋唐间人物在艺术作品中变型最早和变型特别厉害的一个。从唐传奇《虬髯客传》开始，小说和戏剧中就开始出现了“风尘三侠”这样神奇的形象，指的就是虬髯客、李靖和李靖的妻子红拂女。大致的故事是这样的：
青年游侠李靖干偈隋朝权臣杨素，失望而去。杨素侍姬红拂女，目李靖为英雄，男装夜奔归之。后来途于江湖豪客虬髯客，结为兄妹。虬髯客有天下志，推知夺天下的对手是李世民，于是到晋阳与李世民对弈。自知不是李世民对手，遂赠送巨资让李靖辅佐李世民，自己则去海外另谋霸业。
到了评话和演义中，李靖就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剑仙类人物了。其实，李靖才是隋唐间的第一名将。我曾专文介绍过李靖，转引如下：
唐开国功臣中有一个低调的名将，那就是李靖。此公在《隋唐演义》、《说唐》等演义小说中没有地位；在《封神演义》中成了无能而蛮横的陈塘关守将，逼死亲子哪吒的冷酷父亲；在唐传奇《虬髯客传》中是名满天下的“风尘三侠”之一，是一个仙侠之流的潇洒人物；而在正史中是一个战争艺术举世无双的军事家，是战无不胜的名将。
据《新唐书》本传载，李靖(571—649)，是三原人（所以评书艺人都说成三原李靖），是隋朝平陈的名将韩擒虎的外甥，自幼就为韩擒虎赏识。李靖是忠于隋王朝的，曾经告发李渊谋反，所以在李世民破长安时抓住李靖时李渊就想杀死李靖，经李世民说情才幸免一死。后来随庐江王李瑗征讨萧铣，几乎因为“迟留”而被李渊处死。从以上情况来看，李靖不是李唐统治集团的嫡系力量，这是显而易见的，这就是李靖行事低调的原因。
李靖军事生涯的转折点出现在他以八百兵破开州蛮首冉肇则五千军，力斩冉肇则，救出被困的赵郡王李孝恭，一战成名。从此长期作为李孝恭的副手，实际指挥大军作战。以宗亲王爵为名义上的统帅，而由名将为副帅实际指挥战事，这是唐军承袭隋朝的习惯。如平陈时名义上的统帅就是杨广，杨素韩擒虎副之；后代讨伐安史之乱名义上的统帅是太子李亨，而郭子仪是副元帅。此后，李靖指挥大军，“高祖以（李）孝恭未更戎旅，三军之任，一以委靖。”先后消灭了割据者萧铣、辅公祏，战无不胜。大军所到之处军纪严明，安抚降将，江南闻风归顺。征讨辅公祏时名将李绩（即李勣，本姓徐，赐姓李，就是小说中的徐茂公，也是唐初独当一面的名将）、任瑰、张镇州、黄君汉等七总管（相当于后代的集团军司令）并受节度，可算天下精兵尽在掌握。李靖辅佐李孝恭平定了整个江南，打下的江山几乎与李世民打下的地盘差不多。唐高祖常常说：“李靖是萧铣、辅公祏膏肓，古之名将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岂能及也！”评价之高，无与伦比。后来又北上抗击颉利可汗大获全胜，与突厥议和而归。贞观四年正月，李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严寒，突袭颉利可汗，俘获了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正道及原炀帝萧皇后，李靖进封代国公。再后来又定策消灭东突厥底定北方边疆，洗刷了唐高祖与太宗向突厥称臣的耻辱。
到了贞观八年(634)十月，担任宰相职务刚满四年的李靖即以足疾辞任，而且言辞恳切。可此事还未过两个月，就发生了吐谷浑进犯凉州的事件，朝廷决定兴兵反击。在任命统帅时，唐太宗自然想到了威震边庭的李靖，可惜足疾未愈。而这位年逾花甲的老将军一听到朝廷将远征吐谷浑的消息，顾不上足疾与年事已高，主动求见宰相房玄龄，请缨挂帅远征。这令唐太宗大喜过望，是年十二月，即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帅），又分别任命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五人为各道行军总管，由李靖统一指挥。
