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死——瓦格纳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
就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中,就在连我也无法知晓的情势下,就在我还不怎么明白瓦格纳歌剧的始末,就是这样《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似乎沿着极其自然的轨迹驶向我的心灵,只因我看到瓦格纳如此表述此部作品的文字称其为自己心中的《诺尔玛》。
那么,我第一次听起了瓦格纳德语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因为贝利尼的意大利语歌剧《诺尔玛》早已在我灵魂深处成为了永恒,因为瓦格纳同样仰慕贝利尼赋予歌剧音乐不可思议的唯美旋律,因为那种被生命里种种尘俗所束缚的爱情只有走向死亡方能得以解脱或超脱的完美情意正是包括贝利尼在内的瓦格纳思想情感的流露与寄托。
可是,瓦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绝对不是一部易于聆听与接纳的歌剧。它需要花费足够的时间,发挥足够的想像或者说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全神贯注地走入瓦格纳营造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世界。只有这样,《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才显得异常的惊人,才显得格外的动听。
静听且细听《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前奏曲!
瓦格纳的这部前奏曲写于第二与第三幕之前,因此在前奏曲里所有音乐的动机旋律皆是围绕第一幕剧情展开,当深入这些音乐主题便不难发现这是多么令人狂悦而又悲惨的爱情故事哪。
一开始就听到了两个不同的音乐主题。一个是由大提琴循着半音下降奏出的动机,它隐含着悲伤的情绪,仿佛特里思坦与伊索尔德的爱情故事注定是极其悲惨,所以这是个代表悲痛的动机;另一个是由单簧管循着半音上升奏出的动机,紧跟着其它木管乐器共同齐奏出代表渴望的动机。于是在以上两个动机的音乐上又衍化出新的主题,代表悲痛的动机生成了特里斯坦冥冥中仍受着良心的警告与牵绊,而代表渴望的动机奇迹般地成为了伊索尔德的爱情欲念,它暗示着伊索尔德与特里斯坦的眼神彼此接触的瞬间引发的爱情火苗,因此倒也可以把它们称为代表特里斯坦的动机与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
这些动机均重复了若干次,静止了一下,然后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独自响起,接着又一个静止音以后,因为伊索尔德先行决定用毒药终止那缠绕在心头的爱情渴望的痛苦,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末两个音符重复了两次又逐渐消逝了,继起的是新主题音乐则是代表迷药的动机,它热情奔放地向上疾进着并且充满了风流欲望的明显特征,这是迷药药力作用在两人体内的效果,这个动机推动着音乐进入了前奏曲的高潮,那就是迷药的作用终于爆发了爱情,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时刻呀,那代表不可阻挡的爱情动机让我们的神经在这里得到了片刻的淋漓尽致感,然后随着代表特里斯坦的动机、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和代表迷药的动机反复而悄然消散。
这前奏曲通过使用各样的主题动机以音乐讲出了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爱情经历。不同版本前奏曲长度的不等正是各自指挥家所重复的主题动机次数不同,顺其自然地在主题动机的音乐表达方式上也存在着不同速度的概念,另外在音乐会上演奏此前奏曲的时候,全剧的终曲“伊索尔德的情死(爱之死)”也加在了这前奏曲上,这样就造成这段悲剧故事的概要,使听者得以聆听全剧的始终。
瓦格纳乐剧主题动机旋律的创作几乎达到了无所不包的境界。在聆听过程中无视这种缠绕于音乐核心的主题动机旋律固然是无法领略瓦格纳乐剧的博广精深,但如果一味追求主题音乐动机旋律的片断则又会导入另一个误区。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有固定的主题动机旋律,例如联系人物的代表特里斯坦的动机旋律与伊索尔德的动机旋律,又有联系道具的代表迷药的动机旋律,这些在瓦格纳创作这部歌剧中都起到推动作品进程的重要作用,然而这些音乐动机旋律因歌剧情节或人物而体现出音乐的敏感性、广泛性与任意性,瓦格纳不会并且绝对不会将某一主题动机旋律原封不动地运用到每个他想要表现的具体音乐情节中,随着歌剧情节与人物性格的变化这些既定的动机旋律也在不断地变型与变换着,因此从音乐整体上分析与把握这些主题动机旋律也就更能辨认出纠缠与瓦格纳歌剧创作中的情感思潮的来龙去脉。
