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邂逅 嗜你如命刘小寐

筱佳       致命邂逅

『故事梗概』;本文通过一个原本恩爱的家庭破裂的故事。来反映现代社会权利和欲望对感情的冲击和网络对家庭的影响。

萍和殇是一对恩爱夫妻,结婚五年一直两地分居,历经种种艰难终于团聚,一次偶然的邂逅。殇被一个手握重权的女人借调到省政府工作,两年后,殇不堪旅途劳顿和妻子的相思泪。回到原单位,工作环境的反差、人世的炎凉。让热衷权势的殇痛苦、失落……在迷茫中与一个叫武婷的酷似妻子的女人厮混,得知真相的萍自杀未遂。开始把哀伤和苦闷寄托在一个叫“远山”的未谋面的网友身上。殇夹在妻子和情人之间,面对前途的失意,倍受煎熬。开始酗酒、打人。……家中冷战不断。硝烟弥漫,当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平静面对时。才发现走的最急的是最美的风景,伤的最深的是最真的感情,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经过痛苦的思索,最终两人分手,尽管彼此都深深渴望,彼此都深深眷恋。



厨房里。雾气腾腾,叶萍一边热菜一边频频回头看房门,过了下班时间,殇还没回来,这不,炒的“豆角焖肉”都凉了。里面的豆角也不鲜翠葱绿了。

“叮铃铃……”电话响了,叶萍关了火。盖上锅盖。擦了把手,去接电话“喂,老婆,我在咱们的新房里呢,刚下班后过来的,擦了灯具,拖了地,可把我累坏了……”“你呀,不能先回来吃饭吗?等周末休假了,咱们一起干,快回来,我炒了你最爱吃豆角焖肉呢”“噢。知道了,就回来”随着欢快的答应声,电话挂断了,叶萍握着电话,会心的笑了。

吃过饭,天黑了,老师们的房子都亮起了灯。叶萍收拾好碗筷,在桌子前坐下,翻开学生的作业。床上,一大一小的俩个人也乐不可支的嬉闹起来,殇躺在床上。四岁的女儿伏在殇的膝上。他用力的托着孩子一上一下起伏,嘴里还喊着“玩起重机了,玩起重机了”女儿爬在殇的膝盖上,“咯咯”的笑着,好半天,殇累了,躺在床上直喘粗气,女儿没玩够,伏在殇的腿上用手指捅他的肚脐:“哎哟。别闹了,痒死了,别闹了……”殇忙不迭的翻滚躲让。“我就要闹。我就要闹,你是我的一个大玩具”女儿一边大喊,一边不依不饶的追着爸爸,殇一下子坐起来,抱着女儿用胡子碴去蹭女儿。“哎哟,哎哟”女儿被扎疼了,喊着跳开了,叶萍忘了批改手中的作业,久久的望着这一副天伦之乐图。思绪又回到从前……

春寒料峭,细雨霏霏,早春的天气,冷的像寒冬腊月,叶萍从桌子前站起来,活动活动坐久了的身子,搓搓冻的冰冷的手。把批改完的作业整理好,放在窗台上。

“叶萍,在干吗呢?”还没见人进来,声音就传到屋子了。是雪岚,“还能干啥?改作业呗,刚改完”叶萍笑着答道。

“哎呀。走。出去玩。”雪岚走上去拽着叶萍的胳膊就往出拉。

“到哪玩呀?”叶萍被拽的踉踉跄跄的出了校门,雪岚才放手,叶萍赶紧站定了问。

“舞厅呗,今天‘情人节’我同学请我们跳舞,你也去”雪岚看叶萍不走,又去拽叶萍胳膊。

“我不去,我不会跳舞,再说了,我从没去过那地方”叶萍低着头,鞋跟在地上来回踢着。

“哎呀,不会怕啥?我教你,一学就会,走吧”不由分说,雪岚套着叶萍的胳膊。来到舞厅。

舞厅人很多,灯光幽暗,一支缓慢的《魂断蓝桥》一对对跳舞的男女随节奏慢慢摇晃。

“跳舞吧,我带你,教你”雪岚给同学打过招呼,簇上来对叶萍说。

“算了,我先听听音乐,你跳吧”叶萍找了个幽暗的角落,坐下来。

“那好,我先跳了,一会儿过来找你”雪岚拍拍拍叶萍的肩膀,走了

一曲《月蒙胧,鸟蒙胧》响起。很多人退回座位,欣赏起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几对,叶萍是个心事很重的女孩,看着跳舞的人。落寞的脸上写满了惆怅……

“可以请你跳舞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叶萍抬起头,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微躬着腰,正摊开右手,充满期待的望着她,“不,不,我不会”叶萍一阵慌乱,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座位里面缩了缩,“怎么?怕我吃了你呀?”一伸手叶萍被拽了起来,拉到了舞池中间。“我叫殇,很高兴认识你,敢问小姐的芳名?”这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自我介绍道。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硬拽起来跳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贴近一个男人,叶萍有些恼怒,有些紧张,心里“砰砰”乱跳。“哎哟”叫殇的男人惊叫了一声。叶萍踩着他的脚了。叶萍难堪的站在原地,狼狈不堪的低着头撮弄衣角,“你听我说,听着鼓点节奏,脚步踏着鼓点,放松点,抬起头,不要老看脚底……”殇的话有着不容辩驳的坚定,叶萍有点气恼,这人怎么这样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拉着转圈。“你要注意,不要老想心事,不要心不在焉的……”又是一番不容辩驳的说教。叶萍定定神,思绪回到这红男绿女的舞厅,渐渐的舞步踏住了,身子灵活了,就这么随意的跳着……

舞曲停止,叶萍飞快的回到那个角落坐下来,

“怎么啦?不开心?”又是他,叶萍无语,殇很随便的在叶萍身边坐下来。早春二月,细雨霏霏,故乡的麦苗该有一尺高了吧,山也开始绿了吧,河堤的柳枝也抽新芽了吧,父母脸上的皱纹也许会因为家中的生计深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会因为思念远在外乡的女儿又增添了不少……叶萍慢慢的想着,眼眶都湿润了。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好了。出去走走”没等叶萍反应过来,就被殇拽了起来,径直往门口走,出了舞厅,站在大街上,叶萍使劲一甩手,背对殇,立在电杆下,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不是看你不开心么,”殇绕到叶萍的面前,“你怎么那样忧郁呀?让人看了心疼,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叶萍的嘴里挤出硬梆梆的两个字,然后。又下意识的侧过头去,不正面对着殇。

“那好,我跳舞去了,你请便吧”殇无可奈何的嘟囔着转身走了。

一阵冷风吹过,寒气袭来,穿着秋裙的叶萍感到特冷,回学校吧。

开了门,开了灯,一屋子的凄清,蓝色的床单,蓝色的墙围,蓝色的被套,枕巾、桌布……像空旷的天空,那种无尽的孤独压的人喘不过气。叶萍站在屋子中间,轻轻的叹口气,在桌子前坐下,拿出日记本,准备写日记……

“程老师,你回来了呀,”窗外有人喊,叶萍一哆嗦,还是打开了门,殇正站在窗外呢。

“哎哟,你别再生气了,我怕你有事,就跟在你身后,送你回家,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你忙吧,我走了。”一阵烟草味从身边飘过,殇迈出了院子。

关好门,日记是写不下去了,叶萍倒好水,洗脚上床,倚在床上,随手拿了本《读者》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一个人的世界,时间长的没法打发,叶萍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也不愿起床,直到快十点了,才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叠被铺床,洗脸梳头,扫地擦桌。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活。干完这些,叶萍坐在桌前,随手翻开了《宋词鉴赏辞典》

“可以进来吗?”敲门声和问话声同时入耳,是谁呢?叶萍站起来,随手整整衣服,拉开了门。

“是你?”叶萍有些愕然,是殇,殇侧侧身子挤进了门。“怎么,不欢迎吗?”说话间,殇已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萍回过神,忙倒水待客。心里却是一阵慌乱,砰砰乱跳。

“程老师,看什么书呀?哟,还是宋词呀。情致高雅”听到这话,叶萍心中略有些不快,真是个无聊的人,没话找话。

“其实,我也挺喜欢宋词的,你看,苏轼的大气,辛弃疾的豪爽,李清照的婉约,柳永的缠绵……三十功名尘如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写出了岳飞的壮志未酬之心,“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城风絮,满川烟雨,梅子黄时雨”写出了贺铸心中浓的化不开的愁怀恨绪……叶萍心中一动,原来不是粗俗之辈。便在床边坐下,认真的听。

“哦,对了,程老师,我是来找粉笔办一期专栏的,有吗?”“有,有”叶萍一边点头一边从桌子底下翻出一盒粉笔递过去,“谢谢。我走了”

上完课,叶萍回到房子,一掀门帘,桌子前居然坐了个人,是殇,“程老师,不好意思,我想查秦观的一首词,可以吗?”那双像湖水般深邃的眼睛正含笑注视着叶萍,叶萍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从枕边抽出那本《宋词鉴赏辞典》递过去。

“程老师,你看起来总是那样忧郁,不开心,为什么这样呢?人生是美好的,快乐是自找的。别再看这些缠绵悱恻的宋词了,这样会把你感染的更加伤感……”仿佛是一枚炸弹,在叶萍的心中突然爆炸,没有人知道这个表面安安静静,沉默少言的女孩内心是怎样的不快乐,是感动这份理解。还是感伤的情怀又涌上心头。叶萍低着头,泪水慢慢爬出眼眶,一滴一滴的滴在手背上。

“给,擦擦眼泪”毛巾递过来,叶萍接过来在手中搓着。“别伤心了,多交些朋友,多跟同事聊聊,别老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看书,掉泪,多让人心疼。好了,有时间我陪你说话……”殇很随意的拍拍叶萍的肩膀,带上门走了。

拉开门。叶萍正要出去,殇来了,“程老师,一块到水库钓鱼怎么样?”殇左手拿着钓竿。右手拽住一直晃悠的鱼线。

去不去呢?叶萍犹豫着,从没跟男孩子单独出去玩过,要是隔壁许老师的女儿也在家,邀她一块去也行呀,可她偏偏今天到她舅舅家去了,两个人独处多尴尬呀,不去吧,太阳才刚刚到头顶,还有漫长的大半天不知道干啥呢,去不去呀,叶萍扶着门框,不知所措的站着。

“哎呀。走吧,怕我吃了你?”殇走过来,把叶萍的身子从门框里拽出来。锁上了门。

顺着潺潺的溪水一直走,溪边芳草萋萋,间或踩着长满青苔的鹅卵石过河,殇总要转过身去扶叶萍一把。接触到那双有力的大手,叶萍的心中就紧张的“砰砰”直跳。

走到小溪尽头,开始沿“之”字形山路向水库攀爬,满目都是黄土地,翠绿的麦苗在风中起伏。路边野花点点,山上青松葱茏,殇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讲着漫川——这个远离县城,古香古色的小镇的习俗和见闻,好久没这样运动了,叶萍一边气喘吁吁的跟在殇后面,一边附和着殇。

转过山嘴,巨大的轰鸣声传入耳中,一道白练从山间大坝飞泄而下,溅起如雾如烟的水花,殇和叶萍都兴奋起来,紧跑几步。上了大坝。

坝内的水库真是别有一番洞天,平静的水面,深不见底。映着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偶尔山风拂过,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叶萍拣起一个小石子扔进水中,惊起一只点水的蜻蜓。

殇选了一处水草较多的地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开始套饵下钩。

叶萍采了一大把花,四处瞅瞅,还就是殇坐的那一块大石头靠近水边,磨盘大的石头上坐四五个人也不成问题,去看看这个能言善侃的“老兄”钓鱼吧,叶萍走过去,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殇眯着眼睛,歪着头,正专注的看着鱼钩上的浮子。叶萍刚要说话,殇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叶萍吓的吐吐舌头,闭住了嘴。

好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叶萍觉得很无聊,就把手中的花儿一朵一朵抛撒在水面上。看它们慢慢地荡到湖中心去。

花也撒完了,叶萍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依然没什么动静的鱼钩。脱了鞋,把脚丫子伸进清凉的水中……

“你干什么呀?“殇大声的喊叫把叶萍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殇是在钓鱼呢。敢情是刚才把脚伸进水里,把鱼吓跑了,叶萍赶紧把鞋穿上。

“看,鱼都上钩了,叫你给惊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殇扔了鱼竿,伸过手要去挠叶萍。

“哎哟”叶萍一边躲让一边笑着。

“扑通”叶萍从石头上掉下来,一屁股坐在水中,吓的手脚乱扑腾,溅起的水花洒了殇一身。

坐在石头上,叶萍低着头拧衣服上的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殇坐在边上。一边难为情的搓着手,一边不停的道歉,那模样,就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

“扑哧”叶萍笑了。“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小心,再说,是我把鱼吓跑了。走吧,回家去。要不,我就感冒了。”叶萍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拿着调动文件,叶萍呆呆地坐在桌前,三个月前,叶萍的心中是那样的渴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的地方。不再在周末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河边看流水,坐在山上看落日……可现在,真要走了,心里却生出这么多的依恋,朝夕相处的同事,每天面对的学生,这间住了两年的小屋,甚至是见面仅仅是点点头的炊事员,也让人倍感亲切,叶萍知道,其实内心深处,真正不舍的是那个常常在午后陪她谈诗论词、谈古论今的殇……命运真是捉弄人,刚刚认识了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却又要分开。

“嗨,吃饭了吗?”随着声音,殇推门而进,今天的殇显得特别兴奋,手里是一个叮咚做响的音乐盒。叶萍别过脸去,真不忍心看殇兴奋的脸,殇还是看到了桌上的调动文件,一伸手拿了过去。

“啪”音乐盒掉在地上,叶萍一个激灵。转过身,蹲下身子拣起被摔坏的音乐盒。徒劳的把音乐盒上的小天使安在心形的盒子上。

“唉。早知道要分别,真不该认识你。你是一个独特的女孩。忧郁、哀伤、有才情。真让人沉醉,哈哈,真是一个梦呀,现在梦醒了,哈哈,我又开始在无聊的时候谝谝闲传。打打扑克……”殇一边手舞足蹈的笑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可那脸上分明是不可承受的伤痛。

