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光明,即是诊所的名字“琉璃光”,这是最纯净最明亮的光,来自人的内心,让人快乐,对于黄宗隆来说,这是取名的深意,也是行医的意义。
26岁,使很多医科学生刚刚毕业,还在等待更多临床实习机会的年纪,而这一年,黄宗隆在香港开了一家自己的中医诊所,正坐在诊疗室中,独挡一面。
初始,看惯了老中医的香港人对这个年轻人颇感质疑,更可况诊所的挂号费是700港元,远高于普通的中医诊所。但黄宗隆终究一一打消了人们的疑虑,如他自己说的,疗效最重要。一开始嫌贵的病人,后来都满意而回,觉得值了。时日一长,名声渐长,许多港台明星也都慕名而来。
今时今日,年轻的中医师已不多见,象黄宗隆这样自幼就受中国文化熏陶并走上习医道路的,更加少有。
8岁那年,黄医生师从台湾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学习各式拳法,沉浸于博大精深的儒释道,也因此奠定了他此后的发展道路。这之后南老师就一直被他视为指明人生方向的灯塔,每每提起,言语中都充满敬意,上静坐养生课之前,也要率众人先向老师致敬。5年后,黄宗隆随家人搬到加拿大居住,也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当地的中医徐国武,并向他学习针灸、推拿和太极拳,开始了正式走向习医之路。读大学时,黄宗隆在多伦多大学修了脑科专业,对西医体系也有了自己研究和心得。中西医的较量很快在黄宗隆医生心里有了结果,于是他决定前往北京继续研习中医,师从针灸推拿术的大医王。毕业后,便在香港开了第一家自己的诊所。
后来,因为自己身患腰痛,黄宗隆得以结识并师从正骨医学专家张光组。张光组独特的“整体结构调整正骨术”有别于当下中西医骨科的治疗方法,通过对膝关节的整治来解决脊椎关节病患的方式,更是绝无仅有,黄宗隆也因此引申出一套不同于常规诊所的治疗方式:正骨、柔筋、调气、和血、养精神,这一套全方位的治疗流程和思想,也成为他在上海新开门诊“琉璃光”的治疗理念。
一进诊所,便能看见大厅里有四扇门,门边上写着地、水、火、风四个大字。古人说自己生病了,通常便说是“四大不调”,而这“四大”就正是门匾上的四个字所在。“地大”最为基础,在人体中则意味骨架;水是物质基础;风是气脉,是身体的动力系统;火则是能量。“地大”对了,”水”和”风”才对,才会有“火”。这样的室内设计,是黄宗隆学建筑设计的弟弟为他所做,也正应了他的理念。
楼梯一隅,有南怀瑾写给黄宗隆的对联:天机清旷长生海,心地光明不夜珠。心地光明,即是诊所的名字“琉璃光”,这是最纯净最明亮的光,来自人的内心,让人快乐。对于黄宗隆来说,这是联名的深意,也是行医的意义。
在很多人看来,西医的脑神经可是个很有前途的专业,为什么大学时学了这个,后来放弃了?
大学读书的时候,都觉得那些理论的东西说的头头是道,但到实际应用的时候就只有一小点。很多脑病都是现在西医没法解决的问题,他们做很多研究,但是真正能应用的还是只有很少的一点。后来我就对这个觉得没有兴趣了,因为我看过很多病例,基本上都是细一看不好的病,了解下来,我还是对中医比较有信心,所以就去了北京。,到中国中医研究所(也就是现在的中国中医科学院),跟王选才来时(现世界针灸研究会名誉主席)学习针灸推拿术。
为什么要学正骨?
