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鬼--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III 8-10 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

第八章 险境重现
  我一边喊着三娘的名字一边走。走了一段,忽然看见前面似乎有一座小房子。
  有房子说不定就有吃的,就像玩游戏一样,一般都能从房子里搜刮出些补充体力的东西。
  我连忙快步跑过去,那房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我终于看到了那房子的全貌——一座破庙。
  看到破庙的一瞬间,我就震惊了!
  这次是真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这破庙我见过,是在云美事件中王生和手下追着我逃命的那个小破庙!
  为什么那座破庙会在这里?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想从门走进去,忽然看到庙里有火光,那个小年轻正背对着我站在庙里。
  原来他在这里!
  我收回脚步,跑到一旁的窗户边偷看他。
  那小年轻在庙里走来走去,翻地上的破烂。那些东西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一翻动,灰尘四溢。
  “呸呸!”小年轻一边扇去灰尘一边说,“什么破地方,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他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咬着左手手指说:“那人把皮箱护得那么紧,里面一定有好东西……”他边说,右手手指边在地上敲,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我一定要看看……”
  为啥要做坏事的人都喜欢自言自语给人解说,多少人因为这毛病功亏一篑?
  小年轻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另外几个人走了进来。
  吴昱说:“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没事就好。”
  中年男人则说:“你发现房子了,怎么不叫我们来?”
  小年轻说:“我有义务叫你们吗?”
  两个老人上下打量着这座破庙,年轻女人跑到里面左看看右看看。
  “不用看了。”小年轻说,“我早找过了,这里没有吃的。”
  “这不是要把人饿死嘛。”年轻女人气愤地坐到地上。
  中年男人把皮箱放在身旁,坐下来说:“这树林里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吃。”
  “是啊。”吴昱点头,“连个动物都看不到。”
  小年轻站起来走了一圈,然后坐到中年男人身旁。
  老头说:“我们再出去看看吧,我们是乡下的,知道树林里有些植物可以吃,我们出去找找。”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年轻女人说,“赶快找点吃的来吧。”
  老头拉着老太太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去跟踪那诡异的老头、老太太,还是该在这里守着这几个人。
  这时年轻女人喊了一句累死了,然后脱掉高跟鞋揉脚。也真难为她,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走这么远的路。
  这女人穿的是超短裙,配着黑色的厚袜子,这一个揉脚的动作让腿部的曲线完全展现了出来。
  我想:果然还是得待在这边!
  那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女人的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女人看到中年男人的视线,骂道:“看什么看,老流氓!”
  中年男人脸一红,说:“你……你胡说什么。”但是眼睛却没移开,他旁边的小年轻伸出一只手,在中年男人的皮箱上捣鼓了一下,然后“啪嗒”一声,那皮箱就开了!
  这个声响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大家都转头去看那箱子,然后齐齐地发出了惊呼。
  那一箱子,全是一捆一捆、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那钞票的体积几乎超过了箱子的容积,箱子一开,钞票水一般地往外溢。
  “哎呀!”女人眼睛都亮了,用刚揉过脚丫子的手捂住嘴,“这么多钱啊!”
  “怎么回事?”中年男人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把钱往箱子里搴。
  小年轻手极快,迅速地捡起周围的钱塞到怀里。
  我看着小年轻这一系列动作,马上就懂了——这人是个职业小偷!
  “这么多钱……”吴昱睁大眼睛看着中年男人,“难道你是……”
  中年男人一边塞钱一边说:“你们别乱想啊,这是我老婆让我拿去买菜的钱!”
  你们是想把菜市场买下来吗?
  吴昱显然不信他的这个理由,叫道:“不对,你不要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中年男人紧张地看着吴昱。
  吴昱说:“你就是传说中的赌神!”
   小年轻一哆嗦,手里偷拿的钱掉在了地上。
   但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都没注意到,他们都以诧异的表情看着吴昱。
   吴昱说:“我就在《赌神》电影里看过这么多钱,怪不得你隐藏自己的身份,原来
  你是个赌神!”
   小年轻把掉到地上的钱藏好,然后才大声道:“你瞎了吗,他不是说自己是当官的
  吗?这钱一看就是受贿来的黑钱,你这个人渣。”
   中年男人狠狠地瞪着小年轻,说:“你好意思说我人渣?你先把偷我的钱交出来!”
   “笑话,”小年轻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的钱了。”
   他确实没看到你偷他钱,可是你光把钱往怀里塞,现在你肚子跟怀胎十月一样,
  他看不出来才怪!
   中年男人已经火了,站起来就去掐小年轻的脖子:“把钱交出来!”
   “我说我没拿你钱!”小年轻也气呼呼地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一捆一捆的钞票就
  从衣服里往下掉。
  “你还说你没拿!”
  “我就算拿了又怎么样?”
  中年男人和小年轻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吴昱连忙去劝架,挡在他们中间:“别
  吵,别吵……”
  中年男人一巴掌扇在吴昱脸上:“再说你没拿!”
  小年轻一脚踹吴昱腿上:“就算拿了又怎么样?”
  吴昱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脸看着这俩人。
  年轻女人咯略一笑,一点一点地捡起地上的钱:“好啦,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
  眇什么架呢。”她把钱塞给中年男人,冲他抛了个媚眼,“给你,放好。”
  中年男人指着小年轻说:“他竟然偷我钱……”
  “好啦,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女人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中年男人怀里,和刚才
  冷淡对待中年男人的时候判若两人,她娇滴滴地说,“都是自己人,别生气了,啊?”
  中年男人这才哼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搂住女人的肩膀,说:“好吧,那就算了。”
  那女人又转头又寸小年轻笑笑:“还好没人受伤,别生气了,啊?”
  “没人受伤?不是,我……”吴昱指着自己,女人没听见似的,完全无视他了。
  小年轻自知理亏,不屑地转过身,他背后跟驼背似的鼓起来一块。
  “你看他身上还有!”
  中年男人还指着小年轻喊,被女人把手压住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说完,拉着中年男人到一旁窃窃私语,甜蜜的样子像是他俩本来就是一对情侣
  一样。吴昱走过去,想和那女的说话,女人说道:“没看见我们说话呢,离远点。”
  吴昱看着刚才还黏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忽然变了脸,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我扭头一看,门口来了三个男人。这三个人身穿古装,一个长得非常清秀,手里拎着一个血糊糊的东西,一个脸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疤,手里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还有一个又矮又胖,双手也是血淋淋的。
  这三个人的衣服上,溅的全是血点子。
  不可能!
  我身上泛起一股寒意——这不是王生、刀疤和矮胖吗!
  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这三个人,小年轻他们也惊讶了。
  小年轻道:“这里竟然有人?你们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吴昱捂着红肿的脸道:“是拍电影的吧?”
  女人靠在中年男人身后,害怕地看着他们。
  刀疤扬起手中的刀,王生伸手拦住了:“不要惹事。”然后对着三个人笑道,“对不起,我们刚刚杀了一只羊,取了羊皮下来,本来想要在这里收拾一下的,既然你们已经待在这里,那我们就另外找地方吧。”
  说完,带着刀疤和矮胖走了。
  女人问:“我们要不要问问他们怎么走出去啊?”
  “嗯。”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却不敢过去,也是,他们这么聪明的人,很难相信那王生手里抓的是羊皮。
  而事实上,那确实不是羊皮,应该是云美的皮!
  看王生三人身上的血迹都很新鲜,现在应该是王生他们为了所谓的藏宝图,将云美那张比毕加索还抽象的纹身图剥下来之后不久。
  这说明,云美就在这附近!
  我想到这一点,马上转身朝树林里飞奔去,云美应该就在早上我们休息的那块空地上!
  跑着跑着,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我看到了那对老夫妻,他们完全没有避雨,正躲在草丛里,也不管雨打风吹,只是双眼发光地看着前方,像是正在看什么艺术品。
  我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那片空地。
  血人一般的云美正躺在地上,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长发男人。
  “改命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了过去。
  改命人说:“好。既然如此,你以后的命运,就由我来改变吧。”然后拿出一张符贴在云美额头上,那张符一沾上云美的额头,马上就消失了。
  “啊啊啊…”云美发出了惨叫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云美!”我跑过去扶住云美的胳膊。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改命人就不见了。
  我低头去看,云美正愤怒地看着我,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朝她笑了笑,说:“云美,我是马力术啊!”
  云美用一只手捂住胸部,喊道:“死流氓,不要碰我!”另一只手直接戳到我胸口,把我的心给掏了出来,塞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了。
  我都要哭了。三娘是这样,云美你也是这样!不要一见面就这么血腥啊?
  云美推开我,大笑着站起来,双手在空中高举,大声喊道:“王生,我要你血债血偿!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觉得云美很可怜,但是这会儿我更同情无辜的自己。
  “哈哈哈……咕噜……”就在云美大笑的时候,她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坏了!”云美捂住肚子,愤怒地瞪着我,“吃坏肚子了!”
  你朝我发火也没用,我身上的器官本来就不新鲜。
  云美肚子似乎很疼,她捂着肚子痛苦地向前走,边走边笑:“哼……哼哼……就算吃心会坏肚子,我也要把王生你的心掏出来吃了……我要看看王生你的心,是不是和你的人一样,那么毒!”
  你真不用这么勉强啊,想报仇你杀了他就行了,哪怕把他剁个稀巴烂都行,何苦一定要让自己闹肚子呢。
  云美走了几步,倒了下来,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地喘息。我连忙爬起来跑过去,问:“云美,你没事吧?”
  “你……”云美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你是王生派来的吧?他想让你用心把我毒死!”
  “这真不是!”我连忙辩解道,“不要说我和王生不是一伙的,就算是,王生再聪明,也想不到你会突然挖我的心啊。”
  走火入魔的云美听不进去我的话,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王生,你好狠毒,连我成魔后,你都想要害我。”
  这次王生真是冤枉的!
  我想和上次一样,用温情开导她,说:“云美,你听我说……”
  云美一拳打在我脑门上:“你也去死吧!”
  头是我身上最脆弱的脉门,她这一拳又力道不小,当下就把我打晕了。
  等我再醒来,天还没亮。我坐起来,摸了摸胸口,心已经长回来了,我赶紧把刚才被砍下的身体上的衣服扒下来穿上。
  还好,我就像是打游戏开了外挂,无论怎么折腾,只要不爆头就都能复活,要是原来的我,早就被三娘和云美杀死了。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三娘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我会回到云美被杀的时候?
  我正在疑惑,忽然听到周围有动静,转头一看,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正拿了个铁锹挖坑。他脚边放着个灯笼,灯笼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瓦罐,上面贴着无数黄色的封条。
  那男人一边挖坑,一边碎碎念:“快好了……快好了……快好了……”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借着灯笼的光一看那人的脸,我大叫起来:“赌徒!”
  “哇!”那人也被我吓了一跳,脚一软坐在地上,灯笼映出他消瘦的长脸,正是养小鬼的赌徒!
  我一见这人心里就来气,伸脚过去狠狠地踹他:“你不是已经遭报应了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哇!”赌徒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边滚边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一看,这不对啊,赌徒原来多得瑟的一个魔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窝囊囊的?
  再仔细一看,赌徒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虽然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但是和他那拉风的长风衣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赌徒趴在地上哭着跟我说:“英雄饶命啊!”
  我收回脚,再仔细观察赌徒,他看起来非常憔悴,和原来那个自信的神经质不同,一副担惊受怕的忧虑神情。
  赌徒哭着问:“你为什么打我?”
  我问:“你在这干什么?”
  赌徒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害怕我养的小鬼反噬所以要把他封印了埋起来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你可什么都说了!
  这么说,现在是赌徒埋小鬼的时候!
  我说:“把小鬼交出来!”
  赌徒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养小鬼?”
  就你这智商,没有小鬼你赌博能赢就有鬼了!
  我去抱那个瓦罐,赌徒先我一步冲过去,抢过瓦罐就跑了。
  我紧追着他,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搞清楚他把小鬼埋在哪里,等我回到小二楼就可以把小鬼的尸骨挖出来,让他投胎转世,找个好人家了!
  赌徒跑得极快,猴子一样在树林里穿梭,还好他跑的时候没忘记带上那灯笼,要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往哪里跑!
  赌徒肯定没少吃饭,体力比一直挨饿的我好太多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吼道:“你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也就是几秒的工夫,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赌徒了。
  我又气又后悔,索性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去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站着两个男人,看身形我就认出来了,一个是拎着皮箱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那个小年轻。
  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皮箱,说:“你……你你……你想干吗?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年轻说:“我一直等着你落单,哼哼,谁让你大晚上乱晃,把皮箱交出来!”
  中年男人说:“你抢了我的皮箱也没用,我回去和大家一说,你就完了。”
  小年轻阴笑着掏出一把刀子:“你有机会说吗?”
  “你你你……”中年男人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说,“你不是个小偷吗?你怎么还敢杀人?”
  “偷不到,那就只能硬抢了!”小年轻狞笑着说,“告诉你,我捅过好几个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在小年轻身后,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不停地往后蹭,直到背部靠在一棵树上:“我……我把钱给你!你别杀我!”
  “晚了!”小年轻恶狠狠地说,然后扬起刀子。
  可是他身后的女人,扬起石头砸下来的速度比他要快,石头砸在脑袋上的闷声过后,小年轻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中年男人连忙跑过来,把小年轻手上的刀抢过来,然后伸手去探小年轻的鼻息。
  年轻女人还拿着石头,伸着头看:“怎么样?怎么样?”
  “还活着……”中年男人拿起刀,“今天不杀了他,他还会来找我麻烦!”
  然后一刀捅下去,血溅了中年男人满脸。
  “啊……”年轻女人把石头扔掉,捂住嘴后退了几步。
  “叫你老和我作对!叫你牛!你算老几!”
  中年男人一刀一刀地捅着,小年轻刚开始还在抽动,很快就不动了。
  “死了。”中年男人抬起头,对年轻女人说。
  月光下,能看到他满脸是血,年轻女人捂着嘴看他。
  中年男人笑了:“你怕我吗?”
  年轻女人娇笑一声,水蛇一般缠上中年男人的腰:“你觉得呢,坏蛋?”
  中年男人笑着揽上女人的腰:“我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接着这俩人就亲上了,亲着亲着俩人都激情起来,开始互相扒对方的衣服。
  我当下就震惊了,小年轻的尸体还在一旁躺着呢,这俩人就欲火焚身了,太重口味了吧?我真应该诅咒他们那里烂掉!
  就在我想的时候,那对狗男女的动作停了下来,年轻女人叫了一声,推开了中年男人,盯着中年男人的下半身嫌恶地说:“怎么是烂的?”
  中年男人也很震惊:“昨天之前还是好的啊!”
  不会吧?我也震惊了,我的诅咒这么灵?
  年轻女人抱着手臂问道:“你不是有什么病吧?”
  “没有啊?”中年男人说,“真没有!”
  “哼。”女人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但眼睛看到那装钱的箱子后,又停了下来,换了种柔和的语气对中年男人说:“算了,等出去以后,我陪你到医院看看。”
  “你……”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被感动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跟你说了嘛……”年轻女人盯着那箱钱,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太感动了!”
