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Q友——“有可能先生”(余之连襟)欲作云南全景游,邀余同行,整整半月有余,观西山滇池、赏阿诗玛石林、沐西双版纳之阳
、走野象谷、访普洱茶都、伫瑞丽国门、游腾冲名城、品纳西文化之都丽江、赴香格里拉、仰玉龙雪山、泛舟泸沽湖上、入摩梭人家、登苍山、眺洱海、闻上关花香、享下关之风、观大理古城墙、慕名蝴蝶泉……足迹几乎遍布整个云南,唯独没有滇东南的文山平远之旅。
随着岁月流逝,想去第二故乡看看的愿望似乎成了一种奢望,然心中的意念却愈来愈强烈,乃至不召即来,挥之不去。终于在退休4年后的一次老知青聚会上,于酒酣筵散之际,我向老友们坦露了自己渴望重回故地一游的心迹,不想当即就获得了数位的呼应,但等到真正成行时,同行的连我在内仅为3人,那两位是当年与我同一公社相邻大队回龙的永发兄和思敏老弟。
为了重温几十年前赴滇的滋味,我们没有坐飞机,而是乘坐历时36小时的K79列车前往。在车上,伴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铁轨隆隆声,余之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当年老乡教给的民谣——《云南十八怪》:鸡蛋串着卖,草帽当锅盖,背起娃娃谈恋爱,姑娘看起来像老太,老太爬山比猴快,和尚可以说情爱,汽车要比火车跑得快……
一路南行,受到了昔日知青老友们的热情接待与盛情款待。每到一处,老友们的真情都令我们十分感动,无论在云南省会昆明,还是在插队旧地平远回龙,乃至州府文山,老友们竭尽地主之谊,欢迎我们这一行远道而来的、且又是来自他们故乡的朋友,此情此义,弥足珍贵!
44年后重返平远,给我的感觉有二:一是震惊,二是遗憾。
震惊的是,面貌变化之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尽管时有云南来沪老友处耳闻,但变化如此之大,如此之惊人,如此令我之陌生,以至于几乎无法寻觅出丝毫过去的影踪,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过去我队8个知青住过的原先为地主家的青砖瓦房大院(除了我们,还有张、姜、罗3户农家,另有两大间作为生产队存种粮的仓库),已然没有了踪影。我是仅凭着如今尚在的已翻建一新的供销社,通过目测定位后才测定出当年大院的位置,但早已人去楼空、改弦易帜、另起炉灶啰!
原来街上唯一的饭馆(1969年4月30日中午抵达平远街时用黄澄澄的苞谷饭招待过知青的大食堂),是当年知青们经常光顾的场所,因为里面有大家特别爱吃的3毛钱一碗的米线和卷粉,如今成了一幢4层高的楼房,一层皆为商铺,与地摊相连一直延伸到老街上。
原来农民们上交公粮的高墙紧闭的粮管所,现在成了公开的粮食交易市场。
原来与老街平行的北边公路出现了一个颇大规模的农贸市场,市场大门正面对着我队知青居住大院的一条小巷口,即当年如有这农贸市场,从我住处约三、五分钟便可进入市场。有了这市场,昔日赶街天红红火火的场面与比肩继踵的拥挤没有了,都转移到了农贸市场内,而由此衍生的阡陌交通纵横交错,每条街路两旁均商铺紧挨,密麻林立,十字路口处居然还出现了城市里才有的交通红绿灯。
原来插有知青的6个生产队,除了1队的不在沿街外,2至6队的知青点按序从街头至街尾的小泥巷导入,如今我除了依稀勉强能辨出自己队的小巷,其他的都已经无法确认。在我眼里,过去还算是宽敞的街变窄了,空间变小了,原因是原来街边的一层高的瓦房、土坯房都建成了三、四层乃至五层高的楼房。
在思敏老弟的刘姐(回龙大队卫生所的刘医生)家中作客时,刘姐的女婿小王书记(曾任平远镇党委副书记、现任稼依镇党委书记)告诉我们,平远今后的发展空间很大,现在已属副县级建制,正朝着县级建制的目标发展。这就意味着原来属于砚山县的平远街将与砚山县平起平坐。
平远的变化是惊人的,但还是有故迹依稀可寻。至今犹在的,是当年的知青们买与不买都要在那里扯一会淡的有上海麻皮阿姨在的供销社、有每个知青有事没事天天要去跑一趟问一声的邮局、有返沪或上州县去的与邮局分列公路东西两侧的汽车站,以及最受知青们青睐的清澈见底、一望无际的大水库。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供销社现在叫“平远综合服务社”;邮局一改过去那种乡村小邮的形象,如今和大城市的邮电局已没有丝毫区别;汽车站更名为“平远汽车客运站”,规模扩大了许多。而大水库的水依然像我们当年在的时候一样浩瀚、清澈(据媒体报道,前几年文山州干旱特别严重,平远水库不仅干涸见底,且到处是深深的裂痕)。这水不仅是当地老乡的生命之水,也是知青们的最爱,大家在水库中游泳、洗涤,在大堤上散步、徜徉,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知青们的心情是最放松的,却也是最想家、最思念亲人的时候。