“别说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叶萍用手拉着殇,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来。

“难过,你难过什么呀?你会记得我们在一起谈诗论词的情景吗?你会记得我们一起在小摊上吃饭的情景吗?你会记得我们一起在雨中的小巷漫步的情景吗?而我,这些回忆会折磨着我的心。我会不敢走我们一起走过的小巷。我会不敢吃我们一起吃过的小吃,甚至不敢看这间处处都是你的气息的小屋……”

“别说了……”叶萍一下子扑到殇的怀中,不可遏止的哭了起来。
致命邂逅 嗜你如命刘小寐

车窗外,是一畦一畦飞快后退的麦田,叶萍看看正专注的看着窗外的殇。内心是忐忑不安,故乡近了,突然间带这么一个人回家,也不知母亲的态度会怎样……

拐过那个山嘴。绿树掩映,小河环绕的小村庄出现了,在村口那棵最大的杨树下,叶萍和殇下了车,远远的,那个穿蓝衣服,正在躬身扫场的母亲映入眼帘,叶萍飞跑几步,“妈……”就抓住了母亲粗糙而温暖的手。

“哟,萍儿,你回来了”灿烂的笑意在母亲脸上荡漾开来,“坐车还好吧?没晕车吧?喝水不?”母亲接过叶萍的背包,转身欲进屋。

“阿姨你好”叶萍身后的殇向母亲打招呼了,叶萍这才想起来。忙向母亲介绍;“妈,这是我的……我的一个朋友。漫川镇政府的……”母亲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殇,“唔”应了一声,便转身进屋。叶萍心里“格登”一下,凭感觉知道母亲不欢迎殇,回头说了一句“你先进屋吧”便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萍儿,那是你朋友?”母亲眼睛直视着叶萍叶萍低下了头“恩”“一般的朋友?”母亲加重了语气,“妈,他人很好的。”“是吗?他是在漫川镇上班吗?你现在调上来了。以后咋办呢?”母亲走到叶萍身边,摸着叶萍的头,“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开始吧,免得彼此痛苦,你好好想想。”母亲端着泡好的茶走出厨房……

叶萍的房间,窗台上的卡通钟表正以不变的节奏“滴答。滴答”的响着。气氛安静的让人压抑。殇坐在床边,低头不语,母亲和哥哥站在桌边,随时送客。叶萍也坐在床沿上,情深缘浅,有缘无份。今后,还有谁能陪我谈诗论词呢?还有谁能陪我看晚霞落日呢?还有谁能在雨天里为我撑一把小伞撑一片晴空呢……这样想着,泪水就“吧嗒、吧嗒”的滴落在手背上……

“萍,嫁给我吧,你是我的全部,没有你。我一无所有。”突然,殇抬起头,双手紧紧的握住叶萍的手。眼圈发红。直直的望着叶萍。我是你的全部吗?叶萍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殇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叶萍心中那根最柔弱、最痛楚的神经。叶萍使劲的点点头。

“我们登记吧。”殇拉着叶萍的手就往出跑。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以后受苦,也别回娘家哭……”

招待所里,叶萍一直看着那对静静燃烧的喜烛,一直流泪,喜庆的鞭炮,缀满鲜花的婚车。洁白的婚纱,温馨的婚房……所有女孩子最浪漫的憧憬。只剩下这一对燃烧的蜡烛。“萍,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辈子的,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辈子的……”殇紧紧的拥着叶萍伏在叶萍耳边,一直呢喃着……

天黑了,阴冷阴冷的,从别人家看电视出来,叶萍裹紧了衣服,回到学校,摸索着开了门,开了灯,站在屋子中间,幽幽的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下。随手翻开了《宋词鉴赏辞典》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寂寞无重数……”是欧阳修的《蝶恋花》,叶萍放下书,双手托着腮帮,盯着桌前殇的照片发呆,今天周末,其他老师都回家团圆去了,给自己做伴的女孩也到外婆家走亲戚了。偌大的校园,可就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了。当初结婚时的义无返顾,就换来了今天的寂寞和守候。叶萍又深深的叹口气,揉揉隐隐做疼的太阳穴,低下头爬在桌子上。

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叶萍一个激灵。一下子转过头,是殇,叶萍一下子站了起来。使劲的捶打着殇;“你这个死猪,来了还悄悄躲在屋里,吓我呀,以后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殇一下子抓住叶萍的胳膊,顺势把叶萍揽入怀中,“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我想偷偷的看我不在的时候,你想我不想。”殇说着就低下了头,在叶萍额上亲了一口,相拥着在床边坐下。

殇怔怔的瞅着叶萍,叶萍被瞅的怪不自在起来“你怎么老那样看人呀?都黄脸婆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说的,人家看不够呢。再说了。黄脸婆还要看一辈子呢”殇说着就把手伸进叶萍的羽绒袄里去抚摸叶萍隆起的腹部。

“哎呀,他踢人呢。我知道了,他是在抗议我半个月没上来看他妈妈了呢。”殇揭开叶萍的衣服,把耳朵贴在叶萍的肚皮上。一本正经的说,

“你呀,别闹了,洗脚睡吧。我也困了。”叶萍扶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

“你坐下,我给你洗脚吧.”殇按着叶萍坐下.麻利的倒好水,端到床边,把叶萍的脚放进水中,叶萍小小的脚在殇宽厚的大手里反复捏着.

“看你,脚都肿了.真对不起,你现在正需要人照顾,我却离你那样远,真委屈你了.”殇动情的说着.

“别说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可以了呀.”叶萍伸过手,拨弄着殇鬓角的头发.

上了床,叶萍习惯性的把头枕在殇的胸前.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殇伸过左手,拨弄着叶萍耳边的一缕长发,在手指中反复缠绕.

“叶萍,你说,孩子出生了叫什么名字呢?”半晌,殇说话了.

“孩子明年春天出生,我看就叫春生算了,你的小名叫建生,孩子叫春生,长大了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兄弟俩呢.”叶萍俏皮的说着,“吃吃”的笑了.

“好呀,你捉弄我。看我怎样收拾你,”殇一翻身,就要挠叶萍的痒痒.

“哎哟,孩子踢我呢.”叶萍急中生智.拿出了“挡箭牌”殇果然停了手,小心的问:“不要紧吧?”

叶萍把头重新枕在殇的胸前:“殇,你说,要是生个女儿呢?你喜不喜欢?”叶萍闭着眼问。

“喜欢呀,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会秉承我的聪明机智,你的温柔贤淑,我真是幸福死了,只是,别像你那样好哭鼻子就行了,要不,到时候,我坐在沙发上,一边腿上爬一个,那我才烦呢……”

“那你就哄呗……”叶萍喃喃的说着,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

擦完最后一块玻璃,叶萍把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开来,再一次整了整刚换过床单和被罩的床,拉孩子来到公路边。

“叶萍,等孩子他爸呀?”年近四十的孙老师端着饭正坐在门口吃,“是呀。”叶萍转过身,含笑着应道。“我说呢,穿的这样整齐,连头都洗了,”孙老师调侃着,“看你说的,我们都结婚好几年了。老夫老妻了,还用的着这样。”叶萍羞涩的辩解着,蹲下身子,拨弄着孩子头上的蝴蝶结。

“那可不,小别胜新婚呀,结婚五年了,还两地分局,也真难为你了。又带孩子又上班的,也挺辛苦的。做做工作,调近点吧?”孙老师正色说道.

“难呀.”一阵心酸.泪水都快出来了,叶萍连忙使劲揉揉眼睛,随手折了个树枝递给女儿.

“嘎吱”公交车停了,殇从公交车上下来。“也颦”殇一边挥动着手中的熊猫娃娃,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女儿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由远而近的爸爸,没有动。

“怎么了?也不欢迎爸爸。”殇一下子把叶萍和女儿都拥在怀里,在叶萍湿漉漉的头发上亲了一口,才蹲下身子,把熊猫娃娃在女儿眼前晃动。

殇一手拉一个,回到学校,叶萍倒好水,用手试了试水温,才喊殇来洗脸,趁着这功夫,从锅里拿出烙的焦黄的锅盔和排骨汤端到桌上。

“哇,好久没吃锅盔了,馋死我了”殇夸张的大叫着,并立即拿起一块锅盔,一下子咬了个“月亮”,又美美的喝了口汤。夹了口菜。

“这次上来能多呆几天吧?”一直看着殇吃饭的叶萍看殇吃的差不多了,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才插空问了一句,神情幽幽的,充满了期待。

殇停了筷子,挪挪凳子,靠着叶萍坐下来,用手理理叶萍额前的刘海,叹了口气,

“怎么?不能吗?”叶萍急切的问。目光里充满了焦急,

“是这样。这两天,市上计划生育工作检查,所有干部随时待命,不许离开,我是今天要到局里里送一个材料,才可以来,可能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的……”殇拉着叶萍的手,在手心攥着。

叶萍的目光暗淡下来。随即低下头“吧嗒,吧嗒。”泪水就出来了,慢慢的便成了小声的啜泣。

“萍,你别难过,我好好工作,等有机会给领导说说,把我调的离你近点,这样我们见面就多了。”

“真的?”叶萍抬起泪眼望着殇。

“真的。”殇使劲的点点头。

收拾好碗筷,殇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女儿也跑下楼去跟小伙伴玩去了,叶萍轻轻的拉开被子给殇盖上,坐在床边,怔怔的瞅着这个熟睡的男人,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睑上,眉头紧颦。蜷着身子,怀里还抱着个靠垫,像个疲惫的大男孩。叶萍叹了口气,悄悄的抽出靠垫,把殇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结婚五年了,可因为分居,自己总是分分秒秒都在思念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心跳加快,四目相对时也是羞怯不已……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手机响了,殇一下子坐起来,接过叶萍递过来的手机。

“是我,”“在学校呢。表报到局里了。”“现在吗?那行,我就回来。”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入耳,叶萍一下子站起来,紧张的问;“是让你现在回单位吗?”

殇低下了头,好久无语,叶萍缓缓的站起来,“不能明早吗?”叶萍的声音有点冷。

“萍,你听我说。”殇跳下床搂着叶萍的肩膀,“有什么说的,我不听……”叶萍一下子推开殇,跳上床,把被子和新换的床单扔在地上,并光脚在上面蹦踏。

“你上次是三月十六来的吧,今天是四月初八,整整二十二天了,为了你上来看我,我换了被罩、床单,洗澡,洗头,像过节一样,你倒好,吃顿饭就走,你走呀,你走吧,永远也别来这儿了……”叶萍披头散发,泪流满面。拉开了门。站在门口……

“萍,你听我说……”殇再一次抱住了萍。

“你滚,你滚,连住一晚上都不肯,还不如不上来看我呢”叶萍一下子坐在门槛上,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好,好,我不走了,你也别闹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份工作么?我不要了。整天守着你,多好。何必呢,风里来雨里去的……”殇双手一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过头看着窗外。

哭泣声戛然而止,叶萍看着殇有些生气的脸,慢慢地走到殇跟前。扑进殇的怀里,抽泣着。

“好了,好了,等这次检查结束,我就请假上来看你,多住几天”殇站起来,把被子和床单拣起来,拍拍灰尘,笨手笨脚的铺起床来。叶萍擦擦眼泪。过去帮忙。

“好好带孩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殇挥挥手,转身跳进车里,车轮滚滚。绝尘而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侵遍全身,泪水又忍不住流出来。女儿拉拉叶萍的衣角,“妈妈,我们回家吧。”回家,回到那个永远都是自己和女儿的家中吗……叶萍苦涩的摇摇头,拉着女儿的手慢慢走着。

“永利鞋店”“温馨鲜花屋”“韩流小饰品”……走过五光十色的各种店铺。“计划生育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叶萍心中一动,想都没多想,就带着女儿上了楼,拐过四楼的楼梯口,“局长室”三个大字,叶萍几步上前,举手就敲门,“请进”一个男人的嗓音。

进了办公室,正在看报纸的那个男人放下报纸,正上下打量她,“你有事吗?”中年男人和蔼地问。

叶萍这才发现,拉着孩子的手,已经汗涔涔的,她站也不是,立也不是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事,说吧,我是局长,姓王。有什么事说吧”,中年男人再一次问,离别的伤痛又涌上心头,叶萍心一酸,声音都哽噎了。“王局长,你把我孩子他爸调近点吧,我真受不了了……”叶萍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委屈的像个孩子,懂事的女儿踮起脚用胖胖的小手擦拭叶萍眼角的泪水。

“你喝水吧”,一杯水递到面前,“慢慢说,别激动”

叶萍接过水,一口气喝干,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水迹,开始了诉说。

“你先回去,你说的情况我会考虑的”。王局长在听完叶萍的叙说,沉吟了好久,说道。

两节课的测验终于结束了,叶萍夹着整好的卷子,快步回到房子。

“你来了!”揭开门帘,正对着门的床上,正躺着殇,笑眯眯地望着她,叶萍一阵高兴,把试卷扔到桌子上,就扑上挠殇的痒痒,“你这个猪,上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叫人措手不及,你看,房子也没整理,哎,你吃饭了没有,我做去。”叶萍从殇身上坐起来。转身欲下床。

“我不饿,你坐下,我们说说话。”殇一伸手,拉叶萍在床边坐下,怔怔地瞅着她。

“看什么呀,都黄脸婆了,别那样瞅人,让人怪不自在的”叶萍又欲起身。

“真和你说话呢.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先听哪一个?”殇偏着头,嘴角含笑俏皮地问。

“说吧,先听坏的,再听好的,把好消息留着慢慢回味。”叶萍抬起头,看着殇棱角分明的脸。

“坏的嘛,我刚来,想给你个惊喜,就做了你最爱吃的麻辣豆腐,结果呢,盐放咸了。”“你呀,”叶萍用手指点了一下殇的额头,“那好的呢?”

