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女儿的婚事 51-54集 长女儿的婚事

第51章 单亲妈妈

<五绝 盼>

白鹤扶摇去,霜前雁字飞。不知何岁月,听你踏歌归?

光阴荏苒,一转眼,洁和康离婚已经四年了。这天,洁如往常一样,一下班,就急匆匆往公司附近的幼儿园赶去。小杰西卡已经快六岁了,早就从心梅的家庭托儿所转到了正规的学前班。洁到了那里时,女儿正和小朋友们玩游戏呢。小杰西卡一见洁来了,立即像只快乐的小鸟,张开双臂,朝妈妈飞奔过来。母女俩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的亲热。跟着妈妈离开之前,懂事的小杰西卡也不忘跟老师抱抱,还会跟其他的老师又甜又脆地道一声: “明天见。”

看得出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们都非常喜欢这个既善解人意,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每每此刻,洁就会被一种幸福感所围绕著,一天的疲累,也一扫而光。

洁一边跟老师道谢,一边想替杰西卡拿背包,小杰西卡却躲闪着不让,嘴里还振振有词,老师说过小朋友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洁想想没错,也就由着她。说实话,她有时真不敢相信,小时候那么磨人的杰西卡,现在变得这么懂事和乖巧。

其实自从跟康分开,自己独自一人带着女儿过以来,洁总有一种深深的忧虑藏在心里。特别是当孩子问起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时,洁总是无法面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不是把头扭向别处,把话岔过去;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好在孩子小一哄就过去了,但小杰西卡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到那时。。。。。。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康常来看望杰西卡,但毕竟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她们母女俩人。洁非常担心单亲家庭会影响到孩子健全人格的形成。现在看来,杰西卡至少在行为上,尤其是社交能力方面,并没有什么偏差,而且跟那些生在健全家庭里的其他小朋友没有太大不同。

尽管如此,洁还是时常会担心,自责和歉疚。由于她年轻时的轻率和任性,所犯错误很可能会殃及到正在成长发育的孩子身上,她可以不怨康的出轨,但却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而且杰西卡越懂事,洁就越担心。她总觉得,女儿有与她年龄不符的早熟。有时她真希望女儿能像小时候那样胡搅蛮缠,甚至随心所欲地放声大哭,这样洁觉得才放心些。可杰西卡现在很少哭,而且就算哭,也是默默地,似乎拼命要忍住。每次都咬着小嘴唇,让一包泪水蓄在大眼睛里,让洁看了心痛不已。

但越是心疼,所谓的责任心也就越强。当孩子不听话或犯错时,就越想说她,有时还忍不住打孩子几下。事后又心痛的跟什么似的,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流泪。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哪有不闯祸的。打碎杯子或碗,弄脏了衣服和床单,甚至洒了牛奶到地板上等都在所难免。问题是,有时刚好赶上洁工作了一天,特别累或不顺心的时候,洁当然会为这些凭空增添的琐碎家务,越加心烦意乱。她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对着本已经手足无措的孩子发起火来,并连声责备她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小心!

要说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真的不容易。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再多的烦恼和委屈也都得一个人承担。谁愿意听这些呢? 除非有病!再热心的人也不是垃圾桶,任由你把不快一股脑儿地倒向她们。刘姐怎么样? 和洁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但有时也有耐心枯竭的时候。比如有一次,小杰西卡自己倒水喝不小心烫了手,看着女儿红肿的左手,洁一时间惊慌失措,不问时间场合的就给刘姐打电话。她哪里知道刘姐夫妻正在亲热,本来刘姐的老公就不行,经洁的电话一折腾,就更不济了。为此两口子还大吵了一架,冷战了一个多月。洁知道后,肠子都悔青了,虽然刘姐一句也没有责备她,但还是让洁内疚了很久。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她决不再张口求人。

平时尚能按部就班地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格外不能应付的问题。可遇到一些突发事件或特殊情况,平衡就会打破,那种平时不见,便以为不存在的绝望和无助,就如同从冬眠中醒来的蛇,霍霍地吐着信子,蠢蠢欲动威胁着她平静的生活。面对着洁的大发雷霆,小杰西卡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和悲伤,反而会上前来,一边哭着说sorry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一边用小手轻轻拍打洁的背,学着洁平时安慰自己的样子来让妈妈好过些。面对这样一个如此善解人意,又乖巧懂事的孩子,又怎么能不让洁加倍难过呢。她除了无助,心中又添了许多不安、自怜和自怨。原来一个女人撑起的家,既有金玉其外,也有败絮其中,箇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但她们自强不息的精神却是连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尽管如此,她还是低估了男人的角色在家庭中的重要性,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有时一想到这些,洁就会暗暗的独自流泪,如果恰巧被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杰西卡撞见,看着妈妈在哭,也会跟着默默地流泪,是患难与共,也是真情流露。而每次哭过痛过,母女俩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就更强烈。即便如此,生活还得继续,新一天到来,就得忘记旧的伤痛,然后擦干眼泪,去迎接新的人生挑战。洁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辛酸,委屈,烦恼,挣扎和甘苦,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洁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下班赶点去daycare或者after school care接孩子的时候被人或者其他事情拖住,她好像每时每刻都在check时间,生怕接孩子迟了,上班上学迟了或者忘记了孩子的某项活动时间。另外一个就是孩子生病的时候,不得不请假。只要孩子不生病,洁从来都不休假,所有的假期都攒着以备孩子生病或者有表演的时候用。

四年前,康搬出去后,洁第一件事就是辞掉了凡。她宁可自己辛苦些,也不想再看到她。要说洁多恨凡,也不尽然,洁是怕凡恼羞成怒,祸及女儿。她也不恨康,当听说康要和虹结婚的消息后,她还暗暗地为他们祝福。反之如果康娶了凡倒会让她一辈子不安,因为在洁的心里,凡是个不安分,物质,爱撒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带给男人幸福的,而且还可能毁了男人的一生。洁虽然和康离了婚,但于私于公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好,毕竟康还是女儿的生父,父亲的门生。当然她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康在和她离婚前,就已和虹暗度陈仓了。洁更不知道,康在离婚前不但和凡有楚云湘雨之事,而且还和其有过一番勾心斗角的讨价还价。当凡得知康离婚并不是为了和自己结婚时,怒不可遏,立即找到康扬言要去学校公开她和康的丑事。康对此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提出给凡一笔钱了事。凡起先不肯善罢甘休,非得要康娶她。但康对此早有思想准备,而且看准了她绿卡尚没转正的弱点,于是冷冰冰地对凡说: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这2000美元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可以奉陪到底,大不了回国继续当我的教授去,而你呢? 非但一分钱拿不到,还很可能连要到手的绿卡也鸡飞蛋打了。好了,我就不和你废话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告诉我结果。”

凡听康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脾气,她来美国图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那张绿卡。为了绿卡,她连那个穷光蛋的欺骗和作践都忍了。再说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相反还从康那里捞了不少好处,不如见好就收。凡是个聪明的人,她才不想冒着丢掉绿卡的风险而铤而走险呢。说实话这样的错误对她这样一个在美国立足未稳,前途未卜的弱女子来说根本犯不起。想到此,心里的怨气已经平息了三分,于是当场答应了康的条件,拿了2000美元悻悻地离开了。

