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哀怨——张丽华、周女英 隋朝张丽华

※亡国哀怨——张丽华、周女英※

把赵飞燕与赵合德放在一起叙述,因为他们是姐妹“组团”。而接下来要讲的张丽华和周女英二人,互相却并没有多大关系,只因为他们的故事有许多相似之处,我决定“打包”介绍。

张、周二人最大的相似处是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老公——陈叔宝、李煜,后世人称“陈后主”、“李后主”,两人同为短命王朝的末代皇帝。

东晋王朝灭亡后的公元420年到589年之间,中国经历了一个大分裂时期,宋、齐、梁、陈、北魏等等为数众多的小朝廷、短命王朝忽然出现又倏地消失,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史称“南北朝”。陈叔宝很荣幸地成为了这一时期的最后一任皇帝,之后的隋朝,将骑在他的头上把中国恢复大一统局面。经过隋唐两朝的统一,中国又陷入半个多世纪的混乱,公元907年到960年短短五十多年,竟出现了五个朝代和十个割剧政权!龙椅上过几年十来年就换一个人,真是典型的过把皇帝瘾就死。这个时期,史称“五代十国”。十国中有个地处江南的南唐政权,就是由李煜亲自送的终。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陈叔宝和李煜两位同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两们老兄虽然干的是“皇帝”这个天底下最为舒坦的职业,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的食品玩最美的女人,但他们完全忘记了这个职业同时还要承担治理国家的责任。除了穷奢极欲的享乐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智慧用来从事同一样东西——文学。

纯粹从文学史上看,陈叔宝是不值一提的,但架不住他有发烧友级别的热爱,爱的就是饮酒吟诗作赋。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部下,聚集在他周围的也是一窝子文人墨客,这些家伙国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文学沙龙倒是天天开,还选来十几个所谓的“女学士”、“女校书”,一起饮酒吟诗作乐,同时还把宴会上产生的淫词滥调让宫女们演唱。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陈叔宝写出了他最著名的作品《玉树后庭花》: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这首诗像是神秘的谶语,隐约透露出陈王朝即将覆灭的命运,因而被后世称为“亡国之音”。陈叔宝注定要在这种靡靡之音中完蛋。

与陈叔宝一样,李煜也是个无能的皇帝,也许在私生活上不如陈叔宝那么荒唐,但政治才能相当缺乏,发展壮大是没指望的,连苟安一隅的地位也终于保不住。

不过,李煜的艺术才能实在太出色,书画诗词音律无所不通,他的词创作更是为他在文学史上奠定了极高的地位,如果背不下一两首他写的词,你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喧宾夺主地把两个男人讲么多,实在因为张丽华和周女英两人的命运同他们密不可分。俗话又说了,“女怕嫁错郎”,张周二人嫁错没有呢?下文继续分解。

张丽华和周女英另一个相似之处,是绝对的早熟。

张丽华出生于一个贫穷家庭,父亲和哥哥靠织席养家糊口。美女不问出处,在陈叔宝还是太子的时候,张丽华被选进宫中,给陈叔宝的小老婆龚贵嫔当使唤丫头。据《陈书》记载,陈叔宝正是在龚贵嫔的身旁第一次看见了张丽华,那一年,她十岁。

十岁,仅相当小学四五年级学生的年纪,也不知道开始发育没有,可陈叔宝一见之下,已经神魂颠倒,忙问他老婆:“这么个天姿国色的佳丽,你以前怎么藏着不让我见到呢?”