(以下结合歌剧剧情的关于动机旋律的注释绝大部分从书籍上翻译而来或摘抄整理于网络资料,局部做了改动。)
歌剧第一幕发生在特里斯坦迎娶伊索尔德到康沃尔的船上。在船头甲板上一间象帐篷一样的小屋中,伊索尔德斜倒在一个床榻上,脸庞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屋子的四面悬挂着华丽的织物。布蓝甘妮把布幔掀起了一点正向外眺望着海面。仿佛从船首方面传来一个青年水手的歌声,“凝视西方而迷失了路向”是告别他爱尔兰少女的骊歌,在这壮丽优美的歌曲中“海风清新地吹向我们的家”的乐句反复地出现于第一幕里,它还形象具体地表现出海水的起伏感,我们可以称之为代表大海的动机。伊索尔德被这歌声惊醒,联想此时此刻的遭遇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嘲笑与讽刺,于是她呼唤布蓝甘妮。当布蓝甘妮回答伊索尔德打听航程时,“海风清新地吹向我们的家”的乐句悠美地震荡着;当伊索尔德知道已经离康沃尔王国渐近而感到内心愤激的时候,这乐句也跟着汹涌澎湃起来;后来当伊索尔德怒不可遏召求天神把全船毁灭,这时乐句更加激昂奔驰起来。瓦格纳在第一幕开始就把听者情绪拉到了音乐精彩的高潮,在这个唱段里代表大海的动机以平静祥和的柔美过渡到凶猛愤怒的激荡犹如石片划过水面所激起的层层涟漪,然后通过这个动机的变形,再变形到几乎分辨不出那是代表大海的动机,三次变形到面目全非的怒气冲天的音乐袭向耳边,一直到管弦乐所奏出的顶点,这也表达了伊索尔德对于特里斯坦痛苦的热恋煎熬即将濒于永难如愿的绝境。同时在管弦乐中还不时吐露着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旋律,它的出现恰恰表达了伊索尔德因爱成恨的矛盾心理,这个动机与大海的动机结合成了伊索尔德内心世界波涛汹涌的复杂心态。布蓝甘妮发现女主人内心深埋着极大的痛苦,于是她请求伊索尔德能够将真相告之。布蓝甘妮阴阳顿挫的温柔旋律的演唱与伊索尔德气势汹涌的急促声调的演唱正好形成了一张一弛强烈色彩的音乐对比。可是伊索尔德并没有直接答应,她吩咐布蓝甘妮把布幔打开,因为她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布蓝甘妮依她的吩咐做了,甲板和甲板以外的海面显现了出来,于是水手的歌声再度响了起来。
一群水手正在围着桅墙结绳,在他们后面的甲板上有一群武士和候补武士,在他们的近旁站着的是特里斯坦,这时他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海面,在他的脚旁斜坐着他的老仆库汶那尔,那年轻的水手又唱起了歌“海风清新地吹向我们的家”。伊索尔德望着特里斯坦,她想起所爱的人却偏偏把自己送给另外一个人做妻实在气愤不过便唱出了立志报复的乐句“脑袋注定死亡!心灵注定死去!”,她咒特里斯坦愿死神降临在他身上,于是代表死亡的动机呼之欲出。瓦格纳的无限旋律已经不止一次地将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旋律通过管弦乐的延伸与扩展进入到了另一种境界,在前面当伊索尔德诅咒海浪将船只冲毁的时候已把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旋律进行了音乐变形,而此时伴随着伊索尔德的“脑袋注定死亡!心灵注定死去!”却是小提琴与中提琴渐强的音乐效果,直到木管乐器的介入把代表死亡的动机响亮起来,因为她的眼睛又看到了特里斯坦,这说明了伊索尔德的内心所想,她是那么深爱特里斯坦。在这些旋律细节中还有那代表特里斯坦的动机旋律,如果能够仔细听的话。伊索尔德问布蓝甘妮觉得特里斯坦的为人怎样,当布蓝甘妮对特里斯坦大加赞扬时伊索尔德的那份绝望所导致的代表死亡的动机又上心头,伊索尔德就吩咐布蓝甘妮把特里斯坦叫来,她发布这命令的时候代表死亡的动机又响了起来,因为伊索尔德死志已决地正要召特里斯坦来同归于死。当布蓝甘妮去照她主人的话行事时,那代表大海的动机的一个悠美变形出现了,它的低音部表示着水手们整理绳具的节奏,这段音乐似乎衬托着布蓝甘妮怀着一种敬服与羡慕的心情靠近了特里斯坦,这种美好情景反衬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此时此刻复杂又微妙的心态。库汶那尔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情提醒特里斯坦“注意,特里斯坦!”,特里斯坦起始误以为伊索尔德前来显出惊慌失措之色但他确认只是布蓝甘妮前来方才定下神来。布蓝甘妮三次诚恳地邀请特里斯坦前往伊索尔德处,但他用不能离开船舵的借口拒绝了。布蓝甘妮不得不说这是伊索尔德的命令,库汶那尔在征得特里斯坦同意后接过话头竟以高兴活泼的调子答以赞扬特里斯坦的乐句“英雄特里斯坦!”,此乐句可以称作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它在后面的唱段中将数次出现,随后旁边的武士们也和应了上来,在库汶那尔的唱段里提到了伊索尔德的未婚夫莫罗尔德因为前来康沃尔强行征收贡品而被特里斯坦斩杀的事件,这为后面伊索尔德述说如何与特里斯坦相遇疗伤并深深爱上他的事件提供了引子。