洁从来都认为婚姻不是男女之间博弈的角斗场,而是携手相伴走完人生的过程。她甚至不懂或不愿意权衡其中利害,对生活也是如此,她更多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放任自己做一个跟着感觉走的人。生活教会了她痛苦,但没有教会她世故。就因为她骨子里的骄傲和执着,一再抗拒所谓文明和制度的改造。但她知道一个女人要有尊严地活着,就得有独立自主的人格,而这又源于有一定经济基础作为保障。所以她一向为人低调,工作上兢兢业业。正因为如此,她无论在哪里工作,都会赢得了上下一致的好评。至从那个印度女上司因故离职后,洁就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她的位置。工资涨了二成不说,更让她感到称心如意的是再不用看人的脸色,不必奴颜婢膝,不再担心总有人无理取闹,让她防不胜防。虽然家务比从前多了些,但洁精神上却更加愉快,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康隔三差五会背着虹偷着来看看女儿,洁总觉得,康离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一反过去那样对杰西卡漠不关心,而且心也变细了。有次孩子发烧,还是康先发现的。他一边责怪洁粗心大意,一边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挂完号,在急诊室里一坐就是四个多小时,事后竟一点怨言也没有。洁只当是离婚让他变得成熟和有责任心了,她当然不知道康和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更不知道虹因为康的自私连个完整的女人都做不成。康的父母知道儿子离婚的消息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搭理他,要不是需要他在经济方面的接济,还差点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按理说虹对康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百依百顺,在工作上又能帮他出谋献策,助他一臂之力,康该心满意足了。但他总觉得生活里缺点什么,特别是下班回到家,好像还在办公室里一样,眼前晃动的就那么一个人。就像呼吸的空气一成不变。难道这就是他放弃一个而追求来的另一个家吗?你还别说现在少了孩子的哭叫声反倒让康心神不宁起来。过去他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从心里往外烦,还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一天看不到孩子了,康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似的痒痒,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他开始后悔当初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孩子的监护和抚养权,但一切都悔之已晚。他不顾虹的感受,一有机会他就往洁家跑,还从来不空着手,不是买点这个就是买点那个,就怕孩子将来不认他这个爹了。

孩子第一次叫他爸爸时,康简直比中了彩票大奖还高兴 ,兴奋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要不是洁赶他走,他真有点乐不思蜀了。为此虹和他吵了几次,他甚至威胁虹,如果不让他看孩子,他不惜再次离婚。虹看他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说穿了康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自他不负责任和自私的本能,都是为了他自己。但在洁眼里是改邪归正,在虹心里是爱子亲切。两个善良,可怜的女人,都被他的表象蒙蔽了。

再说恢复自由身之初,洁曾经给吴打过一次电话。但那时吴恰好在飞机上,正准备回国去处理生意的事,所以并没接到。等吴后来听到洁的留言,再打回去,已经是一段日子以后了。而洁呢,当时又因为刚好在哄孩子睡觉,也没接到。洁事后看到手机上显示出的好几个未接电话的号码,有公司同事,也有些奇怪的不认识的,只当是打错了或推销商品的广告,并没当回事。可她万万想不到吴回到国内后不久,原来的那只手机有一次拉在出租车上丢了,吴这次是用另一只手机打的,号码当然不一样。

正所谓好事多磨,仿佛老天爷故意要考验一下洁吴之间的感情是否牢靠。一直将吴放在心底的洁,见自己的留言,很久都没有反应,又联想到吴单身已经有段日子了,而像吴那样既有身份又不缺钱,无论人品相貌都一流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可能没人惦记呢? 现在国外单身女人和那些毕业想留在美国的女大学生和研究生趋之若鹜,多如牛毛,很可能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甚至再婚了也有可能呢。想到此,洁不免夸大负面猜想,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络,吴对自己的感情或许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渐渐淡漠了。尤其后来她听刘姐说吴早就离了婚,却并没有向她当面讲明,洁心里就更加失望和沮丧。也许吴已经有了意中人,也许早已再婚了。像吴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人追? 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的是,象自己这样,离了婚带着孩子,又怎么能跟她们比。。。洁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没自信,完全丧失主动跟吴联络的勇气。

而吴呢,自从上次在公园里见到洁,本来想一诉衷肠,却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紧紧拥抱在怀里的洁,突然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不明不白的就逃之夭夭,而事后竟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对此吴百思不解,于是他以为洁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又和康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再打算和他言归于好了。而为了爱,他只能选择放手,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成全洁。后来听说洁也离了婚,正打算抽时间去找她的时候,偏偏遭逢了生意上的重大打击,他投资的房地产,因为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和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冲击,房地产业突然萎靡不振,不但撒出去的资金无法按时回笼,而且还得按期还贷。那段日子里,吴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穿梭在政府和律师之间,他虽使出浑身解数,但大环境如此,凭他一己之力,终是回天乏力。只好用变卖餐馆股份和一幢公寓楼做代价换得暂时的安宁。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把自己和洁之间,前好续新好的计划搁置下来。他不能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找洁,那样不但不能给洁幸福,反而会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这对洁来说很不公平,而像吴这样心高气傲的男人,绝对不会只考虑自己,而不顾及洁的感受和利益。

可是如此一来,两个原本都恢复了自由身的有情人,阴差阳错,又一次失之交臂了。时间在流逝,渐渐地,洁如同过去那样,将吴放在心底里,继续着她单亲妈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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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女人的坚强

总比男人的脊梁

更能承受生活的负荷

如果以为

女人的眼泪

都是柔弱

真的就大错特错

要知道

那些清澈流淌的晶莹

是心泉中

涌出的涅槃

和跃跃振飞的羽翼

我对女性的理解

或源于童年的记忆

母亲的给予

远都多于寥寥的父爱

当然

和男人们的功名相比

她们的牺牲

甚至不会有些许的墓铭

只有过往的岁月

把她们默默地奉献

用手上粗糙的老茧

和额头上渐生的皱纹

铭刻在你的心里

没有女人

哪里有男人所谓的辉煌

我爱女人

就是有感于她们的伟大

无私

仁慈

和奉献

男尊女卑

不过是封建意识

对文明野蛮的践踏

请爱你的女人

就像爱惜你的生命

尊重女人

有如捍卫你的尊严

只有如此

一个男人才能变得纯粹

和高尚

第52章 我心飞翔

<喝火令 思心>

雪白灯如旧,车稀辄未深。恨生窗上乱人心。

忍顾十载魂绕,来去空追寻。

昨夜梦又见,惹泪湿衣襟。相思怨起最难禁。

执手可期,执手共浮沉。

执手水中弄月,碎影是潮音。

单亲妈妈的周末,是比平时更紧张的工作日。就算想睡个懒觉都不行。生物钟刻板地把洁从睡梦中唤醒,等她的意识稍微清楚些,就仿佛看见积攒了数日的大宗家务,比如成堆的脏衣服,还有零乱的房间等,早已候在那里。

洁一起来就忙上了。人就怕眼里有活,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下周一是杰西卡六岁的生日,她和康都得上班,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一天,也就是周日在洁家给女儿庆生。因为洁要去中国城的超市里买东西,康则自报奋勇地提出由他带杰西卡去西郊的植物园玩。

吃过早餐,洁收拾好房间,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洗着,康和杰西卡也走了。洁这才简单洗洗脸,换了套休闲的衣服,向步行要二十分钟的中国城的超市走去。

可能是周末的关系,超市里的人人山人海。洁在狭窄拥挤的货架间侧身穿行,满眼都是来自大陆,台湾和香港的货品,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让洁觉得格外温馨和亲切。洁特意买了磅去皮的鲜虾和一扎韭菜。心里盘算着给杰西卡包点她平时最喜欢吃的三鲜馅饺子冻起来,等孩子生日那天吃。

洁正准备去排队付款,猛地看到不远处一个低着头的人,熟悉的轮廓让她来不及细想,心已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怎么会是。。。

洁有些不知所措,那人正好也抬起了头,和洁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两个人顿时像同时被雷电击中了一样,都一愣,僵在了原地。

“洁!是你。”还是吴先开了口。

“怎么你也。。。”洁回过神来,心仍怦怦直跳,她慌乱地嗫嚅着,极力想掩饰内心的激动。

“你,好吗?”

