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60年代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看中国离不开看世界,看世界离不开看历史。看历史既不能虚无主义化,也不能碎片化,而是要看历史的大趋势和历史的全球关联性。
上世纪的60年代,全世界经历了几乎是“前无古人,后少来者”的重大历史事变,我们中国身处其中,并积极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这种作用不仅当时影响了世界的话语权,而且其余波至今仍在世界的某些角落荡着涟漪。
2001年,法国后现代哲学大师、解构主义思潮创始人德里达说:“60年代发生的事,动摇、改变了世界的根基”。
20世纪60年代的世界形势有以下特点:
1、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经过战后20多年的高速发展,突然进入了经济危机的周期。
2、资产阶级的主流意识形态与文化出现了逆转。猛烈批判资本主义,宣扬后现代与后资本主义的浪潮在西方国家掀起。
3、亚非拉争取民族解放与独立的运动风起云涌。
4、美国黑人争取人权与平等生存权的斗争之火燃遍全国。
5、美国发动了长达十多年的侵越战争,受到了美国人民与全世界人民的共同谴责与抗议,反战游行遍布世界包括西方的所有国家。
6、国际共运和社会主义集团随着苏联的保守与霸权化而分裂。
7、中国爆发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初期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场面和对巴黎公社精神的召唤使第三世界和西方左翼团体和民众热血沸腾。
那时的世界,真的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且看下列史实——
1962年6月,美国“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在密西根州的休伦港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了着名的《休伦港宣言》。《宣言》批评美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国家,它的民主是一种“没有公众的政治”,它的公民受到一种他们所不知道的力量的威胁。《宣言》对战后美国社会居于主流地位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提出挑战,痛斥美国社会存在的严重弊端,发出激进改革的呼喊。
1962至1963年间,美国东部黑人为争取进入大学平等权利的斗争愈演愈烈。1963年6月12日密西西比州黑人领袖梅加•埃弗斯甚至惨遭杀害,随即引发全国性抗议运动。美国威廉•曼彻斯特在《光荣与梦想》的书中写到:“似乎美国的每个黑人区都在造社会的反”。
1964年1月,日本人民反对《日美安全条约》、要求归还冲绳和撤出一切美国军事基地,举行了大示威,并在全国掀起了反美的高潮。
1964年1月,巴拿马的反美风暴在世界引起强烈反响。
1965年2月7日,美国开始空袭北越,越南战争的升级引发了全球反战运动的高涨。
1965年10月中旬,在美国“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的策动下,由各团体组成的“越南日委员会”发动了有几千万人参加的全国性反战活动。会议组织者在会上说,越南战争说明美国的自由主义已经腐败,除了革命似乎别无选择。
1966年被认为是美国“真正的嬉皮士之年”,它于1967年春夏之间达到高潮。数万反主流文化的美国青年以诸如怪诞的发型、奇异的装束、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荒唐的集会、放荡的性行为以及吸毒等“垮掉的一代”的形象,表示对权威的蔑视和对政府的反叛。他们反正统、反文化、反体制、反权威、反价值、反学校、反城市、反主流、反政府……在“一切开放,怎么都行的六十年代”,整个年轻一代似乎都处于“打倒一切”的反叛亢奋之中。
1967年起,意大利都灵、比萨、那不勒斯等城市学生反对现行大学制度的罢课演变为占领大学的风潮,到1968年已频频与警察发生冲突。
1967年6月,西德“社会主义学生联盟”领导的学潮,使全国许多大学陷于瘫痪。
1967年,为抗议日本战后经济高速发展中出现的严重社会问题,日本东京大学两个学院宣布无限期罢课,至1968年1月,日本已有116所大学先后举行罢课。这年春夏,东京大学等的学生与冲进学校的警方紧张对峙。
1968年1月底,越南民族解放阵线的春节攻势在世界范围里掀起了新一轮声势浩大的反战运动,美国反战示威的人数骤然增加三倍。