“好的嘛-—”殇拉长了声调,“就是我调进计生局了。”殇一下子伸过手,把叶萍搂在怀里。

“真的?你不骗人吧?”叶萍好容易从殇的怀里挣扎出来,急切的问,

“谁骗你了,这么大的事,不信,你看文件。”殇从口袋里掏出文件,在叶萍的面前展开。

“啊”叶萍一声欢呼,就跳下床,把殇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背起了殇,在小屋里转圈子,五年的等候,1800多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的相思,终于尘埃落定,叶萍一直笑着。笑着。笑得泪流满面……



路过菜市场,叶萍买了一把青菜,一块豆腐,两斤西红柿和一把蒜苗,就匆匆忙忙往回走,快6点了,叶萍想赶在殇下班前把手工面擀好,这可是殇最爱吃的。

开了门,叶萍惊奇地发现本该正在上班的殇居然在家里,卧室的衣橱开着,床上是一大堆的衣服,都是殇的,殇正坐在床上低着头叠衣服,看见叶萍,站了起来。

“你干吗呀,怎么不上班呢?”叶萍走到殇面前问。

殇双手扶在叶萍的肩上,看着叶萍说:“萍,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听了一定不要激动……”殇脸上少有的凝重让叶萍很有些吃惊,叶萍抬起头看着殇的脸。

“我不是上个月被抽到陕北去检查计划生育工作了嘛,我被分到了当时计生委宣教处兰处长所带的那个组,她看我办事干练,材料写的好,就把我借调到计生委了,要我后天去报到呢。”

仿佛是一记闷棍打在叶萍的头上,叶萍的头嗡嗡作响,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前在风中摇曳的风铃,身子晃了晃,就顺着墙溜到了地上。

“叶萍,你听我说,不是我要去的,县上王县长已经答应了,还亲自打电话通知我,我不好推辞,再说了,我要呆上一段时间,调过去了,你和孩子不也跟着住在西安,那可是省城呀……”殇蹲下身子摇着叶萍的肩膀说。

“别说了”叶萍使劲推开殇,“说的好听,抽去检查的人那样多,为什么就偏偏看中你了,还不是你处心积虑,想让人家注意你,我还不了解你……”叶萍气愤之极,有些口不择言。

“萍,我知道你生气,你不愿意我们分开,可是,我是个男人,男人只有事业成功了,才能从内心肯定自己,我们单位的几个同志都说挺羡慕我有这个机会,他们都老的快退休了,都没有机会踏进那个门禁森严,权力集中的省政府,你说,我能不动心吗?”

叶萍慢慢地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拉过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呀……”

殇坐下来,搂着叶萍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傻瓜,我会每周末坐车回家看你的,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程老师,电话。”正在水池边刷洗锅碗的叶萍听到校长喊,凭感觉,就知道谁打的,她急忙把手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随手在衣角上擦擦水迹,就跑到校长房子。

“叶萍,我到了。你不知道,我来时计生委下班了,兰处长回去了,没人接我,我进不了大门呢,好容易派办公室的小翁把我领进去,你不知道,进出都有门岗,要出示证件呢……”电话那边殇一口气说了那样多,掩饰不住初来乍到的兴奋。

“叶萍,办公室在七楼,坐电梯上去,办公室什么都有,沙发、电话、电脑、空调、热水器……兰处长让我晚上先睡在办公室沙发上,随后再给我办出入证,联系房子住……”电话那头依然是殇兴奋不已的声音。

叶萍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电话那头的殇仿佛那样遥远,远的不可触摸,叶萍仿佛看到殇那张踌躇满志的脸和一手拿话筒,一手在随意的写钢笔字的样子。离别的苦涩又涌上心头。

“叶萍,你怎么了,在听吗?怎么不答应?萍,你怎么啦……”殇终于意识到叶萍的异样,一连声的问道。

“殇,我知道,你很想出人头地,你很在乎现在的这个工作机会,可是,可是,我离不开你,我怕孤独……”叶萍握住电话,泪珠滚滚,泣不成声地说着。

把房子扫了又扫,把到处擦了又擦,把床掸了又掸,叶萍坐立不安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孩子的问话,伸长了脖子看着院子的大门口,望眼欲穿地昐着那个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

炉子水开了,叶萍急忙跑去灌开水,想了想,又把洋葱炒腊肉放到炉子上蒸着,再把已经很洁净的案板和刀具擦了擦,回到客厅。

“你回来了……”沙发上斜倚在那儿看电视的正是殇,叶萍一声惊叫,一下子扑过去,趴在殇的膝盖上,使劲地摇着,旋即,又不好意思地把脸伏在殇的膝上。

殇把叶萍拉起来,靠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用手捋去叶萍额前的乱发,轻轻搂住叶萍的肩膀,怜爱地问:“想我了吧?”

“谁想你了,讨厌……”叶萍绯红了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哈哈,还说没想,脸红什么呀”,殇得意地笑着,一下把叶萍搂在怀里。

“孩子在边上看着呢,我去给你兑水你洗一下,准备吃饭吧。”叶萍从殇怀里挣脱出来,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

吃过饭,叶萍急忙收拾碗筷,殇拉住叶萍的胳膊,“让我来吧,你又带孩子,又上班,挺辛苦的,去洗洗,先哄孩子睡吧。”

叶萍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出来,定定神推开殇的手,“还是我来吧,你平常又不在家,收拾碗筷还是我在行,你先陪陪孩子吧,再说,坐了半天的车,也挺乏的。”

从厨房出来,卧室的灯已经暗下来,悄无声息的,孩子不见了吵闹,可能睡着了。叶萍赶快洗脸刷牙……

进了卧室,殇正靠在床上,大眼睛深深地望着叶萍,叶萍刨开被子,在床边坐下,拉过殇的手,在掌心搓弄着。

“萍,把孩子抱到后边房去睡吧,咱俩好好说一会话。”

“不行,孩子跟我睡惯了,半夜醒了摸不见我,她会害怕的,再说她晚上老蹬被子,睡在后边房,半夜我还要跑到后边房去给她盖被子,多不方便呀,再说了她要从床上摔下来,咋办呢……”叶萍急忙否定了殇的建议

“你呀,孩子大了,也不分床睡,以后孩子老离不开你。”

“还不是怪你,你突然一走,我怎么也不习惯,晚上老睡不着,还非要挨着孩子心里才踏实……”

殇欠起身子,一下子把叶萍搂在怀里,“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整天都在想我,我也想一家人在一起,守着老婆孩子,可是男人不能没有事业,为了你和孩子,我必须要努力”。

叶萍闭着眼,听着殇“砰砰”的心跳,没有做声,眼泪悄悄地溢出了眼眶。

“好了,睡吧。”殇挪开身子,把叶萍拉上了床,伸手关了灯。

叶萍拉开门,一大堆东西和殇都堵在门口。殇躬身搬起个最大的纸箱进了屋。叶萍也提了个大包。女儿抱了个纸袋进了屋。

“这是我到海南给你和孩子捎的椰粉和腰果,还有开心果,这是我到南京给你捎的雨花石。这是我到江西景德镇给你和孩子买的咖啡杯子和陶瓷风铃……”殇把星星和月亮样的风铃提在手中,用手一拨。清脆的声音“丁冬”做响。

“老婆,这是我在杭州给你和孩子买的衣服和真丝围巾,来,围上,让我看看。”殇把一条洁白的围巾围在叶萍的脖子上。

“这次出去,到西南五省考察,每天坐飞机跑来跑去,可把人累死了,吃的是四千多块钱一桌的饭,住的是一千多块钱一晚的宾馆,我还到黄浦江边的沙滩上去拣贝壳了。到‘瓷都”景德镇亲眼看了瓷器的烧制过程了……人家南方就是发达,咱们跟人家比,简直就不是生活,是生存。这次跟着兰处长出去考察,真是大开了眼界。兰处长说了,以后外出考察,她都会带着我……”

叶萍低头听着殇充满炫耀和得意的话,什么也没说,一件一件的把殇摊在床上的物品收回箱里。

太阳过去了,依然热的像在蒸笼里一般。“出去走走吧……”殇提议。

拉开衣橱,叶萍挑了件淡绿色的连衣裙,换下身上那套很随意的居家睡衣,又给女儿把头发梳整齐,随后带上门,一家人漫步在街道上。

电影院、县医院、邮局、政府大院、城区中学、城关小学……叶萍一边走一边教女儿认这些单位门口的牌子。

“看看咱们山阳县城,也真是小的可怜。一溜烟的工夫就转到头了,在西安,大街上真是车水马龙。骑自行车的比开小车的跑的快。钟楼前每天都有好多外国人来旅游观光,南郊那边高校林立。繁华的不得了……”

叶萍的眉头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没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到了路边的一块西瓜皮上,“哎呀”叶萍差点摔倒,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走路的?也不长眼睛,小地方的人也真是素质差。果皮随便扔,那像人家西安人,素质多高,垃圾都入了箱……”

“是。小地方的人不光素质差,连路都走不好呢……”叶萍隐忍的恼怒终于爆发了。拉着孩子紧走几步,丢下殇一个人在后面 。

“哟,我们的王省长从省城回来了呀。”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冲着殇大声的打招呼。

“哟,带老婆孩子逛街呀,省城工作的人还有空回来陪老婆孩子呀……”叶萍站住脚,冲这个男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呆在那边还好吧?什么时候调过去,把老哥也拉一把,给个局长当当……”来人亲热的跟殇寒暄着。

“哪儿呀。八字还不见一撇呢,要调过去还得通过陕西省人事厅呢。难呀,老弟要真调过去了,老哥你的事那还不是一句话……“殇拍拍那人的肩膀,像个领导给下属说话那样

“你怎么那样呀,没把握的事怎么现在就开始许愿,要调不过去呢……还不落的别人笑话”看着那人走远,叶萍盯着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调不过去?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兰处长说了。离了我,宣教处的工作还就没发开展了呢。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盼着我调不过去。好在家守着你,守着你有什么出息呀?“殇的话脱口而出。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叶萍一楞。旋即捂着脸往家里跑,“哎。哎,你等等我,一块回去”殇在后面一迭声的喊。

“哭什么呢?还在大街上给我使性子,你跑呀,跑呀,怎么还跑回家了呢,我以为你有能耐不回来了呢?”殇站在床边。冲着把脸埋在被子里哭泣的叶萍大声嚷着。

叶萍哭的更伤心了。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哭的气都接不上来。泪水把被子洇湿了一大片,心痛的感觉侵袭全身,以前殇什么时候舍得让自己如此伤心,他说了。男人是让自己爱的人开心的,不是让自己的爱人伤心的,可刚才那些刻薄的话分明是从他的嘴里出来的呀。

“好了。好了,你痛痛快快地哭吧。我回西安了。颠簸了几百里回到家,看你一张哭丧的脸,还不如回单位呢,告诉你,兰处长可关心我了。她一个县团级别的领导。每次见了我都问我吃饭了没有?晚上睡的好不好?那像你,看不惯我这看不惯我那。我走的远远的,省得你‘眼不见心不烦’……”殇拎起背包,拉开了卧室的门往出走。

叶萍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赶上去,从背后抱住殇,把泪痕满面的脸贴在在殇的后背;“求求你,明天走好不好?我怕孤单……”

“算了吧,我心情不好,没心思呆在家里,我走了,你在家好好想想……”殇扳开叶萍的手,拉开门走出去。

像是心被谁抽空了一般,好几秒的沉默后,叶萍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叶萍躺在床上,耳朵里听着教学楼上其他老师讲课的声音,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乱板,已经三天了。从来没有病的这样厉害。发烧。头晕。起不了床,说不了话。连坐起来靠一会儿的力气也没有,桌子上孙老师端的糊汤饭刚吃了一口。还是吃不下,搁在那儿已经冰凉成凉粉状的固体。

“叶萍,好点了吗?……”几个老师推门而进,坐在床边,关切的问。下课了。每次下课,几个老师都会到房子来陪陪她。怕她寂寞。怕她要喝水。

叶萍艰难的一笑。挣扎着想往起坐,孙老师急忙扶着她坐起来。“医生要到十点才能来吊点滴吧?”孙老师问,叶萍点点头。孙老师倒了杯水递给叶萍,叶萍接过来小口的喝着。

“叶萍,打电话吧,让殇回来照顾你。你看,你病成这样,他总的回来照顾你吧?洗洗衣服,做些你爱吃的饭,照看孩子,夫妻就是这样,有病了他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我们都知道,你因为他在西安离你很远。一直不开心,所以,叫殇回来。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精神治疗嘛……”

仿佛心被谁抽了一鞭子,叶萍疼的哆嗦了一下。那天殇摔门而去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叶萍摇摇头。把头尽量后仰,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直就这样,恍恍惚惚的。似睡非睡的。醒了就直楞楞的看着天花板,孩子白天上课,下午放学了就跟着院子里的孩子玩。吃饭在孙老师家里。晚上都是孙老师照看着睡着了。才抱过来挨着叶萍睡下,叶萍心里挺感激的。可病着只能这样。

想的太累了,天花板看的太久了。叶萍翻了个身,面向里闭上了眼

门“吱呀”一声,有人悄悄地进来了。在床边站定。可能是孙老师来看自己的吧。叶萍心想。干脆装睡着吧。免的她更操心。

被子被往里推了推,来人在床边坐下来了,好久,房子里悄无人息的,来人把叶萍的右手轻轻拉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这熟悉的动作让叶萍大吃一惊,连忙睁开眼,她吃惊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那个像湖水一样深邃的大眼睛正瞅着她的人分明是殇。

“你……你怎么回来了?”叶萍吃惊的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你病了。我不回来照看你谁照看你呢?……”殇笑嘻嘻的说着。一下子把叶萍搂在怀里。“我知道。你是太过想我。才病的。接到孙老师的电话。我就请假赶回来了。”

泪水汹涌而出,叶萍伏在殇的怀里。哭的喘不过气……

坐在拥挤的中巴车里。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道行树。连绵起伏的群山。过了秦岭,眼前渐渐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的田野。天边若隐若现的丘陵。让整天开门就见山的女儿兴奋不已。爬在车窗上一直指指点点的说着。叶萍因为晕车,不敢动弹,不敢说话,心却早就飞到殇的身边。都半个月没见到殇了。这次是他一直打电话,一直催着要叶萍带孩子出来玩。说是趁叶萍放暑假,他也休假,刚好可以陪娘俩在省城好好逛逛。

车进了闹市区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像蜗牛一样,缓慢的挪动。叶萍赶紧给殇发了个短信,“已进市区,萍”