布蓝甘妮气愤且无奈地回到伊索尔德船舱,为了不让女主人看到外面的情景与听到水手的合唱她随即放下布幔,其实伊索尔德的眼睛与注意力丝毫没有离开过特里斯坦。“哎,啊呀!真遭罪!”既表明布蓝甘妮的怒气又显露她因不能完成主人嘱托的无可奈何,她告诉伊索尔德说特里斯坦不能前来是因为“一旦我离开船舵便无法安全地将船只驶到马可王的康沃尔岛”。伊索尔德慢慢地重复着特里斯坦的话语,心头那股因爱成恨的怒火顿时燃起,她甚至认为特里斯坦把自己当作贡品呈给马可王,这时那个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立刻又响了起来。当布蓝甘妮讲起库汶那尔的讥讽,伊索尔德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语。伊索尔德极为烦恼且无法发泄就对布蓝甘妮讲起了一段故事,这就是瓦格纳颇费心思的剧情编排,在第一幕特里斯坦未被派遣到爱尔兰迎娶伊索尔德为马可王后以前在爱尔兰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通过库汶那尔讲述了特里斯坦杀死莫罗尔德,而接下来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相会的机缘都是由伊索尔德在给布蓝甘妮讲故事中叙述出来的。她说以前曾有一个自称为坦特里斯的武士在爱尔兰登岸来求她医治病伤,在那人的剑上有一个缺口恰好与从莫罗尔德头颅里取出来的剑片相合,因为莫罗尔德在康沃尔与特里斯坦相斗被杀后他的头颅被对手以污辱的态度送回。她从那武士的剑上正好看出他是杀害自己未婚夫的凶手特里斯坦,于是她就对着那人将剑举起。但在瞬间特里斯坦的眼光看见了她,那神奇的眼光使她顿时感觉全身无力地将剑滑落。她终于把他病治痊愈,临行前他对她发誓表示永不忘却她的恩惠。这段精彩绝伦的伊索尔德的故事中涉及到的动机旋律及其变形在瓦格纳的精心编排下达到了一气呵成且不可思议的地步,叙述这段故事的主题是从代表特里斯坦的动机蜕变出来的,它附和着特里斯坦的伤势严重,接着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出现在她讲述自己善于医治病伤,最最精妙的在她讲到“他的眼望着我的眼”时,那乐句美妙地转到了代表眉目传情的动机,它与代表迷药的动机简直如出一辙!在中、小提琴的演奏下大提琴奏出了那最最令人悸动的旋律,而那个不可阻挡的爱情动机以中提琴的哀怨冲破了听者脑海矗立起来。布蓝甘妮竭力劝慰伊索尔德,但伊索尔德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紧接着在前面众人赞颂特里斯坦的乐句后又是一个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跃然面前,仿佛伊索尔德故意把出卖她的人与他的英雄声名做个讽刺比照一样。伊索尔德对特里斯坦把她带给马可王做王后的卑劣行为痛加责骂的时候,音乐的叙述也达到了最高潮。这两次重复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从满腔怒火到满含温柔再到满载痛苦的千头万绪的矛盾复杂被瓦格纳一一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布蓝甘妮听着伊索尔德的述说始终安慰着心神不定的女主人,但她呆呆地向前望着,几乎不由自主地向她忠实的女仆道出了她对特里斯坦的热恋。从音乐方面讲,关于伊索尔德的叙述包含着她复杂多变的表情,其中有愤恨的情感,有报复的欲望,有无法摆脱的愉快回忆,直到最后对布蓝甘妮道出了她的爱恋,这段叙述已经不能使用精彩两字概括了,那些涌现出来的几种情绪或追随或牵引着不同的主题动机始终围绕着她的述说经久不息地跌宕起伏在耳畔。然而布蓝甘妮依然没有弄明白缠绕在伊索尔德心头的爱恋之苦,她又一次用柔顺甚至赞美的口吻安慰着心情异常痛苦的伊索尔德,她说特里斯坦放弃自己成为国王的继承权而将王后的桂冠让于伊索尔德正是对其最好的报答。当伊索尔德不由自主地吐出内心的相思,布蓝甘妮却误以为伊索尔德所指马可王,于是她继续带着反问的语气夸赞伊索尔德令每个男子仰慕的美貌,然后她带着神秘的感情低声讲起那令人相爱的迷药并随手从金盘里拿起一只小瓶来。她在说这话和做这些动作时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与代表迷药的动机又响起在耳边。伊索尔德却拿起另外一只装着毒药的瓶,她兴高采烈地举着它,这时可以听见一个不吉祥的乐句,它就是代表命运的主题动机。当管弦乐的声音达到强劲有力的高潮时,这个动机如同烦恼的恶魔猖獗起来,随后水手们看见陆地的呼声加入进来,伊索尔德的恐怖加剧了,因为那陆地意味着她将要许嫁给马可王为妻了。
