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满城尽带黄金甲
——浅谈黄巢的咏菊诗
凌彰
在唐诗中有不少以农民为题材的诗篇，大都描写农民的艰辛劳动和受剥削、被奴役的痛苦。例如李绅《悯农》诗中的“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于濆《辛苦吟》里的“垅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和聂夷中《伤田家》里的“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等等。但是描写农民起义造反的诗篇却是凤毛麟角。最具代表性的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的咏菊诗《题菊花》和《菊花》。
黄巢（？——884）曹州冤句（今山东菏泽）人。盐商出身。公元875年（乾符二年）领导农民起义。先后号称“冲天大将军”和“天补大将军”，曾率领起义军南下江西、浙江、福建等地，于公元879年9月攻克广州，后又挥师北伐，攻占洛阳和长安。公元880年12月黄巢在长安建立大齐国，登皇帝位，年号金统。883年黄巢进军蔡州（今河南汝南）和陈州（今河南淮阳），但因作战失利于884年退至泰山狼虎谷，战败自杀。
黄巢虽然是盐商出身的起义军领袖，但他创作的咏菊诗却富有奇特的想象力、全新的思想境界与艺术风格。经历一千多年，仍被传诵至今。尤其是《菊花》中的诗句“满城尽带黄金甲”最近仍被用作影视历史剧的片名。
黄巢的咏菊诗的艺术特色是采用“以小写大”的表现手法，也就是说，以小景物象征大主题，以小题材抒写大事件。他的《题菊花》就是一首以小景物(菊花)来象征（农民起义）的重大主题的作品，诗云：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时开。
菊花开在秋凉时节，蝴蝶也难得来采集菊花的芳香。黄巢以菊花的开不逢时来比拟和感慨自己的生不逢时，同时又以菊花的“满院栽”来象征千百万处于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并把自己比作司春之神的青帝（神话传说中的东方青帝、五方天帝之一的“大昊伏羲”） ，要使秋天开放的菊花改在春天里和桃花同时绽放，寄托着改变现状和打破常规与旧秩序的革命思想。题的是菊花，表现的却是非常大胆的敢于触犯封建王朝的造反精神。他想象广大劳苦农民有一天能生活在温暖的春天里，也体现了农民的朴素的平等观念。“我为青帝”则表达了农民起义领袖要做掌握命运的主人、不做命运的奴隶，一定要推翻封建统治的决心和信心。在此诗里，毫无祈求天公的同情与怜悯的想法，也没有宿命论的色彩。
其另一首诗《菊花》是：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诗以菊花开放在百花凋零的寒秋，表现了菊花迎风霜而开放的顽强生命力，象征着农民起义军“冲天香阵”（指冲天大将军黄巢的队伍）终将攻占长安主宰一切。作者满怀浪漫主义的激情把黄色的菊花花瓣设想成起义军战士的金黄色盔甲，呈现出一种豪迈粗犷、充满战斗气息的动态美。这首咏菊诗表面上是写小景物，实际上是一首造反诗，它象征着农民起义、夺取政权的重大主题。黄巢将菊花赋予与众不同的独特含义，令人感到耳目一新。
菊花原产中国，最早的记载见于春秋时代的《尔雅》 。《礼记﹒月令》也有“季秋之月，鞠（菊）有黄华。”的记录。可见菊花已有三千多年的裁培历史。唐朝之前，菊花只有一种颜色黄色。到了唐代才出现紫色和白色的菊花，后经广泛种植和改良品种，繁殖至今已有三千多品种。17世纪后，菊花陆续传入欧美各国，成为最名贵的花卉之一。
古代的许多诗人常以菊花象征隐逸者的坚贞节操，表现高士、隐者的淡泊名利和愤世嫉俗的“孤标傲世”“孤芳自赏”的清高性格。他们推崇保持晚节，欣赏幽独淡雅的静态美。例如晋代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唐代孟浩然的“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和宋代韩琦的“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等等。大体上都以菊花象征隐士的清高气节。
黄巢的咏菊诗，由于亲身经历官逼民反的农民战争的历练和生活实践，自然产生不同凡响的奇特想象和浪漫激情。他把菊花比作“满院栽”的劳苦大众，而不是孤独无伴的飘零落花，又将黄菊的花瓣视作战士的黄金盔甲，充满豪迈壮烈的战斗精神，完全脱出同类咏菊诗的窠臼，在描写农民题材的唐诗中独树一帜。
（2011、0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