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坡顶重檐青瓦石墙
——泽雅古民居的外形特征
泽雅造纸作坊与造纸技艺分别列入国家文保单位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泽雅休闲观光客人增多。政府部门为改善村庄环境，拨专款对一些村落民居的外立面进行整修，当地百姓拍手称好。但承接修缮的老司没有深入了解泽雅古民居的风格特征，反而给人“画蛇添足”的感觉。我对建筑学是个门外汉，只因身为泽雅人，熟悉泽雅的生产生活习惯和古民居的外形特征，茶余饭后谈点个人认识，班门弄斧以引方家指正。
一个地方的民居建筑风格，与当地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产业特点、生活习惯、传统文化等因素有关。因此，各地的民居风格都有自己的特点。纸山泽雅地处温州西部山区，崇山峻岭，溪流纵横。居民开门见山，出门见溪，种田上山，造纸入溪，泽雅人依靠山与水种田造纸维持生活。泽雅气候属中亚热带季风气候，春天多梅雨，夏秋多台风；“踏浪”天气雨水说来就来，捉摸不定；“秋淋”下雨隔牛背，一牛之隔两重天，一边下雨一边晴。泽雅农民根据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结合种田、造纸的产业特点，选择山囤山麓、背山面水、朝阳避风的地方建造房屋，形成村落。在溪流边建造水碓、纸槽，在平缓地带开垦粮田，在山麓建造房屋，在山上种植竹木或番薯旱粮，依次构筑成溪—碓—田—房—林的阶梯形山地村落空间。
泽雅20世纪50年代以前的木质结构房屋，以垒石为基础，用杉木构成梁柱框架。屋顶造型多为双坡面悬山顶，用小青瓦盖屋面。大多屋脊平式呈“一”字形，用脊瓦压顶。少数屋脊呈鞍形，两端脊头略微翘起，有的脊头高高翘起，脊尾开叉或内卷，形似燕尾。屋面随着屋脊的起翘带动坡面向两边上扬，状若飞翼。弧形屋脊用青砖压顶造型，前后坡略呈曲线向下延伸，檐口微翘，状若楷书的“人”字。
一层与二层之间设有廊檐（腰檐），前面的廊檐出檐深远（2.6米左右），檐下形成一条横长的廊道，纸山人称“间前头”。廊道有廊柱支撑，纸山人称“栋柱”，栋柱大多呈圆形，石质柱楚造型美观，有的雕刻花鸟图案。有的廊道成凹型，两边两间房屋与檐下“栋柱”平行，中央三间或五间的门前作廊道。后面的腰檐出檐比前檐浅（1米左右），没有柱子支撑，全为廊道。
房屋的山墙用自然蛮石垒砌，基础（墙脚）用大石头铺底，底部很宽。随着墙身的升高，墙的厚度逐渐缩小，砌墙用的石头也随之小型化。山墙的风角，一般都用黄壤土加蛎灰渣碾成作胶凝材料垒砌石墙。有的山墙在屋面上面用青砖砺灰浆造型，有的装饰成浪花式，纸山人形象地称“头梳脑”；有的装饰成三级或五级浪式，简称“三级浪”。但大部分房屋的山墙没有装饰。
房屋前面有道坦，屋后有水沟。道坛作晒场，水沟排水兼养田鱼。房屋的东西两边建造牛栏、柴房、茅厕等附属设施，旁边配备纸槽、腌塘等造纸场所。一座房屋的间数一般都是奇数，有三间、五间、七间、九间，兄弟或同族几户人家合建，中间（央间）最宽，留作办喜事等众用场所。
纸山古民居以五开间、七开间的排屋居多，最小的房屋为三间。九开间的排屋称“大屋”，一个村庄只有数一数二座。经济实力强一点的人家，建造三合院居住。现存最大的三合院式房屋在上陈村，由胡炳新等人的祖辈建造，九开间加上东西厢房各三间，共十五间。附建牛栏柴间、纸槽腌塘等配套设施，已有140多年历史。西岸大石垟坎头自然村的“三级浪”、黄坑村的三合院，周岙中村的五级山墙装饰等古民居，都是清代同治年间的精美建筑，均具坡顶、重檐、青瓦、石墙的外形特征，成为现在纸山有代表性的古民居。
