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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两晋、南北朝杰出人物小传(八)
葛喜生
七十三、俘虏变将军，关陇喜肇兴——宇文泰
宇文泰（509-556），中国古代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鲜卑族人，本名黑獭，祖籍武川（今内蒙古自治区武川县）。宇文泰祖先为鲜卑十二部落大人，自阴山南徙世居辽西，四世祖宇文陵为后燕驸马都尉，因兵败降北魏，迁武川定居。
破六韩拔陵起义后，宇文泰随父参加了鲜于修礼军，其父与官军战败被杀。孝昌二年（公元526年）鲜于修礼义军被葛荣兼并，十八岁的宇文泰被葛荣任命为将。建义元年（公元528年，是年孝明帝死，四月孝庄帝元子攸继位改元建义）九月，尔朱荣灭葛荣，宇文泰作为俘虏被迁往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宇文泰后以统军的身份跟随尔朱荣从征，以别将身份跟随尔朱荣部将贺拔岳讨伐元颢（北魏皇族，投奔梁朝后，在梁武帝的支持下，占领洛阳），永安二年（公元529年）七月魏孝庄帝重返帝都洛阳后，宇文泰因功迁镇远将军、步兵校尉。
建义元年七月万俟丑奴在关右起义，宇文泰随贺拔岳出征屡建功，永安三年（公元530年）四月万俟丑奴被镇压，宇文泰升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加直阁将军，负责原州（治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军政事务。普泰（魏节闵帝元恭年号）二年（公元532年），尔朱天光东征高欢，由其弟尔朱显寿留守长安，宇文泰为贺拔岳献策与莫侯陈悦共同袭取长安，擒尔朱显寿。太昌元年（公元532年，该年四月高欢立元修为帝，先后改元太昌、永兴、永熙），贺拔岳任关西大行台，宇文泰为左丞，领贺拔岳府司马、加散骑常侍，获得贺拔岳高度信赖。后贺拔岳又表奏宇文泰为使持节、武卫将军、夏州（治今陕西省靖边县北）刺史。永熙三年（公元534年）二月，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杀害，宇文泰在大都督赵贵等人的拥戴下，从夏州赴平凉（今甘肃省平凉市）统率贺拔岳军队（后被孝武帝元修追认同意）。先擒侯莫陈悦党羽原州刺史史归，后上表讨侯莫陈悦。四月，宇文泰出奇不意地出军上陇，围水洛（今甘肃省庄浪县南），水洛城降，继攻略阳（今甘肃省秦安县南），侯莫陈悦败退北奔途中被原州都督宇文导（宇文泰之侄）斩于牵屯山（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崆峒山）。当时凉州（治今甘肃省武威市）、渭州（治今甘肃省陇西县东南）、南秦州（治今甘肃省成县西南）、瓜州（治今甘肃省敦煌市）、鄯州（治今青海省乐都县北）等地吐谷浑、羌族、氐族起义骚乱不断，宇文泰布置将领镇守要地维护稳定。因孝武帝与高欢矛盾，宇文泰受命进军洛阳。七月，孝武帝逃奔关中，宇文泰迎孝武帝定都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宇文泰被授予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进封略阳郡公。八月在收复被高欢攻陷的潼关（今陕西省潼关县）后，宇文泰又受封丞相，由此获得军政大权。十月，高欢立元善见为帝（是为东魏孝静帝），定都邺（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十一月宇文泰派兵讨平归附高欢的灵州刺史曹泥，闰十二月，孝武帝死，宇文泰立元宝炬为帝（是为西魏文帝），由此开始了东、西魏之间的争霸战。
东西魏对峙之初，军事实力上东魏强于西魏，东魏屡屡发动对西魏的进攻。大统三年（公元537年）春，东魏高欢发兵从潼关、上洛（今陕西省商洛市）、蒲坂（今山西省永济市）三路进攻西魏。宇文泰从广阳（在今陕西省大荔县境）率六千骑兵采取声东击西战术以四天行军回军潼关东的小关，出奇不意地攻击西进的东魏军窦泰部，俘获东魏兵万余人，并斩东魏主将窦泰。高欢、高敖曹（又名高昂，时为攻上洛一路的主将）闻讯后迅速退兵，西魏乘胜收复洛州（治今陕西省商洛市），取得反击东魏的重大胜利。八月，宇文泰率军东征，先攻下盘豆，继之冒雨攻下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斩东魏将李徽伯，乘胜追击又擒东魏将高干。在此情况下，高欢亲自率军十万从蒲坂渡河进逼华州（今陕西省大荔县），命其将高敖曹出兵三万攻河南，西魏人心浮动。宇文泰力排众议，决定不等高欢西进就予反击，于是立即从弘农回军关中。十月，宇文泰造浮桥率轻骑北渡渭河，壬辰日至沙苑（今陕西省大荔县南），接近高欢大军。次日，他接受李弼的建议，伏军于渭曲葭芦中。傍晚，当高欢大军经过时西魏军击鼓出击，几小时的激战，东魏军大败，高欢夜遁。此役西魏俘敌七万并缴获大量辎重武器。沙苑大捷后，宇文泰荣升柱国大将军。
随后，宇文泰发兵与东魏争夺河南关东，夺得洛阳、颖川（治今河南省许昌县）、梁州（治今陕西省汉中市）、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市）等地。大统四年（公元538年）七月，东魏派侯景、库狄干、高敖曹等将大举围攻洛阳。八月，宇文泰率军解围，侯景夜退兵，宇文泰穷追至河桥（今河南省孟津县北）。天亮时，侯景军退至邙山（在洛阳市北）北、河桥南地带，两军混战中，宇文泰马中流矢惊逃，李穆以战马授宇文泰复战，西魏军斩杀高敖曹，俘虏一万五千多，但由于独孤信、赵贵、李虎等军败退，宇文泰不得不撤军，洛阳失守。惊闻大军失利，弘农守将先已西退，留在城内原已归降的东魏俘虏占据弘农城，闭门拒纳西魏退军，宇文泰攻破弘农。此时，留在关中的原东魏俘虏（大部分是沙苑战中被俘）骚乱，以赵青雀为首的东魏俘虏趁机占据长安子城反叛，雍州人于伏德也率民反叛占据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与太守慕容思庆收集降卒抗拒西还的西魏大军。宇文泰回军指挥平叛，华州刺史宇文导袭破咸阳后，南渡渭水与宇文泰会合攻灭赵青雀、慕容思庆，关中叛乱平息。同年十一、十二月，东西魏争夺广州（治今河南省鲁山县）、洛阳、襄州（治今河南省叶县）、荆州（治今河南省邓州市），西魏夺得洛阳，保卫了广州、襄州以西地区。
沙苑之战、邙山河桥之战后，为加强军事实力和政治统治，宇文泰采取了包括清查人口、再行均田制、整顿吏治、建立府兵制在内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他采纳苏绰的建议，选才“不限资荫，唯在得人”（《周书·卷二十三·苏绰传》），于是“搜简贤才，以为牧守令长，皆依新制而遣焉。数年之间，百姓便之。”（同上书）还仿周朝典章设置六军。大统八年三月，他开始建府兵，府兵为职业军人，无其他赋役，只是警巡和训练。同年八月，高欢出兵围玉壁（今山西省稷山县西南），西魏并州刺史王思政守城成功。