  “感动吧?感动的话以后出去就和你老婆离婚,和我在一起嘛。”
  两个人说着话,甜甜蜜蜜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过去看看小年轻的尸体,忽然从一旁又走过来两个人。
  这次走来的是那对老夫妻,他们依然是一人手上滚着念珠,一人胸前立着十字架。与让人静心的经文祷告不同,他们看着小年轻尸体的眼神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太好了……”老头子蹲在尸体前面,说,“这次是新鲜的哎,老太婆。”
  “是啊……”老太太眉开眼笑地说,“这回可不用挨饿了。”
  我恶心坏了,原来这老头、老太太还有这个爱好。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老头、老太太大快朵颐的时候,悄悄地走了。
  我之前还想这次聚在一起的几个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点,现在看起来,他们心理都不太正常。一辆车上,能有这么多心理不正常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现在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可能只有那个吴昱了。
  可是我和吴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再转念一想,吴昱待在那群人身边更危险,我有好生之德,得赶快把他叫出来,和我一起才安全。
  这么想着,我快步跑向那个破庙。
  谁知道这次,顺着林子怎么跑,都找不到那个破庙了。
  我跑到天开始泛白,周围起了一层白雾。
  刚开始我还没在意,但是越走,那雾越浓,最后,那雾竟然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心里隐约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么大的雾,我只见过一次……
  这么一想,我就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身边的雾慢慢消散了,能看到周围原本是树林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平地。我跑了起来,边跑边往前看,我身边的雾越来越淡,当我身边终于没有雾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式的小二楼。
  那正是我和男人头经历迷雾事件的小二楼!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个小二楼门口有两座石狮子!
  我和男人头经历迷雾的时候,小二楼门口是没有石狮子的,只有在男人头生前和弟弟一起经历迷雾事件的时候,小二楼门口才有狮子!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没错,我快跑几步,走到门口向里看。这一看,我就反胃了,只见屋子里的饭桌上,鲜血成河,到处都是肉块和骨头。
  原来男人头和我说过,第二个兵差就是这么死的,还说看到那景象他见我们吃饭都有阴影。现在我亲眼见到了,果真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想到男人头,我连忙抬头向往二楼看去,果然看见男人头,不,是身体齐全的关兴正站在二楼,一脸惊恐地往楼下看,然后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本来想叫关兴,但是一想之前三娘和云美都不认识我了,这个有手有脚的关兴也不一定认识我,于是把那声招呼咽了回去,躲在一旁偷看。
  “哥,发生什么事了?”关武也冒了头,伸头看了一眼楼下,因为兵差是他杀的,他早就知道楼下是什么样了,所以也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只是惊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然后就去看胆汁都要吐出来的关兴了,“哥,你没事吧?”
  “呕……”关兴一边吐,一边摇手,“没事儿,没事儿……”
  关武一边拍着他哥的背,一边转头说:“那个差人也死了。”
  现在小二楼里剩下三个人,关兴、关武和那个男学生,关武应该就是和那个男学生在说话。
  男学生没有回话,只是“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怎么回事?”关兴抹了一把嘴,问道。
  关武说:“不知道,大概是害怕了吧。”
  关武并不知道,那个男学生已经知道两个兵差都是他杀的了。
  关武说:“哥,你别看了,回屋吧,我去给你拿点水喝。”
  关兴说:“坏了,我们的干粮还在楼下,我去拿。”说完哆哆嗦嗦就要下楼。
  关武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害怕,拦住他说:“我去吧。”然后走下楼梯,用脚拨开桌子上的烂肉,走到一个桌子前拿起了一个包裹。
  我见他走路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他说的是:“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
  关武身上有个护身符,但是必须有三个人血祭这个屋子,才能逃出去,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兵差,还差一个人,不消说,关武最后的打算就是杀死那个男学生。
  关武拿着干粮走回去,关兴说:“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说完,关兴走到里面我看不到的地方。
  关武看了一眼楼下,也走了进去。
  我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绕过那摊血,上了楼梯,贴着楼梯墙壁向关兴、关武那边看。
  关兴站在一个大门紧闭的屋子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敲门,说:“小兄弟,你看见没有,现在那个官爷也死了,咱们这样分散着各住各的屋太危险,这样吧,咱们三个先住在一起,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关兴这普通话说得溜的,没夹杂一点英文,听得我还怪不习惯的。
  但是早就知道关武杀人的男学生当然不信他的话了,冷哼一声,说:“现在活着的只剩我们三个人,而你们又是兄弟。若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等真遇到了危险,你们难保不会把我推出去自己逃命。”
  “怎么会呢?”关兴说,“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和我弟都是诚实的人,不会骗你的。”
  男学生大笑着说:“诚实?要是信了你们,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可是,小兄弟,你一个人很危险!”关兴还想劝他,被关武拦住了:“哥,不要管他了,我们自己看好自己就行了。”
  关兴叹了一口气,对着门说:“小兄弟,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来我们屋子找我们,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那男学生说:“少假仁假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关兴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分开住,你不要后悔!关武,把他的干粮分出来。小兄弟,你出来拿个干粮,不拿你也得饿死在里面。”
  说着,关兴伸手一拍门,那门竟然自己开了:“这门的门锁不是坏的吗?你躲在里面有什么用。”
  男学生走出来,紧张地看着两兄弟,然后抢过自己的那份干粮,跑到隔壁的屋子,狠狠关上门,然后插上门,里面还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似乎那个男学生把屋里的家具搬来堵住了门。
  关兴和关武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蹲在关兴他们房间的门口,听见关兴在抱怨那个男学生不合群:“一个人住,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说不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怎么住也无所谓了。”
  关武说:“哥,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是你还得活着出去,你是我哥,我希望看你开开心心地活到老……
  关兴呵啊一笑:“这事儿也不是你说了算啊。”
  关武说:“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你送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关兴说:“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咱俩又是兄弟,大不了一死。死在一块还能做个伴儿,也算我对得起爹娘出门时的叮嘱了。”
  “哥……”
  “哈哈哈哈,没事,咱们死在一起,要是来世投胎,还能做兄弟。”
  “哥,那你把护身符戴好。”
  我一听,这段对话和男人头跟我讲故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看来剧情已经发展到关武把护身符给关兴了。
  我在心里寻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二楼里居民的过去在我面前都重现了一遍,赌徒和小鬼、王生和云美……
  对了!之前遇到三娘那会儿应该是两座石狮子刚镇压住极阴之地的那会儿,那时候吴昱说看见地下冒出了好多亮光,其中有三个化成了一女二男的人形,那就应该是被妖王送出来的三娘姐弟和雷迪嘎嘎!
  最重要的是,现在看起来,我似乎可以影响到那些人!
  我心中一亮,之前小鬼的事情我失手,让赌徒逃走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就可以阻止男人头兄弟的悲剧发生啊!
  想到这里,我都佩服我自己,我真是太聪明了!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关兴现在应该不认识我,贸然冲上去就是打草惊蛇,所以我应该等到关键的时刻,再出奇制胜。
  最后关兴是在楼下被砍死的,要救关兴,就得从那时下手!
  我悄悄地下了楼,在楼下找了一个黑暗、隐蔽的地方躲着。我躲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叫,想我自从上了那车就再没吃东西,这会儿一放松下来,马上觉得饥肠辘辘。一抬头,看见桌子上还放着些花生、瓜子和酒,想来应该是那两个兵差生前下酒的,我一下就乐了,酒我是不敢喝,怕喝大了误事,但是花生、瓜子可以吃的嘛。
  我开始还怕吃东西的声音大,只敢待在原地吃花生,后来发现老房子隔音不错,他们也没人出来,想起原来关兴说他们到晚上才出来,我就也不管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在楼下溜达,还坐在椅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那些断肢刚开始看着恶心,后来也就麻木了。
  就这么打发时间到天黑,屋外忽然飘进来一个穿着兵差衣服的鬼,那鬼肚子上插着一根长铁棍,那兵差边用手扶着铁棍边喊:“兄弟,起来了!”
  他这么一叫唤,地上的碎尸里也爬起来一个穿着兵差的鬼,身上被切碎的地方都是一道红印。
  我一下就明白了,这俩就是关武杀的两个兵差!
  兵差一对兵差二说:“快点,起来干活。”
  兵差二就特别利落地站起来,他们俩把一个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兵差一找了根蜡烛吹了一口气,那蜡烛就亮起了幽幽的蓝光,兵差一把蜡烛放在桌上,回头问兵差二:“怎么样?”
  兵差二说:“偏了,再往右一点。”
  兵差一移了移蜡烛:“这样呢?”
  “稍微往后一点,对对对,就放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吗,边嗑瓜子边看他们摆。
  放好蜡烛,兵差一退后两步,看了看桌子,说:“好像还差点什么?”
  “哎呀,我知道了!”兵差二从碎尸里找到一块干粮放在桌上,摆成一个祭祀死人用的祭台的形式,“这样就像了吧?”
  “哈哈哈,真有你的!”兵差一高兴地转过身对兵差二说,他一转身,身上的棍子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下来了,也把兵差二拦腰切断了。
  “你看看你!”兵差二愤怒地恢复了原形,“不用你了,你一边去,我来。”
  说完,又把祭台按原样摆好了,然后还拎了一壶酒放在上面。
  我看着他们这么一摆弄,回想起当初男人头和我说过的话:“等我看到那点蜡烛的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的时候,我头皮都发麻了——那上面摆着一些干粮和半瓶酒……而
  且他们摆放的位置,就和祭祀死人的位置一模一样!”
  原来那祭台就是他们这么摆出来的啊!
  我忍不住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兵差这才发现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个路过的。”
  兵差们冷笑了一下,显然不信我的话,但是他们也不再追问。
  我又问:“你们摆这个干吗?”
  兵差一说:“当然是吓唬他们,我们被关武杀了,也不能让他们活着的好过,必须得吓唬吓唬他们!”
  “那你摆好了,万一他们晚上不出来看呢。”
  “晚上不出来白天也得出来吧,”兵差一说,“他们迟早得出来看!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来看,我们就上去吓他们……”
  兵差二插嘴道:“不过我觉得关武那小子心狠手辣,就算看到我们也不一定会怕。”
  “我们现在都是鬼了,还会怕他?”兵差一这句话说得底气异常不足,看来“鬼怕恶人”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尤其是这两个势利的兵差,就算死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性格。
  “哎,”兵差一拍拍兵差二的肩膀,“那酒再往里放点。”
  兵差二的肩膀马上被拍掉了,他一边愤怒地嘟囔,一边安上肩膀,过去调整酒的位置。
  我被他们的样子给整笑了,说:“你们都是鬼了,就不能一挥衣袖,把东西都变好?”
  兵差一鄙视地看着我:“你是《聊斋志异》看多了吧?我们活着就是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死了就会法术了,要真这么好,大家还活着干吗,都死了当鬼得了。”
  兵差二说:“别理他,他不懂。”
  兵差一点点头,然后忽然发现我手上的瓜子,惊道:“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吗?”
  “人死被人欺啊。”兵差二说,“咱生前多风光,谁看到衙门的人不给爷点面子,现在死了,什么小猫小狗都能骑到爷的头上。”
  嘿,他们还能跟我拿乔!
  我正要呵斥他们,忽然听到二楼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有人在开门。
  “来了!来了!”两个兵差很兴奋地隐去了身形。
  我也连忙躲到原来藏身的地方。
  一分钟后,那个男学生走下楼,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哆哆嗦嗦地看着那烛光祭台,喃喃自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差爷们回魂了?”
  他走了两步,脚底下发出“咯吱”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满地的瓜子皮、花生皮。
  男学生脸更白了:“差爷回魂来吃瓜子和花生了?”
  我暗地里想:真对不住啊,那都是我吃的。
  男学生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对着祭台磕了几个头:“差爷,如果你能显灵,就保佑我杀了关氏兄弟,为你们报仇!”
  此时那两个兵差现身了。
  男学生惊得想叫,嘴巴张了张,却没叫出来。
  两个兵差也没想到下来的人是他,道:“你不是把门堵住了吗,怎么出来的?”
  男学生说:“虽然我挪动了桌子,但是并没有把桌子挪到门口。我早就知道是关武杀的你们,所以我对他们留了戒心,本打算半夜偷偷潜到他们房里杀他们,没想到看到了烛光,才下来看看,求官爷助我一臂之力,除掉那两兄弟!”
  两个兵差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把大半灵力附在你身上,你可以变得力大无穷,切人跟切豆腐一样。到时候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杀了关氏兄弟给我们报仇!”
  说完,两个兵差的魂魄中果真瓢出了什么东西,附在了男学生身上。然后两个兵差的魂魄变得愈发透明了。
  就在这时,小二楼传来了关兴的声音:“谁?”
  两个兵差赶紧隐去了身形,男学生左右看看,就往我藏的隐蔽地方躲。
  他走近了,自然而然看见了我。
  我小声跟他说:“对不起,这儿有人了。”
  男学生想出去,但是这时已经听到关兴走下楼梯的声音了,于是男学生一挤,藏到我旁边了。
  这时关兴已经走到了楼下,睁大眼睛看着两个兵差费尽心思搭起来的祭台。
  我身边的男学生双手握着刀,显然十分紧张。因为这空间很小,他已经贴到我身边,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发抖。
  我见他这样,又想他身世也算可怜,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小声对他说:“别紧张,来,吃点瓜子吧。”
  男学生用力地摇摇头。
  这时关兴转过身,开始观察其他地方有没有藏人。两个兵差趁机跑到那祭台的桌子上,相互比画着调整了半天姿势。
  关兴转着头扫视四周。
  男学生更惊慌了,我说:“我还有花生。”
  男学生再次摇摇头,半秃的额头上全是汗。
  眼看关兴就要看到这里,两个兵差拿起桌上的干粮,欢快地吃了起来。
  关兴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看那祭台。
  两个兵差马上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僵着脸看着关兴。
  “你们……你们……”关兴伸出手,指向两个兵差,吓得说不出话来。
  兵差一朝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兵差二桌子底下的手勾了勾,向男学生发出暗号—一该行动了!
  “怎……怎么办……”男学生双手握刀,刀尖朝外,已经做出了要戳人的姿势,可是他还是紧张得没办法行动,“我……我……我从来没杀过人……”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我感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说:“就是这样,你不能杀人!”
  “你说什么?”握着刀的男学生慌张地转过身。我俩靠得近,他那刀又抓得紧,这么一转身,只看见那刀光一闪,我的胸口就被那削铁如泥的刀切开了一半,胳膊更是只连着一层皮了,血溅了那男学生一脸。
  那男学生也没想到他转个身会这么厉害,马上就愣在那了:“我……我杀人了?”
  我一看,这是教育他的好机会,连忙说道:“你杀了我一个,就够了,不要再杀他们了……”
  这时候楼上已经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要男学生再迟疑一会儿,关兴就能改变被砍掉头的命运了。
  谁知道那男学生看了我一眼,坚定地说:“既然已经杀了,杀一个杀两个都一样,我豁出去了!”
  说完,就转身向关兴跑去。
  你不能在这地方破罐子破摔啊!
  感情还是砍了我才让你下定决心杀关兴的!我那个气啊,一伸手就死死地拽住了男学生的衣服。
  我本来以为我一手抓住了男学生的几层衣服已经足够阻拦他了,谁知道被两个兵差附身的男学生真的是力大无穷,“呲”的一声把所有的衣服都挣烂了,他光着身子就朝关兴奔去!
  “关武,别出来!”
  关兴大喊一声,扭头就跑,此时,赤裸的男学生已经跑到了他跟前,对着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关兴的头飞了起来。
  “哥!”关武在楼梯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哎呀!我啧了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是没救上!
  而且现在看起来还全赖我,要不是我被男学生砍了,他也下不了决心杀人。
  “哥!”关武从楼上跑下来,抱着关兴的尸体痛哭。
  赤裸的男学生冷笑道:“哭什么?”
  关武抬起头,眼睛都气红了,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哥?”
  赤裸的男学生道:“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你们来杀我吗?”
  关武身体颤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赤裸的男学生把自己看到关武杀人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关武抹了一把眼泪,
  从胸前掏出一把刀,说:“没错,可是这是我做的,和我哥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我哥?”
  “你俩是兄弟!”
  “你要杀,杀我就行了,为什么要杀我哥?”
  “不止你哥,你也得死!”
  我一看到这进度了,想,坏了,接下来就是这俩人相互残杀的时候了,我没救得了关兴,至少得把他弟弟救回来!
