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早期春晖名师荟萃的原因初探
钱煜明
1920年，伴随着“五四”运动的脚步，近代著名教育家经亨颐在邑人陈春澜捐资下创办了上虞私立春晖中学。选址在群山环抱、幽雅清静的白马湖畔，这是一个隐匿于杭甬铁路边上的乡间小村，但就在这块幽静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在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名师荟萃，聚集了一大群志同道合的为将春晖中学办成理想中的学校的教育志士。他们中有的是归国留学生，有的是大学教授、书局编辑，有的身居高官，有的是晶学兼优的大学高材生，但他们放弃了许多东西，自觉自愿的来到这块八十年前荒僻的小村任教。他们以平淡自居，以育人为乐。正是由于当时聚集了一大批名师硕彦，从而把春晖中学办成了一所享有“北有南开，南有春晖”誉满遐迩的名校。
翻开春晖的历程，我们可以看到：早期春晖，在经亨颐先生“一洗从来之积弊”、“适应新潮流”、“与时俱进”的办学方针下，聘请国内负有盛名的学者如夏丐尊、刘熏宇、丰子恺、刘叔琴、朱自清、匡互生、朱光潜、杨贤江、张同光、冯三昧、陈兼善、吴梦非、范寿康、张孟闻、王任叔等先生任教。不定期邀请名流讲学，如蔡元培、刘大白、张闻天、叶圣陶、胡愈之、黄炎培、陈望道、舒新城、黎锦晖、沈仲九、俞平伯、吴稚晖、李叔同、何香凝、柳亚子等人多次莅临春晖园。(1)
回顾历史，我们不禁思考：当时那么多才华出众的名师学者为何能放弃许多东西，群贤毕至于白马湖，汇聚在这偏僻闭塞的春晖园?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探究的社会文化现象。对于这个问题，曾经有人指出，是因为白马湖旖旎醉人的山光水色；也有人说是私立
春晖中学敢于破除教育的陈规陋习，独领风气之先的不凡实绩；也
有人认为是校长经亨颐的人格魅力、学术修养等。
在前人的基础上，我们认为这原因是复杂的、多方面的、综合的。我们认为早期春晖园之所以名师云集、英才荟萃，其内在原因或说主要原因是名师硕彦们的志同道合使然，也就是说早期的春晖园是同志的集合，是共同的追求教育救国的理想、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把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而这同志的集合又只能在当时春晖园这特定的“土壤”中才能形成和实现，这是基础、根本；当然早期春晖众名师学者的到来还包涵有诸多人的因素我们也不可忽视。
因此，我们试图提出一个“三因素综合影响”说，即：“环境——志向
——人”三因素。
一、环境因素
从社会学的角度说，一切社会现象的产生发展都有其特定的环境因素，这环境因素包括社会环境、自然环境等。早期春晖名师荟萃作为一个独特的社会文化现象，它的产生也必然有着独特的环境因素。这环境因素大致可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风起云涌的“五四”新文化运动造就了春晖中学。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中国的思想界，自由风气非常浓厚，无论是研究社会问题或社会原理，总使惯于思索的人们难于安枕，使感情奔放的人们趋向行动。‘2，从1915年始，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以《新青年》为阵地，高举民主和科学的旗帜，大张旗鼓地宣扬民主主
义的新思想、新道德、新文化，向封建宗法文化教育发起最猛烈的冲击。而当时的教育界原本是“一池止水”。但在这新文化运动兴起不久，民主主义教育家蔡元培自欧回国，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他实行“兼容并包”方针，倡导学术自由，极力罗致人才，大力治理北京大学，使北京大学很快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1919年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消息传到中国，举国骚然。北京学生在一群北大学生领导下举行示威，反对签订凡尔赛和约，从而兴起了风起云涌的五四运动。