大统九年（公元543年）三月，因争夺东魏北豫州（治今河南省荥阳市，此时东魏刺史高慎叛归西魏），宇文泰与高欢战于邙山，先胜后败，高欢乘胜进军至陕（今河南省陕县），被西魏将达奚武击退，但阳州（今河南省宜阳县）、洛阳、荥阳却被东魏收复。此次战役后，基本确定了双方的边界线。宇文泰有感于府兵军力不足的不利后果，又对地方豪强的乡兵加以利用和组织，“广募关陇豪右，以增军旅。”（《周书·卷二·文帝下》）几年争战，东西魏互有胜负，至此西魏实力增强，双方势均力敌，此后东西魏仅有小规模战争，宇文泰基本稳住了西魏政权。大统十二年（公元546年）九月，高欢自邺西伐玉壁，这是高欢生前最后一次与西魏作战，苦攻六十天，但在西魏大都督韦孝宽的顽强抵抗下，高欢因病最终放弃了。次年三月，高欢已死，东魏将侯景因与高欢子高澄不睦而以河南十三州归降西魏（侯景先是降梁，因遭东魏征讨而梁援军又未至，故请求降西魏，后又叛降梁朝），东魏军力由此削弱（公元550年，高洋称帝建立北齐）。
大统十六年（公元550年），宇文泰建立府兵制，以六柱国将军各督二大将军（共十二大将军），每大将军督二开府，分团统领二十四军。同年颁布六条诏书，治心身、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改革政治。几年前开始实行的新的官名官阶、选官办法逐步推行，至宇文泰去世那年（公元556年）已确立仿周官的“六官制”，打破门阀制度清浊分途，削弱了士庶之别。
宇文泰趁东魏削弱和梁朝衰弱之机，逐渐蚕食梁朝城池，取得汉东、汉中及蜀。大统十五年，杨忠、长孙俭南克随郡（今湖北省随县），围安陆（今湖北省安陆市），次年正月，安陆、竟陵（今湖北省荆门市）降西魏，大统十七年二月，杨忠又克汝南（今湖北省应山县北）。西魏尽得汉东之地。大统十七年（公元551年）十月，宇文泰谴将王雄攻上津（今湖北省郧西县北）、魏兴（今陕西省安康市），达奚武攻南郑（今陕西省汉中市）。次年春取上津、魏兴、南郑，八月王雄镇压东梁州（以上津、魏兴新设的州）民众的反抗，至废帝（元钦）二年（公元553年）二月，西魏获得了汉中之地。随后，宇文泰趁梁益州刺史萧纪（萧衍子，原为梁益州刺史，现已在蜀称帝）率军东下西陵与梁元帝萧绎作战之机，命尉迟迥伐蜀，剑阁（今四川省剑阁县）、潼州（今四川省绵阳市）降，西魏军至潼州后继续南下围成都。废帝二年八月，尉迟迥军攻占成都，蜀定。次年春，宇文泰废元钦，立拓跋廓（此时汉姓改复鲜卑姓，这是宇文泰改革中的一项政策，是历史的倒退，到隋文帝时又改回汉姓）为帝（谥恭帝）。
恭帝元年（公元554年）九月，宇文泰派于谨、宇文护、杨忠、韦孝宽攻梁。十一月，西魏军攻克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十二月杀梁元帝，扶立萧察（萧统之子）建立后梁政权亲附西魏。恭帝三年，宇文泰任太师、大冢宰。宇文泰死后二个月（时为公元557年初），在宇文护的主导下，魏恭帝禅位宇文觉，周朝（史称北周）建立，尊宇文泰为太祖文皇帝。
在宇文泰及其同伴赵贵、独孤信、于谨、李虎、李弼、莫侯陈崇、苏绰、卢辩、宇文导、王罴、达奚武、贺拔胜、杨忠、长孙俭、尉迟迥、李穆、宇文护、李远、王雄、王思政、韦孝宽等人的努力下，六镇起义后的关中社会无序混乱状态回归有序。宇文泰、苏绰改革政治军制、再行均田制，使西魏由弱到强，疆界扩大，实力增强，将统一北方的历史接力棒传给了北周。
七十四、凛然怀大义，崛起抗强敌——陈霸先
陈霸先（503-559），南朝陈武帝（庙号高祖），中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统帅。字兴国，南朝吴兴长城（今浙江省长兴县）下若里人。陈霸先先祖世居颖川郡（治今河南省禹州市），其十世祖陈达永嘉之乱中南迁任长城令，遂定居长城，咸和五年土断为长城人。陈霸先“少倜傥有大志，不治生产。既长，读兵书，多武艺，明达果断，为当时所推服。”（《陈书·本纪第一·高祖上》）起初为乡里司，后到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任油库吏，又转替新喻侯萧映当传教，因办事勤快，获萧映赏识。萧映从吴兴太守升任广州剌史时，任命陈霸先为中直兵参军。因此陈霸先随萧映到广州（治今广东省广州市），先后任监西江督护、高要（治今广东省高要市）郡守。
陈霸先任广东高要郡守期间，交州土著人李贲、李天宝兄弟暴乱。陈霸先受命剿杀，保卫了广州，经过几年努力，至太清元年（公元547年）彻底平定李贲、李天宝兄弟暴乱，他被授予振远将军、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在保卫广州的战斗中，陈霸先擒获杜僧明、周文育等将并予以任用，壮大了力量。
侯景之乱中，梁朝中央政权失控，广州刺史元景仲与侯景勾结，高州刺史兰裕攻夺始兴（治今广东省韶关市曲江区），岭南政局波动。太清三年（公元449年）七月，陈霸先征讨阴谋内应侯景的元景仲，元景仲自杀，陈霸先迎定州刺史萧勃镇守广州。萧勃派陈霸先往始兴镇压兰裕、兰京，始兴平定后陈霸先监始兴郡。陈霸先一心想为平乱出力，于是在始兴交结豪杰发展力量，侯安都等率千余人自愿投到陈霸先手下，同时，他派人往江陵与湘东王萧绎联系。大宝元年（公元550年）正月，陈霸先不理萧勃的劝阻，自发起兵广东始兴，翻越大庾岭北上，在南野（今江西省南康市西南）冲破蔡路养的阻拦，六月进至南康（今江西省赣州市）驻军。随后，又击败高州刺史李迁仕于鱼梁（今江西省万安县南），李迁仕逃宁都（今江西省宁都县）后准备派兵袭南康，陈霸先派杜僧明占据白口（今江西省于都县境）筑城抗击李迁仕，次年三月，杜僧明擒李迁仕。此时，湘东王萧绎命陈霸先进军江州（治今江西省九江市）参与平定侯景之乱，陈霸先被任命为江州刺史。
大宝三年（公元552年）二月，陈霸先到达白茅洲（今江西省九江县北）与王僧辩会师，盟誓协同作战。陈霸先与王僧辩进军芜湖（今安徽省芜湖市），三月，破姑孰（今安徽省当涂县），进军蔡洲（今江苏省南京市西南江边），焚侯景叛军水栅进入秦淮河。侯景沿秦淮河立栅防守，陈霸先建议并亲自率先锋渡河北岸筑栅，于是众军逐步连接。叛军为保西州（扬州刺史府所在地）退路，也筑城阻止官军，侯景率军驻守并亲自出马挑战，王僧辩率军奋击，大破叛军，侯景败退入皇宫，以皮囊装着两个孩子挂在马鞍两侧率百余骑东逃。驻守石头城（今江苏省南京市西）、捍国城（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南）的叛军降。王僧辩命侯瑱、裴之横率精兵追侯景，侯景逃到嘉兴后又退回吴郡，到松江时侯瑱军赶到，侯景部众降，侯景乘船入海欲北逃，但在船上的羊鹍（羊侃第三子）暗中命船老大将船驶向京口，到胡豆洲（今江苏省镇江市北）时被侯景发觉，羊鹍拔刀砍侯景，侯景躲入船中，被羊鹍用矛刺杀。在侯瑱东追侯景的时候，陈霸先进军广陵，侯景余党郭元建奔北齐，陈霸先回镇京口。五月，陈霸先击退北齐将辛术对秦郡的进攻。七月，陈霸先被萧绎任命为南徐州刺史，后又代镇扬州。在此后的二年里，北齐多次派郭元建、步大汗萨、东方老、段韶等将攻梁，陈霸先与北齐争夺江北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西北）、泾州（今安徽省天长市西北）、宿豫（今江苏省宿迁市宿豫区），但势力仅局限于江南，难以向北发展。