“准备好,女士们,要上岸了!”,库汶那尔略带粗鲁地喊伊索尔德与布蓝甘妮赶快准备上岸,而伊索尔德此时倒显得镇定自若,她一面命令库汶那尔去叫特里斯坦立刻到她面前来,一面吩咐布蓝甘妮预备毒药。在她对库汶那尔与布蓝甘妮发出命令时代表死亡的动机响了,同时代表命运的动机也发出了可怖的呻吟,布蓝甘妮极力试图阻止伊索尔德用毒药与特里斯坦同归于尽的做法,但心意已决的伊索尔德反而责怨布蓝甘妮的不忠,在前面两个主题动机中伊索尔德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死亡,对于伊索尔德来说期望便是死亡的通道,而死亡就是期望的升华,或者说这种蕴藏在内心世界并引向死亡的期望等于还不曾爆发就已经殒灭的对特里斯坦的爱恋。最终布蓝甘妮清楚了伊索尔德的思想,可当她跪倒在伊索尔德面前时后者从命令的严厉中迅即转到了讥讽的无奈中,她重复着布蓝甘妮先前讲述自己母亲为其预备的各种效用之药的神奇性,她带着讽刺的口气赞颂并宣称让死亡成为她的道谢。这段与布蓝甘妮同样曲调的演唱因为增添了诸如代表死亡的动机听来感觉非常具有威严的力量,伊索尔德的重复是对自己情不自禁爱上特里斯坦并由此遭受这一切的自我讽刺。就在此时库汶那尔禀报特里斯坦的到来,伊索尔德的愤怒再度燃起,她镇静自若地应答“让特里斯坦进前!”,布蓝甘妮与库汶那尔也随即走开,歌剧的中心就剩下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了,这是两人在这部歌剧中的第一次相遇。
伊索尔德竭力抑止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大步走到榻前,她身子靠在榻上张目注视门口,特里斯坦兀自站在那里不动。代表特里斯坦到来的动机充满了悲剧的力感,这个动机与代表死亡的动机极其相似,仿佛特里斯坦感觉到自己已经踏上了死亡门槛,但他却毫不畏缩地迎接命运的到来,同时这个动机与代表命运的动机交替地出现从而更加重了死亡业已降临的极好效果,在后来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两人相会的第二幕场面上这个极富悲剧力量的动机主题将重复地出现。伊索尔德开始了极具讽刺的质问,特里斯坦的回答始终处于一种言简意赅的回避状态,两人对答间的曲调始终保持着截然不同的一张一弛,最后他将伊索尔德曾在他头上举起过的那把剑递给了她,“假若莫罗尔德对你意味着一切,就请将这把宝剑再度举起,不要害怕地用它刺吧,不然那武器又将脱手落地。”,这是一段多么沉痛且动人的乐句呀,但是伊索尔德拒绝了,因为她早就决定用毒药与深爱在心灵深处的特里斯坦共赴黄泉了。代表死亡的动机又响了起来,伊索尔德示意布蓝甘妮准备毒药,可布蓝甘妮依然处在一种不忍下手的状态中,突然水手们的呼声报告船已靠岸了,布蓝甘妮机敏地又是急中生智地把毒药换成了迷药倒入了预先准备好的杯中。伊索尔德回答特里斯坦已经到达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对于伊索尔德来说不仅是康沃尔王国陆地更是她生命的终站。因此伊索尔德继续以讥讽的口吻预先道出特里斯坦把她带到马可王面前时所要夸奖他的话,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随即响了起来,她假称要与特里斯坦和解以前的仇怨,同时她把那只她以为装着毒药的杯子递给了特里斯坦并请特里斯坦把它饮下。水手们又在呼喊了,特里斯坦把杯子接了过来带着一个行将由沉重的苦痛中解脱出来的人所感到的欣喜把杯子举起,当他刚喝下一半的时候伊索尔德蓦地由他手里把杯子抢了过来把剩余的一半一口喝尽了。迷药的震荡使伊索尔德失却持杯的力量,杯从她手中脱落。伊索尔德看着特里斯坦,特里斯坦看着伊索尔德,两人的眼睛互映着神奇的光泽,从以奇异和声展开的音乐中听到了熟识已久的诠释,先是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然后并不是代表死亡的动机临死,而是那代表迷药的动机忽如闪电一般穿透了阴森的气氛,被压抑在心灵深处的种种约束忽然全部被扯破了,伊索尔德倒在特里斯坦的怀中。这段音乐的表现基本重复了前奏曲中最精彩的部分,那些早已熟悉的动机旋律响过耳边,当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爱情终于因迷药的作用而抛弃了所有积压在彼此心头的种种痛苦爆发时,那份情感的畅快与超然在瞬间达到了顶峰,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爱情表现更令人激越与狂悦不已的呢!
