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 伊春空难乘务长卢璐夫妇 伊春空难调查报告

综述:

来自记者刘炎迅的采访手记,在杂志上由于版面所限,未能全部刊发出来。遇难的乘务长卢璐和安全员周宾浩是一对新婚夫妇,8月24日式卢璐的生日,也是两人的忌日。在官员和维稳干警眼中的两个数字,对夫妻两人的家庭来说,他们是一切一切……

本刊记者/刘炎迅

昨天,圈里的哥们加了我一个群——“伊春之痛”,这四个字,心里又突然震了下,昨天卢璐的亲友还给我发来短信,他们还在伊春,对于我们记者来说,稿子发完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编辑不会再后面催了,自己也重回日常庸忙的生活,而那份痛,依旧留在伊春,留在那些家庭的心中,图为卢璐和周宾浩,缅怀他们。



下面是我27日那天的采访记录,最后见刊时候只发了其中一部分,现在与大家分享。 。(卢璐夫妇合影由卢璐家人提供)

(一)

8月27日,伊春。

在高山宾馆的309房间里,遇难的乘务长的家人在此暂住,卢璐的母亲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逆着光,显得很平静,卢璐的父亲则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不说话。还有几位亲戚也在房间里,大家都沉默不语。

卢母说,她很遗憾,自己的女儿女婿没有救出最后的42人,包括他们自己。

眼泪流下,没有声音。

(二)

2003年,卢璐从天津工业美术艺术学院毕业,学的是表演专业,班长,最后一学期临近毕业,恰逢深航招聘,就去了。

去报名时,没跟家里说。考试通过,录取之后,才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卢璐显得很兴奋,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当时大学毕业生找工作不易。

母亲有些反对。卢母说,自己是北京人,但年轻时去了山西插队知青,卢璐出生在山西,5岁后,转到北京读书,一直跟着北京姑妈生活,是北京人,现在年纪也大了,退休了,一家人从山西搬出来,好不容易都回了北京生活,现在又要到外地工作,妈妈不舍。



卢母的想法是,真要做空姐,就想办法进国航,好歹留在北京。家里也有个照应。

深航的考试很严格,2000多人参加,卢璐算是过五关斩六将。她对母亲说,真想回北京,等以后有机会再调,先进民航这个圈子再说。

2003年4月,在深圳参加培训,7月结束,彼时卢璐还没有毕业,期间多次坐飞机回学校,完成毕业答辩等事宜,两边飞,很辛苦,但电话回家时,并不会流露,很要强,不想家人担心。

空乘行业看起来光鲜,其实也辛苦,但卢璐总会在家人面前淡化这些。

有一次在家,陪母亲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一次海难纪实,船长等全船人都逃出后,在最后一刻才弃船逃生,看到这,卢璐随口说,其实咱们也差不多,真要遇到危险,空乘人员也是要留守到最后一刻的。

母亲一听,很紧张,她觉得这太危险,逃生是跟时间赛跑,你还要留守最后,太危险。

卢璐宽慰道,飞机事故率极低,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然后就撒娇糊弄过去了。

在航空培训期间,师傅的批评有时受不了,也就是咬牙坚持着,有一次她跟母亲说,自己能独自将很大的皮箱举起放进行李舱时,显得很得意,母亲却很疼,说,家里的独子,从小都宠着,哪受过这苦。

卢璐的师傅现在在南京分公司担任经理,昨天(26日)打电话来,安慰卢璐家人,有需要只管开口。

(三)

最早在深航,飞北京,分大小过夜,小过夜时,就是晚上在首都机场停几个小时,再飞回深圳,这时母亲总会赶到机场,见一面,送点小零食啥的,聊聊天。大过夜就是在北京留宿一夜,这时,母亲就会来机场接女儿回家住。

后来成立鲲鹏航空,有机会到北京分公司工作,卢璐就报了名,去了鲲鹏。

当时母亲还担心,换成了小飞机,安全吗?