下了车,叶萍拉着孩子走出车站。就看见殇在向她挥着手往过走。叶萍高兴的赶紧拉着孩子紧走了几步,在古老粗大的道行树下,他们站住了。叶萍看着白衬衣白裤子棕色皮鞋的殇,幸福的笑了。

殇抱起女儿。领头往回走。女儿东张西望的看着栉次鳞比的店铺和车水马龙的闹市。殇一边走一边回头问叶萍在路上坐车的情况,晕车厉害不厉害,叶萍的心被一种浓浓的关怀包围着。

来到殇的住处,开了门,殇急忙拿面盆去接水,叶萍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单的居所,屋子有些零乱,床上的被子没叠。枕边的报纸东一张西一张的,可以看出殇的爱睡懒觉和慵懒,叶萍捋捋头发,就动手开始收拾屋子。

几天了。殇带着叶萍和孩子转了很多地方。古城墙、莲湖公园、大雁塔广场、大唐芙蓉园……每一处都留下了一家人欢乐的笑声和足迹,叶萍的温柔娴静,殇的细心体贴,孩子的天真可爱,让世间所有的繁杂的事都已远去,叶萍真的希望所有的快乐都会永恒。

今天是来省城第四天了,因为下雨。不能出去,吃过饭。殇躺在床上看电视,叶萍坐在沙发上跟女儿玩“翻毛线”的游戏。女儿好强,就连玩游戏也要争个赢,不时的给殇告状说妈妈欺负人,殇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看看娘俩。笑眯眯的。

手机响了。是信息,殇看了一下。面色怪怪的,开始心烦意乱的拿着遥控不停的变换频道,叶萍呆了呆,走到床边坐下来。

“殇,怎么了?有事吗?”叶萍温柔的看着殇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萍。我……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殇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说着。低着头。没有看叶萍的眼睛。

“噢。你去吧。是怕我跟孩子在家孤单吧,没事。我们可以看电视呀”叶萍一边说一边把殇从床上拉起来。

殇拉开衣橱,开始换衣服,系领带。还梳了梳头发,只是一直不说话,心事很重的样子,收拾好了,殇拉开门,准备出去,犹豫了一下,在门口站定。回过头来对送他出门的叶萍说;“我很快就回来。”一转身急促的走了,脚步声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殇走了,屋子突然空了许多,叶萍拣起床上殇刚换下的衣服,嘱咐女儿乖乖在房子看电视,就端起面盆到水池边洗。

晾好衣服,叶萍回到屋子,女儿正坐在沙发上看影集;“妈妈,快来看。爸爸和阿姨的照片,”女儿喊叶萍。叶萍几步走上去。拿起了影集。

仿佛是一记闷棍,打的叶萍双眼发黑,她晃了晃身子。站定了。照片上那或搂或抱的全是殇跟另一个女人的合影,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漂亮的像电影演员王姬。只是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呀 ,可殇才29岁。叶萍想的头痛。慢慢的走到床边准备躺下来

什么东西硌了叶萍的背,叶萍翻身一看。是殇的手机,就是刚才的手机短信叫走了殇,他那样心神不定的。慌的连手机都忘了带。是谁呢?叶萍想知道究竟,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收件箱。

“刚下飞机,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怕你牵挂。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吃好睡好”

“逛商场,看到那件咖啡色夹克,想你穿着一定好看,就买了。你会喜欢的。”

“西宁下雨了,有些冷。我买了套衣服,是你喜欢的黑色,你说我穿黑的看起来幽雅些。”

“在青海湖上坐船,心想你来就好了。不知你为什么不来,以前每次我带你出来,我们玩的都很开心,希望以后要听我的。”

“我回家了。速过来”这是刚才的短信,叶萍盯着这个发件人叫“兰处长”的三个字发呆。原来,原来殇被借调到省政府。就是这样来的呀。叶萍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拿着手机像个木头人一样木然的坐着。女儿喊了好几次。不见理她。独自看电视去了。

天黑了。黑暗把小屋填的严严实实的,女儿睡了,叶萍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黑暗里。

门锁转动。门开了,灯亮了,殇提着几袋牛肉干进了门。“萍,我回来了。”没有应声,叶萍木然的像个雕像。,

“萍,你怎么了?”殇奇怪的问,走到床边。

“你……你怎么看我的手机?”看到叶萍手中的手机。殇的脸色大变。一下子夺过来。

“殇。我们回去吧,回山阳吧。”压抑了一下午的哀伤一下子爆发出来。叶萍不可遏止的哭了

殇转过身,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大街。沉默的像一尊雕像。

雨淅淅沥沥的。离车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叶萍抱着女儿,殇打着伞。由于伞过多的倾斜到叶萍的头上,殇的半边天身子都淋透了。

“叶萍,你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不要怪我。有些东西是我这样的小人物一辈子也奋斗不到的,我只能走捷径,我心里更不快乐。为了能在西安站住脚。为了女儿能在省城接受更好的教育,我有我的活法,请你不要恨我……”

一阵风吹过。叶萍哆嗦了一下身子,把女儿抱的更紧。眼睛漠然的望着远处。

大街上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过年的气息。卖水果的。卖鞭炮的。卖鸡鸭鱼的。……卖各种农产品的小摊一个挨一个,小贩们一个比一个吆喝的带劲。寒冷的天气冲不走人们办年货的热情,小县城热闹异常,背背篓的,挑筐子的。你挨着我。我挤着你。骑摩托车的拼命按喇叭。也骑不出拥挤的人流。恨不得摩托车是飞机,从空中飞过去,乡下人把山货挑到、背到城里,卖了钱再给孩子买过年衣服。香、表、蜡烛是必买的,过年祭祖、敬先人是头等大事,再买一本黄历,。修猪圈,盖厕所。出门走亲戚。都要翻翻黄历。择一个黄道吉日。一张张历经风霜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兴奋和对来年生活的美好期盼……

叶萍拉着孩子,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东张西望的看着拥挤不堪的人流和地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殇打电话说秦岭有雪,堵车呢,路通了就这两天回来过年。叶萍没有再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怎的。要往日,那还不一天一个电话催着,恨不能殇能插翅飞回家。

在一个小摊上,女儿被一个小葫芦吸引住了。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中把玩,嘴里哼着要买。叶萍问了问,要9元钱呢,叶萍皱了皱眉头。从孩子手里夺下葫芦。放回摊上,拉起女儿就走。女儿不肯。挣扎着跑回地摊上。哀求地说:“爷爷,你少点吧,少一点我妈就给我买了……”话没说完,就哽噎的说不下去了,眼泪也出来了。卖葫芦的大爷把葫芦拣起来,塞在女儿手里,说:“好了,好了,别哭,大爷给你少一点,6元拿去吧。”看着女儿的神情,叶萍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女儿的眼神是那样渴望拥有这个葫芦,就像自己小时候看到商店的小圆镜,却因为家境不好,没钱买,好几夜都难过的睡不着一样。叶萍赶紧付了钱,女儿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欢天喜地的走着。头上的蝴蝶结随着女儿的身子上下跳跃。6元钱就为女儿买来了天大的快乐,叶萍笑了。

手机响了。叶萍打开一看,是殇的,“喂,是我,”叶萍淡淡地说,声音有些陌生的客气。“我回家了,计生局车到西安办事。我就跟着回来了,你快回家,同事们都在家里玩呢。”殇说。

挂了电话,叶萍赶紧往回走。

开了门。客厅里坐满了人。都是殇计生局的同事。叶萍一一打过招呼,就赶紧洗水果,倒茶,女儿也懂事的给客人发烟。一会儿,客厅就烟雾缭绕的。叶萍推开窗户玻璃,又为客人续上茶水,就到厨房准备午饭。

两个小时后。饭终于做好了。殇帮着把菜端上桌。又开了瓶西凤酒。招呼客人就坐。

“哟,看不出我们的程老师做饭水平还不错,我以为你只会给学生教1加1等于2呢。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呀”胖胖的郭副局长一惊一乍的说。“是呀,现在的媳妇 ,会干家务的少了,就像我媳妇,连面条也不会擀,想吃擀面条还得回我妈家吃……”办公室的小吴也跟着说开了。“那是你心疼人家呗,舍不得让人家干家务,那像我,命苦……”叶萍一边把糖醋鱼往桌子上摆。一边笑着说。

“你命苦,知足吧,殇年纪轻轻的,就跑到省政府工作,等以后正式调过去,你不也跟过去了,一摇身就变成了省城人,干个十年八年的,混个处长当当。再到基层可就是县团级了,你等着当官太太吧……”开车的小刘接过叶萍的话。

一丝不快闪过心头,叶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殇,殇有些尴尬的忙着给客人面前的酒杯倒酒。

吃过饭,送走客人,叶萍开始收拾盘杯狼籍的餐桌,殇也帮着把剩菜放回冰箱,叶萍低着头在水池边洗碗

“孩子这几天还乖吧”殇没话找话的说。

“恩”

“爸妈的身体还好吧”

“恩”

“这垃圾倒了吧”

“恩”

“萍,你讨厌我吗?……”殇从背后抱住叶萍,把脸贴在叶萍的后背上。叶萍顿了顿。轻轻掰开殇的手,又低下头洗碗。

“萍,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为了结婚时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我发誓要让你一辈子幸福。我有我的苦衷,你为什么不理解我?”殇使劲的扳过叶萍的身子,按在叶萍的肩上。大声的吼着。

“殇,不要说了。我心里也苦”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叶萍的面颊流到腮边。

“萍,抱着我,好吗……”殇一下子把叶萍抱紧。在她流泪的脸上狂吻起来。

一阵久违的感觉袭遍全身,叶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双臂环住了殇的腰,仰起脸,热烈的回应着殇。

殇抱起叶萍,一步一步的退到卧室……

远山如黛。近柳如烟。又是一轮岁月的更替。又是一个季节的轮回,春天到了。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轻巧的毛衫。大人小孩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可叶萍的心里,淡淡的忧伤依然如缕不绝的缠绕在心间。

饭后。改完作业,天色还早,到河边走走吧,叶萍带了孩子,沿着田埂,穿过绿茵茵的麦地。来到河堤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女儿自己下河去拣好看的石头了。

夕阳散红。柳眉含烟,远处,飞鸦回巢。农户的屋顶升起缕缕炊烟,叶萍坐了会儿。越觉无聊。就又顺着堤往上走。

一块洋芋地里,一个男人正佝偻着身子。在地里锄草。地边上,一个年岁相仿的女人坐在地头上纳鞋底,麻绳上下翻飞。“吱-溜吱溜”的响。

“喂,他爸,你明天到街上,问问猪娃多少钱。价钱合适了逮一个吧,等年跟前一杀。全腌成腊肉,你不就爱喝包谷酒就腊肉么……”纳鞋底的女人扬起手。把针在头发里抿抿。又眯起眼纳鞋底。

男人直起腰,看了看远处,用手袖揩了揩额上的汗,接过了话;“再给你捎一瓶头油吧。省的你老洗完脸用水抹在头上。头发湿漉漉的粘在头上……”

“也行,再称点烟叶子吧,你饭后睡前就爱烧那么一锅旱烟,要称西坪来的。你吃着得劲……”女人把鞋底拿起来,放到远处,仔细端详针脚匀不匀。

一种深深的感动从心底涌起,叶萍呆呆的看着这两个跟父母年龄差不多的庄户人家,又想起了在家中辛勤劳作的父母,当年,模样俊俏的母亲从山里面嫁到能通公路的川道父亲家,父亲老实憨厚,母亲一直不愿意,可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守着兄妹几个,守着年年耕作的黄土地,他们已经互相溶入了对方的生命,彼此间成了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平常生活中,不也一样都考虑的是对方吗?

泪水滴在手背上。叶萍一惊,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喊孩子回家。

孩子睡下了。叶萍还坐在桌子前。地上扔满了废纸蛋,不知殇此刻在做什么。是在加班工作。还是躺在床上看电视,还是……叶萍不敢往下想,心中又隐隐做疼。思虑再三。还是拿起了笔

殇:

好吗?

当我提起笔的时候,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我们相识的漫川小镇。在那里,我们第一次相识。在那里,我们共同欣赏过诗词,在那里。我们一起漫步在金钱河畔,在那里。我们也一起坐在月亮下的荷塘边听蛙声……所有这些美好温馨的回忆。一直温暖着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一直坚定着我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信念。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情景吗?春寒料峭的夜晚,在那个灯光迷离的舞厅,那个满腹忧郁的女孩被你硬拽起来跳舞,因为不会跳,踩了你一脚,这一脚却踩出了我们今世的情缘,从此。我们开始了相识相知的美好日子。……当我被调离漫川。我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嫁给你。为的是希望我们能携手相伴走过今生的所有日子。

带着对爱情的无限希冀和长相守的憧憬。我们结婚了。婚后的日子。离多聚少。每一次相聚。都会把思念和分别拉的更长,可我的心是甜蜜的,因为我们彼此深爱……

我能想象的到你处在这个权力集中的省政府大院,内心所承受的压抑和煎熬。和我倍受对你的思念和牵挂是一样的。当你从漫川调上来。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习惯了枕着你的心跳和呼吸入睡。习惯了睡不着时伏在你身上数你的睫毛是单数还是双数,习惯了在你熟睡后深深的凝望你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当你再一次远离。留给我的是痛上加痛的思念和孤独,我不怪你。更不怪你现在的选择,是上帝造化弄人,为我们今生的相逢安排了一场美丽的误会,你是我精神的全部,你是我灵魂的唯一。而我于你却不是,你的心里有太多的欲望、权势和功名。使我承受了今天这样的守候和等待。它让我力不从心。它让我心力交瘁,在无尽的等待和守候中,耗尽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揪心的思念让我过早的衰老。我不快乐。为我们的分别。为你现在这样尴尬的处境。我的不快乐深深的影响了你。我们都是小人物。无法安排自己的命运和未来。无法安排自己的悲欢离合。我对你的思念像一道“紧箍咒”箍的你喘不过气。尽管我深深的爱着你,尽管我深深的依恋你。可是,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你的理想,我们离婚吧,因为爱你我才离开你……

