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第3部《圣迹》第1-29章 天神右翼圣迹版txt


圣迹 第1章

  天神右翼,即是坐在上帝右边的人,是天国的副君,是神族至高无上的称号。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往往也是大天使团的长官天使。神族的地位变动很大,但神之右翼这个位置,只有两个人坐过。

  一是别名“光耀晨星”,天界历史上唯一拥有圣光六翼、六分之五神之力量的、掌握天界究极光魔法的拂晓明星,因叛变而遭受神谴、魔剑沧渊的主人,象征原罪“骄傲”的魔界之王,路西法。

  一是号称“神之王子”,替上帝剿灭路西法叛军,出生时天狼星变为红色的正义天使,神族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后因背叛神族与路西法私通遭受神罚,圣剑火焰的主人,天界最强的战士,光之君主,米迦勒。

  一个被驱逐出境,一个被众天使围击至死。

  其实严格说来,天使没有死亡一说,只有消失。但是米迦勒最后待着的地方不是天界,所以肉身并未化散。也是因为这个,天神右翼的位置一直都颇受争议。天使们在自己期待成为副君的同时,还会告诉他们的伙伴,这个位置实在不祥,谁上去了谁倒霉。

  事实上,路西法不仅不倒霉,还顺利地在新天地一展身手,把魔界弄得人模狗样。

  倒霉的人只有米迦勒。当时参与讨伐米迦勒军团的天使数目着实不小,所以知道米迦勒死法的天使数也不小。任你随便拉其中一人去问,他们给你的答案估计都会一样:乌列、然德基尔及一群炽天使,还有他的亲生儿子哈尼雅带兵冲上,把米迦勒捅成了多孔宝带桥。最后米迦勒死在红海某一处,魔界的结界前。路西法在他身上留了个种,可惜最后那种还是胎死腹中。

  米迦勒在魔界做的贡献还是有的,例如替天界打了无数次胜仗,例如例如在临死前还不忘了把交给上级的报告留下。以大部分神族的话来说,那就是“用身体换来的文书”,然后他们倍儿爽地收下文书,认真地看了,照着打整了天界,继续唾骂米迦勒。

  米迦勒还曾经做过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那就是替天界与魔界谈判,愣是逼得不可一世的魔王签了字,下了停战协议,时限还是一千年。不过,前面有曾经二字。因为米迦勒把停战协议揣衣兜里,丢文书的时候又忘了把这个也丢出来。天使们再去找他的时候,连根红毛都没找到。

  甲方米迦勒不出来作证,合同就失效。

  米迦勒死后第二年,魔族军队弓上弦,刀出鞘,一鼓作气开打天界。

  战火燃起的那一瞬,就象征着和平时代的结束,战争年岁的到来。尽管不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都渴望和平,可是上头说了算,大家能做的就是嚷嚷一下然后替老大办事。

  无论由事实还是由历史都可以明显看出,两位前副君都有明显的优点。米迦勒领导军队能力强,战斗能力强,忠诚,勇敢,慈悲,亲切,正义,胸襟宽广。路西法颇有创新精神,用才和政事都很杰出,精通黑白魔法,尊贵,精明,理智,博学,随性,极具王风。

  可是这两人的缺点也很明显。米迦勒在政治斗争方面烂得一塌糊涂,还有智商过低的传闻。路西法性格高傲其实不算缺点,因为他有资本。如果这一点算上,那他的缺点似乎除了高傲,就是米迦勒。一遇到这位大天使的事,路西法的理智绝对可以打一折。

  所以有些眼明的天使说,杀了米迦勒绝非明智之举。魔界的地位是沙尘暴都卷不跑的,丢了米迦勒,路西法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圣战一直持续了近一百五十年。副君的位置也空了一百多年。

  神族心里不安之余,还要担心魔族随时会攻上来。

  地狱七君力的巴力毗珥在圣战中丧命,可是擎天柱旁的七恶之花依然开得绚烂。

  魔界优异的预言师尼拜士曾做过一个奇异的梦。他说梦中所看到的景象,才是真正的地狱。梦里是一片无边的血海炎狱,披着黑斗篷的黑巫师从中走出。帽檐渐渐上抬,露出来的骷髅与满目血红形成强烈反差。

  尼拜士说,那是暗的支配者,是继玛门过后最强的破坏神,他降临的日子,真实将会显现,天地将会翻覆。他将代替地狱七君之一,成为新的撒旦。

  米迦勒离去那一日,擎天柱旁的银色花儿悄然多出一支。

  当然,目前看来,这件事与我们所要讲的故事并无多少关联。

  其实不然。七天九狱,这就是圣战可能涉及到的地方,上至耶和华路西法下至普通天使地狱犬,都与这个故事有关。

  啊,对了,地狱第八狱已经差不多搞定,目前路西法正在往下开拓,不过第九狱藏了什么,更没人知道。魔族们都称它为“魔界之魂”,名字嘛,也是瞎编的。

  让我们把镜头拉近一点,再近一点。前面旋转的天空就是红海,再旋转往下冲一点,就是广袤无边的依布海村,冰晶构筑的幻影城,风暴笼罩的克里亚城,雷电闪烁的史米尔城,清新神秘的尤拉部落,烈焰燃烧的莱姆城,黑暗雄伟的罗……

  慢慢慢,回来回来,不要再下去了,再往上些,上些。

  没错,就是这里,莱姆城。

  看到那个堕落天使少年了吗?那里,站在河岸边,戴着露手指黑手套的少年。咦?什么?魔族里戴半截手套的都是低等职业?

  胡扯,路西法同志颁布的新宪法可是再次强调人权的。

  什么?人权和等级制度是两回事?

  什么?问这孩子是做什么的?

  这……啊,你看,他的手多漂亮啊,他正在拉……拉绳子,即便拉着绳子,手都那么漂亮。

  慢慢,别跑,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他的身份?

  这个,你看看他漂亮的黑发,漂亮的红眼,比他鼻子上的……玻璃……铁……鼻钉还漂亮。不不,别看鼻钉了,看看他美丽的黑色羽毛……什么?他翅膀只有一支?

  搞啥,你歧视残疾人啊?

  看看,他傲慢的神情,那是多么像魔界伟大的路西法陛下!看他邪气的神情,那是多么像伟大的玛门殿下!这说明,他是支潜力股!

  汗,你还在问他的身份?

  其实每一个故事的主角,不一定就非得是身份高的人对不对?毛主席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不定哪天他会变强……

  汗汗汗,别走别走!你想知道他的什么?

  职业?

  好吧,职业……

  奴……奴隶船长……手下的……奴隶。

  还,还刚给人抛弃了……

  汗,你说了你不走的,回来啊——

  真是郁结死了,这年头不是万能强大彪悍的主角还真难混……贝利尔,别太难受啊,谁人不是嫌贫爱富的?谁人不是鄙视底层人民的,放心,我喜欢你!

  咦,回来了?

  哈,有兴趣了?

  什么?你问我是谁?

  我是……我是……

  Youaskme,Ihismotheraskwho?

圣迹 第2章

天神右翼第3部《圣迹》(第1-29章) 天神右翼圣迹版txt
  魔族等级横向从官职分:王族,高官,大臣,大使,司法,侍从部,游乐部。纵向从种族分,已经很模糊,除了大恶魔和堕天使还保留得比较好,别的可不像天界血统纯正,他们是越交越杂,于是魔界变成整一个杂种大荟萃。不过这样促进各族交流,加强国家建设……总之在魔族眼里,这样很好就是了。倒是随着魔族越来越民主的发展来看,鄙视高官似乎变成了一种潮流。你不高兴了,拿他们来踩一踩,我不高兴了,也拿他们来踢一踢,反正心情不好的时候,指着高官骂就对。越高的官被骂得越厉害,其中两人除外,那就是路西法和玛门。

  原因很简单。人呢,都是以貌取人的。女人不会骂他们,男人骂他们会被说女人说成是嫉妒,参照内容如下:“哎呀呀,瞧你那颗丑陋自卑的心!长得没人家帅能力不如人家强,嫉妒了吧?嫉妒了吧?”“天,你竟然骂一个小孩子,他还是个孩子!你这欺软怕硬的混帐!”

  唉,近一万岁的小孩子。

  也是没法子的事。优秀英俊的男人永远吃香,优秀英俊又单身的男人更加吃香。路西法公布了莉莉丝的身份,非但未遭到人攻击,还博得了万千群众的同情。

  米迦勒的死给他的粉丝带来了无限悲哀,同时也让魔界的女人和同性恋带着欢喜的心情悲哀。

  再强大的种族也会受不了战争。所以,自圣战过后,全魔族都处于激愤中,王族统统被涨潮的口水波涛溺死。贝利尔的嘴巴一直比刀子还快,骂人从来不嫌舌酸,但有一个人他特别喜欢,就是常去人界欧洲某一国游逛的大使,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之一,历代继承黑暗骑士头衔的骑士团最高长官,魔界小王子,玛门。

  没错,贝利尔最喜欢玛门。原因很简单。贝利尔是在奴隶船部门工作,还是终生打工制,没有时薪只有月薪,工资是一个月五十安拉。以他们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有时还要加班的情况来看,这样的待遇真的太掉价。

  毛泽东同志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贝利尔曾经反抗,但是结果给琼斯船长一句话塞回来,从此满于现状,一心等待每月月初发工资的时候。琼斯的烂癖好就是压迫穷人,实际上他是一个有钱人。每次拿钱都拿得特大方,唰唰一抽,五十安拉的钞票就甩出来了。

  每次贝利尔看到钞票上的玛门头像,多少都会欣慰一下。久而久之,对玛门也有了感情,觉得他就跟自己亲哥哥似的。

  说回来,琼斯当时给他说的一句话很简单,那就是:不满意辞职就是。

  贝利尔确实没有权利反抗。在魔界,能力=魔力OR力量。他活了一百来岁还没读过书,哪来魔力?力量的话……叹息,柔弱二字用在他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魔界,力气和天使一样大就算超柔弱。咱们贝利尔可是比天使力气还小上很多。

  贝利尔自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扔在依布海村外,没哭没闹,一小团就趴那里睡觉。后来被一时同情心泛滥不计后果的琼斯船长给带回奴隶船,就这样变成一只标准米虫。

  没错,贝利尔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懒。现在他长大了抽条了,漂亮的五官出来了。而且有越来越漂亮的趋势。想当年他小时候,那简直就是一肉团子。

  也不能怪琼斯压榨他,他从小到大白吃船里多少银子估计要琼斯报出来,准会因为过度激动而灭了他。每当人家提到过去,都是一副神往的模样,还会吟唱几句“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琼斯一提到过去,绝对是哭丧着脸说“记得当时他还小,他爱暴食我爱闹,不觉翻滚甲板上,肉球多重谁知道?”