龚贵嫔说:“现在让你看见也太早啦!”原因是“恐微葩嫩蕊,不足以受殿下采折。”意思很明白,祖国的花朵还只是一个花苞,你再急色也得等着。那时还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这已经算是最大的保护。

好在陈叔宝在这事上很有耐心,迟迟没有下手,专等着张丽华发育成熟。但身体上没行动,意淫却早已开始,才十岁的女童,陈叔宝就不断给人家写情书,没事时就抱到膝上坐着抚摸。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张丽华也终于像老被人捏的柿子,提前成熟了。从此,张丽华也像赵合德一样,成了陈叔宝的房中专宠,陈叔宝刚刚即位,张丽华就拜为贵妃。

张丽华还具有两个赵飞燕赵合德都没有的优势。

其一,能生育。

《陈书》记载是“因得幸,遂有娠,生太子深。”在宫廷里,能生下儿子,儿子又是太子,真是女人莫大的幸运。

其二,够聪明。

具体有三件事可资证明:第一件事,陈叔宝曾被砍伤脖子,这种外伤对女人的神经是个考验,张丽华抓住这一本万利的机会,独自照料陈叔宝,陈叔宝伤愈,对她的宠爱自然更胜别人。

第二件事,陈叔宝经常开文学沙龙聚会,张丽华当然参与,她经常向陈叔宝推荐宫女参加聚会。赵飞燕和赵合德是生怕别人抢了风头,张丽华却大方地做出这个举动,可见她对自己魅力是十分自信的。这一笼络人心的手段回报也十分丰厚,“后宫等咸德之,兢言贵妃之善,由是爱倾后宫”——迷住男人那不叫厉害,能让后宫的女人都服气、不嫉妒,可见张丽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前两件事充分显示了张丽华八面玲珑会做人的特点,但仍属于小聪明一类,张丽华的才能不限于此。我们知道,陈叔宝和他身边那些宠臣在政治上都是酒囊饭袋,理不了什么事,偏偏张丽华的记忆力特别好,对官员的奏章过目不忘,还能帮陈叔宝一一作答,从不遗漏。陈叔宝巴不得有这么个“贤外助”,处理政务时往往“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

如果换个环境,张丽华也许能干出点名堂,然而陈王朝此时已内忧外患形势江河日下,怎么受得了这么儿戏的管理。政治是最危险的游戏,千万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去碰。张丽华几岁就入宫,整天跟着陈叔宝玩乐,能有多大见识?所以她掌权后,也就只能提拔下自己家族的人,帮别人吹下枕头风求点情,骂骂不听话的王公大臣而已——这实际上在加速着陈王朝的灭亡。

又漂亮又能生又聪明,总之陈叔宝就这样被张丽华彻底征服。

为了改善张丽华的生活条件,陈叔宝修建了三座数十丈高的高楼,分别名为临春阁、结绮阁、望仙阁。陈叔宝住临春阁,张丽华住结绮阁,龚贵嫔和孔贵嫔住望仙阁,楼与楼之间又有复道相连,陈叔宝和她们就在这上面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夫差修姑苏台,吴国亡了;秦始皇修阿房宫,秦朝亡了。但凡搞政绩工程,总会遭到报应。

历史还将继续证明,陈叔宝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周女英的故事始于一次偷情——与她姐夫的偷情。

李煜的皇后原本是女英的姐姐周娥皇。

上天安排了一个奇妙的巧合:传说尧将帝位禅让给舜,还将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嫁给了舜,舜有只眼睛很特别,是“重瞳子”,也就是有两个瞳孔,而李煜也有一只眼是“重瞳子”。舜的两位夫人,一位叫娥皇,另一位叫女英。冥冥中也许早已注定,周娥皇和周女英都将嫁给“重瞳子”的李煜。但他们的故事,与舜很不相同。

李煜与周娥皇,本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他们有相当多的共同语言。周娥皇“通书史,善歌舞,尤工凤萧琵琶。”也是很有艺术天赋的,与李煜的感情自然也是很融洽的。

周娥皇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太好。在一个七夕之夜,李煜的生日,她与李煜饮酒作乐玩得太晚,着了凉,竟就此倒在病榻之上。传说为了让她早日康复,李煜曾写了一首词送给她,词曰: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这首词叫《后庭花破子》,读来让人有背上发凉的感觉,因为它太容易让我们想起陈叔宝的《玉树后庭花》。不仅如此,李煜还将周皇后的家人召进宫来陪伴她。周女英的故事就此开始。