叶萍 泣笔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杆,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妈妈。你烧的啥菜呀?凉拌海带丝怎么是甜的呀?“女儿嚷着。叶萍一惊,拿起筷子尝了尝,果然是甜的。“哎呀。瞧妈妈忙的。把糖当成盐了。好了,不吃这盘。吃炒豆芽吧”叶萍把炒豆芽推到女儿面前,并顺手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呸、呸、呸”叶萍忙不迭的吐了出来。把碱面当成盐了。叶萍叹了口气,收起菜盘,拿出两袋方便面放进碗里倒上水,就怔怔的坐在边上发呆。

“叶萍。你看,你填的什么表呀?“刘校长风风火火的推开门嚷道。叶萍站起来接过校长手中的表。可不是么?学生的“出生年月”那一栏全填成“二年级”了,你赶快重新填吧,教办打电话催着要呢。“刘校长放下表,转身走了。

放学铃终于响了,叶萍夹着书,晕头晕脑的从教学楼上下来。进了房子,就伏在被子上无声的抽泣,五天了。从信寄走的那一刻,叶萍就关了手机。连殇打到学校办公室的电话也不接,她怕听到殇的声音。会想起过去的种种甜蜜。会动摇离开他的决心。好半天。叶萍坐起来。拉开抽屉,拿出写好的《离婚协议书》

殇接到信,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同意离婚的,这样,他了无牵挂,不用颠沛数百里。每周回家看我和孩子的,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西安。奋斗自己的梦想。可是,可是孩子怎么办,怎样向孩子解释父母离婚呢?就说爸妈在一起不快乐,可是她分明看到爸妈在一起连争吵几乎都没有呀……

叶萍坐在地上。把头靠在床沿上,仰面躺着。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让眼泪流出来,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变成了一丝丝的碎纸条。

门打开了。背着背包的殇进了房子,看到坐在地上的叶萍,一惊,扔下背包,就扑到跟前:“叶萍,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头晕又发作了?”殇拼命的摇着叶萍,眼睛里燃烧着炙热的焦急。

“殇,我是爱你的,我不要离婚。别离开我……“叶萍无力的睁开眼睛。说完这些话,就晕过去了。



日子又恢复了两年前的平静,叶萍又开始在每天早上5;30分起床,为女儿和殇准备早点,给女儿梳头上学,每天下午放学后急急忙忙赶回家,包殇最爱吃的饺子,烙殇最爱吃的锅盔。在门铃响起时打开门,接过殇脱下的外套和公文包。

日子像一泓池水。波澜不惊。水波不兴。

只是叶萍明显的感觉到殇很不开心,每天下班后。吃过饭殇就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很少听见他说话,晚上上了床,有几次叶萍用手胳膊去碰他,他都没什么反应。可睡在一张床上,叶萍分明感觉到殇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开饭喽“看到端上桌的干煸虾。女儿欢呼雀跃起来,殇慢腾腾的关掉电视,坐到桌子上。

“也颦。祝你生日快乐。”叶萍端起红酒,女儿也举起面前倒着可乐的杯子,殇依旧呆呆的盯着面前的碟子出神。

“喝酒呀。”叶萍碰了碰殇,殇好象从梦中醒过来一样,“晤”一声。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叶萍有些尴尬的缩回正欲碰杯的手。坐了下来,女儿有些奇怪的望着爸爸。

“也颦,吹生日蜡烛吧,”叶萍把蛋糕推到女儿面前,女儿许了愿,吹了蜡烛,叶萍开始盛米饭。

“妈妈,我要吃虾,”女儿踮起脚去夹盘子里的虾。“咣当”筷子碰翻了殇面前的酒杯,酒杯里的酒洒在殇灰白色的裤子上,酒杯掉在地上。碎了。

“像话吗?一点规矩也没有,小孩子家。只知道吃。长大了有什么出息”殇勃然大怒,起身去到卧室去了。“咣当”卧室门被重重的碰上。这“咣当”一声砸的叶萍心都痛,女儿也委屈的在掉眼泪。叶萍忙坐过去,跟女儿玩起了“石头、剪子、布”的游戏。才哄着女儿把饭吃完,殇从卧室换好裤子出来,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往嘴里扒饭。

收拾好碗筷,招呼女儿洗脚睡下,叶萍推开卧室的门。殇躺在床上。电视开着,是广告。殇盯着电视屏幕。可那神情,分明是又在发呆。

叶萍倒了杯水,递给殇,殇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

“殇,你看你今天,怎么发那样大的火,毕竟是女儿过生日呢。再说了。就是她做的不对,你也别那样吼她。她还是个小孩呢”叶萍在床边坐下来

“别说了。心烦,女儿让你惯的没一点规矩。”殇不耐烦的打断叶萍的话。

叶萍呆了呆。没有再说话。

殇扔了手中的遥控器。盯着窗外不说话了

叶萍站起来。到卫生间倒了盆水。端到床边。蹲下身子。“殇。洗脚睡觉吧。”

殇嘴唇动了动,没说话,顺从的坐到床边。叶萍小心的为殇退下袜子,给他洗脚。

“萍,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吼孩子,可我心里烦呀”殇叹了口气。说道。

“殇,别说了。我知道你心烦。都是我。害的你放弃了在省城的工作机会。回到山阳,我知道你渴望出人头地。你渴望功成名就,可是,你不在身边。我非常不快乐,你回来了。你却不快乐,你不快乐,我那有什么快乐呀……”叶萍说着,哽噎的说不下去了。

“萍,也不怪你,都是命。也许命中注定我这一辈子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我这一辈子都一事无成,这都是命呀,当年我刚参加工作。吃饭的时候。常常被领导叫去干事。干完事,灶上的饭菜都凉了,那时我就暗暗发誓要混出个人样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无背景,二无金钱的我还是个小干事。当我被借调到计生委,我也犹豫过。在前途和男人的尊严面前。我选择了前途……收到你要求离婚的信,我在心中千万次的挣扎。为了结婚时你的义无反顾,我选择了放弃。可是现在。回来了。那个理想和目标在现实生活中离我越来越远了……”殇用手抓着头发,一滴凄清的泪滴在胸前。

“可是,殇,你还有我呀,还有女儿呀”叶萍伏在殇的膝上。泣不成声的说着。

“奶奶,你快来,快点……”书房里。二姑7岁的孙子大声喊着。二姑急忙扔下切菜刀。跑了出去。

“哎呀,我们老了。电脑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咋懂呢?”二姑都都囔囔的回到厨房。

“怎么了?”叶萍站起来,把剥好的葱放进洗菜盆里。问到。

“浩浩要打游戏。不知怎的,电脑打开。他玩不成。叫我去看,我能看什么呀?他爸出差了,又不在家。”二姑说着就听见书房里浩浩的哭闹。

“我去看看吧。”叶萍洗了手,走进书房。

打开电脑。叶萍点了一下“远航游戏”屏幕一片白,什么都没有。叶萍想了想。输进网址“www.5566.net”却显示该网页无法打开,叶萍一筹莫展的胡乱点动鼠标。还是不能。浩浩哭的更厉害了。

“让我看看吧?”殇站在叶萍的背后,叶萍赶紧让开。

“你的宽带认证呢?”殇问身后的二姑夫。叶萍一看。果然桌面上没有。

“不知道,以前有的呀。就在这个地方,”二姑夫用手指指显示屏。比划着说。

“浩浩,是不是你刚删了?”殇和蔼的问浩浩。

“我也不知道。我用鼠标点着那个图标。再一动。就不见了。再想打游戏,就不能了。”浩浩嗫嚅着。

“那就玩不成了,是你自己把电脑弄坏了,等爸爸回来,收拾好了你再玩。好不好?走,到客厅跟妹妹看动画片去。“殇摸摸浩浩的头。牵着他的手来到客厅。

“殇,你可真行,电脑玩的那样好。一下就看出问题了。”二姑夫给殇面前的杯子续上水。说道。

“那算什么呀?以前在省政府 ,除了下乡。整天坐在电脑前。写材料啦,上网查资料啦,看新闻啦……”殇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的说。

“是呀。省城那样好的工作环境。为什么要回来呢,留在西安,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呀”二姑夫欠起身子,对殇说。

叶萍心里一沉。连忙瞅了殇一眼。果然殇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他放下茶杯,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浓烟从殇的鼻孔冒出来。呛的他直咳嗽。

走在回家的路上。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心不在焉的把一个饮料瓶从二姑家往回踢,全然不顾身后的汽车喇叭声。叶萍只好一手牵着孩子。使劲的拽着他顺路边走

“殇,别难过了。好不好,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也会加倍报答你的。”叶萍小心翼翼的说着。

“哈哈。报答?你能报答什么呀?你能让一个男人事业有成吗?不能。你只知道,整天守着你。可是,守着你有出息吗?想当年,我在省政府,到各县下乡,哪个县委书记不把我们当钦差大臣看。亲自给我们倒酒喝,可现在,回到局里。连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也安排我给他写年终工作总结,局长整天让我写材料,可是办公室就一台电脑。还没联网。查个资料都不能……”

身后的喇叭声打断了殇的话。叶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回走,殇也闭了嘴。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压在心头。

“殇,我想给你说个事,”叶萍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殇。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事,你说吧,”殇咬了一大口馍。又喝了口汤。嘴里含混不清的应着。

“我想,我想给你买台电脑。这样,你写材料也方便了。上网查资料也方便了。”

“真的?那太好了。”殇扔下手中的馍块。一下子按着叶萍的肩,急切的问。

“真的,我都到电脑专卖店去看了。就买联想的,4888元”看到殇兴奋的样子,叶萍的心也轻松了许多。

“可钱呢?买房时借你哥的钱还没还完呢。”殇松了手。目光也暗淡下来。

“钱你不用管,我从正月到现在。工资一直没取,说准备攒够了五千块就先把小舅的钱还了。现在不着急还给他。反正他也不急着用,先买电脑吧”

“太好了。老婆,今天我洗碗。一会儿看电脑去。”殇飞快地吃着饭。一口馍卡在喉咙里。噎的他直翻白眼。。

看完喷泉。都10点多了。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叶萍拉着孩子回家。开了门。书房的灯还亮着。键盘敲的“劈劈叭叭”响。叶萍皱皱眉头。给孩子倒水洗脸洗脚,再把孩子抱上床。讲了两个故事,看着孩子已经入睡,叶萍轻轻的把孩子手中的米老鼠抽出来。给孩子盖好被子,灭了灯,退出房间。

站在书房门口。叶萍犹豫了很久。伸手敲了两下门。

“进来”

叶萍推开门,殇头也不回的盯着电脑显示屏,叶萍站在殇的身后,“睡吧,10点多了”

“还早呢。你先睡。我再玩一会儿”殇不耐烦地说“玩,你就知道一天到黑坐在电脑前。也不出去转转。就知道聊天”叶萍来了气,提高声音说。

“转,我不想转。大街上到处都是熟人,问我在西安好好的。怎么回来了。我怎么说?还不是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死婆娘把人害的……“殇反唇相讥,话刻薄的像“1059”

“你、你怎能这样,“叶萍气的嘴唇哆嗦起来,看到电脑下方一直跳动的头像。就去夺鼠标。

“你干吗?”殇手胳膊一拐,叶萍一下子坐在地上。

“好呀,你跟谁在网上聊的热乎。还不让我看,今天。我还非要看。”叶萍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冲到电脑前。

“你管我跟谁?你管的着吗?”殇转过身。虎视眈眈的瞪着叶萍。

“我就要管”“你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婆。”“老婆。哈哈。你是我老婆。可你算什么老婆呀?只会拖男人后腿。只会让男人围着你转。今天。我就不让你看……”殇的话像炸雷一样。震的叶萍耳朵嗡嗡做响。

叶萍拉开门。飞快的跑到女儿床上。靠在床上,用手捂住嘴。极力压抑着不哭出声。好久了,叶萍就这样呆呆的坐在黑暗里,失神的睁着大眼睛。

等老师们都在沙发上坐定,教办主任开始讲话了;“同志们。我们学校现在只有200多学生,教师却有10个,按学生数,超编1个。刚好吉家村学校李老师6月份退休了,那儿缺一个教师。这缺的一人。要从我们学校调整过去,怎么个调整法。现在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拿出个办法,我希望在坐的年轻老师,负担轻的老师发扬风格,能够主动提出来,当然这也是支教嘛,一年后就返回原单位,再派别的人去……”

叶萍想起了每天回到家,殇下班后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电脑前聊天的样子。已经半个月了。分床而睡,就是在餐桌上吃饭,也没有话说,家里的气氛冷的让人心里冰凉冰凉的。可是不回家,叶萍又放心不下在城里上学的女儿,干脆,要求到吉家村学校去吧,离家远点。冷一冷,让他在家带着孩子,给孩子做做饭,洗洗衣服。说不定,他就没时间上网了。叶萍这样想着。

“我去吧,学校我最小。孩子又不在身边。”叶萍站了起来,坚定的说。

“你想好了?”教办主任问。

“想好了”叶萍点点头。

新的学校在一个沟里。沿公路进沟2里路就到了。学生有120多个。一至四年级,其中二、三年级是复式教学,共有5个教师。全都住校,星期一来。星期五回家。叶萍在这个学校还是年龄最小的。其他老师把这个新来的同事当成小孩子一样。关怀备至。每次吃饭不是这个老师就是那个老师叫她去吃。叶萍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盛情难却,就不再客气。只是每天很勤快的把集体办公室卫生打扫好,把水壶的水灌满。给几个爱喝茶的老师早早泡好茶。每天下午。老师们改完作业,就在一起闲聊,讨论教学上的啦。谈论家庭琐碎啦。叶萍的心中的压抑在一点一点的散去。

这两天。电视正在播放《汉武大帝》,八点多。老师们都集中在校长房子看电视,对这段历史,叶萍知道的比较多。一边看一边给其他老师讲历史背景。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叶萍犹犹豫豫。打开了翻盖。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是王也颦她妈吗?”“是,我是。也颦怎么啦?”叶萍的心一下子紧张到极点。提高声音问道。“是这样,你女儿在门口哭,说她爸爸出去都3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刚好上楼,你女儿求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我拨了好几次,手机通着。可是没人接。孩子叫我给你打。现在让你孩子给你说话吧。”听筒里传来女儿凄厉的哭声“妈妈,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手机“啪”掉在地上,叶萍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50多岁的方老师走过来,拣起手机塞到叶萍手里。关注的问:“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好半天。叶萍扑到方老师怀里大哭起来。

