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下半辈子常干的事,就是整理自己写过的笔记,偶尔上街,看到穿连帽衫的年轻人便愣一愣,自己走回家,再度把笔记拿出来看。他一辈子都没结婚,也没孩子。用他二叔的话来讲就是,“这傻子在回忆中活了一辈子,只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那时张起灵以为吴邪被粽子弄死了,于是去和粽子搏斗。结果自己也差不多挂了时候吴邪脸上还带了血悠悠醒来,抓着他一阵乱摇,他视野中只有青年脸上的血。多日后张起灵再度莫名醒来,只看见斗室内一片脏乱,自己身边的是吴邪的尸体,腐烂多时,致命伤应该是他自己弄的。(这段么,当初看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时候感觉一般,为什么放在瓶邪这儿就觉得特别虐?)
有意思么,多少年后你双鬓斑白他年轻如初。你葬入土中他无情侵入,你挣扎而起只为最后一眼,他狠狠出手掐住你腐化干枯的头颅。他转身对护在身后的年轻男子柔声道,别怕,只是只粽子。你明白你早已不是他的天真。他已有新的无邪,你已死去千年,而他年轻如初。
地府,奈何桥边,“唉桥下那姓吴的小伙子还在等他说的小哥,还不肯去投胎吗?”“唉…还在等呢,年纪轻轻就死了,也不知在桥下等了多少年了…说起来,今天地府来了个和他所说的小哥很像的人…也有麒麟…”“那人怎样了?!”“还不是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可怜桥下那人,怕是永远等不来了他等的人了…”
卖小面的大爷奇怪地盯着从小就在他这吃面的吴家小子。看他往身边的碗里拼命加菜,放调料,还在面下藏了个鸡蛋,最后带着微微得意的神情把筷子摆好,“小哥,吃饭了。”大爷看了看他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这个类型的很多,小哥死后吴邪疯了……)
吴邪消失了,没有预兆.日子又重回一个人.莫名地,小鸡内裤都松了,两根奇长的手指也没了用处.今天吴邪的母亲来北京看我,大概是从吴邪口中听说的我吧.【伯母好,我是张起灵,是吴邪的……爱人】吴邪的母亲哭了.胖子红着眼朝我怒吼【吴邪!你醒醒!张起灵在斗里就已经死了!】
[小哥,王盟结婚了][……][他媳妇长的挺好看的][……][当然,小爷我比王盟长的好看多了,她媳妇跟我们没得比][……][小哥,回家好不好]……胖子靠着门边,看着沙发上自言自语的天真,不忍心的扭过脸[小哥,你再不回来,你媳妇他要疯了!你那个天真无邪的媳妇疯了啊!你听到没没有!]
“我说天真…”“恩?”“筷子应该这样摆的…”“别闹了胖子,把筷子竖起来插进饭里是给死人吃的。”“可是…”吴邪把筷子摆在饭碗一边,对着墓碑笑着唤了一声“小哥,吃饭了。”“天真~胖爷我来了!”青年探出头:“叫P!别叫老子天真!”胖子愣了愣,“胖爷我乐意!快做螃蟹去~”看青年走进厨房,胖子点上烟。他还记得那时天崩地裂,黑发男人湮灭成灰,青年在昏迷前拉住自己,“我不想忘记他,让我用他的名字活下去…”回过神,胖子长叹一口,“多放点姜啊…张起灵。”
张起灵消失二十年后,吴邪又在街上遇见了他。沉默的黑发青年匆匆和他擦肩而过。他想追上去,手中却还牵着女儿。小女孩问他看见了谁,他说看见了从前的朋友。“是怎样的朋友呢?”“是...非常重要,和这条命一样重要的朋友。”他蹲下来把脸埋女儿发间,“只是,我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着了。“
胖子…如果…小哥回来,告诉他…我不爱他了…不想等下去了……”眼前只剩下一口气的不再天真的吴邪和记忆中那个有着麒麟纹身的男人似乎重叠成了一个人……“胖子,告诉天真,我又失踪了……”多年前,小哥淡淡的笑着,眼神却越来越暗淡。很久后,吴邪的孙女都已准备结婚。拉着男朋友上门时老人突然睁开眼,对着他点了点头。小伙子有点奇怪便问姑娘,“这亲事算是成了?”“成了吧,你不知道。我爷爷对黑发喜欢穿连帽衫又沉默的男生最没辙了。我小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人。不过爷爷从来都没说过他名字。”那名字一辈子都没提起。
