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与齐襄王
齐湣王死后,齐襄王匆忙即位。在乐毅的连续进攻下,除莒与即墨两城之外,其余齐地均被燕军占领,齐国岌岌可危。齐襄王仓皇逃入城阳山中。临淄市掾田单,从临淄逃出来后,受众将推举,担任莒、即墨二城的守卫。田单是一个足智多谋、不按常规方式出牌的人。他趁燕昭王薨,新君燕惠王立足未稳之机,使了个反间计,使人散布谣言说,二城久不克,是因为乐毅与新君不和,害怕返燕后遭到不测,因此以伐齐为名,伺机在齐地独立称王……燕惠王本来就不信任乐毅,哪还听得这样的话,立马让骑劫取代乐毅为将,乐毅逃往赵国。
燕将骑劫日夜围困即墨城,为了保卫即墨并击退燕军,田单采用了四条妙计:其一、故意引诱燕军挖齐军士兵的祖坟,割齐俘虏的鼻子,让齐军官兵同仇敌忾,誓死不降。其二、与士卒同劳苦,让妻妾到军中慰劳,让将士与自己同心同德。其三、把精锐部队埋伏在城中,只让老弱女子上城守卫。又派人携千金与燕将约降,麻痹燕军斗志。其四,这是最狠的一招:让一千多头角绑利刃、尾部燃烧的火牛于夜半冲出城去,直捣燕阵,触之者尽伤亡,而齐军5000人随其后……突遭这意外袭击,燕军惊恐万状,顿时崩溃。齐军乘乱杀了燕军统帅骑劫,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叛燕归齐,齐军一口气收复了被占领的七十余座城池。田单从莒地迎接齐襄王入都城临淄,他被封为安平君。
田单拯救了濒临绝境的齐国,他被任命为齐的相。有一次,他寒冬渡淄水时看到一个老人徒步涉水,上岸后就不能行走了。他就解下自己身上的皮衣披在老人身上。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齐襄王听说后却大不以为然。他自言自语地说:“田单这样施舍笼络人心,恐怕是想谋取王位吧?不早作防备,恐怕将来措手不及。”齐襄王当时在御苑散步,看到前面岩下有一个穿珠子的人,就大声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穿珠子的人说:“听到了。”襄王说:“你以为怎么样?”那人回答说:“大王不如借田单这件事来宣扬自己的善行。您先嘉奖田单,然后下诏说:‘我担忧有饥民,田单就收养这些饥民;我担忧百姓衣不御寒,田单就解皮衣给他们御寒;我忧劳百姓,田单也一样忧劳。这些都很合我心意。’如果您这样做了,那么田单的善行就变成了您的善行。”齐襄王认为这个穿珠人说的有道理,便照他所说去做了,结果,那些派去打听的人向他汇报说:“我们听到人们议论,说田单的这些善举,原来都是大王教诲的结果。”
齐襄王有幸臣九人,他们都与田单不同道而格格不入,总想伤害田单。田单将谋臣貂勃推荐给齐襄王,希望能够牵制那九人。齐襄王命貂勃出使楚国,数月未返。九幸臣中的人趁机对襄王进谗说:“貂勃出使大国,逗留数月不返,这难道不是倚仗安平君的权势吗?那安平君一向与您平起平坐,几乎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他对内收买人心,对外安抚戎狄,礼贤下士,其志向不小啊!大王您可要警惕啊!”九幸臣的这些话使襄王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貂勃从楚返回,襄王赐他酒宴说:“召单相而来。”貂勃离席叩首说:“(原文)……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单’,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返,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其危矣!”(译文):周文王得到姜尚的辅佐,称姜尚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仲辅佐,称管仲为仲父,现在大王您得到安平君,却称他为‘单’,这是从那里得到的亡国之言呢?况且开天辟地,臣子为国建功立业,又有谁超过了安平君呢?大王不能保守先王的社稷,燕军攻下国都,大王您出逃城阳山中,安平君小心翼翼地固守即墨这样的小城,只有残兵七千人,却能擒敌之主帅,夺回被占领的千里齐地。这是安平君的大功劳啊!在那个时候,安平君如果置城阳于不顾,自己称王,天下谁也不能阻止他。但是,安平君恪守道义,认为不能这样做,于是搭建栈道木阁到城阳山中迎接您,您才得以重返都城临淄,君临子民。现在国家已经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大王您却称安平君为‘单’,这是小孩子都不会做的事情。请大王立即诛杀九幸臣,以此来向安平君道歉,不然的话,国家就危险了!
齐襄王采纳了貂勃的忠告,诛杀了九幸臣,驱逐了他们的家人。
齐襄王虽没有什么雄才伟略,但还算是一个能纳忠言,择善而从的君主。作为谋士说客,貂勃的一番话可算见机而发,借题发挥,入情入理,有柔有刚,足以打动齐襄王。可话又说回来,历史上从来不乏刚愎自用、拒谏饰非的君主:如吴王夫差,如楚霸王项羽……如果碰到了这样的君主,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管屁用!所以作为国君,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拒谏饰非,而能择善而从。
2013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