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10年05月10日 15:22
来源：凤凰网读书
欢迎来到凤凰网读书！此次是读书会第二期，柴静对话罗永浩。本次活动我们在凤凰读书会官方微博（）及凤凰读书会微博小组（）进行了预告和提前交流，欢迎加入和关注。
编者按：
罗永浩是一个很普通的教师和商人。只不过，他刚好是没有大学文凭，又刚好做了很多让人关注的事情，并且获得成功的教育人士。创办英语培训学校和“牛博网”后，他把自己也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这次，又因为写了一本基本上无法让人励志的所谓励志类书《我的奋斗》，而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焦点。
罗永浩常被人称“江湖七爷”，我们更喜欢叫他老罗。他因为是曾轶可的歌迷，所以，自称“可爱多”。媒体是一个很奇怪的圈子，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媒体人柴静、王小峰、莫之许、小强、范铭、漫画家粥粥等圈内好友都纷纷赶来捧场，而在平时，他们都是忙得不见踪影的人。著名的80后作家蒋方舟同学也发来短信，对因为忙于其它事务而未出席现场而感到遗憾。所以，在现场，我们目睹了火爆的场面，400多人的多功能厅被挤得水泄不通，很多读者都是高校学生或是30-40岁左右的上班族，大家基本上是每听两句话就一阵哄笑，每段发言完毕，都是掌声呼应。因此，在实录中，就不对现场气氛一一标注了。
希望对于未有机会到场的同学，也能通过“凤凰读书会”分享到更多好书。说不定，这次的活动也将成为老罗经典语录呢。最后，对于出版社及老罗的支持，表示感谢。祝身体有些小恙的罗永浩老师早日康复！
中国励志书从未如此诚恳
沈浩波：大家好！我是《我的奋斗》的出版方北京磨铁图书的总裁沈浩波。今天邀请到嘉宾罗永浩。这次的流程由我来主持。我想对于罗永浩来讲，其实是不需要主持人的，他为什么要安排主持人上来呢？一定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要借别人的嘴说出来。自我表扬的话，罗老师说得很多了，那么，还有什么样自我表扬的话不方便说？我苦思冥想了好几次。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刚才我和几位嘉宾在一起聊，问他们，你们到底觉得罗老师夸自己哪方面是最合适的？后来著名的王老师给我支了个招，说老罗有两大特点，第一个特点是诚实，这个把我惊到了。这个时代，敢说自己诚实的人还是比较少的，但是罗老师的诚实是有目共睹的，包括他所有的朋友，所以我想《我的奋斗》是一本诚实的书。他的广告语里叫“近三十年来，中国励志书从未如此诚恳”。第二个说罗老师是个有原则的人，这个我们大家都领教了，他现在正在网上发起退书运动，你只要发现书上有任何瑕疵就找罗老师退。很有原则。
我们为什么要来策划这本图书的出版？因为《我的奋斗》这本书，包括罗老师很多年来的演讲和文章，是可以改变当代很多年轻人奋斗观的，《我的奋斗》也是改变当代年轻人奋斗观和人生哲学的一本书。我觉得有两点：第一，像罗老师这么多年，这样一种生存的方式，他的一个状态，这样一种精神的面貌，实际上是体现了一种完全个人意志，按照自己的个性、方式来生活的人，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按照我们这个时代通行的那种主流成功学的规则在生长的。我们现在大多数人按照主流成功学的套路一步一步走，但是罗老师在任何场合、情况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完全活出自己的个性，我想这是一个颠覆主流人生观的方式。也是告诉所有年轻的朋友，包括告诉读者朋友，其实我们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个性活才能获得成功，这是《我的奋斗》出版的第一层意思。
第二，罗老的身上体现了一种“草根”生活和生存的态度与精英思想追求的完美结合。也就是说在我们这个时代，大家都把草根和精英画得泾渭分明，但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最诚实的方式和最有原则的方式恰恰是我以草根的人生态度去面对，去奋斗，去攀爬，去努力，但是我所有的思考、言行有我自己的原则，有精英价值的实现。我觉得在草根与精英的两者间，罗永浩是打破了草根与精英鸿沟的第一人，所以他有无数的粉丝。
最后我要向罗老表达一个道歉，这本书刚刚出版的时候我们印得比较保守，结果两天之内所有的网站集体断货，搞得我们狼狈不堪，作为出版方，向罗老的粉丝们表达歉意。这是我对罗老所有褒奖之词，后面的自我表扬交给罗老自己来！
罗永浩：欢迎大家光临，沈老对我的表扬其实不如我自己夸自己夸的好，有的话借别人嘴，觉得舒服一点，所以我做了一个尝试，现在证明尝试是失败的。首先今天出了一点点意外，大家知道我们开场的时候晚了一点点，希望大家谅解。我自己为了今天在会上吹40分钟的牛，所以昨天晚上熬夜做了一个精美的幻灯片，但是来到现场以后，由于投影跟我们原来预想的效果不太一样，出了一点点问题，再加上长宽比也变得有点怪，所以我刚才不得不在咖啡厅满头大汗的去改幻灯片，又因为环境很吵，不得不花钱开了一个房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为了改幻灯片在酒店开房间。开房的时候感觉也比较怪。不过，其它时候开房间都是睡觉，没有别的。
大家可以看到书的封皮《我的奋斗》，其实是我们自己设计的。很多人因为读过两本书，凑巧知道一个叫的也写过这本书，名字是重的。为什么用这么怪异的书名呢？
是这样的，1925年，一个叫阿道夫·希特勒的德国人写了一本名叫《我的奋斗》的畅想励志书，九年后，他在民主国家篡夺了政权，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他造成了数千万人的死亡。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除了这个坏蛋，好象还没有一个好人用“我的奋斗”这个标题写过书，虽然这个事实不足证明任何事情，但总能让我联想到生活的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这是很简单的东西，但是由于出版社担心可能出现麻烦，就把这段删掉了，尽管大家知道我不是搞政治的，但是出版社有一点顾虑，把这句话拿掉，以至于大家拿到这本书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认为是单纯的商业学徒，其实不是这样。
出书到现在，我很无聊的，每天晚上到网上搜索《我的奋斗》，找回来是关于“希特勒”的，后来我就加上“罗永浩”，看看大家都说些什么，我很在意人民的看法。查了半天，集中在两条意见上，第一条认为我们封皮从美术的角度设计得不好。大家觉得设计得怎么样？实际上这个确实设计得好。很多人认为这个设计不好，数量还不少，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们国家整体的国民审美水平还有很大改进余地。实际上，它设计得非常讲究，坦率的讲，是我们抄袭了一个美国著名设计师Patrice·Sheridan的获奖作品。大家看一下，黑色的封皮上打白字本身是没有什么设计的，但是这个设计师做了什么改进呢？我们知道，在黑底上给任何一个物体投上阴影的时候你是看不到的，因为被黑色吸收掉的，但是这个人独特之处是把文字稍稍叠加了一点点，于是就获得比较特殊的效果，老远看好象只是个白字，但是拿在手里端详的话，这个效果是很怪异的。原本的设计不是四个文字，是一串英文字母，稍稍重叠了一点就获得非常效果，在国际上得了很多奖项。我们由于之前设计的几稿都不是很满意，最后把他的创意给偷来了。所以我们当初想在书里是这么印刷的--抄袭Patrice·Sheridan。创意是没有版权的，而做一个产品是有版权的。他想把白色在黑色底上做重叠，这个创意可以用的，但是我们希望诚实的表明这一点，所以出版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最后很遗憾，我们将“抄袭设计”改成“设计创意”。我们这个设计师叫马克曲（音），他不愿意被认为抄袭，所以他就起了匿名。现在抄袭还有一个好说法是--致敬。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查一下这个人的设计作品，非常有意思。