李煜与周皇后结婚时,周女英还只有五岁,光阴似箭,这时她已有十五岁,相当于高一学生的年纪。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已完全成熟了。

大概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李煜和周女英经历了相见、动情、相思、挑逗等一系列过程,并最终走到了偷情那一步。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可不是捕风捉影,我们某些“公仆”有记日记的好习惯,李煜是很有水平的词人,当然也会用他的方式把事情记录下来。

他把与周女英的这段故事,写成了三首《菩萨蛮》:



蓬莱院闭天台女,

画堂昼寝人无语。

抛枕翠云光,

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琐动,

惊觉很屏梦。

脸慢笑盈盈,

相看无限情。



铜簧韵脆锵寒竹,

新声慢奏移纤玉。

眼色暗相钩,

秋波横欲流。

雨云深绣户,

未便谐衷素。

宴罢又成空,

魂迷春梦中。



花明月暗笼轻雾,

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

一晌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

教郎恣意怜。

这写得虽然没有网上那本烟草局长日记那么平易近人,但具体事情还是交代得很清楚滴。下面我就斗胆给分析一下。

第一首,周女英睡午觉的时候,李煜同志闯进去看了个饱,他有点诧异——这就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吗?都长这么大啦!该大的都大啦!李煜也许想悄悄地再走近点,不小心碰到些装饰品,周女英醒了。四目一对,来电!

第二首,宴会上,音乐声中,周李二人互送秋波,但碍于环境,不好下手。只好各自回去做相思春梦。

第三首,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周女英大胆地向约会地奔去……以下内容儿童不宜。

李煜和周女英算是搭上线了。与此同时,周娥皇的病情却在日益加重,并且渐渐知道了李煜和周女英偷情的事,病上再加一重气苦,不久就撒手人寰。

李煜良心发现,为她作了长长的《昭惠周后诔》。四年后,他正式娶周女英,之后又立为皇后。为了明确区分,后世一般把周娥皇称为“大周后”,把周女英称为“小周后”。

相比姐姐娥皇,周女英的青春活力无疑给李煜带来许多新鲜刺激,把李煜牢牢拴在身边。周女英喜欢香气,她发明了一种鹅梨蒸沉香,放在帐中,沉香遇到热气才会发出香味,用鹅梨蒸过的沉香沾着人的汗气,会生出一股异样的香味,周女英美其名曰“帐中香”。李煜在生活享乐上绝不甘人后,他也赶紧发明一种茶油花子做的花饼,制成不同的大小形状,让宫女贴在额头上,名为“北苑妆”。两人还合作搞美食研究,精心炮制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菜肴,请宗室大臣入宫赴筵,名叫“内香筵”。

周女英开始享受原本属于她姐姐的幸福,但等不了多久,她会发现,周娥皇的提前去世实在是一种幸运。

亡国哀怨——张丽华、周女英 隋朝张丽华
这样的乱世里竟有这样两个荒唐皇帝,不亡国那才叫没有天理。

张丽华大概从没发现,陈叔宝非常具有喜剧演员的天赋。

传说曾有大臣把他的对头隋文帝杨坚的画像拿给他看,陈叔宝看见画里那个凶猛威武的人,吓得转过头去,连连叫人拿开。就这么点胆子这么点见识,可他的自我感觉却是无比的良好。

他以为自己的江山稳固得很,因而只喜欢听顺耳的话,谁要是说点不好听的,他就特别的不高兴。这样的皇帝当然很适合白脸奸臣的出现。一个叫孔范的家伙出现了,这家伙有三大本事:

一是搞裙带,靠着祖宗选对了姓,他厚着脸皮与陈叔宝另一个老婆孔贵嫔结为兄妹,枕边有人好做官啊!

二是颠倒是非,《资治通鉴》说“上恶闻过失,每有恶事,孔范必曲为文饰,称扬赞美”,反正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更白的——因为陈叔宝不愿意听黑的嘛。这很对陈叔宝的胃口,陈叔宝对他是越来越爱,言听计从。

三是吹牛皮,这家伙啥本事没有,却自以为文武双全天下无敌,他对陈叔宝说:“外间诸将,起自行伍,匹夫敌耳。深见远虑,岂其所知!”(那些将军都是些粗人,哪能像咱这样深谋远虑?)