  人家每每说他是个球时候,小贝利尔总是喜欢缩一缩单支翅膀,脖子也跟着缩一缩,更像一个球,还露出一副你打呀你打呀打不死我呀的模样:“球状也是身材。”

  奴隶们实际并不像我们所想得那么惨,他们的生活也有喜怒哀乐,而非一天哭丧着脸感叹命运悲惨。例如低等奴隶就住在甲板上,弄个舒舒服服的吊床往上头一躺,夏日的晚风还会吹得人小心肝乱颤,大感生命太美好。

  儿时的贝利尔就睡在甲板上,有一次他翻了个身,从上面滚下来。那天晚上风又挂得大,船摇晃得也厉害。左晃一下,贝利尔就化作肉球从右滚到左。右晃一下,他又从左滚到右,撞坏了一堆酒瓶子,简直一变相保龄球。

  第二天奴隶老大胡迪对他说:“你该减肥了。”

  贝利尔说:“我的体重是我自己的事。”

  好在贝利尔后来真瘦了些,可以工作,不过力气不大。琼斯就当作了亏本生意,勉强捞了他使。可是贝利尔的体重一减,就减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瘦成了一根竹竿,力气也变作最小化。小脸是变得漂亮了,人也变得更懒了,天天混日子也不怕被人炒了。

  贝利尔这样的货色居然可以混到奴隶船上去,连琼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毕竟这孩子是从小就待这的,琼斯所能做的就是严厉些,要说赶他走,还真下不了手。

  这一日,又是发工资的好日子,贝利尔把五十安拉放兜里,跳下甲板,挽起被河水弄湿的裤腿儿,径直跑到河岸边的小摊旁吃饭。他掏出三欧里拿给老板,往椅子上一坐:“麻烦给我一个蝙蝠肉蛋三明治不要蛋,油炸芝士面包不要芝士,羊奶要大杯的,盛了八分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不够我喝多了会漏出来,面包上最好放几片蝙蝠肉,三明治上层夹最好夹火腿,下层最好夹蝙蝠,就这样。”

  老板拿纸抱了食物,猛地扔到贝利尔手上:“拿去!”贝利尔接住,说:“谢谢。”刚吃了一口三明治,他就抬头笑道:“这个三明治味道不错,不过没有上个月二十一号的第七个好。”

  老板干脆不鸟他。身边一直沉默很久的同伙奴隶总算忍不住说:“你简直是个疯子。”贝利尔说:“事实历史的真相是,傻子跟着疯子走。我们的魔王是疯子,追随他们的魔族们都是傻子。多谢你的夸奖,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当王的潜质。”

圣迹 第3章

  其实贝利尔说的话不无道理。曾经有黑巫师做过实验,在一个大圈子里养一群一样的鱼,用魔法鱼把其中一条的大脑内部破坏,这条鱼就会变成鱼群的老大。

  这明显说明了脑子少根筋的就能当首领。所以,说历史的真相是傻子跟着疯子走,其实没错。E.G.发动两次世界大战的William二世和Hitler,挑战世界和US的萨达姆,哪个不是疯的?那些傻X兮兮说要精忠报国的都蛮傻。

  由以上论据,我们可以推断出,魔族们眼中伟大的路西法陛下,也可能是个疯子。

  如果我把这话拿到罗德欧加蝙蝠和黑云环绕的美丽广场吼去,保证会有一堆女人冲出来和我对吼:“你胡说,胡说,我们陛下那么英明理智,你分明就是~~嫉妒!”

  唉,证据?证据我有,只是暂时不想拿出来。我们的目光得集中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孩子身上。

  甭以为只有政治斗争经济斗争才会出现竞争,其实竞争随处可见,在穷人群里一样会互相攀比,互相歧视。在这个年代,大恶魔和堕天使和其他种族的矛盾、恶魔天使本身的矛盾、力量与魔法之间的矛盾被战争冲刷去很多,但在不涉及战场的魔族身上依然明显。

  不懂明哲保身的人永远都会拖点麻烦,例如说贝利尔。

  贝利尔嘴皮子硬,宁可死也不肯在口头上吃亏,所以他有诸多缺点就会被讨厌他的拿出来反复强调:单翼,力气小,瘦弱,出生,没有地位的堕天使,没有实力……

  堕天使的力量虽然不及大恶魔,可是大部分堕天使都是黑巫师,既可肉搏又可施魔法,魔法的破坏力还不及肉搏破坏力。按道理说,贝利尔的力量应该比船上这些牛头人羊魔人还有小恶魔都来得强。

  贝利尔自己也觉得纳闷,不过也不大在意。他现在在船上是水手,工作就是做担任操舵、带缆、保养船体,以及消防、堵漏、维修装卸用具等杂活,并不用搬运货物。力量对他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准备去会计事物所应聘的大学生的历史系毕业文凭。

  再说他的出生,确实是不明不白的。琼斯捡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就挂着名牌,贝利尔。明显他是个弃婴。本来大家一直很同情他,但是他嘴巴太贱,现世报。

  “话说今天是该死的神族们的创世日,你说如果我们路西法陛下带兵一举冲上去,会不会把那群白翅膀的全部干掉?”贝利尔刚坐下来没多久,那一群男恶魔就坐在他后面。

  “现在天界哪还有时间庆祝创世日,他们已经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哈。”

  算算时间没错,这一日是路西法历,七一六七年一月一日。

  “啊,真是的,你不说我还忘了。好像天界到现在还没有选出下一任副君吧?他们都老糊涂了吧?”

  “路西法陛下那么强,米迦勒那走背运的也不弱,他们从哪再去找像他们这样的人?总不能让别人说天国副君一代一比代差吧?多没面子?”

  “说到底米迦勒死了还是可惜……当然,有些人是希望他死的。”

  “女人就不说了,有部分男人也……”几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贝利尔身上。

  果然又是来活饥荒的。贝利尔还有一点很容易被人拿来嘲笑,就是同性恋。

  其实同性恋在魔界早已可以结婚,魔族们也早已用平常心看待之。

  可贝利尔是个零号,绝绝对对纯纯正正的零号。

  是人都知道,在同志圈里,如果哪个人心理性别和生理性别相反,那他或她就不会有另一方受欢迎。也就是说,在男同志圈里,小零们是不吃香的。男人又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找个孔插就得了,更何况是男人中的男人,在上面的那一方。所以一号通常都是双性恋,实在找不到零号,找个姑娘搞一搞也没什么问题。

  可小零们不同。女人没零件,他们只能找男人。其实纯零不大受欢迎,也不代表会被唾弃。

  贝利尔被人群踩的原因说到底还是自找的。就是他喜欢上的是个高官。

  平民瞧不起他,王族说他不自量力。

  有句话说得好,美是一种力量,微笑是它的剑。

  后面的人唧唧喳喳闹了半天,贝利尔转身,微笑:“会喜欢一个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是愚昧的,认为别人会这样做的人是更愚昧的。我是个纯零号,找不到男人很正常,毕竟整个魔界里同性恋的比例不到十分之一。但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到几百岁了还是处男,那才是最稀奇的。”

  那几人都哑然了。

  隔了许久,其中一个男恶魔冲出来吼:“在魔界会有处男?别笑人了!”

  贝利尔说:“这么说,你不是了?你很骄傲了?”

  男恶魔说:“我当然不是,很抱歉,我一个月起码换一个女人。”

  贝利尔说:“什么时候一个男人的价值已经开始由换女人的数目来衡量了?”

  男恶魔说:“换女人越多,就表示这个男人越有魅力。而你知道,没有女人会倾心于不强大的男人。”

  贝利尔说:“哦,原来整个魔界最强大的男人是阿撒兹勒殿下,最弱小的男人是路西法陛下。”

  男恶魔也傻眼了。

  贝利尔说:“得不到女人就得不到力量。动物都懂得追求的性需求比高等动物才有的爱还重要。忠贞要被鄙视,滥交才是王道。原来在异性恋的世界价值观竟已到了如此惊骇世俗的境界,我想我的性取向一辈子都不会扭转了。”

  男恶魔的目光爆发出精光,几乎要将他灭掉。

  贝利尔笑道:“瞧你那脸,跟水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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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迹 第4章

  又赢了一次胜仗,贝利尔凯旋回归奴隶船。所罗河水几乎要结成冰块,船在河中晃荡一下,就会听到嚓嚓的薄冰破碎声。贝利尔加了一件棉袄,在甲板上的小桌旁坐下。他把钱袋里的钱抖在桌面,正算计着是否该花钱买个室内床位,来度过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魔族体质好,不容易生病,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不怕冷。但是,一个床位要六百九十九安拉。他如果花钱买了,那自己的储蓄又会少很多。那他的目标,估计又要延迟了。

  他趴在桌上,却因过度冰凉而蚂蚱似的弹起来。

  然后很快有人在他身边坐下:“看你一天愁心事蛮多的。”

  贝利尔抬头,看到一张肤色深紫的恶魔。

  这人叫做穆林,是他的好朋友,拥有八分之一的大恶魔血统,家境不错,无奈本人贪玩不学习,成年后老爸老妈给了点银子后把他赶出来。他把那点钱挥霍干净以后,突然大感悔悟,不愿再回父母身边赖吃赖喝,开始寻找工作。又猛然发现自己从小什么都没学,有蛮力但在竞技场又无法出类拔萃,又不咋会为人,只有跑到奴隶船上工作。

  穆林和贝利尔一样,也属于标准的FULLTIME员工,他是唯一一个遇到贝利尔没有和他吵起来的人。原因贝利尔很臭屁地解释说,那是因为他够不上格。

  其实贝利尔不算撒谎,穆林的智商可能比米迦勒还低。

  知道有多低了吧?