女儿总是会满脸笑容的说,安全,妈妈你就放心,我不会碰到(灾难)的。

后来,转入鲲鹏后,并没有如愿进入北京分公司,而是去了西安分公司,2007年和2008年的春节,都是在西安过的,彼时,卢璐已经是乘务长。她是第一批进入鲲鹏的员工。

其实,转入鲲鹏,也是要经过考试的,考了好几门,比如英语、专业技能、公共政策等。卢璐顺利通过了考试,还得到了深圳航空分队长的推荐,他在当时的空乘中,是少有的本科学历。

培训时候的项目很多,包括救生知识,卢璐回家后会将给家人听,一边说一边比划,还说遇到危险,要等全部乘客离开后,还要在机舱内再巡视一遍,才能离开。她说的轻松,家人听的担心。

在河南航空,大家都叫卢璐“大姐”,这是一个老少皆宜的称呼,即便那些年纪比她大的人,也这么叫她。大家都觉得,她有做大姐的样子。

后来从西安到了郑州,公司也改名为河南航空。

(四)



到哈尔滨分公司这边,飞伊春,才第二轮次,飞四天,休息两天,住在哈尔滨,原来计划飞一个月再回郑州。

8月,卢母和邻居来哈尔滨玩,邻居也是卢璐的干妈。24日,卢璐的生日。早前几天,卢母就问女儿,生日想怎么过。女儿说,想吃蛋糕,搞个小派对,但24日这天要飞晚班去伊春,不如提前到23日,23日飞早班,下午2点多就下班了,然后晚上可以好好聚会。

一般都是过阳历生日,23日这天也正好是农历生日。

23日这一天,家人在哈尔滨一家酒店订了房间,办了晚宴,订了蛋糕。下午2点多,卢璐赶到酒店,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同事,机组成员5人,另外还有一个另一航班的副驾,也是同一天生日,决定一起庆祝。

席间,卢璐说,24日安排父母去漠河玩玩,难得来东北,另外,自己虽然曾飞过几次漠河,但都没有时间下飞机,就匆匆返航了,她想让父母代他去看看,回来讲给他听,漠河这个熟悉的陌生地究竟咋样。

下午一点半,女儿女婿准备离开酒店,去机场准备晚上的飞行任务,临走前,他们在酒店2楼房间换制服,卢璐说,自己要化妆,时间要长些,先上楼去准备,周宾浩则在楼下继续吃些东西。

干妈说,没看过孩子制服的样子,和卢母一起上楼去看,说真好看,跟花儿一样。

卢母说到这,卢父已经起身坐在床边,背对着我们,肩膀在颤抖,他在哭,呜咽着。

女婿周宾浩提前给二老买好了火车票,递上火车票时说,给你们买了路上吃的菜和饭,因为有飞行任务,就不去送你们二老了。

卢璐和周宾浩这时对父母说,我们9月2日就不飞了,休息了,到时候在哈尔滨好好陪二老玩玩。

(五)

24日当天,这个航班已经飞行了7次,在晚上19点15分左右,飞行停靠哈尔滨时,卢璐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妈妈自己已经飞了第一段,哈尔滨到鸡西兴凯湖,又从鸡西兴凯湖返回了哈尔滨。他们以哈尔滨为中心,飞往各个支线,已经飞了两周了,休息时在哈尔滨还哪都没有去玩过。

妈妈问,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了?卢璐说,没有,下面还有两段呢。也就是从哈尔滨飞牡丹江海浪机场,再从牡丹江海浪机场返回哈尔滨,然后从哈尔滨飞往伊春。

卢璐问妈妈火车到哪了,不断说:“妈妈,你到漠河要小心,吃饭住旅店啥的。”妈妈说,卢璐你今天怎么这么罗嗦。

妈妈说,那你也要小心。卢璐说,我知道,妈妈。

田红跟我回忆这些片段,说着,眼泪就流下了,她努力克制,身边的人,包括我,都很难受,我也哭了。

(六)

凌晨2点多,卢璐父母在火车上,接到电话,知道飞机出事了,跑出来一个安全员,当时就感觉,孩子肯定没出来。

想在最近的一站下车,列车员说,最近的一站叫做孙吴站,很小的一站,下车估计打车也不方便,不如到漠河再说。

这时临铺两个人要在孙吴站下车,他们是附近逊科道干林场的职工付建军和关醒民,他们安慰二老,遇到这事谁都不想,别急,待会下车,他们林场会有车来接,可以顺道送二老一段。

这让卢璐父母非常感激。

下了火车,林场场长腾永新开着车子过来接,从车站出发,车子2个小时候后到了逊科农场,在路上,就联系了出租车,在就近的一个加油站等,然后卢父母转出租车继续往伊春赶,一路修路,很难走。

路上,河南航空的人一直与他们电话联系着,与此同时,从深圳,调了一架飞机,载着180多名河南航空的员工,赶往伊春救援以及善后,伊春机场此时已经关闭,飞机于是到了齐齐哈尔,转汽车赶到伊春。



(七)

