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三年(公元1572年)至天正元年(公元1573年),控制了甲斐、信浓、骏河、西上野的强力大名武田信玄为将武田旗帜插上京都,率领大军上洛,讨伐织田信长,这就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西上作战。
一、 足利将军号召组织“信长包围网”后的局势演变
元龟元年(公元1570年)1月,将军足利义昭不满织田信长削弱其权力,积极联络武田信玄、毛利元就、上杉谦信、朝仓义景、浅井长政、三好义继、三好三人众、松永久秀、六角义贤、杂贺党、石山本愿寺、长岛愿证寺等各势力组织“信长包围网”,以图打倒织田信长。
最先响应足利将军的是越前的朝仓义景。织田为瓦解包围网,决定先发制人,以朝仓拒绝进京参见足利将军为借口,将矛头直指朝仓。元龟元年(公元1570年)4月,织田联合三河的盟友德川家康总共30000人侵入越前,拿下金崎城,打算继续向朝仓的主城一乘谷城挺近。朝仓向北近江的浅井长政求援,浅井宣布废弃与织田的盟约,转而支持朝仓。织田得到消息后于4月27日撤退,5月21日回到岐阜城,差点全军覆没。
在此期间,逃亡近江甲贺的六角义贤也再度举兵进攻南近江,意图复兴六角家。6月4日,织田家的柴田胜家在近江长光寺城击破六角军。
为报复浅井的背叛,织田、德川联军于6月20日出兵25000人攻打浅井家的主城小谷城,“美浓三人众”率领5000人攻打浅井家的横山城。朝仓义景于6月27日派朝仓景健率领10000人援助浅井。6月28日,朝仓、浅井联军20000人跟织田、德川30000人在姊川进行合战,朝仓、浅井联军大败,横山城被织田夺取。
姊川合战的期间,京都周边也发生了不利于织田的动荡。6月19日,摄津三守护之一的池田胜正被其弟池田知正和家臣荒木村重流放,荒木村重控制了池田家,并同三好三人众结盟。
7月21日,三好三人众在赞岐的十河存保、淡路的安宅信康等三好一族的支持下在阿波举兵,在盟友荒木村重的引导下率领8000人进入摄津,纪伊的铃木重秀也率领5000杂贺党支援三好军。9月12日,石山本愿寺的本愿寺显如支率领6000人支援三好,同时下令畿内各国的本愿寺分寺僧众攻击织田军,拉开了长达十年的“石山合战”的序幕。朝仓、浅井联军30000人于9月16日攻击近江的宇佐山城,森可成与织田信长之弟织田信治率领5000人抵抗。9月22日,宇佐山城陷落,森可成和织田信治战死。9月27日,阿波的三好长治和筱原长房率领20000人支援三好三人众,此后三好军在河内、和泉、摄津四处攻城略地。
伊势长岛的一向宗在愿证寺证惠的带领下,于11月21日攻取了东邻的尾张小木江城,守城的织田信长之弟织田信兴战死。
12月26日,朝仓、浅井联军攻击近江坚田,织田军损失惨重,坂井政尚战死。
自摄津的野田福岛一役讨伐三好失败之后,织田对京都以西的摄津、河内、和泉之敌已无法顾及。腹背受敌的织田将战略重心改为集中兵力于近江,确保美浓尾张到京都的通路。
元龟二年(1571)4月,控制了大和、伊贺的松永久秀同控制半个河内半国的三好义继一起与三好三人众讲和。三好义继和三好三人众联合围攻织田方控制河内另一半的田山昭高,田山被包围在主城高屋城,高屋城以外的领土全部丧失,而松永久秀则在大和继续镇压筒井顺庆。
5月12日,织田亲率20000人、柴田胜家率20000人、佐久间信盛率10000人出兵伊势长岛城,讨伐一向宗,结果于5月16日被一向宗击败,织田急忙退往美浓,殿后的柴田胜家重伤,氏家卜全阵亡。此后织田下令周边各地守将严守国境,防备一向宗的进攻。
8月28日,摄津三守护之一的和田惟政遭到荒木村重的攻击,和田在白井河原战死,其子和田惟长退守高槻城,荒木军陆续攻落和田家的茨木城、里城、宿久城,和田从属于荒木。
元龟三年(1572),三好三人众、三好义继及松永久秀已全部汇集到田山昭高的高屋城下,使得田山家已成为河内的一个孤岛。4月16,织田救援田山的20000人到达河内,并包围了松永家的骑西城,高屋城下的三好义继、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各自撤回河内若江城、大和信贵山城和阿波胜瑞城。历时一年半的近畿战乱给予织田信长沉重打击。
