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23点57分,难养和罗老师结束对峙后的第二个小时,我在深圳去北京的飞机上,敲下这些字。
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会有很多种途径,我相信大部分人认识难养是通过网路上那些一段又一段的视频。而我从没有完整的看完他的任何一部“作品”,并不是不认可他的努力,而是每次看见他在视频中的笑容会有一种抽心的疼,因为我认识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们的相识是在一场创业圈的论坛上,他是当天的嘉宾,台下,他频繁的抓着头发,偶尔看着手机,我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种不自信的暴露,随后我大悟,他只不过是一个和我同龄的“孩子”而已,这么正式的场合,难免紧张。而让我讶异的是,上台后他表现的极度自信,游刃有余,并且把气氛调动的非常高涨。在好奇的同时,我很笃定的相信,这个人一定经历过一些事情,让他在高压的环境下学会了一种“自我救赎”。
难养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是我生日的那天,我们在海边听《我是一只小小鸟》,对于一个从小在一个简单的环境下长大的我没有办法理解里面简单直白的歌词为何会让一个人哭的那么厉害,但我分明感受到,他听到每一句歌词的颤抖,如此真实的渴望。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真正的走入了他的故事。
难养的爸爸妈妈绝对是当年高学历的完美组合,婚后两人各自发展的很好,而就在难养最有机会成为一个富二代的时候,爸爸却因为酗酒、赌钱丢了工作,婚姻也出现了问题。随后,难养被寄送到三姨的家里,从此再也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那年他五岁。
是的,这种剧情的确狗血,但是难养的眉毛上方至今还留着爸爸酗酒时,将难养摔下楼梯后留下的疤。
我们从恋爱开始就一直异地,我每次都会问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他想我了,而他每次的回答都会让我心疼。他说,他习惯了想念一个人而见不到,他习惯了承诺被违背,他习惯了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习惯了接受现实,他习惯了亲近的人互相斗争,他习惯了连父亲去世都是被很久之后通知。
我喜欢乱翻他的手机,所以每个月都会看到他银行的欠款信息,甚至偶尔会接到银行的追债电话。怎么会有欠款呢?怎么会穷呢?不是自己有公司吗?不是有人投钱吗?但每次看着他带着不到200块钱,连出租车都不敢打的来北京看我,我真切的感受到,他真的过得很苦。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月不到3000块,经常到月末,连饮料都喝不起,我每次都会买完零食后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每次都跟我说一句直到现在他还在说的话:“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是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难养每次写测评稿子就会通宵,5S准备的那段时间,更是通宵了几个礼拜,跟我说他会流鼻血。而就在这个的时候,融资事件、齐洁离职、难养的家人跟难养借钱,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来。他每次都会跟我说,他没事儿。即使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和害怕,可是他是王自如,他只能面对。
是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正月十六,我第一次进穿着隔离服,进入ICU,看到大大小小十几个管子、零零散散十几台仪器的病床,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出来ICU的那一霎那,我抱着难养在病房外大哭,大哭···他一直觉得我是被吓到了,其实我心里是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你这么不公平,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妈妈都要失去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后来,我们开始照顾阿姨,我每个周末会飞去南京,和自如的两个亲人一起挤在一个小小的酒店,只为了离医院近一些。阿姨慢慢开始好转,而难养为了给阿姨治病,也欠下了十几万的债。
是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罗老师的对峙事件刚开始的那几天,他经常把自己憋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然后问我:“如果我在现场哭了怎么办?”我每次都只能看着他,跟他说:“你不会的”,可是我心里知道,哭是非常非常正常的。只是,他不可以这样。
是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不知道罗老师这件事情会怎样发展下去,很害怕一会下飞机看到他的表情,害怕他受到伤害,害怕这个不宽容的世界,害怕丢失掉那个坚韧的人,害怕他不再跟我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而我,至今还记得难养在拿到第一笔厂家投资的时候跟我说: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