  这样想着,我已经扑到了两个人中间:“不要动手,动手你俩都得死!”
  “滚开!”关武一刀划在我脖子上,我正在庆幸他力气不足,身后的男学生又来了一刀,彻底把我的头砍掉了。
  他爷爷的!你们互砍吧,砍死拉倒!
  我一边空中飞舞一边愤恨地想。
  然后我的头重重地撞在地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昏了一会儿就醒了,再一看,所有的人和鬼都消失了,地上的血和断肢也消失了。不仅如此,连屋子里的格局都变了,现在这个格局更像我的小二楼,显得更加明亮,还摆放着精致的家具,甚至还有个皮沙发!
  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次不比以往缺胳膊掉腿,全部身体就只剩一个头,而且最近频繁地被砍,恢复的速度也就慢了些,现在只长出了婴儿般的身体。
  身体变小了,头脑还是一样,我现在这身体比例就跟名侦探柯南一样。可是柯南是骗人的,头太大,根本站不起来啊!
  还好我之前被砍的身体和那个尸体还在,我费劲地把自己的衣服扒下来,可就算扒下来了,我也穿不上。
  我正在惆怅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那里有人喊道:“这里有座房子!”
  坏了!有人来了!
  要是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就糟了!我连忙拖着我的衣服,手脚并用,往一旁爬去,能体会到爬行的时候头还拖在地上的感觉的人类,我大概是古今中外第一个。我好不容易躲到一个花瓶后面的时候,脖子都快要断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嗵嗵”两声巨响,然后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吴昱跟在他们身后,连声说道:“我们就这样砸门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我没精力管他好不好了。”年轻女人拖长了声音说,“我都要饿死了!我要去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吃的!”说着,她跑到各个屋子去看,边看边叫道,“这屋子真大,我的天哪,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如果屋子主人能知道我们来……咳咳……咳咳。”中年男人一边咳嗽一边说,“他也会高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咳咳。”说完,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跟在他们身后的老头、老太太也没吭声。
  这才多久没见,中年男人就已经虚弱得直不起腰了。
  我正奇怪地看着他们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都是谁啊?”
  我一扭头,看见男人头正飘在我旁边。
  “关兴!”我一看到他这副样子,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不由自主地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男人头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我是密斯特马啊!”
  男人头震惊了:“你是洋人!”
  我呸!原来他这会儿还没学英语呢啊!
  男人头羡慕地看着我:“洋人好啊,洋人有钱,还能造好多稀罕玩意儿,我弟原来就是可以出国当洋人的。”
  我呵斥他:“不许崇洋媚外!”
  男人头看着我的身体,说:“不过你们洋人长得有点奇怪,身体这么小,走路得劲儿吗,而且你们都不穿衣服啊?哎,你见到我怎么不害怕啊?我觉得咱们俩长得很像啊,你就比我多出一点身体,你有姐妹不?给我介绍一个啊?”
  我真心不想理他,他的真爱女人头早就随风而去了。
  吴昱奇怪地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说话?”说着,就往我们这里走来。
  坏了,我想,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男人头兴奋地说:“哈哈,完了,要被发现了!等他过来我就跳出去吓唬他。”
  看来他一个人在这个宅子里待得非常寂寞。
  年轻女人跑进来,兴奋地说:“我找到米和面了!谁会做饭?”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致看向那两个老人。
  “我们来吧。”老夫妻无奈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年轻女人说,“只有米和面,不过你们不要只做米饭嘛,想点花样吧。”
  “就是。”中年男人也说,“咳咳……现在……咳咳,就是考验你们手艺的时候。”
  老夫妻冷笑了一声,走了。
  年轻女人长舒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房子了,这里真是太奇怪了,忽然冒出一个破庙和一堆穿着古装的人,又忽然冒出那么浓的雾,现在又出现一个这么气派的大洋房!”
  “大洋房?”我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地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问身旁的男人头,“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姓孔,是打仗的,还有一个女儿?”
  “是啊。”男人头说,“不过他们家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嫁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我说:“冷宝源!”
  “对对!”男人头笑着说,“你知道啊。”
  果然没错,现在我又来到吊死鬼孔婷死前的时间段了!
  这次我一定得把孔婷给救下来!
  按照之前出现的情况,孔婷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了吧。我看向躺在沙发上的那三个人。孔婷如果一会儿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碰到这些人该咋办呢?
  年轻女人完全没把这当别人家,脱了鞋,躺在沙发上。
  中年男人见她那玉体横陈的模样,淫笑着凑上去道:“你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
  他的手还没碰到女人的身体就被女人打掉了,女人一边嫌恶地擦着自己的手,一边说道:“别碰我!”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女人跳起来,跑到吴昱身旁坐着,对中年男人说:“你离我远点!”
  这就奇怪了,上次他俩不还如胶似漆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又翻脸了?
  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看着年轻女人。
  吴昱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连忙笑着说:“哎,我给你们猜个谜语吧?”
  “好啊,好啊。”女人亲呢地拉着吴昱的胳膊,“你说,你说。”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看你七十二变,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啊。
  吴昱说:“在一个偏僻的旅馆,来了两个男人投宿,其中一个是杀人犯。可是这两个人同样年纪,同样身高,穿着同样的衣服,连长相也很相像。但是旅馆主人看了一眼,就看出来哪个是杀人犯了,你们猜为什么?”
  女人说:“那男人威胁老板了?”
  吴昱摇头:“不是。”
  “老板看到杀人现场了?”
  “不是。”
  女人想了一会儿,说:“那我猜不出来了,为什么啊?”
  吴昱说:“因为投宿的时候杀人犯手里拿了一把带血的刀,哈哈哈……”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女人转过头望向远方,说:“哎……不知道饭好了没有……”
  中年男人沉默着扶住了头。
  这会儿屋内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头、老太太端着几盘热腾腾的食物进来了,并过来给大家分碗筷。
  女人跳起来喊道:“有吃的了,呀,是饺子!”
  中年男人抓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然后表情奇怪地问老头、老太太:“这是…什么馅儿的?”
  老太太冷淡地回答:“米饭馅儿。”
  所有人都黑线了。
  果真是像中年男人、年轻女人要求的一样做出花样来了,我感动得都要哭了,这真不容易啊,创造出一个新的美食品种。
  吴昱弱弱地问道:“那啥,能不能让我蘸点辣椒和醋?”
  这几个人饿了太久,就算是米饭馅儿的饺子下口也毫不犹豫,一会儿工夫就把所有的饺子都吃光了。
   吃光之后,几个人摸着肚皮,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
  “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女人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我看看这房子里还有什么。”说完,就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看。
  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她,后来见她进了左手第二间屋子,也拎起箱子跟着走了进去。
  我看那屋子越看越眼熟,总觉得他们进去不合适,这时候男人头说:“哎哟,他们走到那个屋子里了?那屋子里有个不说话的小鬼。”
  哎哟,我想伸手拍脑门,手没够到,只好拍了一下脸。
  那不是小鬼马俞的房间吗?
  坏了,那两个人进去之后还不知道要看到些啥呢。
  我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这会儿我身体比刚才强壮了一些,爬起来可以仰着头了!
  吴昱看见了我,转过身大喊道:“那边有个大头娃娃在地上爬!”
  我连忙躲到柜子后,从柜子底下偷看。
  老头、老太太齐声说:“没有啊。”
  吴昱揉揉眼睛,说了声奇怪,把头转过去了。
  男人头飞过来,对我说:“你这样太慢,我来帮你。”
  说完,叼着我的头发朝小鬼的屋子冲去。
  吴昱又大声叫道:“有个长着两个头的娃娃在飞!”
  老夫妻头都没转:“年轻人,你该吃药了。”
  “药不能停啊。”
  我和男人头打一个滚,进了小鬼的屋子。
  这屋子里喑得很,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寻找,才看到那小鬼正坐在板凳上托着腮看着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土气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是在公车上出现的那个!
  我看了看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又看了看两个小鬼,觉得还是在两个小鬼身边比较安全,于是跑到他们身边坐着。
  小鬼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朝他摇摇手,笑了一下,小鬼又转过头,继续看着那对男女。
  “奇怪啊。”男人头凑在我耳旁小声说:“这小家伙一向讨厌生人,怎么对你没露出啥戒心。”
  我那个感动啊,还是小孩第六感强,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可以亲近!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正在屋子里对视,完全没看到我们和两个小鬼。中年男人要抓年轻女人,被年轻女人躲开了。
  中年男人问:“你为什么躲着我?”
  年轻女人说:“你身上不知道有什么病。”
  中年男人说:“你不是不介意吗?”
  年轻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中年男人把自己的皮箱一伸:“我有的是钱,我还有权!只要你跟了我,等我出去了,我就能给你荣华富贵。”
  年轻女人笑了一声,走过去,解着中年男人的衣服扣子,边解边说:“原来那样我当然不介意,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露出的胸口的皮肤,已经全烂了,烂肉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
  年轻女人伸手戳了一下,中年男人低嚎了一声,马上弓起身子,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显然是疼得受不了。
  “你这个样子,我还能不嫌弃你吗?”
  年轻女人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可是我知道像你这样,绝对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你……你之前缠上我是看上我的钱了吧?”中年男人弓着腰问道,“咳咳……你……你不想要钱了吗?”
  年轻女人笑道:“有钱也得有命花啊,这病这么古怪,万一你传染给我怎么办?”
  中年男人说:“我…我这还有一箱钱!”
  “啊。”年轻女人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死了,我会替你好好保管这些钱的。”
  “你……”中年男人眼神忽然变得阴暗,他后退两步,关上了门。
  听到“咔哒”一声,年轻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豁然变了脸色,凶狠地说:“干什么?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说完,就抱住了那年轻女人,把她往地上压!
  我一看,这马上就要少儿不宜了啊,连忙用手把那两个看热闹的小鬼的眼睛遮住。
  “哎呀!你干什么?”女人刚惊呼了一声,那男人就跟杀猪一般地叫了出来。
  想来也是,刚才那女的轻戳你一下你都疼得要死,这会儿你可是全身都贴在那女人身上啊,疼不死你才怪。
  “讨厌,你快走开!”女人一边叫,一边用手推他。
  “呜哇!”中年男人像是被子弹穿过一般地嚎叫起来,“就算你再怎么激烈地反抗,我也不会停止的!”
  算了吧,她还没开始反抗你就这样了,等她反抗了,你还动得了吗?
  年轻女人都被他的惨叫吓傻了:“我……我还没碰到你呢……”
  中年男人吐出一口血,说:“你……咳咳……你反抗也没用,呵呵,你……你怕了吧?”
  年轻女人苦着脸避开了中年男人吐出的血,很谨慎地问道:“你是被虐狂吗?”
  “怎么样!”中年男人笑道,“你怕了吧?”
  年轻女人其实可以完全把他推开,但是看到他那一身烂肉,手伸过去就是不敢推。
  此时,外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吴昱在门外喊道:“怎么了,我听见你们在里面惨叫,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女人叫道:“救命!救命啊!他要杀我!”
  她这一喊,外面的吴昱更急了,直接用身体开始撞门。
  中年男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了:“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可是个当官的!多少人要求我办事!你们这些小人物竟然都敢看不起我!”
  他抽了年轻女人一个嘴巴:“你牛什么?你牛什么?你以为你年轻漂亮了不起吗?告诉你,比你年轻十岁的我都玩过!我在乡下当老师的时候,年轻的小女孩要多少有多少!她们可比你年轻多了,比你乖多了,只要威胁一句,谁都不敢说出去,我不只自己玩,还能叫上别人一起玩……”
  年轻女人呆掉了,然后也顾不上脏,一把推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哀嚎一声,痛得在地上打滚。
  我也听呆了,这次是真的呜哇一口吐出来了。当初见满屋子的断肢我都没吐,没想到今天见到一个比那满屋子断肢还恶心的家伙。我终于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要缠着中年男人了。
  “变态!禽兽!老娘再恶心、再不要脸也比你强!”年轻女人再也不害怕,直接拿高跟鞋踹那中年男人的胸口,直接踹得那块烂肉都成糊状了。中年男人疼得直翻白眼。
  那女人的腿一看就是练过的,踹得又狠又快。中年男人终于没力气翻滚了,躺在地上直抽搐,胸前的那块烂肉已经成了稀泥状,不停地冒出黑色泡泡,嘴里也吐出黑色的泡泡。
  此时“咣当”一声,门终于被吴昱撞开了。吴昱看到屋内的情况,一下就傻眼了,指着中年男人,对年轻女人说:“你……你不是说他要杀你吗?”
  “对啊。”女人喘着气,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帘,“可是我反抗了啊?”
  “反……反抗?”吴昱瞠目结舌地看着胸口已经成糊状的中年男人,他肯定怎么都想不明白要怎么反抗才能把一个人的胸口反抗成这样。
  那对老夫妻也抬着头往这边看,首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老头说:“看这样子是活不了了。”
  “没错,”老太太点着头道,“他死定了。”
  中年男人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盯着其他人,忽然间,他吐出一口黑水,然后笑了:“哈哈哈……”
  年轻女人一惊:“回光返照?”
  “哈哈哈……”中年男人撑起身体,竟然站了起来,“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他身上腐烂的地方进一步扩大,手和脸都变黑了。
  中年男人踉跄着走向其他四个人,那四个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可是你们看呐……”中年男人摊开手,夸张地说,“我还没死,我还有知觉……我还有痛觉……哇啊!”
  中年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痛苦地嚎叫起来。
  “呵呵……呵呵……”
  房间里传来了阴森的笑声。
  中年男人一边拔自己的腿一边嚎叫:“放开!放开!”
  原来他那乌黑溃烂、直冒臭水的腿已经被小女孩紧紧抱住了。
  “老师,”小女孩抬起头,阴森森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什么东西?”中年男人嚎叫道,“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老师,你不是刚刚说过吗,怎么转身就忘了?”小女孩说,“我就是被你玩弄过的孩子之一啊……你玩弄过太多人,所以记不住我们的脸了吗?”
  中年男人嚎叫道:“我不知道,你放手!”
  “我们是山沟里长大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本能地相信你,认为你说的都是对的,你是不能违抗的,于是你就威胁我们,强迫我们,用我们换取你的升官之路。”小女孩呵呵地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不说话,拼死想抽出自己的腿。
  “然后老师你升官发财,离开了村子,那群欺负我们的坏人被抓起来了,法官说他们犯了嫖宿幼女罪,全判刑了……”小女孩抱紧了男人的腿,“我们应该高兴的是吧,可是呢,我们好不容易脱离了你们的魔爪,却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们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出来卖的妓女,我们好奇怪啊,老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中年男人伸手扒着女孩的脑袋,想把她扒离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是我!你赶紧放手!”
  “不,我们肯定错了,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说我们呢?好多人骂我们,说我们下贱,说我们不要脸,欺负我们的那些被判刑的人的家属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勾引人,还有好多男人说我们本身就是做那个的,过来对我们动手动脚。我们家里的人都受不了了,然后我们就约好了,一起去跳河。”
  小女孩抬头看着中年男人:“刚开始,我们觉得自己被河水冲洗得可干净了,可是后来,我们就变臭了,身上开始烂了,就像这样……”
  小女孩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就像溺死在水中的尸体一样,浑身变得湿淋淋的,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流出黑色的水。
  “哇啊!”年轻女人发出尖叫。
  中年男人嘴巴张了又合。
  “我们所遭受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你!”小女孩尖声地叫了起来,“我要让你也尝尝我们的痛苦!我要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永永远远都要受这种折磨!”
