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文
唐玄宗一听有人要诅咒自己很生气,大怒道:真有其事吗?
“嗯,确有其事?”
“陛下亲自查验一下就知道了臣妾所说的是否属实。”
“这样,她不承认也没办法了。”
“区区小事还能难住陛下吗,只须临幸一次就知道真假了。”
“哦!那朕现在就去揭穿这个贱人的阴谋。”
“哎!迟早也不在乎今晚吗。陛下走了叫妾一人独守空房,怪寂寞的。再说陛下见了皇后,重温旧爱,可能就将臣妾打入冷宫了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天,玄宗处理完朝政,突然吩咐高力士晚上去王皇后的寝宫。王皇后不知玄宗的意图,还以为是昨天吵架之后玄宗回心转意要重修旧好,非常高兴的安排茶点,烧水沐浴,殷勤侍候,唯恐玄宗不高兴了又要离去。
玄宗今天的兴致似乎特别好,回忆往事,谈笑风生,对以前的作法深歉意。王皇后受宠若惊,一点戒备的心理都没有,当侍女端来热水盥洗之后,急忙宽衣解带准备就寝。
这时只听“哐啷”一声,从王皇后的衣带上掉下一个锦囊。王皇后见了,顿时吓得面色如土,连忙弯腰捡起,紧紧抓在手里。唐玄宗看得真真切切,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皇后佩戴何物啊,能否拿来也给朕看看呢?”
“妇人之物,没什么好看的。”
“你我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快拿过来吧!”
王皇后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将锦囊递过来。玄宗接过打开,露出霹雳木,见上面写着天地和自己的名字,并有祝福语“佩此有子,当如则天皇后”,于是满面怒容质问:
“这是什么?你怎么解释?”
“母以子贵,妾贵为皇后,至今膝下无子,心里常惭愧不安。担心有朝一日被废,所以听从兄长王守一的建议,请道士施法,做霹雳木,只想早一点为陛下生龙子,别无邪念。”
原来皇后的哥哥王守一见中宫地位很不稳定,非常不安。他想,皇后要是能生一个儿子,就可以避免被废的厄运。于是。他在自己家中设坛祈神。有一僧人名明悟,知道了王守一的心思,便向王守一建议,说皇后若想求子,应先祭告上天,然后取一片霹雳木,刻上天地文以及皇上的名字,佩带身上,便可得子。王守一还以为有了秘诀,赶快进宫告诉王皇后,皇后也是盼子心切,不辨好歹,一切照办。
谁知这事被武惠妃的心腹探知了,武惠妃就向玄宗告发,于是,玄宗真的按照武惠妃的指示,以临幸的名义跑到中宫,亲自搜检,果然在王皇后身上搜到了证物。皇后分辩说,此物实为求子所用,并非咒诅厌胜之物。玄宗哪里肯听,他正愁找不到废后的把柄呢。
“明明是诅咒朕,还敢狡赖!朕哪里对不起你,竞如此狠毒?”