那再也无法比这声呼唤令人神魂颠倒的“特里斯坦!伊索尔德!亲爱的负心郎!”终于从两位恋人嘴里脱口而出。水手们因航程已告终大声欢呼着喧嚷着,但在这对情人耳中除了那因久被抑制而卒被解放的热情发作而相对说出的急促断续句子以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音乐在他们的周围澎湃着,若非布蓝甘妮把布幔揭起并分开他俩,他们必定会深深迷醉了。水手们和武士们都拥上了甲板,位于那多石高山上的宫堡就是马可王的住处,到处充满着平静与快乐。库汶那尔向特里斯坦汇报船已顺利靠岸并且国王亲自前来迎接的喜讯,可特里斯坦居然向他询问是哪位国王,这足可见特里斯坦依然沉醉于爱情的绽放中。第一幕结束在船夫们热烈欢呼中,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达到了胜利的高潮,这表明伊索尔德的爱情已经彻底爆发,那些由于爱之深恨之切的愤怒与绝望完全消失了,而现在她是一个真正迎上爱情的爱尔兰公主了,尽管她还被迷药的药力所控制着。在她心中只装载着特里斯坦一人,当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抵达高潮时她便不由自主地昏倒在特里斯坦的怀抱里。
第二幕开始的引子是描写伊索尔德情绪的音乐,同时它巧妙有机地把第二幕中的主要动机连接在了一起,其美妙和谐的程度可与第一幕中伊索尔德给布蓝甘妮讲述特里斯坦故事的场面所配音乐旋律相媲美。引子起始犹如痛苦呐喊的乐句正是代表白昼的动机,然后的句子以其急躁不安的神情清楚地反映出伊索尔德等待特里斯坦的心绪,这是代表伊索尔德不耐烦的动机,在这个动机上再演化成一个迷人升腾的不断翱翔的曲调,那就是代表爱人召唤的动机,最后又发展成为代表狂悦的动机。它极其详尽极其形象地刻划了伊索尔德等候特里斯坦的心情变化,在这样的音乐里听者五官仿佛都沉浸在夜与爱层层迭迭交织的梦境中一样。
第二幕,马可王宫堡花园,伊索尔德的房子就通着这个花园。那时正是花香四溢和银光如泻的夏天夜晚,马可王和他的仆人外出打猎去了。布蓝甘妮伫立在伊索尔德住室的台阶上,她在俯视那条树木繁茂的小路,狩猎的一行人就是朝那个方向去的。这位不声不响神出鬼没帮助别人犯罪的人心里十分不安,她深怕这次的狩猎只是一个陷阱,将来被捕捉的恐怕是一对情侣。面对开着门的伊索尔德屋子燃着一支火把,它的火焰冲破了黑夜,这是给特里斯坦的信号,它表示一切都好,伊索尔德在等待着他的到来。猎人们的号角声越来越远了,伊索尔德从她的屋子走到花园里来,“你还能听见他们的声响嘛?”是她问布蓝甘妮这时是否可以发信号召特里斯坦来,布蓝甘妮说号角声仍在可以听见的距离先不必着急。伊索尔德用责备的口吻说道“你所听见的恐怕是那可爱的小溪流水声吧?”,这时音乐悠扬朴素地描写出一幅笼罩于月光之下林木葱郁的春夜图。布蓝甘妮告诉伊索尔德需要提防梅洛特,但伊索尔德对于她的惧怕只是付之一笑,因为她认为梅洛特是特里斯坦最可信的朋友,甚至她觉得梅洛特比布蓝甘妮更好因为正是他安排了这次狩猎才得以让她与特里斯坦能够深夜相会。布蓝甘妮虽竭力劝阻不让伊索尔德发信号但无济于事。在这里能够听到音乐里代表爱人召唤的动机与代表狂悦的动机一直响着,它表露出伊索尔德心中对于特里斯坦的渴念。当布蓝甘妮向伊索尔德说出她把迷药替代毒药的实情时,伊索尔德却说若她以为对特里斯坦的爱是饮下了迷药所致实在荒唐。布蓝甘妮这样告诉她反使她胸中的热情变本加厉,她用代表狂悦的动机吐露出了内心的思绪并宣称她已把自己的命运交在爱神手中了,这时又听见了那柔美如斯的代表不可阻挡的爱情动机。布蓝甘妮再度劝伊索尔德提防梅洛特的奸诈但仍旧无效,那代表不可阻挡的爱情动机一直带着激涨不已的热情飞腾着。伊索尔德终至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代表狂悦的动机旋律曲调,她吩咐布蓝甘妮快走上看台并说自己对特里斯坦以扑灭火把为记号召他前来。代表爱人召唤的动机得意洋洋地随着她的动作响出但不久就消逝下去,继起的是代表伊索尔德不耐烦的动机。伊索尔德注视着那条树木繁茂的小路,仿佛期待着特里斯坦会从那条路上来与她相会似的。少顷从那响起的代表狂悦的动机和她那高兴的表情可以晓得她已看到了情人,待这动机达到热烈的高潮时,他们早已拥抱在了一起。