丢一块石子在一池止水的湖中央，一圈又一圈的微波就会从中荡漾开来，而且愈漾愈远，愈漾愈大。自蔡元培先生在这静水中投下知识革命之石后，这股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很快冲击了全国教育界。在当时浙江，省立第一师范成了新派的代表。一师的校长经亨颐为了顺应这一新的历史潮流，采取“与时俱进”的方针，在一师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教育改革，例如学生自治、职员专任、国文改授国语等等，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一师有了几位支持新文化运动的
“新派”教员，就是在当时被称为一师“四大金刚”的陈、夏、刘、李，陈是陈望道，夏是夏丐尊，刘是刘大白，李是李次九。校长经亨颐对新文化运动热情很高，他曾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北京大学之暗潮次及吾浙，亦本校之光也。”“与此同时一师内“四大金刚”也积
极撰稿宣扬新文化。于是一师的学生思想活跃。五四运动爆发后，5月12日杭城各校学生上街示威游行，经亨颐态度明朗，马上予以支持，校内“四大金则”更是积极鼓励一师学生像北大学生一样去闯破沉闷的空气。于是在五四运动中，一师和北大遥相呼应成为浙江学运的中心。由于一师树起了文化革命的大旗，这个学校一方面成了青年学生向往的中心，另一方面也就成了旧派攻击的目标。在反动当局和顽固派眼中，早已把经亨颐和“四大金刚”视为一师学生“嚣张”的罪魁祸首，于是以绸≥孝》事件为借口，责成校长经亨颐查办“四大金刚”，遭到经校长的拒绝，又下令撤换校长，终于激发了有名的“浙一师风潮”，得到杭州各校和京沪等学生的响应，迫使浙江当局收回成命。但过后不久，经亨颐和“四大金刚”仍不得不离开一师。在反动派的迫害下，经亨颐虽离开一师，但他的改革之心并未泯灭，他把“五四”新文化的精神又带到了家乡，在当地富商陈春澜的捐资下创办了上虞春晖中学。
春晖中学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毫不夸张地说它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浙江进步势力的结晶。作为新时代产生的“新事物”，它必然会受到人们特别是进步人士的青睐。
2．白马湖山水俱美的自然环境是文人倾慕、游人向往之地。
春晖园座落在群山环抱的白马湖畔，这里山青水秀，幽雅清静，可谓是山水俱美。著名散文大家朱自清如此描述这里的山和水“湖在山的趾边，山在湖的唇边；他俩这样亲密，湖将山全吞下去了。吞的是青的，吐的是绿的，那软软的绿呀，绿的是一片；”（4）“山是青的要滴下来，水是满满的，软软的。”(5)一代教育宗师蔡元培在考察春晖时的讲演中也赞美：“此地白马湖风景底好，是城市中人所难得目睹的，空气清爽，不比都会的烟尘熏蒸，……此地有这样的好风景，是别处所不易得的。”(6)当代名导、春晖校友谢晋也曾慨叹：“白马湖畔是一块令我难以忘怀的地方。我在母校受到的艺术熏陶，回想起来，历历在目，这与我以后走上艺术之路是分不开的。”（7）这里的艺术熏陶当然离不开白马湖畔秀美的自然环境对人的美的熏陶。
白马湖有着如此旖旎醉人的山光水色，实则是文人倾慕、游人向往之地。对于那些久居城市的人更是具有特别的吸引力。无怪乎朱自清初到春晖时顿感“莫名喜悦”和“许多惊诧”，由此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说到我自己，却甚喜欢乡村的生活，更喜欢这里的乡村的生活。我是在狭的笼的城市里生长的人，我要补救这个单调的生活，我现在住在繁器的城市里，我要以闲适的境界调和它。我爱春晖的闲适!”(8)另一位早期春晖著名的教师丰子恺来到此之后也喜欢上了这“山水间的生活”：“我觉得上海虽热闹，实在寂寞；山中虽冷静，实在热闹，不觉得寂寞，就是上海是骚扰的寂寞；山中是清静的热闹。”（9）宁静的“山水间的生活”大大激发了丰子恺的艺术灵感，他开始在小杨柳屋创作漫画。在这里丰子恺画出了《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其实当初经校长在选取校址时也“甚爱白马湖，爱白马湖自然的环境”（10）。著名教育家夏丐尊先生甚至起了“终老是乡”的念头，据夏先生的儿女亲家叶圣陶先生在《夏丐尊先生》一文中回忆说：“夏先生觉得白马湖有山有水，清静空旷，环境很好，就在学校旁造了一所平屋，想终老是乡。”（11）
3．白马湖畔的温馨和春晖园内的真诚使春晖中学具有无限的亲和力。
春晖中学建立后，随着经亨颐、夏丐尊、丰子恺、朱光潜、朱自清等人到来，他们分别在白马湖畔建起了“山边一楼”、“平屋”、“小杨柳屋”等几处房子。平日里他们贴邻而居，常常相聚一室，浊酒一壶，有时兴之所至，他们吟诗作画，晶评人物，切磋艺技，过着恬
