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年与童薇研的故事 童薇

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搞点大制作,哈哈,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凉快的好时光?好吧,咱就趁着凉快编个故事,有关张岳年与童薇研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在于一个新发现,咱们还是先说说太公张岳年,张岳年,族名张善倬,也叫张竹晨,是我们的兴三房太公,这个不用说,地球人都知道,呵呵;童薇研呢,之前我们也略知一二,知道他是鄞县人,是张岳年与张家骧太公官场上的朋友,在京城,他们与翁同龢、孙家鼐、赵佑宸等人经常往来宴饮、小聚,《翁同龢日记》中多有提及。童薇研的名字叫童华,是宁波五大家族之一的童家人,他爹童槐也是个进士京官,通政司副使。童华的为官时间甚长,游刃清朝官场足足有半个世纪,老江湖了哈。之所以如此,我想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独到之处在哪儿?你知道吗?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咱是不知道。不过,童薇研善于舆地,懂得风水,经常被朝廷派出去办理官场案件,据说也有游山玩水、吃拿卡要的事情。《翁同龢日记》1879年7月18日记载:“阎敬铭劾奏四川查办事件之恩承、童华沿途骚扰,并将所过地方支应账呈览,有旨交部严议”。

关于他与太公张岳年有什么具体的瓜葛,还真没听说。不过,最近有了意外的新发现。

这,这事可称得上是重磅炸弹。前些日子,子渊发来张岳年太公写给童薇研的信,好,真他NND太好了。童薇研是道光戊戌(1838年)二甲进士,与曾国藩(三甲)、宝鋆(二甲)、毛鸿宾(二甲)、马廷槐(三甲)、张嶙(三甲)、郑世渊(三甲)是同年,后三者也都是鄞县人。那一年的鄞县似乎中了头彩,一下子中了四位进士,当时得是一个多么热闹非凡、光芒四射、群情振奋的场面呀,那时的县长、书记还不得喜形于色、笑掉大牙呀,呵呵,你说对了,那时没有书记,最多有个书记官之类的人。反正那激动人心、光彩照人的场景你尽管发挥就是,咱都想像不出来。其中郑世渊紧邻在曾国藩后面,张嶙紧邻在马廷槐后面,那一榜的进士其实不多,只有194人。我浮想联翩、胡乱类比了一下,那时中个进士,大约就像高级别运动员李娜、彭帅得了法网冠军、温网冠军一样,其概率是考进北大、清华根本无法比的,差不多最有实力的队员都难说三年五年能冲击上一次。鄞县一年中了四位进士,还不得富得流油、富可敌国呀。

关于童薇研的情况,我们在宁波望族童薇研(张家骧同僚)、童兆麟,与张家的姻亲关系 (2011-07-0810:06:14)一文中也有所涉及。至于张岳年与他有没有书信往来,过去是不知道的。之前,我们见过张岳年太公的书法(信,见上图),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应该是他后期的写作,不似这封信这么工整、规矩。理解上,这封信写的年代比较靠前。应该说,童薇研出道比较早,他中进士的时候,张岳年和张家骧太公只有十岁多点,不过是刚刚读两年书的年龄。仅从年龄上论,张岳年是晚辈,这封信上充满了张岳年对童华敬重的词句。

从童华侄子童兆麟进士的科举档案上,我们可以知道,童华初期做过翰林院编修、侍讲、侍读、左春坊左庶子、右春坊右庶子、翰林院侍讲学士、侍读学士、大理寺卿、光禄寺卿、太常寺卿、左副都御史等,直到他被升职为工部右侍郎,好像没有出京为官的迹象。也就是说,张岳年太公(自1856年开始)与童华同在京师为官,他如果要与童华说什么话,直接造访童府就是,给童华写信写的什么劲呢?难道说童华当时不在京城?出京办差?当同考官?这是我的一点疑问。



带着这点疑问,我又开始胡乱翻阅,东翻西翻,什么也没有发现。返回来再看童兆麟进士的科举档案,呵呵,童华还干过江苏学政呢。经查对,原来,在同治六年(1867)8月25日,童华接替夏同善(光绪帝师)成为江苏学政,也就是说1867年夏天他就出京为官了。1869年10月升工部右侍郎时,是在学差任上升职的。童华在学政任上应该是做到1870年8月1日任满。这样说来,张岳年太公给远在江南的童华写信,就顺理成章了。

