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舌尖上的中国》让云南的诺邓火腿火了,也令诺邓这座滇西北大山深处被时光尘封了许久的小村庄重新浮现在世人的眼前,于是这次从滇入藏之际,诺邓便成为我一心想去探访一下的地方。
诺邓是一个白族村寨,位于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城以北的深山中,进入村寨的山路非常狭窄,但这也阻挡不住我们前往那里尝一尝传说中的火腿的好奇心。
车至寨前便无路前行。
立于停车之处,抬眼便可见漫山的绿树掩映中一幢幢黄墙灰瓦的屋舍傍山而建,从山脚至山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所谓空中楼阁怕也就是这般景致了,后来才知道,这一壮观的村落景致被称为“北山重楼”。
只顾着冲着眼前的景致边啧啧称奇边按快门,直到意犹未尽地放下相机,这才想起要与预定的客栈老板联系,电话打过去,立时傻了眼:看见山顶上那片屋顶间的那棵大树了吗?客栈就在它的脚下!……
这意味着今天我们得爬上山顶才能歇脚,当然,走时,还得从山顶上下来,最恨爬山的同伴冲着我直翻白眼,我则指着地势更高的南山顶上一棵树下和树下的一幢屋舍,安慰其:幸亏不是那棵树……结果,嘴欠的后果很严重,同伴的拉竿箱归我扛……
上山的路,举目都是石阶,有些路段一看就是过去马帮走的马道,不是说,诺邓家家户户都养马吗?马呢?来头驴也行啊……可怜我这头老驴了……哎,全当是入藏前的热身吧……
客栈真的就位于村子最高处的一棵大树下,那是棵大青树,所以客栈的名字就叫做“大青树客栈”。
四合院式的客栈,小而精致,天井中花草繁盛;那棵标志性的大青树就在客栈外的场坪上,树间,枝干虬劲,新叶丛生,树下,光影斑驳投射于土墙之上,颇有味道……
气喘吁吁上了山顶,已然累成了狗。放下行李,冲了个凉,便走出客栈,来到大青树下,坐在场坪之上,眼前屋脊重重,头顶天高云涌,远处山峦叠嶂,如此的风光,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先前那浑身的倦意已是飞到九宵之外去了。
叫上同伴,相约去山下的村子里闲逛一下。
一路走来,只见这里的民居都是一座座条石垒基、黄土夯墙的老房子,前家挨着后院,窄窄的巷道则将村里的家家户户串了起来;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不时从院落中升腾起的炊烟令村子中充满了生气……
路边一座老房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红土墙上,高挂着两只圆形竹匾,上面用红笔写着“诺言”两个大字,这样的招牌很有意思,于是走了进去,发现“诺言”原来也是一家客栈,这座四合院式的古民居完整地存留了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屋檐五滴水”的特征,全木的结构,特别是那木件上斑驳的油迹令整座客栈充满了古朴之意,在客栈主人精心布置与雕琢之下,客栈里的一桌一椅又洋溢着充满现代气息的舒适与温暖……
客栈前的小平台上,一位东北小伙正在摆餐桌,桌前也已经三三两两地坐着了几位客人,大家寒喧间,竟然发现有一位客人也是来自无锡,他乡的意外相遇令大家很是兴奋,于是在老乡的盛情邀请之下,我们决定在此一起搭火。
老板特意又多炒了两个菜,端上来的菜中,其中一道就是著名诺邓火腿,那色泽,那口感,真是……,以上省略若干字。
东北小伙是客栈的义工,小小年纪也是五湖四海地走着,一坛米酒下肚,桌上的人都来了劲,又搬上了一箱啤酒放开了喝,一群喜欢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都市的灯红酒绿,只有鸟语花香、宁静古村、质朴村民的旅人,喝着酒,天南海北地神聊着……
在对的地方,碰上对路的人,这恐怕正是我们喜欢旅行的真正原因!
一群旅人从院中的天井中望见皓月当空,于是借着酒兴相约去玉皇阁的山上去看星星。在诺言客栈义工的带领下,我们摸着黑,沿着村中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上攀去……
在那北山顶上,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星空,一下子心就醉了……
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然升起,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回到大青树下的客栈的,匆匆洗漱完毕,又来到大青树下,晨光将大青树的新叶打得通透,也照亮了隔壁世大夫弟门前的石坊,这里是古代盐课提举司衙门旧址,又是诺邓黄氏家族科举题名坊。
这座占地不小的建筑充分体现了诺邓村的民居建筑与自然的协调适应,其门、窗、粱、架、斗、拱、柱、檐、枋、檩特色鲜明,其上美观精细的雕刻图案更是充分展现了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和中原文化在传统工艺上的完美结合,特别是老宅中堂正上方的“黄榜题名荣归故里图”以及中堂所摆设的书案上方的木雕“麒麟探花、双凤朝阳”等图案均可称为传统木雕中的精品。
其实,漫步村中,象世大夫弟这样历史悠久的老房子比比皆是,什么“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五滴水四合院”、“一颗印四合院”等等院落形式都能在诺邓见到,从世大夫弟这样的老宅邸身上便能感受到蕴藏在这个小小村子里的一种历久弥新的儒雅之气,而村中文庙前的那座四柱三楹、飞檐斗拱“棂星门”,又被称为“腾蛟、起凤”坊,这座滇西地区现存最大也是最古老的木牌坊足以彰显诺邓先民对文化修养的看重。
下山之时,再次跨过诺水河,我们来到河南岸的一片屋宅之中,这里龙王庙旁,一条自古以来曾经东向大理、南至保山、西接腾冲缅甸、北连丽江西藏的“盐(茶)马古道”驿路穿村而过,即便是交通发达的今天,不时还有马帮驮着货物行进在这古道之上,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致,总有一些穿越时空之感。
走进古道边一家挂着卖盐卖火腿的宅邸,一进大门,便可以望见天井中,正厅之上挂满了一只只肥硕的火腿,而桌上则摆满了一坨坨雪白的诺盐。
主人热情地用刀给我切上了一片生火腿,色泽鲜红,闻起来已是香气扑鼻,听主人说,今天砍开的这只火腿已经有3年半的时间了,味已经入得较深,可以生吃,口感极佳。
将信将疑地把火腿片放进嘴中,嚼了几下,感觉其口感肥而不腻、香而不咸,果然名不虚传,原来这就是那种传说中舌尖上的味道……
在古村之中,小住上一日,便已然能够感受到诺邓那一种难得的与世隔绝的静谥美好。
当然,令人念念不忘的,还有那千年等一腿,就在这大山深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