一连好几天。放了学,叶萍就步行2里路。到公路上挡车回家。吃过晚饭,叶萍带女儿睡在小床上。殇睡在大床上。殇不再坐在电脑前。也不出门。坐在书房里。在一张又一张的报纸上胡乱画着。

“篤篤。”有人敲门。正靠在床上看书的叶萍看了一下表。11点23分。是谁呢?这么晚了,叶萍趿上拖鞋,走到客厅。殇正从书房出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叶萍到门口拉开了门。

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嗵嗵嗵”跑上楼梯,叶萍莫名其妙的伸长脖子望了望,关上门。一转身,殇正在背后,脸色大变,极不自然的站在那里。

叶萍退到卧室。开了灯。在床边坐下,扫了一眼床上半年前为迎接殇从西安回来换的床单被罩,没有作声。

殇也在梳妆台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来。低着头。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叶萍打破了沉默。殇依然无语。

“篤篤”敲门声又响了。叶萍站起来。看了殇一眼。出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仰着脸。毫无胆怯的盯着叶萍;“你是王经殇的太太吗?”“是,进来说话吧。”叶萍闪到一边,让白衣女子进了门。关好门。把她带到卧室。

“哟,你在家呀,三天了。手机也不开。原来是夫人回家了。”白衣女子大咧咧的在床边坐下,阴阳怪气的说着,殇的头低的更低了。

叶萍看着这个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露肩露背的衣服,头发烫了个“大爆炸”,嘴唇抹的血红。一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再看看床对面的梳妆台上的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圆领衫,扎着马尾辩,再加上一张“娃娃脸”。一副素面朝天,清汤挂面的样子。镜子里的两个人。都有着一张娃娃脸,体形的胖瘦和高矮都差不多。好象是一个模子里的两个版本。

“哟。怎么不说话了?刚好,当着你老婆的面。说说你倒底是要我,还是要她。”白衣女子站起来。走到殇的跟前,殇依然低着头。

“哟。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我比她更有女人味么?你不是说我比她更解风情么。今天你当她面再说说,让她听听自己的老公是怎样勾引别的女人的……”

“滚,你滚出去,这是我的家,少在这儿恶心人。”仿佛身上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叶萍涨红了脸,厉声吼道。

“哟,你的家,就在这张床上。你老公和我颠鸾倒凤呢。还说你在床上像个木偶一样,一点情调也没有……王经殇。你说是不是?”

仿佛是被谁抽了一耳光一样。叶萍听见鲜血从心底沽沽流过。叶萍顺手抓起一个枕头。砸在白衣女子身上,“你这个缺廉少耻的女人。真不知道什么叫羞耻。我都有孩子了。都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居然这样肆无忌惮,你这个送上门来的‘鸡’,再不走,我报警了。”叶萍拿起床头的手机。

“哼,叫我走,也行,王经殇,你给我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不信你能躲着我一辈子。”白衣女子一扭屁股“得得得”踩着高跟鞋。打开门,出去了,门没关。

殇站起来,动了动,看看叶萍没有作声。

“王经殇,你最好现在就做个选择,要我和孩子,你就别出这个门,让她死了这个心。你今天要踏出这个门一步。就永远别回来,”叶萍冷冷的说完,回到女儿的房间。

撕心裂肺的痛疼一直肆虐着叶萍心灵深处那根最痛楚的神经。盼了两年。等了700多个日日夜夜。好容易一家人团聚了,却是这样让人心碎的结局,一瞬间,殇在叶萍心中的美好形象訇然倒塌,一直以来,在自己的心目中。殇就象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样。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怕不小心摔碎了,可现在。它有缺陷了。它不完美了。是珍藏?是舍弃……叶萍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坐在地上。把头枕在床沿上,任泪水姿意横流……

一下子醒来,叶萍摇摇头,不知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昨夜那个恶梦一样的的情景,叶萍摇摇晃晃的走到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个脸,准备换衣服到学校。

走出卫生间。叶萍一眼看到客厅的茶机上摆着的早餐,一杯豆浆。一个馒头。一碟自己最爱吃的凉拌海带丝,真是滑稽,结婚八年都是自己每天早上起早为殇和女儿准备早餐,今天是结婚八年来第一次吃殇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却是在心碎的无法弥补的时候,叶萍看到茶机上的信,便拿起来。

叶萍:

我最爱的人。

请接受我深深的忏悔和歉意,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追求至真至纯的爱情的人,你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是我伤害了你。

叶萍,当我从西安回来。我的心痛苦到极点,我习惯了在省政府工作时到各县下乡被视为省领导的感觉。我习惯了坐在有电脑、有空调的办公室里给各县安排任务的感觉,那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尽管,我通往目标的道路上不怎么光彩,可我有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当我回到山阳,我无法面对昔日的同事。我无法承受他们当初极至羡慕而如今不屑一顾的眼神,因为上帝开了个玩笑,我在西安呆了两年,回到山阳。居然还是个小干事。连个副局长也不是。工作环境的反差。人世的炎凉,让我痛苦,让我发疯,让我对你产生了恨意。是你当初说要离婚。我才回来的,我不想失去你。可是我没想到回来后,是这样难堪的一个局面。我为了你舍弃了在省城的工作机会,却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你。

叶萍,你为了我工作方便。给我买了电脑。我心情不好。就没事老上网。在网上遇到了一个叫“迷死你”的女孩。是她先找的我聊。开了视频,我惊奇的发现,你们居然长的那样相象。后来。我知道她叫武婷,也住在咱们城里,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无话不聊的好朋友。后来我们相互留了电话号码。还相约一块跳舞,那段日子,你一直跟我冷战,不理我,其实我心理也挺矛盾的。我就像一个攀爬在悬崖上的人一样,你在崖顶。只要拉我一把。我就上去了。我的脚下是万丈深渊样的诱惑。诱惑着我跳下去,可你。你没有拉我,还跟我吵,给我使性子。

那一天,武婷说她过生日,打电话约我出来吃饭。吃过饭,她说想到我们家看看。刚好你住校。孩子那天在大哥家跟她姐姐睡。来到我们家,她在各个房子转了一圈。就说喝多了,头晕,就躺在我们床上,并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说她喜欢我,欣赏我的才气。崇拜我的为人。还抱住我狂吻,我当时头脑一热,就没控制住自己,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

后来,她一直晚上半夜来找我。我不开门。她就大喊。我怕楼上的邻居知道,只好开了门。就这样,我们又同居了几次。她提出要我娶她。我是爱你的,我不能答应她,又怕她找到我单位,就只好处处躲着她,连手机也不敢开,所以她就找家里闹了。

叶萍,你们都别逼我,等我处理好我和她的关系。我们再回到从前。好吗?



另;我已给你学校请假了。你吃过早餐好好休息。我中午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麻辣牛肉干。

泪水夺眶而出,殇,你就这样促不及防的伤了我。即使你和武婷断了来往。可你还是原来的你吗?那样一个肆无忌惮的女人,得不到的东西,她甘心吗?

叶萍回到卫生间,认真的梳头,洗脸,还给脸上擦了淡淡的一层粉,怔怔地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三十岁了。可还不算老,眼角连皱纹也没有。皮肤还算细腻,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那次从学校乘车回家,车上还有人问自己是不是到县中上学,上高几了?自己还挺得意的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殇听,可现在,殇的世界里有了另一个女人,是呀,再好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磨砺,难怪人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八年了,彼此之间熟悉的就像手心中的掌纹,时间冲淡了当初的激情,熟悉的连话也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了彼此的心想和意思,熟悉的连彼此的感觉都麻木了……两行清泪又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原来爱情就像这泪水。是苦涩的。

叶萍换好衣服,来到大街上,进了一家药店,“大夫,我最近老睡不着,给我开几片‘冬眠灵’吧”“只能5片,你晚上睡前喝一片,不能全喝了,当心过量。”一小包药递了出来。叶萍付了钱,又进了对面的药店。

回到家,叶萍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象演电影一样,回想着和殇这八年的生活。漫川小镇、舞厅相识,水库钓鱼、孩子的出生、殇在漫川时每周的守候、殇吃着自己做的饭开心的样子,殇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泪水一直默然的流着。叶萍心力交瘁的躺下来。

“就在这张床上,你老公和我颠鸾倒凤……他说我比你有女人味。我比你解风情……“武婷那肆无忌惮的话像炸雷一样。一直在叶萍的心头回荡,叶萍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脸色疲惫而憔悴。

“咣咣”时针指向10点了,叶萍拿起水杯,看了看手中刚买的20片“冬眠灵”叹了口气。又放下了。

“萍,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会爱你一辈子的。”叶萍想起八年前结婚的那个晚上,殇伏在叶萍耳边说的话。原来一辈子就只有八年的光景呀,叶萍苦笑了一下

“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死婆娘,都是你害了我,”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叶萍拿起水杯,一仰头一把药全喂进嘴里,叶萍又猛喝几口水,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碎了。

“萍儿,走了就别回来,以后受苦也别回娘家哭,”是母亲的声音,妈妈,女儿回来看你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妈妈。你快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是女儿凄厉的哭声。孩子,以后妈妈永远陪着你。

渐渐地,叶萍的思绪飘的很远。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过儿时的小河边,飞过上小学时操场边的白杨树,飞过师范时八个女生同住的宿舍,54个同学的九二级三班、和殇一起漫步的金钱河畔……叶萍的思维开始模糊,渐渐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睁开眼,四周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几张面孔全簇了上来。女儿的。殇的。大哥的,窗着白大褂的大夫的,端着药盘的护士的。叶萍觉得口渴极了。张了张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醒了。”医生直起身子,摘下听诊器,放到护士的药盘里。

“妈妈。你别死呀。要死,你把我带上吧。你死了我多可怜”女儿伏在叶萍的身上哭喊着。

“好了,好了。妈妈醒了,不会有事的。别哭了,让妈妈休息”大哥抱起小也颦,劝着。

叶萍的目光触到了殇的脸。他低着头。没有正视叶萍的眼睛,叶萍头一偏。疲惫的闭上眼睛。

挂完点滴,叶萍下了床。从卫生间出来,慢慢走到厨房。厨房里。到处摆满了脏盘子脏碗,殇正手忙脚乱的在炒“油墨菜”。叶萍捋起袖子。就要开始洗脏盘子脏碗。

“别动,你要好好休息。”殇急忙拦住叶萍。叶萍什么也没说,又回到卧室躺下。

“开饭喽”殇一边端菜一边喊着。叶萍慢慢下了床,和女儿洗了手,坐在桌前。

殇盛好饭,叶萍端了一碗,慢慢地往嘴里扒着米饭。殇看了叶萍一眼。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进叶萍碗里,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吃饭。

“篤篤”有人敲门,“一定是收垃圾费的,中午打电话说下午要来,也颦,你去开门”殇吩咐女儿。

“爸爸,有个阿姨找你。”女儿喊着,身后带进来一个人。

“哟,一家子在吃饭呀,挺恩爱的呀。”叶萍转过头,是武婷。叶萍什么也没说,平静的吃着饭。

“程老师,听说你自杀了,我来看看你。哟。还好好的呢。”武婷倚在门口,斜着眼睛看着殇。

“劳你费心了。我还好,是他不让我死。”叶萍平静的说完,又开始吃饭,并给殇也夹了一筷子菜。

“是吗?你是拿死来威胁他吧,可怜的女人,你都不想活了,干脆把他让给我算了,即使我不跟他上床,也会有别的女人跟他上床的。他太会哄女人开心了……”武婷一边欣赏着自己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一边说。

“是吗?你那样急切的想得到他,你让他离婚呀,只要他提出离婚,我马上同意,他不就是你的了?”叶萍站起来,一字一顿的说。

“王经殇,你今天别顾着吃饭,你今天倒是说清楚,要我还是要她?“武婷绕过椅子,来到殇的跟前,拽着他的头发,把他耷拉着的头提起来,殇一动不动,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武婷歇斯底里的摇着殇的头。皮鞋在殇的腿上踢着,殇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看来他还是不愿意离婚,才不说话呢,你心甘了吧。女士。请回吧”。一直抱着双臂,冷眼观看的叶萍发话了。

“哼,王经殇。我跟你没完”武婷松开手。一下子把餐桌掀倒在地,“咣当”盘子和碗碰在一起。碎的碎。烂的烂。“咚咚咚”一扭身跑出房门。

好半天,殇来到叶萍面前,搂着叶萍的肩说;“她太可怕了。我再也不和她来往了。”

“滚,”叶萍像个受伤的狮子。使劲一顶,甩开殇的手。“你一辈子都别碰我,”捂着脸跑回女儿房间。

“叶萍。局里派人到照川蹲点,大概得一个多月,我要求去。一来。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好好反省自己,二来……”殇吞吞吐吐,不再说了。

“是躲着武婷吧,何必呢,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叶萍冷冷的说。

“叶萍,我走了,你带好孩子,照顾好自己”殇转身走了。叶萍坐在沙发上没动。

又是周末,女儿又到大舅家玩去了。叶萍想起了学校准备举办的“国庆诗歌朗诵”让学生朗诵什么呀?网上找找吧,叶萍打开电脑。点击“百度搜索”。搜索出5首诗,赶快拿笔抄下来。

时间还早,干什么呢?叶萍心中一动,打开聊天网址,给自己申请一个QQ号码吧。没事的时候,打打游戏。聊聊天,遣散一下内心的忧郁吧。

叶萍按照提示。一步一步的操作。取什么名字呢?就叫“一帘幽梦”吧。叶萍想起了《一帘幽梦》的歌词;“我有一帘幽梦,欲诉无人能懂……“挺符合自己心情的。个性签名呢;“一帘落花随风去,万般惆怅入幽梦”叶萍略一思索。填了两句词。首尾把“一帘幽梦”镶嵌进去。个人说明呢?叶萍想起了岳飞的《小重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借用一下吧,好半天,申请成功了。叶萍点击“腾讯QQ”输入刚申请的QQ号码。登录QQ聊天。因为是刚申请的号码。连一个好友也没有,跟谁聊呢?进一个聊天室吧,叶萍想了想。点击“西藏”这个省份,这可是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从小说上、从电视上看到的藏族风情是那样的让人神往。

进了聊天室,叶萍静静的看着屏幕上别人聊天。

小飞鱼;你刚来吗?