咱们再来看一下照片，这是我迄今为止拍的最“装”的照片。其实我的状态是饿了，在找饭馆，我的朋友看我找饭碗，神情非常苍茫，所以拍了下来。在这里鸣谢一下著名的石添友摄影师，因为他老人家没有收费，大家拍照片可以找他。他擅长拍比较“装”的照片，我这个不算什么。可以看下一张，这个主题是梁文道老师，大家看这张照片有多“装”，首先是，然后是黑天，还一边打着伞一边看书，你能想象一个人可以恶心成这个样子吗？难以置信。户外、黑天、打伞，这边有一个打光灯，梁文道老师假装看书。这么蹩脚的创意。但是不管怎样，如果你想拍摄这样“装”的照片，可以找石添友老师。
我们看下，到现在为止，文化界对本书作出的一些反映。非常值得一看。张恩超（榕树下集团网站的CEO）评价是“纸张还不错”。再看文化界的另一位大颚，著名的史学家谭伯牛老师，他的评价是“没印字就更好了”。对我来讲，唯一的安慰就是卖得还不错。因为你们的眼光要比思想界、文化界好得多。
还有来自人民的声音。这是主流意见。“上当了，书里很多都是网上免费找到的内容，白白浪费了二十多块钱”。迄今为止，我闲着无聊，在所有图书销售的网站上拼命搜索查到的负评价几乎全是这一套，就是--上当了。书里很多都是网上能免费找到的内容，这下白白浪费了二十多块钱。为此我专门发了个博客表示歉意，说“对不起，我以前由于不小心，把一部分内容泄露到网上。这是我的错，不小心让你免费看到一部分内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但是他们就问到，你的下本书有多少新的内容在网上看不到呢？我跟他们说，我的下一本书是杂文集，这个杂文集里除了序，全都是能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字都不落，我说你们千万不要再上当了。这本书发布之前，我在网站上公布了，这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演讲稿的内容。为了应磨铁文化的邀请，专门写了成长经历，3万多字，占了三分之一，还有后面是作为正版“老罗语录”而自己搜集整理了我的一些言行。我想我们还是做的不够慎重，总是有一些人没有听到声音就买了书，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在民间的声音后面听到来自文化界、思想界的声音。
这个人叫罗永浩，牛博网的创始人，不是榕树下的CEO，是牛博网的CEO，也是老罗英语培训的校长，他说“别怕”。这是什么意思？你买了书认为自己上当了，但不要怕。我们给你提供了一个退书的行为，这是我个人的行为，跟磨铁没有关系。你觉得买的书是网上见过的，上当了，这种人可以建议你以平邮的方式，寄到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大街19号中关村大厦B座被楼1202，或者你在北京，直接送到这里，我们会把这本书按照你发票上的购买金额退款。
现在进入第二个环节，是我和柴静老师在这装模作样对话。
罗永浩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柴静对话罗永浩
这本书诚恳到失去了励志作用
罗永浩：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不算什么，别怕。
柴静：上星期，罗永浩说有一个新书发布会，你来吗？我说，不让我翻跟头就行，但是没想到让我来做主持。反正跟罗永浩谈话，挺难的。之前，我来了一个同事，他直接问我，罗永浩的书值不值得买？我说你问谁都行，就别问我，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影响了所有的朋友，今天就是纯粹的书托。今天要跟他对话，为了保持职业感，我刚才在底下还是写了几个问题。
罗永浩：尖锐一点。
柴静：他跟我说这本书的时候，其实我挺奇怪的，因为罗永浩一直在启示录说过，书是没有营养的，是精神的鸦片，所以我问你，为什么写了励志书？
罗永浩：其实是这样的，你写一本书，从市场运作的那一方来讲，他把它贴成什么标签跟你是没有关系的。
柴静：推荐语是你写的吗？
罗永浩：推荐语是我写的。可封皮上面写的“畅销书”，这个就挺邪的，你还没有卖就知道它是畅销书？肯定是出版公司对我这个书挺有信心的，但是不知道印了几万册，在这里向沈老师表示不解。第一是畅销书，第二是励志书。“励志”是图书公司刚出来找我谈的时候定位的，所以我写书还是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去写。但是它在销售渠道上是被贴上励志书的标签，跟我个人是没有关系的。我从写作的角度来讲，没有把它当做励志书来写。正是因为这样，在今天，理解励志书就是拿读者当傻子的一种，你只要努力，你就能成功，你虽然1.5米身高，但是你可以去NBA打球，为什么呢？因为历史上出过这样的精神病，等等。我对这种书还是比较反感的，所以坦率的讲，我是很不甘心这本书被当成励志书销售，但是如果市场定位上是把它当场励志书去卖，我就写一句广告词。我想对我多少有点了解的人可以容易的想到，如果出版公司写一个词肯定会写成我说过的一句屁话，我个人非常反感。所以你今天注意到，在网上，卖这个书的广告语也写的是“给剽悍的人生一个解释”，解释什么呢？我就讲讲我的成长经历，不是什么解释。但是出版商也好，他们找的市场公司也都希望用这么一句，所以我就烦得要死，如果这句话要出在书上，我就不想出了。因为你到哪去都听这么一句话，给人的感觉像是东北一句难听的话叫“耍大彪”，丢人现眼。“我的剽悍人生不需要解释”，本来是课上随意说的，但是被传了很广，广了之后老有人问这一句，最后把我迫害到出一本书都要说这句话。最后图书公司的责任编辑跟我说，那你帮我们想一句书封上的一句话，后来把它定位成励志书，但励志书都是不老实的，所以我想如果非说它是励志书的话，我们就把它写成一种与众不同的励志书，所以我写了“在近30年来的中国，励志书从未如此诚恳。”我深深的感动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是一样。牛博网的一个读者留了一句话，我很喜欢，他说“这本书是如此的诚恳，以至于都失去励志的作用了”。我觉得这是迄今为止对这个书的评价里最中肯的一句。所以如果你想把它当成打气的精神鸦片看，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我也收到一些来信和留言，有些孩子想买这个书，被父母劝阻了，父母也不了解我，父母劝阻的理由是，为了销售，很多书店大屏幕电视会放配套光碟。父母领着孩子站了一会儿，孩子决定买一本，但是父母决定不让孩子买，他说，你听他的话，会死的很惨的。当然，你们如果知道我的演讲内容，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解答你的问题。
柴静、罗永浩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没有共鸣，是思想界的耻辱
柴静：应该还是解答了为什么你要出励志书。但是你也解答了为什么现在思想和文化界对你的书都没有共鸣。
罗永浩：这个我也纳闷，我觉得是思想界的耻辱。
柴静：我知道你有很多标签，比如新自由主义者，还有罗永浩和和菜头是中国思想界的脊梁。
罗永浩：是“里脊”。首先，我觉得这句话言过其词了，我跟和菜头并列？这不靠谱。这是朋友们经常拿来推敲我的一句话。
柴静：我就问了一下陈晓卿，为什么罗永浩的书出来，你们都保持了一种异样的沉默？你们关系都挺好。他说一句话，“我是中国古典音乐，罗永浩是流行音乐。”
罗永浩：我觉得这个要挺过去，挺难的。大家可能知道，在过去有一个叫郭敬明的文学青年，“新概念”全国一等奖出来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挺有理想的，写作也挺有追求的，但是他第一本书出来之后，文化界、思想界都恶评如潮，但卖得挺好。他一个是年轻，一个是脆弱，所以一怒之下就搞流行文学了，一直搞到今天，赚了很多钱，一个好好的文学青年就被他们这样毁了。所以我现在想说的是我很庆幸我是在37、38岁的时候遭遇到了文化界和思想界的摧残，所以我还会挺下去，不会走郭敬明的路线，请大家放心。
柴静：我也确实听好多来买书的人说，我们来买这本书不是冲着罗永浩的作品来的，是冲着罗永浩的人品来的，怎么听起来人家好象觉得……
罗永浩：我也收到这样的留言和来信说，“老罗，书里这些内容我都看过了，但是你也让我快乐了那么多年，我支持你一下，买一本。”这其实是所有的评论里最让我讨厌的一种。你不用这样，你爱买不买，不要买一本后好像是这些内容老是免费能弄到，但支持你一下。千万不要这样，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我觉得这没什么意思，你买了，就买了，不买，就不买，不要觉得是在支持我，或者是挺我。如果你真觉得能免费弄到，挺我，说明我们国家出版社状况很惨，到哪都能弄到免费和盗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国家从事创作性工作的人越来越少的原因。