承圣三年（公元554年）十一月，梁元帝的江陵政权被西魏摧毁。陈霸先与王僧辩奉萧绎第九子江州刺史萧方智为梁王，次年二月迎萧方智到建康即帝位。而此时，北齐却立萧渊明为梁主，要王僧辩派人迎接入建康即帝位。齐军攻陷谯郡、东关，王僧辩答应接纳萧渊明为帝。七月，萧渊明入建康即帝位，萧方智改为皇太子。在此南方政权和民族危亡时刻，陈霸先拒绝接受北齐树立的傀儡萧渊明。承圣四年（公元555年，该年亦为“天成”元年，梁敬帝即位后改元“绍泰”）九月，陈霸先率步军，侯安都率水军，分两路从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袭建康，夜斩王僧辩父子。陈霸先随即废萧渊明，立萧方智（谥敬帝）为帝，关通报北齐送萧渊明北还。陈霸先自任相国，受封陈王。
由于王僧辩被杀，王僧辩的女婿震州刺史杜龛于十月在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举兵反，义兴太守韦载也举兵反，王僧辩的姻亲秦州刺史徐嗣徽叛归北齐，并邀南豫州（治今安徽省宣城市）刺史任约响应杜龛。陈霸先派周文育讨韦载相持不下，此时，徐嗣徽乘虚进军建康，兵临皇宫被侯安都击退，退守石头。为了争取韦载，陈霸先送信向韦载解释诛杀王僧辩之事，获得韦载的理解支持，韦载降。十一月，一路北齐兵五千人渡至姑孰，另一路一万人从胡墅（今江苏省南京市浦口区南）渡江进入石头，并在秦淮河南岸立栅，形势万分危急。北齐军入石头的第五天陈霸先听从韦载的建议，派侯安都率水军夜袭胡墅，烧毁齐船，派周铁虎率水军截断北齐运输线。二十一天后，陈霸先率军袭击徐嗣徽，徐嗣徽逃往采石（今安徽省当涂县西北）迎接北齐援军。十二月，陈霸先攻秦淮河南岸齐军城栅，齐将柳达摩渡秦淮列阵，陈霸先督兵激战，大败齐军，齐军争船落水死者数千人。徐嗣徽、任约退保石头城，陈霸先派兵往江宁（今江苏省南京市西南）截断敌兵退路。次日，陈霸先断绝敌军饮水来源。二天后，陈霸先命四面攻城，到傍晚时，夺得东北小城，夜间战斗仍在继续。次日，齐将柳达摩派人请和。陈霸先与齐军在城门外杀牲盟誓。陈霸先胸怀大局和民族利益，不惜将亲侄陈昙朗送往北齐作为人质以维护和平。第二天，陈霸先陈兵数万在石头南门礼送齐军北归。北齐兵退后，杜龛在吴兴降，张彪在会稽若邪山被村民斩杀，王僧辩的两个弟弟王僧智、王僧愔投奔北齐。
绍泰二年（公元556年）三月，北齐背信弃义，派出十万兵杀向江南。齐军在梁山（今安徽省和县与当涂县之间的长江中小洲）小败后，退往芜湖。五月，北齐军从芜湖行军十二天到达秣陵故治（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南）。三天后，陈霸先率梁朝宗室王侯大臣将帅在大司马门外杀牲告天，他慷慨陈辞，义愤填膺、痛哭流涕地谴责北齐背信弃义，感召人民英勇抗击北齐侵略。连日里，齐军不断进逼建康，几天后，与守卫在白土冈（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东）的梁军旗鼓相望，齐军的游骑已到皇城附近，建康为之震骇。陈霸先临危不惧，力挽狂澜。他派沈泰率兵三千渡江袭击瓜步齐军，缴获敌舟舰百来艘和一批粮食。六月，齐军进至钟山东北部的龙尾，四天后到达长江南岸的幕府山，，三五天后，齐军进抵玄武湖西北。陈霸先调驻守覆舟山的军队到玄武湖附近的郊坛与齐军对阵。当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地上积水很深，齐军不得不悬吊着锅烧饭。而梁军粮食已尽，只能以荷叶包裹麦屑当饭，士兵极为困乏。陈霸先侄陈蒨（后继陈霸先为帝，谥文帝）派人送来三千石米和一千只鸭，解决了困难。第三天，雨稍停了，陈霸先命众军做好充足准备。次日，陈霸先率军从幕府山南出击，吴明彻、沈泰诸军同时发起进攻，侯安都领兵从白下（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北）北进杀至齐军背后，齐兵溃不成军，被杀数千人，自相残踏死伤累累，逃到江边渡江而逃的也溺水不少。此役中，陈霸先军生擒斩杀叛将徐嗣徽及其弟，俘虏萧轨、东方老、裴英起等46名北齐将领。江乘（今江苏省句容县北）、钟山、栖霞山诸军也相继报捷。五日后，为了严惩侵略者，陈霸先出于公心，命令将46名齐将全部斩杀，即使在北齐做人质的侄子陈昙朗可能被害也在所不惜。
抗齐战争虽然取得胜利，但内乱仍未停息。广州刺史萧勃乘乱之机于太平二年（公元557年）二月进兵南康，以欧阳頠为前军都督进军豫章（治今江西省南昌市）。陈霸先命周文育征讨。周文育率军突入芊韶（今江西省新建县南），割断位于北部下流今南昌县西南的傅泰军和南部上流苦竹滩（今江西省丰城市西北）的欧阳頠军，欧阳頠南撤至泥溪（今江西省新干县南）被擒。三月，傅泰也被活捉。四月，萧勃部下夏侯明彻杀萧勃降。陈霸先再派侯安都助周文育攻讨萧勃余党。五月，萧勃子萧孜及余孝顷先后降。陈霸先任命欧阳頠为衡州刺史平定岭南。十月，陈霸先接受禅让，建立陈朝，改元“永定”。
盘据在长沙的湘州刺史王琳与北齐和北周勾结，不接受陈霸先的领导，并奉萧庄称帝于郢州（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陈朝建立后，永定二年春，陈霸先派侯瑱、徐度率水军讨王琳，七月，又派临川王陈蒨率兵五万西征。王琳求北齐派兵支持，随后，齐军被引进北江州（治今湖北省黄冈县）。正当陈霸先努力驱逐盘据在长江中游的王琳，捍卫三峡以东长江以南狭小区域的南方汉族政权的时候，永定三年六月，陈霸先去世。
陈霸先以自觉参与创造历史的姿态从下层军官步入历史舞台，为平定侯景之乱做出了突出贡献。他胸怀宽广，凝聚和团结一切力量，挽狂澜于既倒，二度成功保卫建康，为南方汉族政权的存续做出了卓越贡献。其功业不可与秦始皇、刘邦、刘秀、司马炎相媲美，但他身上所闪现的光辉却令诸帝汗颜！
杜僧明、侯安都、周文育、陈蒨、韦载、吴明彻、胡颖、徐度、杜棱、沈恪、侯瑱、欧阳頠、周铁虎、程灵洗、黄法氍（音qú）等与陈霸先并肩作战，俱为一时豪杰值得称颂。
七十五、独眼岂妨吾，平乱建功勋——章昭达
章昭达（518-571），中国古代著名将领。字伯通，南朝吴兴武康（今浙江省德清县）人。祖、父均为官，梁朝中大同年间（公元446-447年）章昭达曾在宫中任职。侯景之乱中，章昭达回乡召募组织乡人支援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抗击侯景，战斗中被乱箭射中一目，从此成为独眼将军。
台城陷落后，章昭达回到家乡与陈武帝侄陈蒨（即陈文帝）相识交游。侯景之乱平定后，陈蒨任吴兴（治今浙江省湖州市）太守，委章昭达以军事之任。陈霸先准备征讨王僧辩时，派陈蒨回长城（今浙江省长兴县）聚兵防备王僧辩女婿杜龛，章昭达常往返于长城与京口之间沟通联络。杜龛反叛后谴将杜泰攻长城，章昭达协助陈蒨守城抵抗。杜泰退军后，章昭达跟随陈蒨征吴兴，降伏杜龛。后又随陈蒨进军会稽讨张彪，平定张彪叛乱。章昭达因功升明威将军、定州刺史。
陈朝初年，章昭达历任长山县令、武康令。陈蒨即帝位后，章昭达被任为员外散骑常侍，受封欣乐县侯。后随侯安都征伐王琳，在芜湖（今安徽省芜湖市）大破王琳舟舰，为驱逐王琳立头功。天嘉二年（公元561年），章昭达升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郢、巴、武沅四州诸军事、智武将军、郢州刺史，进号平西将军。