经过仔细研读,可以推论,张岳年太公写给童华(薇研)的这封信应该是同治八年十一月,也就是1869年阴历11月,之前的二月份他还给童华写过一信,是不是为了他进军机处公干报喜呢。再仔细看看,就信的内容、遣词造句、特别是引用同治上谕原文来看,此信不是伪造之作,应该是真迹。这封信经过140多年慢长的辗转留传,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人收藏,能保存到今天,真的很珍贵。我曾经搞到一套上下册《翁同龢集》精装本,谢俊美编,差不多有点全集的意思,期待从中找到翁同龢与张家几位太公张岳年、张家骧、张季良等书信往来的原文,可惜一篇也没有找到,只有翁同龢给张家骧太公写的一幅挽联。如今,我们发现了张岳年写给童华的信,真的很好。现在就让我们洗手净面、沐浴更衣、擦亮我们的近视眼,戴上我们无边儿的老花镜,恭读、欣赏信的全文:









这封信写得真是漂亮。不过,看了几遍信后,让我觉得很气馁,很惭愧,看着那眉清目秀、赏心悦目的字迹,就是看不明白,这才过了几天呀,仅仅过了一百多年,才五万多天,就看不懂祖先写的信了,咱是不是张家的不肖子孙呀。我仿佛看到兴三房太公正在用不屑一顾的神情乜斜着我呢,呵呵,只要你不从地下蹦出来就行,俺不是故意的,“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谁让咱文革期间上学,才疏学浅呢,您老人家就担待着点吧。

不论怎么看,张岳年太公的字写得真是好,不是三年五年的工夫,许是不懂书法,我一直感觉他的字比张家骧太公的更漂亮、更洒脱。这封信共六页,通篇都很顺畅。我在想,同治和光绪朝上谕档案中的内容,许多应该都出自张岳年太公的手笔,至于他在军机处方略馆整理重要军机档案多年,留下的墨宝就更多了(应该能查对出来)。不过,这封信的有些句子和个别字,与我而言实在是难以辨识,经向子渊、世禾等先生请教,有些字还是不能确认,又专门请教了一位书法家和一位学人(他们对太公的书法十分赞赏),粗略能看下来了,全文大约是这样的:

薇研先生大人阁下:

二月间肃修寸牍,内附董樵孙、方子望、桂双湖各(酉?)函,适有同乡出京之便,嘱其寄交尊府,附封寄。呈计已早登台览矣。嗣以栗六尘劳,久疏音敬,私衷依恋与日俱深。

前月廿七日入直恭诵上谕: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著某补授,其未到任以前仍著于凌辰署理,钦此。欣抃之(与?)私,莫可言喻。伏念吾郡自邵双桥先生后,数十年来无位登卿贰者。今先生大人以侍从近臣,不数年间晋参工政,既卜帝心之特简,行看揆席之洊登,此固乡里之殊荣,不独岳年一人所焚香虔祷尔。

岳年自二月初传入枢垣,半载以来,幸无陨越,并闻恭邸及各堂议论,有心地明白人材,尚可造就之语。三月新开方略馆,得预协修之列,朝夕趋公,益无暇晷。自惟气体素弱,精力或有不到之处,伏望先生大人时锡箴言,捭不至贻同里羞,实为切祷。前年一病至去(立?)秋才能出门,日服温补之药,未尝偶间。现在气体渐强,并旧时锢疾,亦十去其八,来岁春融,或可脱然无累。京中日用渐繁,幸各省大吏络绎入都,量入为出,尚可敷衍。惟前二年积累,未能清理,致多饶舌,实觉焦心耳。

知关廑系,用敢缕陈,苏省试事何时可以告竣?近有自吴中来者,颂德之声洋洋盈耳。

玉庭兄于朝殿功夫当更精进。岳年今岁大保未能赶上方略馆,虽明年约可奖叙,鄙意尚显(?)于未闹,背城借一耳。芝田兄秋试,或南或北,如何定局?五、六二先生曾否(顾?)来署襄校?均乞道候。同乡服官在吴者,厉慕韩定当得意,马渔珊近状奚似见时,均望代为致声。

