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李商隐是唐怀州河内人，即今河南省沁阳市人。就在他的故乡近邻，曾经发生过一起对他来说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这段恋爱史，无论对他的人生，还是对他的诗文创作，都产生过重要影响。
这要从他的别号说起。李商隐有两个别号，一个叫玉溪生，一个叫樊南生。这两个别号都涉及到他的两段恋爱史。这里只谈第一个别号玉溪生。
李商隐的故里怀州河内，邻县济源县西的王屋山有个分支叫玉阳山，玉阳山有两峰对峙，一个叫东玉阳，山上有道观，叫玉阳观；一个叫西玉阳，山上有道观，叫灵都观。两玉阳之间有个峡谷，峡谷中有条溪流，叫玉溪。李商隐在他写的《奠相国令狐公文》中云：“故山峨峨，玉溪在中。”故山，就是玉阳山，玉溪就是这条山溪。他的“玉溪”号，起于何时，已不得而知，但就是从此而来确是不言而喻的。为什么呢？这要从李商隐在玉阳山的一段爱情故事说起。
唐朝时期，因为皇帝姓李，统治者为了标榜自己家族渊源流长，于是攀上中国道家始祖老子李耳，尊奉道教为国教。一时道教盛行，道观遍布全国，道徒者众。当时除了男子出家为道士，女子也有的出家为“女冠”。女冠中还有不少是皇帝的亲属，如公主，还有宫女，官僚豪绅的姬妾等。在济源玉阳山的灵都道观里，就曾经有唐睿宗的第九女玉真公主携她的宫女出家。那时，社会上还有一种“纳士官风”，皇帝常派人去招纳隐居的名士入朝为官，不少人通过隐居学道而平步青云。李商隐就是在这种风气中，在第二次应举失败后，于唐大和九年（公元835年）入玉阳山学道的。
李商隐时代，虽然玉真公主已没，流光逝去了百年，但那里的寺观殿宇仍在，优美的风景名胜仍在，一茬茬修道的宫女仍在。玉阳山依然香雾缭绕，经声盈耳，女冠们仍然衣襟华美，多姿多情。
李商隐来到玉阳山后，居住在一个“山连玄圃近，水接绛河遥”的“琼瑶宫”（《送从翁从东川弘农尚书幕》）玉阳观里。隔着玉溪西望，便是女冠如云的灵都观。二十二岁的青年诗人李商隐与年轻、美丽、能歌善舞的女冠宋华阳相爱了：
镜槛芙蓉入，香台翡翠过。
拨弦惊火凤，交扇拂天鹅。
隐忍阳城笑，喧传郢市歌。
仙眉琼作叶，佛髻钿为螺。
五里无因雾，三秋只见河。
………………………
《镜槛》
《镜槛》全诗十六韵，为排律，上引五韵十句，是李商隐为女冠（“佛髻钿为螺”）刻画的一幅素描。首联写她的美丽，美丽如出水的芙蓉，可爱如晶莹的翡翠。二联写她聪慧、优雅，善于弹琴，长于舞蹈，声色精美。三联写她善笑，善歌，善隐忍，妩媚迷人。四联写她的肖像，淡淡的柳眉，犹如琼玉刻成，高高的发髻，像螺钿盘旋。柳眉螺髻，楚楚动人。五联写因河雾依稀，美丽的女冠可望而不可及。以下诸联，为诗人想像铺张的情景，表达诗人对情人的欣慕。
李商隐还写了一首七律《闻歌》，进一步写这位女冠的美丽，善歌，诗人动了爱恋之情：
敛笑凝眸意欲歌，高云不动碧嵯峨。
铜台罢望归何处？玉辇忘还事几多？
青冢路边南雁尽，细腰宫里北人过。
此声断肠非今日，香灺灯光奈尔何！
这首七律的写法，是李商隐常用的一种特殊布局方式：一二七八句相连，中间嵌两幅对子。首二句先写她敛笑凝眸，全神贯注，准备唱歌时的姿态，像天上高高的彩云，悠然不动。七八句明写：“断肠非今日”，爱慕已久矣，又无可奈何。中间四句，一句一个典故，典故大都与宫女有关：“铜台”句，指铜雀台。意谓曹操死后，铜雀台的宫女，只能向死人献歌献舞，作殉葬品；“玉辇”句，指周穆王的八骏辇。西王母向周穆王献歌，终因周穆王求仙事多而失宠；“青冢”句，指出塞昭君之冢。王昭君善弹琵琶，绝顶聪明，却只能长眠塞外青冢，连南飞的大雁也看不到；“细腰”句，指楚王宫的细腰宫女，最后落得个被秦兵掳掠的悲惨下场。