1968年1月至6月中旬,在反战运动和反种族歧视运动的推动下,美国共发生221起大规模游行示威,遍及101所大学,有近4万学生参加。4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占领学校,一些学校的学生在校内建立“解放区”。
1968年4月4日,美国黑人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遭暗杀,标志着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非暴力战略的终结,愤怒和绝望的黑人掀起的动乱大潮旋即席卷美国40多座城市。“拿起枪来!”成为许多黑人本能的反应。
1968年5月,发端于年初的法国学生运动逐渐达到高潮。学生与警察的冲突不断升级,终于酿成10日的“街垒之夜”。整个巴黎烽烟四起,处处街垒。一位学生领袖声称:“今夜街上所发生的一切是整整一代人在反抗某种社会制度。”28日,总人口5000多万的法国有1000多万工人罢工,300多个工厂被工人占领,30多所大学被学生占领。在运动的高潮中,整个国家接近瘫痪,政府对局势失去控制,法国似乎走到革命的边缘。
1968年,全球学生起来闹事,从西方世界的美国、法国、英国、德国、日本及墨西哥等,到社会主义的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各地一片学潮。青年人对现状的愤怒与反叛,汇成一股汹涌澎湃大潮。
1968至1969年间,意大利都灵等地爆发了大规模工人罢工和占领工厂活动,反对雇主和右翼工会。
1969年上半年,美国学生新左派运动进入全盛期,300多所高等院校发生抗议示威,全国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一卷入运动。在华盛顿、麦迪逊和伯克利等地发生街头战斗。爆炸和纵火事件大量上升。
20世纪60年代的世界革命与当时的中国有何关系?
在60年代的各类革命运动中,西方发达国家左翼政党中的激进主义开始复兴,马克思主义在知识分子中的影响不断增长。法国、美国、德国的左翼学生把“三M”——马克思、毛泽东、马尔库塞(德裔美国左翼哲学家、社会理论家,法兰克福学派主要代表)——作为精神导师。许多知识分子都狂热地学习《毛主席语录》,崇拜毛泽东思想。
世界各地的工人和学生运动中,都将毛泽东的画像作为游行队伍的重要标志,特别是在法国“五月风暴”中,学生、工人、市民的游行队伍中高举着毛泽东和格瓦拉、胡志明的画像,还有“沿着毛泽东指引的道路前进”、“再创一个巴黎公社”等大幅标语。在日本学生的游行队伍中,常常将毛泽东的画像高高举起,并把毛的语录用鲜血写在横幅上,而他们则在横幅和画像下,表情庄严的前进着。
英国作家菲力普•肖特(《毛泽东传》的作者)写道:对于我们这一代成长于1960年代、被革命激情燃烧的欧洲人来说,遥远的中国和轰轰烈烈的“文革”让我们充满向往与理想,尽管并不清楚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1960年代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刻下的烙印。
许多美国黑人领袖都来到中国,恳请毛泽东为他们的解放斗争发声。1963年8月8日毛泽东发表了《支持美国黑人反对美帝国主义种族歧视的正义斗争的声明》,黑人领袖罗伯特•威廉在接到声明后于8月14日在古巴发表长篇文章《毛泽东的美国黑人解放宣言》,将该声明同林肯的《解放宣言》相提并论,称:“毛泽东主席向世界各国人民发出的支援在战斗中的我们人民的呼吁,是一个新的解放宣言。”另一位黑人领袖杜波依斯的夫人雪莉•格雷厄姆•杜波依斯说:“从来还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的领袖向全世界发出过这样的号召。我的丈夫杜波依斯博士和我对伟大的领袖和人类的朋友毛主席表示感谢。”(雪莉女士后因病来中国治疗,1977年在中国去世)
1968年4月4日,马丁.路德.金被枪杀。4月16日,毛主席第二次发表声明,支持美国发生的黑人抗暴斗争。黑人们手上拿着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高呼:“要站起来战斗,不要跪着求生!”同军警展开激战。一百多个城市爆发了武装斗争。
1969年5月1日,美国黑人领袖罗伯特•威廉和夫人应邀登上北京天安门城楼,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主席和林彪副主席等中国共产党领袖共同参加了“五一”国际劳动节晚会。毛泽东和林彪还共同在罗伯特•威廉的“红宝书”上题字。
在中国和全世界人民共同支持的黑人民权运动的巨大压力下,美国国会被迫通过了《民权法案》,从法律上给了黑人人权。从此,黑人在坐车、上学、工作、从政享有了平等权利,甚至黑奥还担任了美国总统。
因此,在1969年4月的中国共产党“九大”政治报告中这样说道:“日本、西欧、北美资本主义心脏地区,爆发了空前巨大的革命运动,越来越多的人民正在觉醒。”