“我本以为是我先走的,就小哥你那记性,往我坟头坐一阵就算有良心了。”他沉默地放了一支白菊,“结果是我几十年都花钱买这玩意,明知道你不喜欢但也没别的可买。”“还指望着最后张起灵你给我喊魂呢,你倒先走了...”“算了不说这些,过不了多久大概我也下来了,没人烧纸钱可得省点用啊。”
张先生你醒啦!”他睁开眼,身边护士的声音分外嘈杂。“你朋友一个月前把你送我们医院来的,说办完事就来看你!快了吧!”黑发的青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大脑空白。“朋友”回来应该会告诉自己的过去吧...他闭眼入眠。殊不知,能告诉他关于过去和未来的人,已经先去黑暗中了,永远。
“哎哟天真今天是你大喜的样子,胖爷我得多喝点...恭喜啊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媳妇!”“谢啦!不过我们是不是还忘了请一个人...?”“谁啊?你多想了吧?”“不,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坐在喜宴里?看起来很沉默的样...”“管他的我们不认识那人吧!”“恩...应该只是过客罢了。”‘
刀给你找回来了。等你最后一天。不来小爷就卖掉它。’”胖子靠在墙根,看着手里明信片上数年来一模一样的字句苦笑。
吴邪临终前要求土葬,家人不解。多年后张起灵继续跟随别人盗斗,打开一个简陋的,应该是现代的坟墓时他望着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尸体突然觉得很熟悉。但他又莫名觉得那死去的人是很高兴的,终于等到归人的满足。
“第一杯敬小花,谢他幼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光;第二杯敬胖子,谢他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第三杯…”他把手中喝了一半的孟婆汤递给浑身是血,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敬张起灵。谢他护吴邪十年天真,不惜以命相保。唯愿来生,再不相见。”
喏,张嘴。”“张嘴啊小哥...”最后吴邪还是和往常一样捏住了张起灵的鼻子逼他张嘴,叹了口气捶了捶肩,“比起你现在的样子,我还是愿意你失忆。包括我也不记得也没关系,别像现在这样完全封闭了自我。”“那么,我先走了。”明知那人看不见,他尽力使自己步伐轻快些,把白发完全藏起来。
“护士长,新转院来的那姓张的小哥为啥总沉默啊?”“那位病人转过很多医院,失忆,且常陷入莫名恐慌,行为狂躁。”“不过当那位姓吴的老先生来他就会说话也会微笑了。”“那吴老先生?”“前几天去世啦,别让那小哥知道。”回头,沉默的年轻人依然倚在窗边不知等谁,但他等的人,再也不会来。其实一辈子没想象中这么难熬。和别人说说话,吹吹风就过去了。一晃神,觉得还是过去时光,盗墓三人组在大街上闲逛得欢。只是眼下胖子已老,张起灵已不在,而吴邪依旧孤单。而用一生来思考一个问题,值不值?吴邪觉得值,那便值。答案是,“遇见闷油瓶那家伙,小爷我不后悔啊。”那就是最后了。他呆呆的瘫坐在病床上,双眼哭的通红,身体不住的发抖,胖子进房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听到开门的声音,吴邪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向他,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沙哑的开口:“我记得他满身是血的挡在我的身前,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不记得他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他是谁?!”