我那个时候腰痛,南老师就介绍了张光祖老师给我认识,张老师是个很有名的正骨医生。像成龙、刘德华也都找他看病。他当时就把我给治好了,把我妈也治好了,我姐驼背很厉害,把他也治好了。我曾经说过,如果他把我们三个都治好了,我就当场给他磕头拜师,所以我就拜他为师,把他的这套东西学过来。这是一个治病的武器,我觉得一个好医生一定要充实自己的武器,武器越多,方法越多。我就想把这个东西跟内科结合起来,因为骨头和内藏的关系是很密切的,很多病只有这样结合起来治,才能够彻底治好。
诊所一进门就强调了“地大”,为什么独独把正骨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正骨是结构性的东西,是最基础的那部分。骨头不对,练体操做瑜伽都没有用,而且越练问题越大。有很多瑜伽老师来找我,他练瑜伽,身体很柔软,但还是会腰痛、脖子痛、头痛。因为他“地大”不对,也就是骨头不对。只有骨头对了,气脉才通畅,身体循环才是对的。我妈妈以前就是脚没力,走楼梯走不动。我就给她扎针,给她扎足三里啊这些补得穴位,她就能走了。但是好了一个礼拜,又不行了。后来我就想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找到巩固这个疗效的办法。后来我遇到了正股的张光祖老师,他说我妈的问题不在脚,而是肩胛骨,我妈的肩胛骨跑掉了。那时候我妈有点驼背,张老师给她肩胛骨一推,她的背马上就挺起来了。后来我妈一直走楼梯都没问题,她现在在台湾,天天都去爬山。我以前不懂骨头的时候就有很多病没有办法治好,很多病是治疗有效,但是疗法一停下来就症状又出来了,那就表明是基础没有调好,也就是“地大”出了问题没有调好。所以正股很重要。
谈到骨头,就不能不提到刘翔的事了。听说您参与过刘翔脚伤方案的制订?
是。刘翔的脚伤在脚跟,但问题不是出在脚跟,而是在脚侧。因为他脚侧受过伤,把这块骨头顶了出来,所以那个地方受力就出了问题,受力都吃在脚跟这个点上而不是整个面上。他跑起来力道多大呀,都吃在这一点上,那脚怎么能受得了。
这种疗法有什么神奇之处?
这个要说到我老师张光祖,他是现在全世界最强的骨科医生。他可以用骨科来治疗很多脑科病,包括帕金森、小儿脑瘫。所以现在到我们门诊的所有人,第一个都要看骨科,因为结构不对的话,首先会影响神经系统,因为骨头不对会压迫神经,造成不同的痛点,痛久了就是痹,再往后就是萎缩,更厉害的会瘫掉。第二个层面就是会影响循环,影响到内脏供血,再影响到内分泌系统。
“正骨—柔筋—调气—和血—养精神”这一套怎么理解?好像还没见过那个医生这么给人看病的。
无论中医西医的疗法,无外都是这五个部分。骨头是地大,是基础。这就像盖房子,地基要对,房子才不会倒。人来住,就得在房子里拉水管铺电路,这就像筋。气很重要,这是中西医最重要的区别,正骨和柔筋其实也是在调气,但扎针是主要针对调气,所以把他独立开来。血是很物质的东西,所以身体缺的东西要补,这就像家里的家具,如果病到比较深的程度,就一定要吃药。一般年轻人只要做前三步就好了。养精神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心其实是一体的,很多病真正的源头都是来自于心理。人体所有的部位都可以长癌,只有两个部位不会长,心和小肠。因为这两个部位对应的情绪是“喜”。也即是说,一个人如果一直很开心的话,就不容易得癌。生气会得肝癌,害怕会得乳癌,伤心得胃癌。一种情绪到了极端,力量就会在身体里反馈,最后就变成在杀自己。所以我有很多老师不敢收治癌症病人,为什么?因为一个人的心意是很难改变的,用药去顶都顶不住。
这么说情绪和身体都是有直接关系的?
如果你一直还有不好的情绪,嫉恨一个人,那几年下来,你的癌症的几率一定很高。在你的身体里,是一些好的情绪像快乐、宽容、慈悲、关怀在养你身体里的好细胞,而生气、恨、嫉妒这些坏的情绪在养的是不好的细胞。
很多人关心的是,作为一个有西医医学背景的中医师,你对中西医的区别和关系怎么看?