前月部曹送考御史,吾乡与者沈嵾(颜?)徴、董樵孙二人,沈得记用。现在同乡在京者无多,而住城内者七人,颇不寂寞。岳年仍与赵、陈、曹同寓,盛、杨、陈乐卿寓东安门外小甜水井。

桐甫前革(辈?)回里后,无一字入都,未悉尊处曾返(迩?)音问否?文博翁病已月馀,尚未就痊,化锡(?)君此间(?)物议沸腾,固不可靠,此间亦毁誉不一,如果确有见闻,尚祈赐示一二。

专肃布臆

请敬贺大喜

虔请钧安

伏惟垂鉴

张岳年顿首谨启

庚正月廿九毕小曼来

这样顺一下,算是给这封信断句了,不知道对不对(肯定有错的),信中的意思有些仍然看着比较吃力。下面,我尝试着加上点注释,看看能否好一些。

薇研先生大人阁下(尊敬的薇研大人):

1869年,同治八年)二月间肃修寸牍(今年二月的时候,我曾经恭敬地写信给你),内附董樵孙、方子望、桂双湖(这三人可能都是在京为官的宁波人,也许只是他们都认识的朋友)各(酉?酉有精华的含义,似乎是信函的雅称)函,适有同乡出京之便,嘱其寄交尊府(嘱咐他送到你在江苏的府上),附封寄(意思是在信封背面写上某年月日,在什么地方寄出的,并封好口)。呈计(算度、估计)已早登台览(你早已看到了)矣。嗣(之后)以(因为)栗六尘劳(栗六含义不明,据说是忙碌的俗称;尘劳的意思是泛指事务劳累或旅途劳累。这里显然是说自己日常很忙),久疏音敬(大意是说又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应该是有九个月了,对你薇研先生大人不够尊敬),私衷(犹言内心,心中的真情)依恋与日俱深(对你更加想念)。

前月(十月)廿七日入直(我正巧在朝堂上当班)恭诵上谕(恭敬地宣读同治皇帝的上谕):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张家骧也曾经担任过此职务),著某(指童薇研)补授,其未到任以前(薇研时任江苏学政)仍著(安排、责成)于凌辰(山东潍县人,1844年进士,后官至巡抚)署理(代管的意思),钦此。

欣抃(欢欣鼓舞)之(与?)私(这种高兴似不宜公开显露),莫可言喻(不是用语言可以比喻的)。伏念(暗想)吾郡(指鄞县)自邵双桥(邵洪,鄞县人,1771年进士,终官礼部右侍郎,曾经为我们张家宗谱作者张光瑾太公写过六十寿序,请参阅本博客乾隆进士邵洪邵双桥的故事 (2012-11-29 06:02:11)一文)先生后,数十年来无(应该有半个世纪以上了,这里应该略有停顿)位登卿贰(指侍郎职务)者。今先生大人以侍从近臣(在皇帝身边的翰林官之类),不数年间,晋参工政(升职参与到工部的日常政务工作,指当上工部右侍郎),既卜帝心之特简(一方面,皇上有破格提拔使用的心思),行看(另一方面,又看着)揆席(宰相尚书之谓)之洊(荐的异体字,jian)登(推荐)。此固(固然是)乡里之殊荣,不独(我张)岳年一人所焚香虔祷尔(这事情很值得虔诚地烧香祷告、庆贺)。

岳年自(同治八年,即1869年)二月初(阴历二月四日,与陆奭shi棠两人同时进入军机处,补为军机章京,所谓的在军机处行走,见上图)传入(传召进人)枢垣(指军机处),半载以来,幸无陨越(失职、跌倒之意),并闻(听到)恭邸(指恭亲王奕䜣,军机处领班大臣)及各堂(指各军机大臣)议论(指谈到张岳年),有心地明白人材,尚可造就之语(是肯定张岳年,值得培养的意思)。三月新开方略馆(方略馆隶属军机处管理,据张式太公档案记载,张岳年太公担任过方略馆纂修之职,京察一等),得预协修之列(是说让张岳年担任这个方略馆协修的任务,应该是纂修之前的预备性职务,可理解为准纂修),朝夕趋公(早晚都在忙公事),益无暇晷(gui,更加地没有闲暇的日子)。自惟(自己琢磨着,有点担心的意思)气体素弱(体质不强,张家遗传上有这样的特点,有不少人体质较弱),精力或有不到之处,伏望先生大人时锡(赐予之意)箴言(良言),捭(bai,使)不至贻同里羞(不给宁波家乡丢人现眼),实为切祷(这是我真切的期盼)。