  贝利尔看他一眼,突然无比决绝地一咬牙:“我有一个打算,你一定要帮我。”穆林把两大杯冒白泡的啤酒往桌上一撂:“好,你说。”贝利尔说:“我想练魔法。”

  穆林刚喝一口啤酒,立刻就喷了贝利尔一脸:“咳咳,咳咳,你没搞错吧?”贝利尔茫然地擦了擦脸,茫然地说:“难道你就甘愿当一辈子奴隶?”穆林说:“但是魔法?你不会吧?就算你的魔法比路西法还强,学来也没用啊。”

  这个也是实话。会使魔法的人只有两种,黑巫师和白魔法师,前者多为堕天使,后者基本就是法天使。不是这两个种族的想要有点成就,比让贝利尔飞还难。

  再烂的神族法力都比魔族强,所以虽然堕天使大部分都是战天使,但他们的魔法在魔界依然是最强的。也正是因为魔界缺少这类人才,天资不好,干脆大家集体转行崇尚武力。

  虽说如此,堕天使的战斗能力依然不能忽略。因为他们的战斗持续力和抗打击能力都比天使强上很多,就算有一堆天使围着一只堕天使打,他或她都能坚持一段时间,能在挂掉之前脱离队伍,唯一的缺点,就是爆发力不够强。

  而白魔法师自然要厉害得多,但是他们实在不抗打,如果没战天使掩护他们,或许他还在念咒,就被一堆魔族围上来挂掉。最可悲的是,少了米迦勒这个超级厚盾,天界的战天使几乎绝种。所以一上了战场,法天使们的处境相当尴尬。使了吃奶的力气飞一段,放个小魔法,再跑一段,再放一次……如果一不小心撞上了大恶魔,一镰刀劈下来,就回去见耶和华爷爷和耶稣叔叔吧。

  贝利尔如此柔弱,肯定不能像黑巫师那样顶着别人的刀剑硬放魔法,加上他跑步速度堪比冰山运动,翅膀又只有一只,不但没法像法天使那样跑一段打一段,更没有法天使天生的神力。跑去学魔法,绝对是天方夜谭加官样文章。

  贝利尔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努力,一定会出人头地。大不了我专修魔法,别的都不管。”穆林说:“我听说神族一上战场,第一件事就是降雷劈光所有的法力高强的堕天使。法力越高死得越快。就你这样,我看初级魔法都能把你干掉。”

  贝利尔说:“自蚀领域。”

  穆林眨眨眼:“麻烦你说魔语行吗?”

  这时,一只戴满戒指的手搭到桌面上。

  “贝利尔,不得了啊,什么时候连禁咒都打听来了?”

  两人匆忙抬头,看着俯瞰他们的人。

  那人体型比较彪悍,头上大戴了一顶巨大的船长帽,帽檐上还插了一根极粗极长的黑羽毛。络腮胡,双下巴,从上眼皮到下眼皮还有一道刀疤,因此看去眼神有点凶狠。

  贝利尔暗红色的眼中隐约露出一丝不安:“船长。”

  琼斯在他身边坐下,理了理黑领:“说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自蚀领域的?”

  贝利尔说:“对不起,我不想说。”

  琼斯说:“嘿嘿,小子翅膀还没长硬就跟我板脸了。你大概了解不够多吧。自蚀领域是一个终极变态的暗黑禁咒,它不借助元素精灵和神魔的力量,直接利用存在于地狱最深处的泰坦,超出一切神灵和秩序的力量,将有意识的力量体转化成红莲之火,吞噬自身血肉,激发极限,让任何魔法爆发都没有间歇时间,本身受伤程度和魔法强弱度是成正比的。这一魔法只有骷髅兵和邪恶法师能用,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血肉。可惜骷髅兵的法力几乎为零,邪恶法师不会大魔法,所以他们会的所有魔法都不用间歇,倒底还是要有献身精神的堕天使才适合。一旦用了,你就会烂掉。”

  穆林睁大眼:“这么邪门儿?”

  贝利尔毫不惊讶:“我知道。”

  琼斯清清嗓子,大声说:“哦,这么看来,你真下定决心要练魔法了?”

  此言一出,整个甲板上的魔族都停止行动,刷拉拉整齐回头看着他们。

  贝利尔怔怔地看着琼斯,不过多时,脸上露出愠色,竟开始微微泛红:“船长,你不能这样……”

  琼斯拨了拨手上的戒指,重重一拍贝利尔的右肩,也看不出是鼓励还是讽刺:“你要真想学魔法,就该在堕天日去竞技场看看优秀黑巫师的表现。我的孩子,好好加油,我等着看你的结果,看你成为魔界第一黑巫师。”

  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非常失礼地大笑出声。

  贝利尔咬紧牙关,握紧双拳。

  穆林深表同情地拍拍他的左肩,叹息一声,也跑去干活了。

圣迹 第5章

  顾名思义,奴隶船。除了贩卖货物,还会贩卖奴隶。除了终生奴隶,其他都可以卖出去。不过贩卖的时候,奴隶本身要同意并与对方签合同,才能把交易进行下去。当然,这是魔族共和国政府部门提出的方案。不过也有奴隶船长钻空子,例如在船上使劲刁难奴隶,严重体罚,逼得他们不得不想自己被卖出去,以获取高利润。

  宫廷内部再次收到消息后,终于决定严打奴隶制,连奴隶本身同意的交易都在限制。打压得实在太厉害,奴隶船长的生意不好做,琼斯的亚娜号是卖奴隶卖得最厉害的,所以他最近基本停止了主动的贩卖奴隶交易。

  一般买得起奴隶的魔族都住在罗德欧加,而交易一停止,不常运送货物到罗德欧加的亚娜号自然也几乎不往下头走了。然后这一回,宫廷要招低等侍从,奴隶船长们竞相顺流而下,直奔帝都。

  冬季干旱,不下雨还好,一下绝对冷到暴。

  云影如同巨鸦的翅膀,遮天蔽日。莱姆城的火山在阴冷的空气中,依旧猩红得像个大火球。

  河岸边,河浪轰炸机似的爆开,四处喷涌,奴隶们把货物从船上丢下来,引得船身轻微摇晃。

  陶瓷杯盘放在甲板木桌上,贝联珠贯的杯子装满了水,又接连不断漏出来,落在盘子中,叮叮当当的,混着岸边酒鬼的歌声,伴随着亚娜号起飞。

  贝利尔扶着船沿看河水从眼下冲刷过去,不一会精致的船桨就整齐地摇动起来。然后船就朝第七狱驶去。

  等船到了罗德欧加,停在所罗河的下游,穆林又开始感慨,魔都真的是一天一个样。贝利尔裹紧身上的棉袄,跳到岸边,朝手心吐了一口气。

  桥梁高高收拢折叠,下方的河水磅礴,却也覆盖不住城内的喧嚣。偌大的城门上方是妖异闪光的六芒星,碧蓝而旷远。透过城门,更可看见里面飞扬的五彩旗帜,还有最明显的建筑,潘地曼尼南。

  穆林走到贝利尔身边,缩成一团,打哆嗦:“这就是上流社会住的地方啊,我爷爷就曾经住过这里。”

  贝利尔说:“总有一天,我们也可以住进潘地曼尼南。”

  穆林说:“绝望并不可怕,我最怕明明已经绝望了还报希望。”

  贝利尔说:“你才多大点年纪就开始嚷嚷着绝望?无痛呻吟。”

  穆林无语。

  然后两人随着奴隶队伍一起进入城门,视野哗的一下就被巴洛克建筑填满。

  华丽而黑暗之中,会有魔法幻化成的莹白光点,仿佛林间跳跃的萤火虫。

  街上行走的魔族还是高等的占多数,千百年不变的皇家炮兵就像古老的时钟,规律而缓慢地在街上巡逻。

  站在宽阔的道路间,任谁都会觉得自己被楼房包围。超越人群,超越楼房,可以看到高耸宏大的古钟,人骨教堂,竞技场,擎天柱。

  空中处处飞翔着蝙蝠,为数不多的贵族穿着黑披风,骑着龙,自最华贵的建筑飞出。

  为防交通阻塞,琼斯命大家一起到潘地曼尼南的门口集合。贝利尔和穆林两人一起行动,结果路过一家新开的大店,那家店的名字比较令人呕血:Lucifer。

  真是比天界那家路西法之吻还要变态,人家还只是借用路西法的名字来打打广告,这个完全就是路西法的个人崇拜馆。发起者自然是一些年轻的姑娘或离婚的少妇。

  外面因上头要求一定要黑色,就黑色了,除了多了些红玫瑰装饰,似乎也与别的建筑没什么不同。可是贝利尔往里面一看,差点给喷死——墙,桌,椅,门,门框,画架,窗栏……全由粉红和大红组成。

  果然……是女人的世界……

  唉,所以我就说,女人就是麻烦么。眼睛都刺痛了。

  呃,虽然我没感觉,心理作用也不好受啊。

  这家店,真是太恐怖了。路西法的画像,路西法的画,路西法的签名,藏有路西法魔法的水晶球,路西法用过的蜡烛,路西法的某件衬衫,路西法的这个,路西法的那个,汗……瞧瞧,别说穆林,连贝利尔都看傻啦。

  真是丢人到家的店。

  最丢人的是,生意还挺好。

  贝利尔看着墙上的路西法巨大油画。

  画中的魔王坐在王座上,身体微向右倾,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右手肘支着扶手,手指关节顶着下巴。

  贝利尔似乎看得有些出神。

  嗯……既然主角都这么看了,我们不看也不行吧。

  话说魔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眼睛有几分媚气,眉毛却分外英气,中和;鼻尖略窄有些媚气,鼻梁高挺显得英气,中和;脸窄下巴尖显得媚气,轮廓却相当分明十分英气,中和。

  总而言之,长得确实很漂亮,加上地位神仙放屁非同凡响,让这么多人绝倒也是正常的。

  再看看那张画,漆黑暗红的眼,似乎在看着我呢?

  汗,错觉,错觉。

  路西法戴着黑色的手套,两只手都盖得严严实实的,但依然可以看到手腕上的数圈银色链条,华美而不繁复,只轻巧地垂着。

  唉,怎么觉得这么不舒服?看看贝利尔好了。

  咦?怎么还在盯着看?

  他不是喜欢……怎么就……莫非……他……

  贝利尔长叹一声:“当魔王,床一定很大很宽,很好睡吧。”

  我吐血~~~这懒猪~~~

  这时,穆林吼道:“贝利尔,快来快来,你看这个人好像你!”