天涯浪子;是的,你来多久了?

天仙妹妹;我今天真不开心。

ABEF;你怎么了。说出来听听

……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叶萍心想。

突然有人打招呼了。

红尘情缘;你好

叶萍赶紧回了一句;你好

红尘情缘;可以聊吗?

叶萍又回了一句;可以

红尘情缘;你多大了?结婚了吗?

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聊呀,叶萍懒的再理了。

又有人给叶萍打招呼了。

网个情人;你好

这么俗的名字。赤裸裸的欲望,叶萍有点厌恶。就隐藏了桌面,打开小说网页。看起了小说。

快六点了。叶萍肚子饿了。该做饭了。吃了饭还要接孩子呢,叶萍退出小说网页。又去关“腾讯QQ”

“你好”屏幕上有人给叶萍打招呼,叶萍一看,是一个叫‘远山“的人。

“远山如黛”叶萍一下子想起了这个词,就点击“远山”的资料。

真实姓名;------ 性别;男 年龄;34岁

昵称;远山 省份-------- 城市--------

个人说明;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快乐

一个挺阳光的人。叶萍心想,就回了一句;“你好”

远山;你的名字有些忧郁哦。

叶萍心中一惊,像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涟漪一直扩散开去,这个陌生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忧郁。

远山;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心事吗?

叶萍有些呆了,这是个什么人呀?千里之外都能洞察到别人的内心深处。叶萍赶紧打了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

远山“朋友,人生是美好而短暂的。开心点,好吗”

“可是,我开心不起来”叶萍很快的回了一句

远山;“怎么会呢?多交些朋友吧,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快乐”

“可是,我真的没有朋友,尤其是知心朋友。”

远山;“会有的,只要你真诚对人,你会找到朋友。找到快乐的。”

“可是我的内心深深的不快乐。”我有一帘幽梦。欲诉无人能懂。叶萍又想起了那句歌词。

远山;“别那样伤感好吗?快乐起来吧,好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再见。”

叶萍呆了呆,看到系统提示“远山”已退出聊天室,便关了窗口,关掉电脑。开始做饭。

孩子做完功课,又跑到大舅家找小表姐玩去了,叶萍神差鬼使的打开电脑,登陆“腾讯QQ”依然进入西藏的聊天室。

“你好,来了”,

有人打招呼,叶萍一看还是那个叫“远山”的人,叶萍心头一热,赶紧回了一句:“你好,你来得早啊”。

远山:“刚来,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远山:“是不是心情不好,不想吃,一个人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呢?去,赶紧做饭去,别在网上泡着了”。

一种感动从心里升起,这个看不见的男人,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快乐,加为好友吧,叶萍打了一句:

“可以加你吗”?

远山:“好吧”。

加了好友,叶萍点击“远山”的头像,打了一句:

“你好”

“你好”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年龄吗?不介意的话”叶萍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情况

“我真的34岁了,属鼠的”

“我30岁了” 叶萍想了想,自己把年龄说了出来。

“哦,是吗,年龄对女人来说都是秘密,我想问你,又怕不礼貌,难得你这样坦城。”

“那有什么,我就是30岁,属龙的,女儿7岁了。”叶萍一口气把自己介绍完。

“是吗?网上像你这样坦诚的人真不多见”

“是吗,那你呢,你坦诚吗?”

“我当然了,我真34岁了,在一个政府部门工作。我也有孩子了,8岁。是个儿子”

“你干什么工作呀?”叶萍好奇的问。

“在宣传部工作。你呢?”

“我是教师“

“是吗。我7年前也是呢。后来被调到宣传部专门写东西呢?算起来,7年前,我们也是同行呢。”

“是吗?可真巧呀。只是你老兄是老前辈了。”

“什么呀?我不就是比你早几年站讲台嘛。算什么老前辈呀?现在想起来。还是当教师好,单纯,整天面对学生,心灵能得到净化,不像我们,在行政部门,人际关系复杂的很。”

叶萍又想起了殇,这个热衷名利。迷失了自己的男人。

“好了。我要下线了。有时间再聊。”叶萍看到显示屏上“远山”的头像变灰了。就也下了线,准备做晚饭。

8点整,叶萍打开电脑,“远山”在线,叶萍一阵心喜,就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好,吃饭了吗?”“远山”很快回了一句。

“还没呢?不想吃。”

“你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惜,还指望别人爱惜你?去吧。做饭吃。”

叶萍又想起了殇,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自己比爱惜生命还爱他,怕他冷,怕他饿。怕他心情不好,甚至为了他连生命都放弃了。可最终,却爱的连自己都没有了。叶萍想着,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不说话?伤心了吗?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叶萍揉揉眼睛。飞快的敲击着键盘。

“我深爱着我的丈夫,可他背叛了我,跟别的女人同居,那女的还找上门。逼着要娶她,他现在不能回家。躲着那女人……”叶萍一口气打出了那样长的一段话。

电脑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哦,这样呀,他躲着那女人。说明他心里还是爱你的。原谅他吧。喂迷途的羔羊一把草,宽恕他吧,毕竟还有孩子……”好半天,屏幕上跳出这些话。

叶萍又陷入沉思。几天来。心中无数次艰难的挣扎,无奈的不舍,像一把锯在心中来回拉,痛的自己不能呼吸,多亏了“国庆”放假,要不恐怕连课也上不了。殇下乡快1个月了。彼此间互不联系。好象两个星球上的人。殇不在身边,心里总是挂念他下乡吃的习惯不习惯,住的舒服不舒服。可真的见了面。想起他曾经和另外一个女人上过床。又会从内心深处排斥他,不让他接近。难道就这样痛苦一辈子,可要真原谅他,叶萍怎么也忘不了武婷说过的那句话;“就在着张床上,你老公和我颠鸾倒凤……”

泪水悄然的滴落在键盘上,叶萍无声的抽泣着。

“怎么啦,还在想不开心的事吗?这样。你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有时间约你上网。”

“139……7296”叶萍稍一犹豫,打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几秒钟后,手机响了,叶萍看了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理,挂断后,手机再次固执的响起。叶萍打开翻盖,应了一声。

“喂,你好,我是‘远山’”一个略带沙哑,酷似尹相杰的音色的男人声音。

“是你呀?”叶萍一阵激动,连忙擦擦眼泪,清清喉咙。

“是我,没打扰你吧?”挺客气的。

“哪儿呀。只是这是长途,电话费挺贵的,我们网上聊吧”叶萍急忙说。

‘没关系啦。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听听你心情怎样。好象刚哭过哟。“电话里。“远山”的声音遥远而亲切。

叶萍不好意思的用手背擦擦眼泪,笑着说;“没有呀”

“那就好,爱哭的女人可不经老哟。人说‘笑一笑。十年少’么。笑一下,我听听。”

叶萍不好意思的绯红了脸;“你呀,逗人家开心呢。”

“就是呀,你开心了。我这个朋友就开心了”‘远山’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

挂了电话,叶萍的心中一阵温暖。脚步轻盈的跑到厨房里,拿出一根大黄瓜,坐在沙发上大吃起来,黄瓜是美容的呢。

从街道回来。叶萍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赫然入目;“明日回家”简单的像公文,像领导批示。没有往日的缠绵。没有以前的温馨,叶萍的心沉重起来。怎样面对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呢?叶萍心烦意乱,恍恍惚惚的又打开电脑。

“远山”还在线。

“我来了。”叶萍犹犹豫豫。敲出一行字。好半天。没有应声,叶萍的心沉重的喘不过气,低着头。在一张白纸上乱画着。

“嘀、嘀”信息来了,叶萍抬头一看,是“远山”的;

“刚有事,在忙着,挂在线上。让你久等了”还是那样客气。

“没事,我不忙,”叶萍赶紧回过去。

“吃饭了吗?”依然是关切的问候。

叶萍心中一阵难过,“别问了好吗……”打出这行字,叶萍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一连串的问号。显示着电脑那边的人无比的焦急。

叶萍无言的呆坐着,怎样说呢,说殇明天就回来。自己不想见他,可自己明明是想他的呀。再说了,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这些,人家怎么想呢,难道要人家来决定你想不想见殇吗?叶萍哭的更伤心了。

电话响了。叶萍看了一眼,是“远山”的。犹犹豫豫的。叶萍打开了翻盖。

“喂,你怎么了?说话呀?”电话那头。“远山”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我、我……他明天就回家了。”叶萍泣不成声的说着。

“回来了好哇,只要他知迷而返,好好过日子吧。”‘远山’像个语重心长的大哥哥。

“可是、可是,我不想见他……”叶萍抽泣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只有叶萍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喂。你听我说,能走到一起,是千年修来的缘分,给他一次机会吧,忘掉过去,忘掉伤痛,时间会冲淡一切,用一颗宽容的心去容纳他的错误吧,我相信。他不会再犯了,不要太倔强了,好吗?”

叶萍点点头,“我听你的”就挂了电话。

殇回家了。

吃过晚饭,叶萍收拾好碗筷,招呼女儿睡下,犹犹豫豫。抱着被子和枕头进了卧室。

殇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你怎么进来了?”殇惊奇的睁大眼睛,叶萍一言不发,放好枕头,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殇伸过手,想要搂住叶萍,叶萍一翻身,用身子紧紧压着被子,殇叹了口气,关掉电视,翻了个身。背对叶萍睡下了。

“嘀嗒、嘀嗒”墙上的钟表响着不变的节奏,在这万籁人静的深夜。敲的人心碎,卧室里。一片让人窒息的寂静,静的仿佛时光都凝滞了,只有叶萍听见自己落泪的声音。

天凉了。秋风呼呼的刮着,片片树叶从枝头飘落。叶萍满腹惆怅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周了。叶萍和殇连一句话也不说。晚上虽说睡在一张床上。可那距离遥远的仿佛是从南极到北极,叶萍心力交瘁的。明显感觉到上课时力不从心。老爱发呆、出神……

回到家,偌大的房子空旷而凄清。茶机上是殇留的便条;“我带孩子到二姑家玩去了。你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叶萍苦笑了一下,把便条扔进垃圾篓,都1个多月没说话了。打电话还不知道怎样开口呢?

打开电脑,“远山”不在线,叶萍呆坐了一会儿。开始留言;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关了电脑,叶萍来到大街上。找了个小摊坐下。要了碗米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下了课,叶萍回到房子,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条短信,是“远山”的。叶萍一阵激动。打开收件箱;“留言已读,怕你伤心怕你哭。月圆是诗,月缺是画。愿所有的欢乐围绕着你;昂首是春,俯首是秋,愿所有的幸福拥抱着你,祝你快乐”

叶萍心中一阵温暖,放下手机,开始淘米做饭,好几天了,都没有心思好好吃一顿,今天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肚子慰劳一下吧。

天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滴在芭蕉叶上,让人心碎,“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叶萍的心情湿漉漉的。

回到家。殇依然不在,也是,两个大活人呆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话说,尴尬而难堪,因此,殇总是避免和叶萍面对。

打开电脑,“远山”又不在线。叶萍怅然的坐在电脑前。茫然无措,不知道要干什么。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叶萍留完言,刚点击“发送”。手机响了,叶萍打开翻盖,是父亲焦急的声音;“萍儿,你在家吗?”“在呀。怎么了?”叶萍焦急的问,“今天下雨,你小叔到房顶上盖地里收回来的芝麻,从房上摔下来了,现在刚送到医院。你赶快拿1000元钱来交住院费吧。”

挂了电话,叶萍拉开抽屉,拿着钱就冲进雨地。

电脑还开着。

11点了,叶萍回到家。开了门。浑身湿漉漉的进了卫生间,等把头发擦干,换了衣服,才发现客厅有个红点一闪一闪的。开了灯,是殇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有十几个烟头,客厅烟雾缭绕的。叶萍一边用手挥舞着烟雾。一边咳嗽着去开窗户。

“回来了?”殇说话了。声音怪怪的。

叶萍缩回开窗户的手。回过头奇怪的看着殇。

“怎么不说话?见着情人了?”殇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起茶机上的酒瓶。猛喝几口,酒瓶重重的放在茶机上,站起来。走到叶萍跟前。两眼喷火。

“殇,你,你今天怎么了?”从没见过殇这副模样。叶萍吓的直往后退。

“你害怕了?冒雨会情人,怎么不害怕?我说呢。怎么自动搬回到大床上睡?怎么死活都不让我碰你?还是有情人了,怎么样?雨中幽会挺浪漫的吧?还”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呢?还“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呢?发这样哀怨的诗句。是想让人家怜香惜玉吧。还留了手机号码呢。”殇一步一步的逼近上来。

“你这个小人,你偸看我的聊天记录。”叶萍嘶哑的叫了一声。扑到电脑前。

殇一挥手。叶萍从电脑椅上滚下来。头碰在地上。殇一脚踏上去。踩在叶萍的胸口。掏出叶萍西服口袋的手机;“去,给你的情人打电话,让他来救你。要不,我今天把你打个半死,亏我这一个月在照川一千次,一万次的忏悔、难过,觉得对不起你,没想到你这个贱女人,我刚离开一个月,就挂上别的男人了,还在我面前充什么贞节烈女……”

“不要以为每一个男人都像你那样滥情好色,不要以为每一个女人都像武婷那样厚颜无耻。”连日来笼罩在家中的冷漠让叶萍的心冰冻成霜,一句解释的话也不想说,叶萍直起脖子。挣扎着想起来。

“啪”。一耳光抽在叶萍脸上,殇拽着叶萍的头发,在地板上乱碰,渐渐的叶萍头一歪。就不再动弹了。

手机响了,叶萍看了一下号码,又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殇,悄悄来到卫生间,插上门。

“喂,是我。”叶萍打开翻盖。

“叶萍,你怎么了?这几天,不见你上网,打你手机也是关机,你出事了吗?”电话那边,“远山”焦急而关切的问。

“我、我没事”叶萍说着,声音哽噎了。

“还说没事。都哭了,你倒底怎么了?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

门“砰”一脚被殇踢开,叶萍急忙去擦脸上的泪痕。

“嗬嗬,在给情人诉苦吧?挺委屈的,是吧?叫他来呀。叫他来让我看看,看看他有多优秀,勾走了我老婆的魂。让她整天在家给我脸色看,让她整天不理我,”殇一伸手,拽住了叶萍的头发。叶萍的身子被拽的东倒西歪的。

“王经殇。你真是个小人。在家打老婆。算什么男人?有能耐。别在家冲老婆孩子出气……”叶萍冷冷的看着殇说。

“哈哈,我没有能耐,今天。我就要叫你见识一下我的能耐。”殇仰面狂笑,拽着叶萍的头发把她拽到客厅。皮鞋像雨点一样落在叶萍的腿上。腰上、肚子上……“我叫你整天上网谈恋爱,我叫你整天给我脸色看”叶萍抱着头,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打累了,说累了,殇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瞪着叶萍。叶萍扶着沙发扶手,艰难的坐起身子,披散着头发,靠在墙上。微弱的说;“殇,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卧室的门推开了.是殇.叶萍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的看了看钟表.才10点半.叶萍诧异殇今天回来的那样早.都半个月了,殇每晚都是凌晨两.三点回家,叶萍连问都懒得问,管他在外面怎样鬼混.…….叶萍觉得那都是跟自己无关的事了,每日安安静静的上班.照料孩子.权当家里没那个人.不再像往日那样分分秒妙的牵挂他,心神不宁的等候殇回家..