织田在逼退三好联军后,于7月21日率军到达小谷城外的虎御前山,朝仓则率15000人于29日赶到小谷城西的大岳山,朝仓、浅井联军将织田主力牢牢钉死在北近江。
二、武田信玄上落前的准备
早在武田灭亡今川时,就开始积极筹划上洛。自足利将军组织“信长包围网”以来,多次催促武田尽早上络。但是,上洛对于武田家来说,是关于武田家兴衰胜败的大事,必须有足够的把握才行。为此,武田采取多项措施,来为日后的西上作战增加胜算。
此时的武田家,除了领有甲斐、信浓、西上野外,还控制了飞驒的江马时盛、三木良赖等豪族,掌握了飞驒高原乡的金山,并且成功得消化了骏河,通过骏河的安倍金山和海港贸易为武田家增强了经济实力。为了给上洛创造一个有利的环境,武田积极开展外交攻势,取得了辉煌的成果。
元龟二年(公元1571年)12月27日,武田与相模的北条氏政重新结盟,北条将其弟送入甲斐作为人质,承认武田对今川的吞并,将今川氏真逐出了北条领地,同时废弃了与上杉的相越同盟,并还承诺在武田上洛时给予支持。
武田在北方的宿敌上杉谦信因为足利将军请求武田上洛,再加上希望武田与织田死拼,上杉也对武田上洛给予了默认。但是,为了防止上洛时上杉南下偷袭,同时也为了消耗上杉的实力,武田一面在北信浓、西上野部署重兵,一面通过外交将越中的神保长职、椎名康胤和一向宗门徒发动起来反抗上杉,成功地将上杉引入了越中战场苦战,无力分身南下。
为了打击上洛的拦路虎德川家康,武田于元龟二年(公元1571年)到元龟三年(公元1572年)初,积极拉拢三河、远江的有力豪族,北远江犬居城主天野景贯和奥三河龟山城主奥手贞胜、田峯城主菅沼定吉、长篠城主菅沼正贞组成的“山家三方众”都被武田寝返。
武田通过足利将军,获得了大义名分,成功得跟越前的朝仓义景、北近江的浅井长政、摄津的本愿寺显如、阿波的三好三人众、大和的松永久秀、南近江的六角义贤、伊势的愿证寺证惠等反信长势力缔结了打倒信长的密约,约定武田上洛时以上各家共同举兵,夹击织田。
武田积极扩充武田水军力量,大力开发清水港,将小滨景隆率领的伊势水军跟冈部贞纲率领的骏河水军合并,规模已远远超过织田家的志摩水军,具备了水陆并进的实力。
武田还以恢复界港的“会合众”自治的条件,取得了“会合众”商人的支持。界港虽然名义上被织田所压制,但是内心摆脱织田统治的想法十分强烈,他们在界港外的全国各地拥有大量资金,界港生产火枪的能力占全日本火枪生产量的70%,而织田能够从界港取得的火枪还不足三成。“会合众”的商人承诺对武田提供大量的资金和火枪援助,这对于武田来说如虎添翼。
三、 武田信玄上洛的进展
元龟三年(公元1572年),武田信玄开始上洛。9月26日,派秋山信友率领3000人进攻织田家的东美浓,负责牵制织田。9月29日,派山县昌景率领5000人由南信浓进攻德川的老巢三河,负责切断冈崎城与滨松城的联系。 10月3日,武田率领主力20000人及北条家的2000援军从南信浓攻入远江,武田家的水军也从骏河出发,开始了著名的西上作战。
山县昌景进入三河后,首先攻取武节城,然后击败德川氏柿本城的铃木重时,全军开始向远江进发。10月10日,山县昌景在远江犬居城与武田主力汇合。
10月13日,武田军攻陷只来城、天方城、一宫城、饭田城、格和城、向笠城、久能城,并在一言坂击败德川军,并趁机夺取勾坂城,将滨松城、二俣城与挂川城、高天神城的联系切断。10月18日,武田军包围了远江滨松城的门户二俣城,德川家已经危在旦夕,但是织田却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前去增援,出于道义只能派出3000援军前去助阵。
11月中旬,武田家的秋山信友率领的3000人击败了远山一族与织田信广、河尻秀隆的5000联军,明知城主远山景玄及苗木城主远山友胜战死。11月14日,秋山信友占领了东美浓重镇岩村城,控制了东美浓。留在城中的织田信长的第五子织田胜长被当作人质送往武田家的根据地甲斐。岩村城陷落后,织田的大本营岐阜城就直接受到危胁,11月下旬,织田急速从虎御前山回师岐阜城防守。