静多趣的田园生活。早期春晖骨干教师朱光潜后来回忆道：“同事夏丐尊朱佩弦刘熏宇诸人和我都和子恺是吃酒谈天的朋友，常在一块聚会。我们吃酒如吃茶，慢斟细酌，不慌不闹，各人到量尽为止，止则谈的谈，笑的笑，静听的静听。”（12）丰子恺的著名漫画作品《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所描绘的也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他们欢尽余杯，在月下倚栏观赏新月，手持清茶一杯闲谈。夜深了，他们散去……。
另一边的春晖园内又是一派真诚。无论是教师之间，还是师生之间都是如此的真诚!朱自清先生对此感受颇深：“学校成立了两年，我也去教书，刚一到就感到一种平静亲和的氛围气，是别的学校没有的”（13），“我到春晖教书，不觉已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我虽然只在春晖住了十五日(我在宁波四中兼课)，但觉甚是亲密。……以前我到别处教书时，总要做几个月的‘生客’，然后才能坦然。但在这里，因为没有层迭的历史，又结合比较的单纯，故没有这种习染”，“这里的师生之间没有其他学校教师对于学生，尔为尔，我为我，休戚不关，理乱不闻，两橛的形势。”(14)
白马湖畔的温馨和春晖园内的真诚使春晖中学具有无限的亲和力，不断吸引着精英们的到来。
4．私立学校为教育改革提供了广阔的自由空间。
“五四”前后，由于我国政局不稳，官场黑暗，加之传统势力的根深蒂固，绝大部分国立、官立学校都陷入了困境：一则由于缺乏政治支持与财政支持，难以有所成就；二则由于旧势力和官场的诸多限制和压力，很难顺应时代的潮流，推行教育改革。办学多年的春晖创始人经亨颐先生对此深有感触：“近年奔走南北，有一种感触，觉得官立或国立的学校，其办好的条件是没有把握的。官立、国立的学校，现在实不能算好。至于私立学校其办好的条件都比较地来得简单。”(15)上虞春晖中学由富商陈春澜投资20万银元创建，有一笔不多不少的资金足以维持，这为实行教育改革提供了物质前提。而且其作为私立学校“不比官立的凡事多窒碍”（16），为实行教育改革提供了自由天地。这是因为首先春晖中学位于远离城市的偏僻乡村，城市旧势力的干涉和官厅的压力远远比官立学校小，在这里推行新教育新思想也就比官立学校容易得多。其次春晖中学作为私立学校，其不向当时军阀政府立案。因此其在学校的组织管理上享有很大的自主权，校长由校董会聘任，学校有聘用教师的自主权，可以聘请志同道合的教师共图理想。而一般官立学校，教师为官厅聘任，这样学校里就难以形成教育改革的合力。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私立春晖中学为实现教育改革的理想提供了一块最适宜的“试验田”，为教育志士提供了一方施展抱负的自由空间。
以上几点构成了春晖园独特的环境，这是一方滋养教育理想、实现教育理想的适宜的土壤。中国有“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的古话，说明人才是很注意工作环境的。众所周知，历史上有一位著名的贤人诸葛亮，他有满腹的“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为了实现理想，他不找雄踞中原的曹操，不找称霸江东的孙吴，而投身于当年还势单力薄，不能给以高薪厚俸的刘备，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想这除了刘备“三顾茅芦”的诚意外，他更多看中的是刘备那里的工作环境比较好(曹操妒才，孙吴那里论资排辈严重，刘备爱才又敬才)。可见，从古至今，凡是有本事的人才，都是非常关心有无施展抱负的空间。早期春晖这么一大批名师硕彦，之所以能放弃诸多东西，“不在意要求多大薪水”，“不计较工作担子轻重”，汇聚在春晖中学，他们看中的是这里的环境。
二、志向因素