虽然每次在书里看见这家伙发言我就有想吐的冲动,但架不住陈叔宝对他无比信任,武将稍微有点过错,就取消兵权以惩罚“粗人”,孔范这种细人当然顺手捞了点兵权。

胡闹吧胡闹吧,杨坚正在对面笑呢。

公元588年,隋开始对陈发动总攻,杨广、杨俊、杨素、贺若弼、韩擒虎……带着五十多万人的军队遮天蔽日而来。

隋军攻到长江边上,谍报接二连三传到宫里。陈叔宝却只作了点喜剧性发言,他说:“王气在我们这边,齐兵来了三次,周兵来了两次,全都大败而回。他们还来干什么啊!”孔范也充分表现小丑天赋,在旁边凑趣说:“这都是守边的将士想冒领功劳,故意把事情夸大。我一直嫌自己的官小,让他们放马过来吧,我也好立功升官!”又有人说隋军的马匹死了好多,孔范却说:“可惜了,这应该是我的马呀,怎么就死了呢?”

孔范的肉麻指数如此之高,陈叔宝竟然不吐,还信以为真,从此“奏伎、纵酒、赋诗不辍”——我实在佩服他。

可惜隋军并没被牛皮吓跑,反而直接攻到了陈叔宝门外。国破家亡迫在眉睫,陈叔宝又喜剧了,他说:“我自有妙计。”

他的妙计不过是带着张丽华和孔贵嫔,躲到宫里一口枯进里去!

隋军搜遍宫里没找到陈叔宝,最后只剩这口井了,喊话不应,决定往井里扔石头。陈叔宝赶忙大声投降,隋军这才把三人吊出井来,由隋将高颎收管。张丽华出井时,脸上的胭脂蹭到井口,这口井被后人称为“胭脂井”。

张丽华的美名早已流传甚广。晋王杨广,也即后来的隋炀帝,很想把她占为己有。高颎害怕祸水误国的故事在大隋上演,他说:“周朝灭商后,姜子牙蒙面斩了妲己,我今天怎么可以留着张丽华这个祸害!”于是把她斩于青溪。一代艳妃就此香消玉殒。

高颎是幼稚的,只要皇帝荒淫无道,天下美女都可能成为祸水,杀张丽华能济什么事?

在陈亡之前,陈叔宝废了沈皇后的儿子而把张丽华的儿子陈深立为太子, 他接下来正想废了沈皇后而把张丽华立为皇后。可惜他已无权再兑现这张支票。据说,他在隋朝当阶下囚时还很开心,每日聚众饮酒,还要厚着脸皮向杨坚讨官做,几乎把张丽华忘得干干净净……

几百年后,诗人杜牧经过陈国都城南京,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

诗是好诗,但我忍不住要问:国亡便亡了,与商女有什么屁的相干?

张丽华是不幸的,不仅因为这个结局,更因为那个全无心肝陈叔宝。

周女英或许是幸运的,因为她毕竟嫁的是最有心肠最有情义的男人。

周女英或许是更不幸的,张丽华不过一死,而等着她的,有更可怕的未来。

隋灭陈的过程其实挺不容易的,即使陈叔宝拼命胡闹自己把陈国往死里整,隋军仍大费周折。如果陈国君臣能打起精神,同心戮力,固守是应该没问题的。

南唐不同。

它和宋的力量之悬殊,已到了幼儿与成人的差距。李煜还能偏安一隅,靠的是自己的忍气吞声,靠的是宋太祖赵匡胤的怜悯。所以他很听话,屡次减损仪制,宋朝让他怎么做,他基本上就怎么做,只是宋朝召他本人去开封时,他才不敢轻易冒险。

只听话是没用的,政治其实是利益的游戏,为了利益可以编造成百上千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政治行动里,根本没有对与错,只有值与不值之分。因此,虽然南唐对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赵匡胤还是要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的床边上,怎么能让你随便打呼噜呢?他决定灭掉南唐了。

毛主席说“落后就要挨打”,南唐没有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完了。李煜与陈叔宝的高下在此关键时刻出现分野,在同样的情况下,陈叔宝躲到了井里,李煜却实实在在男人了一回——为了避免宋军杀戳无辜,他率领百官,肉袒(光着上身)出降!

