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开尘封的记忆找到你____2015.01.26 田太权尘封的记忆
小令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相貌平平一点也不漂亮。她从小喜欢看书,有一点小聪慧,学习成绩不错。
13岁那一年,她开始读中学,15岁那一年,她突然发觉自已暗恋了。
那是一个黑白颠倒的年代,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以出身定成份,以成份划站队,起跑线极不公平"的一个年代。小令的爸爸解放前做过日军的翻译,解放后的成份被定性为"历史反革命",这一点注定了小令的中学生涯是被歧视的。所以尽管她的学习成绩位列前茅,却一直无法加入当时的先进组织"学生团"。这一点令她本来就内向的性格更多了一份自卑。
他叫小木,南下军事干部的儿子。因为皮肤黑黑的,同学们称他叫“黑虎”。小木是班干部,在那个年代叫军体委员,究竟主管什么说不清楚。
身为红色后代的同学和小令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没有矛盾,但也没有交流。就好象两条平行地前进的河流,尽管流向同一个海洋,但在漫长的流域中却完全没有一个交汇点。同学五年,她和他之间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直到初中毕业那年,突然有一天,一个女同学悄悄地给小令通风报信,她终于被批准成为学生团的成员了,而推荐她的人,就是小木。
为什么是小木?小木为什么会推荐她?她永远想不明白。但她的心突然颤抖了,随之而来的尽是那种带着青涩的甜味。
她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可以感激他,但分明不是感激。她可以仰慕他(因为他是很多男女同学巴结的对象),但心高气傲的小令想不出为什么要仰慕他。最后或许会是这个答案:她暗暗地喜欢他了。
在心灵的小房间里面,小令跟自已的私语是承认暗恋小木的,她内心深处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鼻高高,嘴小小,有点冷峻有点木讷,有点拒人千里。
其实她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表。他的性格,他的喜好她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也明白,在对方的心里她没有一点位置。就象窗外吹过的风,一扫而过无影无踪。
有人说,初恋的感觉是甜酸的。但小令的算不上初恋,她拥有的只是一种矛盾百出的暗恋。她希望看到小木,但只要有小木出现的场合,她会主动躲开。
全班升上高中后,小令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老师开始夸赞她,在同学中间也有了一点的威望。但对于这段弱弱的暗恋,她的自卑感总是挥之不去。她仍然在悄悄地爱着小木,也仍然在不自觉地躲着小木。
这种青涩的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毕业分配,小木分到远洋公司当海员,小令分到工厂当工人。两条从来没有汇合过的河流终于各奔前程,在祖国辽阔的大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段有始无终的暗恋也就这样结束了。这一年她17岁。
小令在工厂里认识了她的丈夫,她结婚了,那一年她24岁。第二年她的儿子出生了,第六年她离婚了,这一年她30岁。
第一个30年过去了,没有人可以预知到第二个30年将会发生什么。
小令经历了一桩又一桩失败的感情,到最后仍然是一个人带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一齐生活。
她已经心如止水,不再想感情的事了。退休后养了一只小狗,认识了一班养狗的朋友。她的生活多姿多彩,种花,养狗,养猫,养鱼,到处旅游接应不暇。有空也写写东西。她的文笔不错,文章有时会发表在一些网站和报章上。
她写东西很随意,想到哪写到哪,她好象已经不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触动心灵的事物。
那一年,她无意中找到了中学的同学群。进群的第一天,她仔细地查看群成员名单。一个名叫"黑虎"的微名引起她的注意,打开头像,果然是小木。虽然已经相隔了几十年的光阴,但他的样子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她的心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她想起一首很流行的歌:你在他乡还好吗?然后平静地加了他。
很快他们就建立了微信联系,现代通讯的高科技拉短了人们的距离,无须见面,大家天天都在微群上天南地北地聊天。小令和小木有时也会互相搭腔,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直到有一天,小令在群上说起她的小狗摇摇。小木说,他也有养狗,他的狗叫黑虎。
养狗人的心特别善良特别温柔特别容易互相沟通,说起狗的话题更会滔滔不绝。从那天起,小令和小木就直接私聊了,他们之间的话题都离不开猫狗。小木时不时会发一些宠物的链接给小令看,虽然这些链接大部份小令都看过了。但她还会再看一次。他们之间的聊天越来越多,大家都喜欢借用自家宠物的口吻跟对方说话,既亲切又好玩。
小令开始发现小木的语文水平不可轻视,他的文章很有哲理,不但逻辑性强,层次分明,承启流畅,用词精确而且甚少错别字。他有时也很幽默,常常让小令笑不可遏,他反应也快,连一向以脑筋灵活自命的小令也感到小小压力。
这真是小木吗?真是中学时期那个拒人千里,成绩平平,语言木讷的小木吗?小令欣赏之余倍感惊异。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变得如此脱胎换骨,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是自己对他缺乏认识而已?