  贝利尔猛地回头,冲到那幅话面前,盯着看了好久。

  老板娘把指甲油刷放进瓶子里,甩了甩还未干透的红指甲:“别摸那幅画啊,那可是限量版的。”

  咦咦?怎么我也在发呆了。

  镜头,镜头,拉进一点——

  不就是传统的黑暗光明画么。一天使一恶魔来的。

  慢着,上面那个天使和贝利尔真的很像,不过是红发,看去比贝利尔大些,人类男人二十三四的模样。他伏在天界之门前,六支黄金羽翼微微展开,长发落入云间,水蓝色的眼睛遥望着下方。

  然后下面是路西法。

  他站在黑云中,蝙蝠环绕。他戴着黑手套的双手轻握,长长的披风垂在荆棘中。

  他抬头凝视上面的人,侧面看去睫毛那叫一个长啊。

  两人间隔着浮尘红海,千山万水。

  贝利尔怔怔地看了半晌:“真的很像。”穆林说:“话说这个红头发是谁啊,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天使呢。”贝利尔说:“你见过天使么?”穆林说:“没。”贝利尔说:“那就是了。我估计这个人应该就是米迦勒。天使里能和我们魔王陛下放一块的也就只有他了。不过……这幅画怎么看去两人这么暧昧呢。”

  老板娘狠狠一拍桌:“我的天,身为魔族,你居然不知道米迦勒和我们陛下的爱情故事?你~~你要气死我~~”

  贝利尔看着穆林:“你知道么。”

  穆林看着贝利尔:“不知道。”

  贝利尔看着穆林:“原来路西法是同性恋。”

  穆林看着贝利尔:“那你有机会了。”

  贝利尔看着穆林:“在你眼中,只要是同性恋的,遇到同性恋都会爱上,是么。”

  他们俩在那里闹腾,老板娘差点休克。

  算了,把镜头打在门口,等贝利尔出来后再继续。

  一个人走过去了。

  两个人走过去了。

  一辆马车走过去了。

  一条龙飞过去了。

  ……

圣迹 第6章

  事实说明了,贝利尔不仅嘴巴婆妈,连做事也婆妈。等他出来,我都快睡着了。

  不对,似乎我不用睡?

  我到底在哪里?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可以想看哪就看哪?就是鬼魂也该有个灵异体,起码自己能看到吧?

  而且,那家店不小,但我一想出来,几乎是立刻就蹿到了门口,没有等待时间。

  莫非,我会瞬间移动?

  视线一直跟着贝利尔跑,居然都没想着要换地方。如果我想去天界看看……不知可不可以的?

  唰。

  眼前景色花都没花,就切换到了天界之门。

  这……我晕。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远看到一排人排在天界之门前,双腿隐没于云层中。泰瑞尔站在旁边,替人修翅膀。这些天使受伤惨重得不得了,有的居然两只翅膀都没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天界。难道是从那条路走上来的?真乃强人啊。

  然后我听到有人在队伍中说话。

  “诅咒魔族,诅咒撒旦,诅咒所罗门的七十一柱魔神!哎哟,痛死了……哎哟……”

  咦?所罗门的七十二个魔神柱已经快填满了?只差一个?

  “神会时刻保佑我们。”

  “唉,真心祈祷神能替我们驱逐那些恶魔。每次在战场,就总觉得自己小命下一刻会丢。”

  “也不知魔族们都在想什么,他们根本不怕死啊。我才升的四翼,就给大恶魔砍了,呜……又要忙几百年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这种感觉估计就跟打网络游戏到一定级别又被冻结账号一样。唉。

  再看看天界里面,叹啊。有一半占了魔族兵,第一天显然成了殖民地。

  慢着。我在做什么?我应该继续看着贝利尔啊。

  唰。

  场景切换,竟转眼就到了潘地曼尼南前的广场。啊,是了,贝利尔在那个金雕旁。

  他旁边站的堕天使,不是安士白么。这家伙当初根本没同路西法一起堕落,是因为怂恿阿撒兹勒和桑杨沙等,下到人间和人类女子交合,才被神放逐。

  桑杨沙个倒霉蛋虽然崇拜路西法,又有反叛者的绰号,但依然割舍不了炽天使的位格。后来天界插手管理人界之事,希伯来人逃离埃及时,桑杨沙主张追击希伯来人,和当时已有罪的原始混沌之海支配者拉哈伯勾搭上,而被神降罪。拉哈伯堕落后,桑杨沙又继续去人间找女人,最后神忍无可忍,把他打到地狱,顺带着安士白。

  去找路西法的时候,这俩孩子绝对是哭得眼泪鼻涕横飙,说悔不当初,该一直效忠路西法。其实估计他们也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去,等着被路西法踢出大门,结果路西法先用相当苛刻的话把他们砸晕,又用和蔼的言语将他们收服。

  然后萨麦尔等人又开始不满,说路西法太心软。而魔王陛下一如既往,不作答。

  其实路西法才没时间去心软。世上没什么事是完美的,大弊小利和大利小弊他只能选一个。

  有人说用人就跟猫捉耗子似的,时紧时松,最后来个猛扑,它插翅难飞。他们背弃他,他非但不教训他们,还给他们好果子吃,保准他们短期内不会起二心。之后的事,则是他最拿手的。

  或许可以说成是臭味相投,这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拉哈伯也变成地狱不多女官中的一位。他们对路西法是绝对的忠诚,但是从天界带来的一些毛病也改不掉。

  当然,知道这些历史,都要托贝利尔的福。这孩子看去吊儿郎当,实际还是会偷偷读书。遇到不认识的字了,查字典查得比谁都勤快。

  安士白说:“芺罗塞碧那啊……很性感了,身材是这种形状的。”他用双手画了个葫芦:“长得很漂亮,洁妮看了她准得自卑。”

  贝利尔说:“安士白殿下,你拿两个女人作对比,是会引起她们战争的。”

  安士白说:“既然这样,那我拿你当参照物好了。她比你漂亮得多。”

  我晕,安士白你去死吧!

  贝利尔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芺罗塞碧那是个女性大恶魔,还是恶灵女王,光听这种族,光看这称号,就知道长什么德性了。居然拿来和我们美丽的贝利尔比!

  要比,也得拿玛门那种级别的啊。郁闷!

  贝利尔说:“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漂亮。拿一个女人和男人比,你也是想引发战争么。”

  安士白笑:“不不,你不一样。尤其是经过十多年前那一晚,女人有的男人有的你都有了。”

  贝利尔脸色苍白,只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唉,我可怜的小贝利尔。做爱时在下面对男人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初夜还给了个绝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真想过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走过去了,还是堕天使。

  贱人桑杨沙。

  “啊,贝利尔,好久没见了。”

  贝利尔回头看着他,强挤了个笑容:“桑杨沙殿下。”

  桑杨沙的鼻梁高到有些不正常,侧面看还不错,正面就显得两只眼睛距离太小。他人中处留了点淡轻的胡茬,一头短发还显得特有弹性。天使脸蛋好,恶魔身材好,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整体说来,桑杨沙的脸在魔族里算很好的。

  桑杨沙一击掌,拉了拉贝利尔的袖子。

  贝利尔有些慌乱地抬头看他。

  桑杨沙说:“你跟着亚娜号的奴隶一起来了?来,跟我进去。”

  贝利尔说:“进去做什么?”

  桑杨沙说:“我带芺罗塞碧那给你看看。”

  贝利尔淡笑:“不必了。”

  桑杨沙拖着他,一路往里面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这个就是她。照片上远没有本人漂亮。她的眼睛很大的,很大很漂亮。”

  贝利尔看着照片上的红发女恶魔,继续强笑:“是蛮漂亮,倒也说说,就你这蛤蟆脸,怎么勾搭上这么漂亮的女孩的?”

  桑杨沙说:“她只允许我追求她,这事还没成呢。”

  贝利尔说:“你们挺衬。好好加油啊。”

  桑杨沙说:“人人都说她是美女,你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完美了。”

  我晕,桑杨沙同志,没看到贝利尔笑得有多难看吗?

  贱人,我要灭了你。

圣迹 第7章

  面前的画面飞速旋转,桑杨沙真跟赶着去投胎似的兴奋。两人一边跑着,贝利尔一边说:“最近殿下有去参战吗?”

  桑杨沙说:“当然。”

  贝利尔笑:“那你还蛮有情趣的,这时候都不忘了要把妞儿。”

  桑杨沙说:“二者我会分清楚的。”

  贝利尔说:“现在战况怎么样?”

  桑杨沙说:“魔界之门已经不为神族敞开,他们看了我们就跟老鼠见了猫,哈哈。”

  贝利尔说:“神族也封,魔族也封,那不是和那边彻底不见面了?”

  “会见。”桑杨沙轻笑:“见了就杀。”

  贝利尔僵了片刻,抬头看着他。

  穿过草坪和黑玫瑰,拐角进入一个宫殿门。

  花瓣落下,蝙蝠张扬。

  窗外繁华的宫殿交错。

  历史眨眼的一瞬,世事纷纷扰扰,翻天覆地成败巨变。

  影子是黑的,月光是银的。

  厅堂里站满了奴隶,衣衫朴素却不褴褛。

  几个侯爵站在一旁,戴着黑色宽帽,宽宽的,如同乌鸦张开的翅膀。他们在里面来回走动,挑选奴隶就像欧巴桑挑大萝卜,捏捏这里拍拍那里,手指瘦得就像鸟爪子。

  贝利尔站后面和桑杨沙站一起,虽然穿着奴隶服,却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

  突然桑杨沙眼中一亮,激动地拉了拉贝利尔的袖子:“快看,她来了。”

  贝利尔回头,看到走进殿门的女恶魔,哦了一声。

  看那女人,穿得跟SM女王一个样。

  芺罗塞碧那也很配合地跑到桑杨沙面前,拨了拨高束在一侧的卷发:“你来这里做什么?”

  桑杨沙说:“当然是来看你了。”

  唉,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芺罗塞碧那用下巴指指贝利尔:“那这个是谁?”

  贝利尔说:“我叫贝利尔,芺罗尔殿下好。”

  芺罗塞碧那点点头,忽然蹙眉,转眼看向桑杨沙:“贝利尔?就是那个和你好过的奴隶?”