李靖奉命赴任之时，正值寒冬腊月季节。翌年闰四月，唐军在库山(在今青海天峻)与吐谷浑交战，李道宗部大败吐谷浑，唐军首战告捷。狡诈的吐谷浑可汗伏允一面往西败退，一面令人把野草烧光，以断绝唐军马草。干草已被烧光，春草尚未萌生，诸将大都认为战马瘦弱，不可长途追击。侯君集认为吐谷浑已“鼠逃鸟散，斥候亦绝，君臣携离，父子相失，取之易如拾芥，此而不乘，后必悔之”。李靖完全赞同他的意见，决定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于是兵分两路：李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等从北道，侯君集、李道宗从南道，两路大军一齐进发。李靖亲自率领的北路军进展顺利。不几天，其部将薛孤儿于曼头山(今属青海)击败吐谷浑军，杀其名王，用缴获的大批牛羊充作军食。接着李靖的主力军也先后于牛心堆、赤水源两次大败吐谷浑军。侯君集、李道宗所率南路军进展也很迅速，他们深入荒漠二千余里。唐军克服了种种困难，长途奔袭，到了五月，终于在乌海(今青海兴海)追上了伏允可汗，大败其军，俘获了其名王。薛万均等于赤海也打败了吐谷浑的天柱王军。
李靖都督各军继续进击，又连战告捷。李大亮军于蜀浑山击败吐谷浑军，获其名王二十人。部将执失思力也在居茹川击败吐谷浑军。唐军乘胜进军，经过积石山河源，一直打到吐谷浑西陲且末(今新疆且末)。部将契苾何力追击伏允可汗，破其牙帐，杀数千人，缴获牛羊二十多万头(只)，并俘虏了其妻子。伏允可汗率一千多骑兵逃到碛中，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部下纷纷离散。不久，伏允可汗为部下所杀。其长子大宁王慕容顺杀死天柱王，率众降唐。李靖率军经过了两个月的浴血奋战，平定了吐谷浑，并向京师告捷。唐朝为了控制吐谷浑旧境，封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故吕乌甘豆可汗，并留下李大亮协助防守。
在进击吐谷浑时，利州刺史高甑生任盐泽道总管，未按期到达，贻误了军机，受到李靖的责备，他心怀不满。战事结束后，即串通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诬告李靖谋反。唐太宗令调查此事，弄清事实真象，判定高甑生以诬罔罪减死，流放边疆。从此，李靖“乃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李靖以功进封卫国公。贞观十七年(643)，与长孙无忌等二十四人图像于凌烟阁，尊奉为功臣，并进位开府仪同三司。
贞观十八年，唐太宗亲自征伐高丽，把李靖召入阁内，对他说：“公南平吴，北破突厥，西定吐谷浑，唯高丽未服，亦有意乎？”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将虽染病在身，仍表示愿意从行，对太宗说：“往凭天威，得效尺寸功。今疾虽衰，陛下诚不弃，病且瘳矣。”太宗见他实在年老体衰，未同意他远征。
真正能够体现出李靖第一名将价值的史料在《侯君集传》里。《新唐书侯君集传》云：
始，帝命李靖教（侯）君集兵法，既而奏：“靖且反，兵之隐微，不以示臣。”帝以让靖，靖曰：“方中原无事，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求尽臣术，此君集欲反耳。”靖为右仆射，君集为兵部尚书，同还省，君集马过门数步乃觉，靖语人曰：“君集其有异虑乎？”后果如言。
所谓“后果如言”是两重意思，一是侯君集学了李卫公一半兵法果然灭高昌诸国，建不世功业。二是，侯君集果然参与了太子谋反案，成了叛臣。而我们在这里是从另一角度看待这段材料，一是，侯君集是李唐集团的少壮派最优秀的将领，属于“重点培养对象”“第二梯队”，而指定向李靖学习，可见李靖是当时公认的兵法大家。二是，侯君集凭李卫公的半部兵法就能灭高昌诸国，足见李卫公兵法之高明。三是，只有“中原有事”才用得上李卫公的全部兵法，足见当时中原兵法是领先于周边的。
李靖出则提雄师荡平强敌，战无不胜；入则交出兵权，轻袍缓带，“恂恂似不能言”，极其低调。以非嫡系而全始全终，大不易。世有《李卫公兵法》流传，真耶，伪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