国亡了,李煜带着周女英去了开封。赵匡胤对他仍是怜悯的,除了给他个略带屈辱的“违命候”封号外,还给他们一座府邸,让他们衣食无忧。

仍得说说那句“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句始工”。

过上亡国奴阶下囚的生活,李煜的艺术天才开始井喷,眼界越来越开阔,犹如武林高手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他的词不再写享乐,不再写偷情,他写的是自己的感悟,但似乎也是普遍的人生,甚至是哲理。

随便列举他两首短短的《相见欢》以资证明:

其一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其二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留人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靠怜悯活着始终是危险的,就在李煜和周女英去到开封这一年,赵匡胤死于“烛影斧声”的千古悬案,他的弟弟宋太宗赵光义当了皇帝。

赵光义是个绝对的无赖,绝对的粗人,绝对的色狼,他早已在打周女英的主意。在他当上皇帝的第三年的元宵节,按照惯例,周女英同其他王公大臣的老婆一起入宫庆贺。这一去,很多天都没有回来。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赵光义强占了周女英。李煜和周女英只能泪眼相对,默默忍受。

但这还只是开始。

从此,赵光义时常以皇后的名义召一些命妇进宫,但每次都会把周女英单独留下住上几天,他对周女英的侮辱渐渐“常规化”。

但这仍不是最大的屈辱。

最大的屈辱来自赵光义的突发奇想,他竟想把侮辱周女英的过程记录下来!那时候没有相机,没有DV,赵光义一不像我们的国家干部那样会写日记,二不像李煜那么有文才,他自己无论如何是记录不下来的。但他有自己的招,他决定用画师。

当周女英准备又一次强忍屈辱时,突然发现周围多了几个手执画笔正襟危坐准备写生的猥琐老头!她挣扎着想逃,几个宫女过来把她按住,赵光义就这样把“强幸”周女英的画面记录下。

再屈辱,为了李煜,她还得活着,因为有了她,赵光义才迟迟没对李煜下手。

可是赵光义终究不会因为她而放过李煜。

又是一年七夕,李煜四十二岁生日,几杯酒触动了他的情绪,往日的回忆亡国的苦痛人生的辛酸一齐涌上心头,在艺术上已臻造化之境的他写下了那首《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最好的作品就是这样,勿须评价,褒之不能增其值,贬之不能损其色。可惜赵光义只是个大老粗,根本不懂欣赏,当负责监视李煜的人把这词抄到他跟前时,他说:“这小子还想着‘故国’哇?”立即命人给李煜送点酒去。

君有赐,臣不敢辞,李煜就在生日宴会上喝下了那杯酒。

酒里有种毒药,名为“牵机毒”,李煜喝下去后,痛苦得头直往脚上压去,身体不停抽搐,像牵引织布机那样反复许多次,最后死在周女英怀里。不久后,周女英自杀身亡。

泡在蜜罐子里,你是不会感到甜味的。如果南唐不亡,李煜和周女英都会很平常,终日享乐但不懂得真正的乐趣。国亡了,受辱了,人逝了,但至少,他们在屈辱中验证了真爱。更重要的是,在这短短的三年里,李煜写尽了人生的无奈,也写就了艺术的辉煌。

四百年前,陈叔宝在南京亡国,四百年后,李煜也在南京亡国。

本是乱世,只有弱肉强食,何来红颜祸水?

张丽华和周女英,不过是同一幕黑色故事中的一抹鲜红罢了。

历史相似,物是人非,直教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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