25日早上8点,卢父母到了伊春,此时哈尔滨分公司的人已经在这。卢母田红当时想,孩子肯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但更希望此时她正躺在某处的病床上,哪怕是满身是伤,等着我,

田红想找到自己的孩子,但机场已经封闭,不让进入,田红说,当时就想找到孩子,孩子肯定受伤了,在哪等着我,需要我的帮助。

航空公司的人让他们先到宾馆等消息。到了宾馆,服务员问她女儿的名字,一听是卢璐,说,遇难名单里没有,不用担心了。这话让田红稍微宽心了点。

但很快,进了房间,大开电脑,再看详细的遇难者名单,看到了女儿和女婿的名字。

即便如此,田红想,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哪个神志不清的乘客说错了。

他们要求见卢璐,公司起初说能看,后来又说,不能看,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田红说,不能哭,不能倒,孩子肯定还活着,还在医院,等着她去。

后来去了第一医院,没找到女儿,听到的消息令人绝望,政府的人说,遇难名单不会错,核实了好几遍。



(八)

他们终于找到幸存的安全员廉世坚,他正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在抢救,他看到田红,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嗓子已经嘶哑,声音极低。医生说,可能是浓烟和高温灼伤了。

一边说一边咳。

廉世坚是个单亲,母亲生病在家,他不想母亲担心,出事后没让人通知家里。此时独自躺在这里。田红知道后,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说,别说对不起,孩子,能出来一个是一个,你妈妈没来,我就代你妈妈抱抱你。

廉世坚断断续续的说,飞机坠毁后,断成两截,周宾浩在后舱,一直大声喊着打开紧急出口,而卢璐则站在裂缝处,大声喊着撤离,烟很浓,一下子涌过来,廉世坚打不开变形的紧急出口的门,烟过来后,他下意识蹲下,随后就从裂缝掉了下去。

很多人从裂缝摔下来,就在飞机下面,也不知道跑,都吓傻了似地,廉世坚就不断喊,快跑,离开飞机,喊着喊着嗓子就不行了。

后来飞机就炸了。

这几天,田红天天去医院看廉世坚,田红说,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他身上释放一下自己的情感。

卢璐是家里的两代单传的独子,一直很宝贝,现在说没就没了。

机长齐全军,就躺在对门的那个病房里,浑身是伤,眼睛肿的跟鼻子一般高,头上到处是缝针,神智还清楚,见到田红等卢璐的家人,他使劲的握了握田红的手,没有说话。

卢家人看着机长的眼睛,也不想再问了,谁都不想飞机出事的。

27日这天上午,又去看廉世坚,他的母亲依旧没来,依旧不知道儿子出事。机长好了很多,情绪平稳了些,但还是不说话。

孩子做这份工作,算是非常圆满的完成了工作,他不是党员,作为一个人,本职工作做好了。

(九)



周宾浩是飞机上的安全员,也是卢璐的新婚丈夫。

周宾浩的父亲周立春,48岁,母亲张芝香,也48岁,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湖南湘潭人。周做建筑生意。家里条件拮据。

25日凌晨2点多,周立春正在湖北出差,熬夜做一个工地的方案,就接到电话,对方说的轻描淡写,出了点事,赶紧来吧。具体什么情况,不好说。

周立春直觉不妙,立即上网看,已经有新闻了,他连夜赶回湘潭家,次日下午一点,从长沙飞往哈尔滨,一家五个亲友,从哈尔滨转汽车,27日凌晨三点赶到伊春。

现在就呆在宾馆,见不到儿子,只能等公司通知。昨天做了DNA抽取,比对结果今天晚些时候可能会出来。

周宾浩1986年元月13日出生于湘潭市,高中在湘潭县十中,爱足球篮球,多次参加实现运动会,高中时就是国家2级运动员散打项目。

高中毕业,到北京体育大学继续练散打,这时驻港部队来招兵,他就想去,市武装部报了名,部队来了个陈连长,一眼就看中了他,第一次见面拍着肩膀说,我要这个小伙子,精神,结实。

进了部队,侦察连,期间还在一所贵族学校做教官,照片还上了报纸,这让母亲很骄傲,此时讲述,她后悔没带着这张报纸,现在成了最后一张照片。

退伍后,进了航空,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湘潭机关单位,但他自己想闯一闯。

从深圳到西安,新航线,都不熟悉,但他愿意去,家人不同意,一来深圳是城市好,二来小飞机不如大飞机安全。

但周宾浩说,参与新航线,有发展前途,后来公司每次开辟新的航线,他都第一批参与。来哈尔滨飞伊春之前,他曾在广西广东间的一条支线飞了一个月。每天晚上11点,才能休息,很累。