自古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具有特殊的社会责任感。由于受到集学与仕一身的儒家传统的长期影响，中国的知识分子对于社会政治进程往往有强烈的使命感和参与意识，以拯救天下为己任。这是知识分子心中奔腾的爱国志向。也正是由于这种爱国志向，从而才有了近代中国以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等为首的进步知识分子领导下的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1919年五四运动的爆发，更是把爱国运动推向了顶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四运动过去了，爱国运动陷入了低潮，可知识分子心中的志向绝没有因此而停止!而在知识分子之中的那一大批热心教育的教育志士他们心中奔腾的教育救国的志向也并未随五四的退潮而泯灭，为实现他们的理想，他们在继续努力，继续探索!而此时私立春晖中学的建立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块理想的可以继续施展抱负、实现志向的沃土(这在上文已详细讲到)。于是他们纷纷来到春晖园，当时的春晖园也成了同志的集合，而且随着春晖园内教育理想的初见成就，这集合也就越来越大了。于是也就有了早期春晖的名师云集。
1．春晖园是理想的汇合，同志的集合。
春晖创始人经亨颐先生在离开一师后，为继续实践他民主改革教育救国的理想，回到家乡，在邑人陈春澜捐资下创办了春晖中学。可以说上虞春晖中学是经亨颐先生为“一洗从来铸型教育之积弊”、为“数年来所抱中学教育思想之研究亦得见诸事实”（17），的教育实验地。正如邵力子先生所说：“春晖中学则为子渊先生欲实现其治学治校之精神与方法之地。”（18）“经先生的到来给春晖园带来了“五四”新文化的教育理想，这理想像花儿一般，它艳丽无比，芬芳四溢。“理想之花”的艳丽芬芳引来了夏丐尊、朱自清、丰子恺、朱光潜等这一大群“蜜蜂”，他们志同道合，来到春晖园形成了“同志的集合”：春晖主将夏丐尊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了春晖中学，一心想在白马湖畔创造出理想的学习环境，树立真正的教育。这突出表现在他的《春晖的使命》一文中，在文中他立志要在官立学校穷得关门和风潮叠起声中让春晖“竖了真正的旗帜，振起纯正的教育。”（19）同时早期春晖的另外一大批教师如朱自清、丰子恺、朱光潜、杨贤江等人都是一批热心新文化、致力教育革新的知名教师。在他们心中奔腾的是追求理想、追求创造的热情，不甘心如金似人的年华抛掷在浑浑噩噩的等待之中。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们敢于打破旧有生活秩序，敢于到新环境中来承受激烈挑战。他们“一面教育青年，一面研究学问，从事著作；每个教师的教授时间定得很少，薪水数目定得很低，用著作的稿费和版税作为生活费的补助。”（20）他们如此不计报酬多少，负担多重来到春晖园，其目的在于贯彻自己的理想。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弘扬新文化，在教育上做一些实际的工作。因此这里成了理想的汇合，同志的集合！
2．教育理想初见成就，同志的集合日渐壮大。
根据经先生的意见，私立春晖中学不向军阀政府立案，并切实贯彻“反对旧势力，建立新学风”的主张，学校自定学则，在管理制度、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方面俱有不少革新之处。如学校所用教材，数理化多为外文课本，外语开英、日两种外语教学。国文除古典部分优秀作品，还广泛采用当代文学的进步文章，如《新青年》、《新潮》等进步刊物及鲁迅、郭沫若、冰心等进步人士的作品，切实体现了“与时俱进”的精神；在教学上，既重文理各科之教学，亦注重学生在体育、美育等方面之发展。1923年2月，经亨颐率先在春晖中学兼招女生，开我省男女同校先河等等。教改的实施使得春晖学子“对文学和艺术的欣赏力和表现力都比别的同级的学校高得多（21）。凭着“别具一帜的教育改革举措，全面良好的学生素质”，使春晖中学在省内同类学校中名声渐起。
鉴于春晖中学僻处山乡，能和外界通声气，多半要靠出版物，经亨颐和夏丐尊先生在建校后，都意识到办刊物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都意识到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除了身体力行外，办刊物，搞出版可谓是一种绝佳的宣传方式。于是春晖中学在创建后不到一年，其校刊《春晖》就诞生了。《春晖》的出刊为宣扬他们教育救国的理想，宣传春晖中学起了很大的作用，使得“大家都知道春晖中学是浙江的优良学校(22)。教育理想在春晖园这块沃土上初见成就，春晖之创办也在全国教育界引起了轰动。于是一时间，四方学子多远道前来就读，国内知名学者也皆来任教考察。
三、人的因素