柴静：大家有好多的议论，你也听过，你回应一下，190多页的书里头有73页是原来的演讲稿，你既然附了光碟，为什么还把它弄成文字？有必要吗？
罗永浩：我为这个事也道过歉，我不应该送你们一张光碟。我发现大家逻辑都很奇怪。有的人说我的光碟都有那些内容，为什么又把演讲稿移到书上？还有人说，怎么书里有那么多演讲稿？这就奇怪了，你们没见过名人的演讲稿出书的吗？满大街都是。我出一本书，很正常，很可能是它的市场定位就不是给看过录像的那部分人看的，而把它当成是可读性的，所以当初磨铁的编辑找我，也是这样一个定位。但我希望再送一张碟出去，因为希望写的比讲的好。但是现在赠送的碟竟然惹了麻烦，经常收到反馈，“你给了碟，但网站上有免费的视频，你为什么把文字印出来骗钱？”所以我也感到《我的奋斗》的这个书名并没有使我告一个段落，我可能还要继续奋斗下去，改变公众这么荒唐的想法，为了这个，我会继续奋斗。
柴静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谁忍心为单口相声大师悲哀呢？
柴静：你出这光碟还有一个副作用，有人议论说，看了这本书，说你说得比韩寒好，但是你写得不如他。
罗永浩：这个我看得很淡。其实上，一个媒体的跟我聊的时候，转述了我的朋友王小峰博客上的一些话。因为王小峰在这本书出来之前写了一个虚拟书评，杜撰了很多名人对我这本书的评价，比如祖德老师，还有郭德纲老师，说这个书不是杜撰的，是“大杜撰”。其中引用了韩寒和冯唐两个人的“评价”，其实是王小峰杜撰他们两个人的语气做了评价。然后他们找我来谈，我以为自己不记得这个事了，听的我脸都绿了。我以为真的是韩寒说的，作为小心眼我，当时决定晚上写一篇文章把他们俩各自骂一顿，好在到晚上我想明白了，确认了一下，果然是他杜撰的。
至于说我的文字，首先我必须承认，书出来之后，我在家认真读了好几遍，确实写得不错。文字是一流的，但是肯定不是超一流。希望大家对我成长的故事多看一下。
柴静：你说，比人家哪些成名作要好？
罗永浩：我觉得这样不好，在自己的发布会上点名攻击其他的成名作家，这是很糟糕的方式，所以请允许我不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可以回头稍后等这个书卖过去之后再说。
柴静：以前罗永浩说他每次上这种访谈会紧张，我不信。后来我们一块玩“杀人游戏”，世界上最弱的“杀人”，不用猜，只要摸他的后背，全是汗。
罗永浩：所以我知道我混得多不容易。小的时候，去打架，双方的实力都不知道，但是我就吓得冒汗，看我冒汗，他们就打，我们就被打的很惨，他们不带我，就不会出这个问题。我一直对柴老师的认识是比较坦诚，比较没有心计，比较不善掩饰，“杀人”总是要眨眼的，但是那天我观察到确实她“杀人”不眨眼，为什么？非常冷静、沉着，以至于后来我都有点怕她了。就是这个原因，我不知道“杀人游戏”到底谁想出来的，确实是非常灭绝人性的东西。
柴静：回到文学上来。我看了豆瓣上的评论，说你的书文学性不强，全是语录。
罗永浩：是这样，他肯定只看了后三分之一，因为前面完全不是语录。文字有两种，一种是浑然一体，整个非常牛，但是单独句子都不出彩。文章写得非常好的，摘出来，都不出彩。我自己没有刻意怎么样，但是陆续有些话传开了，我在网上找到文字版的老罗语录，第一条说，日本男人喜欢看什么片，日本女人喜欢拍什么片，那里面有10%的内容不是我讲的，90%的内容是我讲的，但是转述得非常糟糕，但是即使这样，也非常流行，所以我这次出书的时候，想了想，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上，我就整理了一些陆续写过的博客文章，有一些话重新一看，很感动，心想这是谁写的，曾经带给我过这种感觉。但也从网站上看读者反馈，发现他们对这部分都很不满意，他们喜欢的还是日本男人喜欢看什么片，日本女人喜欢拍什么片这些东西。大多数人对我人性不了解而导致的这种情况其实，我还是挺排斥的。唉。
柴静：他们没明白你叹气是什么意思，但是鼓掌象征一下。我发现即使很熟的朋友对你的期待也是把你当成单口相声大师，你会觉得悲哀吗？
罗永浩：还好吧，谁忍心为他悲哀呢。他是骨子里很单纯、可爱的朋友，所以我不忍心为他做任何事。除了对他好的事。你说的那篇，我也看了。
柴静：中间这部分是新写的，我记得当时写的时候我有一个疑问，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再往下写，像普鲁斯特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写。
罗永浩：你提到普鲁斯特，我觉得我的文字跟其他成名的作家还是有差距的。我刚才提到很多成名作家的文字好，但肯定不是跟普鲁斯特这种理论，所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柴静、罗永浩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即使不出名，我也是牛人
柴静：我的意思是你把那部分作为完整的书来讲，有的人看起来写得更有诚意，或者写得更完整？
罗永浩：实际上后面还有大概5万多字是没有发的，这个也在前言里讲了，我觉得10万字足以撑起一本书。后面5万字两个原因没有发，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序，我可能直接看了文字电子版，出版社要求不要流传出去，这不是我的原因。所以你可能没有看到书的前言，前言里说我砍掉几万字的主要原因是大家知道一般写回忆录的人都是70、80岁开始写，我想为什么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写一个回忆录？到中年的时候写一段，晚年的时候写一段，但是我写回忆录写到20岁就发现为什么七老八十才写回忆录。问题是你写回忆录的时候难免要写到你的爱情故事，但是当事人都活着，七、八十岁写回忆录的时候要么当事人都去世了，要么老到不当回事了，我20多岁写一些东西，尽管我把当事人的名字都隐去了，但是我老家朋友圈子里都知道写的是谁，我以前的女朋友结了婚，他老公我也认识的，是我的老同学，所以尽管这里边有一些东西你不方便发表，因为一旦发表可能给别人的家庭生活带来一些不愉快。虽然没有什么很怎么样的内容，但是毕竟会带来一些不愉快。这就是为什么删掉这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因为在前言里讲了，我在2006年离开“新东方”的时候的下一份工作是做网站，而且牛博网做了两年多。2008年我又回到老本行做英语培训了，所以跟我的老东家是竞争关系，使得我在“新东方”时代的回忆写了也有几万字，这个其实是不太方便发表的，因为我没把它当成材料写，但是不能避免的写到理念的冲突以及为什么离开他们这部分内容，若这些内容写到一本书上发出来，可能会被当成是打击对手的目的，所以考虑到这两点，我很为难得的把这部分给拿掉了。那么这两部分我会在什么时候发表呢？第一就是七老八十的时候，以前的女朋友都去世了，或者是将来看谁身体好，也可能我先去世，但是我不盼这个。我只是说要等到那个时候，也有可能他们两口子都老到对这个事情完全不介意了，这时候我可能会把那部分发出来，这个可能会比较晚一些。我原来也有计划写一个长篇小说，可以把我的真实经历和感受以小说的形式发出来，有真有假，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另外一个是跟我的老东家“新东方”的那些恩怨以及我在“新东方”时代的一些感受，我会选择在一种情况下发表，就是我这个学校做的特别好，特别大，以至于把“新东方”都灭了的时候，遵循先生的遗教，以打落水狗的姿态写出来，但是不能是现在，因为我们是小机构，他们是大机构，这个很丢人。等我们市场份额做大的那天就是我公布的那天。但是那部分的公布不用七老八十，也不用谁死掉，大家活蹦乱跳的挺十多年就行了。如果我们从业务上把“新东方”全面灭掉，我就公布这段文字，我还会多写一些，如果我们永远干不掉它，我就永远把它埋在肚子里，这是一个职业尊严的问题。请大家谅解。
柴静：你原来说“新东方”是理想的学校，后来堕落了，所以你要办一个理想的学校，然后他们说你们俩不都是商业机构，谈什么理想，又不是反清复明。
罗永浩：你问到这个问题不可避免的攻击到“新东方”，我不回答，但是至于怎么样，上过课的同学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报名读托福，如果满意，他会把GRE也在这个学校报名。也有一些人上完课觉得不满意，可能会直接尝试另外一个。基本上我觉得尝试过不同学校的同学都会有一个感受。还是不太方便说……
柴静：还是说文学吧，我看到你在报纸说王小山写的不算。
