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10-5-27 22:00
儿时始就是个无趣的人,小朋友们会玩的游戏爱玩的玩具,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管是女孩子玩的娃娃,跳房子,扔沙包,还是男孩玩的滚铁环,打仗,甚至是无目的的疯野,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似乎是天生的一种性格缺陷,接受游戏和玩具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童年的记忆,留下的只有一幅幅静态的,动态的画面。1、
奶奶和石磨
很多年很多年都一直以为,奶奶就是我的一切。生下来只有五十天,就从妈妈的怀抱移交到了奶奶的怀抱,直到懂事了要接受教育才离开。
奶奶的脸是和蔼的。每天都牵着奶奶的衣服角,跟着下农田,跟着绕灶台,跟着转石磨。听奶奶给我讲爸爸、讲妈妈,讲他们怎样的忙着革命工作,讲在物资还很匮乏的七十年代初期,他们怎样利用一切出差到北京的机会捎回炼乳,再捎到乡下,我才有奶喝,才能长得壮壮的,我吃过的炼乳瓶子是用箩筐装的。于是记下了:北京=炼乳=有奶喝,所以上幼儿园时高歌<我爱北京天安门>时,唱得是情真意切的。
最喜欢跟着奶奶转石磨,当家族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疯玩的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守着奶奶,守着石磨,小小的石磨里能转出我的口粮,能转出奶奶许多许多的故事。在炼乳跟不上的时候,奶奶就用石磨转出细细的米粉,筛了一遍又一遍,筛出最细的粉子,然后熬成米糊,没有合适的勺子,奶奶就用食指一点一点的往我嘴里抹,所以总觉得奶奶的那根食指特别的细,是不是被我吃成这样的呢。
那时以为世界就这么大,也不会改变,直到一辆吉普停在村口,车上下来陌生的爸爸,才意识到了“危险”。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抓上了车,那时乡里离省城三百里的路要七个小时的车程,爸爸说我居然能狂嚎了六个半小时,进了市区才累极而倒,可见我打小就是很有毅力的。
保育院里的流水线
这个称呼比较特别。保育院现在都还存在,虽然已经改叫幼儿园了,保育员也改叫老师了,但是年龄大点的还是习惯的称为保育院。
当时保育院的孩子都是家庭环境比较特殊的,所以基本是全托或者半托,全托就是半年能见上父母一面,半托的是一个礼拜回家一天,能每天回家的那是凤毛麟角。我那时是半托,每个周六回家,周一爸爸就夹着被子、衣服包、送我进去。别的孩子都是抱着家长的腿哭泣着不放手,而我却走得毅然决然,也许那时就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没法改变,那就屈从。
保育院的管理都是军事化,流水线式的。每个礼拜洗澡的时候,孩子们排成队,一个一个的往前走,热气腾腾的浴室就像一个大型加工厂。老师们坐成排,负责脱衣的、负责淋湿的、打上肥皂的、负责搓澡的、负责清洗的、负责擦干的、负责穿衣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我最喜欢的,那就是每人给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的红色的香香。那股特有的香味,多少年以后还在脸颊边萦绕。
孩子们都穿着一样的兜兜,上面绣着第几保育院,吃饭的碗,坐的凳子,睡的床,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样一样的,那时候就觉得所有的孩子都是一个面孔,所有的保育员也长得一样。那时我们这里单位的建筑都是五十年代苏式的风格,窗是那么的高,门是那么的厚重,出逃的计划一直到离开,总没实现的机会。
教室的门边挂着我们的斗篷,老师取下谁的斗篷,就证明谁的父母来了,可以回家了,每个周末我的眼睛一分钟也不敢离开我的红色斗篷,每当老师离我的斗篷近点的时候,就激动得心跳加速,当被取下的时候,居然有一种骄傲的感觉。不听话的时候,保育员会说:你再调皮,就给你爸妈单位打电话。。于是“单位”便在我幼小的心里成了神圣而至高无上的地方。
父亲和母亲,抹不掉的神秘
父亲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去当兵,母亲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对党对国家的无比忠诚,高度统一的政治觉悟,于是组成了革命家庭。父母一生的生活态度都是严肃而且严谨的。
父母是神秘的,特别是我的父亲,神秘的突然消失不知去向,神秘的单位里层层深锁的铁门,各种被我偷窥到的机器,父母间言简意赅的交流,神秘的“值班”。时常被父母告诫,不要在防空洞里走得太深,会迷路的;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父母的工作单位;不能随便翻父母的抽屉,一切都是神秘而神圣的。
和父母之间的交流几乎是空白的,食堂里的三餐是保质保量的,书桌小抽屉里有专门给我留的的饭票菜票,大院里是有配枪警卫的,遇到的大人似乎全都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想干点坏事是不可能的,人人都在看着你,是一种集体监督下的成长。保育院大班的时候我就开始挂钥匙了,谁也不会担心你会走丢,谁也不会担心你会被人拐走,特别是谁也不会担心我会被人欺负,我不咬别人那就是万幸了。那时候总躲在草丛里,希望不被发现,期待着能有一天永远的逃离这些穿着灰蓝褂子,大腰裤子的成人世界。
父亲是慈祥的,对我是宠爱的。起名的时候用了一个“霞”字,还被老同志指出太“资”,但是父亲坚持了,小时候暴打了男生被告状,不顾母亲的大发雷霆,看得出父亲的眼睛是在笑着的。
母亲是严肃的,对我是严厉的,母女间的交流是惜字如金的。以至于到我青春叛逆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和母亲是水火不相容的。后来我成年了,母亲也老了,第一次面对面坐下闲话家常时,我是那么不安的在腿上搓着手心里的汗,还是逃不出被领导找谈话的感觉。
终于长到离开父母离开很多眼睛的年龄,就像放飞的小鸟,一路高歌着飞翔,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海绵,不停的吸收索取。遗憾的是少部分是知识,大部分是自由的快乐,被夸张了的快乐。后来常被父母批:不严肃认真,没了正型。但是我型我享受。
童年给我的感觉是冷色调的。
于是成家后,看着肚子里的小东西越长越大时,我很严肃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敢保证富裕的物质条件,但是我会让你温暖,我绝对不会让你孤独寂寞,你的世界必将色彩斑斓!