  桑杨沙连摆手:“哪有,哪有。前段时间风流成性,喜欢在外面鬼混。”

  芺罗塞碧那用鼻子哼了一声:“你搞男的就算了,怎么连奴隶也搞?小心得病。”

  贝利尔几乎立刻接话:“原来贵族里真有在魔族间搞种族歧视的败类。”

  芺罗塞碧那脸有愠色,却很快平静:“魔族间的种族歧视?我不记得魔族里有单只黑翼的种族存在。”

  贝利尔说:“那我也不记得恶魔里有长得这么畸形的种族存在。”

  芺罗塞碧那气得胸部上下抖动,但还是蛮漂亮。不过她反应确实不错,脸变得也快,立刻就用宝石般的红眼睛看着桑杨沙。

  好,桑杨沙男人的自尊被激发,要消灭异己了,立刻板着脸对贝利尔说:“给她道歉。”

  贝利尔扬扬头,鼻尖上的小鼻钉也跟着闪了闪。

  几个侯爵还在挑大白菜。

  桑杨沙也没回话,只一直盯着贝利尔。

  很快贝利尔发现情况不对,抬头看看桑杨沙,桑杨沙还是盯着他不放。

  贝利尔再看看芺罗塞碧那,抿了抿唇:“我……”

  我晕,这傻小子不会真打算道歉吧?

  就在这个时候,安士白跑来说:“路西法殿下在睡觉,可能不能亲自来挑选。玛门殿下说一会他来看。”

  好在这句话一过,前面的僵局就打破了。

  但是一听到路西法这个名字,我就有点按捺不住。

  干脆……去看看吧?

  刚一这么想,场景又切换了。

  潘地曼尼南的卡德殿,魔王的寝宫中。角落里立着一架漆黑反光的钢琴。一只黑猫耳上别着蝶翼,透明带白的两片,在静谧的空气中轻舞。

  它踩上黑白琴键,流星划过脚边。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不规则的,清脆的,冰泉一般,令人心悸。

  路西法不在,大床上躺的人是一个天使。

  天使侧身睡下,两条腿交叠置放,赤足,身上的珠宝却都是奢侈品。

  他一身雪白丝绢,软软地铺着,红色长发就像精美的丝织品,柔顺地散落在床上。

  他的背上,六支海绵一般的翅膀随意地搭着,淡金色,仿佛还在发光。

  他的侧脸因漂亮的鼻梁显得完美,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缝隙,就像半迷糊的孩子。整个人的姿势就像母亲子宫中的婴儿,微微蜷缩着,似乎怀抱着什么东西。

  竟是……大天使长。

  大天使长,天使军团最高指挥官,米迦勒。

  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这个是尸首?

  如果是这样……那路西法岂不是成了恋尸癖?

  其实在很久以前,曾经看到过一幕,无语了。从那以后,再不敢再看潘地曼尼南的一草一木。

  有人发现了米迦勒站在魔界之门外,已经挂了,姿势还相当COOL。然后有些傻兮兮的地狱犬和骷髅兵不懂,还当是美味天使来了,冲过去就开始分食。

  手臂上的肉才咬下来一块,魔王陛下就被人带上来了。

  其实是个人都该以为路西法会发狂地大叫,或者使力摇晃尸体说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没有。他只是朝米迦勒走去,定定地看着那双紧闭的,被血黏糊的眼睛。

  周围的小兵自然反应过来,开逃,被路西法身后跟来的阿撒兹勒等人灭掉。

  路西法一直没什么表情,给人打傻了似的,脱下披风,包住米迦勒。手中的圣剑一被取掉,米迦勒立刻就失去重心,倒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米迦勒回了潘地曼尼南,接下来的事我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哭啊哭,哭啊哭,死了爱人,再是魔王,哭也是正常的。但是连续哭好多天哭到虚脱就不对了。

  而且,人家死人都有点台词,例如“你怎么就先离我而去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我要随你而去”云云。哪知道路西法居然已经退化到连话都不会说了,发的鸟语谁都听不懂。

  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爱哭的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不过,那几天他真是邋遢到不行。优什么雅高什么贵,人一颓废都一个样,胡茬满脸蓬头垢面。眼睛肿得像俩核桃,往米迦勒身边蜷缩着,睡了又哭哭了又睡,水饭钱都给省了。开始是嚎啕大哭,后来嗓子哑了哭不动了,就开始默默流泪。有的时候实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就坐着发呆,呆了几小时,再看看床上千疮百孔的米迦勒,眼泪又跟开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冲。

  其实他哭到什么时候停的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承受能力到达极限,三四天后就跑了。

  唉,世界坍塌也就这样了。

  不是说他,是说我。

  仔细盯着他周围看,更加确信人家说路西法英明理智是大错特错。

  床的周围有淡淡的蓝光,应该是路西法弄的。如果温度不是低到暴,应该不会有颜色。而且米迦勒去世已有百年,温度不低到一定境界,尸体定会腐烂。显然这层魔法就是冷藏用的。

  看看那皮肤,好得跟活人似的,保养花了不少时间和魔法吧?

  有哪个神经正常的人会把个死人放身边一百多年?还做全套护理?

  而这时,米迦勒搭在身前的翅膀忽然动了动。

  咦?

  咦??

  米迦勒不是已经死了吗?

  下一刻,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来,连带着黑色花边的小袖子。

  然后,一个小脑袋钻出来。

  原来是一个小孩,皮肤白白的,留着短短碎碎的黑发,不过眼缝很长,睫毛很长,五官底子真是好到不行了。

  但是他的嘴唇是紫色的。

  是……冻的吧?

  在这样的温度下,居然还能睡着。

  汗,莫非他练过玉女心经?

  小孩在身上挠挠痒痒,下意识往四周摸索,扯了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然后依偎在米迦勒的颈项旁。

  我傻眼了。

  虽然是小孩,但是印在最大面值钞票上的头,谁会不认识?

  微型路西法抓住天使完全无力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腰杆上,然后抱紧他的脖子,打了个哆嗦,缩缩缩,缩到他身上贴着,动动嘴巴,继续睡。

圣迹 第8章

  床上的天使一大一小,一光明一黑暗,抱在一块,睡得很沉,旁若无人。

  知道现在我心里有多不爽吗?就像小提琴弦拉擦破臭皮鞋。

  我想我是不能再看下去了。

  不过,我的心在哪里?

  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全世界的东西我都能看到,偏偏看不到自己。

  我究竟是以什么形态存在的?

  莫非,我是传说中用黑魔法制作成的“肢解魂”?

  肢解魂么,顾名思义,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有了单独的魂体,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只手、一条腿、一颗心、一张嘴,都可以成为肢解魂。

  那我是啥?

  会飞的眼睛?

  琴架上的猫忽然跳起来,咚咚两声,落在地上,蝴蝶结轻飘飞起,又轻飘落下。猫儿轻飘飘地走出宫门,从上往下看去,和那水晶门框一比,简直就是蚂蚁一只。

  刚好,跟着它出去。

  睡在床上的小屁孩子把被子踢翻了,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儿不断往上缩,还微微发抖。

  突然很想过去替他盖好被子。

  可是……我只能看着而已。

  镜头转呀转,一下就转到卡德殿走廊上。黑猫步履轻盈,就像芭蕾舞者足尖踏下的月光。

  猫儿动作缓慢,眼神却特别犀利,随意一瞥,就像一颗祖母绿。

  它停下来,伸个懒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午睡。

  一味盯着猫看,拍特写,半天才想起贝利尔,该去看看它。

  猫的懒腰伸到一半,就有一双手提着它的前足,将它抱起。猫儿轻叫一声,又尖又细,刺激着脆弱的神经。只是还未看清那里站的是什么人,面前场景就已切换回装了奴隶的大堂。

  只记得那双手呈现病态的苍白,和黑猫的毛发形成鲜明对比。

  大堂里,奴隶已划了界限。

  前面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是已被筛选的,后面很多很多的一大群,是愁眉苦脸的。

  贝利尔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身边的桑杨沙滔滔不绝:“你不知道,追求她的男人特别多,可她都不想要。”

  芺罗塞碧那轻佻地笑:“是,所以你也没有机会。”

  桑杨沙抱着她的腰,黏腻地说:“不要这样对我,我最爱的芺罗尔。”

  贝利尔侧过头去看着别处。

  芺罗塞碧那说:“对了,一会玛门殿下会来是么。自他成年之后我都没有看到过他,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比以前好看很多了,不过还是赶不上路西法陛下。这样一来,他不是少年,第一美少年也不能算,第一美男子也不能算……人长大了,果然还是会吃亏的。”

  桑杨沙看去神经粗,实际还是蛮敏锐的。

  不过他说的话我不爱听。

  芺罗塞碧那说:“他们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你知道。”

  桑杨沙说:“不是同一种类型,总也能分出点高下。”

  芺罗塞碧那说:“嗯,路西法陛下毕竟是所有魔族的王,确实无人能及。”

  桑杨沙想了想说:“而且,圣战刚爆发那几年,他的样子也不怎么好看,似乎随意过了头。”

  桑杨沙,你再说一句,我就捅了你。我没开玩笑。

  贝利尔说:“那是因为米迦勒的死。而且,我认为君王的容貌并不重要。”

  桑杨沙说:“我并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为了一个天使郁郁寡欢,颓废自弃,实在不像一个君主会做的事。”

  贝利尔说:“他的私生活似乎不用你来过问,桑杨沙殿下。”

  桑杨沙轻轻一笑,声音放得极低:“由一个人的私生活可以看到他的品质,他的品质完全会影响对魔界的统治。”

  贝利尔说:“我并没发现有不妥之处。”

  桑杨沙说:“贝利尔,你是个奴隶,宫廷里的事当然不会知道。你要真知道陛下的过去,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贝利尔说:“魔界很强大。他的身份就是王,做到了这一点,他就是成功。”

  芺罗塞碧那说:“听你口气,好像蛮崇拜他。”

  贝利尔说:“很崇拜。”

  很崇拜?