陈朝初期，政权未稳，地方将领占据一方与朝廷相抗或叛乱的情况较多。东阳太守留异及安南将军周迪都背叛朝廷进行叛乱，天嘉三年（公元562年）春留异被侯安都击败逃奔闽中，周迪也于同年九月在临川（今江西省抚州市）被安成王陈顼（后谥宣帝）击败逃奔闽中。闽州刺史陈宝应收留、资助留异和周迪，背叛朝廷。天嘉四年九月，周迪在陈宝应的支持下，从闽中越过东兴岭（今江西省黎川县境）进犯临川，章昭达任都督奉命征讨，十一月击散周迪（周迪后于天嘉六年在临川被临川太守擒杀）。次月，章昭达率军入闽，停军建安（今福建省建瓯市），初战不利。陈宝应驻军建安、晋安（治今福建省闽侯县东北）二郡之间地名湖际的地方，水陆为栅，抗拒官员。次年，章昭达占据陈宝应的上流，命士兵砍伐带枝叶的树木制作木筏，用绳索固定，依次沿建溪（闽江支流）两岸列营。陈宝应屡次挑战，章昭达均置之不理。秋季的某一天，暴雨倾盆而下，溪水大涨，章昭达乘机放筏顺流直下，冲毁陈宝应的水栅，又派步兵攻击。章昭达与陈宝应大战时，余孝顷受陈文帝派谴率军从海路赶到，两军合击陈宝应，陈宝应大败。十一月，留异、陈宝应被擒，闽中平定，章昭达升镇前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陈废帝（陈伯宗）光大元年（公元567年），湘州刺史华皎想利用章昭达阴谋叛乱，章昭达识破其阴谋，将华皎的使者擒送京师。华皎叛乱平定后，光大二年正月，章昭达进号征南大将军，九月升任中抚大将军、侍中。陈宣帝（陈顼）太建元年（公元569年）欧阳纥在广东叛乱，同年十月章昭达又率军出征。章昭达军到始兴（今广东省韶关市曲江区）后，欧阳纥驻军洭口（位于今广东省英德市西南连江与北江汇合口），用竹笼装满沙石堆放在水栅外面，以阻止章昭达的舟舰。章昭达占据上流，派人潜水进入敌区，砍断竹笼，顺流放大船冲下，敌军大败。次年二月，欧阳纥被擒送建康斩，广东平定。
太建二年，章昭达平定欧阳纥叛乱后率军攻北周支持的后梁萧岿（萧察子）政权。章昭达派偏将钱道戢、程文季驾轻舟袭击江陵青泥，焚毁集中在青泥的萧岿与北周军舟舰。接着，章昭达率军西进，到西陵峡时，章昭达命士兵在楼船上用长戟割断敌军横列在江上用来传送军粮的粗索，敌军断绝粮食后，章昭达发兵攻位于长江西陵峡南岸安蜀城，安蜀城降。因周军增援萧岿，江陵最终未能攻下，但章昭达战江陵、攻安蜀城，削弱了后梁对陈朝西部的威胁。
章昭达在陈朝建立前，参与平定杜龛、张彪叛乱，陈朝建立后，驱王琳，灭叛军，攻后梁，为南方新政权的稳定做出了贡献。章昭达战功卓著，不愧南朝一代名将。任忠、樊猛、鲁广达、钱道戢、程文季等武将预其事。
七十六、褒贬由公论，史界添书新——魏收
魏收（506-572），中国古代著名史学家。字伯起，北魏钜鹿下曲阳（今河北省晋州市）人。
魏收之父魏子建曾任北魏东益州刺史，镇压过秦州莫折念生起义。魏收年少时随父在魏国西南边疆生活，好学骑射，后折节读书，以文华显。初除太学博士，后被吏部尚书李神儁（音jùn）推荐任司徒记室参军。孝庄帝永安三年（公元530年）任北主客郎中，普泰元年（公元531年）节闵帝元恭即位，魏收受诏拟写封禅书“下笔便就，不立稿草，文将千言，所改无几。”（《北齐书·第三十七卷·魏收传》）因此迁散骑侍郎。不久即负责记录皇帝起居注、修国史，兼中书侍郎，时年二十六。魏收文笔优秀，与温子升、邢邵并称“三才”。孝武帝即位后，魏收职务有所变化，曾作为王昕的副手出使梁朝，其才情受到梁朝人士的肯定。后被高澄召往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任中外府主簿。孝静帝（元善见）武定二年（公元544年），魏收被任命为正常侍，兼领中书侍郎，仍修史，武定四年加兼著作郎。
天宝元年（公元550年）齐朝建立，魏收被高洋（谥文宣帝）任命为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天宝二年受诏专修北魏史，齐帝给予魏收优厚待遇，天宝四年任魏收为魏尹，却可不理政事，专门撰史。魏收与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一起，搜集和参考邓彦海的十卷代记、崔浩、李彪编写的魏史、邢峦、崔鸿、王遵业所记的起居注及元晖业撰的辨宗室录等史书、史料，经过三年多的努力，于天宝五年（公元554年）三月上奏完成《魏书》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共一百一十卷，同年十一月，又完成十志二十卷，前后合计一百三十卷。
魏收恃才无礼，将修史当作一种交易手段和计较个人恩怨的手段，在人物的评价上不尽客观公正，曾说：“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同上书）因此，《魏书》初稿问世时，遭到当时许多大臣的投诉，被称为“秽史”。文宣帝高洋命令魏收会同尚书省及诸家子孙共同讨论，由于高洋爱魏收之才，故没有归罪魏收，相反却有一些大臣因谤史而获罪。天宝八年，魏收升为太子少傅、监国史，后又升侍中、太常卿。皇建元年（公元560年）高演（后谥孝昭帝）即位后，魏收被任命为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史，受命继续研审《魏书》。在高演的督导下，魏收对《魏书》进行了修改。太宁元年（公元561年）高湛（后谥武成帝）继位后，魏收又加官开府、兼右仆射，后因私自派门客随陈朝使者南下购买海外奇货而触犯刑律，一度被撤职。《魏书》虽经修改，但仍有众多大臣认为《魏书》不实。河清三年（公元564年），魏收被重新起用后，高湛命魏收再次审定《魏书》，魏收再次对《魏书》作了修改。
《魏书》记述了鲜卑族拓跋部从四世纪末到六世纪中叶的发展历程，追叙了鲜卑族拓跋部的起源，较完整地反映了北魏王朝兴起、变革发展和衰落的历史过程，以及南北朝之间的关系，真实地揭示了北魏时代重家世门阀、崇佛老的时代特征。《魏书》虽然一度被人视为“秽史”，但经过时间的考验，其史学价值还是被人们所肯定。该书终究被奉为正史而名列二十四史，对研究北魏历史、鲜卑族历史具有巨大的史料价值。
七十七、铸成宿铁刀，炼钢扬新法——綦毋怀文
綦毋怀文，匈奴族人，约生活于东魏、北齐时期，籍贯及生卒年均不详。綦毋怀文早年以道术为高欢服务，在高欢与宇文泰邙山之战中，他根据土克水的五行理论，建议高欢将军旗由红色改为黄色（象征土），因此战胜了黑色（象征水）军旗的宇文泰军。此事虽无科学依据，但却由此受得高欢的信任。入齐后，綦毋怀文官至信州（治今河南省淮阳县）刺史。
綦毋怀文运用灌钢冶炼法炼制钢刀，史载綦毋怀文“又造宿铁刀，其法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刚。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斩甲过三十札。”（《北齐书·第四十九卷·綦毋怀文传》）即用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把液态生铁浇注到“柔铤”（即熟铁）上，让生铁和熟铁像雌雄动物一样“宿”（交配）在一起，数次交配后就炼成钢。用这种方法制成的钢刀叫宿铁刀，经过用马、牛、羊等动物的尿浸泡、冷却等程序，刀刃锋利得可以砍断超过30层的铠甲。这种炼钢和制刀法在襄国（今河北省邢台市西南）一带长期被人所采用。
灌钢冶炼法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经綦毋怀文应用后，此法得以迅速推广，比战国以来的百炼法和西汉中晚期以来的炒钢法更缩短了冶炼时间，降抵了冶炼成本，提高了钢产量，成为唐宋以后的主要炼钢方法。
七十八、废佛广增兵，平齐释奴婢——宇文邕（音yōng）
