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出门遛狗,走到鼓楼外大街与黄寺大街的交叉路口时,看见红灯我就停住脚步。南边却有一位穿着赭红色袈裟的喇嘛步履稳健地来了。
我一看,真的是一个喇嘛,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红红润润的脸庞。我说,晚上好,他一愣神,原来是我跟他打招呼呢。他马上悄悄地走近我,看清楚了,他手里没拿着个喇叭。
为什么一个从南边来的一个喇嘛手里非要拿个喇叭呢?其实不是真的,是个传统绕口令里边说的:
从南边来个喇嘛,
手里拿个喇叭
从北边来个哑巴
手里拿个鳎鰢
手里拿着鳎鰢的哑巴
要拿手里的鳎鰢
换手里拿着个喇叭的喇嘛
他手里的喇叭
手里拿着喇叭的喇嘛
不愿意拿手里的喇叭
换手里拿着鳎鰢的哑巴
手里的鳎鰢
。。。。。。。
啰嗦,很罗嗦的一个绕口令,比“里约热内卢奶牛。。。”啰嗦得多得多。
过路的喇嘛肯定没事不会手里拿个喇叭找寻着手里拿个鳎鰢的哑巴,但是一听我跟他说话,当然就很和善地跟我亲近了。他的汉话很流畅。
我问他:”您黄寺里来的吧?“为什么这么问他呢,因为有事没事的就经常能遇到成群的三五个黄寺里出来遛弯的喇嘛在这一带逛荡。他呢,一听我问他是不是黄寺里来的,马上悄悄地跟我说:“黄寺怎么走?”我说:“您一定迷路了吧?”他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有些窘迫的样子。黄寺里的喇嘛可不是一般的喇嘛,起码都得是藏传佛教的高僧或藏学院毕业出来的神学博士。不然,黄寺这等京城最显赫的藏传佛教机构怎么能是如此高级高级得高深莫测,谁也甭想往里边探头探脑的。雍和宫凡人可以进去烧香磕头的,想进黄寺?揣着金元宝奉献给喇嘛想上柱香那都是妄想。
然后我跟他说:“您看,这马路两边的路口进去都是黄寺大街,不清楚的人肯定迷路。为什么会有两条黄寺大街呢?因为呀,在过去有皇上的时候呢,有两个黄寺。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在东边的叫东黄寺,在西边的叫西黄寺。我用左手指了指东边,因为这时候我是面朝南的么,就是看见从南边来了个喇嘛的方位没挪地方呢。我说东黄寺不是自己塌了就是拆了。那么呢,就剩下了西黄寺还在。大约2006年或07年重新修缮了西黄寺,非常好看,我好几次想进去看也不让我进去。"他笑了笑。我继续说,这东黄寺大街就半截儿,前边的那半截儿大街叫外馆斜街,就是外地那什么驻在北京的公馆,所以叫外馆。“本来我还想给他讲讲为什么皇上在这街上设立外馆是为了拉拢蒙藏各个部族,而能集中精力武力收拾西域,但是我也没讲西藏豪强们开始也是跟满清做对的,后来康熙大帝派了几万精锐旗兵在西藏的大小金山大捷,凯旋回京,路途上火器营旗兵槎小宝编写了凯旋军歌,全军大唱。在京城受康熙接见检阅时,八旗子弟高声歌唱凯旋战歌,龙颜大悦呀。由此,旗兵被允许唱歌娱乐,而槎小宝创造的军歌就被民间普遍接受,其演唱形式和风格被逐渐称之为”岔曲“,现在已经被西城区政府申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准备发扬光大着。
但是我没讲这段儿。我跟没拿着喇叭的喇嘛说,如果您在白天出来溜达,怎么辨别方向呢?您看,现在咱们朝南站着,太阳在中午的时候就肯定地在咱们的正前方。这样就确定了南方向。然后,伸开左手就是东边,东黄寺已经没了,连遗址废墟都看不见了。伸出右手,就是西边,您的西黄寺就在马路那边,您往前走400米就是您住的地方了。“
绿灯亮了,他过马路,我说小心汽车。他走着,快到路中间的时候,回头望望我,我也正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