吴很快恢复了平静,走过来镇定自若地问。还是那种关切中透着诚恳的语气;还是那种熟悉的有点特别的嗓音。洁那原有些麻木的心再次被这期待已久的感动激活了,一时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可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她低下头,仿佛在费力地思索,实则是想稍稍平复一下心情,给自己一些勇气。然后才换了个人似的抬起头望着吴说:

“你为什么不。。。?”

可是后一半话还是被洁吞了回去。她原想责问吴为什么不来找她,又为什么不回打给他的电话,就算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接到电话,那么电话中的留言呢?不可能听不到吧? 就算这些都错过了,这几年,你要是真有心,也可以随时来找到我,但是你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本流水帐,完整地记录着洁被困扰了整整四年的心路,此刻,那个系铃人就在眼前,它却像一堆乱麻堵在洁的胸口,让她无从开口。洁也曾无数次试图找出答案,但关心则乱,她给出的往往是她最担心害怕的结果,那就是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她了。这让她几乎绝望,本能地排斥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人有时糊涂些,尚能存一丝侥幸的希望。

时至今日,洁清楚意识到自己仍然一如既往爱着吴。她对他的爱,并没有因为岁月和人事的变更和交替而有丝毫的改变。而且即使是在他们彼此分隔的所有日子里,他一直是她情感的唯一寄托,洁把她的爱和那些缠绵悱恻的时光都珍藏在内心深处。这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身心极度空虚寂寞时,她都会像重温旧梦一样从记忆中翻出它们来,从而使心灵获得片刻的慰藉。但由于那些绕避不开的问题的存在,洁有一天突然发现,在通往那个神秘地方的路上,好像多出一扇无形的大门,让她的思想就此止步,徘徊于外。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可以自由躲进曾带给她无限期待,感动和遐想的伊甸园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扇门越来越厚,越来越难以逾越。

吴似乎对洁的心思了然于胸,他略微沉默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用低沉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看着洁说: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洁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吴的,点头、说“好”还是根本什么都没讲。吴抢着帮她付了钱,两人手里提着袋子,一前一后,默默无语来到了停车场。吴还是象以前那样,帮她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了自己才上车。

吴发动车子的轰然响声,让洁如梦初醒。没错,此刻,自己正确确实实地坐在吴身边,坐在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身边。吴离她这么近,连他身上的气息,呼吸的速度都感觉得到。那种熟悉的皂角味,照旧让她心荡神驰,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当年吴去医院看她的情景。连她的脸上,也似乎又感觉到一阵凉风,那是吴每次从外面进来时所挟带的。一切清晰如昨,却又恍如隔世。洁忽然意识到,吴就像风的魂,总是能于无形中不由分说掌控她的意志,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而他的每次出现,也都象风那样不期而遇,来去自然。

吴的车子里多了些烟草味,这是洁所陌生的。她忍不住转头看看吴。这才有机会看清吴的面容。他的五官依旧英俊,只是增添了些许沧桑感。比如在他的眼角、眉宇间,岁月的刻痕已清晰可见,她甚至瞥见他浓密的黑发间,隐约有几根白发。洁的心里不禁一颤,直觉开始去描绘他所经历的生活艰辛,看来生活的磨难不仅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就连在她眼里神一样无所不能的吴也在所难免。

洁深深吁了一口气,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自己的头斜靠在吴的臂膀上。但她忍住了,怕影响到他开车。可她的左手几次都情不自禁伸过去,想握一握吴闲着的右手。此刻吴正两眼直视前方,似乎并没有注意洁这些细小的动作,当洁的手指迟疑地终于触摸到他的一瞬间,吴似心领神会地握住她的手,即而,他的食指和中指在洁的手臂和腕上开始温柔、轻重缓急地画起弧线来,洁顿时有如触电一般,酥麻传遍了全身,瞬间整个精神也随之瘫软下来。那一刻,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将全部的知觉都凝聚到了手臂上。吴的手还是这么温暖,性感。就是这只曾带给她无限欢娱的男人的手,此刻又奇迹般地把洁身上藏匿很久的荷尔蒙都调动起来。使之复活的欲望排山倒海般涌来,将她那份淑女般坚守的堤坝点点冲垮。

洁在心里感叹着,这真是非常奇妙,每次跟吴在一起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理智的大门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激情势不可挡的侵入,而真实的人性又不可违逆地总能让她的矜持奴隶般臣服于自然。。。。。。

这又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妙,虽然都是男人,洁在康身上就激发不出任何欲望,而只要挨近吴,她就会即刻变作一只发情的母兽。每每这时,理智就像一个溜号的士兵,让哨卫成了透明的摆设,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原始和自然的放纵。。。。。。

两人一起来到停在码头上的一个游艇旁。吴熟练地打开锁,架好悬梯然后扶洁上去,自己则把缆绳解下来,然后系成八字结固定在船头上,这才一跃上了游艇。吴让洁把东西先放在船舱的冰箱里,洁顺着扶梯下到底层才发现这是一个有着两个独立卧室,卫生间,冰箱,厨具等设施,上下两层的豪华游艇。

等洁从底舱爬上来时,吴已俨然如舵手般伫立在船尾的轮舵前,驾驶着游艇徐徐沿着码头驶向密植根湖的深处。

“这游艇是你买的?”

“租的,五年期,今年底就到期了。”吴平静地答道。

洁走到吴身边,坐下来,长发不时地被风扯成一条直线。她眯缝着双眼,看着码头渐渐地变小,浪花翻滚着沿着船尾拖起两条并行,却又若即若离的长长水道。不禁悲由心生,我和吴之间不会也一辈子都如此吧? 想到此,泪水又在她眼窝中打起转来。

“我背包里有防晒油和遮阳帽,你拿出来用吧。”吴关心地对洁说。

“不了,这样很好。”

“你帮忙把这些东西拿到冰箱里去吧,都是些熟食。对了,小心点,别摔倒了。”

洁顺从地把吴脚底下的几袋东西,拿到舱底。吴说什么她都能心甘情愿地去照着做,即便让她做他的奴隶也在所不辞。许多骄傲的女人,在她们喜欢的男人面前,变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温顺得像只猫咪,相反她们就会颐指气使,专横跋扈。

太阳从云缝中钻了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洁看着她的爱人像尊神一样伫立在风中,坚毅的脸被阳光镀上一层光彩,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

“要不要过来试一试?”

“好啊。”

吴把比汽车方向盘至少大一倍的轮舵交给洁,然后去舱底拿出两听啤酒,放在洁脚下一听,自己打开一听喝起来。

“感觉怎么样? “

“很兴奋。”

“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人驾驶可以吗?”

“当然可以。”吴把啤酒递给洁,自己把锚抛了。然后坐在洁旁边说:

“前几天遇到刘姐,她说你离了,是真的吗?”