  “放开!放开!”中年男人顾不上疼痛,提起另一只脚就要去踹小女孩,但是他的脚还没等落到小女孩身上就动不了了,地底冒出了七八个七窍留着黑水的小女孩,她们紧紧地抓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往下拖。
  “放开我!”中年男人惊叫道。
  在女孩子们的拉扯下,他的脚像是被巨大的冲力砸烂了一般,变成一摊烂泥,接下来是小腿、大腿、胯部,他的身体慢慢被吸进了那堆烂泥里。
  “救命!”中年男人向其他四个人伸出手,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难以形容的表情,痛到了极致的人才能把脸扭曲成那样。
  老头、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救救我……”中年男人看向吴昱,“救救我!”
  一向心软的吴昱鄙视地“呸”了他一声,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房间。
  此时中年男人胸部以下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求助似的将手伸向年轻女人:“救救我,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快救救我!”
  年轻女人朝他甜甜一笑,然后朝他走去。
  中年男人马上就激动了:“对!快来救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给你荣华富贵,出去了我就娶你,所有的钱都给你!”
  年轻女人忽然身子一转,绕过了中年男人。
  “你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年轻女人提起了中年男人掉在一旁的皮箱,朝门口走去,“反正你已经从内到外都烂了,那就烂得更彻底吧。”
  中年男人只剩下一个头了,他怒吼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年轻女人回眸一笑,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飞吻:“永别了。”
  “不——”随着中年男人的最后一声惨叫,他的头也消失在了烂泥里。
  房间终于彻底地安静了。
  我走到门口,偷看他们,男人头和小鬼很八卦地跟了过来一起偷看。
  吴昱道:“虽然我觉得那个人死了也活该……但是,听那个小女孩的话,她……她不是人吧?”
  年轻女人说:“嗯。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是来找我们的。”
  吴昱说:“但是按照小说和影视剧发展的必然规律,我估计失踪的那个年轻人也是这样死的,接下来肯定还会出现很多鬼,一个一个攻陷我们。”
  年轻女人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呢?”她和那对老夫妻最明白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失踪的,所以对吴昱的话不以为然。
  吴昱问:“你就没有对不起的人?”
  年轻女人脸色微变。
  吴昱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接下来死的,就该是我们了,被我们害过的人,都会来找我们报仇!”
  这回,连老夫妻的脸色都变了。
  年轻女人问吴昱:“你害过人吗?”
  “害过……”吴昱跺脚道,“害的人可多啦!”
  这话一出,不止是我,年轻女人和老夫妻也震惊了。
  没人能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吴昱能害人,而且还“害过很多人”!
  “你……”年轻女人刚遇到变态,生怕这也是一个变态,而且装疯卖傻、深藏不露的变态比起中年人那种耀武扬威的变态危害性更大!
  年轻女人紧张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能说。”吴昱说,“毕竟害的人太多了!”
  老头、老太太对看一眼,问吴昱:“你害了多少人?”
  “数不清,”吴昱惆怅地说,“没有几百也有上千了。”
  老头、老太太呆住了,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吴昱。
  就在那三个人猜吴昱到底做了怎样“伟大”的坏事时,吴昱自己低着头向我这边走来,走到屋子的墙边,对着墙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不发那个帖子了,哎,如果能逃生,我一定马上回去放下载种子!”
  原来你还惦记着你骗人家留邮箱的事儿哪!
  这事儿有什么惆怅的啊,你看你把其他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给吓的!
  不过也因为这句话,那三个人再也不敢小瞧吴昱,看吴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连那个年轻女人对吴昱说话都变得客气了。
  等中午又吃米饭馅儿饺子的时候,那个年轻女人还不停地给吴昱夹饺子:“多吃点,多吃点。”
  吴昱也奇怪啊,问:“你怎么对我那么好?你对那中年男人都没这么好过。”
  年轻女人说:“他只敢害小孩,和你害了成百上千的人没办法比,你已经高到一个境界了,你觉得呢?”
  我心想,我觉得你的世界观很有问题啊!
  吴昱连忙摇手:“也没有那么厉害。”
  年轻女人笑道:“我一开始看你就觉得你器宇轩昂,是人中龙凤,现在看起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你真是个英雄!”
  吴昱被她忽悠得都快飞起来了。
  年轻女人简直是男性杀手,各色男人都能吃得开。跟中年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娇羞无限,现在对着吴昱又是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把这几个男人性格摸得透透的,死穴抓得准准的。真是个干变女郎,各种款式都能变换自如,娇羞、冷淡、霸气、妩媚,总有一款适合您。
  年轻女人越说越澎湃,她端起一碗米饭馅儿的饺子,对着吴昱说:“英雄!我以饺子代酒,敬你一杯!”
  以饺子代酒,这虽然稀罕,但是也能看出来,即使在物资紧缺的年代,人也能找到替代酒的东西啊。
  吴昱虽然文弱,但他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作家啊!他就吃这一套,马上也乐颠颠地举起手中的半碗饺子。
  年轻女人看了一眼吴昱的碗,说:“哎哟,吴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我敬你,你不还得把饺子满上啊,只有半碗能行吗?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
  “嘿嘿,你说的是!”吴昱说着,又添了几个饺子,把碗填满了。
  两人碰完碗,年轻女人微微一笑:“全干了啊。”
  然后俩人就开始面对面地嗑饺子。
  年轻女人的饺子比较少,一会儿就吃完了,吃完了以后,就看着吴昱嗑饺子,一边看,一边拍着手道:“干了!干了!干了!”
  吴昱吃得满脸通红,青筋毕露。这也难怪,这可是米饭馅儿的饺子啊!刚才女人已经给吴昱夹了N多了,这会儿又是满满一碗,再能吃的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米饭馅儿饺子啊!
  男人头说:“这女人一定是害怕这个戴眼镜的,想用饺子撑死他,太阴险了!”
  要是活活把自己撑死了,也能名留史册了。
  吴昱终于用超人的毅力咽下最后一口饺子,然后喘着气,把空碗给年轻女人看。
  “哇!太厉害了!”年轻女人又端起一盘饺子,“再来一碗!”
  吴昱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连忙摇手道:“算了算了,不要了!”
  老头、老太太也说:“别吃啦,再吃晚上就不够了。”
  “那好吧。”年轻女人放下碗,甜甜一笑,“你这个习惯好啊,吃饺子不过量,是怕吃多了不能开车是吧?”
  我忍不住低声说:“我从没听说过哪个交通法规定,嗑饺子过量不让开车的!”
  男人头问我:“那喝酒过量开车呢?”
  我说:“不要说过量了,就是喝一点,被警察抓到你就完了。”
  男人头说:“那这女的不停地敬酒,不是,敬饺子。”
  我说:“还好是饺子,不是酒,要在现实世界,她这样劝酒,吴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女的也逃不了干系!”
  男人头问:“那劝饺子呢?”
  我说:“劝饺子没事儿。”
  男人头愤怒了:“那你们这不是歧视饺子吗?”
  你给饺子打抱不平个什么劲儿啊!
  年轻女人是个厉害人物啊,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二则二。没过一会儿她就和吴昱聊得火热,显然已经进入到吴昱的内心世界了。
  吴昱给年轻女人讲他打算写的故事。这次讲的是个侦探故事:“这个谜题十分厉害啊,解密的关键线索是第三个被害者死前,借着一旁手机的亮光,花了三小时,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写出的血书,后来因为失血过多,在十个小时之后死去了。”
  年轻女人问:“既然能写三个小时,为什么他不用手机呢?”
  “……”吴昱不爽而沉默地看着她。
  年轻女人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会儿太正常了,思维不够二,连忙说道:“啊,他手机一定是坏的对吧?”
  “不是,”吴昱说,“是因为如果用手机蘸着血写字,手机进水不就坏了吗?”
  年轻女人无语地看着吴昱,一副“你这人真是精神病人思维广”的表情。
  但是她马上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害了成百上千个人的人,于是又强颜欢笑,问:“然后呢?”
  吴昱说:“但是大家不明白杀人动机,于是问凶手,这样一来,谜题就全解开了。原来凶手和一个人有仇,为了报复那个人,凶手就买了一块地皮,建了一个精妙绝伦又有机关的房子,制订了这个计划。谁知道等凶手存够了钱,买好了地皮,设计好了机关,建好了房子,再去找他的仇人时,才发现他的仇人已经老死了。没有办法,凶手只好把魔爪伸向了他仇人的后代……”
  年轻女人说:“他怎么这么累啊,为什么不一刀把他的仇人砍死呢?”
  “……”吴昱再次不爽而沉默地看着她。
  “啊,”年轻女人马上又说道,“因为凶手热爱建筑学吧?”
  吴昱说:“你什么都问得这么清楚,我这本书就没办法写了嘛!”
  年轻女人连忙笑眯眯地赔着不是:“我就随口问问嘛,我的思维怎么能跟你比呢,是吧,英雄?”
  男人头和小鬼齐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男人头看着年轻女人,同情地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小鬼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夫妻走了过来,站在小鬼屋子的门边。
  老太太低声说:“我忍了这么多天,忍不住了,杀了那个女的行不行?”
  老头说:“可以是可以,麻烦的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听语气,不像善类。”
  “真麻烦。”老太太又问,“那人说会有讨命鬼来向我们索命,如果那东西真来了,怎么办?”
  老头阴森一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们还怕那些小鬼么?”
  老头、老太太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走回去了。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这对老夫妻手里有人命,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男人头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说悄悄话都要跑到我们身边说,好像要让我们听见一样?”
  我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奇怪得很,又不是第一人称的小说,必须把所有事儿都说给主角听,让大家了解情节。”
  那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两个年轻一点的在聊天,老夫妻继续念经祈祷。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害怕遭遇到和中年男人同样的事,这四个人没一个人敢再去房子的其他地方转悠。
  
第九章 真相
  到了晚上,四个人终于将剩下的米饭馅儿的饺子吃完了。
  年轻女人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忧伤地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吴昱说:“别急,这有房子,就说明这里有人,等房子的主人回来了,我们可以向他们求救。”
  年轻女人撅嘴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嘛……”
  这个问题他们四个人谁都说不清,全都沉默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老式汽车停车的声音。
  “有人!”沙发上的四个人一起跳了起来,望向门外。
  男人头说:“看样子是孔小姐回来了。”
  “太好了!”年轻女人兴奋地说,“有人回来了!”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有人惊呼道:“不好,锁坏了!有人潜入了,大家小心!保护好小姐!”
  接着“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一排身着军装的男人拿着枪跑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沙发上的四个人围住。
  十几支枪齐刷刷地指向沙发上的四人,那四个人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一个军官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轻女人轻声问道:“你……你们是在拍戏吗,枪……枪是假的吧?”
  军官冷笑一声,扣动扳机,子弹突突地射到沙发里,给沙发射出了几个洞。
  年轻女人和吴昱马上给吓傻了。
  “我再问一遍,”军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迷路了,几天没吃饭。”老头说,“看见这边有座房子,于是进来找吃的。”
  “南无阿弥陀佛,虽然我们擅自进来不对,”老太太一边滚着念珠一边说,“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官爷都是菩萨心肠,也不愿意见我们饿死在街头吧?”
  “进来找吃的?”军官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盘子和碗筷,皱着眉,似乎是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们真的是在找吃的!”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吴昱补了一句,“我们刚刚吃的是米饭馅儿的饺子!”
  军官马上判断出了要如何佯作,手一挥,说:“格杀勿论!”
  所有军人的枪都端了起来。
  年轻女人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啊!”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你们不能杀我们!”
  吴昱向前迈出一步,理直气壮地对着军官们说:“杀了我们,你们会后悔的!”
  “哦?”军官皱了皱眉,手一抬,军人们的动作停止了,“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会后悔?”
  年轻女人也不解地看着吴昱:“吴昱?”
  “我明白啦!”吴昱和其他三人说,“咱们这是穿越了!怪不得之前有穿古装的人呢,咱们是穿越了!不要担心,穿越的一般都死不了,交给我吧!只要我告诉他最近发生的战役和以后会发生的大事,他们就会把我当作军事奇才一样供着,咱们的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用之不完了!”
  老头问:“真的吗?”
  “肯定没错,不信你看。”说完,吴昱转过身,对着那军官说,“现在是哪一年?”
  军官说了一个年份,其他三人都惊呼起来。
  年轻女人说:“我们这是在六十多年前……”
  军官问:“六十多年前?”
  吴昱说:“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个军事奇才,我能帮你们打赢所有的仗,你要不信,我就把现在的局势给你分析一下。”
  军官道:“好,你说说。”
  吴昱得意地仰起头,然后一手扬起,一手放在身后,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说道:“这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要说到如今的情势……如今……如今……”
  他手停在半空中,表情呆滞地想了半天,转头对其他三人说:“怎么办,我历史没学好,不知道这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年轻女人气得啊,也不管其他了,脱下高跟鞋就砸向吴昱。
  吴昱捂着头说:“这不怪我啊,能把哪年发生什么都记住,穿越之后还啥都知道的那种人才有病吧。”
  军官无奈地看着他们,估计是已经看出这几个人来做卧底完全不够格,就是不知道是该马上枪毙他们还是放了他们,一手摸着头,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把他们都关起来,明天带回市里盘问。”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那个声音,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吊死鬼!
  我一下就激动了,吊死鬼孔婷终于出现了!
  孔婷这时候水灵得像朵滚着露珠的花,一脸天真无邪,一看就是被孔将军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
  军官和孔婷大概说了这次的事儿,孔婷一边听,一边眨着水灵灵的大限睛,好奇地打量着那几个人。
  我越看越可惜,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最后被折腾成了那个模样,越想越心酸,暗自下定决心,这次我一定要成功救下她!
  “小姐,这里太危险,我们上楼吧。”一个年轻的丫鬟对孔婷说。
  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和符庆成私通,害死孔婷的丫鬟小红吗?
  孔婷跟在小红身后上了楼。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回头来看,浑然不知道几个小时之后,她就会被走在自己身前的人害死。
  那军官押着吴昱四个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男人头乐呵呵地说:“这个小姐还是一样漂亮,一看到她我就觉得亲切。”
  小鬼在旁边默默地点头。
  我说:“孔婷今天晚上会被人害死。”
  “什么?”男人头和小鬼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要救她。”我问他们,“你们能不能帮我?”
  男人头说:“你忽然这么说……难道有人要暗杀孔小姐?”
  这时小红又从楼上走了下来,对守在楼下的军人说:“我给小姐准备点吃的。”然后从侧门出去了。
  “坏了!”我想,她就是在这时给孔婷的水里面下了药!
  我想到二楼去告诉孔婷不要喝小红给的水,但是外面有军人看守,如果我贸然冲出去,肯定就被他们抓住了,稍有闪失,孔婷就又被害死了。
  小红很快端着一个托盘从侧门进来,托盘上放着几盘糕点和一壶水。军人把小红拦住:“今天小姐吃的什么啊?”
  “就是那壶水!”我指着那壶水对男人头和小鬼说,“那壶水被下了药!”
  男人头和小鬼对视一眼,问:“真的吗?”
  “对,”我着急地问,“你们能不能帮我避开那些军人,让我到孔婷的房间里去救她。”
  男人头说:“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在这里,他们可能会叫道士来驱鬼,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而且,万一你骗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只能直接问:“你们觉得我像是骗人的人吗?”
  “嗯!”男人头和小鬼齐齐地点点头,我差点没给他们气死。
  “不过,虽然你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男人头说,“我的直觉却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
  听到这话,小鬼也在一旁点头。
  我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那你们是……”
  “我们就帮你这一次吧。”男人头说,“如果能救孔小姐一命,被道士赶走就赶走吧。”
  我心里一阵暖流,这会儿人多了,比我刚开始孤军奋战的时候强多了。
  男人头说:“外面的军人太多,不好避开,这样吧,我叼着你从窗户飞出去,飞到二楼,然后从孔小姐的窗户飞进去。”
  说着,男人头朝一个地方扬了扬头,我一看,这房子里果然有个窗户,只不过被一层厚厚的黑布给遮住了。但是在我的小二楼里,那个窗户被一个旧家具挡住了,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打开窗户,屋子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我说:“好,那你叼我去吧!”然后就站了起来。
  我的身体已经全部长出来了,一站起来男人头和小鬼都得抬头看我。男人头痛苦地扭头道:“你们外国人的身体怎么长这么快?”