群里组织大家聚餐,小木说他联系了班主任黄老师一起,有哪位愿意一起去接黄老师可以坐他的车一起去。小令欣然接受,她想早一点看看小木的样子。
到了那天,小木准时来接小令,她终于看到他了。
老了,额上有了皱纹,头发也花白了。只有声音没变(她还记得当年他的声音吗?),笑容也没变。是那种一闪而过的轻笑,给人春风拂脸般的温柔。他向她伸出手轻轻一握,她跟他合照一张留着纪念。临别时他很歉意地说,我还有要事不能送你回家了。
从那天以后,好象约定一样,每天晚上9点左右,小木都会在微信上跟小令打招呼。而小令也早早把家中事情安排好,然后两人就在私聊中你来我往地说话,他们之间的话题也不再局限于猫狗了。小令把自已制作的音乐视频发给小木看,小木把自已美国旅游的照片发给小令看,一面看一面闲聊,直到晚上12点才互道晚安休息。
直到有一天,小木在微信对小令说:今天,我在另一个同学群里看到有同学说,高中毕业考试你的成绩是全校第一,连这样的轶事我都不知道,说明那时我们的距离远了些,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各种因素的促成下,使得我们的距离有了跨跃性的变化。感谢人缘,感谢狗缘。
跟着,他借小狗黑虎的口称赞她漂亮,称赞她不但各门功课优秀,还会写词作曲,编故事下象棋,多才多艺无人能比……。
小令一刹间有窒息的感觉,他终于记起当年的她了!
那些赞美之词尽管有客气的成份,但出自小木的口,小令是如沐春风般的感受。
她喜欢他那一句:感谢人缘感谢狗缘,使得我们的距离有了跨跃性的变化。她清楚这一句绝对是他俩共同的心声。她有点不能自持,忍不住在微信中暗示他,我当年暗恋过你!
话一出口,小令就后悔了。她害怕吓跑了小木,也害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他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如果他因此受到猜疑和伤害,如果他因此不再出现在小令的生命中,小令会后悔终生。
于是,对着笑逐开颜的小木,小令违心地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对小木说,不好意思,我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我当年暗恋的是班主任黄老师。
画面静止了几分钟,对小令来说,就好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后大家默默地:我们还是说狗吧。
幸好,这些小插曲对于内心充满阳光的小令和小木来讲,并没造成什么阴影。第二天,他们又谈笑风生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互相了解,小木性格上的优点越来越显露光芒。他的阅历,能力,修养,侠义,彬彬有礼,善解人意都让小令敬佩有加。她感觉到,这个已经不是以前她认识的小木,他是她穷此一生寻找的知己。
她想起自已那篇小小说中所写的一个情节:我常常在梦中回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象两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干干净净的地板上,四周围堆满我们爱看的书。我们一面听着音乐,一面捧着一本书一齐阅读,他会给我讲很多书外的故事,我会故意跟他争论不休……他象一个好为人师的大哥哥,我象一个故意捣乱的小妹妹。那样开心随意,那样不拘小节,那样不落俗套……