“嗯。” 洁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吴伸手捋了下洁散落在额头上的刘海,随后用他结实的臂膀把她拥入怀里,随小艇此起彼伏沉浸于一种久违的温馨和甜蜜中。洁闭着双眼幸福地享受着阳光的爱抚,吴带给她的欢愉以及盘旋于头顶之上海鸥的歌唱。

“你抽烟了?”

“找个伴而已。”

“你没找女朋友?”

“你说呢?”

听吴这么一说,洁那乌云密布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她猛地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吴。吴也开始俯下身来亲吻她,手中的啤酒罐无声地掉在甲板上,欢快地涌出汩汩的泡沫,像是在给两个历尽磨难,终于再次走到一起的人衷心的祝福!

两人忘情地吻着,连天上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也浑然不觉。直到刷刷的雨水瞬间从云层中倾泄下来,水钻一样惊扰着他们的感觉,退去他们的热情。当他们一前一后地下到舱底,竟相视而笑,原来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吴看着曲线毕露的洁,原先略显肥大的休闲装,此刻正紧贴在她身上,里面胸罩的轮廓依稀可见。连忙拿过一条浴巾递给洁,说:

“擦一下吧,不然会着凉的。”

“我要你给我擦。”洁又变回了当年的娇嗔模样,娇羞地对吴说。

吴小心翼翼地脱着洁被雨水打湿的外衣,就仿佛是在揭开覆在名画上的一层轻纱,只听他感慨地说道:“洁,你还是这么美!”

洁低下头,也帮吴脱掉湿透的汗衫,用撒娇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你也脱了!”

当两人赤裸相向时,吴再也抑制不住席卷而来的欲望之火,猛地一把将洁抱起,放到床上。至此两个深深相爱着,却又不得不天各一方的有情人的嘴和身子瞬间就缠绵到了一起。

吴在狂热和兴奋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让自己都吃惊不已,近乎荒唐的提议来:

“丫头,我们去外面大雨中做爱,你觉得怎样?”

洁迟疑了一下,多少有些难为情地说:“让人看见多。。。”

吴紧紧抱着洁,在洁的耳边温柔地说:“我就是想让老天看看,爱的疯狂!”

在一场让风云变色,经过暴风骤雨洗礼过的灵肉之爱后,洁对性有了种全新的感觉和认识,原来在天地间,跟有情人做快乐事,竟是如此美妙,让人如此震撼!她可以变呻吟为随心所欲的呼喊;可以随大自然的狂野而狂野;可以随性自由和淋漓尽致;她的身体也不再属于自己。在汹涌澎湃的湖水中,她和吴就是汪洋中的一只飘摇动荡的小船。

外面的风继续肆虐着,无处不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船在轻微地摇晃,吴和洁都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他们。洁微微有些骇异,大自然的这种摄人的威力,虽然还不至于让她感到什么危险,却一样无法忽视。

风慢慢停止,外面的雨却下得更急。

“要是有一个所爱的人抱着我站在大雨中,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

躺在吴怀里的洁突然自言自语道。

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抱起她走出船舱,来到雨中,涉及到一生的话题都非常庄严,任谁也无法承受其之重。

外面仍然下着瓢泼大雨,四周云雾腾腾,能见度几乎为零。洁的声音从雨雾中飘来:“吴,吻我!”

两人旋即又吻在了一起,接下来他们又开始在甲板上继续做爱,全然不顾倾盆而下的大雨。那种被大自然激发出来的豪迈和与世俗抗争到底的意志,让他们的情绪很快昂奋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仿佛除了做爱和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的狂野和惊世骇俗的放纵外,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对洁说,“亲爱的,我们回房间去,这甲板上太滑!”

洁轻轻点头,依偎在吴的怀抱中,直接被他抱着一步步地走进船舱。在暴雨中做爱的刺激,惬意,自在而又潇洒。

洁望着吴的脸,宛如在梦中!心里荡起阵阵涟漪,纤纤的玉指在他后背悄悄划过,一个大大的心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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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和爱>

性让爱浪漫

也让爱沸腾

更能让爱保质

没有性的爱

就像冬天里死亡的枯树

酷暑中龟裂的良田

没有润滑剂的齿轮

终究会让爱的圣火

熄灭

性是两情相悦的结果

是让爱继续的肥料

为什么

人可以肆无忌惮去谈论爱情

又谈性色变

非得把唇齿分割

让相依变成对立

就因为心里面的肮脏

龌龊

意淫

和浮想联翩

这真不是文明

而是一种道地的肤浅

让我们面对

让我们觉悟

爱和性需要统一

和谐

第53章 两情如昔

<七绝 无题>

秋时不思杏花开,金菊临盆喜气来。

雁字有心云间赋,漫天诗画任君裁。

洁回家后,仍然对这次不期而遇的邂逅以及两人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感慨万端。她整个人倒在沙发里,双眼紧闭,仿佛是怕刚刚度过的一切悄悄溜走,或被等闲地消磨掉。但这样的确有助于她对那些意想不到,未曾刻意安排,却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惊世骇俗的一幕幕情景,回味无穷。

可正当洁沉浸在浮想联翩中时,她突然又不安起来。吴临别时并没给她任何承诺,甚至连下次见面的时间也没提及。他的手机号不是改了吗?自己当时怎么如此大意,竟忘记要了,洁不禁懊恼地自责起来。

她突然想起吴对她说过的话,很久以前曾给她打过电话。这不禁又让洁看到一丝希望。她马上从沙发里跳起来,心存侥幸地掏出手机。心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上一试。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她的手机很老旧,只能保留250个存号,其它的都早已被近期打进的号码给覆盖掉了。算起来,吴最后一次的来电,应该也是7个月前的事了,要在存号里找到吴的踪迹,显然是徒劳的。洁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有些心灰意懒的重又跌坐进沙发里。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5点了,心想女儿和康应该快回来了,这才怏怏站起身,走去厨房里准备晚饭。

不一会儿工夫,洁就麻利地熬好一锅稀饭,炒了二样青菜,又烧了盘排骨。一切停当,却仍不见人回来,她拿起手机打,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高速公路上吧,洁犹豫了一下,才打电话给康。可连打了几次,康的手机一直占线,洁只好作罢。心想这人怎么在高速上还聊这么久,就不怕出事? 联想到女儿也在车上,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

她斜躺在沙发里,不时看看表,时间好像故意和她作对,越走越慢。洁实在感到无聊,打开电视,谁知没看几眼,就迷迷糊糊打起盹来,还铁马冰河地做了些梦。她梦见吴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好上了,她为此伤心不已,还暗暗哭过多次。这还不算,那个年轻女人似乎知道她和吴曾经好过,又得知他们刚刚还暗通款曲,于是就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堵在洁家门口撒泼大闹。并且当着围观的邻居们,口沫横飞,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临走时,还声泪俱下宣布她已怀上吴的孩子。警告她离吴远点,并发出威胁,如果她继续和吴往来,那女人就死给洁看。

洁又惊又惧,只得违心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可女人还是不肯罢休,整天疑神疑鬼,纠缠不清。这不,这天洁刚下班回到家中,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又传来咚咚,咚咚的敲门声,搞得洁心烦意乱。去开门吧,实在不想,不开吧,那女人又没完没了,洁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猛然惊醒过来,虽然还心有余悸,却松了口气,原来那只是一场恶梦。

“妈妈,妈妈,你在家吗? 快给我开门哪!”是女儿杰西卡稚嫩,焦急的喊声。

洁跃起身来,口里一边说着: “来了来了。。。”

一边跑去开门,一看到杰西卡,洁就情不自禁去抱住女儿,又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这才柔声说道:“对不起,宝贝儿,让你等很久了吧,妈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没听见你们回来。”

“爸爸带我坐过山车了,我没哭。” 女儿并不在意,骄傲地说着。

“就是,就是,我们的杰西卡是天下最勇敢的孩子。”康接话说。

“你们去哪里了?”洁转头问康。

“孩子想去游乐场玩,我就带她去6 FLAGs了。”

“辛苦你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洁指着餐桌让康吃饭。康赶紧摇摇头,说:

“不了,虹还在家里等我呢。”

“怎么? 她没跟你们一起去?”