十年后,他回到杭州西冷印社,不可思议地发现吴邪的面貌丝毫未曾改变。“……为什么……”他站在他面前,喃喃自语。“我不敢改变,”抓住张起灵的肩头,吴邪的声音打着颤,“因为我怕,我怕我改变了,你会找不到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曾经他们在一起,曾经。倒斗,寻找,生死与共,保护与被保护,记得与被记得。然后一切结束,一切如常。很多年后他都怀疑当时是自己做的一场惊险的梦,梦中他以为看着身旁人的侧脸可以一直走下去。梦醒,他去翻那过去的笔记,那上面一笔一笔记录的过往,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经年后张起灵去倒斗,路遇一个已打开的墓室,里面倒着几具倒斗失败者的白骨,边上有本残破的本子,他随手捡起来翻了翻,上面记了一些事,而最后一页狂乱写满的三个字,“张起灵”。身边的同伴唤了他一声,本子被抛下。殊不知,被抛下的,是某人临死前也记得答应过要记得他的存在,唯一的证明。
张起灵尸化消失后,吴邪去收拾他的行李。小哥的行李少得可怜,最后在背包里面翻出了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似用心写成两字“吴邪”。吴邪一下愣在当场。他想找一件小哥的东西来记住这人的存在,最后找到张起灵存在过的痕迹,竟是与吴邪相关。
解语花的后半辈子过得异常简单。他没结婚,只常常到吴邪家里,去蹭他妻子做的饭,去逗那家伙的孩子。有时吴邪喝多了会喃喃自语“棕子…大家…都没了…”他就负责弄醒他,“我当时没下去,我还在呢。”他不说,他也不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哪怕是少了最重要的人。
后来吴邪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许下那句“至少我会发现”的承诺,想来自己还是热血上涌,根本不明白“承诺”代表着什么意思,能改变多少东西。能说出口很久后才知。只是张起灵没了吴邪也过了那么久,吴邪除了张起灵他还有那么多人和事。他们俩只不过是偶然的相遇,又匆匆一句话,哪来的一生?
他很庆幸的一点是:儿子是个安静的孩子但很粘他,这样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看着的时候他就不会产生一种莫须有的错觉,以为某个人还活着。他告诉儿子别闷骚,要开朗一点。有次儿子一本正经地问,“爸爸你管这些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穿连帽衫?”原来那个人,无意识就渗入了他的剩余半生,一点一点。
其实他也不算太老,中年而已。年轻时的天真无邪说白了就是单蠢劲已少了,不再为了一个真相和一个人撞得头破血流也拉不回来。他有妻子有孩子,等空闲时和胖子喝两杯,吹两句,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只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提到某人的名字,不为什么,有些事和有些人是必须要忘的,为了自己得活下去。
“呀,今天杭州下雪了。”西泠印社新来的小伙计打算把门关上,“那今晚可得把门关好...”“你别动。”王盟阻止了他的动作,“我们这的规矩,是晚上要把不把门关死,而且要留一盏灯。老板要等人呢。”“哈?等谁?”“...你就留他个念想吧。”王盟摇摇头,再度打开了那扇永远不会对某人关上的门。
在漫长得可以遗忘一切的时光后,他有了新的同伴。是个多话的年轻人,傻乎乎的,和某人有些像。然而是谁,他也不记得了。某日他们在火堆边,他不知怎地说起了有关自身存在的事,却被年轻人打断,“嘿,你别瞎想!”他怅然若失,总觉得该有的那个回答,再也无人来说,他也再找不到了,当初的那个人。
“爸爸,原来吴...张叔叔他是个很爱笑的人呢!”“啊,你吴叔叔一直是个好人。”“不过为啥你让我叫吴叔叔为‘张叔叔’?而且吴叔叔常年穿着连帽衫也不觉得热啊...”“傻孩子,那是他纪念他喜欢的人的方式。因为寻不着了,有时候恨不得自己变作那个人好了。”胖子拍了拍自己孩子的头,叹道。
奈何桥边,“哎,我说那边的小哥,你等什么人啊?”“...”“小爷我记得我是在等一各面瘫,可惜我死了太久,都不记得自己等的人的名字和样子了,唯一记得就是我答应过要记得他的存在,所以我得等到他。切,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去投胎了。小哥你呢?”“...再叫一遍。”“啊?小哥?”“...恩。”