听这对热恋中情人的彼此呼唤“伊索尔德!亲爱的!特里斯坦!亲爱的!”吧!那音乐也因亲密相见的热情激动而沸腾着,伴随着狂喜会晤的兴奋场面是代表爱情的动机与代表狂悦的动机两个主题音乐动机的交互出现。后来两人互相对答并各道倾慕之情,这段富有激情的互吐真心让人听了有种情不自禁的宣泄感,而其主题是两人把一切阻止彼此相爱的原因归罪于白昼,这是多么饶有情趣且令人嗟叹的缘由呀,出现于第二幕开始代表白昼的动机一直保持着控制局面的魔力,随后它像白昼沉入柔软黑夜里一般神奇般地被代表黑夜的动机融化了,所以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长句总是从激烈的白昼开始述说各自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然后逐渐柔和到黑夜的温情脉脉,其间还穿插了一些出现过的动机音乐,比如说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曾数次响起,但在这里均附和着白昼的音乐以起到对比的作用。
“啊,恋之夜啊,降到我们的身上来吧”是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情深意切的二重唱,代表黑夜的动机始终在狂喜的和声里震荡着。这些柔媚动人的句子所具有的诱惑性与强烈性足以令听者一次又一次地被陶醉。
两人的二重唱终于被布蓝甘妮的警告声给打断了,“我独自在黑夜里望风”是布蓝甘妮告诉他俩黑夜不久要过去了,伴着她的警告是一串宛似黎明微光掀开黑夜幕帘的琶音。
“听,心爱的!让我死吧!”显示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这对情侣对布蓝甘妮的警告毫不在意,他们已经完全沉醉于平静爱情的包围中,他们借着柔美圆润的旋律低诉着爱恋之情,那旋律是代表平静爱情的动机,它十分柔媚迷人以至倾听时心脏都可以停止跳动。
瓦格纳还不止与此,在他缔造了一段段美妙如斯的音乐神韵后,他将这对情侣的爱情提升到了一种终止境界,因此“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难道它正是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嘛?”顺其自然地进入到了情死状态。这笼罩在夜与爱的瞬息也正是死神要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时机;这种情死也正是他们内心所渴望的,因此在这里听到一个用颤抖音伴奏着的代表情死的动机。
布蓝甘妮再度警告他们,他们仍然置若惘闻并说道“黑夜将永远掩护着我们!”,伊索尔德甚至以嫉恨的口吻宣称黎明的将至,那代表狂悦的动机借华丽的装饰音在彼此的乐句上以更高的曲调飘荡着。
布蓝甘妮大喊一声,库汶那尔出现了,他叫特里斯坦赶紧起来自卫“快逃命,特里斯坦!”。一对情侣温柔的迷梦终被打断了,国王及其仆从和那奸诈的梅洛特围在他们周围,他们渐渐感觉到情势的可怖。伊索尔德机械般地把头缩在花草中躲避,特里斯坦扯开他的外套把她蒙住。可是那爱恋的乐句却余波未息仍然带着悲伤惋惜的气氛,原来的狂欢好像变成了沉痛的回忆。
于是马可王从“这是真的吗?你是这么认为吗?”开始说了一篇含有哲学意味的独白,结尾的句子是“那无法解释的揣摩不透的这一切灾难的起因,谁能知晓其根底?”,他本来应该从鞘中拔出剑插在特里斯坦胸中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把那毁损他尊严的人杀死,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明白这一切的始末。
特里斯坦的“吾王,我不能告诉你”也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匪夷所思,他回头望着伊索尔德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回到那荒凉的家乡,她回答他的家也就是她的家之所在。这时梅洛特拔出了剑,特里斯坦也冲上前去。当梅洛特向他刺来他却故意失防接触了剑刃而遭到重创。伊索尔德痛苦万分地倒在特里斯坦身上。
第三幕的引子是以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变形开始,它预示着此幕所充斥的凄凉气氛,这乐句重复三次之后接上了一个慢慢引伸上升的句子,这好象意味着特里斯坦从高岩上俯视大海的苍茫感,它代表着特里斯坦对伊索尔德的相思之苦,仿佛他的幻想漂过了大海而回到了两人临别的爱之夜,然后又完全沉没于悲愁之中。
第三幕,特里斯坦城堡卡柳尔的一片荒地。这块地位于城堡的外墙与矗立高石上俯视着大海的城堡本部中间,特里斯坦直卧在一棵大菩提树下面,看样子是已经死了。库汶那尔十分悲愁地俯身瞧着他,这时听见墙外有个牧童在吹奏一支小调,那悲恻凄婉的曲调与全剧场面的凄凉忧郁十分相配,且叫它悲歌吧。它是一支富于悲感的美丽小调,它有着民歌式的朴素、自然和不可言传的魅力,那一串串的辛酸音符有如长春藤一般缠绕在爱情喜悦不幸崩溃的灰色废墟上。原来库汶那尔派遣了一只船到康沃尔接伊索尔德去了,牧童伺守着海面,用这支歌报告那遣去的船还不曾回来。