话脱口而出,说完洁就有点后悔。

“没有,这不。。”

其实康不需明说,洁也想到了原由。这已不是什么新闻,教会里有关于虹的风言风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虹因为不能生小孩,所以看不得自己丈夫和任何孩子亲热,这点洁能理解。

“那我就不留你了,快回吧。”洁平和地说道。

“嗯,那我走了,杰西卡,快跟爸爸说再见!”康对正在洗手准备吃饭的女儿说。

“爸爸再见!”杰西卡答应着过来,还给了康一个拥抱,才挥手道别。

康刚要出门,却突然停住,回身来对洁说:

“对了,我忘告诉你了, 我下周回国,你需要带什么,早点告诉我。另外。。。”

“怎么突然想到回国了?”洁忍不住问道。
【教授女儿的婚事】51-54集 长女儿的婚事

“工大要我回去,他们还专门为我成立了个研究所,投资了上千万。我这次回国就是去定实验设备,顺便招几个博士生和研究人员。他们还张罗着给我办千百人计划,或许我将来真的要海归了。”

“这样很好啊!现在国内发展得那么快,你可以先两边跑,不急着决定,就目前看来,这对你至关重要。你们搞科学研究的,站在科学前沿很重要。而这种权宜的做法既能保证你的知识不落伍,又能干番事业,岂不两全其美。等条件允许,看看形势,再决定长远去留的问题。”

康听了洁的话,十分顺耳,不住点头说:

“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了,我没什么要带的。你快回去吧,别让虹等急了。”

康一边答应着,刚要离开,又想起什么,于是就站在门口对洁说:

“洁,听我的,有合适的就找一个,这样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我不能总在你们身旁,如果遇到什么事,身边有个帮手会好些。"

“嗯,知道了。”

洁低低应了一声,颇为感动,觉得康离婚后人改变了许多。康看到洁进去,一个人又默默地又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羁留住他脚步的,是他心里突然涌起的一种久违的温馨感觉。或许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吧,康的心,起码有三分之一留在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康有些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几次都走错了方向。平时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却用了二十多分钟。到家后,康发现屋子里的灯是灭的,以为虹出去了,于是脱了外套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他感到有些疲倦,想先睡一会。今天带了一整天的孩子,确实有些累了。。。

康刚合上眼,就迷迷糊糊地听到里屋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虹!原来她在家,康心里一惊,连忙起身去看个究竟。走进里屋,果然发现虹正坐在床上,一个人伤心地哭着。

“怎么了?”

虹头也没抬,哭得却更厉害了。

“是不是病了? 要不要去看医生?”康关切地问。

虹还是没理他,站起来说了声:

“我去做饭了。”

说完就往屋外走。在她经过康的一瞬间,却被康猛地抱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虹在康的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她刚止住哭,就从康那里挣脱出来,自顾自地进了厨房。康也随后跟了进去,主动给虹打起下手来。望着虹低头忙碌的身影,康好像突然有点良心发现,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虹了。

“虹,我们一起回国吧?”

虹有点意外,吃惊地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看着康,欲言又止。

“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看啊,现在美国经济这么差,许多人都开始争先恐后回国占位置,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开拓事业上的第二春也罢。总之目前在海外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种趋势。今年我申请的科研经费到现在为止,一笔也没有着落。我总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回事。正好我的母校工大想让我回去,待遇方面很优惠,工资和房子都可以解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回去看看,大不了再回头上岸,你说呢?”

虹这才恍然大悟康为什么突然想回国的原因。联想起他近半年来一直闷闷不乐,而且总喜欢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都不出来的反常举动,原来他的烦恼还真不少呢。作为妻子,当然要义不容辞地支持自己的丈夫。想到这里,虹神情严肃地对康说:

“你觉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无论如何,我会跟你同进退。”

康非常感动,重又把虹抱在怀里,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脸说:

“如果你非常想要个孩子,咱们就领养一个吧,男孩女孩由你说了算。”

虹听完愣了一下,随即也抱紧康,她想了想说:

“那就领养个女孩吧。”

“为什么?” 康看到虹一脸虔诚的样子,很好奇。

“因为女孩都疼爸爸,将来就有两个女人一起爱你,该多好啊!”

“虹,你不但善良,而且善解人意。我康这辈子能娶你做老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康此刻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有些动真情了。

“嫁给你,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呢。”虹说完,小鸟依人般重新依偎到康的怀里。

自相识以来,康还是第一次和虹这样敞开心扉谈话。虹本来因自己不能生孩子,又无人可以倾诉,心情很糟糕,现在听了康这一番言语,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吃过晚饭,两人还破天荒一起出去,到附近的公园里手牵手散了半小时步。当夜两人又极尽缱绻,相拥而眠。。。。。。

再说吴,送完洁回到他自己的住处,衣服也没脱,就一头扎进被子里。此刻,他的脑子里有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正像魔鬼般纠缠着他。一个要执着地把他往洁身边拉,并鼓动他立即去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另一个却冷静地将他向相反的方向扯,而且警告他,这时候去找人家,分明就是害人,是令人不齿的损人利己。这两股力量,好像在拽着他的心拔河。一会儿是这一端占了上风,于是他满眼都是洁衣衫湿透时的诱人样子,正对他娇羞浅笑,令他忍不住想上前抱她亲她;可一转眼,他又被拉到了另一端,他于是又清醒过来,原先的想法也被马上否定。

虽然他知道,自己对洁的心,从未曾改变过。甚至,在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之时,他就刻骨铭心地感到,世界上恐怕再难有另外一个女人,能像洁一样,如此深深打动他,且跟他相契相合。但好事多磨,冥冥中,似乎总有种无形的力量,像一堵墙挡在他们面前,每每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这真是一种折磨和痛苦。希望像个香甜的果子,明明挂在眼前,却又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这些年来,他一次又一次,不得不违心地离开洁,错过并失去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这都是他的错啊!