在部队捐钱给生病的战友,还捐资了一个孩子读书,但自己生活很节俭。

以前奶奶在世时,他一有空,就回去照顾。

性格好,朋友多,每次回老家,都是好几桌的朋友来吃饭,他有一次问妈妈,这样合适吗?他很尊重父母。

(十)

24日中午,周宾浩的母亲张芝香给卢璐发了一条短信,“好吗,最近忙吗,今天你生日,祝你开心,上次你买给我的日霜晚霜,很好,能不能再帮买点?”卢璐回复:“妈,我已经给您买上了。”

那套日晚霜,好几千元。

张芝香又短信谢谢她,她回:“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电话,怕他们太忙。

前三天,也就是8月21日,周父出差,周母一人在家,睡不着,莫名的不安,就给儿子打电话,想听听儿子声音,儿子就耐心的安慰妈妈,不要多想,早点休息。

很多时候,都是周宾浩打电话回家。

父母经常打电话过去,他们在飞行,关机。

(十一)

周宾浩和卢璐,刚结婚,2010年2月7日办的酒席,时值春运,他们都没有请假,婚礼次日一早5点多,两人就执行飞行任务了,飞武汉,丢下一大家子宾客在酒店。那时大雪封路,当晚这对新婚夫妇就在武汉的一间宾馆过了夜。

(十二)

卢璐的表嫂郑砚琴,是人民日报技术部一名员工,24日那天,在单位做版面图片编辑,看到伊春空难,根本没多想。次日,得知卢璐出事,才大惊,他还不知道,卢璐他们的航班已经开飞哈尔滨至伊春线路了。

郑的女儿19岁,在美国留学,和卢璐的感情很好,24日夜里得知消息,就给妈妈发短信,“他们是不是没了?”妈妈含含糊糊,那边,19岁的姑娘从凌晨1点开始,到凌晨2点多一直沉默,凌晨2点多,她不断给妈妈发短信,只有“妈妈”两个字,不断重复,郑砚琴对我说,这是女儿在哭。

(十三)

郑的女儿在事发后写了一篇文章纪念卢璐和周宾浩:题目是《给小葵和大耗子》

葵,还记得为什么叫你葵么?你说你是灿烂的人,阳光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于是我叫你小葵猪,叫周宾浩大浩猪,你们叫我卷毛猪。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睡醒,接到朋友的短信,问我心情还好吧。我一头雾水。我很好啊。朋友说:我以为你知道了。我知道什么了?卢璐是乘务长吧?是啊。你姑父是空乘吧?对啊。他们结婚6个多月了吧?没错啊。怎么了。。去百度看看吧。。

百度。卢璐。

【女空乘男乘务长夫妇遇难】

8月24日。卢璐的30岁生日。也是忌日。

河南航空一架E190在伊春机场落地时坠毁爆炸。葵和耗子在飞机上。你们明明有时间可以逃脱出来的。你们为了全部疏散完旅客才没能逃出来。妈妈说,你们挽救了大部分旅客的生命,葵,是你开的机舱门。



葵,你告诉我,那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害怕么。你想到那天是你的生日了么?你才30岁你知道么?你才刚刚结婚,你还没有生宝宝呢。你想过么?为什么不逃出来呢?如果人一辈子可以自私一次的话,为什么不自私一点,活下来呢。

我的葵很美,我一直都说她美。手机里有那么多和她一起自恋的照片。我还把照片洗出来贴在了美国小窝的墙上。我跟所有人都说葵是个好人,以后带你们和她玩儿呀。。小葵,我来美国之前你送了我一个福豆的项链,你说一个人在美国,平安最重要了。傻葵,我很好,可是你呢?你在西安的时候说要接我去玩儿,在郑州的时候还是这样说,终于在回美国之前决定要去郑州和你住几天,你还跟大耗子说,有人给我们做饭啦~~可是最终还是没去成。。小葵,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一个月,我一定去郑州给你做好吃的。。

我画过衣服给你,你说怕掉色,一直不敢洗。

你的裤子穿不下送给我了,我还带到美国来了呢。

那张我和你的照片记得么?我们都放在了钱包里的。现在还在呢。

我知道家人们都在伊春陪你们,可是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有勇气回去。我好讨厌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叫我,现在去天堂了,也没有叫我。。

