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傍晚和清晨常常会看到扭秧歌的人群。他们聚在一起,身着艳丽的戏装,做着不同扮相,随着欢快的锣鼓、激昂的锁呐尽情地抒发内心的喜悦。在他们心目中,东北大秧歌堪比二人转,饭可以一天不吃,大秧歌却不可一日不扭。
秧歌作为一种民间歌舞,在中国北方汉族地区流传差不多有1000多年的历史。作为秧歌的一支,东北秧歌又在广泛吸收河北、山东秧歌某些元素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了自身泼辣、风趣、热情、爽朗、节奏鲜明、富于棱角的地方特色。如今街头常见的秧歌,不过是传统秧歌表演中开场、退场的“大秧歌”,而穿插其中说唱表演的“小秧歌”已经在不经意间被省略掉;可见东北秧歌并非一成不变,从初始的只有锣鼓伴奏的民间舞蹈,发展为歌舞表演的民歌小唱,再进一步形成比较成熟的载歌载舞的形式,再到分扮人物的小型戏曲,东北秧歌一直都在发展变化着。
最大的变化是人员的变化,即表演主体的变化。由于妇女在旧中国没有社会地位,许多抛头露面的活动不允许她们参加,秧歌队里的女角只好由男人装扮。比如,由于东北秧歌表演采取的是二人一小组的方式,而每个小组须男角女角相互搭配,其中那个女角便由男子装扮,即所谓一个“上装”(扮女的,又叫“包头的”),一个“下装”(扮男的,又叫“斗丑的”),合起来被称之为“一副架”。解放后提倡男女平等,妇女才走进秧歌队,男角男人扮,女角女人扮,为秧歌增添了新的活力和亮色。当然,现今的秧歌队也有男扮女妆,甚至还有女扮男妆的,但意义却大不一样,没有性别歧视,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增加表演的滑稽与诙谐。
表演形式的变化也相当明显。比如,从前东北秧歌在农村的表演是又扭又唱(所以又叫唱秧歌),在城镇多数则光扭不唱(因此又叫扭秧歌),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演变,到了今天,无论城镇还是乡村,无论平时还是节日,也无论多么精湛的秧歌队,已经完全见不到带唱的秧歌,演唱这种形式早已被扭秧歌的人摒弃了。再比如,从前的秧歌往往融入龙灯、旱船、扑蝴蝶、二人摔跤、打花棍、踩高跷等东北地区其它民间舞蹈,而如今,除重大节日和某种纪念活动所举办的具有比赛和表演性质的秧歌还能见到类似的形式外,绝大多数秧歌队,特别是城镇一早一晚的秧歌已经放弃了这种庞杂的形式,尽管偶尔也穿插有类似“小秧歌”的表演,但也大都不成体系,不过只是一种扮相而已。正如太极拳,为了便于群众掌握,在原有48式基础上又提炼出简化的24式一样,东北秧歌也似有删繁就简的发展趋势,起码目前已经形成了繁简共容的态势。
东北秧歌的魅力在于它具有强烈的娱乐功能,许多人之所以痴迷秧歌,根本目的是为了心理和情绪的愉悦。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东北秧歌的功能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单纯的娱乐功能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东北秧歌已经开始向娱乐功能与健身功能同时并存的方向演变。如果哪个人身体虚弱,或者得了什么慢性疾病,往往会有人建议:“扭秧歌去吧。”可见秧歌的健身功能已经深入人心,有人甚至直截了当地把扭秧歌称之为“晨练”或“晚练”。此外,东北秧歌的交际功能也逐渐彰显出来,几场秧歌扭下来,互相熟悉了,了解了,彼此因此又多了几个朋友。事实上,扭秧歌的人也从来不否认大秧歌已经成为他们交往的一种手段和媒介。也有一些秧歌队开始尝试秧歌与交际舞、迪斯科的嫁接,在间歇时间组织大家跳交际舞和迪斯科,进一步突出了秧歌的交际功能,也算是顺应潮流与时俱进了。尽管如此,东北秧歌的娱乐功能依然占据主导地位,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热衷于扭秧歌了。东北秧歌功能的多元化发展是一件好事,它在满足各个层面需求的同时也使它的群众性特点得到进一步强化,这就为东北秧歌日后的发展繁衍创造了条件。
细心人一定还会发现,扭秧歌人的成分也在变,从前扭秧歌的主体是年青人,他们精力旺盛,活力四射,而秧歌正好为他们提供了宣泄激情、释放能量的载体,因而才有“闹秧歌”“耍秧歌”的说法。而如今老年人却成了秧歌队的主力,有的秧歌队甚至很难见到中年人,青年人更是凤毛麟角。老年人走进秧歌队固然是一件好事,而一个秧歌队缺少年青人却也令人担忧;少了年青人的秧歌队,其活力势必有所减弱,吸引力也会因此大打折扣,这一现象应该引起相关方面的关注。好在近来秧歌队里中年人又开始多起来,说明东北秧歌不会衰退,更不会消逝,只要大家都来关心它,东北秧歌一定能够焕发出新的青春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