“妾绝不敢怨恨陛下,实是求子心切,请陛下明察。”
此时的唐玄宗龙哪里肯听皇后的解释,就此拂袖而去。
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秋,玄宗亲手起草敕书,说皇后王氏“天命不侬,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不可以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别院安置。”又逼皇后兄长王守一自杀。王皇后又后悔又伤心,独自在冷宫抑郁成病,于当年十月就死了。
后宫上下都追忆王皇后的为人,大多为她的死悲痛落泪,玄宗也有些后悔,下令以一品之礼将她安葬于长安无相寺。王皇后的冤案直到三十多年后,唐代宗李豫即位,才得到昭雪,重新被尊为皇后。
武惠妃害死王皇后,便想继立为后,玄宗命群臣庭议,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大约七十年前,玄宗的祖父高宗也是下诏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后,引起朝中一段轩然大波,史称“废王立武”事件。此时的唐玄宗正在重演着“废王立武”,这一次遭到了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有的说,武惠妃是武三思的侄女,不能立为后。有的认为,武惠妃不是太子的生母,立为皇后之后,她自己也有儿子,势必动摇储位。这时的唐玄宗,还不是一个十分昏庸的君主,武惠妃的社会关系中有一大批恶名昭著的“诸武”,而唐玄宗身边许多大臣又都是靠诛灭“诸武”身居高位的。他们对武韦之乱给李唐王朝带来的危害记忆犹新,甚至更久远一些的武则天时代酷吏政治阴影在人们心目中也还是没有完全消退。唐玄宗可以宠爱武惠妃,但是再一次立一个武皇后大臣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此时的唐玄宗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作为政治家,他审视适度,适可而止,他不愿意为立武惠妃而引起朝野内外的动荡,所以他在废王之后没有再坚持立武。但是,他对武惠妃的宠遇并没有而因此改变,规定“宫中礼制,一切都是皇后的待遇”,直到武惠妃去世,她始终是一个没有皇后名分的皇后。
武惠妃企图登上皇后之位的设想泡汤了,她很不甘心,她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想为儿子寿王李瑁谋取太子的地位。她同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勾结起来,让李林甫暗暗伺察太子的过失,以便乘机进谗。
太子李瑛,是唐玄宗为藩王时的宠姬赵丽妃所生,玄宗刚即位时,由皇后做主立李瑛为皇太子。这种潜在的威胁,已年近三十的太子瑛必然感觉得到,他聪明好学,有才识,一向安份守己。但有时,他见生身母亲赵丽妃受武惠妃的气,不免愤恨,背地也发几句怨言,被李林甫的狗腿子听到了,便去报告武惠妃。惠妃向玄宗跪下哭诉:“太子阴结党羽,意欲害我母子。”玄宗也不问青红皂白,第二天上朝,立即面谕宰相,提出想废黜太子及两个弟弟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宰相张九龄谏道:“陛下践位多年,子孙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闻大过,陛下怎能轻信蜚语,随意废黜太子呢?从前晋献公杀太子申生,三代大乱;汉武帝罪戾太子,京城流血;隋文帝黜太子杨勇,遂失天下。陛下如一定妄废,臣不敢奉诏。”唐玄宗想想也是,无话可对,脸上露出愠怒之色。
由于张九龄在废立太子的问题上是坚决抵制的,在他罢相之前,太子瑛暂时稳定了。
武惠妃知道后,深恨张九龄,与李林甫串通一气,日日设法向玄宗进谗,排挤张九龄。唐玄宗本来很赏识张九龄的文才,但禁不住武惠妃、李林甫二人内外夹击,便对也张九龄日渐冷淡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李林甫终于找到了机会,促使唐玄宗贬张九龄为荆州长史。
张九龄十分豁达,晚年以文史自娱。玄宗虽然信任李林甫,排斥张九龄,但常常念及张九龄的风范,每当用人的时候,必须问:“文才风度可及得上九龄吗?”他晚年经安史之乱的磨难之后,才悔悟自己不该贬黜张九龄。
张九龄离朝之后,武惠妃与李林甫更无顾忌。两人密商如何加紧谋害太子,由李林甫设下毒计,秘密叮嘱武惠妃执行。一天,武惠妃派人对太子和鄂王、光王诡称玄宗宫中有贼,要他三人穿上衣甲入宫防卫。三人信以为真,依言入宫。
这时,武惠妃立马派驸马杨洄求见玄宗说:“太子李瑛与二王串同谋反,已身裹衣甲入宫,准备杀害寿王李瑁”。情况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两人正说着,武惠妃脸色苍白,慌慌张张进来喊叫着:陛下,不好了,太子以及二王带人杀进宫来。
自唐玄宗自发动过两次政变之后,知道政变的危害性,又见武惠妃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虚实,略微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爱妃,别紧张,有朕在呢,不用怕,高将军,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高力士去了一会回来说:“太子和二王说有人告诉他们,宫中有盗贼,所以披甲执刃前来抓贼。”
臣妾认为这是托辞,陛下想想,宫中禁卫森严怎么会有贼呢?分明是他们想政变谋害皇上,急于篡夺皇位,自从高祖打下江山之后,此类事情频频发生,不得不防啊皇上。皇上如果优柔寡断,将来必为所害。
“爱妃所言极是,高将军,速传宰相们前来议事。”
李林甫、牛仙客、裴耀卿等人急忙入宫参拜,玄宗神情严肃地问:“今天召众卿入宫,有要事相商。有人举报太子和二王暗地里结党营私,今天又公然在宫中披甲执刃,扰乱宫闱,有谋反之嫌疑。朕欲将他们废为庶人,众卿有何看法啊?”