  再快也不能这速度啊!
  男人头苦着脸说:“这样我可叼不起你,说不定一使劲儿,你头皮都给扯掉了!”
  小鬼看看我们又看看外面,然后消失了。
  我左右一张望,看到地上有把斧子,捡起来塞到男人头嘴里,道:“把我的头砍下来,然后你叼着我的头上去!”
  男人头大张着嘴呆呼呼地看着我,斧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时小红已经和看门的军人说完话,转身上楼了。
  男人头道:“那你不就死了吗?你是想变成鬼去救她?”
  “死不了!”我没时间和他解释,再次把斧头递给男人头,大叫道,“快啊,来不及了!这是为了孔婷!”
  小鬼又出现了,抱着个啥看着我们。
  男人头终于狠下心,眼含热泪,咬着斧头朝我脖子砍来!
  一刀没砍断,卡在那了。
  我只好握着斧头,和男人头一起用力,两个人扯锯一样来回磨啊,我全身上下就脖子以上有点新鲜肉,全给磨没了,把我疼的啊。
  好不容易啊,我们终于齐心协力地把我的头砍下来了。
  砍完以后,我们和男人头都累得跟狗一样吐舌头了。
  “我以后……”男人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我以后绝对不杀人,太累了。”
  能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我也算是做了功德一件了。
  我一转眼,看见小鬼手里抱着的东西,问:“你抱着个啥?”
  小鬼把那东西给我一看,原来是套军服!
  原来我可以穿着军服,伪装成军人上去啊!可是你都偷来了干吗不和我说,在一旁看着我们费这老劲儿砍头呢?
  我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头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算了,我们走吧。”
  然后叼起我的头发就飞出了窗户。
  因为砍头这块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男人头飞得很快,一下子就飞到二楼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二楼的窗户是关着的!
  孔婷正坐在桌前,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满桌子的饭菜看起来一点都没动。
  小红劝她道:“小姐,你吃点东西吧。”
  “吃不下……”孔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宝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小红的目光忽然变得狠毒。
  小红倒了一杯水递给孔婷:“小姐,你喝杯水吧。”
  “好吧……”孔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过了水杯。
  我高声叫道:“就是那个!”
  男人头也急了,着急地甩着头。他一甩头苦的是我啊,我跟悠悠球一样被他甩来甩去,脸不停地砸在窗户上!
  “别撞啦!”我叫道,“出人命啦!”
  “出人命了?”屋内的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小红连忙跑过来打开窗户往外看,正好男人头一甩,嘴一松,我就被甩到小红脸上了,小红一愣,下意识地接住我,然后吓呆了。
  我说:“谢谢啊。”
  我脖子上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孔婷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小……小姐……”小红颤抖着抱着我的头,转过身,说,“你你你你你……你看……他他他他……还会说话!”
  “哎呀,是个人头啊,”孔婷笑着说,“不要怕啦,我奶奶在我小的时候经常给我讲一些温馨的睡前故事,像‘红色绣花鞋’‘水晶骷髅头’之类的,我一点都不怕。”
  那不是你亲奶奶吧。
  “你看,”孔婷指着我说,“他只有一个头,多可爱,一点都不可怕嘛……”
  不愧是吊死鬼啊!我欣慰地朝孔婷笑了笑。
  “一点都不……”孔婷看了我一眼,忽然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我一下子就郁闷了,你看到人头都没害怕,看到我笑一下你就吓晕了!你讲理不?
  “小姐?”小红举着我,轻声问道。
  孔婷一动不动。
  “小姐?”小红又问了一句。
  孔婷依然没出声,看来是真的晕过去了。
  小红被我吓得本来浑身发抖,见到孔婷晕倒了,反而不抖了,低下头看着我,然后呵呵呵地笑了。
  我想:坏了,不是给吓傻了吧?
  谁知道那小红竟然激动地说道:“真是老天助我,不用我下药,你自己就晕过去了!”
  我一腭,嗯?
  小红看着我,感激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的头,但是谢谢你!”
  不对啊!不是这个理!我不是来帮你的’
  我说:“不许杀她!”但是小红完全不理我啊,直接把我扔地上,从怀里掏出绳子就奔孔婷而去了。
  完了,我把球射进自家球门了!
  我急啊,但是此时只有一个头,没办法自由行动,完全不能阻止小红。
  就在这时,小鬼出现了,他张开双手,挡在小红面前,但是小红看都没看他,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男人头挡在孔婷面前:“不许你杀她。”
  小红一挥手,就把男人头打飞了。
  你说你有这个勇气,做什么不能成功,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小红把绳子缠上孔婷的脖子,用力拉紧。
  我想起楼下还有军人,马上高声喊道:“来人啊!救人啊!”
  “闭嘴!”小红松开拉住绳子的手,以标准的扔铅球的姿势拎起我的头就从窗户扔了出去。
  自从我的身体变成这样,我就像开了外挂一样所向披靡,但是小红这一下真把我惊住了。
  这可真是末日到了。
  从这二楼掉下去,我的头不摔得粉碎也得摔成弱智啊。
  我的头在空中翻转,我晕晕乎乎地看见前面有一棵树,此时我正冲着那棵大树飞去。
  只有这个机会了!我顶着天翻地覆的晕眩感,瞅准机会,一张嘴,咬住了树枝。
  此时我离地面还有一截高度,而且下面是石子路,摔下去非得撞个血肉模糊不可,所以我狠狠地咬着树枝不松口。
  这段时间称得上度日如年,我咬着树枝,等着身体长出来。有躯干遮挡,我就能安心往下跳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周围像是被什么影响了一样,周围明明没有风,但是景物却剧烈地晃动起来,我眼前的树叶也开始扭曲,就像中间被夹了一层放大镜一样。
  坏了,我想,不会是皎树枝咬太久,眼花了吧!这么一想,我连忙闭上眼睛,大概过了一分钟才睁开。
  再睁开眼睛时,我惊讶地发现我咬着的那棵原本郁郁葱葱的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棵枯树。虽然依然是晚上,但是刚才天空还是彩霞万里,这会儿天空压着一层厚厚的云,显然马上就要下雨了。
  原来刚才那个奇怪的波动竟然是因为时间变幻而产生的!
  现在这棵树已经完全枯死了,干裂的树枝支撑不了我的重量,“吱嘎”一声咧开了个缝,在风中摇啊摇。
  我吓得冒出一头汗。
  虽然树变化了,可是下面的石子路没变啊!这要是掉下去,我就over了!
  我正在这儿火急火燎的,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娇笑着说:“呵呵,你这个人可真奇怪,多少年前我就看你咬在这棵树上,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咬着这树枝。”
  三娘!
  我马上激动起来——这下我有救了!
  “真奇怪呢,”三娘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咬着这棵树呢?”
  我也不想!啊,问题是不咬我就没命了!
  三娘又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我一张嘴说话不就掉下去了嘛!
  “啊……”三娘拖长了声音道,“我知道了,你喜欢这棵树是吧?”
  显然不是!
  三娘继续问道:“不回答?那就是我说对了?你果真是个变……”
  “不是!”我大喊一声,然后就“嗖”的一声掉下去了。
  “啊!”我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但是我并没有砸到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接住了。
  我扭头一看,接住我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大眼睛、浓眉毛,是个类似于王祖贤的美人。
  三娘穿着一身大红的旗袍,艳气逼人,此时正笑得花枝乱颤,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看出这个狐狸精的打算了,她刚才就是想逗我说话,让我掉下去!
  我忍不住哭丧着脸骂道:“你这个狠毒的狐狸精!”
  三娘也不以为然地说:“很早以前你吓过我一次,如今我再吓你一次,我们就扯平了。”
  抱住我脑袋的那个姑娘温柔地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和三娘一对比,这姑娘简直温柔得令人落泪。我感激地说,“谢谢你。”
  那姑娘温柔一笑:“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我害死你的嘛。”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疑惑地看着她:“你害死我的?”
  “你不记得啦?”姑娘笑嘻嘻地说,“几百年前我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了……”
  原来你是云美啊!
  她歪了歪头:“虽然我记不得我为什么要挖你的心了,但是我总感觉是我一时冲动那次好像我自己也遭受了很大的罪。”
  是啊,那次你吃坏肚子了!
  云美问:“你不怪我吧?”
  我连连摇头:“不就是一个心吗,等长出来了我再给你。”
  这次轮到云美奇怪了:“还能长出来?”
  “是,”我说,“你看我脖子下面,应该已经长出来一些了吧。”
  云美仔细一看,说:“哎呀,我原来还以为只是碎肉,这么一看果然是个小身体,还有手有脚的!咦,为什么有三条腿?”
  哎呀死相,我马上就害臊了,你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哦……这是树枝。”云美从我脖子下面取出一根树枝扔到地上。
  “不过你长出来我也不要了,我已经不吃心了。”云美笑着把我放在地上,为了让我的头放得更稳当一点,她还找了一个坑放我的头。放好之后,云美说,“那我走了。”
  “云美,你要走?”我说,“你不是和三娘一起的吗?”
  “不是,”云美指着三娘道,“我不认识她。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我总感觉这个房子里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经常会来附近转转。”
  封印了你的恨意的那面镜子就在小鬼的屋里放着呢,不过这事儿我可不愿意告诉你。
  “还有,你叫我云美?”云美歪着头道,“这个名字倒是很好听,我记住了。”
  说完,云美挥挥手走了。
  原来云美的名字是我起的啊!
  我正在唏嘘,忽然想起,三娘说我已经在树上挂了好多年了,那么吊死鬼……
  我叫道:“糟了,孔婷……”
  “早死啦。”三娘道,“那天你吓晕她以后,她就被那个叫小红的女人勒死了,勒死之后把她的尸体吊了起来,伪装成了上吊。”
  得,又变成原来那样了。
  我沮丧地想:到头来我一个人都没救上,自己还挨了好几刀,掉胳膊掉腿掉身体的,我这是干吗呢。
  三娘蹲下来看我,道:“我一直在观察这座房子,除了那次起雾,你消失在雾里以外,其他时候,你做什么我都看见了。”
  她单手托腮,说道:“你好像能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而且身体就算受到了损害还能长出来,可是看你,不像妖怪又不像鬼……”
  这时候天空一道闪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但是三娘身上却一点水都没沾,因为凭空出现了一个男鬼,那男鬼举着一把油纸伞,给三娘遮雨。
  三娘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雨点打到坑里,很快就把我的脖子淹没了。
  我说:“我叫马力术,是一个道士。”
  “不止这么简单吧……”三娘一伸手,她身后的那个男鬼马上递给她一堆东西,我一看,那竟然是我的衣服!三娘的纤纤玉指就开始在我的衣服里翻找起来。
  这男鬼竟然把我的衣服从尸体上扒下来了!连男人都不放过,连尸体都不放过,真变态啊!
  而且更让我不爽的是,这男鬼一副和三娘很熟的模样,我现在那个难受啊,就像看到热恋中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密切联系一样,马上就不高兴了。
  于是我仔细打量了那个男鬼,惊讶地发现那个男鬼长着一张非常没有辨识度的脸,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按理说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这个男鬼的奇异之处就在于他长得太普通了,就算现在我死死地盯着他看,然后闭眼回想他的模样,还是想不出来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就像是在路上捡了一粒沙子,你仔细观察了它,然后闭着眼睛把它扔到一个沙堆里,睁开眼睛,你依然找不到那粒沙子。
  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预感,我问那个鬼:“你是谁?”
  “你能看得见我?”
  那男人连声音都是普通到一点特色都没有,是让人听过就忘的类型。我原来总觉得那些说什么事情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的作家都是词语匮乏,写不出来,今天一见这个普通到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鬼,我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连我这么渊博的人都有描述不出来的时候,也怪不得他们了。
  可是我看着那个男鬼,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我左思右想,小二楼的居民目前没有露面的,就只剩那一个人了……
  不……不会吧!
  我看着那个男鬼,越看越觉得我的猜测靠谱。
  “你是不是……”我顿了一下,把那个恐怖的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才颤抖着问,“你是不是雷迪嘎嘎?”
  男鬼疑惑地问:“什么?”
  我连忙改口:“你是不是神偷佚名?”
  我这话一出,三娘和男鬼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男鬼戒备地看着我:“你究竟是谁?你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为什么?”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
  三娘奇怪地看着我:“你倒是个奇怪的人啊,就算我和佚名相处了几百年,如果他离开我一阵儿,我也会忘记他的长相,没想到你竟然一看见他就认出来他是谁了。”
  “这个嘛……要怎么说呢……”其实我还真没记住他的长相。
  “佚名死时曾经被鬼差通缉过,”三娘说,“鬼差拿着佚名的画像,却没有办法技到他,就算佚名从他们面前走过,鬼差也认不出来是他,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记住他的长相的?”
  我能告诉你们我用的是排除法吗?
  我淡然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三娘也不追问,继续在我的衣服里翻,“你身上倒
  是有很多稀罕宝贝啊。”
  说着,拿出了我的蓝屏小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看起来这年代还没有手机,三娘拿着我的手机爱不释手。
  然后她按了一个键,手机屏就发出了优雅的蓝光。
  这就是蓝屏小手机和那些华而不实的、几百万像素的手机的差别了——过了这么多天,它还有电!
  超长待机——蓝屏小手机,你行的!
  三娘看见了亮光,欢喜得不得了,说道:“这个宝贝好!”
  我一下子就在雨中泪流满面了,想原来三娘用的都是爱大疯牌手机,而且每次都买最新款的,一部手机的价值能秒杀我小二楼里全部的电器。
  当初爱大疯没有普及的时候三娘还是很舒心的,拿着手机在路上走,基本上所有人一见那手机就知道她是个事业有成的美丽女强人。后来随着经济全球化,中国加入WTO,汽油涨价,物价飞升,外国卖一百的东西中国卖五百,大家不拿钱当钱以后,街上拿着爱大疯的人越来越多,十个人里面有六个人拿着爱大疯,三个人拿着山寨爱大疯,还有一个不为潮流所迷惑的勇士,那就是我了。
  这时候三娘拿着爱大疯就再没人羡慕地望着她了,她没有办法彰显自己的品位,所以十分苦恼。云美曾经说她听到过三娘自言自语,说打算把其他拿着爱大疯的人都灭了!
  这话让我觉得很惊悚,因为三娘和其他人不一样啊,她想到什么还真的会去做啊!
  但是估计是后来三娘发现拿爱大疯的人太多了,灭起来比较困难,而且马上就要世界末日,大家一起毁灭,这个计划就搁浅了。
  所以说,我从来没想到三娘会称赞我的蓝屏小手机好,这个三娘真是太朴实、太讨人喜欢了!
  那堆衣服里还有黑胡子道士给我的葫芦,但是相比常见的葫芦,三娘更喜欢蓝屏小手机,一边道:“这个法宝有什么用?”一边举起了那个手机,我一看,手机上正显示着拨号110。
  我连忙对三娘道:“不要举起那个手机,危险!”
  三娘奇怪地问:“为什么?”
  我说:“这样很危险,我跟你说个真事啊,你可别觉得这是小说。那是我上学时候的事儿了。我认识一个男同学,特别爱得瑟,他买了个防水的手机,你要知道,我上学的那个年代,防水手机多了不起、多拉风啊,于是那男的就天天显摆。一天,我们在操场上体育课,突然下起了雨,其他人全跑去避雨了,他不,他站在操场上拿着手机打电话,同学在远处叫他:‘快来避雨!’你猜那个人怎么样?”
  三娘问道:“怎么样?”