罗永浩：如果你是说他骂我的内容，欢迎你继续往下说。如果是夸我的话，江湖上都知道他只是“帮亲不帮理”的人，他的动机是高度可疑的，可疑的意思不是要讨好我，他是我大哥。但是可能因为私交而虚写的东西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但是骂我的可以说。如果是夸的就别说了。
柴静：说你跟王朔可以比拼。
罗永浩：这个我不反对，王朔写得很好，我是他的粉丝。但是差距还是挺明显的，我是王老师的粉丝嘛。
柴静：人家有点疑问。
罗永浩：人家？
柴静：就是王小山。
罗永浩：王人家怎么说？
柴静：你今天跟大家说励志，说成功，其实你本身是一个特别大的偶然。比如你当时要没进“新东方”，或者讲课的时候没有被学生录下放到网上，你便不会在“新东方”出名，然后你就不会办“牛博网”，就不会出这本书了。
罗永浩：我也经常感慨无常的人生。如果人家说我一些成就的事情全都是必然的话，我觉得这也是不成立的，这里面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但是他们如果把它说成是偶然的，我也认为有很多必然的因素，我只是客观的看待这些事情，我并不是抬杠，你说偶然，我说必然，你说必然，我说偶然。首先我一直同意一个观点，我们看一个人到底怎么样，是看他骨子里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他做成了哪些事情。希望大家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比如，我接受媒体访谈，他们经常拿一些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去说一些道理，比较常见的是提到我，还有韩寒，他会拿这些去举例讨论“到底应不应该上大学”的问题。我就以我很喜欢的韩寒为例，如果说他的成名和后来赚到的钱，等等，也有很大的偶然性，大家知道当年他去参加“新概念”也是跟郭敬明一样的路线，是“新概念”大赛得了一等奖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当时因为这个出了名，然后被新闻报道，同时书商出了他的书，运作的也非常成功，所以他就成了名。这个成名也是有一定的偶然性的。我始终有一个看法就是如果韩寒当时没有成名，也有可能他后来没有赚到很多钱，没有得到很大的名声，也没有那么多的女朋友等等。但是即便没有这些，又怎么样呢？你可能只是没有机缘认识他。因但是如果有一天路过上海郊区的那个小镇，碰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叫韩寒，如果你有幸跟他坐下来，聊聊天，你仍然会感觉这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年轻人，也就是说，你有没有成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来就是非常好的人。因此就像回到你的问题上，王小山提到的这个东西，我觉得如果我一生默默无闻的在东北小镇里，很寂寞的，直到死掉了，也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小镇的年轻人，这跟我做成了哪些事业其实是没有关系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和一个功成名就的人。两个人可能是一样牛的，只不过一个被更多的人知道，另外一个人只有小圈子知道，仅此而已，所以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柴静、罗永浩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我站到哪，哪就是道德制高点
柴静：还有一个问题，这本书的后面，我引了一句话，后来引起一个小小的风波。“很多人喜爱老罗是觉得他彪悍，叛逆，幽默，独立，诡异……但他对这个世界有我所知的罕见的善意和温柔。”有一个哥们说柴静在网上说这话，可真是一个“文科傻妞”，老罗在公共领域还凑合。
罗永浩：他没说凑合，他说公共领域做得挺好。
柴静：你把后面的话说了吧。
罗永浩：批评的还真想不起来了。我有这种感恩的驱动力，觉得夸得真好，但是我想让他骂嘛。
柴静：意思就是说他在个人生活中是一个挺小心眼的人，挺在意别人看法，有什么仇也必报。
罗永浩：对，我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在家里把自己弄上神坛上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些缺点我都承认。严格的讲，不算缺点，只能说特点，一个人小心眼有什么不对呢？只要你道理站得住脚，是非没有问题的话，没什么关系，我对自己要求并不是很高，我只对大的原则性的东西要求非常高，这方面我看的非常淡，无所谓，说实话，在过去我也努力掩饰我的小心眼。因为我毕竟是一个胖子，小心眼可能在审美上不是很配套。所以我也做过一些克制的东西，但是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你隐瞒不了太久，时间一长，大家都看出你是小心眼，也只好承认了。
柴静：之所以提这个事是因为我看书评的时候有人说，看你三万字的时候有一个感觉，觉得你不断的在反思，在纠结，他甚至觉得你总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回忆自己的过去，你怎么看？
罗永浩：我觉得我不用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我站到哪，哪就是道德制高点。我不敢说我是一个完人或者是一个圣人，但是在我这37年的生命里，我确实在身边的人里极少见到道德、自律、原则性方面比我对自己要求更严的人，只是我嘻嘻哈哈惯了，他们有的时候把这句话当成玩笑。刚才那句话说得真好，我再来一遍--我不用站到道德制高点上，我站到哪，哪就是道德制高点。但是我觉得还有很大提高的余地。
其实最近我也有一些感受，回头我整理一下，我脑子最近比较乱，回头对这个问题我还会深入探讨一下，为什么我往那一站，那就成了制高点。
柴静：刚才王小峰跟我说，他也是心疼你。
罗永浩：是，谁不心疼。
柴静：他说，你在意他，你有很多的看法，还给人退书。他说，你不用蹬鼻子上脸，何必那么在意
罗永浩：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什么，我有不同状态的，男人也有生理周期。有的时候比较低潮，压抑一些或者心情不好，这时候，我挺愿意跟他们较劲的。但是退书不是较劲，首先你既然觉得上当了，我事先也公布过这些内容，但是你仍然觉得上当了，就给你退了，因为这个书退过来对我来讲也没有什么损失。我的网站、王小峰的网店，还有张立宪的网店在卖我的签名版，我自己也准备做一个网站卖签名版，他退回来，我签个名还能卖，只要没有污损的就可以。我公司凑巧有人员，他们时间用得不是那么满，对我们来讲是举手之劳。这里面有没有现实的考虑呢？也有，比如我把这事做得这么敞亮，让你完全说不出话，也有话题性，有话题性对卖书有好处。我原始动机不是要炒作什么事情，既然你不满意了，我顺便搂草打兔子--一块做了。
罗永浩在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我从来不纯洁，巨复杂
柴静：也有人说“高，实在是高”。吐血退货。
罗永浩：不一定吐血退货，如果人家做过，效果就不那么好，那只是单纯退书，现在变成多功能的事情了。
柴静：你不会觉得这样做会有人反感吗？
罗永浩：我不介意。首先，我给大家讲商业营销知识的普及课。有人问，为什么在书上写“近30年的中国”，这30年的数字哪来的，你到博客、论坛上去看，大家也在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从营销的角度显然是非常高明的，因为你给一个具体数字，他很容易就产生疑问，为什么不是20年或者40年，偏偏是30年？于是，就会产生这样的关注效果，这也是我写这句广告词的原因之一，它并不是阴险的，狡诈的，是聪明的，是智慧的，并不是骗你的。在这方面没有问题的原则下，动动脑子，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单单为了噱头而起了“30年”？原因也不是。我起这个名字时，咱们刚好是改革开放30年左右，从三中全会搞经济改革到今天，中国社会普遍感受到的大家日子好过一些了，但是整个社会的道德集体下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30年里，我看到的励志书就这两种，一种是励志的故事，励志的主人公都是包装出来虚假的东西，里面掺杂大量假的东西，造船运动。另外，最近十几、二十年里，主要是大骗子写的，就这么几种。