宇文邕（543-578），北朝周武帝（北周第三任皇帝，庙号高祖），中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统帅。字祢罗突，鲜卑族人，祖籍代郡武川（今内蒙古自治区武川县），生于同州（今陕西省大荔县），西魏权臣宇文泰第四子。宇文邕十二岁受封辅城郡公，周朝建立后，任大将军镇守同州。周明帝（宇文毓，宇文泰长子）公元557年九月即天王位后，宇文邕被任命为柱国，并任新设立的蒲州（治今山西省永济市）刺史。武成元年（公元559年）九月，宇文邕入朝任大司空、治御正，封鲁国公。
武成二年（公元560年）四月，宇文邕受周明帝遗诏继位。宇文邕继位之初仍由宇文护主政，宇文邕“常自晦迹，人莫测其深浅。”（《周书·卷六·武帝下》）此期间，周军两次伐齐，均以失败告终。保定三年（公元563年）九月，柱国大将军杨忠与突厥伐北齐，十二月，郑国公达奚武出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市）策应，齐武成帝高湛派司空斛律光抵挡达奚武，自与太傅段韶率军从邺赶赴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次年二月，杨忠至晋阳，被段韶击败。保定四年十月，大冢宰宇文护出潼关（今陕西省潼关县境）、大将军权景宣出豫州（治今河南省汝南县）、少师杨摽（音biào）出轵关（今河南省济源县西北）再伐齐。十二月，周军已围洛阳，不防齐太师段韶（此时已由太傅升为太师）率齐军从晋阳骤至，两军大战邙山，周军大败，柱国大将军王雄阵亡，围洛阳之军溃散，杨摽也在轵关被俘。天和五年（公元570年）十二月，大将军郑恪率师平越巂（今四川省西昌市西南），置西宁州。
宇文邕是个很有作为的皇帝，他不甘心三十岁天子还被宇文护控制，决心除去宇文护。建德元年（公元572年）三月，宇文邕设计趁宇文护谒见太后之机，击杀宇文护，从此把握实权。政治上，他调整高层官员，与民休息，停止常调以外的征役，诏举贤才、极言得失，释放从江陵俘虏来的奴婢。经济上，加强对钱币的管理。文化上，他尊崇儒术，多次组织讨论儒佛道三教优劣，建德三年五月“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周书·卷五·武帝上》）。废佛后，200万僧尼还俗，使政府增加了赋役对象和兵源。外交上，派出使者与陈通好。军事上，在兵民分属（即兵属军府、民属州县）的基础上，进一步改革府兵制，使府兵直隶于皇帝，改军士为侍官，并将府兵的来源从原来的鲜卑族人扩大到汉人（此举的意义不仅在于扩大兵源，还在于消除民族界限），府兵职业化练武讲武，为伐齐作准备。
建德四年（公元575年）秋，宇文邕发六路大军东伐北齐。一路由齐王宇文宪率军二万向黎阳（今河南省浚县），一路二万人由常山公于翼率领向陈、汝，一路由梁国公侯莫陈芮率一万人守太行，一路由申国公李穆率三万人守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西），随国公杨坚率舟师水军三万东入黄河，宇文邕亲率六万主力径向河阴（今河南省孟津县东）。宇文宪、于翼、李穆三路周军攻拔30余城。北齐丞相高阿那肱从晋阳率军抵抗反扑。到九月，周军退回，所攻下的城池全部放弃。此次东伐虽然无功而返，但却了解了北齐的军力和弱点。
建德五年十月，宇文邕再发六路大军十四万五千多人征北齐。宇文邕吸取了几次东伐均遇到北齐强力抵抗的教训，这次征北齐改为从晋州（治今山西省临汾市）攻入。周军出发七八天时，北齐后主高纬与心爱的冯淑妃还在祁连池（又名天池，今山西省宁武县西南）打猎。周军行军半个月到达晋州城下后即开始攻城，与此同时高纬回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整军准备南下，七天后才从晋阳出发救晋州。宇文邕每天亲临晋州城下督军攻城，周军九天即攻下晋州，而此时齐军从晋阳出发才走了二天的路程。攻下晋州之前宇文宪也早已攻下洪洞（今山西省洪洞县）、永安（今山西省霍州市）。为了调动和吸引北齐军，宇文邕在攻下晋州七天后即班师回长安，只留梁士彦率精兵一万守晋州城。宇文邕班师的同一天，齐后主高纬率军抵达晋州，并开始攻城。梁士彦苦守城池，齐军久攻晋州不下。宇文邕返长安稍事休息整顿，又提兵八万扑向晋州。当周军到达晋州时，齐军已顿兵城下三十天，锐气大损。二天后，两军在城南大战，齐军败绩，高纬北撤。次日，宇文邕抵达晋州，他不顾诸将要求回师的请求，命令乘胜穷追齐军。晋州败后，高纬狂奔三天即进入晋阳，留守高壁（在今山西省灵石县东南）的齐丞相高阿那肱也望风而逃。周军势如破竹，连下高壁、介休（今山西省介休市），进至并州（治晋阳）界。高纬成惊弓之鸟，匆忙任命安德王高延宗为相国守晋阳，他则趁黑夜出城逃跑，三天后，高纬抵达邺城（北齐国都，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高延宗在属下的要求下匆匆称帝，在高纬抵邺的当天，高延宗率军出城与周军战，齐军败退。黄昏时，宇文邕乘胜率千余骑兵突入东门，夜里受到高延宗与莫多娄敬显的夹击，入城周军骑兵死伤略尽，由于积尸很多城门关不拢，到四更时分，宇文邕才得与数名骑兵挤出城门。清晨，宇文邕又率军攻城，攻入东门、南门，高延宗逃至城北被擒。此时已是十二月份，从庚戌日晋州城下打败齐军到辛酉日攻陷晋阳前后只有十二天，从开始出兵伐齐算起也只有七十三天。
夺取晋阳休整十二天后，宇文邕又进军河北。北齐君臣已人心慌慌，高纬于隆化二年（北周建德六年，公元577年）正月乙亥传位给八岁的太子高恒，第三天高纬即向济州（治今山东省茌平县西南）逃跑，再过几天齐幼主高恒也出逃。宇文邕以主力攻邺，另派大将军尉迟勤率二千骑兵追击齐太上皇和幼主。正月十九，周军攻陷邺城。北齐太上皇高纬、皇帝高恒逃至青州（治今山东省青州市）被尉迟勤擒获，齐亡。（高纬、高恒、高延宗等于次年在长安以谋反罪赐死）“齐诸行台州镇悉降，关东平。合州五十五，郡一百六十二，县三百八十五，户三百三十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口二千万六千（六）百八十六。”（《周书·卷六·武帝下》）
平齐后政事繁多，当务之急是改良政治。建德六年七月，宇文邕下令，“诏山东诸州举有才者，上县六人，中县五人，下县四人，赴行在所，共论治政得失。……八月，议定权衡度量，颁于天下。”（同上书）十一月，他还下令释放北齐武平三年（公元572年）以来掳掠来的奴婢及永熙三年（公元534年）以来从南朝俘获的良人为奴婢者。他令北齐100万僧尼还俗，抚恤癃疾孤老不能自存者，减省后妃，重刑治盗、治贪。
虽然齐太上皇、幼主被擒，诸行台州镇悉降，但齐的少数残余势力还在北部拼死顽抗。而南边的陈朝陈宣帝在周齐争战之时作壁上观，齐亡后却想趁机攻取淮北。宇文邕正确分析形势，一方面分派宇文宪、杨坚、东平公宇文神举等将领消灭北齐残余，稳定并州、北朔州、冀州、幽州，一方面则派上大将军王轨为行军总管增援淮北。
南部战场方面，周军挫败了陈军北伐。太建十年（周建德六年，公元577年）十月，陈宣帝派吴明彻为大都督发兵北伐。十月，吴明彻军进至吕梁（今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北），周徐州总管梁士彦抗敌失利后退徐州（治今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闭城不出，陈军以水灌城，并列舟舰于城下猛烈进攻。王轨率救军到后，自清水进入淮口，在河中竖木并以铁锁贯穿车轮固定江中阻断陈军航道，完成对陈军的包围，同时又于陈军退军的必经之地设下几重埋伏。次年二月，陈军见势不妙，决定撤退，陈将萧摩诃率骑兵数千得以突围至淮南，周军俘虏了陈北伐主帅吴明彻。