这四句总括暗示，不要作宫女，还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享受人间的欢乐吧！结合首尾两联，诗人爱慕相恋，欲结为伉俪之意跃然纸上。显然，《闻歌》较之《镜槛》更近了一层，而且暗示这个女冠出身宫女，确指宋华阳无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商隐与宋华阳的关系，由远望到近睹，由欣赏其美，到愿结伉俪，关系日渐密切，诗人甚至在想像中近睹她的睡姿：
镀环故锦絮轻拖，玉匙不动便门锁。
水精眠梦是何人，栏药日高红髲騀。
飞香上云春诉天，云梯十二门九关。
轻身灭影何可望，粉蛾帖死屏风上。
《日高》
这首七言古诗先写道观外貌，大门紧闭，便门紧锁，陈旧的锦缎轻轻下垂，胡乱地拖在地上。一派与世隔绝，寂寞荒凉的景象。但是，在这样的道观内，有一位美人，接着二句，诗人想象这位美人的睡态。她高卧在水精门帘内，正在做着美梦。诗人故作设问：“水精眠梦是何人？”“栏药日高红髲騀。”就是答案：她像花圃中阳光高照下的红芍药，睡态蒙胧，别有韵致，风姿卓约，荡人心魄。诗人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五六句写诗人欲飞上天去，向天帝诉说自己对睡美人的爱慕之情，可是，天帝居处，云梯十二，垂门九关，无法上去倾诉。这里明说天帝、天门、云梯，实际上暗喻道观、层梯重门，邈不可近，不能向美人一诉衷肠。结句作奇思妙想：我愿变成一只粉蛾，飞进镀环门锁，飞进水精帘内，贴在屏风上欣赏这位睡美人，即使贴死在屏风上，也心甘情愿。为自己心爱的人，甘愿牺牲一切，甚至生命，表明诗人对爱情真挚崇高的感情。李商隐与宋华阳的爱情悲剧过程，证明了他确是为此做出了牺牲。
此诗当写于两情未通之时，灵都观内的睡美人宋华阳，也许还不知道道观外这位小道士正在热烈地思恋着自己。但是，此时的感情背景显然比之写《镜槛》《闻歌》等诗时，已进了一大层。这场爱情进展得十分神速，不久，便灵犀相通，热烈相爱了。
李商隐的七言绝句《赠句芒神》是李宋爱情的标志性诗篇，它标志着李宋爱情发展到一个新阶段，即由爱慕发展到主动求爱的阶段：
佳期不定春期赊，春物夭阏兴咨嗟。
愿得句芒索青女，不教容易损年华。
“句芒”，春神，青春之神。《礼记·月令》：“盈春之月……其神句芒。”题写为“赠”，实是在祈求，诗中第三句“愿得”一词可证。首二句说女方同意定一佳期幽会，但是总是拖拖延延，推故不能实现，以致使人精神沮丧，感概万千。据《周礼·地官》：“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这即是诗中所说的“春期”，在春期所约定的幽会，一次次错过了。三四句直接写出诗人的愿望：但愿春神代诗人去向青女——霜雪之神请求，让诗人和诗人的情人青春常在，不要让严霜过早地降临，年华轻易地逝去。在诗人与情人佳期屡赊的情况下，无能为力的诗人，只好求助神灵佑护。诗人对爱情和命运是如何地无奈！
如果说，诗人祈求神灵保佑不灵的话，那么诗人更大胆地向情人写了一封情书，情书是一首诗，诗题是《一片》：
一片非烟隔九枝，蓬峦仙仗俨云旗。
天泉水暖龙吟细，露畹春多凤舞迟。
榆荚散来星斗转，桂华寻去月轮移。
人间桑海朝朝变，莫遣佳期更后期。
标题《一片》，实际上是一首无题诗，是诗人自己把情诗的头两个字随便摘取下来作标题。