因此,那时的中国人自豪地说:“中国是世界革命的中心”,“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
因此,后来美国也学到了毛泽东的斗争绝技,不断地在中国国内制造和利用社会矛盾,并且公开支持国内各种反对派,甚至将其弄到美国养起来,专门与中国作对。
60年代世界革命运动颠覆性与破坏性的余波仍在翻腾。
在美国与欧洲的学生工人运动发展的后期,出现了到处袭击军警,构筑街垒,焚烧城市商店和公共建筑等武装暴力行为,使西方国家的众多大城市陷入一片混乱。这种群体性的暴力活动在此后许多年的西方社会,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发生,当然,也立即会遭到政府和军警严厉地镇压。
在阿拉伯世界、东欧的南斯拉夫和乌克兰、在泰国、中国台湾甚至在中国国内也曾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着带有20世纪60年代“革命”色彩的民众游行、示威、骚乱。
在1960年代世界革命运动退潮后的沙滩上,不是一片空白,一些武装组织留了下来,甚至发展为西方定性的“恐怖组织”,如:柬埔寨的“红色高棉”、斯里兰卡的“人民阵线”、尼泊尔毛派反政府武装、印度“纳萨尔”毛主义派、秘鲁的“光辉道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意大利“红色旅”、德国“红军派”、日本“赤旗军”等等。
因此,有人说,毛泽东是世界恐怖主义的祖师爷。
其实,上述武装暴力组织虽然大多数奉行武装夺取政权的理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与中国革命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能看作是中国政府煽动的结果。这些组织的存在与活动,自有它们本国的国情和自身的理念与实践。如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在1964年成立,原先是哥伦比亚共产党下属武装组织,后来脱党变为制贩毒的武装恐怖组织。“红色高棉”搞大屠杀被审判。尼共(毛)2008年通过议会选举得到了政权。印度的“纳萨尔”派也是共产党的武装,却从1967年成立至今,与政府军战斗了快半个世纪了,虽多次被围剿,仍然控制着印度40%的土地和30%的人口。
控诉中国政府当年向全世界输出革命而引起各国动荡和暴力恐怖活动的人,对以下问题怎么解释?
1、世界各国的人民,工人、农民、知识分子难道是傻瓜?为什么要听从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的号召?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听听也就罢了,为什么西方国家的人民也会听从?
2、说西方国家的人民被毛泽东洗了脑,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西方的基督教洗了他们人民一千九百多年的脑,难道不敌中国人几年的功夫吗?中国人有特异功能?
3、都说世界话语权和软实力掌握在西方发达国家手中,世界的秩序和规则都是由政治、经济、文化强国来制定的,那为什么当时全世界都服从正经历着一场“浩劫”、“正在滑向崩溃边缘”的中国呢?
4、世界上是有不少暴力武装组织打着共产党和毛泽东的旗号,有的也随着世界和国内形势的变化濒临灭亡,但象印度“纳萨尔”派这样能够得到印东北部上亿贫苦农民支持的组织,能够说他们是“恐怖组织”吗?
惊呼当今中国已被红卫兵、红小兵出身的人统治着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各领域的人们,难道你们不是当年满怀红色理想、奋身参加革命的青少年?看看今天的法国前总理斯诺潘,不也是当年“五月革命”的托派领袖吗?今天那大腹便便的欧洲议会绿党成员柯恩•邦迪不也正是当年遭到法国政府驱逐的学生运动的头号领袖吗?美国总统奥黑,当年玩到上街,也许还向警察扔过石头呢。
历史是复杂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如果不在此山中,就不会识得庐山真面目。通过钩沉、研究与反思20世纪60年代的世界与中国,我们不难看到世界历史走向的趋势与规律,也不难认识到,那一场风雨雷电的故事自有其必然原因,就象潮汐一样,涨涨落落,而不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人说发动就能够发动起来的,也不是谁能挡就挡得住的。
革命,有积极进取的一面,也有破坏性毁灭性的一面。今天,当我们站在历史的堤岸上,看着退潮的世界革命,我们不应该咒骂它遗留下的垃圾,也不应该吹捧它当年的汹涌巨浪。
二〇一四年五月五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