几年前,吴终于如愿以偿地离了婚,从此他就等待时机,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洁生活在一起。他曾经暗暗发誓:有生之年,如果上天肯再给他一个机会,与洁重续前缘,他一定要使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要让她从此不再受一点委屈,生活中没有一丝阴影。可就在他刚挣脱了错误婚姻的牢笼,踌躇满志,想要大展拳脚,使事业更上一层楼时,却因为盲目乐观,错估形势,不幸陷入了他出国以来的第一次财务危机,从此一蹶不振。在以后的四年里,他虽呕心沥血,但也只是勉强靠东挪西补,来维持收支平衡。如果生意再无起色,他担心坐吃山空的日子迟早会来。他自己还无所谓,无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如果和洁结婚以后呢,他能给洁和她的女儿一个舒适无忧的生活吗?对此他毫无把握。更别说,他想给她的是整个后半生幸福的庄重承诺。

在美国做房地产这几年,让他看过不少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例子。爱情在连充饥的面包都缺乏时,往往会像一缕烟云,在柴米油盐的争吵里消散殆尽。他眼前不止一次出现过洁跟着他过潦倒日子的情景。他和她,或许会像很久以前他看过的一篇小说里写的那样,一对本来恩爱的夫妻,因为贫困,丈夫只好卖了心爱的怀表买了梳子给妻子,妻子却卖掉一头长发,只为给丈夫买一条相配的表链。故事虽然凄美动人,但那结局在吴看来,实在太过凄惨,太让人心酸和无奈。他不想也不愿意为一己之私,让那个悲惨的故事在他和洁的身上重新上演。

他深知洁和他一样,决不是那种物质女人,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日子,也不会叫一声苦,说一句累。而且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给他安慰。可这恰恰是他最不忍,最心疼的地方。他怎么能让洁跟着他一起受苦,而且当面强颜欢笑,却在背地里为他偷偷垂泪呢?他,吴,一个大男人,是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他宁肯象一头在旷野里流浪的野狼,孤独地嚎叫,挣扎,自生自灭,也绝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反过来可怜他,同情他。想到这些,吴的头脑渐渐安静下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事业上东山再起。而在接下来卧薪尝胆的日子里,他会做一个忠实的守护者,远远地,默默地关心洁的一切。当然,他会在她需要时出现,义不容辞地帮助她,力所能及地为她排忧解难。虽然他男子汉的自尊心,把婚约的誓言暂时收存起来了,但他再也不会离开她,永远都不会,这也是他对她庄严的承诺,死也不会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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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此刻没有承诺

这就是我最庄严的承诺

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我就会带你去海边

用浪漫的彩云

去妩媚你郁郁的心灵

再让温暖

守住你未来的日子

从此

你的生活里

不会再有风雪严寒

在我吻醒你的每个黎明

都被幸福的光环簇拥

让香槟和玫瑰

去开始你快乐的未来

不再有烦恼

和忧愁

如果你厌倦世俗

我就背去精神的乐园

如果你感到身心疲惫

我的双肩

就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我请求你的耐心

再赐给我点时间

真的不会太久

比翼双飞的日子

就会如愿以偿

到那时

我再不会放手

我们相守相望

直到永远

第54章 海归之旅

和对的人在一起,可以唤出人的善;和不对的人在一起,可以激发人的恶。

--题记

<南歌子>

雪阻归来迟,相逢亲亦难。北风刺骨秋衣寒。又见候机厅外,倦颜欢。

长发半遮面,憔悴报平安。青灯万卷情何堪? 骨肉销魄一聚,魂梦间。

人生如果是条河,关键的转折处,很可能就那么寥寥几个。而无论向东还是向西,哪怕还有无数小曲折,其实大体的流向早已确定下来。即使这样一个事实,许多人都是要到年华老去,回首往事时才能看清。懊悔或许会有,但执迷其中就大可不必,因为就算时光倒流,重来一遍,大方向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一方面形势比人强,另一方面也是性格使然。可对康这样的人来说,实际上连那样的事后懊悔都可免去。始终让他耿耿于怀的出身和精于算计的个性,让他总是有未雨绸缪的危机感,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在他,就得看到两步,甚至是更远。他习惯于对人生有明确的规划,而且一切

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能安心。他一直都相信,正是这样的行为方式,使自己过去十多年来,出人头地,超越了大多数的同龄人。而他同样确信,这样的特质,会给他带来更加光明的未来。

比如现在,康已经强烈地预见到,自己正面临着人生的又一次重大机遇和抉择。就像10多年前,他孤身来美,是顺应潮流的明智壮举。那么今天回国,也同样是命运的安排,在他的人生进入相对的平淡期,甚至走下坡路时,对他发出的又一次召唤。他心里跃跃欲试的斗志和对未来的憧憬,又一次被激发出来。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会被盲目的乐观冲昏头脑,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忘乎所以的人,现在随年纪渐长,阅历渐深,他就更加注重于审时度势,从而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

康觉得,虽然回国可能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但他对国内的实际情况与他所期望的,还有一些距离。这么多年在美国的工作和生活,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便捷高效,和相对简单直接的处事方法。而且每次回国开会,他都觉察到自己已经对国内的办事方式和工作态度,有了相当的不适应甚至是反感。他甚至担心,如果自己义无反顾地彻底海归,是否会像南桔北枳,会经历新一轮的水土不服。再说国内这几年发展太快,他离开了这么久,对业界的情况也没法完全掌握,而这些恰恰都需要时间和亲历亲为的实践才能够达成。所以权衡再三,康觉得现在就破釜沉舟回去的时机尚未成熟。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虹的感受他也要考虑,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虹会以他的意志为意志。而且像他这种年龄的人,也犯不起错了,尤其是在这样关乎人生的重大决择面前,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更何况许多事情只能等回国和校方谈过之后才能进一步明了,到时再做打算也不迟。

如此权衡一番后,康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国,这段时间实验室就暂时由虹代为管理。在机场他又向为他送行的虹嘱咐了几句,分手时虹又冲动地扑在他怀里温存了片刻。起初康显得有点拘谨和不自然,在公开场合做亲热举动,他很不习惯。不过当看到虹那种发自内心难过的样子,又不禁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了句他会照顾好自己,就推开了虹。

康的冷漠让虹多少有点心意阑珊,但她了解康就是那种不解风情的男人,而这种男人倒让她不担心,他一个人到了国内会藏污纳垢,弄出来些绯闻故事。于是松开手,看着康拖着自己帮他准备好的行李箱,渐渐消失在候机大厅的玻璃窗里。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康起初还被兴奋的感觉笼罩着,饶有兴味地观看每个座位上都提供的小电视里的好莱坞电影,片子虽然老旧,但对他这样一个平时没时间让自己闲下来的人而言,却都是新鲜的。康也想像别人那样睡上一会儿,哪怕只是打个盹儿,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时间一久他的腿就不安逸起来,他只好走到中间的紧急闸门前站立一会。飞机上的食物和虹的手艺比起来简直就不能下咽,就是洁的水平也差得远呢。他不咸不淡地吃了几餐,算是勉强填饱肚子。就在他穷极无聊时,终于轰的一声闷响,身下的座椅连续颠了几分钟,康的心才和飞机一起接到地气。到了,终于落到了祖国的土地上!