吴邪结婚那日,张起灵也来了,只站在门外不肯进来,轻轻碰了一下吴邪的手,“你今后...好好过。”说完话便走了。胖子走过来问他,“你和谁说话啊?”“小哥...”“天真,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小哥他...根本没从那个斗里出来。”伸手去看,赫然有血。原来他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那样。
有关瓶邪最好的结局:张起灵和吴邪相伴一生,后吴邪老死,张起灵依然年轻模样,去上坟时还有人窃窃私语,“年轻人真孝顺。”他不言不语,只燃了一堆纸钱。他今后可能会再次失忆,可能会遇见其他人,可能会拥有别样人生。可他的一生中毕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过,愿意记得他的存在。你知,我知。
张起灵这次清醒花了很长时间,并不是说他醒来要多长时间,而是他醒来,发呆发了很长时间。他醒来后依然脑中一片空白,那个叫胖子的人对他倒是很好,忙上忙下的,只是他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隐约觉得少了一件很重要,但想不起来东西。没关系,他告诉自己,那可能是过去的习惯,很快就会忘记。
吴邪半夜惊醒时就翻出以往写的笔记抱怀里。他妻子还笑话过他是老婆都不屑抱了去别的。他只说,“你懂什么,那里有我的全部人生。”“哟,一辈子都没过完就人生啦?”“恩,那里面就记录了一辈子。”他继续把本子抱紧睡着,梦中的胖子和小哥都睡着了。他闭上眼,和他们一起沉入深眠,愿不再醒。
吴邪儿子周岁抓周时,放在周围一堆东西不抓,伸手拉住吴邪不放。两只黑眼珠眨也不眨,好像一松手他就跑了。吴邪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抽出来,就笑着摸摸儿子的头,“行啊这小子!这么小就知道黏爸爸了。”胖子在他边上本来是笑着的,就听到他小声说“如果小哥也在...”就默默拍了拍他肩,没说话。
我总觉得,这婚礼邀请函少写了一封...”“不会吧,你说的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像解语花啊胖子啊,都认真写了啊!”吴邪摇头,“不对,应该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拿起笔在邀请函上写了个‘弓’但接下来的字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记不起他是谁了...不过总觉得他就算收到了,也不会来的吧。”
“有没有想过盗8的结局?”“经常想啊。最后来个大逆转之类的也很常见吧。吴邪不是我们以为的天真无邪,张起灵经历过最后一场失忆后再不回来,又或许他们几人都困在了最后的谜团内,永不出来。”“...不过我相信,那说过‘再见’和‘我会记得你的’的青年都存在过,情感真挚不过。”“恩。”
“妈妈,隔壁的吴老先生好像每天晚上都有客人在?很热闹的样子诶...”“嘘,别乱说,吴老先生一个人住了几十年。”而只隔了一墙的他面对一屋的散乱,戏服,黑金古刀,各种食物...那些人早就在他生命里离开了,但他可以继续扮演那些角色。造成他们从未离开的假象,不然这漫漫一生,该怎样度过?
“天真你当初为啥不火葬,为了等小哥?”“那胖子你为啥不火化?”“胖爷我一辈子的积蓄,活着房价贵死了总该睡得好吧!”“那不就对了,小哥你别在墓室门口站着,小花在隔壁一间,把他拉过来吧,正好三缺一。”
吴邪生了一场大病后似乎忘了很多事,他问胖子自己是不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没办到。胖子摇摇头,他再逼问,才开口说,“你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记得他的存在,和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他的。”“那他人呢?”“咳你就别想那些啦...你好好活着,这也是他的希望吧。也算是...替他活着。”
从斗内出来后吴邪还是接受了相亲,他对相亲对象没多余要求,只是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提一个问题,“我们以后生三个男孩子好不好?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张起灵,王凯旋,解语花......”接着他对着姑娘愤然离去后的空座位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结婚吧。”也不知原先是要准备说给谁听。
西湖边上有位老先生,时常收到来信,旁人问他,他只说这是他爱人给他寄来的,问怎不见他爱人呢,便不再答,跟了他多年的老伙计默默叹气。后来吴老先生死了,整理他遗物时只发现上千封笔迹相同的信,上面写着“带我回家”,还有同一句话,“小哥我知道你想说这句,我帮你写了,什么时候回来?”