泽雅人民世代以种田造纸为业，其古民居的基本建筑特点大致有以下几点：
一是选址依山顺势。泽雅农民自古以来十分珍惜耕地，都是利用适宜的山地建造房屋，聚族而居。整个村庄的房屋坐落在山坡地上，沿着山势逐级建造，呈梯形排列。村庄周边土地平缓、阳光充足、灌溉方便的地方都留作耕作用地，不管谁家扩建房屋一般不许占用耕地。如源口、李降垟、周岙、林岙、包岙等村庄的农民都是沿着山脚，围绕农田建房而居，农耕时代从不占用耕地。
二是造型顺应自然。泽雅民居的建筑形态多为小青瓦坡屋顶、石头山墙、重檐翘角屋脊，前檐深后檐浅，“间前头”宽。建筑色彩多以黑、白、灰为主要色调，一般房屋的山墙、屋脊用白灰粉刷，与小青瓦相衬托，显得淡雅端庄。建筑材料就地取材，多采用溪中卵石、青（红）砖、小青瓦、木头、毛竹等材料。整体造型色彩与自然山水环境相协调。房梁采用本山木材，山墙采用自然蛮石垒砌，以黄（红）壤土作胶凝材料，屋面盖顶使用本地小青瓦，屋脊造型或隔墙采用小青砖加蛎灰浆砌。
20世纪50年代以后，本山木材紧缺，其他建筑材料也供不应求，盖房用的红砖都要凭计划供给，纸山纸农在没有能力购买红砖的情况下，就想法子利用本山的青石做柱子、横梁、斗拱、门楷等。为使山墙内侧具有砖墙的平整度，纸农想出办法，开凿青石块用蛎灰浆砌山墙。20世纪80年代开始，水泥普遍使用于建造房屋后，纸山有了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屋，并逐渐发展成为钢筋混凝土结构。
三是结构因地制宜。泽雅农民以种田造纸为业，民居的建筑结构要适宜种田造纸的生产生活需要。泽雅民居结构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前檐深（开放式），后檐浅，央间阔。前檐的作用主要是防风遮雨，台风雷雨梅雨天气，低矮的廊檐可以防止风雨直接吹到房间里面，腐烂木料。檐下开放式的“间前头”是屋内劳作的主要场所，分纸、拆纸、捆纸或料理谷物、请师傅修造农具等都在屋檐下的“间前头”进行。“间前头”又是堆放竹纸半成品、柴草杂物的场所，如遇突如其来的雷雨、踏浪天，晒在“道坦”里的稻谷、竹纸、柴禾可以立即抛向“间前头”，避免淋雨。
屋前廊道又是邻居闲暇时间沟通交流的场所，大家茶余饭后端出矮凳或矮椅儿，坐在廊道里说东道西，沟通信息交流感情，和谐相处。
房屋的后面腰檐主要是防风雨，所以比较浅，有些房屋后面距离后山较近，就没有设后腰檐。
四是装修简洁实用。泽雅山区种田造纸的产业特点和经济基础决定其建筑风格。屋内装修以简洁实用为主，灶间、卧室稍加装饰，粮仓（谷仓）讲究严密，其它地方留出大空间，便于室内劳动和堆放物品。正间、二间的前面是四扇落地“登门”，配有门槛；边间的前后和正间、二间的后面，大多有“束腰”，束腰上面是两扇木板推窗；二楼前后也是两扇木板推窗；一楼央间前后都是六扇落地门并有门楷，而中央两扇门宽一点，边上四扇门窄一点。
有钱人家讲究门面装饰而不重视室内装潢，讲究屋脊、门台、门窗、檐头的造型艺术，不讲究居室内部的艺术装饰。许多人家的屋脊塑上瑞祥的鸟兽、门第镶嵌花鸟、门楣窗沿雕刻图案，檐头挂满“福”“禄”“寿”等字的瓦当。而灶间仅一座锅灶、一张“八仙”桌、一台橱柜等配套用具，卧室仅一张床一套衣柜，简洁粗犷又实用大方。檐廊的梁、枋、楣、罩、柱头、撑栱是重点雕刻之处，表面一般施蜡而不涂漆，显露出木材朴素的肌理之美。泽雅古民居还擅长围墙上的砖雕和门台石雕装饰，精湛的砖雕和石雕散发出浓郁的乡土气息。
2011年8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