北部战场斗争形势较复杂，历时更长。齐广宁王高孝珩出任沧州刺史后，与瀛州刺史高湝会合于信都（今河北省冀州市），募兵四万余人抵抗周军，被宇文宪、杨坚击败擒获。齐范阳王、定州刺史高绍义进入肆州（治今山西省忻州市西），宇文神举在马邑（今山西省朔州市境）大败高绍义部将杜明达，挫败高绍义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合兵南下取并州的计划。高绍义退保北朔州，再逃奔突厥，在突厥他钵可汗的支持下称帝。营州刺史高宝宁率契丹、靺鞨救邺无果后保守营州（治今辽宁省朝阳市朝阳区）。建德六年十二月高宝宁拒绝宇文邕的招抚，与高绍义串联。宣政元年（公元578年）五月，宇文邕亲征北伐，集兵云阳（今陕西省淳化县西北），谴柱国姬愿、宇文神举五路并发。五天后宇文邕中途疾病突发，停军返回，六月在途中不幸去世。此时，范阳（治今河北省涿州市）人卢昌期发动叛乱，高绍义与高宝宁以为天赐良机，于是趁机发兵救援，但宇文神举迅速平定卢昌期叛乱，又挫败了高绍义与高宝宁的计划。高绍义、高宝宁各自奔命。（高绍义于大象二年（公元580年）被他钵可汗引诱去打猎被周将抓获，流放蜀地，高宝宁后与突厥、契丹勾结，隋朝初年最终被部下杀死。）
宇文邕生活简朴、劳谦接下、自强不息。灭齐统一北方后，他仍雄图远略，志在平突厥、定江南。中国大统一的序幕即将揭开之际，宇文邕却英年早逝！宇文邕去世的第二年，周军攻取淮南，十年后，杨坚（隋文帝）灭陈统一中国。
于谨、宇文宪、达奚武、李穆、尉迟迥、杨忠、宇文神举、宇文神庆、宇文招、宇文俭、宇文纯、莫侯陈琼、宇文盛、韦孝宽、司马消难、于翼、达奚震、陆通、侯莫陈芮、尉迟勤、侯莫陈回、韩明、王轨、郑恪、崔仲方、梁士彦、贺若谊、王庆、宇文弼、杨坚、王谊等为灭齐、抗突厥、平西南、降吐谷浑进而统一北方做出了杰出贡献，为隋文帝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
七十九、将星殒落时，河晏硝烟熄——韦孝宽
韦孝宽（509-580），中国古代杰出军事将领。原名叔裕，字孝宽，京兆杜陵（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人。韦姓为三辅著姓，韦孝宽祖、父均为北魏郡守。韦孝宽“沉敏和正，涉猎经史”（《周书·卷三十一·韦孝宽传》），父母早丧，他尊敬侍奉兄嫂，当官后所得俸禄交给兄嫂或用于赈济亲族中的遗孤，受到朝野的赞誉。
孝昌三年（公元527年）十月，雍州刺史萧宝夤在关中叛乱，朝廷命长孙稚征讨。还不到二十岁的韦孝宽主动向朝廷请缨愿当平叛先锋。朝廷嘉其勇，遂拜韦孝宽为统军，随冯翊公长孙稚西征。次年萧宝夤叛乱被平定，韦孝宽因功拜国子博士，行华山郡守事。韦孝宽后被侍中、大都督杨侃任为司马，出镇潼关（今陕西省潼关县）。杨侃认为韦孝宽是个奇才，就将女儿嫁给韦孝宽。永安中，韦孝宽受任宣威将军、给事中。普泰中，韦孝宽随荆州刺史源子恭镇守襄城，因功升任析阳郡守，韦孝宽与同属荆州的新野郡守独孤信交情很好，二人政术俱美，被称为“联璧”。韦孝宽的才行被宇文泰相中，永熙三年（公元534年）七月宇文泰从原州（治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进军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任雍州刺史后，命韦孝宽随军行动。从此，韦孝宽与战争结下了不解之缘。
永熙三年八月宇文泰收复潼关，任韦孝宽为弘农郡守。大统三年（公元537年）春，宇文泰率军反击东魏的三路进攻，韦孝宽参与了擒窦泰的小关（潼关之东）之战，在此战役中，韦孝宽兼左丞，节度宜阳兵马事。同年十月起，西魏乘沙苑大捷之机夺得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韦孝宽与独孤信被派镇守洛阳。随后，韦孝宽配合宇文贵、怡峰接应颍州（治今河南省长葛市）反东魏的义士，在颍川（今河南省许昌县）击败东魏将任祥、尧雄。十一月，韦孝宽攻豫州（治今河南省汝南县），擒东魏豫州刺史冯邕，豫州降。
大统四年秋，东魏发起河桥之战，宇文泰率军抗击，韦孝宽也参加了此役。此役西魏军大败西退，境内弘农、长安发生叛乱，所占洛阳、南汾（治今山西省吉县）、颍川、豫州、广州（治今河南省鲁山县）等城池被东魏夺回。东魏将段琛、尧杰占据宜阳（今河南省宜阳县），派阳州（治宜阳）刺史牛道恒诱煽边民，西魏东部边境受到东魏的巨大威胁。为了离间敌将，刚被任命为大将军行宜阳郡事（不久升迁南兖州刺史）主持东部军事的韦孝宽，让间谍拿到牛道恒的手迹，并让善写字的人模仿牛道恒的笔迹写信给韦孝宽，信中写些愿归附西魏的内容，在信纸上落一些灰烬又留下一点烧焦的痕迹，像是在火的旁边写的信。随后，让间谍将信送给段琛。段琛得信后，怀疑牛道恒，牛道恒所献计策均不采纳。韦孝宽得知离间计发挥作用后，便出奇兵袭击，擒获牛道恒和段琛，西魏恢复对宜阳以西崤山、渑池（今河南省渑池县）一带的控制。次年，韦孝宽进爵山北县侯。
十几年的政治军事经历使韦孝宽日趋成熟，获得了许多高级武将的认同。大统八年（公元542年），韦孝宽被任命为晋州（治所不详）刺史。大统十二年八月，镇守玉壁（今山西省稷山县西南）的并州刺史王思政即将离任赴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临行前王思政向宇文泰推荐韦孝宽代替自己镇守玉壁。缘此，韦孝宽移驻玉壁。玉壁城周八里，四面并临深谷，易守难攻，它突入河东，既是西魏向东进攻东魏的桥头堡又是东魏渡河西进关中的咽喉要道，因此成了东西魏争夺河东的战略要地。在韦孝宽接任之前，王思政就于大统八年打退了东魏的一次进攻。韦孝宽接任后，恩威并用，平息了周边山胡劫盗，为此韦孝宽被授予大都督。
大统十二年（公元546年）九月，东魏丞相高欢“倾山东之众，志图西入，以玉壁冲要，先命攻之。”（同上书）东魏军连营数十里，将玉壁城团团围住，并将汾水改道切断城内水源，以图动摇西魏军心。随后，攻城开始了。东魏军先在城南筑土山，试图乘高登城，但韦孝宽命人用木头绑缚在城楼上以增加高度，并多备作战器械以抵御敌人。高欢命在城南凿地道，又在城北筑土山，昼夜不息地攻城。韦孝宽则在城内挖长堑（壕沟）让士兵守长堑，当敌军挖地道穿进堑壕时，守堑士兵便将敌军擒杀，又于堑外积柴草、备火种，如有敌兵潜伏在地道内则扔进柴火，再用牛皮囊往里鼓风，烈火热气一冲，敌兵便焦头烂额。高欢见挖地道这一招不灵，又造攻车攻城。韦孝宽就用布缝制大缦，随着攻车所攻的方向张开大缦，布缦悬飘于空中，攻车竟无法攻到城墙。高欢又让士兵找来松枝绑在长竹竿上，浇上麻油，再将麻布包裹松枝燃烧起来，试图用此办法烧城楼。韦孝宽急命士兵磨利铁钩的锋刃制成长铁钩，当敌军的长竹竿伸到城边时，就挥动长铁钩乱割竹竿，松枝麻布纷纷坠落。高欢再命士兵在玉壁城四面凿穿四路21个地道，在凿穿的地道内先设梁柱，然后将梁柱灌油烧毁，地道上方的城墙将随着梁柱的倒塌而崩塌。韦孝宽迅速派人在城墙崩塌处打桩树立木栅，阻止敌军进入。高欢用尽了冷兵器时代所能用的攻城技术，韦孝宽施展智慧一一破解。高欢技穷后便派人劝降，韦孝宽予以严词拒绝。高欢制作悬赏告示，并将悬赏告示用箭射向城内，承诺凡能杀韦孝宽者，官拜太尉，封开国郡公，赏邑万户、帛万匹。韦孝宽拿到悬赏告示后在背后手书：“若有斩高欢者，一依此赏。”（同上书）并将此告示反射回敌阵。恼羞成怒的高欢命人将刀架在韦孝宽的侄子韦迁的脖子上锁送到城下，胁迫韦孝宽投降。韦孝宽慷慨激昂不为所动，激发了守城士兵誓死守城的决心。攻城近六十天，东魏军一无所获，却死伤七万。十一月，高欢因此心力交悴疾病发作，不得不宣布撤兵。二个月后，高欢病死。玉壁之战成了中国历史上经典的攻城守城案例，韦孝宽因守玉壁成功，名垂青史。此役后，韦孝宽被授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建忠郡公。