胖子老啦,去看吴邪时闲扯了会他还忍不住问“天真…你真不找个媳妇了?你还在等…”吴邪摆摆手道,“跟你说吧,闷油瓶消失的第一年,我以为他又失忆了,心想他有天总会回来,我得带他回家。”“第五年我想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结婚去,但还是没结。都等到现在了,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呢。”
那个人的血溅到脸上的时候,张起灵有短时间的出神,他眨眨了眼,没伸手去擦,任血液在脸上风干。身后有人不耐地叫,“张阿坤你还在发什么愣,斗内年年都有人死,这事不稀奇。这小子又不是我们这的,丢一边去就行。”他还是伸手去扶起地下青年的身体,“这人我认识。不过不知道是谁了。”
到最近张起灵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诅咒,他还是那样年轻的容颜和身体,身边的人却渐渐老去。那也没什么,他还记得那人说过“就算不能一起变老也没什么,在一起管那么多呢!”。这一天他早早起床,却觉得身边冰冷一片。他还是俯下身去笨拙地吻,“早安,吴邪。”他只是忘了,还有死亡。
阎王叫住那个新来的灵魂,“你可以用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代价换取一个愿望的实现”“我想用我的记忆作为代价……”那人顿了顿。“哼”阎王鄙夷的一笑,饮过孟婆汤后万般过往皆为云烟,以此为代价未免太轻了罢。“让吴邪忘了我”他接着说。
鲁王宫,玉俑,他掐住他的脖子生生拧断说:你已经活的够久。他身后的青年天真无邪,疑惑地凝视他痛苦的脸。千年后,棺口,他血红双眼,他身上麒麟漫延,他掐住他干枯的脖子生生拧断说:要怪就怪你天真无邪。他泪流满面。
死循环,死循环,是我们生生世世的劫。麒麟身后,一个清秀青年一脸不解。王盟两眼发红地冲张起灵扑过去,王胖子眼明手快地架了他便往外拖。“你还有脸来!老板就是因为跟着你才会这样!都是你!”
病床前,张起灵的手温柔地抚过躺着的人的脸。他现在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得令他记不起他曾经上山下海一刻都不消停的摸样。吴邪,他轻轻地唤他,三年了,我们不要睡了好么?胖子高喊:“一拜天地”,身披红衣的天真对着破旧的灵位磕了头。胖子哽咽的喊:“二拜高堂。”天真对着灵位又磕了头。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喊:“夫妻对拜!”天真起身面向隔壁空荡荡的蒲团深深的鞠了一躬。胖子轻声说:“礼罢”天真默默的抱起了蒲团上黑色的骨灰盒,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藏。
天真在写古董店招工传单【1.五官端正,外形健康,无纹身(麒麟图案除外)2.热爱动物(例如小鸡)3.手脚麻利(特指手指灵活)4.180以上(含180)5.有特殊技能优先考虑(如易容,缩骨、血可避邪)6.……】胖子一看,“第6条你直接写叫“张起灵”好了。可惜啊,世上只有一个小哥,没了就是没了…”
[小哥,过来吃饭,胖爷我烧了你最爱吃的][……][小哥,你怎么又不穿袜子][……][小哥][别吵,天真睡着了!][小哥……]胖子看着小哥抱着一年前天真送他的小鸡靠枕,那时候天真还在,那个时候小哥会笑了。现在这个面无表情的人看着抱枕的眼神温柔的可怕,他脸贴着靠枕小声的说[天真,我要回家]他们家的冰箱、橱柜和衣柜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签条:【牛奶在冰箱第二层】【就算是鸡翅,微波炉只要热一两分钟就够了】【不要把小鸡内裤藏在枕头底下!】日子久了,便签条粘性不足开始往下掉,却再也没有人把它们贴回去。
地府有个身着蓝色连帽衣的人,坐在三生石上等了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白无常取笑他,“呆子。地上一天,地下一年。恐怕人家早就忘记你了。”黑无常也爱调侃他,“孟婆汤都凉咯。”直到某一天,呆子突然站起身来,慢慢朝奈何桥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已用一生换你十年,多等几个十年又如何?
