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就遇到了之前一直我很感兴趣的话题,刘备那个“神秘的长子”,我花费了大量精力寻找答案,但是一无所获。目前相关记载仅寥寥几条:
【布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海西。】——先主传
【先主求和於吕布,布其妻子。】——先主传
【复虏先主妻子送布。】——先主传
【备单身走,获其妻息。】——英雄记
【曹公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先主传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武帝纪
这几条记载,很多都是在说同一件事。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即刘备老婆孩子是经常一起被俘虏的。有人说,这几条记载里的“子”不一定指儿子,也可能是女儿,但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原因有二。
1、古代女人不进本家的家谱,只有成年后嫁给他人做正室,才会入夫家的族谱,如果不是正室,仅仅是妾,那也是不进家谱的。当时刘备被人俘虏走的如果是女儿,年纪应该不算太大,还没嫁人,这样的女儿连家谱都进不了,被人俘虏了还不值得在史书上进行记载。
2、根据《三国志》及其他史书的记载惯例,在不发生影响时局的重大事件前提下,除皇后嫔妃外,不记录女性。但凡涉及到普通女性的句子都有几个固定用词,如母、妻、妾、婢、女,母是母亲,妻是正妻,妾是侧室,婢是奴婢,女是女儿,古代女性大体上就这几种身份,古人写书较为严谨,在称谓上一般不会混用。既然古人写书时要用“女”来代表女儿,那么《三国志》中记载的刘备“妻子”就断然不可能是说刘备的女儿,“子”必须也只能是儿子,如果是女儿,书上会写“妻女”,不过按照前面说的,古代书上一般不记女性,所以根本没必要写“妻女”了。如果只是抓了刘备的老婆和女儿,那么或许会像《英雄记》那样写成“妻息”,这是个笼统的词,用以表示刘备的家人,这里面儿子女儿都可能有,也都可能没有,是很含糊的。
那么如果我们能够确定《三国志》中记载的刘备“妻子”是指刘备的老婆和儿子,那也就是说我们能够确定刘禅并非刘备的长子,刘备之前是至少有一个儿子的。
刘备生于公元161年,史书记载他第一次与家人失散是发生在吕布偷袭下邳,即公元196年前后,当时刘备35岁,按照古人20岁成年的时间估算,如果刘备20岁有了第一个孩子,那么到196年时他这个儿子最大不会超过15岁。实际年龄可能会更小。这种未成年的小孩子在古代一般都是由生母亲自抚养。《三国志·蜀书·二主妃子传》记载“先主临豫州,住小沛,纳(甘夫人)以为妾。”,可见刘备在甘夫人之前是有正妻的,至于有没有其他侧室则不清楚,不过刘备“数丧嫡室”,正妻都保不住,即便有小妾,那也只能靠边站,所以刘备这个长子无论是正妻生的还是其他侧室生的,都逃不脱颠沛流离的命运。
《刘封传》记载:“先主至荆州,以未有子嗣,养封为子。”前面明明有儿子,到这里又明文记载没儿子了,情况也只能有一种,在此期间刘备的神秘儿子去世,或失踪了。
书上明文记载,曹操突袭徐州时俘虏了刘备的老婆和儿子,刘备逃往袁绍处,后来打了官渡,还去许昌骚扰曹操大后方,这期间他应该一直无法与老婆和儿子取得联系,因为如果他们没死,应该一直在曹操手里。不过这也分以下几种情况。
直接被曹操杀了。刘备反叛曹操,抓了他的老婆和儿子立刻杀掉也合情合理。不过古代战争惯例并非杀俘,而是奴役战俘,刘备的正妻可能会第一时间被曹操收了(老曹这个人妻控……这是最有可能),或者赐给其他功臣,而刘备的神秘儿子则可能杀掉,或者当做下人使唤。鉴于刘备参与了“衣带诏案件”以及他当时的影响力,曹操极可能把他以“乱臣贼子”的罪名杀掉,用以警示那些胆敢图谋篡逆的反贼。或者当时不杀,而是关起来,要挟刘备不许帮袁绍。不过现在看来刘备还是一直在帮袁绍的,那么他的神秘儿子实在凶多吉少了。
如果仅仅是给曹操杀了,那问题倒还简单得多。可是我不禁疑惑:陈寿为何不给这个“神秘儿子”做传?