“臣李林甫认为,太子和二王结党谋反属实,毋庸置疑。至于是否废立,那是陛下家事,臣等不宜参与定夺,还请陛下圣断。”
“臣牛仙客完全同意李丞相的意见。我想在坐的各位也是不会反对的。请陛下圣断。”
李林甫和牛仙客先后表明态度,其余人不便再说什么,只好装聋卖哑,默不作声。裴耀卿虽然不同意,但想到张九龄的结局,也一言不发。
玄宗最后下定决心,下《废皇太子瑛为庶人制》的诏书,武惠妃知道三人都有才学,无罪被废,人心不服,担心有朝一日有人进谏使玄宗醒悟,重新封王,那样就将前功尽弃。于是,她就不断在玄宗耳边唠叨,说三人怀恨在心,经常在一起密谋,企图东山再起,并发誓,要报仇雪恨,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大逆不道的话。武惠妃又令李林甫唆使同党密切配合,将三人置于死地。
有了李林甫的推波助澜,玄宗又经不住武惠妃和李林甫的谗言蛊惑,也不细究其原因就下诏,将三人在城东驿站赐死。太子李瑛舅家赵氏、妃子薛氏家族、李瑶舅家皇甫氏被连坐遭贬流放者有数十人之多。李瑶妃子韦氏家由于妃子贤淑而幸免于难。
武惠妃终于如愿以偿,将太子送上了西天,她仿佛看见了儿子储位东宫和自己登上梦寐以求的皇后宝座的曙光,不由欣喜若狂,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心理负担过重,就在太子死后的第二天,武惠妃就病倒了,卧床不起,整夜难眠,恶梦不断,她神经极度紧张,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三位王子浑身血淋淋地站在床边,面目狰狞恐怖,声嘶力竭地喊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这也许就是报应的结果。
玄宗见惠妃病了,也无心坐朝,草草处理一下朝政,就吩咐退朝,有时干脆不上朝,整天围着惠妃嘘寒问暖,并亲自开药方为惠妃治病,但病情却总不见好转,时好时坏,弄得他束手无策,经常拿御医出气。
玄宗前期开创了一片和平盛世,国泰民安,全国上下几乎是无刑而治。武惠妃的病也不见好转,玄宗不知道监狱中有多少该判死刑的囚犯,想释放一批为惠妃积阴德,于是问:“京城现有多少死囚?”
“臣大理少卿徐峤报告,今年全国判处死刑的仅五十八人。大理寺监狱庭院,过去由于杀气太盛,飞鸟和麻雀都不在院内树上栖息,最近有大群喜鹊在院内树上衔枝做巢,实为祥瑞。”
百官听徐峤这么一说,齐声称赞说:
“偌大的京城每年发生牢狱之案仅五十余起,几乎是自古罕有,无刑而治。就是三皇五帝,恐怕也没有如此的成功。陛下真是功盖天地,德媲尧舜啊!”
“玄宗听后只是苦笑着说:众卿称誉过甚,朕怎敢和尧舜圣贤并列,不过年断狱五十,确是古今奇闻。刑部侍郎郑少微、大理少卿徐峤功不可没,朕赐尔等今年考核中上考。治国能取得如此成功,非朕一人之力,众卿都有功,然宰辅功劳最大。朕赐李林甫晋国公爵位,仙客豳国公爵位,以示褒奖。”
人作恶天不可饶恕,武惠妃命苦啊!人都不犯罪了,哪里有罪犯可以释放为她积阴德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