遗憾的是,此趟平远之行,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当年自己队里熟识的老乡,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户原来熟悉的农家。走进当年曾经十分照顾过我的曲家,地还是那个地儿,房都改建了,且都租给了旁人,东家不知何处去,租户们谁也说不清楚。
从当年1队一个老乡处的嘴里打听到,队里当年与我们知青关系较铁的几个乡哥们:保管员恩才已走了,会计世荣多种疾病缠身,只有队长春明还带着人在搞基建……闻此言,崔颢之感慨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从我们当年居住的大院门前小泥巷走到巷底,约50米光景,有一条清清的沟渠,渠水就是从上面的大水库流下来的,我们和老乡一样,在这条小沟渠里洗涤、涮锅、饮用。这次去看时,由于镇上家家户户都按上了自来水管,沟渠已被废弃,成了又黑又臭的死水,令人扼腕不已。
本来我还打算去稼依镇和砚山县城看看,毕竟当年在稼依生活过不少时日,有过诸多的稼依朋友;砚山城我虽然只去过两次,但却印象深刻,一次是去参加县里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还有一次就是1973年8月间参加工农兵上大学的文化考试,考场设在砚山一中内。但由于日程和同行者的原因,最终未能如愿。
从小王书记介绍中得知,稼依有变化,但不是很大,与平远不能相媲美。砚山城也有较大的发展,但与州府文山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由于交通的改善,现在到县上州里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原来两个多小时的行程现在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
车一进入州府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家颇具规模的企业,以文山铝业规模为最。44年前离开文山时,只知道州办企业均无规模可言,什么造纸厂、肥皂厂,因为文山是个农业州,商贸虽有也不发达。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来,文山的品牌药材——三七走出了府门,走向全国,文山也成为南北东西药材经营商无人不晓的名城。随着知名度的提升,南商北贸的都来了,汇集在三七之都,在这里捞金,在这里生活。而普者黑天然景观的开发,更是如虎添翼,加速了文山州城的建设与发展。
44年前,州府也像平远一样仅有一条街,要说区别,无非是平远街是一条十里八乡村民们周日赶集的石子路小街,州府的街是一条用沥青铺就的大道,比前者长一点、宽敞一点、路面平整一点而已。留在我记忆中的是大道东端的文山州电影院、路中段的州府革委会和路西端的汽车站,以及街面一些零星的商铺店家、新华书店、餐饮业等。
此去文山,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州府城内交通道路纵横无数,仅公交车线路就有好几条,私家车满大街随处可见,城内拥有600辆左右的出租车;商贸大厦、市民住宅楼、商品房鳞次栉比,广场、公园随处可入。
44年过去了,今天的文山州城,作为州府古老文化象征的文笔塔依然高耸如云。同时也涌现出诸多新的标志性建筑:位于文山新中心区核心位置的集五星级酒店、大型综合商场、酒店式公寓一身的金光傲城;拥有时尚、休闲、运动、娱乐、餐饮诸功能的金地相府;为国内外客商提供商品展示和交易信息服务、建成后将带动整个滇东南片区与内地的商贸发展并大力推动中国与东盟的商贸交流的金龙国际商贸中心;凸显三大主题街区——克拉街、时尚街、风情街的炬隆万商汇,而中央尚城则是文山市最大的标志性城市综合体项目,可以为消费者提供包罗万象的品质商业街以及为居住者提供优质居住环境。
文山变了,变得让老文山人都难以置信,过去仅有一条大道的州府文山,如今已成为我国西南边陲繁华商贸都市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此次平远文山之行,虽有遗憾,但我仍感觉不虚此行。我爱你,我的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