我再举个例子，牛博网去汶川赈灾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我这一生做的好的选择，绝大多数的选择通常都不是特别纯洁的。因为我作为一个想问题特别复杂的人，我一件事情想做的同时也能想到很多与之相关的东西。比如5.12的时候，我和牛博网的合伙人黄斌老师决定去四川赈灾，我们5.12当天知道了地震，晚上回家看到了新闻报道，看到了那个惨况，我们凑巧手里有人气不错的牛博网平台，可以利用它做点事情，商量好了之后，我们同时马上想到，我们一旦去赈灾，肯定会被媒体关注，一旦被媒体关注，对网站是有好处的，所以你懂我意思吗？我不是为了网站的好处去做一个事情，但是我做一个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的时候，我考虑到了这个好处，这就跟另外一种我佩服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比我纯洁，他们做一件事情不想那么多，只是想很单纯的事情，我从来不纯洁，我巨复杂，但是我不能因为人家考虑我去灾区赈灾是为了名誉。所有媒体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只谈赈灾的问题，不谈别的，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是为了名誉。你做好事时，首先要有这个驱动，做这个事情有可能得到公众的认可，实际上牛博网因为汶川赈灾的事情，知名度翻了好几倍，这个是我们事先就能想到的，但是我们不能考虑这个结果，怕人家说我们，我们就不去做这个事情，我这辈子总是感觉活得很累，我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首先要想它是否正确，去做的时候还要考虑它可能产生各种好的影响和坏的影响。刚才柴老师问到什么来着？
柴静：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也不一定像你这样非得把它说出来，你是为了满足我自己是一个诚实的人，这样的感觉吗？
罗永浩：基本上应该是吧，但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很难听。我不会生你的气，我觉得应该这样。我这辈子写成长经历的时候写了很多，我从来不认为我天生就很牛，我是努力做一个牛人。我的朋友曾经讲过一句话--要为我们年轻时候吹过的牛而奋斗终生。我自己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的。年轻的时候，比较单纯，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牛，你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但是岁数大了，就放弃了，我要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我为什么要努力呢？有很多人上初中、小学的时候，不是特别懂事，但是每一个班总会有一、两个男孩子身上具有天生老大的气质，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他数学很好，做事很有担当，让身边的人很佩服，是具有天生老大的气质，我自己想朝着这方面努力，但是我天生就不是这样的人。比如，我和小朋友干了什么事，被大人抓住，吓唬，我就供了，供了后，我觉得非常自卑，我觉得如果是换了我们那个圈子里的某某某，死也不会把大家供出来，虽然他也没有成年，大概13、14岁，但是身上有这种气质。我就想朝这个方面努力，是因为小的时候有压力才要这么做。刚才柴老师问到为什么把诚实的东西表现出来。我有这样的驱动力，我不是浑然天成、天生牛逼的人，所以我要给自己一些压力和动力把它完成。但是柴老师既然语气那么难听的说到了，我也说一下，实际上你真正做到了之后，你去展示你的诚实，展示你的善良，展示你的正直，其实也是很有快感的事情。这也是我不知疲倦的在全国高校的训讲的原因。希望大家有一个认识，我展示这个东西的原因是很有快感的事情，也不相信它对别人有伤害，所以我这么做了。这是我35岁以后逐渐意识到的一点，我年轻的时候，特别不理解，为什么那些成年人喜欢跟年轻人倚老卖老？我特别讨厌。但是当我赫然发现，如果不意识清醒的板着自己的话，我也很喜欢跟年轻人倚老卖老，我觉得这是很有快感的，但是这种快感给别人带来伤害，就不对了。但是有一些快感对别人没有什么伤害，比如我出去吹吹牛，对别人有什么伤害呢？所以我吹了，事实证明，大家都很喜欢，就双赢。
柴静：刚才罗永浩上来之前，上来的光头（沈浩波），我认识他时，我还是湖南卫视的主持人，做《新青年》，特别糙的一期节目。在工会大礼堂，底下站了一千多人，谁也不认识，我们那个时候做得很怪异，题目叫“中国新锐诗人--用下半身写的诗人”，那天，上来一个光头，24、25岁吧，拿张纸，大大咧咧开始念他写的诗，那是电视节目，我们台长坐在下面。我还记得一句。“南川兄，你问我，我的文学成就究竟有多高，我可以告诉你，我正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狂奔”。我们台长坐在第一排，笑得前仰后翻。十年之后，我很高兴看到这两个人，这两个人能够做到与人无害，与己无害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一直狂奔下去。
凤凰读书会现场（图片来源：磨铁图书）
互动提问
鸟来到世间是为做他该做的事，而不是躲枪子
读者：罗老师，您好，我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年轻人刚走出校园时，都会遇到一个矛盾，就是理想跟现实的矛盾。这个话题说起来比较大了，您用这个话题做一个讲座可能能做得下来，也可能一个讲座都不够。我想每个人在奋斗的过程当中，奋斗到一定成绩的人可能都有一点理想化，他奋斗那个成绩是因为他的理想。您怎么处理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怎么找到契合点？
罗永浩：我觉得要回答你这个笼统的问题可能需要十万字左右的篇幅，所以我刚好就写了这么一本书。我觉得这个答案基本就在书里面，如果你不想买的话，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买一本书，收好发票，然后给我提到的那个地址寄回去，这样你基本不花钱。如果你住在北京，7毛钱的运费就可以了，这样就可以把你刚才的提问很好的解决了。因为我刚才如果没有那个铺垫，这会儿说你买本书看，无论怎样，觉得是推销，但是我刚才已经做了那个承诺，你可以用7毛钱解决这个问题。问得太笼统，就只能这样。
读者：能不能说一、两句话，大概回答一下就行。
罗永浩：你如果觉得特别遗憾，我就给你念一句（一边说，罗永浩一边在拆一本新书）。你这个问题刚好问到理想和现实的冲突，我给你的东西可能不一定对你有利。我们每一次人生的选择并不都是从利益出发的，有的时候是从我们相信的原则出发的。所以我想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不停的在长辈那听到这些话，我会讨厌死了。但是现在为什么感觉好一点了呢？因为我的长辈去世得差不多了，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还会拿这些屁话折磨我，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事，以后就好了，这种屁话吗，相信你听了无数次了。还有，你做着由着你个性的事的时候，他会告诉你“枪打出头鸟”，一定要低调，一定要忍，并且他们把它当成唯一正确的选择。我就有一个感慨，我在以前写过的一篇文章里说，希望用“枪打出头鸟”讲道理的人，有一天能明白这样的事实，有的鸟来到世间是为做他该做的事，而不是为了躲枪子的。所以最终你应该怎么选择，取决于你判断你是哪一种鸟。所以如果你是我这样的鸟人，你就知道应该怎样选择。另外，我说这不是成功学，不是励志书的意思就是你如果听我的，可能在社会上会混得很惨，而不是名利双收，有可能，每一个都有可能，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就不是成功学的励志书，如果成功学励志书教给你是怎么样出人头地，怎么样过得比别人好，你可能吃尽苦头。我本来就不是告诉你怎么样做对你最有利，而是怎么样做能够遵循你的个性，它就是这样一本书。