康随着人流快步走下飞机,熟悉的黄脸孔,亲切的中文字,迎面扑来。他忍不住伸展一下胳膊腿,觉得步履轻快,如在云端。工大派来接机的人,手举写着“美国康教授”的大牌子,正望眼欲穿地等在候机大楼的出口处,康脸上带笑,快步走过来,跟来人热情握手。然后就像被一阵春风裹挟着,上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轿车。

去宾馆的路上,康一边回答着人家的问题,一边望着窗外刷刷闪过的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风景,他精神亢奋,又备感刺激,忍不住踏踏实实地靠在车椅背上。望着自己有些中年发福的肚子,忽然有些衣锦还乡的飘飘然。康的吃住都是工大为他安排的,就在学校附近一家4星级酒店里。大堂金碧辉煌,华丽气派,房间非常宽敞,还是套间,里面卧室,外间会客,比起康去过的国外任何酒店,硬件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接他的人又客气了一番就走了。康坐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突然想起刚才check-in的时候,前台接待小姐脸上谦卑的微笑,心情不由大好。不过,康觉得工大的人员反倒有些粗鲁,说话口气很冲,俨然客人就是上帝,一派呼呼喝喝的架势。前台小姐似乎也司空见惯,依然故我的笑容可掬。但一转身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不过,康看得出,接待小姐对他的态度略有不同,目光是由衷的柔和,微笑中透着尊敬,甚至还有点自惭形秽的谦卑。康知道这些小姐都是阅人无数的人,一定是觉得自己的举止神色与国内人不同,又看到他拿美国的护照,自然对他另眼相看。这些感受在康的心里一闪而过,脸上却波澜不惊。多年来,随着事业的功成名就,他在外表上早就练出了一副恩威兼具,温厉并存的大方态度,但内心里,他总还是非常在意别人如何看他,对待他,有种下意识的敏感。说实话,工大这样的安排,他其实有点意外,虽然知道自己的资历和才干足堪礼遇,但这与他数年前出国时的狼狈反差太大。再想到,他的母校工大,一所赫赫有名的重点大学,建校至今几十年,自己恐怕还是第一位能享受如此高的礼遇,作为贵宾被邀请回校的校友吧,这种开先河的莫大荣耀,康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适应,心底里有些受宠若惊。

中午,一位姓郭的副校长,亲自在本市一家非常高档的酒店里为他接风洗尘。校长寒暄几句后说,先不忙着谈工作,既来之则安之,请康教授好好品尝一下家乡的小吃。康听了心里暖乎乎的。席间,各种佳肴美馔,流水般上来,可谓色香味俱全。康虽然走南闯北,但由于工作性质的局限性,使他几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尤其这样一桌在他眼里极度铺张浪费的美味佳肴,难免让他眼花缭乱。他在这方面的无知和少见多怪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康一边认真听主人的介绍,一边凝神专注地逐一品尝,嘴上不停啧啧称奇,赞叹国内饮食的精美和创新力。还大发议论道: “在中国,饮食早就成了一种文化,其博大精深和丰富多彩与其他国家相比简直就天上地下。那些西方人,对舌尖上的学问简直可以说是孤陋寡闻,一窍不通。”副校长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其他在座的人也都附和着点头称是。副校长又带头敬酒给康,康不太会喝,但盛情难却,几杯下肚,就醉意朦胧。酒足饭饱,那位副校长又特意嘱咐他,不必急着来学校,可以先办他自己的事情,比如看看导师,父母,同学等。康晕晕乎乎的,也许是时差和酒精共同作用的原因,他只记得他勉强撑到回了宾馆,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在了暄软的大床上,睡着了。

康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许是休息过了,又洗了把脸,康整个人清醒过来。置身异地的新鲜感又涌上心来,更何况这是重回故里,新鲜里又有了种喜悦和兴奋,仿佛有很多事要做,又不知从何开始。他简单把行李开箱,然后出来坐在沙发上,突然回想起那位副校长的话,于是在心里盘算着是否现在去见见他的导师,女儿的姥爷。但犹豫再三,想到见面时可能出现的尴尬和难堪,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觉得没脸去。至于何时回老家看父母,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有了确实的结果,再荣归故里也不迟。主意已定,康平静下来,反正要倒时差,这会儿也睡不着,他便拿出随身带着的专业资料看看,又给虹用Skype报了个平安,问问实验室的事,交代她些工作。一切做完,才晚上十点,他打开酒店的电视,看到了熟悉的中央电视台新闻,主持人当然是年轻的新面孔了,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他备感亲切。在美国家里看中国新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一个远离大陆的小岛上,而现在,他像一个小孩一样,回家来了,祖国这时候在他的心里已经不是个抽象的名词,而是满耳普通话,满眼汉字和近在咫尺,清一色的同胞手足所建造起来的温暖的家,让他怎能不感到踏实和安逸?想着想着康渐渐打起盹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康好好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就直接去了学校人事处。在工大人事处,康意外遇到了过去的同学李斌,那个当年干干瘦瘦的小伙子,现在白白胖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而且当上了人事处长。两人都觉得喜出望外。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起来。李到现在还不知道康已经离婚了,所以在谈论的话题中,还经常会提到他们共同的导师,洁的父亲。每每这时,康都有些尴尬,他本来就不善辞令掩饰,这会儿只能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李斌告诉康,校党委对他非常重视,特意召开两次有专家,教授以及各系主任,书记列席参加的扩大会议,讨论他的工作安排和生活待遇问题。为了他的引进问题,如此大动干戈,在工大历史上还是头一次。可见校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校方还拟订了为康量身打造的两种方案。

其一是康完全海归,校方负责在校园内为康成立一个研究所,面积暂定为400平方米,配备相应设备和技术人员。行政职务为研究所所长,一级教授,博士导师。康的职责包括,教学、每年承担至少一项国家和省级科研项目、带两个以上博士生、并负责培训高端技术人才。每年在sci上发表1篇论文。待遇方面是,每年年薪80万元人民币,另加25万元安家费,在校园区附近的一处240平方米的房子。

其二是人继续留在美国,但负责研究所的管理和科研工作。带一名博士生,每年至少回国讲学两次,每次为期15个工作日,400个学时。在SCI上发表一篇以上学术论文。待遇是报销全部回国期间的费用,包括食宿,旅差费。如果夫人和孩子回来,也一并报销。另外给康每年劳务费为12万元人民币。如果想买房子,按成本核算,可以买240平方米的校园区内的房子。回国期间吃住,包括随行人员一概由校方负责。

其实两种方案对康而言都具有一定的诱惑力。但如果问康心里的意思,他其实更属意于第一个方案。究其原因,多半是感觉和感情上的不同。前者是一心一意在在一个完全自主发挥的巨大空间里大展宏图,后者也能发挥能力,但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海外多年,让他最难以启齿的苦衷就是没有归属感,无论生活上工作上多么得心应手,始终都是局外人,融不进美国去。当然这样的大事,他要和虹商量后才能决定,所以他和老同学说要考虑考虑。李斌说当然可以,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告诉他一声,再由他向主管校长汇报,就可以具体落实了。康问李,如果他回来是以什么身份,李回答说,如果他现在是绿卡,就负责给他重新落户口,办身分证,然后享受正式职工待遇,包括退休金,一视同仁。如果是美国公民就得向国家外专局申请外国专家证,最后在劳动局办就业证,合同制,可一次性签5年的合同。

康走出校办大楼时,浑身轻松自在,这幢日式的老楼,康从前不知道走出走进多少次,但只有这次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像个主人。康精神抖擞地走在校园里,身旁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擦肩而过,他们朝气蓬勃的脸上,泛着青春的光芒,像一缕缕阳光,把康的身心都给温暖和灿烂了。他突然有了种勇气,对,去见见自己的导师,曾经的岳父,他们又不是老虎会吃人。康一念至此,立即去学校附近的商场买了些保健品,冲动中伴着些忐忑,向那片被绿荫掩盖下的日式独门独户的小楼走去。这是文革后,学校为了照顾知识分子特意分给几个老教授的,洁父是解放后第一批教授,当然有份。

康笃笃笃敲了三声门,心里咚咚咚地直跳。开门的是洁父,老人一看是康,吃惊不小,手里的老花镜差点掉在地上。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马上恢复了平静,从容地把康让进屋子里。洁母正在厨房里择菜,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康,心里甭提多别扭,但自己是长辈又不好太失礼,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你来了,坐吧。"