“库汶那尔!嘿!说话,库汶那尔!”牧童从墙上窥探并询问特里斯坦有没有复活,库汶那尔的回答是否定的。于是牧童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守望了,一面仍然吹着那支悲哀的调子。这时特里斯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还是那支老调,它为什么把我惊醒呢?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他喃喃自语着。库汶那尔看见特里斯坦苏醒过来而喜不自禁。他用那代表库汶那尔的动机旋律回答特里斯坦的问题,这个动机充分表现出一位老仆的忠实可爱,它与第一幕中库汶那尔引起的代表赞扬特里斯坦的动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库汶那尔知道主人心事,他的“嗯!你是怎么回来的呢?”安慰是特里斯坦醒来听到的喜讯,他因想念伊索尔德而不能自持,库汶那尔告诉他已经派了可靠的人到康沃尔去接伊索尔德来了。库汶那尔请她替特里斯坦医治被梅洛特所刺的创伤,因为她以前曾替特里斯坦治好过被莫罗尔德所刺的重伤。
特里斯坦听了大喜,他说着“光亮还不曾熄灭”就把库汶那尔拉到胸前拥抱着,这时那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几乎变成了一个代表狂悦的动机升腾在听觉空间。特里斯坦因渴念伊索尔德而大声喊着“船来了,船来了!库汶那尔,你看不见吗?”。
可是库汶那尔的“还是没有看到船呀!”回应,还有牧童的悲歌凄凉地应答着,这调子一直萦绕着特里斯坦的愁思,直到后来他的思潮回返到爱尔兰伊索尔德替他治伤的温柔回忆时,代表伊索尔德在第一幕讲叙故事时那一连串的主题动机音乐又不断响起,最后他越来越兴奋,在悲痛欲绝几乎濒于疯狂的时候他甚至对爱情加以诅咒起来。就这样特里斯坦似乎生命已经断绝般地倒下去了。
当库汶那尔弯下身去看他的时候,伴随着“你死了嘛?还是仍活着?”的乐句音乐中轻轻地飘出代表伊索尔德的动机,特里斯坦似乎感应到了便低声唤着伊索尔德的名字。在幻觉中他仿佛看见伊索尔德随着代表平静爱情的的动机慢慢地向他靠近,他太兴奋了连忙吩咐库汶那尔到海边去守望船的到来。这种感觉好像超越了视觉所能涉及的范围,特里斯坦用感应竟然看得那样清楚!果然不出所料,音乐的性质突然转变了因为船真的出现了,牧童在吹奏着喜悦的歌。在特里斯坦紧张地询问那船的行踪而库汶那尔一一回答的时候,这个喜悦的调子一直在音乐里传播着。于是,忠实的老仆让特里斯坦安静地躺下,自己急忙跑到海边去迎接伊索尔德。
此时此刻的特里斯坦的体力被创伤消耗殆尽,“噢,这阳光!哈,这个天!”显露了他被相思折磨得如痴如狂,他挣扎着要起来但只能稍稍爬动一点。这时候代表爱情平静的动机伴奏着他的动作,但这动机已不再是和平安静却变成了迅速狂悦的句子。在昏迷状态中特里斯坦撕去了创口上的绷带从卧榻上爬了起来。伊索尔德的声音传到了特里斯坦的耳中,他摇摇欲坠地向着那张开着双手迎接他的伊索尔德怀抱中走去,伊索尔德温柔地把他安放在那张使他备尝相思之苦的床上。伊索尔德深情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特里斯坦声音断续地喊着恋人的名字,他内心喜悦地向伊索尔德作了最后的注视。当那代表爱情的动机如怨如泣地响起时,特里斯坦竟气绝了。还有哪一种音乐比这更为悲哀动人的吗,这对情侣在见到最后一面时仅仅相互呼唤了对方的名字?
伊索尔德面对着气绝的特里斯坦吐露了自己的相思之苦,“哈!是我,是我,亲爱的伙伴!”那字字斟满了情深意浓的爱恋怎能不令人心力交瘁?最后伊索尔德也昏倒在特里斯坦的尸身上!
喧嚷的声音传了过来,第二只船又到了,马可王和他的仆从登陆了,特里斯坦的部下以为马可王是来追赶伊索尔德的,于是对新登陆的人们下了攻击令。“库汶那尔!听!又来了一只船”在库汶那尔的率领下他们与马可王的部下相斗但被击败。库汶那尔把梅洛特杀死替特里斯坦报了仇,但自己也受了致命重伤而死在特里斯坦的身旁。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那已死的主人之手,临终说道“特里斯坦!我忠实地追随着你,不要责备我啊!”这样的句子。布蓝甘妮匆忙地跑来,她宣称已经把误用迷药的情形报告了国王,国王是来宣布饶恕他们的。
伊索尔德没有理睬布蓝甘妮的说话,她似乎目空一切地唱起“他的微笑多么温柔与安祥”,当那代表情死的动机轻轻地升起,慢慢地注入热情的代表狂悦的动机再达到巨响的高潮时,她注视着已死的爱人,心摇神驰且不能自已。最后伊索尔德的注视带着喜悦的神情,她倒了下来,伏在特里斯坦的尸体上死去!