前年(1867年)一病至去(立?如果是立字,不明白是指的哪一年的立秋,似应为去字)秋(1868年)才能出门,日服温补之药,未尝偶间(一点都没有,连偶尔都没有间断过)。现在气体渐强,并旧时锢疾(陈年老病,这时太公只有40岁),亦十去其八(基本都康复了),来岁春融(等下一年春暖花开时),或可(说不定)脱然(指疾病脱体而舒适的样子)无累(没有病痛的负担了)。京中(指朝中,也有点像是说他个人)日用渐繁(花费很多),幸(幸好)各省大吏(巡抚、总督之谓)络绎入都,量入为出,尚可敷衍(勉强可以维持)。惟前二年积累(似乎朝廷也有积攒的债务)未能清理,致多饶舌(让人家议论纷纷),实觉焦心耳(为国担忧意)。

知关廑系(这句话不明含义,好像是说以上这些事情:朝廷的事情,自己生病的事情、要进方略馆的事情、在军机处工作表现的事情,都是你老人家关心的),用敢(是不敢的意思,虽说不敢,还是要)缕陈(详细陈述,好让您老知道)。苏省试事(江苏省的乡试)何时可以告竣(似乎岳年太公对江苏省的乡试很关心,想知道得详细些,包括何时可以全部完成。童薇研此时正担任江苏学政,直接主管考试的事务)?

近有自吴中(苏州一带,江苏学政似乎在这里,而不在南京)来者,颂德之声(指对童薇研大加赞赏)洋洋盈耳(我耳朵都被他们贯满了,你太好了)。

玉庭兄(鄞县人,童德厚,是童薇研长子,家族排行第四,生于1838年,1867年中举人,时任内阁中书,刑部学习郎中。1894年前后,至少到1903年,任鄮山书院掌教,《翁同龢日记》在记录张家骧太公病重的情况时,曾经提到过童玉庭。请参阅由《翁同龢日记》看病中(1885年)的张家骧 (2010-07-3014:52:13)一文)于朝殿功夫当更精进(更适合在朝中为官)。岳年今岁大保(朝廷考核后的一种任用吧)未能赶上方略馆,虽(表示停顿的语气)明年约可奖叙(大约是评定等级层次,分级次奖用的意思),鄙意(我的想法是)尚(期待)显(?)于未闹(这句话很难理解,从前后意思上看,似乎是说在这事情还没有沸沸扬扬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开始高度重视方略馆这件事情的时候),背城借一(太公就暗下努力,奋力一搏,毕竟开方略馆当时是个新事物)耳。

芝田兄(鄞县人,童秉厚,字祥麟,是童薇研次子,家族排行第七,生于1844年,1875年中举人,江苏如皋县知县)秋试(乡试,举人考试)或南或北(考上考不上都不好说。他那一年还真没考上,看来太公的眼力不错。另外,仅仅从年龄上说,张岳年比这兄弟二人的年龄都大,但依然称呼他们为兄,是尊敬之意),如何定局(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如何是好呢)?