首联写环境、气氛正是幽会的好时机。“非烟”，典出《史记·天官书》“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卿云，喜气也。”就是祥云，象征吉祥的云气。“蓬峦”，蓬莱山峦，借指玉阳山。“仙仗俨云旗”，意谓神仙出行，旌旗仪仗，威严庄重，气魄浩大，即大吉大利之时。二联“龙”“凤”，以道教典故，龙喻男，凤喻女，此喻诗人和情人正当热恋的年华和时机；三联提醒情人，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榆荚散落，月桂凋逝，青春将迅速消逝，告诫情人珍惜青春，不可错过时机。尾联进一步恳请情人应该关注人间沧海桑田，变化莫测，不要把幽会的佳期一推再推啊！
终于，诗人的爱心深深打动了灵都观里的宋华阳，她走出道观，与诗人结成深情的恋侣。
玉山高与阆风齐，玉水清流不贮泥。
何处更求回日驭，此中兼有上天梯。
珠容石斛龙休睡，桐拂千寻凤要栖。
闻道神仙有才子，赤箫吹罢好相携。
《玉山》
诗中的玉山，即玉阳山，玉水即两玉山之间的溪水玉溪。玉山是高的，玉溪是清的。太阳神“日驭”，让我乘上你的车飞升到玉山之巅，玉山中的天梯，让我蹬梯而上，去和她相会吧！要振作精神，探取石斛宝珠，到桐林深处好与她同眠共栖。我们要像神仙才子箫史和弄玉一样，吹箫引凤，夫妻和谐，相携飞升。
诗人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你看：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
诗中的“嫦娥”指宋华阳，这是诗人惯用的手法。首两句写时间、地点，是实写，写嫦娥居处的环境，在那种环境中相思；后两句是借典故虚写，是说嫦娥得到了爱情以后，每天晚上都在思念和回味。“应悔”是正话反说。
描写诗人与宋华阳这一段爱情生活的还有《楚宫》：
十二峰前落照微，高唐宫暗坐迷归。
朝云暮雨常相接，犹自君王恨见稀。
此诗非常明白地写出诗人与宋华阳朝云暮雨“高唐”幽会的地方与时间，以及诗人“常相遇”还“恨见稀”的真挚、热烈的感情。
此外，李商隐这一时期热恋宋华阳的作品尚有《无题》（紫府仙人号宝灯）、《昨夜》、《中元作》《咏云》、《碧城三首》等篇，而《水天阁话旧事》，则是后来对那段生活的回忆。
作为宫人女冠的宋华阳，因随公主入观，有时又随
公主暂时回京，常常来往于玉阳山与长安之间，这是李
商隐在小别时的赠诗：
松篁台殿蕙香帏，龙护瑶窗凤掩扉。
无质易迷三里雾，不寒长著五铢衣。
人间定有崔罗什，天上应无刘武威。
寄问钗头双百燕，每朝珠馆几时归？
《圣女祠》
宋华阳要随公主“朝珠馆”，即回宫省亲，临走前，与李商隐幽会。地点就在灵都观台殿旁的一处幽雅神秘的居室，相见时，“龙护瑶窗”，即李商隐关窗，“凤掩扉”，宋华阳关门。第二联写一对情侣的奔放与浪漫，活生生地刻画出一个裸体美女的形态。她通体雪白，姣嫩透剔，身着罗纱，薄似仙女穿的衣服似有若无，看了让人着迷，如入五里雾中。“五铢衣”，古代神话传说中神仙所穿的极薄的衣服；“三里雾”，即常说的五里雾，这里为了格律的需要，调平仄，改为“三里雾”，同时也为了给“五铢衣”对仗。第三联，诗人自比崔罗什，刘武威。崔罗什，典出《酉阳杂俎》，谓一遇到仙女的男子；刘武威，典出《神仙感遇传》，谓一威武的美男子。意思是我像遇到仙女。借此写两情相好。尾联为送别嘱咐语：你这次回宫朝拜相别后，几时才能归来呢？
然而，这对有情人却未成眷属，李商隐与宋华阳大胆热烈的爱情被人发现，因违犯道规，李被逐出山门，宋被遣返回宫，终成生离死别，名诗《无题》当写于这次分离之时：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首诗写两情相别当在暮春之际，两人相见相知相爱是不容易的，但相别更加痛苦。二联写一对情人的海誓山盟，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直至生命。三联想像别后互相思念的痛苦情景。末联写嘱咐别后要互通信息，常常捎个信来。