然!矫枉过正!!
————儿子的童年感觉(待续)
与生俱来的——快乐细胞
故意手拿纸巾遮着眼睛带着哭腔对儿子说:我很抱歉!没能把你培养为将来能成为栋梁之材的小苗,只怪我给你太多的甜,没给你尝到苦。拜托你自己努努力,尽量往直了长。
儿子无一例外的接口:别拿吃苦当肥料。唉!也不怪你,谁让你儿子长得太帅,人见人爱,花见花歪,车见爆胎。
————接下来一定能听见我爆胎般的抓狂!
儿子是个快乐的孩子。这种快乐是与生俱来的,自小就不仅自娱,而且擅长娱人。虽然胎教时是看的全套二月河的小说,但是……..唉!有愧!估计是我这个文盲妈就没看懂的结果。两岁多的时候,每天都是碟机里放着《大话西游》伴饭吃,不放这部片子那是不肯吃饭的。几年后当友人推荐这部突然暴热的片子时,呲之:哦,我儿子的下饭菜。
平凡的儿子不是贵人,所以开口甚早,到一岁的时候就从早到晚唧里哇啦的不停嘴,基本不给你插嘴的机会。出门去玩,电梯里碰见热心肠的老奶奶多嘴问一句:宝宝出去玩啊?于是:玩去..有太阳..奶奶太老..你也玩..我坐摇马..摇啊摇..我不晕..奶奶晕…有糖…你不能吃…我吃………..,出了电梯,老奶奶肯定是晕的。时常提醒他歇会,儿子一直认为,嘴巴长来就是说话用的。现在和十二岁的他说话,都得三思而后言,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能够畅所欲言的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些许的烦恼——学习
自小对儿子定出的教育态度就是,自由、快乐,男儿要闯荡四方,一切随性,只要大的方向不错,尽量无“规矩”的活着。但事实是真的很难,我们之间的矛盾大多出现在学习上,他不满我总是念叨要好好学习啊,要争取考高分啊。虽然也不满现在的教育体制,但是很难不低头。坦白的说,我一直是抱着转空子的心态对待儿子的学业,要求真的不高。他就是一个平凡的孩子,要求做到十分真的很难。我一直在努力尽量的放宽松,但是难免会时常叨叨。自小就教育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很不解:上?在什么地方?没有下,哪看得出上?儿子的心态是超然的,学习上他就是个“千年老二”的态度。问他为什么人家考一百,你才考九十八?他会问:一百和九十八有什么本质上区别?说实话,很难回答。
奶奶给他讲自己小时候是怎样赤脚提着灯笼,走几里地的山路去上学,放学了还得割草喂猪,奶奶说,可没你现在这么幸福,但是他却是一脸的神往。
也许宽敞的教室、现代化的教学设施这些并不是幸福的必然因素,他需要是快乐的学习,用自己的方式学习,在生活中、在游戏中、在游历中自由的学习。
向孩子学习
常有感触,小时候我们是听大人讲故事,现在我们是听孩子讲故事;小时候是我给他谈人生,现在是他和我谈人生。他们所接触的世界远远比当年我们所接触的世界要色彩斑斓,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没有固定的模式,他们的行为还没有禁锢的约定俗成。在大的框架准绳是正确的范围内,他们思想是自由飞翔的。
儿子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和他一起散步,看着满天的星斗,儿子说:“你看,那全是我们小孩子的眼睛。我要好好享受我的童年,不像你们大人,为了金钱、地位互相争斗,等我长大了,再慢慢适应成人的世界吧。童年是纯真无暇的,主旋律就应该是快乐的。”也许我有点明白了,他现在感受的快乐或许是狭义的,但是却是他用自己的心灵实实在在感受到的,他的快乐不是我能给予的,是他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所感受到的。
也许,真的不在于物资的匮乏和丰富,童年的快乐只是一场心灵感受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