“哟,怎么睡的那样早.”殇阴阳怪气的说着.站在床边,满嘴的酒气.两眼血红.直直的望着叶萍.

叶萍瞥了殇一眼.翻了个身.给了殇一个脊背.

“不上网了?不会情人了?”殇还是那样阴阳怪气的.

“情人不在线.上什么上?”叶萍一梗脖子.坐了起来.

“你这个臭婆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越打你还越神气.你还有脸理直气壮了呢.今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殇拽住叶萍的头发.一使劲,叶萍和身上的被子一起滚到地下.殇揭起叶萍身上的被子,一阵暴风雨一样的拳脚落在叶萍刚穿着秋衣秋裤的身上.

“你打好了没有,打好了我睡觉去.”叶萍扶着床沿,艰难站起来,忍着疼痛,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又抱起被子,放到床上.揭开被子.钻了进去.

“你……你,你这个该死的臭婆娘。“叶萍的态度激怒了殇。他结结巴巴的用手指着叶萍。飞起一脚踢在床沿上。因为用力过猛,脚被碰疼了。他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在地上蹦着转圈子,

“你这个臭婆娘,去死吧。”殇一转身,打开了门。脚步声逐渐消失。

叶萍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夜幕。无边的黑暗把大地笼罩的严严实实。这黎明前的黑暗。

天快点亮吧。

午后,家里很静,吃过饭,殇倚在客厅的沙发上午睡,叶萍在看中央10台的《百家讲坛》。

手机响了,一条短信;“方便吗?能上网吗?”是“远山”。叶萍望了望还在熟睡的殇。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打开电脑。

“叶萍,你怎么了?这几天打你电话,你老不接,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

“没有什么,只是身体不舒服罢了。”叶萍飞快的敲着键盘。

“你怎么啦?生病了吗?怎么连电话也不接,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谢谢你的牵挂。我很好,”

“你怎么那样客气呀,都朋友了。直觉告诉我。你有事。”

叶萍一阵心酸。眼圈又红了。

“你别问了。问了也没用。”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他……他一直打我,我都住院几次了,上一次我们打电话。话都没说完,他就把我打了一顿。他不准我上网。不准我打电话……”叶萍忍不住泪水滚滚。

“啊。怎么这样呀?那还算男人吗?怎么打老婆呢?”

“他从西安回来。一直不开心,现在又怀疑我也在搞婚外恋。所以老打我。他心理有偏差。”

“那样呀?你跟他多沟通沟通吧。免得误会更深了”

“我懒得解释。随他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跟他那样的人能有话说吗?”

“叶萍。别倔强了。好好珍惜缘分吧。毕竟你心里那样爱他。”

“不,我不爱了。在我心里。他最好死了,那样。失去他带给我的痛苦比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带给我的痛苦小的多……”

“你这个臭婆娘。不光肆无忌惮的当我面上网。还咒我死。今天,看谁叫谁死,”悄然站在叶萍身后的殇怒不可遏的一脚踢翻了叶萍坐的椅子。叶萍一下子坐在地上。

一阵凉意从后背升起。身上前几天挨打的伤还在做疼。叶萍本能的爬起来往出跑。准备开门逃出去。

“死婆娘,还想跑,我叫你跑”殇抓过电脑桌上的仙人掌花盆。一下砸在叶萍的腿上。一阵疼痛。叶萍腿一软。跪在地上。

“你跑呀。你跑呀”殇赶上来。照着叶萍的腰踢了几脚。又去拽叶萍的头发。因为痛疼。叶萍站不起来,只好双手抱着头。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呈给殇整个的后背。

“我叫你跑。我叫你跑”金属样的长条勒在叶萍的后背上。叶萍痛楚的叫着,在地上翻滚。

“咣当”烟灰缸砸在叶萍的头上。

“你这个死婆娘。你这个死婆娘”殇抬起脚。在叶萍的脸上、头上踏着。踩着。

怎么耳朵老“嗡嗡”做响。怎么老感觉床在旋转。怎么头疼的要裂。怎么后背痛的要命,怎么腿不像是自己的了。叶萍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妈妈,我好疼。我要回家,叶萍在心里喊着。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殇的手背。

“快挽起裤腿。检查一下骨折了没有,快把头包扎住,先止血吧。把能量吊上。听听脉搏和心跳。”医生急促的吩咐。叶萍头一歪。沉沉睡去。

打完吊瓶。叶萍夹着拐杖上了个厕所。看护士不注意,悄悄地溜到医院小卖部。抓起了公用电话。一摸口袋。那天被担架抬出门。手机和零钱都没带。叶萍失望的放下电话。想了想。哀求地对老大娘说;“大娘。我生病住院了,我想跟我哥说几句话。借你的电话用用。行吗?”大娘慈祥的看了叶萍一眼。把电话推到叶萍面前。说;“用吧”叶萍慢慢地拨出那个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心中无数次默念的那个手机号码。半天,通了。“嘟-嘟-”两声。叶萍连忙挂了电话,等了几分钟。叶萍又按了重拨键,“嘟-嘟-”两声。叶萍又挂了电话。

电话终于回过来了,叶萍抓起电话。还没开口,泪水就滚滚而下;“我是叶萍,他又把我打住院了。头伤了,腿也骨折了,你过来看看我吧,陪陪我吧……”叶萍哭的说不下去了。

“吧嗒”电话那头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之后,话筒里传出“嘟嘟”的盲音。

回到学校,叶萍比往日更沉默了。苍白的脸色再也堆不起笑容。因为包扎头伤。一头长发剪成了“运动”短发。因为参差不齐,就整日戴着帽子。这样也好。省得殇一伸手就拽头发,叶萍心想。

音乐响起,来电话了,是殇的,叶萍摇摇头,挂断了,几分钟后,短信也来了;“你回来吧,回到这个家,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叶萍摇摇头。把手机放回桌上。

手机又响了,是“远山”。叶萍把被子靠起来,坐起身子。左手按着头上被烟灰缸砸伤的地方。右手揭开手机翻盖。

“叶萍,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

“伤好些了吗……”

“头上的缝合线昨日才拆,腿上还得一段时间,我到学校了,在学校养伤,学校的老师有空就来看我。也省得我寂寞。”

“叶萍,怎么会这样呢?”话筒那边,“远山”的声音哽咽了。谢谢你为我难过,我的朋友。叶萍心想。

刚睡着,手机又响了,叶萍打开一看,一条短信;“萍,你回来吧,毕竟八年夫妻,我们是有感情的,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叶萍合上翻盖,翻了个身。面向里闭上了眼。

手机又响,叶萍打开了收件箱;“萍,八年来。每一个相伴走过的日子,都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生动的让人流泪,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多少泪,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相携手,夫妻情意浓。”“蝉叫声声愁。风送千里忧,悠悠长江水。此恨何时休?”

叶萍再也睡不下去了。关了手机。睁大眼睛。呆呆的躺着。

午后,乍暖还寒。叶萍坐在桌前改作业。

手机响了,叶萍打开翻盖,一条短信;“我是武婷。我的介入已经破坏了你们家庭的平静,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等待。凭着我是组织部长的侄女的身份,我可以帮殇实现他的梦想。给他一个他想要的位置来施展他的才华,你如果爱他,请成全他,你如果不爱他,请放弃他。”

这个无耻的女人,已经等不及了。叶萍在心中冷笑,合上翻盖,继续低下头批改作业。

一轮血红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山后面落,傍晚的山风拂过,吹的山谷呜呜作响,很久了。叶萍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凝望着天边的云霞。

手机响了,叶萍失神的打开手机,放到耳边。

“喂,你好“一个优雅的女声。

“你好,“叶萍应了一声。

“我是李XX的太太。想跟你聊聊“女的自报家门。

“李XX”叶萍在大脑里飞快的搜索这个名字。不认识,没印象,叶萍摇摇头,看看手机上的来电号码。陌生。

“我是西藏拉萨的,你是‘一帘幽梦’吗?”女人继续说。

“噢,是、是”叶萍恍然大悟,连声应道。

“是这样。我老公最近老心事重重的。老爱坐在电脑前发呆。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老握着手机出神。前天。我收拾书房。看到电脑桌前的好几张白纸上杂乱的写着“一帘幽梦”四个字,于是我趁他熟睡,很不道德的查看了他的手机,找到了名为“一帘幽梦”的你的电话。于是我就打给你了。想跟你聊聊。

“是吗?”叶萍有点慌乱,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

“虽然我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但同为女人,我想,一个温暖的家庭对每一个女人都是很重要的,我和我老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后来他上了师范大学,我上了财经学院,毕业后又一起分回家乡。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很自然的就走到一起了。我们认识三十多年了,结婚也十年了,虽说平常生活也为琐碎事拌过嘴,可夫妻感情很好,儿子也是少有的聪明可爱……”女人缓缓的说,叶萍仿佛看到一个幸福、优雅、聪慧的女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打电话的情景。

“李太太,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叶萍打断了女人的话,挂了电话。

原以为武婷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也影响了别人的家庭,叶萍凄苦的笑了,站起来。慢慢的下了山。

下了课。叶萍回到房子。房子里坐着两个穿着标志服的中年男人,叶萍点点头,平静的问;“是送传票的吧?”

“是,我们是法院的。已经受理了你的丈夫王经殇起诉你离婚一案,现正式向你送达传票,请签字。”较胖的中年男人递过来一叠公文。指着签名一栏让叶萍签字,叶萍低着头,工工整整的写下“程叶萍”三个字。

“你同意调解吗?”较瘦的中年男人问。

“不同意”叶萍摇摇头。缓缓的说。

“对于财产的分割,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较瘦的中年男人又问。

“什么要求也没有。孩子我抚养。”叶萍平静的说。

“那好,接到传票之日起15天后开庭。”胖的中年男人说。

上完课,叶萍洗了脸,照着镜子梳了梳前两天刚修剪过的头发,从箱子拿出那套398元的新娘装。穿好后,认真的照照镜子。在全校师生诧异的目光中,走出校门,来到公路边。挡了个出租车到法院。

“小姐,你今天是去结婚的吧?”出租车司机瞅着一身艳装的叶萍,问。

“不,我是去离婚的。”叶萍把头靠在靠垫殇,平静的说。

“吱溜”一个急刹车,出租车司机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穿的这样整齐,不是开玩笑吧?”

“走吧”叶萍闭上眼。

进了法庭。来到被告席前。叶萍平静的看了一眼殇,殇低着头,一直在看自己的脚尖。

在办案人员的指点下,叶萍在每一处写下了或者“同意”或者“程叶萍”的字样。

接过办案人员递来的裁决书,叶萍小心的折好,放进坤包里。问;“我可以走了吗?”

“好了,手续办完了,你们回去后,好好在一起吃顿饭,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嘛,以后还要共同教育孩子呢,别给孩子的心灵留下创伤。”办案人员和蔼的说。

“不必了”叶萍扫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的殇。

正是正午,阳光强的睁不开眼,太阳的周围有一圈血红的圆晕,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叶萍的泪水汹涌而出。

“大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今天情人节,没人给你送玫瑰花呀?”一个8、9岁的小姑娘提着一篮血色欲滴的玫瑰花,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大姐姐、情人节”心被什么刺痛了。透过商店的橱窗玻璃。叶萍看到一张还有点稚气的娃娃脸。一副中学生样的“运动头”。今天是情人节。八年前的开始和今天的结束都是一个情人节,叶萍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是‘远山’的声音。

“你好,我是叶萍”叶萍用面巾纸沾了沾腮边的泪水。

“你好,吃饭了吗?我在吃饭呢。”“妈妈,你怎么那样偏心呀?把大的鸡腿给爸爸,小的给我呢?”电话里,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清晰入耳,叶萍的心更痛了。

“祝你情人节快乐,我离婚了。”叶萍说完,挂了电话,打开手机后盖。抽出手机卡。扔进了下水道。

太阳暖暖的。叶萍走下人行道。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红色的背影。渐渐走远。

『后记』;这是我八年婚姻的真实写照,因为嫁了个热衷名利的丈夫,八年的婚姻。除了守候就是压抑。在以权力分三、六、九等的政界中,丈夫被压抑的失去人性,失去自我,最终,以变态的心理结束了八年的感情和婚姻,如今我已离婚半年,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给了我揪心的爱也给了我刻骨的恨的家。偶尔还能收到前夫问候的短信,可它已经引不起我内心的任何波澜。离婚的伤痛渐渐淡去。我生活的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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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宁厦门大夸爱妻刘小薇 10月30日下午,新上映国产灾难大片《超强台风》导演冯小宁出现在厦门金逸国际电影城的贵宾厅。这是冯小宁从东京电影节归国后进行巡回宣传的第二站,隔天他又将飞往长沙作宣传。走进媒体见面会现场一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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