12月19日,武田攻落二俣城,德川在远江只剩下滨松城、挂川城和高天神城几个据点,远江大部分领土被武田占领。12月22日,武田在三方原大败德川、织田联军。在战国最强军团武田赤备的冲击之下,德川、织田联军全面崩溃,由部将夏目吉信作为替身代死,德川才得以与少数亲信逃回城中,而德川由于受惊过度在路上大小便失禁;而织田的3000援军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主将之一的平手泛秀战死,佐久间信盛带着残部仓惶逃回。
战后,武田向在朝仓和浅井通知了胜报,并催促他们继续对织田出兵,而织田则放弃了外围的战事,带领主力退回美浓,准备在美浓、尾张与武田信玄一决胜负。
元龟四年(公元1573年)1月3日,武田军继续西进,于2月15日攻落三河野田城。眼看离尾张就差一步的时候,武田军却由于信玄病情恶化于3月9日撤退。4月12日,武田信玄于返程的途中,在信浓驹场病逝,享年五十三岁。武田家上洛的愿望也随着武田信玄的病逝而烟消云散。
四、 武田信玄能否成功上洛的分析
假如武田身体无恙,在攻下三河野田城后,能否成功上洛呢?
实际上武田军在三方原的胜利,已经大大鼓舞了足利将军。当时足利将军在近畿的势力已经颇为可观:除去将军家直接领有的山城之外,控制阿波、讃岐、淡路、和泉的三好三人众、控制大和、伊贺的松永久秀、河内的三好义继、、丹波的内藤如安、摄津的三守护荒木村重、伊丹景亲、和田惟长全都已加入了足利将军的阵营。
由于武田进攻三河的行动尚未停止,织田还试图与足利将军讲和,并于2月22日派人前去交涉,提出可以退一步,与将军互换人质,双方停止对抗,但是织田的退让却更加激励了足利将军的反抗决心。元龟四年(公元1573年)3月7日,足利幕府与织田家正式断交,同时传檄周边诸国豪族们上京助阵,准备与西上的武田军一起对织田家进行东西大合击。
此时的织田家已非永禄七年(公元1569年)那个控制了尾张、美浓、伊势、近江、大和、伊贺、山城、河内、和泉、摄津、纪伊的织田家。山城被足利将军控制,和泉在三好三人众手中,摄津三守护、河内的三好义继、纪伊的杂贺党全都投靠了足利将军,河内的田山昭高也于6月25日被家臣游佐信教所杀,获得众多盟友帮助的松永久秀也重新在大和、伊贺确立了优势。北伊势的长岛愿证寺势力不断增强,而南伊势三濑馆的北田具教和南近江鲶江城的六角义贤则趁机联络旧部,妄图复兴家业,越前和北近江的朝仓、浅井联军一直想威胁着南近江和美浓。织田在近江以西的领土几乎丧失殆尽,以至于无法从这些领土获得军队、物资和税收;伊势的军队要同时防备长岛一向宗和北田具教,而南近江的军队则要同时防备朝仓、浅井联军和六角义贤。目前,织田家可以用来抵抗武田家的兵力,只剩下尾张和西美浓国的军队,而织田家火枪的主要来源也被界港的“会合众”切断。
织田将主力放在美浓,显示出对局势的无奈:在尾美平原上进行野战,缺少了火力掩护的织田军完全不是武田骑兵的对手,野战只能白白送死;但是如果主力在城中龟缩不出,只能导致本方诸城在武田军的猛攻之下而逐个陷落,到时候岐阜城被成为一座孤城,一旦城内粮食用完,灭亡也是迟早的事情。困守孤城无异于坐以待毙;而出城野战则又是一次三方原,只会死得更快。织田的失败已成定局。
而武田大军在击败织田后,即可顺利地将军旗插上京都,成为最强大势力,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武田就立即掌握天下。以东北的伊达、关东的北条、北陆的上杉、四国的三好和长宗我部、西国的毛利、九州的大友和岛津等大名为代表的各地割据势力仍然强大,避免出现“信玄包围网”才是武田优先考虑的问题。对于已经53岁的武田信玄来说,即使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诸侯的一致支持,也只能成立以武田为中心、地方势力依然强大的联合政府而已;若想建立中央集权的政府,只能寄希望于继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