终于有一天,她很诚恳地向小木说,请你当我的师兄吧,我希望得到你的教导和呵护可以吗?如果你说不敢当,我认为你已经答应了,如果你说不愿当,那我会纠缠到你答应为止。
小木在微信上回复:缘份!!!,可以拒绝吗?一切尽在不言中。你的开心快乐就是我的开心快乐,我的手机24小时值班,有急事随时打给我。
小令悄悄地哭了,回来了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老天爷,你当年的玩笑开大了,现在是要补偿给我们吗?这一年,她60岁了。
时间过得并不快,小令和小木以师兄妹相称还未到1个月,他们之间的友情就已经突飞猛进了。
一天中的每个时段,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在微信上寻找对方,哪怕只是打个招呼,发个表情也是开心的。如果哪一天中哪个时段在微信上找不到对方,他们会很担心。小令会每10分钟看一次微信,小木会直接打电话过去。
同学群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变化。他们把这个小秘密紧紧地守护在自已心中,舍不得被外界的世俗沾上一点灰尘。
小木的阅历很丰富,他当过海员,做过企业,在法律界当过业余顾问。所以,每一次聊天,小令都在听故事。
小令喜欢抬杠,她会故意挑刺找茬,小木总是让着她。每次看到小木暖暖地说:师妹说啥就是啥。小令就会笑不可遏。
其实他们的写作水平不相上下,小令喜欢引经据典,小木的词汇推陈出新,他们互相欣赏的同时也在互相比试,只要找到对方的错处,就会故意大惊小怪。
有一天,并不喜欢听歌的小木给小令发来一段视频,一个女歌手在唱南泥湾。
小木揶揄地:师妹看看这个女歌手象谁
小令: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是同学吗?
小木窃笑:我的同学
小令有点察觉了:最近有见面吗?
小木偷笑:好象有呗(笑)
小令明白了,小木说那女歌手象她。
小令故作发怒状地借用网上的搞笑段子:小木同学,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小木大笑,他说,眼睛很象读书时的你。
小令的心暖暖的,他记得她读书时的样子。
小令撒娇地:扯淡,我读书时的样子你有正面看过一眼吗?
小木:我看你的时候你眼睛往上瞧(笑)
小令:你高高在上,我只能往上瞧。(笑)
一次聊天中,小木无意中透露自已也会说粗话,这让小令吃惊不已,在她心目中,温文尔雅的小木不可能说粗话。
小令直言不讳地:我没听你说过粗话,我也不相信你会说粗话。
小木坦然地回应:没听我说过不等于我没说过,因人而异,不同对象,不同场合我也会说。师妹不要这样抬举我,在女生面前讲话,做事都要保持绅士风度,这是男士起码的素质。
小令不能自持地感动:我没有抬举师兄,我的内心也很高傲,不会随便恭维人。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是文过饰非的伪君子,我喜欢你的勇气。
小木:(笑)明天我告诉你一些我的恶行,降低一些分值好吗?
果然,第二天小木就把自己经历过的糗事一一告诉小令,小令一面看一面笑。她根本就不觉得是什么恶行。
那一天,小令决定主动约小木出来见面,她在微信说:
小令:明天上午有空吗?出来一齐喝个茶。
小木:以上所说均是梦话吗?就我俩?