有人告诉我,这样一个打酱油的,写了还浪费墨水,不如干脆不写。
【临邑殇公子上,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刚殇公子勤,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谷城殇公子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灵殇公子京,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广宗殇公子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
以上是陈寿为曹操几个儿子做的传……同为开国皇帝,他可没为曹操几个短命的酱油儿子省墨水呢……虽然寥寥几个字少得可怜,却也没有干脆不写。既然陈寿肯为曹操的短命儿子写上几个字,也不会轮到刘备这个神秘儿子时就懒得不爱动手指头了吧。
又有人说,陈寿可能不知道这个神秘儿子究竟是死是活,怎么写?
可是如果陈寿作为亲历了那个时代的一份子,连这点材料都搜集不到,他如何得来其他更机密的材料去完成《三国志》这部煌煌巨作呢?即便一个普通大臣的儿子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更别提皇子了。而且他在《刘封传》里写的明明白白,当时刘备“未有继嗣”,显然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他陈寿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变得有些复杂:陈寿知道刘备之前有儿子,他知道这个儿子是被曹操抓住了,他也知道这个神秘儿子的下场如何,但他偏偏对这个神秘儿子只字不提!
我的天!原来他是故意想把刘备这个神秘儿子从历史中抹去!连带他的生母,也极可能就是刘备的正妻,一同从历史中抹去!
究竟是什么事,让陈寿如此对待一个酱油党呢?如果不是另有隐情,我简直自己都无法说服我自己。
于是,鱼豢在《魏略》中的记载就让我浮想联翩了。
这段记载大家都熟,大体上是说当年曹操突袭徐州,刘备丢弃妻子,儿子刘禅也与家人失散。当时刘禅只有五六岁大,仅知道父亲的字是玄德。后来小刘禅被人卖到汉中,还娶妻生子了。直到刘备拿下汉中,刘禅才与一个很可能是简雍的人取得了联系。简雍是刘备的老乡,对刘备的底细了如指掌,就考验了刘禅以辨真假,结果全都对的上,如此刘禅才终于跟刘备相认,也被封为了太子。
不过裴松之对这段记载给予否定,因为确实有诸多佐证可以证明刘禅这个时候并未出生。然而我们换一下思考的方向,刘禅虽然尚未出生,那么这个人假如并非刘禅,而是其他人呢?
当然,我们并不知道鱼豢写这一段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很多人认为鱼豢根本就是为了黑刘备、刘禅和整个蜀汉政权而凭空捏造出来的这个故事。但我觉得,刘备当时身为一方诸侯,而且经常扮演重要角色,后来更是鼎鼎有名的一国之君,他的长子下场如何应当并非什么秘密,虽然我们今天看他的长子极其神秘,但当时却很难藏着掖着,鱼豢如果纯是为了黑人,那么他编造的的这个故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又怎么能达到黑人的目的?更何况鱼豢是曹魏的死忠,他写《魏略》的头等目标应该是让后人知晓魏国历史,所以他的这部书必须流传后世,而且得到世人认可。如果仅为了黑刘备,就造出这么一个大漏洞,那肯定要被后人所轻视,不信他说书写的历史,那么《魏略》根本谈不上流传后世,鱼豢岂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么,即便要黑,要造假,也不能挑一个大家都了解的东西胡编乱造吧。
基于以上分析,我觉得鱼豢这个故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在原有故事上添油加醋的用夸张手法加工了一番,而且很有偷梁换柱的嫌疑,刘备儿子的经历很可能不是子虚乌有,只是他不叫刘禅,而是别的名字。
这样一来,前后就对得上了,徐州失陷后,刘备那个神秘的儿子被曹操抓去,之后不知怎么逃出来,被卖到了汉中,直到与刘备相认。到这里,隐约就猜得到为什么陈寿想要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因为他很可能是刘备的长子,拥有第一皇位继承权,这个刘备的神秘儿子下场可能并不好,被秘密处死之类,涉及到了很多蜀汉朝廷内部的阴暗面,所以陈寿不能写,干脆让他凭空消失了。
一篇YY文至此结束,或许真相根本没这么复杂,或许根本就是陈寿忘了写,或许根本就没这个人,是陈寿用错了字,又或许确实没有相关资料没法写。总之,这就是历史的魅力,它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若隐若现,这种朦胧美让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