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红色》番外——归期 玫瑰红色白色番外


电视剧《红色》番外——归期 玫瑰红色白色番外

《红色》的故事发生在淞沪会战之后,上海沦陷。在四川北路的街头,徐天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田丹。

他本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菜场小会计,安安稳稳过日子,却为了最为牵挂的人,被迫卷入到腥风血雨之中。

电视剧里的故事结束在1938年,皖南事变还没有发生。那时候徐天已经安排田丹和母亲安全转移到陕甘宁边区,而他自己还处于危难之中。

又过了一年,他才再次与田丹相遇。

他们分离的一年,在电视剧里是空白的。战乱年代,通讯困难,这漫长的一年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会是怎样的光景?

突然有很强烈的欲望去填补这一年的空缺,于是写下了这篇番外。

归期

【一】

西北的冬天是寒冷的,像无数片薄而锋利的剃头刀片,干燥凛冽,一寸寸撕扯割裂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还好西北有窑洞,虽然布置陈列不比同福里的家,但温暖干净。在乱世的风雪中,这已经算是让人心安的住处了。

田丹把围巾又裹紧了一些,匆匆赶回自己的屋子。她刚刚把所剩无几的医药用品又清点了一遍,怕有一丝疏漏。

武汉和广州相继沦陷以后,国军与日军都在残酷而冗长的战争里渐渐失去了大规模进攻的能力,战争进入了步履维艰的相持阶段。大批大批的难民由沦陷区和国统区涌入相对安全的陕甘宁边区。边区人口骤增,而经济外援却越来越少,每年仅仅依靠国军政府的财政拨款,饶是精打细算,也难免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在这样的时节里,最需要的东西总是最为稀缺的,比如粮食和医疗物资。

所有的人都从休养生息中回过神来,开始各自发挥所长,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劳动中去。夜色早已深沉,却依然有不少忙碌的人们,他们哼着破碎的歌儿,仿佛暂时忘却了战争带来的饥饿与痛苦。

绷带已经不够用了,得和村里的嫂子们再煮一些衣物被单剪来备用,这法子虽然只能撑得一时,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田丹心里想着明天的工作,迅速而轻巧地关上了门——即使怀着心事,也没漏进一丝风雪,生怕惊扰已经睡下的母亲。

炕上的水还是温热的,田丹简单洗漱之后,坐上土炕,把双脚慢慢伸进棉被,一点点捂暖冻僵的脚,久违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挑了挑油灯,从枕头下拿出那本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书,书里夹着徐天写给她却始终没有寄出去的信。她摩挲着信封上的落款,摩挲着信纸上端正俊秀的字迹,在心里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默默念着。

默念着“……如果天天都能看到你,已经是今世最好的福气了……”

默念着“……你回同福里的时候,我觉得同福里才像我今世的家……”

默念着“……以前是埋头过日子,现在,希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默念着“……田丹,我有娶你的福气吗?”

信里的每字每句,早就烂熟于心,哪一笔墨深哪一划墨浅,也清清楚楚。

可是每天晚上入睡以前,她都会再拿出来仔仔细细地读几遍,就好像自己是刚刚收到徐天寄来的信,而下一刻,徐天就能从门外回来一样。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着,把信按在胸口,那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最后一次收到和徐天有关的消息,也已经是三个月以前了。知道他杀死了影佐,知道他又绝处逢生,知道他已经和向老师一起离开了上海,往西北而来,去和他的母亲还有太太团聚……

上海的冬天也是寒冷的,却是潮湿的,如同附着在皮肤上的冰凌,消耗着人的体温,一层一层渗透进肉体,最后浸入血液,即便穿再多的衣服,也难以摆脱这种刺骨。她还记得某个冬夜在巷口终于等到徐天的时候,徐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从今往后,只要是我让你等,我就一定会来。