  我说:“这人得意扬扬地举起手机喊:‘不要紧,我的手机防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雷劈下来,就把他烧焦了,人就死了!”
  三娘和佚名对看了一眼,又茫然地看向我:“什么手机?”
  此时天边一个雷闪过,“轰隆”一声劈中了旁边的枯树。
  三娘终于明白了,收回蓝屏小手机,对我道:“这就是手机?”
  我点点头。
  110没接通,手机又返回待机画面了。
  三娘道:“这个法宝的能力就是吸引雷?”
  你这误会大发了!我说:“吸引雷是附带的,主要功能更加强大!”
  三娘的眼睛亮了,她想了想,拿出那只葫芦,娇笑着问我:“这个葫芦又有什么用?”
  我一看坏了,她还惦记着这个葫芦呢!
  这葫芦要是我自己的我肯定就白送她了,可问题是这葫芦是李伯通的啊,葫芦里还装着三娘的弟弟呢。想当初三娘天天追着李伯通屁股后面要这葫芦,李伯通都没给,这次我要是给三娘了,我可真没办法和李伯通交代了。
  这么一想,我马上道:“这就是个普通的酒葫芦,没什么特别的!”
  “嗯?”三娘拖着长声嗯了一声,然后用那双媚得能把人的魂勾出来的眼睛看着我,“真的吗?”
  我纠结啊,我的头右边冒出了一个长着恶魔尾巴,穿着黑色清凉小皮衣的小三娘,那三娘风情万种地对我道:“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我脑子一晕,几乎马上就要招了。
  这时,我的脑袋左边又冒出了一个裹得跟白色木乃伊一样的李伯通,李伯通拂尘一挥,冲我怒吼道:“你敢说?”
  大家都知道,虽然所有人都喜欢美人,但是美与丑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你看到一个美人,顶多在未来一阵子回味回味,可是你看到个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有可能造成一辈子的阴影。
  所以这时李伯通一对我吼,我马上一个激灵就从三娘的迷魂术里清醒了,我连忙认真地对三娘撒谎道:“没错,这就是个酒葫芦。”
  三娘点点头:“哦,既然这样,这葫芦我就不要了。”说罢,拿着我的小蓝屏手机晃了晃,“不过这个我就拿走了,如果你不同意,可以摇手表示拒绝。”
  我现在的手跟水草一样,也得摇得起来啊!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不过被你欺负,我也挺开心,那就不和你计较了。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收下了。”三娘微微一笑,把那手机塞进兜里,然后对我说,“既然我们有缘,那我就帮帮你吧。”
  说完,用手在我头顶摁了一下,我感觉一股暖流从她摁着的地方流入我的身体,同时脖子下面开始痒痒,像是摔破了的地方要长出新肉一般。
  三娘站起来,拿过佚名手上的油纸伞,对我道:“我给你度了一点灵力,可以让你身体恢复得快些。”
  说完,三娘嫣然一笑,把我的衣服放在一旁,和佚名走了。
  我心中澎湃,忍不住对着三娘喊道:“三娘!”
  三娘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悠然转身,那样子美得像是一张画。
  我大声对她喊:“我一定会救你的!”
  三娘显然觉得我这句话十分奇怪,掩嘴笑道:“那真是谢谢了。”然后和佚名走远了。
  我感觉自己身体的生长速度真的加快了,三娘走后不到五分钟,我已经有小学生那么高了。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想:虽然三娘现在忘了我是谁,但是她心里还是有我啊,你看她对我还是这么好。
  等我身体长得差不多了,我就套上衣服,抓起葫芦,往小二楼的正门跑。我得弄明白现在这个时间要发生什么事。
  现在的小二楼和刚才吊死鬼在的那会儿不同,楼房早就显得陈旧不堪,那破败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小二楼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门虚掩着,我一推,门就开了。
  我进了屋子,闻见一股好久没人住的土昧,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发现一楼的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透着光。
  我小心地走过去,凑在门那里听,只听见有女人在说话:“你觉不觉得那女人有古怪?”
  又有一个男人说:“就是漂亮了点。”
  女人又说:“她说她姓胡,她是不是狐狸精?”
  男人笑了一声:“这么说村里老余头就是鱼精了?牛村长就是牛精了?别瞎想了,睡觉吧。”
  我一想这对话怎么那么熟?这不是村里那个疯老太太说过的话吗?这么说的话,现在是疯老太太翠萍遇见三娘的那个时间段。按照发展,三娘已经进入小二楼,到楼上了。
  按照翠萍的说法,这会儿楼下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我正打算上楼去看看三娘他们,谁知道又听见屋里传出了翠萍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怪怪的。”
  其他人?我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男人说道:“这倒也是,那对老夫妻和那个男人看样子不是住在这里的,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很古怪。”
  老夫妻和男人?
  难道是那个老头、老太太和吴昱?他们还在这里?
  但是他们怎么只说三个人,没说那个女人呢?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感到背后有人,猛一回头,只见黑暗中,背对着我站着一个赤裸的男人。
  那个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围巾,梳着一条大辫子,身上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然后那个男人缓缓转过了头。
  这不是普通的转头,而是足足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露出了半秃的额头!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男人盯着我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密斯特马?”
  我的气儿一下子就顺下去了,原来是男人头啊!
  男人头乐呵呵地说:“哎呀,密斯特马,好久不见,太好了,我还一直在想你到底怎么样了,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我说:“男人头?你……你哪来的身体?”
  男人头说:“上次不是把你的头砍掉了嘛!”
  原来这是我的身体啊!你还真不客气,就当自己的拿去用了!
  男人头惋惜地说:“本来还有衣服的,但是不知道衣服被什么人偷走了。”男人头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连死人的衣服都不放过,这小偷真可恶!”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连我的身体都不放过!
  我问:“之后发生什么事了没有?”
  男人头拍拍我的肩,说:“这里不好说话,跟我来。”
  虽然我现在已经有身体了,但是看见自己的身体烂成这样还被人使用,我的心情真是异常复杂。
  男人头带我往小鬼的房间走,边走边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我说:“我本来就有一米八。”
  男人头说:“不是吧?你看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不一样高啊。”
  我愤怒了,你非得逼我把真实身高说出来吗,而且你那身体已经烂成那样了,已经缩水了,你知不知道!
  我执着地说:“我就一米八!”
  男人头说:“不对啊……”
  我怒了:“我二次发育了行不行?”
  男人头见我生气,也不说了,点头说:“行,行!”然后小声嘟囔道,“二次发育是个什么东西?”
  等进了小鬼的房间,我才发现吊死鬼也在那里,她这时已经变成了我熟悉的样子。
   男人头和吊死鬼介绍:“这就是我和你介绍过的密斯特马。”
   我说:“我叫马力术!”
  “玛丽叔,你吼。”吊死鬼显然已经听男人头说过那天的事儿,认真地和我打招呼,然后捏着自己的舌头,不好意思地说,“真素对不起啊,如果上次偶胆纸大一点,你们就能救偶了。”
  “唉,”我叹了口气,说,“这不怪你,都是命。”
  “不过,”吊死鬼话锋一转,说,“偶也觉得不能全怪偶,那天你笑得也太吓伦了!”
  给你个杆子你还真就着往上爬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反省自己为什么死啊!
  小鬼还是老样子,蹲在地上看着我们。
  我抓抓头,说:“其实吧,我想问你们一件事儿。”
  吊死鬼问道:“神马事?”
  我说:“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
  吊死鬼说:“其他伦都有,但素没有年轻女伦。”
  男人头说:“你说的是那天被抓的那几个人吧?那对夫妻和戴眼镜的男人还在,年轻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我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被那对老夫妻杀死的。”男人头说,“我从他们的对话听说,那对老夫妻似乎已经杀过很多人了,那次趁戴眼镜的男人没注意,就把那个女人杀死了。”
  我吃惊地问:“那男人还和老夫妻在一起?”
  男人头说:“他们已经对立了,其实那对老夫妻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年轻人,但是他们好像很顾忌那个年轻男人,一直没敢对他下手,总是在说‘这男人是个厉害的男人,总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们攻击,不能中他的计’,所以只是在试探他,我感觉最近他们就要再次展开行动了。”
  他们还被吴昱那句“害了很多人”忽悠着哪!
  什么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们攻击,那些就是真的破绽啊!
  我说:“这可糟了!”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男人头跟我说,“别人形容关系好都说和对方穿同一条裤子,现在咱俩是共用同一个身体,虽然臭了点、烂了点,但是我也不介意。所以现在,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要有什么事儿,就和我们直说吧!”
  本来挺好的一句话,怎么你说出来我就觉得有一种微妙的不高兴的感觉呢。
  但是,是要去帮三娘还是要去帮吴昱呢?
  我一下子头疼了。
  现在这房子里有三娘和吴昱两拨人,如果我参与到三娘的事件中,就没办法顾及被变态老夫妻盯上的吴昱了。
  三娘那边我知道事态会怎么发展,吴昱这边我就完全猜不到了。
  我想了又想,决定先去帮吴昱,因为之前无论我怎么努力,男人头和吊死鬼都死了,这次三娘他们倒没什么危险,佚名还因祸得福地转世成了聪明伶俐的雷迪嘎嘎,三娘的弟弟虽然被收到了葫芦里,但也算不上有什么生命危险,等以后我说服李伯通让他把那个男狐狸精放出来就行了。我只要拦住翠萍,别让她害怕往河边奔就好了。
  我这么一琢磨,就下定了决心,还是去吴昱那里。
  我刚下定决心,一抬头,见吊死鬼和男人头正一起往外飘。
  我连忙叫住他们:“你们干吗去?”
  吊死鬼说:“偶喜欢小孩,偶们想去看看辣个孕妇。”
  我马上把门堵住:“不许去!”
  上次就是因为你俩跑去看翠萍,把人家吓得去找她哥,去找她哥又听到了三娘和佚名说话,然后才跑出屋子,踏入了死河。
  你们还想去吓唬人家!
  “辣就算了。”吊死鬼郁闷地说。
  我问男人头:“吴昱……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住在哪里?”
  男人头说:“在楼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我连忙跑到门口去看,原来是翠萍从房间里走出来,敲她隔壁房间的门,边敲边说:“哥,我有点害怕,想和你说说话。”
  怎么没人吓她她还是跑来了!
  按疯老太太的说法,这会儿应该是正好见到她哥哥上楼,她才跟了上去。但是现在这时候和原来不同,翠萍敲了会儿门,没人理,看来她哥哥已经上楼了,翠萍犹豫了一会儿,上楼了。
  我连忙跟在她身后跑了上去,
  三娘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看来那个色迷迷的男人就是翠萍的哥哥了。男人手里拿着窝窝头,问道:“姑娘,你饿不饿?我这有点吃的。”
  三娘笑着说:“大哥,谢谢你,可是我不吃素。”
  翠萍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端着一个盘子,说:“窝窝头有什么好吃的,我这有饺子。”
  我一看,那不是吴昱吗!
  我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我看你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拿饺子吊狐狸精哪!
  “饺子?”三娘歪着头,很有兴趣地问道,“什么馅儿的?”
  吴昱说:“米饭馅儿的。”
  大家马上陷入沉默。
  你们还在吃米饭馅儿的饺子呢……干吗不直接吃米饭!
  三娘看了看窝窝头,又看了看饺子,拿过翠萍哥哥手里的窝窝头,笑道:“谢谢。”
  然后进了屋。
  吴昱伤心地看着自己的饺子。
  翠萍过去拉她哥哥,道:“哥,你真是的,咱们干粮本来就不多了。”
  吴昱把饺子给他们道:“你们收着吧。”
  然后用失恋一样的神情叹了口气。
  翠萍一抬头,看见我,奇怪地问:“你是谁?”
  吴昱叫道:“啊……你不是那个……”
  我连忙指着吴昱说道:“我是他的朋友。”然后一偏身,把三娘屋子的门关死了。
  “你的朋友啊?”翠萍看看我,又看看吴昱,道,“那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然后就拉着她哥下了楼。
  我一愣,这个情节发展完全和原来不同啊,难道这次我能救下翠萍了?
  等他们走了,吴昱拉我进他的屋,关上门后,激动地说道:“太好了,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也遭遇什么不幸了呢!哎,这么久不见,你是不是长个子了,我记得你原来没有那么高啊。”
  我愤怒地说:“我本来就是个大高个!”
  “好吧,这都不重要。”吴昱眼神放光地跟我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问道:“什么秘密?”
  吴昱说:“我跟你说,我应该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我惊奇了:“为什么啊?”
  吴昱说:“之前我们一车的那几个人,你知道吧?那个小年轻是个惯偷;年轻女人是个专门骗人钱的,骗得好几个人家破人亡;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个人渣,做过的坏事多得不得了,说都说不清。”
  我问:“那对老夫妻呢?”
  吴昱说:“他们是连环杀人犯,谋财害命,杀了不少去他们那里旅游的人。”
  我就觉得那对老夫妻不对劲儿,果然手上有命案,我问:“那为什么最后你能活下来?”
  吴昱说:“你想啊,这一车除了我没一个好人,我肯定是主角啊,主角肯定死不了!最后其他人全都死了,我就能活着离开了。”
  我说:“那为啥主角是你不是我?”
  吴昱说:“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做过什么坏事?”
  我说:“我没做过什么坏事。”
  吴昱马上笑了,斩钉截铁地说:“那不可能!”
  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说:“我真没做过坏事!”
  吴昱的表情认真了:“真的?”
  “真的。”
  吴昱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是这样,一会儿如果老头、老太太要杀我,你肯定会帮我挡一刀,然后你就死了。”
  不带这样的啊!你还给我预设剧情,为啥我就非得死啊?
  吴昱拉着我的手,感激地看着我:“谢谢你为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你真的想太多了,都不知道是哪儿把你放出来的,有病赶紧吃药。
  就在我和吴昱说话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老头嘶哑的声音响起:“吴昱,你在不在?”
  吴昱一下就慌张了,指着旁边一个衣柜对我道:“你赶快躲进去,这样能多活一会儿。”
  你还真替我着想!
  我郁闷地躲进了衣柜里。这衣柜非常狭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进去,木板被虫子蛀得全是窟窿,稍微一动就“嘎吱嘎吱”响。我从门缝里看着外面。
  吴昱打开门,老头、老太太走了进来。
  这次他们没念经也没祈祷,而是一人拿着斧子一人拿着刀,眼睛通红地看着吴昱。
  吴昱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了,哆嗦着问:“怎么了,老人家,有事吗?”
  估计吴昱看不到,这对老夫妻身后弥漫着一股黑得像煤一样的雾,那雾中隐约能看见许多的人脸,那些人脸哀怨地看着老头、老太太。
  老头子举着斧子说:“我们受不了了,我和我老伴有十年的杀人经验,我们一向都是动作利落、手段熟练,以速战速决、杀人不眨眼为傲,而这次,我们竟然看着你这样一只肥羊在我们面前晃而不能下手,这是我们的耻辱!”
  吴昱说:“你们不是说你们原来杀人是谋财害命吗?我又没钱……”
  老太太说:“原来是谋财害命,杀的人多了,就变成了爱好,时间长了不杀人我们手痒痒。”
  吴昱苦着脸道:“这爱好不好。”
  老头、老太太一起举起武器:“不许侮辱我们的爱好!”
  这还是什么爱好,这是十足的反社会人格啊。
  我躲在柜子里,觉得越来越热,这柜子似乎正在变小,越来越挤,木板因为被挤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哎呀!我一下子想明白了,不是柜子在变小,是我在变大啊!
  刚开始我觉得柜子狭窄,其实是因为我太大了!我长到原来的样子也没停,还在持续长高。
  我说三娘那会儿给我度灵力的时候怎么笑得那么贼呢,她是故意的!