就又转身进了厨房。康把东西放下,毕恭毕敬,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要海归的事情,连同他在美国的现状,到校方的意图,以及自己的设想,向导师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然后又恭敬地说希望听听导师的意见和建议。洁父听得很认真,沉吟了一会说道:

"我老了,主意还是由你自己拿吧。如果是我,就先选择第二套方案。先把位置占下,然后一边做一边再观察观察,这么大的事还是稳妥点好。"

"谢谢老师,您和洁。。。,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是在决定前还是想听听您的看法。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康本想说老师和洁的看法一致,但发现老师的脸色严肃,甚至是有点难看,立即转了话题。他这会儿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了不速之客,不受待见了,现在真到了从自己的幻想中,挤出那点一厢情愿的念想的时候了。想着再待下去,连自己都会觉得无聊,于是给自己找个台阶,说不便过多打扰二老的休息,就赶忙起身告辞。康父没有送他,只是说让他有时间再来家里玩。康有些意兴阑珊。刚进门时的那股春风得意的劲头,此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回宾馆的路上,他在心里反复骂自己是个小人。

回到宾馆,倦意上来了,刚想打个盹,就听到有人敲门,一看原来是李斌。李告诉康,他约了几个老同学一起吃个饭。饭店他已经定好了。康本来正因为去岳父家的事灰心失意,这会儿觉得一阵温暖,眼眶有点发热。在电梯里,他问老同学能否给他订张明天回老家的火车票。李一口答应,让他放心,说明天一准儿让他走成,并且还会亲自送他去火车站。

约了的老同学几乎都来了,故人见面格外亲切,一番热闹寒暄完,康的心情好些了,但刚才在老师家的压抑感还隐约蛰伏在他的意念中,因此他没喝几杯就酩酊大醉。后来稀里糊涂被人送回宾馆。到第二天醒来,他觉得头很痛,连忙洗了个热水澡,衣服还没穿利索,李就来接他去火车站,还买了许多礼物。康想给李钱,李说你能回来就算还债了。康很感动,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同学之间的友爱呢。也许过去他太想出人头地,只顾个人奋斗,完全忽视了与别人的正常交往。

回到老家,把情况一说,康的父母也不懂什么时髦的名词“海归”,只听明白了,儿子这是要回国了。又听见“龟”,就联想到老家的村话“龟儿子王八蛋”,以为他是犯了什么事,不然好好的,怎么在外国待不下去了。两位老人心里犯着嘀咕,爬满皱纹的脸就更紧缩地像核桃皮。老母亲低着头,佝偻着腰,到了外屋,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枯瘦的手,偷着在抹眼泪。康出来刚好看见了,赶忙过来搂住母亲的瘦削肩膀,笑着用老家话解释了半天,终于让母亲明白过来,他是衣锦还乡,而非漏脯充饥之举,她的儿子现在比出国的时候还风光,是被人八抬大轿请回来的。老人开头还半信半疑,看康春风得意,神采飞扬的样子,才终于相信了,旋即破涕为笑。

恰好康父的70 岁生日也要到了。常年不回来,错过了很多次为父亲祝寿的康,这次当然绝对不能潦草。他坚持在家里大办了三天酒席,宴请了全村的父老乡亲。在那些脸上带着尊敬、羡慕,口里不住夸赞他的乡亲面前,康显得越发谦卑有礼,将自己的荣耀都归功于父亲和母亲。大家就又都众星捧月一般,为康父敬酒,康父憨厚地笑着,高兴地嘴也合不拢,呵呵着只忙不迭地请大家吃好喝好。康的兄妹也为康多年来的倾囊相助,对他感恩戴德,虽然因为不常聚首,略显生疏,但都对他充满了敬意和仰慕,正在读大学的妹妹更是暗暗发奋着要以哥哥为榜样,她那倔强的眼神,让康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虽然年纪渐长,心中平添了些沧桑感慨,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白奋斗,这么多年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筵席结束后,消停了几天,父母很自然地又问起康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抱到孙子的事,看到父母殷殷期待的目光,康不想扫他们的兴,只得隐瞒了虹不能生产的事实,对二老说,快了,快了。他知道这种瞒天过海的做法只是权宜之计,不能长久,以后海归了,父母一定会逼得更紧,看来领养孩子的事情还真的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康这次给父母的5000美元,都是临走时虹塞到他手里的。康交给父母时,心里还感到暖乎乎的。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虹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贝了。虹的身上几乎没有许多来自大城市的女人那种肤浅、矫揉造作和不可一世的毛病。她对他甚至比他家乡的那些农民还实诚,这种女人对自己来说真是可遇不可求。

康在家待了十几天就回到了母校,他认为已经考虑成熟,就和校方按照第二方案签了五年聘用合同。回美国前的那天晚上,他犹豫了很久是否再见导师一面,最后决定不辞而别。但他还是发了封短信给导师,把自己签合同的事情告诉了他,算是有始有终吧。让康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洁父的回复,里面有许多鼓励他的话,还有些要他注意的问题,临了还特意说,随时欢迎他来家里做客。康看完很感动,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将心比心,康现在完全能够理解导师和师母的心情。人家那么信任自己,并把唯一的独生女托付给当时一穷二白的他。又为了他的事业和前途,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她带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现在的她却变成和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独自一人带着他的孩子,在异国他乡艰难地讨生活的单身女人。虽然这里面有许多复杂的因素和至今他也没弄明白的道理,但客观上就是如此,他也不能否认和推脱自己的责任。想到此,康觉得很愧疚,是自己辜负了导师的信任和期待。

康在离开祖国的飞机上,透过一层灰云,望着那片植被少得可怜,并不赏心悦目的土地,心里却翻涌着贴心贴肺的亲切。种种不愉快的往事和他现在踌躇满志,又跃跃欲试的宏图伟志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

他将来不但要在科学上有所建树,更决心要在仕途方面也出人头地。而且后者对他而言似乎来得更强烈,更迫切,更有现实感。他早就意识到了,像他这种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自己的才干打拚的人,要想扬名立万,就得同时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只有如此,他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理想,报效这块急需人才,基础理论研究薄弱,有些人浮于事,但养育了他的土地。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很崇高,至少是志愿上。早晚有一天,他要彻彻底底地回到这片土地上来,并有所作为,而决非落叶归根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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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真谛>

在这辗转无眠的夜晚

只有风

和心还在流浪

月亮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开小差似的溜走

只留下孤独和惆怅

和挂钟的铿锵

为了逃避

我只好紧闭双眼

让一切

不复存在

如果就此别过

人生的路还有多长

是否会继续

那些灯红酒绿的浮华

和醉生梦死的奢侈

无可奉告

就是这个声音

让我的思想

再次凋零在

被曙光灿烂的骄傲里

没有谁不被忘记

却有人

常被怀念

而最让我们满怀期待的

不是男欢女爱的现在

而是那些

尚未满足的心愿

不必自作多情

不必异想天开

更不要和彼此说再见

如果去了

就不必

再想起我来

停在时间的站台上

虽然有先有后

有长有短

但最后的结果

都是时空相悖的场景

物是人非的结局

让你记住我

是个多么沉重的枷锁

这个要求真的非常荒谬

即便是爱你的人

也过奢求贪婪

去就去了

干净的轮回

岂不是对生命

最好的礼赞

乞求重生

不如过好

每一个今天

只要能让自己充实的活着

你就可以大声的吼出

我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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