五、六(似乎是在问一个排行第五、一个排行第六的与张岳年太公同辈的人的情况,应该是童华的子侄辈。事实上,童华只有两子三女,但侄子很多,足足有十四个,其中排列第五和第六的分别是:童埏国、童师厚。其中童埏国曾任广东徐闻县知县。从上下文的意思上看,他们应该就是五、六二先生)二先生曾否(顾?)来(应该是问这两人是否到过童薇研那里)署襄校(含义不明,似乎是问这两位是不是来帮助做教育、文案等方面的工作)?均乞道候(都恳求你老代为问候一下,如果他们来了的话)。

同乡服官(做官)在吴者,厉慕韩(应该是宁波厉氏家族的人)定当得意(这应该是一种推测),马渔珊(即马海曙,鄞县人,以捐纳得任吴县知事,是著名的主持抗战时文物南迁的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的父亲,看来他与太公张岳年早年有过交往,比较熟)近状奚似(何似)见时(在问马渔珊是否和张岳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均望代为致声(代为问候的意思)。

前月(上个月,即1869年十月)部曹(各部司官)送考御史,吾乡与者(咱们宁波同乡参与考试的)沈嵾(颜?)徴、董樵孙二人,沈得记用(沈嵾徴考上一个记用的资格,看来董樵孙没有考上)。现在同乡在京者无(这里疑为“甚”,可能是太公笔误)多,而住城内者七人,颇不寂寞(很热闹了,不是显于未闹了呵),岳年仍与赵、陈、曹同寓(是异体字“庽”,赵、陈、曹三人只写姓,没有写名字,应该是童华知道他们都是谁。后面的盛、杨是同理,而陈乐卿也姓陈,可能是为了区别前面的陈,也可能是因为童华对最后提到的陈乐卿不熟悉,张岳年才写了他的全名。张岳年、赵、陈、曹、盛、杨,加上陈乐卿,共是七个人,住在城内),盛、杨、陈乐卿寓东安门外小甜水井(故宫东华门向东是东安门,在东安门外,有个地方叫“小甜水井”,是镇海、慈溪会馆,这里应该有许多宁波人居住、活动)。

桐甫(即沈淮,鄞县人,字东川,号桐甫,1849年,即道光29年中举人,以内阁中书推荐到军机处工作,应该也是个兼差的军机章京,后任刑部员外郎,陕西道监察御史,顺天乡试内廉监试官,才思敏捷,为官清廉)前革(辈?)回里后(如果是革字,就是被朝廷革职后回到鄞县,好像没有脸面给原来的朋友写信似的,这种可能性较大,当然也说不定是回籍丁父母忧;如果是辈字呢,似乎不太像,如果沈淮是长辈的话,张岳年似乎应该称呼他为翁,就像后面的文博翁那样,或者称呼先生大人;再者,从中举人的时间看,沈淮只比张岳年早中三年,一个是1849年,一个是1852年,相差不远,似乎算不上前辈。不知道沈淮与沈嵾徴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无一字入都(没有写信来京城),未悉(不知悉,不知道)尊处曾返(迩?)音问否(大意是问童薇研知不知道沈桐甫的情况,你那里有没有他反馈回来的音信呢)?文博翁(应该是鄞县人,姓不详)病已月馀,尚未就痊(病还没有好,也快好了的意思),化锡(?此字不确)君(应该也是鄞县人,姓不详)此间(?)物议沸腾(沸沸扬扬,对他看法不一),固不可靠,此间(在京城这边)亦毁誉不一(说好说坏的都有),如果确有见闻,尚祈(还盼望着你老人家)赐示一二(告诉我一点他们的信息)。

专肃布臆,请敬贺大喜,虔请钧安,伏惟垂鉴(这些都是客气话

张岳年顿首谨启

庚正月廿九毕小曼来

最后这几个字是后来加上的,含意不明,如果是童华加上的,可能是说这个叫毕小曼的人把张岳年等人的信捎给了他,时间可能是庚午年正月29日,即1870年阴历1月29日;如果是张岳年写的,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但字体很像是张岳年的。

哎哟,我的娘呀,岳年太公,你这信太费劲、太难看了,累死俺了。

信中提到的人物众多,统计下来共有22人,其中,有名有姓的8人,有名无姓的5人,无名有姓的5人,无名无姓的2人,我们只对其中的少数人的情况略知一二。另外,关于信中提到在城内住的七个人,我个人推测,第一个“赵”,即没有写全名的“赵”,可能是赵佑宸,他和张岳年、翁同龢是1852年同年的举人,赵佑宸1856年中了进士,一直在京城翰林院等处,后来才外放镇江知府;而“陈”可能是指陈兆翰,他是张家亲戚,是同治七年,即1868年进士,当时任刑部主事。据《翁同龢日记》1870年11月27日的记载:“贺赵粹甫同年放江南遗缺知府,因请住其屋。屋本山西杨氏旧居,极宽整,其同居者张岳年竹晨、陈兆翰西林也”。这两处记载在时间点上只有一年的时差,只是翁的日记上没有提到姓曹的人,也许他后来搬家了?也许他的功名不高,翁没有记录他?