从那一刻起,这句话就深深烙在她的心里,如同磐石一般,坚不可摧,难以转移。虽然离徐天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百三十一日,虽然每日每夜的思念都在疯长,但她一直坚信,他一定会来,这种信念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为了她的信仰。

【二】

冬去春来,仗还没有打完。正面战场陷入了一场看不到终点的拉锯战,虽然少有大规模的进攻,但为了缓解自身经济压力,日军对沦陷区和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压榨与扫荡愈演愈烈。从上海到陕甘宁边区,在地图上不过一根小拇指的距离,却跨过了无数被战火烧焦的土地。

每天都要看到很多很多的血,多得把天空都映成了红色。对于一个晕血的人来说,这样的世界比修罗地狱更加可怕。徐天把田丹亲手织给他的围巾仔仔细细叠好,和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起用布一裹,打了个包背在胸前。马上又要启程了,他的身体经过影佐的折磨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利索,加上路途艰辛,经常分不清耳里的嗡鸣究竟是大脑在叫嚣着疲惫还是炮火的余音。

山川、深谷、草原、沼泽,每一步都在和死神跳舞。

初春的北方依然冷得让人喘不过气。徐天垂下双眼,隔着薄薄的布料,用指尖描摹着围巾的纹路——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咳嗽了几下。他的身体正在经历最虚弱难熬的时刻,但他的心却比从前的许多时候都要安宁。以前觉得,心有牵挂就只能委曲求全过日子;现在觉得,心有牵挂会让自己浑身充满力气。

向老师指着前方的高坡说,那儿,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徐天急不可耐地问,我们最快几天可以到?向老师笑了,脚程快的话,不出半月就能到了。

天空没有云彩,阳光虽然一点都不炽热,但直直照进眼睛里,也不免让徐天感到有些恍惚。

还有半个月——十五天——三百六十个小时,触手可及却又无比漫长。他定定望向西北的方向,微微踮起脚尖,好像这样就能看得远一些,再远一些——那是他跨越万水千山,朝思暮想的地方;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在的地方;那是他从来没有去过,却已经把它当成家的地方——他曾在夜里无数次凝视眺望。

似乎望着望着,他前面的山川就能消失不见;

似乎望着望着,他就能看见田丹在灯下托腮的模样;

似乎望着望着,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高跟鞋落在木地板上清脆动听的声响。

一千八百多公里的路程,别人看见他有时骑在马上,有时穿着磨破的鞋走在路上,有时蜷缩在篝火旁。可在他自己心里,他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就和以前在菜市场上完班要回同福里的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回家的路格外的漫长。

似乎他总是离开的那一个,似乎从来都是田丹在等待他。他闭了闭眼睛——老天会不会太过善待他,不仅安排了田丹与他的相遇,连等待的煎熬都不曾让他承受——这样的福气对他来说真的太多太多了。

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她弯弯的笑眼,她甜美的虎牙,她长长的头发……

以前一进家门就能看见的人,以前一伸手就能牵到的人,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

在破碎的山河里,在血染的土地上,在死亡的笼罩中,别说花好月圆,就连想念都成为一种巨大的奢侈。

已经两百九十七天了,两百九十七天梦中的相见。

想到此处,徐天胸口微微发紧,眼眶忽然有一些湿热。

本以为思念早已渗透到每一个细胞里,却蓦然发觉愈要相见的时候,愈为想念。

多么多么希望这十五天的距离忽然消失,多么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她就在眼前。

看到她织的围巾会想起她,

看见初升的太阳会想起她,

听见温柔的风声会想起她,

杏花开了会想起她,

桃花开了会想起她,

……

和她有关的、无关的,这一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起她。

田丹,

想起你是我每天醒过来的勇气。

曾经没有寄出的那封信,信里那些还未来得及亲口对你说出的话,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一定会亲口同你讲,一定。

(完)

文案:有狐绥绥

念白:拾贰

剧中所使用音乐选自黎允文先生和林海先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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