与宋华阳分别后，久未见面，李商隐写了一首《寄远》诗：
姮娥捣药无时已，玉女投壶未肯休。
何日桑田俱变了，不教伊水向东流。
此诗中的“姮娥捣药”、“玉女投壶”都是男女性爱的隐语。伊水东流是永恒的自然现象，什么时候桑田俱变，伊水不东流？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姮娥捣药”“玉女投壶”也不会变，实际上是寄书表示爱情的忠贞不渝。
李商隐离开玉阳山后，千难万难终于考取了进士。但是，仕途坎坷，命运多舛，长期沉沦幕府，郁郁而不得志。然而，他仍然念念不忘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念念不忘这一个灵犀相通的恋人。他又曾几次到玉阳山来寻觅，并且留下了美丽的诗篇：
杳霭逢仙迹，苍茫滞客途。
何年归碧落，此路向皇都。
消息期青雀，逢迎异紫姑。
肠回楚国梦，心断汉宫巫。
从骑裁寒竹，行车荫白榆。
星娥一去后，月姊更来无？
寡鹄迷苍壑，羁凤怨翠梧。
唯应碧桃下，方朔是狂夫。
《圣女祠》
圣女祠是玉阳山灵都观的代指，这是一首五古。前四句写诗人作途圣女祠，圣女指宋华阳，这里以今非昔比，杳杳蔼蔼，苍苍茫茫。情人已经离去，她“何年归碧落”？什么时候从这里“向皇都”即回长安皇宫呢？接下四句是写他作客滞留，期望能得到关于圣女下落的确切消息，然而，失望了，迎接他的人不是“紫姑”即宋华阳，主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回想起昔日的热恋，成了一场令人断肠的梦。情侣宋华阳重新回到宫里为宫巫，只能为人做道场，令人肝肠俱断！两句中，骑竹、车榆皆是典故，语出《神仙传》，竹喻青龙，意谓骑着青龙回皇都；白榆喻丧车，意谓跟随在丧车的后面。想像宋华阳回宫后，会跟随皇帝的丧车前去守陵。后四句中的“星娥”“月姊”“寡凤”皆指宋华阳，“寡鹄”指诗人自己。迷、迷惘，怨，怨恨，描写情侣离开后失恋的悲哀。结尾二句借《汉武内传》中东方朔偷桃的典故，比喻自己相思强烈，故用狂夫东方朔自比。
第一次寻觅失败后，诗人并未停止寻觅，请看《重过圣女祠》：
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谪得归迟。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
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
首句实写外景，道观以白石为门，门上苔藓碧绿，门庭冷落。接着写情人宋华阳因恋爱事发被遣返回宫后，迟迟没有回来。上清，道教用语，这里指道观。沦谪，贬谪意，指遣返回宫。二联继续写景，像梦幻般的春雨，在屋瓦上迷迷朦朦，飘飘洒洒，而风很小，连祠前旗杆上的灵旗也舒张不起来。三联是诗人面对眼前的白石门，春雨飘洒的瓦，垂落的旗，回忆联想起昔日情人的风采，宛如一幅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画面，情人像仙女一样变幻，忽而像萼绿华一样飘然而来，忽而又像杜兰香一样姗姗而去。末联，诗人以玉郎自比，说自己像仙宫里掌管仙籍的玉郎，早已与仙女相通，得到过仙女“紫芝”的爱情，依然令诗人神往，从而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李商隐两次重返玉阳山，再访灵都观，都没有见到宋华阳，几十年来，他辗转奔波，居无定所，生活困顿，志趣索然。然而对宋华阳的爱恋之情却始终未变。，在晚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长安的大街上他与宋华阳邂逅相遇，擦肩而过：