废帝二年（公元553年），韦孝宽转任雍州（治长安）刺史。当时雍州境内路旁每一里都设置“土候”（土堆）来标示里程，土候常被雨水冲毁，须经常修复。韦孝宽到任后，命人在设置土候处种植槐以替代土候，既免去了修复的麻烦，又能为行人遮阳避雨。这一措施得到了宇文泰的肯定，并予以推广。
恭帝元年（公元554年）九月，韦孝宽协同燕国公于谨、中山公宇文护、杨坚南征梁朝，十一月平定江陵，韦孝宽因功封穰县公、拜尚书右仆射。次年，韦孝宽受命再镇守玉壁。北周明帝年间，韦孝宽曾一度回朝“参麟趾殿学士，考校图籍”（同上书）。周武帝即位后，北周在玉壁设立勋州，以韦孝宽为勋州刺史。在任期间，韦孝宽借助北齐派来求通互市的使者致意北齐，促使北齐将宇文护母亲送回北周，成就了东西分裂时期母子团圆的一段历史佳话。韦孝宽还命姚岳发役十万在汾水之北、离石（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以南地区筑一大城，阻止胡人抄掠并确保交通，捍卫玉壁。
韦孝宽善于用谍，派到北齐境内的间谍都能尽心尽力，北齐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一次，韦孝宽手下的一个戍守将领许盆将所戍城堡叛归北齐，韦孝宽派出间谍，不久即将许盆斩首。天和五年（公元570年），韦孝宽进爵郧国公。也就在这一年冬，北齐右丞相、并州刺史斛律明月在玉壁附近筑华谷、龙门（均在今山西省河津市西）二城，又围定阳（今山西省吉县），筑南汾城，与韦孝宽对抗。次年，斛律光（字明月）又在汾北“率众筑平陇、卫壁、统戎等镇戍十有三所”（《北齐书·第十七卷·斛律光传》），韦孝宽进攻平陇受挫。斛律光这一对手，着实令韦孝宽头疼。为了除去这一对手，韦孝宽决定施反间计。他派间谍到北齐国都邺（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散布歌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以“百升”、“槲树”暗喻“斛”，利用祖孝征与斛律光的矛盾，使祖孝征向齐后主高纬进谗言，斛律光最终于北齐武平三年（周建德元年，公元572年）七月以谋反罪被杀。
韦孝宽关心灭齐统一北方。周武帝掌权后，韦孝宽向周武帝上疏提出平齐三策。在近期计划第一策中，韦孝宽认为，如没有机会则平齐难成功。他分析形势说，弱小的陈朝犹能从北齐手中夺取淮南，可见北齐已疲于应付，“内离外叛，计尽力穷。”因此，周军如多路并进，北齐“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第二策则是中期计划，韦孝宽建议广为屯田，同时出兵袭扰北齐，让齐军疲于奔命，一二年后齐国内发生变化则有可乘之机。第三策是长远计划，韦孝宽建议与齐通好申盟，“安人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周书·卷三十一·韦孝宽传》）
建德四年（公元575年）开始的平齐攻晋州（治今山西省临汾市）的战役中，年近古稀的韦孝宽被周武帝任命为行军总管，围守华谷以策应进军稽胡之地的赵王宇文招，并攻下四城。平齐后，韦孝宽被召进京，任大司空，出为延州总管，进位上柱国。
大象元年（公元579年），韦孝宽调任徐州总管，任元帅率宇文亮、梁士彦征淮南。韦孝宽攻拔寿阳（今安徽省寿县），宇文亮、梁士彦也攻下淮南、江北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西北）等不少城池。为防止陈军决开塘堰水阻断各城门的道路，韦孝宽命分兵据守险要。陈军反扑时已无法决堰，陈军无奈退走，北周夺取了江北。南征回军时，韦孝宽镇压了宇文亮叛乱。
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二月周宣帝传位给八岁的宇文衍（谥静帝）。五月，周宣帝死，杨坚以左大丞相辅政。杨坚为了预防相州（治邺，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总管尉迟迥叛乱，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以代替尉迟迥，并派小司徒叱列长釜为相州刺史。派叱列长釜先行，韦孝宽后续跟进。由于此时尉迟迥还未公开叛乱，但如尉迟迥真的叛乱，那么韦孝宽一到相州就会被尉迟迥扣留。所以，到朝歌（今河南省淇县）时，韦孝宽与尉迟迥派来的大都督贺兰贵交谈了解情况。韦孝宽从交谈中察觉尉迟迥叛乱在即，便称病放慢向相州前进的速度，又借口求医，派人到相州侦察情况。韦孝宽到了汤阴（今河南省汤阴县），正逢叱列长釜从相州回奔，韦孝宽还威逼任魏郡守的侄子韦艺说出尉迟迥叛乱的实情，于是韦孝宽决定快速返回。他将返回途中所经过的桥梁都毁撤，又将驿站的马匹都带走，又吩咐驿站备酒肴招待即将到来的兵将。尉迟迥派数百骑追韦孝宽，追兵到了驿站，吃吃喝喝耽误了时间，韦孝宽得以脱身。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西）城内有八百多鲜卑人家属都在邺，正准备响应尉迟迥的叛乱，如河阳被尉迟迥占领，则对朝廷十分不利。于是韦孝宽进入河阳，伪称朝廷命河阳鲜卑人到洛阳受赏，这些鲜卑人到洛阳后即被留下后离散，谋乱计划告吹。
六月，尉迟迥叛乱。韦孝宽任行军元帅东伐尉迟迥。七月，韦孝宽击败进逼怀州（治今河南省沁阳县）的叛军，进至怀县永桥城（今河南省武陟县西南）东南，该城位居要冲，已有叛军驻守，许多将领认为必须攻下，而韦孝宽却置之不理，绕过此城，进军武陟（今河南省武陟县西），迎击赶来增援的尉迟惇（尉迟迥子）。八月，韦孝宽渡沁水，大败尉迟惇，尉迟惇单骑逃邺。韦孝宽挥军向邺，化政公宇文忻在城外消灭了尉迟迥布置在城南野马岗的伏兵及阻击部队。尉迟迥倾巢出动，与韦孝宽决战。此时，尉迟迥侄子尉迟勤（时任青州行军总管）已率青州兵赶来增援，韦孝宽决定趁尉迟勤主力尚未到达之前与尉迟迥决战。尉迟迥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在他的率领下，叛军拼死力战，韦孝宽受挫后退。宇文忻见势不妙，便与监军高颍定策向旁观的邺城群众射箭，观战的群众被射后纷纷向城内方向逃去，宇文忻趁机大喊“叛军败了”，韦孝宽军士气大振，乘乱进击，大败叛军，尉迟迥退入城内。韦孝宽指挥攻城，不久周军登城攻破邺城，尉迟迥自杀。尉迟勤、尉迟惇逃往青州，途中被大将军郭衍追歼。十月，韦孝宽凯旋回京。次月，完成了历史使命的韦孝宽溘然长逝。