  汗,这一点,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我只听贝利尔对桑杨沙说很崇拜他,还对他说他是自己见过最优秀的人。

  桑杨沙说话这种调调,估计就是给贝利尔捧坏了。

  不过,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桑杨沙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挤出笑容:“贝利尔果然还是那么容易就崇拜人。魔族里只有女人和男同性恋才会像你这样迷恋他,真不愧是玻璃。”

  芺罗塞碧那噗嗤一笑,没说话。

  贝利尔说:“男的也不少。只是桑杨沙殿下一双眼睛都看美女去了。”

  桑杨沙立刻有了台阶下,眼神挑逗地看着芺罗塞碧那点头。

  贝利尔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瞥了他们一眼,干笑。

  这孩子平时说话的锐气都少了很多,真是在给他留脸。

  唉,是谁谁谁说的,爱情是很卑微,很卑微的。尤其是当对方不爱你的时候。

  闹了没多久,突然间,房檐上倒挂的蝙蝠惊散,扑腾着翅膀飞满天。

  门口站的人一身近黑的深蓝衣,雪白的裤子和手套。翻起的高领间露出白色衬衫,颧骨上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衬得短卷发黝黑发亮。

  他的个子高得出奇。踏着阶梯走下,尾随身后的是一条黑色妖猫。

  人们整齐地呼喊:“参见玛门殿下。”

  贝利尔转过头看着他,神情略有些诧异。

  确实玛门变了很多。不仅是更加出挑的个子,更加分明的轮廓,更加成熟的脸庞,更加丰满尖锐的翼。还有眼神。

  在路过贝利尔的时候,我猛地发现贝利尔只到他的耳朵下面。

  恶魔总是显高的,而且玛门的骨架不大,看去更加清瘦。

  估计这孩子现在和米迦勒一样高,但是看去比他高。

  盯着玛门看看。嗯,没错,他成年后,鼻子下巴跟路西法更像了,都是非常漂亮的形状。

  只是穿得衣服再正式,变得再多,都改变不了他那股骨子里带来的妖气。

  贝利尔抬头看着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比较好奇的眼神,看清了以后,又打了个呵欠。

  黑猫蹭到玛门的脚下,玛门蹲下,抱它起来放在手臂上,轻轻摸了摸黑色的毛发,不经意瞥了贝利尔一眼。

  贝利尔的呵欠打到一半,停了。玛门也停了。

  贝利尔友善地笑:“殿下,怎么了?”

  玛门却看着贝利尔,很久,才轻轻皱着眉,摇摇头走掉:“认错人了。”

圣迹 第9章

  玛门走到人群前头,看着公爵们挑选的奴隶,每一个都是又高又壮,精神奕奕。

  “就这些吗?”风琴一般低沉的声音,透进最暗的幻想角落。

  戴着黑帽的鸟爪公爵说:“殿下如果觉得不够,自然可以再选。”

  玛门走近大片奴隶群,恶魔特有的红眼扫过每一个人。

  正是因为年长了,酥骨的妖媚才会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

  最后他路过贝利尔,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把贝利尔这一排的人都看完,才又倒回去,指了指贝利尔:“这一个。”

  贝利尔忙说:“为什么,殿下。”

  玛门说:“进了潘地曼尼南,自然有你要做的事。”

  贝利尔说:“对不起殿下,我不想去。”

  我知道贝利尔在想什么。他想进潘地曼尼南,但是不想以这种方式。他要博取功力,成为高官贵族,住进去。孩子永远不懂什么是忍辱负重。先在里面当仆人,出人头地的几率绝对比自己奋斗来得高。

  玛门说:“不想去?那你进来做什么?”

  贝利尔说:“我是送奴隶们进来的,殿下。”

  玛门说:“你是琼斯船长手下的人?”

  他要说什么我几乎可以猜到。玛门那牛脾气,人家越不愿意,他就越要逼迫。在这方面,他差他老爹远了去。像米迦勒几次奔回天界,是玛门的话,不会像他老爹那样放手,绝对死捆住他让人二十四小时监守。

  贝利尔说:“是的,殿下。”

  玛门说:“他说过,他手下的人我们都包了的。”

  琼斯隔得老远就说:“玛门殿下,你可以自由带走每一个人!”

  真是堂而皇之地进行人口交易。

  玛门冲贝利尔挑挑眉。

  贝利尔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我热爱奴隶船上的工作,殿下。”

  事实就是,潘地曼尼南的薪水比奴隶船上高一倍,但是每天固定四五小时,还不让加班,以他的水平又没法在别的地方工作。他赚不了黑钱。

  琼斯说:“贝利尔,别给我瞎嚷嚷,跟玛门殿下走了!”

  贝利尔没理他,对玛门说:“魔界法典第十七章第二百八十三条规定,所有魔族不得在未经本人许可时贩卖奴隶。这个是您父亲以及议会颁布的,所有魔族一视同仁,殿下。”

  玛门的神情略显诧异。大概没想到奴隶都会看法典。

  事实就是,贝利尔只背得这一条及上下几条。

  玛门说:“你想拿我父亲出来压我?”

  贝利尔说:“我只是在强调法典的权威性而已,殿下。”

  玛门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殿下殿下殿下的?”

  贝利尔抬头,正对上面前年轻的脸:“我这是对您的尊重,殿下。”

  玛门与他对视片刻,微微勾了勾嘴角。

  琼斯说:“贝利尔,你回去后我要给你好看!”

  贝利尔说:“魔界法典第二百八十四条规定,不得对奴隶施加体罚,船长。”

  脚底的黑猫在轻蹭着玛门的靴子。虽然外貌打扮变了,可玛门的气质仍介于稚气与成熟间。以贝利尔的话说,就是:老女人和少女都喜欢的类型。

  But,whataboutLucifer?

  这个还要问?

  玛门说:“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不勉强你。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贝利尔说:“殿下请尽管问。”

  玛门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你说你崇拜我爸,原因呢。”

  贝利尔笑:“那是因为我坐梦都想抓住他的头,在钱上。”

  贝利尔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玛门禁不住轻笑。

  “殿下怎么听到我们讲话的?”

  玛门摆摆手:“这你没必要知道。堕天日的竞技一结束,我们会在罗德欧加的鬼魂酒吧聚会,你也可以去。”

  鬼魂酒吧的名字取得真是地道。因为是鬼魂开的店,而且里面从厨师到调酒师到服务生都是鬼魂,所以叫鬼魂酒吧。鬼魂的阶位并不高,按道理说应该是在第一狱到第二狱间生活。可鬼魂酒吧是魔王特地掏钱弄成连锁店,第一狱到第八狱都有,而且鬼魂店长还特敬业地让鬼魂散布在每一家店,除了第七狱,调酒师里混了两个孪生小恶魔,名字还很搞笑。

  贝利尔说:“殿下请客吗?”

  玛门一只眉毛挑起来:“入场费只要两安拉,你都付不起?”

  瞧瞧,这就是这俩父子间的最大差距。如果是路西法,绝对是一脸微笑外加绅士地点点头“如果你肯去,那当然”。

  贝利尔说:“我一天的薪水都没有两安拉,殿下。”

  玛门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穷人。到时候来吧,我付就是了。”

  这话说的真XX伤人,小贝利尔,别哭。

  贝利尔说:“多谢殿下,再见。”然后走了。

  刚走到大门等奴隶大队浩浩荡荡回船,穆林第一个出来把贝利尔打了个满头包:“你怎么这么愚蠢!玛门殿下亲自挑中你,你居然不肯去!”

  “穆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琼斯走过来,开始的盛怒变成淫笑,“贝利尔,今天我帮你演戏,你以后得了好处,别忘和我分一点。”

  贝利尔第一回听别人说话听得这么茫然,穆林也跟着茫然。

  “嗯,玛门殿下是要比臭屁桑杨沙好得多。”琼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颊上的黑胡子,“英俊,年轻,身份高贵,重点是多金,更重要的是单身。但是,据说他不是同性恋。”

  穆林这下也反应过来,脸拧成一团:“船长,你在想什么啊?”

  琼斯说:“对了,玛门殿下不是约你去灵魂酒吧么。据说路西法陛下去那里的频率更高……哈哈,路西法陛下可是死了爱人的,爱人还是个男的。”

  穆林灵机一动,推了贝利尔一把,几乎把他推到地上:“那倒是真的,你和米迦勒长得这么像……亲爱的,去勾搭魔王吧。”

  “船长,你们的消息也太落伍了。”一个男恶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没听说很多魔族都专门在那里等么。可每次路西法陛下去,都是坐马车直接停在酒吧门口,穿着斗篷盖着脸,勾着另一个穿斗篷的人进去,然后包下酒吧,直到离开。”

  男恶魔叫胡迪,奴隶中薪水最高最得琼斯信赖的一个,还管辖所有奴隶。

  穆林刚想接话,贝利尔就狂奔而去。

  几人一起回头,看着他冲过去的方向——桑杨沙。

圣迹 第10章

  桑杨沙简直就是在竞走。贝利尔跟到他身边,立刻就开始摸不着北地找话题:“前段时间我们运送货物到克里亚城,狼烟沼泽附近特别臭。雾变成黑的,连对面的岸都变成了黑色。我们当时觉得特奇怪,你知道后面看到什么了吗?”

  桑杨沙没有说话,还是一直往前走。

  贝利尔说:“水里面居然有天使的脸!而且都被水藻弄成了绿色。当时穆林吓得几乎摔进去,还是我拉住他了。我们去问胡迪,才知道那些都是在上一次战争中死掉的天使,把他们埋在深不见底的沼泽中,可以避免他们的灵魂进入生命之树,这样天使就会越来越少。”

  贝利尔个子不高,体力也不咋地,跟着桑杨沙小跑,很快就开始大喘气。

  桑杨沙依然没说话,一路穿过黑玫瑰园,走出潘地曼尼南的正门。

  正门由大理石砌成,门壁上挂着金制马头,还伸出两支金翼,黄腾腾的,颇显贵气。

  “贝利尔,你去哪里!”穆林在身后叫唤。

  贝利尔回头喊:“马上就好!马上!”

  桑杨沙顿了顿,举步迈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贝利尔忙追过去说:“你不休息吗?”

  桑杨沙说:“不想。”

  贝利尔说:“啊,对了,你听过依布海村的婚礼吗?现在似乎有很多贵族都会去那里举行婚礼,他们会穿黑色的礼服,骑在白马上,特别漂亮……”

  桑杨沙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贝利尔愣了愣,笑道:“跟你聊天呢。”

  桑杨沙说:“那麻烦你挑一点有意思的话题,别跟我说你们低等魔族的生活。”

  贝利尔说:“我是堕天使。”

  桑杨沙讥笑:“只有一只翅膀,不会魔法没有力量,甚至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堕天使?”

  贝利尔说:“这些我也不想要,可是生来如此,我能怎么做?”

  桑杨沙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玛门是你见过的第一个纯种大恶魔吧?”

  贝利尔说:“不,是芺罗塞碧那。”

  桑杨沙说:“真正的纯种大恶魔很少。芺罗尔的父亲是普通恶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只有堕天使才不愿意和魔族交配,觉得这是对他们高贵的血统的玷污。大恶魔不在意这个,喜欢谁就和谁做了,如果真的如意,蹦个小孩似乎也不诧异。

  贝利尔说:“地位有这么重要?”