小葵,24号那天我还发短信给你了呢。跟你说生日快乐。是你那边早上7点多吧,你还说,好不容易飞晚班,还让我给吵醒了。。

我们见面的时候总是手拉手,被家里人笑话,说我们是拉拉。。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会哄我,我哭得很难看的时候你会用相机给我拍下来。。

我回国之后,你在北京呆了很久,我说我好幸福,好像把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机会都用光了。。没想到真的被我说中了。。葵。。。我宁愿回国的时候一面都不要见你,不要走好不好。。醒过来好不好。。我回国还要找你玩儿呢。。以后,谁陪我去石景山游乐场玩儿呢?谁骂我懒,然后还给我剥山竹吃呢?谁陪我一起减肥呢?谁跟我换衣服穿,换鞋穿呢?谁跟我分着吃双棒儿呢?谁跟我一起力挺可口可乐呢?

之前我还开玩笑问你,可以去郑州蹭飞机么?可以看着我家美女姑姑给人家当空中保姆么?你说:好像不行耶。。你发过很多你穿制服的照片给我,我传到人人相册里了,叫:傻璐璐和傻珠珠。。

小葵,我真不甘心啊。。之前我们还讨论过人死之后是什么状态,你说看过一本书,都是采访起死回生的人的感受,证实了灵魂的存在。所以小葵我真的很释然,我相信你们两个都还活着,你们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们,所以我会乖,我不会再哭了,我有朋友们陪着我,我会好好的在美国开心地活着,我会成为让你们骄傲的人!

耗子,从认识你到现在,总是送小葵礼物,让你嫉妒。之前那个PSP保护套我真的做了情侣的一对,可是小葵说你没有PSP,于是就抢走了你的那个。。耗子谢谢你照顾我的葵,也谢谢你照顾我,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吃饭的时候帮我把面盛好,卤放好,再端给我。。还有谢谢你在游乐场门口买气球给我玩儿。。耗子,好好陪在葵的身边。谢谢你到最后也没有离她而去。葵终于找到了好男人。

以后每年回国,第一件事,去看你们。想吃好吃的了记得告诉我哦,我会带给你们的。。

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你们真的走了。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一样。。昨天我还看过你的照片,昨天我还在你的空间里留过言。。那两个QQ头像,可以再为我亮一次么?葵你总是隐身,可是会对我隐身可见。。我也总是隐身,可是会对你们俩隐身可见。。

你们是他们的英雄。你们只是我的葵和大耗子。。

葵,耗子,来世还做我的小姑姑和小姑父吧。。葵,我还会追着你的屁股后头叫你,璐璐姑姑~~~~~~

走好!不要回头。。还是要手拉手,还是要一直幸福下去。。

我爱你们!

(十四)

A是周宾浩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参加考试,一起被深圳航空录取,然后一路走来,感情很深,A曾是首都国旗班仪仗队成员,高个帅气,他现在是南京分公司的副经理,出事后,他连夜赶到伊春。

缅怀 伊春空难乘务长卢璐夫妇 伊春空难调查报告
他告诉我,出事前的8月13日,他们几个好朋友在哈尔滨聚会,一起晚饭,吃的是味千拉面,好久不见,平时都是网上聊天,视频。吃完晚饭,去了周在哈尔滨的暂住地,周是个电子产品发烧友,刚买了一个索尼大电视,下了新电影,一起看,很爽,还玩了赛车游戏,这是他最喜欢的。另外还有动作游戏。

这成了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B也是河南航空的安全员,他告诉我,卢璐大姐很细心,能成朋友,飞行时清楚每一个步骤,很开朗,豁达,平日休息就喊着大家一起吃饭,自己做饭。爱笑,没见过发脾气,很有责任心。

周宾浩好吃槟榔,每次带很多给他们几个朋友吃,B本来不爱吃,但周总会热情地塞给他一把,自己则在一旁吃的满嘴都是,很开心。

B说,周宾浩打篮球时,速度快,前锋位置,平时也爱看风景,喜欢漂流,打真人CS。身手敏捷。出事后要是想逃脱,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没有。

C是河南航空的一名空姐,他告诉我,2007年中旬第一次和卢璐搭班飞行,西安至榆林,飞行前的准备会上,卢璐说了很多,给她很严厉的感觉,有些怕。

在飞行中,C一直在后舱服务,不敢去卢璐所在的前舱,快下降时,卢璐主动走到后舱,送来小吃,聊天,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拒绝不了的热情,被感染,只要看着她在笑,你就跟着嘴角上翘。

C说,一起唱K,卢璐一手莫文蔚的“他不爱我”让人记忆深刻,至今不敢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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