  外面吴昱还在和老头、老太太对峙。
  老头说:“我们今天已经商量好了!今天,无论你是真的全身都是破绽,还是故意拿破绽吸引我们,为了我们的爱好和尊严,我们都要和你决一死战!”
  吴昱吓傻了,马上吓唬他们道:“你们别过来!你们想清楚,我可是很厉害的!”
  老太太冷笑道:“难不成你还能召唤出什么天兵天将不成!”说着,就和老头挥着武器砍了上来。
  吴昱吓得发出一声惨叫:“啊!”
  就在这时,那柜子被我不断生长的身体撑破了,“哗”地一下塌了。
  老头、老太太举着斧头和刀子,呆滞地看着我,齐声道:“竟然还真召唤出来了!”
  老头气得指着吴昱道:“你竟然养大鬼!”
  养大鬼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也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们有啥资格骂人家啊。
  我终于撑破狭小的柜子,觉得十分爽,扎了个马步,畅快地深呼吸了一次。
  就这么一呼吸,我原本的衣服、裤子“刺啦”一声全破了,我一下子就全裸了。
  那三个人全都惊呆了,吴昱指着我说:“人家英雄爆发小宇宙变身全都是只破衣服,你怎么衣服、裤子全破了,你也太流氓了吧?”
  这不怪我啊,你去问问他们为啥衣服破了裤子不破。
  老头、老太太在惊慌过后,竟然还不害怕,用破釜沉舟的气魄说道:“不管你召唤了何方神圣,今天我们就要为了我们的荣誉而战。”
  荣誉还是个孩子,你们放过它吧!
  老头、老太太挥舞着武器攻击过来,我连忙用身体拦住他们,对吴昱喊道:“快跑啊!”
  吴昱跑起来毫不犹豫,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我还没死呢。
  老头、老太太见吴昱跑了,赶紧收回武器去追他,我被砍了一斧子、戳了一刀,抓起掉在地上的葫芦,血流成河地跟在他们身后。
  吴昱一边跑一边嚎叫,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翠萍打开门,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往我们这边一看,一对凶神恶煞,举着斧子、挥着刀的老夫妻,身后还跟着一个血糊糊的赤裸的巨人。
  “哇啊!”翠萍惊呼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救命啊,杀人啦!”
  我一看,坏了!好不容易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屋里了,现在又跑出去了,这还得了。再看那吴昱,跑得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老夫妻年老体衰,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于是改了路线,跑去追翠萍。
  我喊:“翠萍,你不要跑!赶紧回屋里去。”
  虽然翠萍挺着大肚子,但是跑步的速度堪比飞人,看到前面有土坡都不减速,一个跨栏就越过去了。
  我越追,翠萍跑得越快。
  我又叫道:“翠萍,停下来,危险……呜哇……”因为跑步牵动身上的伤,我一口鲜血喷出来。
  翠萍听到危险,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我一边追一边吐血,哇的一声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更快地跑。
  她跑我追。
  前面是条河,翠萍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往对岸游去。
  眼看她就要游到对面的时候,河水忽然变成了红色。
  完了,又变成原来那样了!我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忽然一花,所有的情景都不见了,眼前一道强光,让我睁不开眼睛。
  又要转了?我想,这回该转到哪里?
  作孽啊,本来翠萍在屋子里待得好好的,被我一吓,还是跑出来了,搞了半天,变成我害死她了!
  可是不对啊,前几次时间变幻时事情都结束了,这次还没结束呢,这会儿雷迪嘎嘎还没转世,三娘的弟弟也没被李伯通收走。
  我正在疑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声音。
  “马力术,你怎么样了?”
  貔貅!
  一听到貔貅的声音,我马上激动了,睁开眼睛,道:“貔貅,你总算有反应了!”
  这一睁眼,发现面前又换了一个场景,这次的场景是我没听过也没见过的。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却依然没有衣服。
  面前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十个人,他们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液晶屏,看到我出来,人群中有人欢呼道:“这次是两个,我赢了!我赢了!”
  还有人啐道:“这次又输了。”
  这群人在赌啥?
  我满脑子糊涂,转头一看,我身边站着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吴昱。
  貔貅对我说:“马力术,你看右边。”
  我扭头一看,右边站着一个又黑又壮的老头,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根牙签,手里拿着一沓钱,正给那些赌博的人发钱。
  我说:“那人怎么了?”
  貔貅说:“那就是马建民。”
  什么!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个又黑又壮,一脸流氓相的老头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把小二楼送给我的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马建民!
  我马上拨开人群跑过去,喊道:“马道长!”
  “呦。”马建民看着我,笑道,“马力术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马建民说:“这里就是你的小二楼。”
  我说:“你别胡说,这大厅一眼看不到尽头,我小二楼哪有那么大?”
  马建民说:“没错,这就是你的小二楼。当初我和妖王作了约定要拯救妖族,之后我一直在寻找拯救妖族的办法。后来,我联系起小二楼居民的经历,觉得重点应该还是在这里,于是我就在小二楼周围打探,直到某天晚上,我看见了一辆公交车。”
  我马上明白了,那就是我们这次坐的公交车,问道:“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能看到那辆车,其他人看不到?”
  马建民说:“经历过之前的时间,你应该发现了,小二楼那块地经常发生血案,那是因为极阴之地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邪念,所以它会引导有邪念的人来到小二楼。所以能上那辆车的人,基本都是快要入魔的人。”
  “快要入魔的人?”听了这话,吴昱张开嘴指了指自己。
  马建民说:“入魔不止是杀人越货,像你是对编造故事入魔,”他指向屋子里的人道,“这里还有看书入魔、玩魔方入魔、抠鼻子入魔的人……”
  暂且不说前面,最后一个也太惊悚了吧?
【搞鬼--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III】8-10 废柴道士的爆笑生活
  我问:“那我呢?”
  马建民问:“你有没有听你爸妈说你是怎么来的?”
  我心里一惊,我一直觉得我长得比我爸帅,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我问道:“我是怎么来的?”
  马建民说:“你是充话费送的。”
  我毫不犹豫地对貔貅说:“咬死他!”
  马建民哈哈大笑,道:“大概是因为你的命理特殊吧,我曾经让一个高人算过,算出你的命和常人不同。”
  我激动地问:“哪个高人算的?”
  马建民答道:“李伯通。”
  我痛苦地捂住脸。
  马建民说:“像我们这种充满正面意义的入魔,极阴之地没有办法吸收我们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影响我们,只能在杀死其他恶人之后,把我们送到这里,并且给我们提供了五星级酒店的待遇,我们在这里不愁吃穿,但是也闲得无聊。”
  他指着那块液晶大屏幕,说:“于是我们闲着无聊,就看着新人的直播,打个赌当消遣。我们推测你见过的那些事都是幻象,不是真实的,是极阴之地为了迷惑你们而变出来的。”
  吴昱问:“你们为什么不逃跑呢?”
  马建民苦笑道:“也得跑得了啊,你们没看见这个屋子吗?”
  我左右环视,发现这个屋子四面都是墙,没有门,也没有任何出口。
  我问:“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马建民说:“有,而且这里是极阴之地的命脉,只要破解了这里,整个极阴之地的力量就会瓦解。”
  我一下激动了:“怎么破解?”
  马建民伸手指向一个方向:“你看见那个人没有?”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房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头,那老头正在打瞌睡。
  这不就是我在极阴之地见到的那个划船的老艄公!
  “那就是极阴之地的灵力所幻化成的人形。”马建民说,“他就类似于极阴之地的心脏,如果消灭了他,极阴之地就会瓦解。”
  “那还不赶快做!”想起三娘还被困在极阴之地,我迫不及待地跳起来,朝那个老艄公跑去,挥起拳头就砸向那个老艄公。
  谁知道我像是砸在了幻影上一般,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老艄公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太天真了。”然后继续低下头打瞌睡。
  “没用的。”
  见到我挑战老艄公,大厅里的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想办法杀他,没有一次成功。”
  “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
  “要是能杀,早就杀掉他了。”
  马建民走过来,对我说:“我们已经失败三干七百六十八次了,能想到的办法都用遍了,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杀他,毕竟他只是一个灵体,还是吸收了很多怨气、力量无比强大的灵体。任何咒语都压制不了他。”
  伴随着马建民的这段话,大厅里的人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不要泄气啊!”吴昱喊道,“邪不胜正,我们一定能笑到最后,所有美国大片都是这么演的。”
  说着,他转头问马建民:“把这老艄公的详细资料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马建民对着旁边的一个男人抬了抬下巴,那个男人马上站出来,抬起一砖头厚的笔记本念道:“以下是极阴之地的资料。”
  看到那笔记我就知道这人是收集资料入魔型的了。
  男人抬了抬眼镜,念道:“极阴之地,英文名‘A very yin's please’,日文名‘极阴の地’……”
  你英语是跟男人头学的吧,你还不如他呢,极阴之地的地都拼错了!
  我忍了忍,继续听。
  “形态为男,五千六百三十一岁,未婚。爱好泛舟、垂钓。喜欢的食物为所有智慧形态的怨气和恶意。每日早上六点起床,做十分钟广播体操后吃早饭,然后去泛舟、看书、学习文化,中午午睡半个小时,下午去观察、寻找食物,吃过晚饭后垂钓、散步,每天晚上九点睡觉。”
  “这作息也太健康了吧!”我震惊了,谁能想到一个即将毁灭世界的怪兽竟然过着这么健康的生活!我忍不住问道,“你就不能像个凶残的反派一样过糜烂的生活吗?”
  老艄公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接触过很多生活糜烂的妖魔鬼人,他们的精神世界都很空虚,都很悲观,这样不好,万一得抑郁症自杀了怎么办?”
  我觉得我连吐槽的力气都失去了。
  一个即将毁灭地球的大BOSS竟然跟我说“万一得抑郁症自杀了怎么办”?!这心里也太阳光了,阳光值足够我种上漫山遍野的豌豆射手对付无数的僵尸了。
  “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啊。”吴昱说道,“如果是对付这个敌人,要我写书的话,我肯定要先写两本准备工作,再写六本激战过程,最后写两本战后重建工作。”
  我沉默了。
  马建民拍着我的肩膀,对我道:“不要紧,我们从长计议,肯定还有什么办法是我们没有想出来的。”
  说着,马建民回头望向其他人:“你们有信心没?”
  “有!”人们举着手,激情洋溢地喊道,“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想不到马建民还有两把刷子,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得非常高嘛!
  看着大家激动地模样,我也感觉内心有一把火在燃烧,然后看到我一直握在手心的葫芦。
  我想还一直没用过这个葫芦呢,怎么也得在这里用一下,于是喊了一声:“大!”
  那葫芦变大了。我拔掉葫芦的塞子,对着老艄公叫道:“极阴之地?”
  老艄公抬头问:“干吗?”
  然后再下一秒,老艄公就“嗖”地一下被吸进葫芦里了。
  我一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葫芦。
  时间停止了一样,周围忽然安静了。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马建民跟傻了一样地看着我。
  我想我自己肯定也是一副痴呆的表情。
  我看了看大家,又低头看了看葫芦,然后赶快把葫芦嘴的塞子塞上!
  吴昱问我:“吸……吸进去了?”
  我说:“嗯。”
  马建民脸部扭曲,干干地笑着:“哈,哈哈……”
  我看着自己手里的葫芦,还没反应过来——这里面装着一个世界末日!
  我就叫了一声,就把世界末日给消灭了!
  因为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所以所有人都沉默了,脸上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不能啊,”吴昱说,“还没开始打仗呢,还没开始激战呢?我们至少得修炼,提升个等级,打通任督二脉,然后浴血奋战、拼死决战,最后和敌人一起倒下啊!你怎么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也不知道生活这么朴实,这么出乎意料啊!
  我现在感觉我的心情就像按照藏宝图,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宝箱,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是一张过期的一等奖彩券一样。
  这时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一眨眼的工夫,我们面前出现了现实中的世界。
  我们正在市中心,旁边是久违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我们成功逃脱了!
  我马上兴奋起来,我成为救世主了!我真的把世界末日的危机解决了!
  我高兴地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说:“我拯救世界了!”
  其他人用不爽的眼神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平时学习成绩倒数的差生忽然夺得了第一,抢走了奖品一样。
   “回家了,回家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太神奇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大家一边用冷淡的语气说着风凉话,一边一哄而散,把我这个救世主撇在原地。
  最令人生气的是,马建民和吴昱也跟他们一样的反应。
  我一下就怒了,怎么说我也是救世主啊,你们就这么对我?
  貔貅道:“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最后发现竟然是你,用这种手段拯救了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生气。”
  我也生气啊,好歹我也是救世主,你们多多少少得尊重我一下吧?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我旁边围了不少的人,好多人一边淫笑一边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些女同志尖叫着捂住脸,从指缝里看我,一边看还一边骂我流氓。
  我这才发现我还光着呢!
  怪不得刚才那群人走得那么快,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和我在一起啊。
  我连忙用手捂住下半身,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捂住脸。
  倪大原来给裸奔的脸上打马赛克是对的,这时候最需要遮的就是脸!
  这时候走来了两个警察同志,严肃地问我:“你是干吗的?和我走一趟吧。”
  然后就把我铐上了,拽着我就走。
  我欲哭无泪啊:“警察同志,我这不是故意的。”
  警察同志说:“不是故意的?你不穿衣服大街上跑?”
  我说:“我这是为了拯救世界才变成这样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救世主啊!”
  两个警察同志对视了一眼,认真地问我:“你是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
  我还是把极阴之地放出来,让地球毁灭了算了。
  我在警察局的一番折腾就不说了,最后一抬头,正巧看见了熟悉的警察南晨,他正牵着什么在警局里溜达,我连忙喊他:“南晨,南晨。”
  南晨奇道:“马力术,你终于进来了?”
  你看你这“终于”俩字用的!
  我问:“你干吗呢?”
  南晨说:“我刚办完公务,刚市里有居民说有狼在大街上溜达,我们就出动了警力把狼捉回来了,嘿,你别说,这狼还挺乖的。”
  我伸头一看,那哪是狼啊,是一只哈士奇!
  南晨问旁边的警员:“他怎么回事?”
  警员说:“他在大街上裸奔。”
  南晨之前就在事件中和我碰过几次面,后来还和我一起经历了赌徒事件,对我的人品有一定的认识,他马上就相信了警员的话,用幸灾乐祸的惋惜口气对我说:“你终于沦落到这地步了啊?”
  你能不能别用“终于”这词儿!
  我觉得再和这些人类在一起,我也迟早得变成反社会、反人类的人格。
  南晨把我担保出来以后给我找了一套衣服,借了我几块车钱,让我坐公交车回家。
  我眼中饱含热泪,我想象过无数的可能性,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拯救世界以后,还要向人借钱坐公交车回家。
  我坐上公交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杨明村口下车,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貔貅忽然从我胸前的玉佩跳出,呈现出戒备的姿势,并低吼着。
  我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西装、扎着个小辫儿的男人,身旁还跟着饕餮。
  改命人!
  我一下就来劲儿了,怪不得世界危机这么快就被我破解了,原来是因为后面还有一场大战呢!
  我说:“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饕餮张开嘴说:“我……”
  我一看它张嘴腿就软了,道:“嘴闭上!君子动手不动口!”
  改命人对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我,我是来回答你的。”
  我问:“你到底是谁?”
  改命人手一挥,周围的景色忽然变了,我像是突然掉进了云层里,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脚下也看不到土地。
  在这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中,飘着一本闪着柔光的书。
  改命人走到那书前,道:“你问我我是谁,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万物出生之时,我和这本书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数亿年间,我一直守护着这本书。”
  这人资历比玉皇大帝还老啊,我问:“那是什么书?”