  桑杨沙说:“说不在意的人,是因为他没有地位。”

  贝利尔说:“我没有说我不在意。我已经存了很多钱,要去魔法学校。我还年轻,我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桑杨沙说:“你给我说又有什么用?”

  贝利尔抬头看着他:“没有用吗?”

  桑杨沙说:“噢宝贝,你不会认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吧?我早给你说过,上床可以,别的事免谈,你也答应过。现在反悔了?”

  贝利尔咬咬牙,冲过去抱住他:“我现在真没敢那么想,可是以后呢?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很优秀的黑巫师,你会不会有所改变?”

  桑杨沙看看埋在怀里的少年,轻轻抚摸他的头:“贝利尔,你现在还小,我不能要求你理解什么。但你站在我的角度上看看,如果你在王宫里工作,会不会跟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贝利尔还未说话,就已经被推开。

  桑杨沙上了马车,留他在原地。

  车门刚关上,贝利尔就反应过来,跟着追去。

  路上的魔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黑暗飞马舞动着骨翼,越跑越快,最后前后蹄先后离地,拖着马车朝空中飞起。

  贝利尔一边喘气一边跑,一边叫唤他的名字,还拼命舞动自己的单翼,试图飞翔。

  可是他永远不能。

  他踢到路边的铁栏,跌倒了。

  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说过一段话。

  只要是神的儿女,无论他在哪里出生,哪里成长,都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那就是舞动双翅,向天飞翔。

  虽然堕天使已经失去了神的宠爱,却仍保留着这样的本能。他们属于魔族,却不能像恶魔那样嗜血好暗。他们在黑暗中成长,却永远希望走向光明的地方。

  地狱是一个越走越深暗的地方,无论它有多强大,多繁华,都无法取代天堂。

  那个人说,对天使来说,最残忍的事不是盲眼失聪,断手废足,而是砍去他的翅膀。

  即便他们堕落了,叛离了,依然喜欢用翅膀飞去想去的地方。

  贝利尔从未见过神族,从未见过天堂,从小就生长在贫苦阴暗的地方。可是在情急的时候,他那支被自己无视很久的翅膀总是会跟着动一下。

  忽然有点了解路西法的心情。

  他会这么喜欢米迦勒,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或许还有梦想。

  米迦勒拥有神族的一切特征,深蓝的眼睛,金色的翅膀,还有永远不离身的雪白衣裳。

  听到米迦勒谈及天界的点点滴滴,他是否会想起自己原来的家?

  想要玷污美好的东西,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吧。

  贝利尔一边拼命擦汗,一边咳嗽,一边匆匆忙忙赶回潘地曼尼南的门口,最后看着空空的大门,大叹一声被放鸽子了,再气喘吁吁的往河岸边跑去。

  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他娘怀孕时肯定没吃好,要不就是个早产儿,不然怎么生出这么个发育不全的小孩?身体差成这样,唉。

圣迹 第11章

  之后的一段小日子过得格外迅猛,贝利尔回到奴隶船上,该偷吃偷吃该偷懒偷懒,和别人大大小小吵过几次,最后都被琼斯阻止,然后罚了饿了两天,磨磨蹭蹭等到了魔界的最大庆典,堕天日。因人数有限,堕天日的前几段高档节目都是给膏梁子弟用的,我本来想看看,但想想大部分典礼路西法都会出面,没有缘由的不想看到他,于是无视。

  因为堕天日全魔界休假,除了部分看守人员。亚娜号就像一只不知归宿的大鹏,悬在半空,舞着翅膀,却寸步不移。琼斯及大部分水手都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无家可归的奴隶就围成一团,躺在湿润的甲板上喝酒赌博,贝利尔和穆林一直坐在厚重的帆杆上,背对着背,一人手里拿一只青苹果,啃得倍儿香。杆上挂着一条白蛇,是琼斯前段时间从第三狱的第一环弄来的,缠绕着杆子转来转去,黏黏糊糊的,就像完全变态的鼻涕虫。

  贝利尔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一个镀金心型铁盒,略有些破旧,却看得出质地颇好。一指微微挑开,就可以看到里面薄薄的玻璃层,及层下精致的零件。贝利尔拧了几下开关,叮咚声响起,银制齿轮旋转,组成清晰却古老的音乐。

  那是一个小小的音乐盒,是伴随着这个孤儿成长的东西。琼斯捡到他时,他手里拿着音乐盒,空灵缥缈的音乐一直响,襁褓中的婴儿仍在沉睡,挂在他胸前的名牌就是里面的齿轮。齿轮上写了漂亮的字:贝利尔。

  一看就知道是先用笔写好,再用魔法在上面刻下字迹。

  贝利尔看着音乐盒,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开始多愁善感了?”穆林头也没回就问。

  贝利尔说:“嗯,不知道该把这音乐盒丢了还是卖了。”

  穆林气得直哆嗦:“不要这么现实好不好?好歹你可以通过它查出你的身世!”

  贝利尔说:“我怀疑我爸妈早在圣战爆发的时候就死了,他们要没死,那我当他们死了。丢个音乐盒给我就把我打发了。我不会承认也不接受,我也打发他们。”

  穆林说:“起码也是你父母,不能这么说的。”

  贝利尔说:“我觉得船长还像父亲一点。”

  穆林说:“我估计船长听了这话会哭。”

  贝利尔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的东西。如果是供我吃喝拉撒的话,那我就是自己的父母。”

  “才不是那样。”穆林说道,“给你说个故事吧。很久以前……”

  贝利尔说:“行了行了,又是这种开头,你能不能换个新点的?”

  “听完再说!很久以前……”说到一半,穆林拍了一下贝利尔的脑袋,“有一个小男孩,每天会在一棵苹果树旁玩耍。他爬到树顶,吃苹果,在树荫里打盹……

  “他爱这棵树,树也爱和他一起玩。

  “随着时间流逝,小男孩长大。他不再到树旁玩耍了。

  “一天,男孩回到树旁,看起来很悲伤。

  “树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不再是小孩了,我不会再到树下玩耍。我想要玩具,我需要钱来买。

  “树说,我没有钱,但是你可以摘掉我的所有苹果拿去卖。然后,男孩摘掉树上所有的苹果,然后高兴地离开。

  “从那以后,男孩没有回来。树很伤心。

  “许多年以后,男孩回来了,树非常兴奋。

  “树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没有时间玩。我得为我的家庭工作。我们需要一个房子来遮风挡雨,你能帮我吗?

  “树说,我没有房子,但是,你可以砍下我的树枝来建房。

  “于是,男孩砍下所有的树枝,高高兴兴地离开。

  “看到他高兴,树也很高兴。但是,自从那时起男孩没再出现。

  “突然,在一个夏日,男孩回到树旁,树很高兴,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很伤心,我开始老了。我想去航海放松自己。你能不能给我一条船?

  “树说,用我的树干去造一条船,你就能航海了,你会高兴的。

  “于是,男孩砍倒树干去造船。他航海去了。

  “许多年后男孩终于回来。

  “树含着眼泪说,很遗憾,我的孩子,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没有苹果给你,没有树干供你爬,我真的想把一切都给你……我唯一剩下的东西是快要死去的树墩。

  “男孩说,经过了这些年我太累了。我不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一个地方来休息。

  “树说,太好了!老树墩就是倚着休息的最好地方。过来,和我一起坐下休息吧。

  “然后男孩坐下了,树很高兴,含泪而笑。”

  唉,这故事怎么听得我特郁闷呢。

  贝利尔说:“千刀万剐那个男孩都不足为过。”

  穆林说:“这个男孩就是我,这棵树就是我的父母。”

  贝利尔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怎么会这样?”

  穆林说:“其实我的父母来船上找过我,叫我回去,但我在听了船长说的故事以后,就再没脸回去。想着以前,我就是踩着老爸老妈用血汗换来的钱往上爬,这样都还嫌累……唉,这个样子,跟神族那群草包天使有什么区别?”

  贝利尔顿了许久,随意靠在栏杆上:“那与我无关。我已经长了这么大,不需要依靠的人。”

  穆林说:“永远不要责备父母。他们只要有机会,一定会陪着你。即便他们离世了,也会在天上守护着你。”

  这话听完,我又觉得天崩地裂。

  但是似乎这样的话引不起贝利尔的共鸣。他伸个懒腰,往底下看去。

  隔着火山重重,火云朵朵,他依稀可以看到耸立在第七狱的帝都,以及万家灯火中,极其耀眼的撒旦宫殿。

  “穆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目标。而你追求的东西跟我不一样。”这可能是贝利尔上奴隶船以来第一次正经,“你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家,为了父母,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而那些东西我没有。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某个人活,可是他似乎……不怎么在意。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穆林一时无言。

  玛门和贝利尔都是财迷,而且玛门是生性如此。

  贝利尔,或许是因为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小小的鼻钉在黑暗中闪耀,仿佛价值连城的瑰宝。贝利尔指了指云雾下方,痴笑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住进那里,魔界最有钱、最繁华、最高贵、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他指尖所向,是虚幻云烟下的宫殿群,帝都的极盛处,潘地曼尼南。

圣迹 第12章

  总算捱到竞技日的最后一日,人多得就像春节时的火车站,就跟魔界子民都住罗德欧加似的。魔族们站在竞技场外的钟楼下,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围着颗大古树,倒计时等钟声敲响。后来钟响了,我是一点都没听到,光听见魔族们在吼着。唉,这么粗鲁,还第一文明大都呢。

  勇士们先行进入竞技场,魔王陛下带领贵族在最高最显眼的地方坐下。他们那叫一个风度翩翩姿态端庄,贝利尔就像一只小苍蝇,随着庞大的苍蝇队伍,飞进了这高贵的地盘。

  自从看到路西法抱着米迦勒的尸体睡觉后,我就把他当一精神病患者,可这会儿瞅着他挺正常,坐那应答着周围几个看了就觉得不爽的人说话,不但没什么不适,还跟一女神似的优雅,五官和笑容那叫一个精致,简直就是维纳斯再世。

  呃,或许他是隐性精神病,只有相关人士才知道。

  倒是玛门,和传说中的嚣张跋扈有那么丁点儿差别,坐在路西法的身侧偏下抽着烟,跟撒旦及所罗门七十一位魔神坐在一起,烟罩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也没讲什么话。

  贝利尔基本不参观竞技。以前来过一次,也只是为了一睹魔王之芳容,可惜隔太远,只能看到一团黑点,从那以后就不再观看这和他毫无关系的比赛。

  可现在不同了,他决心要学魔法,就特认真地观摩。刚一坐下来,就跟着一同前来的穆林对着场内唧唧喳喳。

  “我发现一个问题,所罗门的七十一位魔神都是大恶魔。”穆林一脸成就感。

  “那是恶魔的殊荣,当然不可能是别的。你努把力,说不定哪天能上去呢。”贝利尔看着场内的竞技者,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不不不,我的血统不纯正,没法去的。”

  贝利尔没说话。

  其实魔族还是有很多缺陷。例如羊魔人身上的味道都是非常刺激人神经的;近距离看牛头人的脸,会让你有晕厥的欲望;部分邪恶法师喜欢用冰凉的手骨抚摸别人,以寻求温暖……贝利尔早已习惯,所以任左边的邪恶法师乱摸,闻到一股浓浓的臊腥味儿也不说话。

  半晌,他拍拍坐在前排的琼斯:“船长,学好魔法要多久时间?”