大雪铺天而至,眼帘沉重得快撑不开。“你一路往前走就会看到出口。”“嗯……”靠在吴邪肩上的身体逐渐冰冷,血从那人的腹间一路渗开,“还不走!”“等胖子的支援到了就走,我才不陪你在这里等死……”“记得把刀带走。”——当阳光融化开崩塌的雪山,胖子在雪堆间,终究只寻回一把刀。
天真决定跟踪小哥一天。早上,小哥迷迷糊糊爬起,做早餐时打蛋率试失败,决定整只煮…发呆了半天后,去古玩店才发现忘了带店门钥匙,最终利用两指瞬间破门…晚上赶蚊子一下蹭掉被子…天真终于忍不住摸出来想给他盖回去--“108号吴邪,时间到了,走吧。”白无常一把拉住锁链。拼了力气又下了这斗一个来回,再没找见闷油瓶。
自嘲笑笑,那个专业失踪人员哪还能找的到?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啊……胖子火海中焚灭,潘子尸堆里窒息,连三叔也……为什么…留我一人?我多想你回来,你见到了终极不也回来了么?!张起灵你给老子回来啊!!
他打开门,开心地坐到床边。“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喜欢吧?”“上次我们进那墓的时候你不是说想看一部电影吗?我买到票了!”“今天晚上还是吃你最喜欢的菜吧?”没有人回答。“……就一次也好,回答我好吗?”张起灵扔下手里的东西,紧紧地抱住吴邪的照片。那是一张遗照。他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来之后便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搂过那人的肩,只是手臂里揽过的只是一块冰冷而坚硬的石头。诧异而惊慌地侧过头,一块灰色墓碑静默地在他身旁站立。他颤抖着用手扶去碑上的灰尘,看见了熟悉的两个字:吴邪。他终于想起来,吴邪已经离开了十年了
"这是小花,还记得么?"面前的人依旧一脸陌生.“没关系,你认不得他不打紧,记不起我也不打紧”他笑着给他整理衣领“我可以等”...吴邪走后,花解语冷笑:“你要装失忆到什么时候,张起灵?”“到他烦,终于也忘了我为止.”...车内,吴邪红着眼“我等,等到某天你愿承认从未忘记过...多少年都等!”“吴邪,我回来了。”“吴邪,吃饭了。”“吴邪,很晚了,快睡吧。
”深夜,卧室的一角,张起灵仰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他手中紧捏着的黑白照片上,是一个人最天真灿烂的笑脸。“还好,我没有害死你。”睁眼惊醒忙看向身旁——小哥还在,呼……于是安下心来抚弄他的黑发;梦到以前在斗里的事情,总是惊得人冷汗连连。嗯?谁叫我?怎么这么吵?……
“天真,别睡了,我们到了。”胖子摇了摇我,抬眼,如去年今日的古刀白菊,如去年今日的冷冷石碑。他坐在一个白玉坛子前面,胖子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理会。“天真,你也别这样。小哥走的很安祥。”不知道是被哪个字刺激到了,他紧紧地将玉坛子抱在怀里,哭了起来。胖子愣在那,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说出来:小哥死前将自己当成了吴邪,并对自己说:“吴邪,带我…回家……”。
到最近张起灵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诅咒,他还是那样年轻的容颜和身体,身边的人却渐渐老去。那也没什么,他还记得那人说过“就算不能一起变老也没什么,在一起管那么多呢!”。这一天他早早起床,却觉得身边冰冷一片。他还是俯下身去笨拙地吻,“早安,吴邪。”他只是忘了,还有死亡。许多年以后,他早已忘记了当初浓烈的感情,却唯独记得早晨的吻。吻不到那个人,他就吻自己曾无数次轻抚过那个人脸颊的指骨。
记得有人在贴吧里说,假如三叔的结尾小哥死了,她们就到三叔家门口,天天放哀乐……我想无论结局怎么样,那个愿用一生换十年天真无邪的人,和那个说过“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的人,是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