读者：我是您的粉丝，大家都知道您从高中到新东方再到创办牛博网。我想问您的是，对学历不高的年轻人，想做到您这一步，您会有什么鼓励？还有，您学英语怎么学的？你中间受了什么打击了？做英语培训学校，您的目标是什么？也是上市吗？您也是用您的信条去管理你的团队吗？
罗永浩：首先你提到在高中生的时期，当然受了很多的打击和摧残。比如我到一个地方应聘也好，找一份工作也好，跟我竞争这个岗位的人简单接触了一下后，我觉得如果把我跟他们放到一个起跑线上基本上是一个侮辱，但是滑稽的是用人单位常常因为你没有高中毕业，甚至不给你放到一个起跑线上，连参赛资格都被取消了，所以这个在年轻的时候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是我想不清楚的东西都会从书本里找答案，很快想明白，就心平气和了，一般来讲，用人单位定一个砍，要求必须上过大学本科以后才能胜任这个职位。因为人力成本里面有时间成本，我们招聘一个人，需要面试200个人，如果不设这个门坎的话，各种妖魔鬼怪都来的话，对他们是有时间成本的问题，他们这样做有他们的道理，但是也会出人才，比如出过我这样的人才。明白这一点以后，我就心平气和了，所以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想不开，就觉得艰难，如果你想开了以后，就觉得不艰难。我25、26岁的时候想开了，就觉得心平气和了。
第二个问题说为什么高中没毕业的人，活得还挺好。你看到全世界一流的企业家和成功的人，从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赚很多钱，日子过得很好，这部分人里高学历的人很少的，一个国家里前20大富豪，基本没有研究生学历，上过大学的也是少数，不光是我们国家这样，即使是发达国家也是这样。所以受没受过高等教育与物质生活上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说高中没毕业，学英文怎么学的，这也是经常被问到的问题。他们觉得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用了大概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从基础很差，词汇量大概几百个的水平能到教GRE考试，他们认为这个事情是很传奇的。其实我当时只不过是因为压力太大，如果你有跟我当时一样大压力的话都可以坚持下来，你就能把自己关在郊区，像牢房一样的地方，然后用17、18个月的时间，除了学英语什么都没干，每天用8到15个小时学英语。如果你用这个时间能挺下来17、18个月的话，我敢说，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没有任何难度。
财富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读者：我想问您，您做英语培训学校，也是用您个性去建立这个团队吗？
罗永浩：我做商业培训是违背我意愿的选择，但是我年纪大了以后意识到我做很多事情是跟钱分不开的，与其让我低三下四找赞助，那还不如让我自己去解决经济上的问题，然后再去做一些事情，以四川赈灾为例，当然，我首先想说的是我赚这个钱肯定想让家人过得好一些，这是毫无疑问的。同时，我发现有了钱可以做很多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我每天都能想到很多，想到的全都需要钱。比如今年的音乐节，我觉得对于那些年轻孩子来讲，单场80块钱的入场券太贵了，我说这个不是主办方有任何问题，首先是盈利的，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要盈利后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快乐，甚至应该受到鼓励。但是我仍然觉得办一场音乐节其实只需要几百万，通过广告和合作赞助的方式基本上能收到不少钱，所以如果完全免门票的话，其实每年花一、两百万就能支撑。如果我的企业很赚钱，我就可以砸一、两百万做这个事情，我老的时候看到很多年轻人来做这个事情，我觉得非常快乐，这个事情就需要钱。再比如，我们去四川赈灾的时候，学雷锋学得很开心，但是也有不愉快的事情，我之前博客上也有写过，除了和我的合伙人的几个朋友，我们的酒店钱、打车钱、机票钱这些没从善款里出，是我们掏腰包的，但是我们确实没有什么钱。但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讲门户网站的老板自己很有钱，他们捐了一千万，我们倒是想捐一千万，但是我们没有这个钱，我们只能发动网友捐钱，这样的快乐程度就大大下降了，因为你做了好事，想出去吹吹牛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你出去吹的时候，快感就会大大下降，对我来讲，这是影响生活品质的。
另外，我们去灾区赈灾的时候，全都是用网友的钱。我们承诺将事无巨细的公布明细。但是有的地方很难做到，我们到一个灾区后，又路过一个灾区，发现他们什么都不缺，就缺水，他们嘴唇干裂。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在附近找了个小镇，我们冲进一家超市，把矿泉水全部洗劫一空，掉头20分钟就能送到受灾点上。这样也有问题，你在农村受灾小镇上买矿泉水，每一张都开发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部分我们就没有发票，我们就要求店主给我们手写了一些类似收据小票的东西，有一些人还说，以后你来找我要发票，我说开什么玩笑。所以我们就拿着那些发票回来，于是，我们公布这部分明细的时候受到一些人的质疑，说那些矿泉水没有发票。虽然心里有充分的准备，但是在那劳碌的时候，你受到这样的质疑，你很恼怒，坐在家里多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你们的侮辱，为了几瓶矿泉水受你们的侮辱！有一些人问你喜不喜欢做NGO组织？我开始没有兴趣，研究多了，就想做这个事情，就有问题了。如果你能砸出一千万，募捐一千万，你既使做得很漂亮，同时你很有满足感，花完弄不到发票而遭受质疑的时候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这部分是老师捐的，跟你没有关系。但是如果没有实力做这个东西，就像一个牧师一样到处布道筹集善款，这是很吃力的，必须事先考虑到很多事，免得到了紧要关头，精神崩溃，耽误事，又落下不好的名声。所以我觉得对于我要做的很多事情来讲，财富是很重要的一点。所以基于这样一个考虑，我就办了一个英语培训机构。
读者：您办英语培训学校的目标是什么？也是做到上市吗？
罗永浩：当然，做得越大越好，越来越赚钱，我觉得每一分钱要干净，不仅干净，还要体面。
读者：您好，我问一个小一点的问题吧。您刚才说我们要判断一个人的标准是以这个人的人品，尽量不以他的做事来判断，那么，我想起韩寒和郭敬明同样都是“新概念”出来的，现在都挺成功的，正是因为不同的人才造就不同的方式，有没有遇到人是好的，往往做坏事的情况？
罗永浩：当然，这种人非常多。
读者：您是怎么处理的？甚至对于我们的朋友、父母。
罗永浩：尤其是我认识的一些朋友，有左翼知识分子倾向的人经常都是好心办坏事的人，这个我也想不到什么很好的办法，除了给他们上上课什么的。当然他们也给我上课，互相上课。
读者：是直接的方式，还是迂回型的？
罗永浩：我通常比较直接，但是有一些人我就放弃，比如长辈、亲人，因为你会预见到能把他改造过来的可能性非常渺茫，所以从一个时间投入产出比考虑，不做这个事情，而去做更有义的事情，但是我想做这种事情通常采用直接的方式。
自由、民主、法制、公正是我的信仰
读者：我特别喜欢您说人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是我觉得如果您好不容易思考一个问题，得不到大家权威认同的时候，您怎么能一如既往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
罗永浩：你相信什么东西是正确的，并且驱动力足够大的话，你就会坚持下来，我也只能是这样回答，因为你这种坚持，换来的并不是回报，只是肯定你应该肯定的东西，仅此而已，我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很好的方法能缓解它。如果你相信一个东西的驱动力足够强，你就会很容易把它挺下来，否则你就很容易放弃。
读者：是一种信仰？