信中提到于凌辰,于凌辰同治八年五月开始署工部右侍郎,到同年八月二十五日,原来的工部右侍郎石赞清因病开缺,朝廷又以阎敬铭补授,看来,朝廷一直不想让于凌辰实任此职,上谕档关于“其未到任以前仍著于凌辰署理”的说法,似乎说明阎敬铭也暂时不够格,要等童薇研完成学政差的任务后,再补上这个差使,呵呵,童华还很得朝廷的信任呢。

信中关于童华任工部右侍郎的时间,与《同治朝上谕档》记载完全吻合(见下图),也与《翁同龢日记》当日记载完全吻合:“童华放工右、彭久馀放副宪、丁绍周放卜少、李文田放侍讲,桑春荣、胡肇智赏朝马。”在此之前的日记中,翁同龢很少提到童华。

关于军机处,这里多说一句,军机处在雍正时期设立,掌握朝廷的军政,直接听命于皇上。军机处有两类官,也只有这两种官: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军机大臣俗称大军机,数目约有六七人,其中一位亲王为领班大臣,其余满汉各半,军机章京俗称小军机,数目约有二三十人,负责拟订涉及军政大事的上谕,或明发,或廷寄。程序上一般由军机大臣根据皇上的意思口授,由军机章京拟写,修改后呈皇上阅定,颁发。军机处不似六部等衙门,不再设“笔贴式”之类的文书人员,这是为了减少泄密的可能性。军机大臣不用说,肯定是朝廷最信任的人出任,军机章京其实也是朝廷先考察多年,再启用的最信任的人员。张岳年自1862年7月,就奉旨以军机章京用,直到这封信上提到的1869年二月才补入军机处,正式上班。军机章京干的好,会被朝廷外派到地方任知府之类的官,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进行,如张岳年外派到陕西,任榆林知府,而之前陆奭棠先任了知府。军机处的官员(无论军机大臣还是军机章京)干得不好,或者不再被朝廷信任了,随时打发出门,像翁同龢曾两度入军机处,两度被“不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老的军机章京外放后,再补充新的军机章京。

这封信还透露了宁波人在北京居住地的信息:紫禁城东华门向东,东安门外小甜水井,这里有镇海、慈溪会馆,是宁波人在京城的根据地,呵。据《京师坊巷志稿》记载,小甜水井与空府夹道、理藩院东夹道、大纱帽胡同、小纱帽胡同、口袋胡同、梯子胡同、康家胡同、大甜水井、大阮府胡同、小阮府胡同、菜厂胡同、南湾子、东安门外大街都很近邻。事实上,翁同龢最终没有住到赵粹甫的屋里,而是在同治十年住到了大甜水井的一处屋内。

 

张岳年与童薇研的故事 童薇






另据子渊提示,太公写信用的纸是扬州云蓝阁出品(见每页信的左下角),云蓝阁是扬州著名纸号,建于清代,至民国初,云蓝阁生意蒸蒸日上,除了经营中国纸,还经营外国纸。云蓝阁故址在今国庆路32号吴正泰香店处,由清末书法家吴让之题写的“云蓝阁纸号”石额,现仍嵌存于门首“吴正泰香店”字样之内。云蓝阁的经营项目繁多,主要是:一、纸张,包括宣纸、道林纸、毛边纸、白板纸、牛皮纸、银皮纸、油光纸、印花纸等;二、扇面,包括各种规格的空白扇面和各种材料的扇骨等;三、字画轴,包括各种空白中堂、对联、条幅等;四、封套,包括红白大事用信封、请帖等;五、经折,包括呈折、记事折、存钱用折;六、笔墨,包括各种毛笔、黑墨、印油等;七、年画、对联、欢乐;八、印制账簿;九、代客装裱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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