打个比方说植物人,植物人是心和物没有办法沟通的典型。他知道“我还活着”,但感觉就像是被困住一样,很迷茫。心和物是同源的,这之间的交流就是气,气不通,心就控制不了物。植物人的心没有离开身体,但没有办法控制身体,这个心不是心脏的心,具体怎么说还不知道,你也可以叫他灵魂,物就是身体。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心和物的关系没有得到解决,因为西医他不知道也不承认“气”这个东西,这样就永远只能是中医讲中医的,西医讲西医的。我总是说医学是“人类医”,不要讲中医西医,突破口就在心物之间的关系。比如糖尿病用“中西结合”,结果我用中医方法治你用西医的方法治,但这不是中西结合,这是技术结合,是治疗的方法结合,但不是理论结合。理论结合是两方的看法是相同的,不能你讲东我讲西。
你是不是也想起他的中医师一样,遇到的很多病人都是来找你看慢性病的?因为当下普遍的理解是,西医治急病更厉害。
其实在抢救方面,中医的方法比西医有用。我在香港就救过一个车祸的女孩子。当时伤得很重,已经没有脑波了,家属要求我过去治。我过去以后就用中医的方法治,结果第二天她就有反应了。叫他的名字她会流眼泪。那边的脑科医生一看,啊,有反应了,那我们要赶紧来治,然后就不让我继续治了。我当时就说,你们去治,但是我给她用的药你们要继续给他用,不能停。但是他们都不听,把药全断了。后来那个女孩子没救过来,就去了。他们西医不懂“气”,气一短,灵魂就不能控制身体了,没有气,血液不能运行,身体就会烂掉。其实中医在很多急症方面比西医还强,用最快的时间看好病,这是医道。其实中医是可以开颅的,当时华佗要给曹操开颅,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是中医外科史上的转折点。华佗因为这件事给砍头了,所以当时天下能做这件事的人都不敢做了,因为怕跟华佗一样,中医外科技术也就因此停顿了。不过医书上有记载,当时中医的外科技术应经可以做到换心脏了,连头砍掉了都可以再接上去,而且中医开刀是顺着气脉经络的路线在走,所以不怕神经断掉,也不会留疤,比西医的外科手术高明很多。但中医讲的是“治未病”,就是应该在病不用到开刀之前就可以解决掉,开刀已经晚了。加上中国人把皮毛发肤都看得很重,剪个头发都不得了,更不要说开头颅,所以破坏性、损伤性的疗法就慢慢被淘汰,吃药、针灸这些方法取而代之。
你看病借助仪器吗?
其实人都有本能,他生病了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病,该吃什么药。人都有自疗自愈的能力,也有治疗别人的能力。以前我这里有德国的检测机器,确实很准,但是后来我就不用了。不是这个机器不好,它确实很准很好用,但是你想,要是我一直依靠这个机器,那这个机器坏了,我不就变成傻瓜了吗?人不能依靠科技,这样会把自己的本能都埋没了。
中医要怎么学比较好?
中医是要靠自己修的。我从小学拳、学静坐,这样就能了解身体的气脉,这些都是后来学针灸、学推拿的基础。中医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是要在一个环境中熏陶出来的,就像你品香一样,品久了身上也会散发出香气来。学医应该从小学起,南老师经常说13岁前一定要读经,三字经啊、老子庄子啊,都要读。传统的方法是从小跟师傅学医跟师傅睡,从他的一言一行中学习,慢慢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从小就接触各种各样的药,学针灸的时候就自己在自己身上扎针,在自己身上体察身体的变化、气脉的变化。一个好医生,肯定是从小体弱多病,要不就是家里人体弱多病,不然他感受不了患者的那种苦。
好像学中医的人瞧不起西医,因为西医“头痛医头”,没有整体观。
其实西医原本也是讲整体的,它强调各个系统之间的关系,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都是整体的。但是现在医院分科的做法很不好,把这个系统给切开了,我就知道一个病人,他发烧去看急病,结果各个科室的医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就把他在每个科之间就推来推去,推到后来吊完了盐水烧也退了,就让他回去了。但是第二天,他又发烧了,又去医院,这些科室又再推来推去,他就在这样推来推去的路上死掉了。你看,医生都不肯坐在一起来讨论一下解决方式,没有人敢负责任,只想着把它推卸给别人,这就是分科的问题。一样的道理,在中医里面,内科跟精神科不能分家,内科跟骨科也不能分家。在我的诊所里,某个医生他可能做不了骨科,但他有这个概念,而且有自己擅长的一项,比如说很擅长针灸调养,这样也能实现很好的治疗。
一个完整的中医诊所其实是比较复杂而且全面的,所以价格高一些也很在理,但是很多人可能接受不了。
我觉得中医不是一定要收费这么贵,但这是对我的尊重。为什么你在医院里花了几万块钱没看好,在我这里看好了,却还要说我贵,说我不科学呢?这是对学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歧视,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