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音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无题二首》之一
这首七律前半写相逢，后半写相思。首联写一辆马车“凤尾香罗”，极其豪华，这华美精致的车帏一定是车中的女主人亲手所缝。诗人与车中的女子两目相触后，见是昔日的情人，女子赶忙手拿团扇，遮住颜面，没有说话，“语未通”。马车匆匆地过去了，只听到车轮雷鸣般的声音“车走雷音”。这种邂逅相逢，引起了诗人的无限思念。“曾是寂寥金烬暗”句，是回忆：曾经在深夜里相爱，又在寂寞中苦苦寻觅，等待，但是，断然没有关于你“石榴红”的美好消息。“石榴红”代指女性。结句，我只好下得马来，系马在垂杨岸边，等待你的到来。西南风，指情侣。暗用曹植《七哀诗》“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后来，李商隐终于打听到宋华阳的消息，原来在长安华阳观主持。于是便去拜访了她。这次会面已是一对情侣的晚年。她讲了当时在玉阳山相恋事发后，情势非常紧张，是灵都观上层道士刘先生相救，才没有受到重罚，幸免于难。李商隐第一次知道内情，非常感动，即写了一首诗相赠，并表示对刘先生的感激之情。
沦谪千年别帝宸，至今犹识蕊夫人。
但惊茅许多玄分，不记刘卢是世亲。
玉检赐书迷凤篆，金华归驾冷龙鳞。
不因杖履逢周史，徐甲何曾有此身。
《赠华阳宋真人兼寄清都刘先生》
首联“沦谪千年”，暗指玉阳山出事相别已经好多年了，至今还怀念相思着“蕊珠人”，即宋华阳。二联中全用典，“茅”“许”指道教重要人物三茅君和许氏父子，这里代指道士刘先生和宋华阳，说他（她）们有很崇高道教缘分，刘先生救宋华阳，令我吃惊。二句“刘卢”，指刘琨和卢谌，他们是姻亲，代指刘道士和宋华阳是亲戚，诗人以前并不知晓。三联写两人曾经相爱，宋华阳写给他的情书，字像“凤篆”一样迷人，而宋华阳走后，诗人心灰意冷，异常痛苦。尾联为感谢刘道士之语，说如果没有遇到刘先生相救，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周史和徐甲也是典故，周史指老子，徐甲曾是老子的随从，老子曾使徐甲死而复生，用此，以自比诗人被刘道士相救也。
李商隐与宋华阳的恋爱是一场悲剧，他们没有结为夫妻，但相别多年后又相遇，从此常有过从,晚年保持着正常的友谊：
偷桃窃药事难兼，十二城中锁彩蟾。
应共三英同夜赏，玉楼仍是水精帘。
《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
诗的首句感叹“偷桃”——偷食禁果——恋爱，与“窃药”——嫦娥奔月成仙——入道成仙是不能两全其美的。二句说宋华阳被锁在十二城中——灵都观，是没有选择爱情的自由的。三句说，我应该和你们三位美人一同赏月，现在这华阳观赏月的玉楼仍和灵都观一样啊！
“三英”，指华阳观接待并与李商隐一同赏月的三个人，除宋华阳外，还有两个女冠，当是宋的同事，故亦称姊妹。这里，诗人当着另两个女冠的面，仍然再次表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玉楼仍是水精帘”，又遗憾现时的华阳观和过去的灵都观一样，受着道规的约束啊！
2006年3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