罗永浩：对，因为在中国没有宗教传统，或者说至少当代的中国社会是少数人有宗教信仰，所以出现了一个问题，有一些由于种种原因信了教的人就会带着优越感跟那些不信宗教的人说，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你们是没有信仰的。我的朋友也有这个德行的，我只是感觉我没有宗教信仰，我是有信仰的。比如自由、民主、法制、公正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信仰，所以我是有信仰的人，我只是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你一旦有信仰的话，坚持这些东西通常就不会觉得特别的难，我觉得是这样。
读者：尽管您可能不太喜欢我这样说，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听了那个剽悍的人生长大的。
罗永浩：我也没有那么不喜欢。
读者：但是我发现多年以来，我被自己忽悠了，也被您忽悠了，我突然发现根本没有弄明白到底什么是剽悍的人生，尽管“剽悍”和“牛逼”的本身是很虚幻的，也没有什么普视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但是我想听您心目中的“剽悍”和“牛逼”是什么样的标准？
罗永浩：我心目中的“牛逼”和“剽悍”，好象就是我这种吧。我不认为只有我这种，但你要我给你个例子，我觉得我已经非常好的阐释了，但我不认为这是唯一的一种。
读者：有几个比较具体的特质吗？
罗永浩：特质就是坚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做选择，不是利益驱动，遭遇挫折的时候心态比较平和。有时候虽然小心眼，也会生气，说气话，但是从来不会不讲道理等等。我觉得这些都是我身上的优秀品质，我刚才说的还很不全，相对我数不清的优点来说，你如果做到上述的四、五点，基本上挺牛逼的了。
读者：第二个就是宣传材料上说，您是中国第二著名的英文老师。
罗永浩：第一当然是李阳嘛。
读者：我以为您说姓俞的。
罗永浩：我不会妄自尊大，中国第一肯定是李阳，尽管这个人水平不高。他是江湖路数。但是客观的讲，他肯定是中国著名的英语老师。以前有人找我说，你作为中国最著名的英语老师怎么怎么样，我说打住，我怎么可能是最著名的？快别这么说。
读者：您和他的区别是不是江湖路数和学院派的差距？
罗永浩：我也不是学院派，我是一身正气的江湖路数。他让学员磕头，给人洗脑，基本读过书都能分清楚这个差别。我不是学院派的，我是江湖的。他学历比我高，好象是兰州大学毕业的。
读者：您的目标是做全中国最怎么样的英语老师？
罗永浩：我对英语老师这个行业本身没有多大的热情，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成了中国最著名的英语老师的话，我也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满足感，我成为中国第二著名的英语老师我也没有什么成就感，我对这个不是很介意，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我好象也没想过希望在哪个领域里做一个最出名的，我好象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书里也提到过，我这个人很喜欢钱，对名一直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可以选的话，是有钱没名。你是默默无闻的人，但是你有六百亿美元的资产，这是我能想象到的人生里，最爽的一种境界，最差的一种境界就是我前些年的状态，有名没有钱，因为我的朋友问你，跟你知名度差不多的中国人你是不是最穷的？我想一想说，“是”，我觉得我活得最失败，你怎么可能在同样知名度里的人，你是最穷的，这个其实是挺难做到的，他指出这一点后，我沮丧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办了一个商业培训机构，现在基本上盈利了。
我的学校的每个毛孔都没有肮脏的东西
读者：提到您商业培训机构，传说中最理想的学校，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
罗永浩：说起来很简单，你从事商业活动的时候会发现，你耍一点心眼，不体面一点，或者耍个小手腕都能变现，都能换成钱，这方面要时刻保持警惕，但是会给投资方带来压力，有可能撑不到第一笔钱烧完，这个机构就倒闭了。在其中间做一个取舍其实是非常艰难的，既然你问到了，我觉得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吹牛机会，在我有限的了解里，在这些年的中国民营的公司，作为一个小企业，从创业的第一天开始，员工的工资福利都是有保障的，当然，我们的“五险一金”的发放被一些事情耽搁的，但是从一开始就在办这个东西，加班费全都是严格算的，还有公司操作系统、办公软件都是正版的，加班费从来不需要他们主动要求，我们都是填完了单子主动打到工资里去，一个正规的社会里，正规法制环境下做的这么一个企业，所有正规的东西我们都做了。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做了一件正常的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出去了解一圈后，发现所有的中小企业都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忍不住回来照照镜子，觉得你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你确实挺牛的，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成本上你是跟那些所有该花的钱都给省下来的一群流氓竞争，这意味着你一旦挺不过去，就失败了。所以第一年压力非常大，但是我们现在盈利了，我的投资方感到很骄傲，他们觉得这是不大不小的奇迹，所以我当时接受媒体访谈的时候说，我们商业机构来到世间，从头到脚，一个毛孔都没有肮脏的东西。
读者：刚才您提到您也欣赏和崇拜一种非常高尚的人，他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罗永浩：他们有奉献精神，但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就算了吧，没有这样的人。
读者：我问两个特别具体的问题，您是不是考虑过把您的照片贴上去，推动书的销量？
罗永浩：我也考虑过，我不想贴照片。出版社想在封面上用我的大照片，我说这肯定是卖不动的，千万别糊涂了。他说所有自传类都有这样的情况。后来我多次沟通，终于拿出或者抄来了比较牛的设计方案之后他们才同意不加照片，尽管这样，还要求在里面加一个我的照片。所以我心里其实是有点犯嘀咕的，但是他们觉得自始至终关于个人成长的东西没有照片，是说不过去的东西，所以我就硬着头皮放上去了。若这个销量将来超不到20万，我会为这个事找磨铁的编辑算帐，肯定是因为这个照片，要不然至少能卖到20万以上。
读者：第二个问题，您说过你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很多书。高中的时候读过《罗马帝国史》。
罗永浩：是商务简写本的。很多人说你高中读几十卷，我说我是读商务的简写本。
读者：能否列出少年时期思想影响非常大的几本书？“四大名著”就不用说了。
罗永浩：“四大名著”对我人生观没有多大的影响。没看《红楼梦》，不敢乱讲。对我人生帮助最大的是两个人的书，都不是很深的东西，一个是李敖，他在性格方面给我特别大的一个帮助，就是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都要诚实。他有一个非常强悍的人生态度，又要成熟，又要健康，又要强悍，他心理并不是特别健康，但是他摆出来的造型，那个范儿，对于年轻时候的我产生了一个非常理性的同时又是知识分子似英雄崇拜的东西，这在我过去是没有过的，因为我过去崇拜往往都是政坛领袖这样的大人物，第一个文人让我感觉到那是一种英雄崇拜的东西，同时他那种比较“魂不定”的人生态度对我影响非常大。
到了我27、28岁的时候，大概过了十年以后，是作家胡平老师，但我迄今为止都没有买到他的一本书，国内没有出他的书，都是网上看到他的文章。再后来，基本上没有人给我造成影响了，但是在读书思考方面，我办了牛博网之后发现很多老师和朋友给我很大的帮助，其中我经常请教问题的老师是莫之许。在无知的大学生看来，我是中国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了，江湖人称七爷，老大是胡四，排到我是七爷，这是在维基百科做的排名。但实际上，我身边有很多我经常请教问题的老师。你很难有这样的情况，到37、38岁的时候，你看一个人书，你打电话给他，他能解释清楚。我觉得这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准备开拍老罗式电影