  改命人道:“这是一本记载了天地间六道七界所有仙、妖、鬼、魔、人命运的书。”
  这书比地府那不靠谱的生死簿要牛多了啊,我听他这么一说,走过去翻看那书,谁知道一翻开,那书页上竟然是完全空白的。
  改命人说:“只有我能看见书上的内容。”
  我说:“这薄薄一本书就能记载所有人的命运,我不信。”
  改命人根本不在乎我信不信,他自顾自地说道:“从这本书上,可以看到一个朝代的兴衰盛亡,一个物种的诞生绝迹。”
  “世界末日?”我说,“难道就是极阴之地?”
  改命人点点头,道:“你们总觉得自然界无所谓善恶,其实并非如此。智慧等级越高,就会有越多生存以外的恶意和欲望,这些负面能量作为养分孕育出了极阴之地。等极阴之地成长之后,所需要的养料越来越多,最终会发展到吞噬掉地球上的一切生物。”
  我说:“你见过他们造的那个泰坦尼克号,那个办法有用吗?极阴之地会不会冲出地球走向宇宙?”
  改命人摇摇头:“那个泰坦尼克号逃不掉,但是吃掉地球上的生物之后,极阴之地的能量不足以支撑它去寻找剩下的食物,所以,它最后也会灭亡,地球会在沉寂一段时间之后,会迎来新的生物圈。”
  这也太科幻了,我说:“你会不会被它吃掉?”
  改命人说:“天书上没有我的任何信息,我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但是我已经看透了生死,即使被吞噬掉也没有什么。”
  我说:“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改命人翻着天书道:“世界万物全都按照天书所记录的发展,时间久了,我不禁迷惑了,究竟是因为天书预测了万物的发展,还是万事万物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定好了,天书只是记录而已。”
  这问题就跟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你想也想不明白。
  改命人道:“于是我做了个实验,我根据天书的记载,去改变了一些生物的命运。”
  我张大了嘴巴,他终于说到重点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这只是个实验。
  改命人继续说道:“刚开始,并不成功,无论我怎么改动,都会有一些突发的因素使那些生物按照原来的生命轨迹生老病死。于是在尝试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放弃了。”
  我想起我之前的遭遇,确实,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小二楼居民们的命运。
  “不对啊。”我说,“你最后不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吗?”
  “那是之后的事了。”改命人说,“在那次的实验很久很久以后,我发现天书的内容改变了,虽然是微小的改变,但是确实与原来不一样了。我这才知道,我在几百年前改变的一条虫子的命运产生的效果,在几百年以后展现了出来,只不过那个改变极其微小,在数以兆记的生物中,可以忽略不计。”
  这不是蝴蝶效应吗?
  改命人继续道:“我想知道命运最大可以改变到什么程度,于是我开始逐渐尝试改变人的命运,我改变了几个和极阴之地有关的人的命运,你见到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是群居动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犹如一张巨网,我改变了一人的命运,就
  会影响到与之相关的无数人的命运。”
  我怒了:“你就为这个害人?”
  改命人笑道:“我害人?我害了谁?我只是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未来怎么做,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他这话倒把我问住了,确实,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符庆成、赌徒、关武的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刀在你手上,是切水果还是砍人是自己决定的,杀了人你怪卖刀的确实没有道理。
  “但是……”我说,“你那也是个诱因,因为你的行动,害了多少人?”
  “人总有生老病死,对于我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子。”改命人说,“我只是在观察沙子的轨迹,不会在意沙子的感情。”
  我说:“那你为什么那么注意我?难道你也想害我?”
  改命人笑笑,看着我,道:“你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什么意思?”
  改命人说:“我之所以这么关注你,是因为你是我实验中的一个变数。”
  我越发糊涂了:“啥?”
  改命人合上天书,对我说:“这本天书上,本来没有你的存在。”
  我问:“你不是说这书上记载了天地间的所有仙、妖、鬼、魔、人吗?怎么可能没有我?”
  “是的,这上面记录着所有的仙、妖、鬼、魔、人,但是没有你。”改命人说,“像是我在改完那些人的命运之后凭空出现的。换句话说,我改变他们的命运是因,你的诞生是果,如果我没有改变那些人的命运,你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下子懵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我猛地一下接受不了啊。
  改命人说:“你去过地府轮回台,见到过我和马建民的对话吧?”
  我点点头,那时候马建民说了一句“你是谁”,影像就没了。
  改命人说:“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会出生,而马建民又是有慧根的人,所以我才去告诉他,想让他引导你,但是他知道地球上所有生物都会灭亡之后,深受打击,性格大变,直到不久前才想到这件事,所以会把小二楼让给你。”
  原来我得到小二楼也是托改命人的福!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我爸我妈生的,现在忽然来了一个人告诉我,我是因为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才出生的。我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颠覆了。
  “你是说……我不是我爸我妈生的?”我呆呆地看着改命人,“我是集天地的灵气而出生的?”
  貔貅说:“你想多了。”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改命人,我原来一直把他当敌人,今天他忽然告诉我我是因为他才出生,这么一说,让我叫他爹都不为过。
  坑爹啊!
  “因为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天书完全混乱了。”改命人继续说道,“在你住进小二楼以后的事情,天书就完全没有记载了,但我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就开始观察你,顺便给你一点提示,没想到你竟然抽丝剥茧地找出了被我改过命运的人的过去,最后竟然消灭了极阴之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改命人看着我,点头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出色得多。”
  你别用老子对多年不见的儿子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这话成吗!我也没想到那极阴之地在我面前战斗力只有五啊。
  我说:“收拾极阴之地还没有我以前对付人和鬼麻烦呢。”
  “极阴之地本就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的恶意。”改命人说,“这些恶意足以毁灭一切。”
  我拿起自己的葫芦,摇晃着说:“没关系,它已经被我吸进去了,再害不了人了,哈哈哈哈。”
  改命人说:“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极阴之地吗?”
  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貔貅问道:“其他的极阴之地在哪里?”
  改命人说:“就算我告诉你们,你们也拿它们没有办法,因为在它们成长成熟之前,你们对它们束手无策。”
  说着,改命人打开书,书像投影仪一样在我们面前投射出了一个微型的地球。
  看了那地球一眼,我就浑身发麻。
  那地球的内部,像是蜂窝一样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的小洞,小洞内,蜷缩着一个个沉睡的胚胎,那些胚胎无一例外地戴着斗笠。
  忽然,所有的胚胎睁开眼睛,朝我看来,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我打了个寒战。
  改命人合上书,那地球消失了:“看见了吧?”
  这葫芦装得了那么多极阴之地吗?
  我决定还是从现在开始存钱买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吧,不知道他们看在我是救世主的份儿上,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他们的生长速度和养分有关系。”改命人见我脸色不好,安慰我道,“短时间内没有危险。”
  这话让我心情变得舒坦了一些,我问:“你的天书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是的。”改命人点头道,“这次事件也让我重新认识了天书,我原本以为它是死的,现在才发现,它是活的,它就像个精密的大型计算机,计算出每个生物生活的轨迹。”
  我说:“那你看看,我以后会怎么样?”
  改命人笑笑:“你还不明白吗?虽然人各有命,但这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即使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没有用。”
  要是原来,我听到他这话肯定不服气,可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我对这个也不太执着了,随便想了想,就算了。
  我又想起荣主任他们对我说过的话,问道:“那个医院会怎样?他们在拿鬼和妖怪做实验。”
  “他们的研究是把双刃剑,最后也会戳伤他们自己。”
  “饕餮吃掉的那些精英士兵怎么办?”
  改命人看向饕餮:“找个空旷的地方还给他们吧。”
  这个肚子可真神奇,那些人过了那么久还能活着?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还给他们?”
  饕餮说:“把它们吐出来,或者拉出来。”
  臭不臭啊你!
  貔貅皱眉道:“那会带着很臭的味吧?”
  饕餮没好气地说:“废话,我是饕餮,又不是抹香鲸。”
  貔貅一看就和他这个兄弟关系不好,说道:“真恶心。”
  饕餮也怒了:“你想拉还拉不出来呢。”
  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是龙子,别这么幼稚成吗。
  我对改命人说:“三娘他们安全了吧?”
  改命人点头,说:“妖王已经脱困了。”
  我说:“那就好,我在极阴之地的幻觉中还遇见了三娘,把原来的事儿都经历了一遍,可惜什么也没有改变。”
  改命人说:“只要你回到过去,过去就已经改变了。”
  我摇手道:“那也没用,都是幻觉。”
  改命人笑道:“那可未必。”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些不是幻觉?”
  改命人道:“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再一挥手,我又只身回到了村口公交车站。
  我顾不得多想,马上朝小二楼跑去。
  改命人都说了,一点改变就能影响以后的命运,那如果我经历的那些都是真实的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小二楼居民们的命运?
  
第十章 尾声
  我打开门,冲进小二楼,高声叫道:“三娘?云美?吊死鬼?雷迪嘎嘎?男人头?小鬼?”
  小二楼里空空荡荡,一点回声都没有。
  完了!
  我心里一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找,结果不仅三娘、云美、男人头、雷迪嘎嘎不在,就连吊死鬼和小鬼都不在。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吊死鬼和小鬼死在这里,所以离不开这里。
  难道是因为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所以都转世投胎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小二楼,心想其实他们投胎了也好,总比做孤魂野鬼强,就是房子忽然空了,挺冷清的。
  我落寞地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回想原来在这房子发生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男人头,我抠了他一脸鼻血。
  第一次见吊死鬼,她踩在我肩上,对我说“酥服”。
  第一次见小鬼,他用门板夹我头。
  第一次见云美,她还乔装成请笔仙的女学生,夸貔貅好看,给貔貅灌迷魂药。
  第一次见雷迪嘎嘎,他就是个傻子,小二楼什么都没有还跑来偷东西。
  第一次见李伯通……呸,没他啥事!
  第一次见三娘,她站在小二楼门口,就是我现在坐的地方,朝我嫣然一笑,屋顶的破洞射下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将她衬得分外好看。
  这么一大屋子妖魔鬼怪,现在都没啦。
  俱往矣……
  就我拯救个地球的工夫,所有人,都走啦。
  我鼻子有点酸,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跟人倾诉的愿望。
  看到不远处有两个蹲在地上玩沙子的小孩。“喂,”我走过去对他们说,“叔叔给你们讲个救世主拯救世界的故事吧?”
  两个小孩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玩沙子。
  我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
  小孩说:“那你就别说了。”
  我说:“其实也不是特长。”
  小孩说:“我不乐意听。”然后站起来,跑了,边跑还边对我做鬼脸。
  我说:“你们听听吧,听听我给你买糖吃!”
  小孩喊:“骗人,一看你就没钱。”
  现在的小孩怎么猴精猴精的!
  我坐在沙堆上点了根烟。过了一会儿,面前的阳光忽然被挡住了,我一抬头,看见李伯通和苟富贵、勿相忘两个鬼差站在我面前,李伯通眉开眼笑地对我说:“我听老马说啦,你这次做得很好啊!”
  我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葫芦递给李伯通:“都是你的葫芦的功劳。”
  李伯通说:“你虽然是救世主,却不以此追求名利,实在是太难得。”
  我倒是想追求名利,可是别人不给我机会啊!
  我愤恨地说:“当救世主也没有用。”
  李伯通又说:“你不要沮丧,我向上级请示了,上级说会表彰你的。”
  我问:“什么表彰?”
  勿相忘说:“地府会颁给你‘史上最强救世主’的称号。”
  我问:“那称号有用吗?”
  苟富贵说:“如果你想考取地府公务员,可以加零点五分。”
  我问:“还有什么?”
  勿相忘说:“没有了。”
  我痛苦地捂住脸。
  李伯通说:“没关系,仙界还会给你发一张救世主的奖状。”
  “然后呢?”
  “没了。”
  “奖状是什么做的?”
  “高级环保可重复利用纸。”
  我更郁闷了。
  “人生就是这样了。”李伯通拍着我的肩膀说,“也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给占了。”
  问题是我一点好事儿都没占上啊!
  “别难过了,”李伯通说,“这样吧,我去申请给你发两张奖状,坏了可以有个备用的。”
  “不用了。”我抹着眼泪说,“太多了没地方放。”
  “唉……”李伯通拍了拍我的肩膀,和两个鬼差走了。
  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于是我孤独地站起来,重新向小二楼走。
  原来都是云美做饭,现在我只能随便做点了。
  如果厨房里还有米饭和面,我就做点儿米饭馅儿的饺子吧。
  我刚踏进小二楼,忽然听到很多声音。
  “玛丽叔,你回来啦?”
  “糟啦,我还没有来得及做饭。”
  “密斯特马,你终于回来啦,这次你做得真是顾得,太棒了!顾得!”
  “啊 啊啊…啊…”
  “马力术!”雷迪嘎嘎冲过来,紧紧抱住我,“我想死你啦!”
  我一下愣了,看着这满屋子的人魔鬼怪:“你们不是投胎去了吗?”
  “投胎?”
   大家比我还奇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云美说:“投胎的不是我们,是那女鬼老师和孩子们。”
  我说:“那你们干什么去了?”
  “极阴之地的危机不是解除了嘛。”云美笑嘻嘻地说,“出来的妖怪说现在下面没有危险了,于是我们就组织了一下,去下面旅游了。”
  男人头说:“非常完美的旅行!破费科特!”
  “旅……旅游?!”
  “就素。”吊死鬼高兴地说,“下面辣些花可好看了,还有条河!”
  小鬼连连点头。
  雷迪嘎嘎说:“那些花可漂亮了,我还摘了好多呢!送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曼珠沙华,我连忙把花拍掉了。
  你们也不害怕。
  我辛辛苦苦拯救世界,你们给我跑出去旅游!
  我又问:“三娘呢?”
  云美和吊死鬼互看了一眼,面有难色地互看一眼:“这个嘛……”
  我一惊:“三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男人头说:“No ……不是。”
  我问:“那怎么了?”
  云美问:“马力术,你记不记得我曾经掏你的心吃过?云美的这个名字也是你起的。”
  “啊!”我张大嘴,这不是我刚经历过的事情吗。
  男人头说:“我想学英文也是为了你,密斯特马。”
  小鬼啊啊啊地点着头。
  吊死鬼说:“偶屎前曾经被你吓晕过。”
  雷迪嘎嘎冲我傻笑,我也不指望他记得什么。
  原来我经历的那些真的不是幻觉!
  “可是……”我心中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呢?”
  “唉……”似乎是惋惜我的不开窍,众人魔鬼怪摇着头离去。
  我正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忽然听到二楼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哎呀,小马哥,你回来啦?”
  我一听到三娘的声音,马上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柔情万千,干言万语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啊。
  我抬起头,深情地叫道:“三娘!”
  然后我就像个石像一样呆住了。
  三娘站在二楼,朝我嫣然一笑,像我第一次见她时那么好看。
  不同的是,她手里拿着一个蓝屏手机。
  三娘拿着蓝屏手机,对我道:“小马哥,你看看这个法宝,可以吸引雷,功能强大,比那个收走我弟弟的‘普通的酒葫芦’要厉害多了。”
  我感到一股冷汗从脊背流下。
  坏了,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慢慢地往门口后退:“其实吧,这是个误会……”说完,我转身拔腿就跑。
  我跑出小二楼,看见强子带着他老婆、二狗子和王亮走过来了。
  强子老远就朝我招手:“马哥,我听老婆说你把危机解除了?”
  二狗子喊道:“牛啊你!”
  我朝他们挥挥手,然后转过头看小二楼。
  三娘站在小二楼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我,她身后,一群人魔鬼怪伸着脑袋看热闹。
  看来我这小二楼,以后也会一直热闹下去。
  我帅气地甩了甩头发,笑了。
  一直被阴气覆盖的小二楼,此时像是重生一般,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就算妖魔鬼怪再多,以后遇到再诡异的事儿,我也不怕了。
  怎么说,我可是曾经拯救世界的救世主。
  End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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