小令:耍贫嘴是要被打的。(笑)
小木:我愿被打。(哭)
小令:你还想叫哪个一齐?我来叫。(笑)
小木:我不想。(哭)
这个早上,他们过得很开心,一直呆到下午2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他们的相处中,小木真诚地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他用自已的经验去关心和保护着小令。
小木是养生主义者,他的生活习惯很有规律性,按时作息,坚持运动,节制饮食,定期检查。一切都按部就班。
小令是自由主义者,她喜欢随心所欲。喜欢浪漫不羁。小木时刻提醒她注重健康,细心地纠正她生活上的不良习惯。一向反叛的小令心甘情愿地接受师兄的调教。在师兄的面前,她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猫。
有一天,率性的小令在群里说了一句有可能引起麻烦的话,小木发现后马上要求小令删除它。在晚上他们的私聊时间里:
小木很诚恳地对小令说:我为今天未能阻止师妹而内疚,这也说明我对师妹的关心还不够……人世间的复杂险恶无处不有,真心希望师妹今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自我保护的区域扩大些。
小令惭愧地:我知道了,师兄休息吧。
小木不放心地:我要听到师妹的心里话后,我才去睡觉
小令感动地:是我不对,我掉以轻心了。我会牢记师兄的嘱咐,这就是当初我为何说期待被教导被呵护的真意。
小令说的是真心话,她意识到,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真正爱护她的人,这个人非小木莫属。
感情常常如大海,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澜骤起。
同学小曼是他们的初中女同学,因为大家都是那种聪明透剔的女生,小令和小曼虽算不上闺蜜,但比一般的同学要亲近。小木和小曼也有交情,他们私下也会聊天。
这一天,小令家中出了一点事,她有点难受有点困扰。她希望在和小木的聊天中得到舒缓。晚上是他们聊天的时间。她在微信上等待小木,一直过了很久还没有小木的出现,她忍不住主动找他。
小令:师兄在干嘛,下棋吗?
小木:我在跟小曼聊天。
小令失落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小木:为啥?如果我说不行呢?
小令心酸地:为什么不行?
小木:我们微聊是对《弯弯的月亮》这歌的感觉,我转发给你看好吗?
跟着小木真的把他和小曼的聊天记录转发给小令看。小令一点也不想看,她的心堵得很。
小木:师妹分得出她,我吗?以你的聪明,9999(笑)。
小令赌气地:我不聪明,能读懂师兄的思想已经是天大的难题。
小木:为什么这样说呢?
小令:我今晚的情绪有点郁闷,师兄不要介意,我在自我调整中
小木:是师兄惹得师妹不高兴了吗?事出有因,如因我而起,师妹直言,我绝不介意。
小令的心酸酸的,她知道自已不对了,小木光明磊落,她却无名喝醋。
小令歉意地:不是,傻师兄,怎会与你有关?我自已的情绪有点问题,拿你开涮了。我说对不起吧。
小木:我的心灵感觉告诉我,我只相信50%
小令有点吞吐地:师兄,我今晚心情不佳,本想师兄陪我说说话,可师兄陪其他朋友聊天去了。我自个儿听歌,音乐能把人带进天堂也能把人带进地狱。我越听心情越坏。你这时候撞到枪口上,不小心让师妹瞎打了一枪。
画面停顿了很久很久……
小木发来一篇长长的分析:师兄该挨师妹这一枪,假如师兄在第一时间就把与其他朋友私聊的内容告知师妹,也许这一枪就可能免了。听听我的逻辑分析,22:38分之前,你还是挺高兴的,自我复你,正跟小曼私聊,然后,你回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从这开始,你的心情就开始变化了……以上这些都是带情绪说的话,之前还有表情挂上来,到后来也没有了。还有,我把与小曼的微聊转发给你后,按你以往的性格,你多少都会有些评论,但今天一点都没有……。还要分析下去吗?
小令的心在流着泪,小木竟然这样细微地关心她的感受。他是真情流露还是情场高手?小令已经傻傻地分不清。她只知道心中爱极了小木,哪怕他今晚的所为只是故意逼小令捅破他们之间的那一层纸,小令也心甘愿意。
跟着下来,他们开始约会了,小令喜欢拍照,小木就开车陪她去郊外寻找灵感,在春天的花树下,小令感觉自已的心情象一只蝴蝶般翩翩起舞。虽然他们连手也没拖上,但在小令的心中已认定小木是她最爱的人。
这一年的西方情人节他俩一起过。在一个幽雅的餐厅吃晚饭,一起聊着彼此内心深处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话。
这一晚,他俩终于鼓起勇气捅破了隔在他们之间隐隐约约的那一层纸。分别时,他俩的手握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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