(以上结合歌剧剧情的关于动机旋律的注释绝大部分从书籍上翻译而来或摘抄整理于网络资料,局部做了改动。)
这是一部最完美最浪漫的爱情悲剧,据资料显示瓦格纳非常忌讳使用歌剧这个词汇,他创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背景故事与个人传奇足以写成厚厚的一本小说,因为瓦格纳将自己赋予爱情的激烈欲火与原始欲望几乎毫无掩饰地表露了出来,因为瓦格纳坦白了自己在爱情人生中的近似无奈的失败,他幻想着把自己期待与企盼的爱情之火点燃在这部浪漫情怀的悲剧里。
“由于我这一生都没有领略到爱情真正的快乐,因此我把那种梦想所期许的爱之所有一切写入我的下一部歌剧中……”,这就是瓦格纳向世界所流露出来的情思!
正是瓦格纳本人的生活经历促就了《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创作,归根结底是一本书与一个女人。如果说舒本华的名著《充满意愿与表象的世界》冥冥中将佛学的理念注入了瓦格纳的思想体系,那些痛苦人生与极乐成法的信条纠缠着所谓有了欲念也就有了苦果的深远冥思一定打击着他的脑海并且久久不能平静,我认为正是这些穿梭在命运中的种种欲望,包括对于爱情的占有与被占有,使得特里斯坦无法向马可王作出自己行径的解释,恐怕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如何为了伊索尔德而憎恨白天的阳光,爱之深恨之切的伊索尔德更是为了证实不可侮辱的爱恋,用殉情的心甘情愿终于获取了特里斯坦爱意的流露与表白,同样用背叛的毫不迟疑赢得了特里斯坦爱心的永恒与亘久,他们都怀着非常强烈甚至剧烈的欲望,又都在欲望的火焰中极度疼痛地忍受着现实给予他们似乎极其短暂的黑夜幽会,这样的剧情编排充分显示出瓦格纳情陷佛法的孽缘思绪。
那么,真正使《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成为现实是一个叫玛蒂尔德的美貌妇人,瓦格纳深深地爱上了她,他停下了手头《尼布龙根的指环》系列歌剧的写作,他搬到苏黎士居住了下来,他因为她贞守自己的爱情而痛不欲生,很明显地瓦格纳把自己视作了特里斯坦,他翘首以待着伊索尔德的到来,可是伊索尔德似乎只能出现在他幻想的境界中,而佛教超脱痛苦后永生的观点恰恰将这部歌剧的爱情死亡构思成情欲激动最最出类拔萃的结局。
瓦格纳创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花费了四年之多的时间,这部歌剧首次演出的编排也从巴黎的失败不得不转移到慕尼黑,除了该剧需要非常高超卓越的演唱技巧之外,很多人相信伊索尔德这个角色的女高音演唱是所有歌剧美声唱法中难度最高的,管弦乐队的演奏也需要几乎不可思议的复杂而又默契的配合,在歌剧开端的序曲里很难听出音乐所要到达的方向,瓦格纳也想沿着那样音调迈入一种融合了音乐与剧情的极限,在爱情欲火的不停燃烧间,音乐凝聚着主题牵引着听者步入爱情死而后已的无限梦幻里。
事实上,这就是两个人的歌剧,围绕着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爱情纠葛,所有的外在联系或背景故事都在演唱部分较为详细地叙述了,无从决定的和弦从开始到末尾伊索尔德的独唱曲目“爱情与死亡”让悲剧的必然性连缀着纷繁复杂的音乐元素、梦呓物语的音调部分与星罗棋布的音效格调一同汇聚成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最中央最辉煌的篇章。
瓦格纳歌剧格式的三幕剧情设置,穿行于中古世纪甚至距离现实更远更长的时空经纬,还有迷恋在爱情命运里的主题如同那些无调的唱腔一样蚀刻着有且只有瓦格纳音乐的印痕。这是瓦格纳自称为“三幕戏剧”的独一无二,他认为采用脚韵诗会使语言本身的韵律感与音乐形成不自然的关联于是就取用了头韵,这种试图将头韵与脚韵拼合的做法正是他新音乐改革的重要表现。
难以计数也难以想像的主题动机的音乐旋律让《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显得如此与众不同,那些着有魔力的动机旋律多么具有无可比拟的音乐意义,虽然瓦格纳并非首次运用这样的创作手法解释“乐剧”的概念内涵,但在这部歌剧里达到了音乐艺术顶峰。
聆听《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也要足够的时间、精力与耐心,或许还有激情,瓦格纳的音乐天赋史无前例地将犹如编织品中丝线彼此交错相连般的无限旋律伴随着情节变化永无休止地扩展与融合,在这个过程中那些不和谐音阶的释放与装饰在先锋性与前卫性中的概念一次次地令我神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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