读者：七爷，您好。有两个问题。前两天和老罗培训的工作人员交流，说您做大以后还会拍电影，什么题材？
罗永浩：当然。是这样的，我在2003、2004年的时候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过一年的导演进修班，后来一直没有拍电影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钱，在中国，如果用胶片拍电影要300万，正常要500、600万，请一个明星要1000万的样子。所以我刚才回答另外一个朋友说，如果将来我们有很多钱，可以做很多快乐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看电影。我原来想我这个机构赚了钱，自己拿几百万，因为这个商业机构做的很成功，几百万不算什么，如果拿几百万烧掉拍电影，拍好了，就高兴，拍不好，就收起来。我这个梦想有可能提早实现，我这本书出来之后有一些中国的影业公司看中了这个题材，他们注意到这个在排行榜上，总是跟《》排在一起的，觉得《杜拉拉》拍了电影，很受欢迎，这个拍电影也很受欢迎。而且我演讲里面随处可见好玩的东西，特别适合做喜剧电影的小噱头，所以他们希望参与进来，不但买这本书的改编版权，同时让我参与拍电影。我也知道一些中国很多特别有才华的导演，如果这个运作顺利的话，可能在今年下半年进入实施，但是合同没有敲定，只是初步谈了意向，所以我不能提前公布这家影业公司的名字。还有一个想说的，这离我的梦想差了一步，我的梦想是当导演，不是当制片人，我走进第一步是以制片人出现的，我卖的改编版权只是两年左右，两年内你不拍的话，就过期了，两、三年以后，自己拍更好的。
读者：刚才跟柴静老师交流，提到偶然和必然，让我想到老罗语录的一句话。大家能够坐在一起，是非常偶然的，因为北大以前考英语是不用数学成绩的，您是否认为中国一切以主流谋取成功里，您的成功不一定是偶然，但是你是一个偶然现象。您现在作为校长了，招聘老师需要注意他的学历吗？
罗永浩：当然不要，我怎么可以要学历呢。大家会觉得你也配？所以我们肯定是不要学历的。我觉得这是最明智的，比其他机构，要承担更多人力资源成本，但是我没有学历，提这个就会觉得很滑稽，我们做一个机构可能有很多方向，但其中肯定不包括滑稽这一项，所以我们就避免提出这样的要求，相应的结果是很多没有学历的人来找我，这种情况也很普遍，我们判断的时候，可能因此增加一些时间成本，但都在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我们有的时候会提到招英语老师的时候，有一些科目的需求，需要他基本功很扎实，所以我们会提英语专业毕业优佳，但是即使加“尤佳”，也被很多人骂。
读者：罗老师，我也是做网站的，很多过来听的人都是从豆瓣看到的。我这个网站是看了罗老师的牛博网之后做的。我想问，您是因为什么做牛博网？谁给您启迪？
罗永浩：开始很简单，原来在写博客，后来跟弄得不太愉快，之后我就与我的牛博网合伙人黄斌老师一起建了独立博客，起初不是很好用，黄斌老师用业余时间帮我改这改那，我们一口气改了三个月以后觉得好用得不得了，于是决定开一个博客网站，但是开始的服务器和流量的成本我们是负担不了的，只是玩玩的兴趣。邀请20、30个作者，都是文化界的朋友，然后开了一个像是群组的博客，后来人气越来越旺以后，我们就把它开放注册，买了更大的服务器和更多的带宽，就顺理成章了。所以它的开始也是有偶然性的，并不是说我有个清醒的意识要做一个网站。
如今的李敖，没有言论智慧
读者：罗老师身上有很多优点，特别让我欣赏的一点是您做事风格非常严谨，非常讲究逻辑的。但是和一般中国文化和思维习惯不太一样的，中国人欣赏中庸，或者容忍性比较高。
罗永浩：不好说中国人都是这样子，只能说糟糕的那部分中国人。
读者：做事非常认真的品质，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养成的？另外人至清则无鱼，把事情想的清楚，会不会让身边的朋友更别扭？
罗永浩：这一点还很好，我跟身边人处理得比较得体，比如有的时候我会陪我老婆谈谈星座之类的话题，是为了增进感情，我会做这方面的尝试。
我怎么变得严谨的呢？是这样，你对一些东西的感受是否强烈，并不一定都是读书和思考得来的，有一种思考，对每个人善恶感觉不一样，有的人感觉更强烈，所以更愿意坚持一些东西，还有的人对这个比较模糊，所以他的一生不是坏人，只是道德感模糊的人，他对是非、善恶没有很强烈的感受。这个从基因上，每个个体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在这方面其实没有做特别大的努力，因为有时候为了获取个人利益，也会考虑做比较糟糕的事情，但是这可能给我带来的心理上的压力和事后的那些不愉快要超过别人。我感到承受它可能是更痛苦的事情，所以我比较容易的选择坚持下来。还有一种情况，最糟糕的，有一些人天生从别人的痛苦上获得快感，这个我相信你也听说过。比如说有一些监狱里的伤害罪入狱的罪犯，给他们看录像的时候，做一些实验，比如看到人被折磨，被殴打，而血腥虐待会分泌一些东西让他产生快感，这一点，每个人并不是很公平的，我这方面没有刻意的要坚持什么，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我可能提供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读者：您一直自称自己是一个知识分子，我想从知识分子的角度问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您能不能谈一下从知识分子的眼光比较一下韩寒或者李敖他两个人？第二个，我们大家都喜欢你这个人，是您讲话过程中即便说是胡说，可中间又渗透了独立思考。您在我们学校也讲过一句话，说“宁可40岁李敖死不掉”。李敖70岁在北大演讲的时候说一句话，“争取言论自由，要靠智慧”，相对于李敖这种争取言论自由的方式，您怎样看待争取言论自由靠智慧？您真的没有欣赏过40李敖以后的人吗？
罗永浩：任何人在40岁以后都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是整体上我对他40岁以后基本上是否定。先回答第一个问题，韩寒和李敖两个人怎么看？我觉得，首先韩寒在这个时代能做很多李敖在台湾那个时代做得条件完全不是一样的。虽然各自的条件下都做的非常好。可我看李敖的书越多，跟他相关的东西看得越多，就认为他可能不是基于一个正义的道理选择了正确的一方，比如他跟国民党斗，不是基于正义的角度出发站了正确的立场，而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智力上的藐视。比如你是一个傻子，我就讽刺你。在书里，有的时候反映这一点，而且斗争会采用不择手段的方面，你要把李敖和韩寒比这些的话，我从韩寒身上没有看到一点不光彩，或者以我的原则和道德观来看有问题的事情。至于后面提到言论智慧，北大讲了一场，清华讲了一场，复旦讲了一场，第一场讲得很糟糕，训斥了一痛，第二场主办方给了压力，跑到清华后，可以看到表现有多恶劣。还有一场，李敖说凤凰卫视的，目的是给北大放了一场炮。实际上，他在北大也说了这个东西。如果你用那么多长时间误导那么多，产生那么多不良后果，为的是在北大放一次炮，你不会觉得是言论智慧，这简直是精神病，你做的危害远远大于最后一场找回来的东西。他是什么目的，我不想妄加揣测，好在他老了，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以前我很担心。你要理性看这件事情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我基本上不为这个人伤脑筋了，对我来讲是可喜的进步，对你来讲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读者：我知道，但是李敖抨击国民党不是现行体制外的人抨击的那样。他有他的智慧，李敖他还提到一点，年轻的时候是激进派，那样害怕老年的时候是保守派，会不会人都有这一点？
罗永浩：我觉得他说那个话也都类似演讲技巧或者是玩笑性质的，他试图表达的东西就是老了以后不要变成中庸保守，仍然保持理想主义状态和激进的状态，这是很好的。从这个角度回答，我觉得我老了，依然很胡话，但是他自己是不是这样做的，我觉得是非常可疑的。
因为时间关系今天就到这里，谢谢大家坚持到最后。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