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萧三诗选》
这本封面由翻译家高莽设计的《萧三诗选》,给人意境高远之感。诗选1985年2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356页,字数253000,印数14300册,定价2.20元。这本诗选全部由萧三生前秘书高陶编选,从《“节孝坊”》(1919年7月)到《欢迎中国女排凯旋》(1981年11月),在时间长达六十二年里,共选146首诗,应该说不算多,但大致囊括了萧三一生诗歌创作的精华。
萧三在诗选中《我与诗(代序)》里写道:“我生长在农村,祖国辽阔的大自然陶冶着我的性格,劳动人民是我写诗的先生。”诗人真情地回忆了自己诗歌创作的经历:“我的第一首公开发表的白话散文诗《节孝坊》刊登在一九一九年七月出版的《湘江评论》上,当时也没有当作诗来写。以后曾写过一些宣传中国革命和马列主义的诗歌或诗传单、诗标语。但大多没有留下底稿。我的真正诗歌生涯是在一九三○年开始的。那时候我正在莫斯科养病,由于革命需要我开始写诗。读了列宁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一文后,我认识到文艺并非雕虫小技,是革命斗争的武器。我把诗歌当作‘子弹和刺刀’,当作一项严肃的革命事业。我抱着‘文艺上的功利主义’的想法进入诗坛,决定用诗的形式来宣传中国的土地革命、工农红军,宣传左翼文学,揭露反动派屠杀革命人民的罪行。这时期的诗先后被译成俄、英、法、德、西、保等国文字……”
对于如何作诗,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萧三就发表了短诗《我的宣言》(1941年),明确阐述了自己的主张:
我的诗诚哉是非常粗浅。
只希望,读下去,顺口顺眼。
不敢说大众化和通俗化,
但求其写出来,像人说话。
如认为,不能登大雅之堂,
那我就把它们贴在街上。
假如是这形式和这内容
读起来,听起来,比较好懂,
我宁肯被开除“诗人”之列,
将继续这样唱和这样写。
几十年来,萧三就是这样坚持宁肯被开除诗人之列,也将继续这样唱和这样写的作诗原则,写了一首首诗。诗人尤为赞赏鲁迅的观点,作诗要“为大众设想,竭力来作浅显易解的作品,使大众能懂、爱看。”“诗须有形式,要易记,易懂,易唱,动听,但格式不要太严。要有韵,但不必依旧诗韵,只要顺口就好。”
萧三的诗确然做到了浅显易解和能懂、爱看。我们从《萧三诗选》中,不难看出诗人创作风格上“基本上是中国民族民间传统的形式”。在一首首诗篇中,不仅读到诗人沸腾着革命激情的诗句,而且也读到诗人充满着炽热个人情感的诗句,处处表现了一个革命家,一个诗人的博大情怀。象《命该如此》、《南京路上》、《棉花》、《三个(上海的)摇篮歌》、《希望》、《记住》、《我记得……》、《送别叶华我爱》、《抗战剧团团歌》、《我没有闲心》、《诗人,起来!》、《我的宣言》、《慰问三五九旅战士》、《延安狂欢夜》、《送毛主席飞重庆》、《愧无……》、《我虽老而残》、《七十有感》、《狱中述怀》、《八十三岁自寿》等等,颇具影响。
在这里不妨读读《送别叶华我爱》(1939年2月):
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
但愿此心耿耿,
千古月明同天。
如行地的江河,
如经天的日月。
后会有期,且努力,
完成我们的事业。
当时萧三的妻子叶华和孩子从苏联列宁格勒回瑞典哥哥那里,萧三为之送行。这首诗是萧三送走妻子之后,写在叶华为他拍的一张照片背后,寥寥数语,表达了俩人相爱之情和为了完成共同事业的信念。(笔者注:1934年,萧三在莫斯科工作时认识叶华,之后结婚。叶华本名耶娃,是德国人。1964年正式加入中国籍,2001年11月在北京逝世,享年90岁。)
再读读《狱中述怀》(1970年):
夫妻同落网,
算是共患难。
拘留同监禁,
咫尺若天边。
本与“同朝夕”,
但不许见面。
我心痛肠断,
她眼泪洗脸。
一地苦相思,
人世称稀罕。
如此直至终身日,
夫妻能否见一面。
“文革”时,萧三和叶华被无端地扣上“苏修特务”等罪名,夫妻俩分别被捕,被投进了秦城监狱。萧三和叶华虽被关在同一所监狱。但是,他们却不能见面,为爱只好忍受痛苦的煎熬,就只能用心灵来默默交流。这首忧伤的诗就是在这个特殊时期萧三写的,是一种自然本真的流露,字里行间,都透着他对妻子叶华浓浓的深爱思念之情。
萧三原名萧子暲,笔名埃弥·萧、爱梅等,湖南湘乡人。少年时代,和毛泽东在湘乡县东山小学同学,之后一起在长沙湖南第一师范求学。曾与毛泽东、蔡和森等一起创建了“新民学会”,并为毛泽东主办的《湘江评论》撰稿。此后,投身革命事业,用萧三自己的话来说,叫做“鞠躬尽瘁献吾身”。萧三是一位资深的革命家,又是一位著名的文学翻译家,而且是《国际歌》歌词的主要中文译者之一。1962年,萧三把自己主编的《革命烈士诗抄》的编辑费全部上缴。1981年又把《萧三诗选》的全部稿费捐赠给四川灾区人民。1983年2月4日,萧三在北京逝世,享年86岁。萧三撰写的《毛泽东同志的青少年时代》和主编的《革命烈士诗抄》等著作,我亦早早拜读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