韦孝宽的一生就是东西魏、周齐战争史的缩影。韦孝宽军事生涯五十多年，经历了北魏、西魏、北周三朝，几乎参与了北魏六镇起义以来中国北方所有重大军事战役，创造了玉壁保卫战以少胜多的古代军事奇迹，建立了平齐、取江北、平尉迟迥叛乱的殊勋，在中国政治史、军事史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韦孝宽之逝也，中国北方近四百年的战乱随之成为历史。分娩前的剧痛已然过去，一个带着统一中国使命的新王朝即将呱呱落地！
八十、神州一统日，哀伤又何必——庾信
庾信（513-581），南北朝时期杰出的诗人、文学家。字子山，梁朝南阳新野（今河南省新野县）人。
“（庾）信幼而俊迈，聪敏绝伦，博览群书，尤善《春秋左氏传》。”（《北史·卷八十三·文苑传》）其父庾肩吾为梁太子中庶子，少年庾信为昭明太子萧统的东宫讲读。庾信十九岁时与徐陵同为太子萧纲（后谥简文帝）的东宫抄撰学士，二人诗文绮艳，号为“徐庾体”，“每有一文，都下莫不传诵。”（同上书）庾信后官迁通直散骑常侍，出使东魏回国转任东宫学士、领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令。
建康台城被侯景攻陷后，庾信奔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被萧绎任命为御史中丞。萧绎称帝后，庾信被任命为右卫将军、加散骑侍郎，封爵武康县侯。承圣三年（公元554年），庾信受命出使西魏，适值西魏南征江陵，遂留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庾信在西魏任使持节、抚军将军、右金紫光禄大夫、大都督、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周朝建立后又任司水下大夫、弘农郡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司宪中大夫、洛州刺史、司宗中大夫，封爵义城县侯。陈朝建立后，陈朝政府曾提请周朝放归被俘或因出使滞留北方的南方人士，因周武帝惜才，庾信与王褒未能如愿归故国。
生活的剧变，庾信思想感情产生巨大变化，他一反早年空洞绮艳的宫体诗风格，创作了内容丰富深刻、风格苍劲刚健的诗歌，如二十七首《拟咏怀》、《和张侍中述怀》、《伤王司徒褒》、《寄徐陵》、《秋日》、《和赵王送峡中军》、《伏闻游猎》、《燕歌行》、《乌夜啼》、《秋夜望单飞雁》等，既有身世不幸痛苦之咏叹，又有弥漫着胡笳塞马风沙气息之描摹。
庾信的诗歌名作《拟咏怀二十七首》集中表达了他思念故国，但又愧于为敌国服务的复杂心情。失去故国的心情就如“涸鲋常思水，惊飞每失林。风云能变色，松竹且悲吟。”（第一首）反思屈节事敌时，“其面虽可热，其心常自寒。”（第二十首）他描写了江陵人民被西魏俘掠、屠杀的悲惨情景，和亡国人民的悲怆哭声，对梁元帝君臣只顾享乐、不顾国家安危也发出了感慨。他在第十一首写道：
“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坏杞梁城。天亡遭愤战，日蹙值愁兵。直虹朝映垒，长星夜落营。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
庾信晚年创作了著名的长篇骈文赋——《哀江南赋》。在这篇赋里：
他自序自己前半生的经历，“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盗移国，金陵瓦解。……信年始二毛，即逢丧乱，藐是流离，至于暮齿。《燕歌》远别，悲不自胜；楚老相逢，泣将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
他慨叹梁朝的败亡并分析其原因：“……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裁一旅；项羽用江东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音shān）夷斩伐，如草木焉！……五十年中，江表无事。……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设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谈劫烬之飞灰，辨常星之夜落。……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乘渍水而胶船，驭奔驹以朽索。小人则将及水火，君子则方成沐鹤。……”
他哀痛地描写了江南人民被掳流亡的景象：“……水毒秦泾，山高赵陉，十里五里，长亭短亭。饥随蛰燕，暗逐流萤。秦中水黑，关上泥青。于时瓦解冰泮，风飞雹散。浑然千里，淄渑一乱。雪暗如沙，冰横似岸。逢赴洛之陆机，见离家之王粲。莫不闻陇水而掩泣，向关山而长叹。……”
庾信是三国两晋南北朝最后一位诗人，诗人失国事敌与其说是他个人几十年的悲哀，无宁说是整个民族三百多年的悲哀。诗人死后八年，隋文帝统一南北，各族人民生活在同样的阳光下，胡汉同着华夏衣冠，请问故邦在哪里、敌国居何方？倘使庾信复活，他又作几许感想？
鉴古野叟诗曰：
一
地裂天崩三百岁，岛夷索虏竞奋威。
天涯万里家何处？民卒流亡天堕泪。
故乡旧井岂能忘，新地丘垄已成行。
王谢子弟乐江南，桓温死后谁劳瘁？
佛寺香火照天烧，阿弥陀佛佑我归。
二
楚河汉界一朝泯，陆机赴洛岂是悲？
直由交广抵幽并，再从碣石到三危。
南人纵马驰阴山，辽阔草原看鸿雁。
逍遥楼阁品茗香，江都泛舟北人醉。
河山一统无限好，黎庶今犹思大隋。
三
听罢艳曲审胡音，试看羌管吹者谁？
华夏衣冠飘里巷，神州何处见鲜卑。
诗人何必哀萧梁，前波总被后浪推。
效力国家无分域，楚材晋用谁言非？
面热心寒昨日事，生南事北终无愧。
参考书目：
《三国志》（晋·陈寿著，南朝宋·裴松之注）
《晋书》（唐·房玄龄主编）
《宋书》（南朝·梁沈约著）
《南齐书》（南朝梁·萧子显著）
《梁书》（唐·姚思廉著）
《陈书》（唐·姚思廉著）
《魏书》（北齐·魏收著）
《周书》（唐令狐德棻著）
《北齐书》（唐·李百药著）
《南史》（唐·李延寿著）
《北史》（唐·李延寿著）
《人物志》（三国魏·刘劭著）
《陶渊明集》（晋·陶渊明著）
《世说新语》（南朝宋·刘义庆编）
《秦汉史》（吕思勉著）
《三国史话》（吕思勉著）
《两晋南北朝史》（吕思勉著）
《魏晋南北朝隋唐史三论》（唐长孺著）
《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续编》（唐长孺著）
《讲义三种》（唐长孺著）
《中国史纲要》（翦伯赞主编）
《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陈寅恪讲义，万绳楠整理）
《魏晋玄学论稿》（汤用彤著）
《魏晋南北朝读史札记》（周一良著）
《魏晋南北朝史论合集》（曹文柱著）
《中古北方民族史探》（陈琳国著）
《中国历史大讲堂·三国史话》（柳春藩著）
《中国历史大讲堂·两晋南北朝史话》（刘精诚著）
《中国通史·第八卷·三国两晋南北朝史》（李伯钦著）
《简明中国历史地图集》（谭其骧主编）
《中国文学史》（游国恩、王起、萧涤非、季镇淮、费振刚主编）
《中国史学史纲要》（王树民著）
《中国历史地理论纲》（张全明、张翼之著）
《中国历史地理文献导读》（杨光华主编，马强副主编）
起笔于二〇一一年七月
完稿于二〇一三年二月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