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我不止一次指出,吴敬琏不是顾准精神的传人;到2015年,我的看法终于引起了一些反响。当然这还是时事在造人:看明白的人越来越多了,吴敬琏和顾准本质上不是同一类人——这个看法终于汇集成一种观点潮流;否则我怎样呼喊也不会有用。这就像当年先父提出尊重价值规律,提出“计划经济也可以利用市场调节”,不但没有人听他说(包括同代人和青年同行如吴敬琏),反而先是把他定为右派,在文革中再次“右派”直至“反革命修正主义”。父亲的坎坷人生的最坎坷的终篇乐章,就是这样谱写和定音的。
顾准是经得起最严格的推敲和最深刻的历史拷问的人。作为一个人,他也有局限性,他也有过激愤之词,他也说过、写过不妥当和不正确的话,他的思考甚至没有最终完成;但是,他经得起一切推敲和拷问,因为他的全部思考始终沿着同一条明确的主线:中国经济的腾飞和中华民族的强盛。公者千古。这不是谁都当得起的。
吴敬琏呢?他连一样推敲和拷问也经不起。虽然他的传记已经出版了不止一种,但是众人之心不是多几种传记就能框住的,众人之口也不是写在纸上的字、印出来的文章能永远封死的。
经不起推敲和拷问的人多得很,但是吴敬琏不一样。他有影响力。看看刘胜军、徐庆全等人肉麻到极点的吹捧,就能体会到一点。他是今日中国主流的经济学“市场派”坛主,直白一点说,他是自由主义市场教的“教主”。他确有过人的才能(看“刘胜军7条”),但那是不够当教主的。他一生擅长政治投机,能让自己做到政治正确(除了文革末期那一次),对这一点已有公论。第二点最令我不齿: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顾准。我一直都不太解放思想所以分析他这样做的目的很难。现在看,他很像是要卡住道德“位点”。他花了不少心血把顾准打造成圣人。
过犹不及懂不懂?任何真理走过头一步就是谬误。打造圣人必定是有目的的。最近这几年“圣人”被越来越频繁地抬出来。而且每一次,哪怕不是吴敬琏亲手抬出,拍马屁的人都不会忘记要帮他“卡住”道德之“位”,这一句是少不了的——“吴敬琏提到文化大革命开始,他的子女受到‘左’的思想的毒害和为形势所迫,同他断绝来往划清界限。顾准对这一点深感痛心”。
1995年“吴敬琏提到......”了(80诞辰那次,但不是第一次)。以后每一次抬圣人都必定“提到”。抬圣人和“提到”装在同一个筐子里。不久前一位网友提到,不久前在什么书的前言里吴敬琏也没有忘记这个“提到”。
2015年我才第一次提问:文革初期,给顾准定反革命修正主义,是谁?
我们确实是做错了事,悔恨不及。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不原谅我们,他是孙冶方,不是吴敬琏。1978年12月的一天,孙冶方问我和我姐姐:你们为什么不去看你爸爸?姐姐只回答了一句话。孙冶方听完,低着头思考了整整5分钟。他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直面对着我们说:“我原谅你们。”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你们爸爸是先知先觉。”从此再也没有“提起”。他的有生之年不多了,他有做不完的事情,我们也是一样。
那么吴敬琏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提到”?为什么一直提到2015年呢?我的思想被束缚着,所以我始终想不出来。最近我开始解放思想,我就猜:这,不就是要让我们永远抬不起头来嚒。特别是,当我哥哥“提出”,如果顾准活着也会反对吴敬琏(反对他把市场搞成市场教)之后,吴敬琏的“提到”似乎更频繁了。
市场是一种经济关系的“存在”,人类的很多(但不是全部)经济活动是通过市场完成的。像一切人间事物一样“过犹不及”,不受约束的市场是破坏性的;特别是,一切经过市场、让市场决定一切的那种“市场教”是极其荒谬的,不足以为国策的理论依据。然而不幸的是,市场教在中国的影响太大,特别是,吴敬琏对此负有责任。每一次当市场教有不灵的征兆、每一次当批评和质疑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市场教派不知思过,不知纠谬,却总是抬出圣人顾准来——“市场经济”是圣人拼着身家性命提出来的【姑且借一句市场上用的谰言】,怎么会错?
所以我不得不再次指出:顾准提出的问题是计划经济也要尊重价值规律,计划经济也可以利用市场调节。“中国市场经济第一人”这顶帽子是吴敬琏“打造”了送给顾准的。这是对顾准的彻底的歪曲。
谬种流传。流毒千里。请市场教派来纠谬吧。认宗是大事,决不能搞错了。
今天我不得不说:请把吴敬琏和顾准切割开吧!现在就彻底切割。我们大家都必须对历史负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