众所周知，社会是由单人组成的，它是人的集合，而社会现象也是由人创造的。因此社会现象中人的因素是不容忽视的。早期春晖名师荟萃这一独特社会文化现象的产生也包涵了诸多人的因素。正是这些人的因素，包括精英人物的人格魅力及凝聚力，人的感情，人才流动的“马太效应”等因素直接促成了名师学者们的纷聚春晖。
1．精英人物的人格魅力及凝聚力。
春晖创始人经亨颐，早年受维新思想影响，久怀报国之志，后东渡日本攻读教育与数理。1907年留日期间，受聘担任浙江两级师范教务长，不顾学业中断，赶回国内参加筹建，从此献身教育。辛亥革命后，他任该校校长(以后学校更名为浙江第一师范仍长此校)。与此同时，他还被推举为浙江教育会会长，成为全省教育界的核心人物。“五四”时期，他高举新文化的旗帜，始终以战斗的姿态站在斗争前列，因而得罪反动当局，被迫离开一师。可见，经亨颐先生是一位极具人格魅力的五四新文化的先驱。
春晖主将夏丐尊先生也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早在学生时代他就血气方刚，热衷革命，对中国怀着相当的期望。他曾在《我的中学生时代》中回忆道：“三朋四友聚谈，动辄就把话题转移到革命上去……见了留学生从日本回来没有辫子，恨不得也去留学，可以把辫子剪去。见了花瓴颜色顶子的官吏，就暗中憎恶以为这是奴隶的装束。”（23）后来，他进了一师就一心想当一个无愧于时代的好教师。他认为教育是一种英雄的事业，他也确是带着英雄气概投身教育工作的。看到舍监在校中地位低下，被人轻视，就自告奋勇兼挑这副担子；看到学生国文程度差，又自告奋勇兼教国文，不辞劳苦，身兼三职，而且事事认真，全力以赴。事后他自嘲当时“俨然以教育界的志士自期”（24）。其实他确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教育志士。在“五四”期间，他更是站在时代前列，积极宣扬新文化，与当时支持新文化的陈望道、李次九、刘大白一起被称为一师“四大金刚”。
精英人物的人格魅力及凝聚力是巨大的。当经先生为延续“五四”新文化精神，回到家乡后创办了春晖中学，不少原一师的拥护改革的师生跟随前往，依然团结在他周围。夏先生也不愧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在到春晖后不久，他约集了一班“气味相投”的教师来校任教。
2．“悠悠故乡情，浓浓师生义”。
人是感情的动物。人除了有亲情、友情、爱情之外，还有一种像土地一样古老深厚的感情，深藏在人的心底，这就是乡情。谁能不爱故乡?故乡是我们的根，养育我们长大，不管日后飘游何方，我们也将永远记得那块土地。身在杭州的教育家经亨颐(上虞驿亭人)和远在湖南教书的夏丐尊(上虞崧厦人)两先生来到家乡创办春晖中学，这无疑包涵有浓浓的故乡情，无疑有出于为家乡作贡献之故。另一方面，当经先生来上虞创办春晖中学后，原浙一师学生丰子恺、杨贤江、张孟闻等相继前来春晖任教，这其中包涵了浓郁的师生情。
3．人才流动的“马太效应”。
由《圣经·马太福音》引出的“马太效应”：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不仅仅表现在经济生活方面，对人才的流动，人才的拥有也是如此。这种人才的“马太效应”是在人才的自发流动中自然形成的。人才愈多的地方愈容易吸引人才，人才愈少的地方愈容易流失人
才。拥有众多人才的地方，其工作环境必然好或前景广阔，可以为人才实现抱负提供较为优越的综合环境，从而对人才产生较大的吸引力。同时另一方面人才为实现自身价值也会产生“趋群性”，因为在达到一定数量人才群体中，通过交往、互补，人才能迅速成长和充分发挥作用。人才的“趋群性”也是形成“马太效应”的一个原因。早期春晖名师云集正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马太效应”。当经校长把远在湖南教书的老同乡夏丐尊请来后，夏先生又凭个人的凝聚力邀来了原先一师的丰子恺、杨贤江及挚友朱自清、匡互生、刘熏宇等人，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春晖名人圈，从而使春晖园进入了这自然而然的人才流动的“马太效应”：于是国内著名的名师学者如朱自清、张同光、吴梦非、范寿康、张孟闻、王任叔等先生接踵而
来，大批名流如蔡元培、张闻天、叶圣陶、何香凝、李叔同、柳亚子等也纷至沓来。
三大因素交织在一起，共同促成了早期春晖园的名师荟萃。其中环境因素是前提基础，志向因素是内在原因，人的因素是直接原因，三大因素相互渗透，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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