  琼斯说:“要看你的天赋和种族。如果是骷髅兵,一辈子都别想。牛头人羊魔人速度一般。鬼魂和恶魔的话,稍快些,但是鬼魂有限制。大恶魔和我们法师要更快,也有限制。速度最快限制最少的,大概是堕天使吧,毕竟是耶和华那老头弄出来的产物。”

  穆林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贝利尔点点头:“天赋……这东西再说吧。说说堕天使上限到哪。”

  琼斯说:“同样翅膀数的,法力上限大概是神族的三分之二,光明魔法绝对不能掌握,风、水两种属性的魔法不适合用,黑暗魔法效果是大恶魔的两倍。当然,这都只是针对普通堕天使。如果你是魔界王子,那就另当别论。”

  贝利尔说:“玛门不是一点魔法都不会么。”

  琼斯说:“不会魔法和没天赋是两回事,或许是玛门殿下不喜欢魔法呢。我想他的魔法天赋应该不会比哈尼雅差到哪去。”

  贝利尔说:“哈尼雅?就是那个杀了老爸一路奉承得到耶和华宠爱的白痴天使?”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哈尼雅的名字,心里就不大舒服。

  琼斯说:“是了。这人我也蛮鄙视的。不过我们没法否认,他很刻苦。他以学风系法术出生,却走的是光与风混合魔法路线。同时掌握两种属性魔法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战场上耐打,不会因为遇到相克属性一命呜呼。天使不经打这是谁都知道的,他这么做对战争确实很有帮助,但对他自身却毫无用处。因为这个,他没有顺利从神法毕业,也无法代替拉斐尔成为风系天使之首。也就是说,除了耶和华的偏袒,他在天界的地位已经完蛋了。”

  穆林说:“先生们,麻烦你们用魔语说话好吗?”

  贝利尔完全无视他:“没想到自私自利的天界里居然会出一个为国捐躯的神族。”

  琼斯说:“哈尼雅现在是最厉害的白法师,他在战场上地位就跟我们玛门殿下一样。虽然战争不会很快结束,但一定会在他死去前结束。一旦结束,他将无法在纯属性的天使群中立足。”

  贝利尔说:“这倒不用担心。圣战魔界赢定了。”

  琼斯说:“你说得到轻巧。御前的大天使很少出战,耶和华的脸我们都不知长什么样,他们保留了实力。”

  贝利尔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路西法陛下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琼斯长吁一口气:“还好米迦勒死了,不然估计圣战打着会很吃力了。”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在贝利尔耳边响起:“想要打赢圣战,有两条捷径,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就是把握意识体。”

  三人一起转过头去问什么是意识体。

  一直抚摸贝利尔大腿的邪恶法师终于开口:“我们生活在三维世界,这是运动着的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时间的特点是不可逆性,空间是三维性。时空同物质运动不可分离,一旦离了这个原则,它就存在于三维外的空间,就是所谓的意识体。这是黑魔法的专用术语,神族将它翻译成‘无形的存在’……”

  说到这,琼斯和贝利尔都不约而同说:“请使用魔语,谢谢。”

  邪恶法师说:“我的侄子在潘地曼尼南工作,这些都是听路西法陛下在议会时说的。低等意识体是,它可以感受我们的世界,而我们不能感受它,你有记忆与思维而它没有。它只能简单地看着一切发展,没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你们二者都不能互相影响,没有交集,例如灵魂。中等意识体只能影响一定范围的空间,那就是炽天使的原始状态。它们只能在圣殿里与耶和华沟通,但不能以这种形态出战。至于至高等的意识体和另一条捷径,陛下说不便公布。”

  咦?这个邪恶法师说的意识体……似乎有点耳熟啊。

  莫非这个意识体,就是指我这种?

圣迹 第13章

  自从圣战开打,魔族们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魔法不足,这些年来黑巫师的数量大增,所以竞技场里魔法一方也打得火热。只是黑魔法大部分都不怎么好看。例如现在一个巫师正在和桑杨沙施展腐蚀术,即是用一群食腐蝇啃咬劲敌。估计要对方是女天使,苍蝇还没碰到人,人就跑光了。桑杨沙施展了美杜莎之眼,就是一道紫光劈过去,敌人变石雕。

  于是这一轮的竞技结果就是,一方变成石雕,一方被苍蝇包围,算是桑杨沙赢。

  贝利尔看得两只手都握紧了,浑然忘了身边正聊得开心的琼斯与邪恶法师。

  也是同一时间,穆林身边的空处突然坐下个披着斗篷的人。穆林随便扫他一眼就回了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猛然掐了贝利尔一爪。贝利尔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看到穆林正冲着他挤眉弄眼,大拇指放在大腿上一个劲往身后比动作。

  贝利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声说:“不就是一个邪恶法师么,大惊小怪。”

  穆林使力摇头,用口型告诉他:“看他脸,看他脸。”

  贝利尔故意打个呵欠,身子往前倾,却在看到那人脸时石化。

  那人半垂着眼帘,睫毛盖住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想是个魔族看到这样的脸,都会中美杜莎之眼的。

  一缕红发从斗篷间漏出,那人把它挽起,塞入帽中,继续低垂着头,不知看着哪里。

  他的唇色很浅,烟影一般的眉目,淡如春山。

  苍穹发出钻石的闪光,空气像一层银色的面纱,笼罩在牛奶白的皮肤上。

  贝利尔喃喃道:“这也算是……邪恶法师?”

  穆林缓缓摇头。

  就在两个人都在茫然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眼眸直对上贝利尔。

  仿佛雪月森林七瓣的冰花,仿佛碎星沉落在海洋中央,悠扬的歌曲在心中飞扬。

  真让人有看到天使的错觉。

  “你身上有羊魔人血统?”贝利尔随口问。

  他愣了愣,看了一眼已经傻掉的穆林,匆忙地点头:“嗯。你是从我瞳色辨认出来的吧。”

  动听却忧伤的声音,很像苏格兰风笛。

  部分羊魔人的眼睛确实是蓝色没错,可是这也太令人无法信服。

  “这样的美男子,竟会有羊魔人的近亲,真是难以置信。”贝利尔继续打个呵欠,一手勾着穆林的肩,“不过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唉,直来直去的魔族小孩。

  那人似乎并不生气,只微微笑了一下,坐直了没说话。

  穆林回头看了他好几次,最后微微蹙眉,小声对贝利尔说:“我还没见过这么像神族的魔族,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我越发这么觉得。”

  贝利尔说:“我还没见过天使。不同同样是长得漂亮的男子,玛门殿下比他看去顺眼多了。”

  说得没错啊,五官是天使的,气质是邪恶的,玛门确实是魔族中的极品。

  不过我更喜欢路西法。

  啊,只是喜欢长相,没有别的意思。

  说曹操,曹操到。玛门终于上了竞技场。那个蓝眼也在盯着他。

  玛门骑着黑马,手持巨镰,刚一冲到中央,刚一听到别人喊“决斗开始”,就毫不迟疑地做完了以下动作:横,挥,斩。

  秒杀。

  成人后,玛门力量到达顶峰,舞镰刀就跟小孩玩木剑似的轻松。大恶魔生来嗜血,他也不例外。只要他不想收手,就一定血流成河。这会儿满场飙血,跟下雨似的哗哗哗,看得那个蓝眼直握紧双拳。

  贝利尔身后的魔族已经开始讨论。

  “玛门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真奇怪。”

  “是啊,以前他总是盛气凌人地站在场子中间等人挑,不但不骑马,还故意让对方打几下卖弄卖弄,不过即便如此,他不会伤人……这样下去,谁还敢上台跟他挑啊。”

  “不,我觉得这样才算好。让大家看清楚黑暗骑士的实力,绝对是好事。”

  没过几分钟,黑暗骑士的头衔就由路西法宣告,再次赠送到玛门脑袋上。大巫师一直很不稳定,这一次居然是桑杨沙。

  玛门走上台阶领取父王赐予的魔法胸章,长长的黑披风垂在靴沿,尖尖的耳朵上,七只耳环闪闪发亮。

  桑杨沙是第一次拿下大巫师的称号,喜悦之色自然溢于言表。走到路西法面前的时候,居然红了眼眶。

  穆林说:“真没想到,你的桑杨沙殿下居然成了大巫师。”

  贝利尔看着他很久,控制不住,嘴角边荡开笑容。

  穆林说:“不过,玛门殿下真的很厉害。从我出生起,他就一直是黑暗骑士,没下过一次台。”

  贝利尔看着桑杨沙,心不在焉地说:“这就是我见过最强的人,不知道天界是否能出现更强的。”

  过了一小会儿,身边的蓝眼说:“能。”

  贝利尔回过神来,看着他:“你见过天使?”

  蓝眼说:“见过。米迦勒和梅丹佐,他们是真正的强者。”

  贝利尔说:“米迦勒不是死了吗?”

  沉默很久,他才轻声说:“米迦勒是死了,但是他永远活着。”

  贝利尔愣了,穆林也愣了。

  蓝眼没再看他们,起身离开。

  贝利尔和穆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贝利尔说:“汉奸。”

  穆林说:“精神失常。”

  散会以后,贝利尔说自己有点事,就让穆林先走。

  他在竞技场外的钟楼下走过,却看到站在人群中没动的蓝眼。

  蓝眼的身材很好,比普通天使结实,比大恶魔纤瘦,往人群中一站,一下就可以看到。贝利尔走到他面前,随口问道:“第一次来首都?”

  蓝眼点点头,笑容醉人如秋月。

  贝利尔愣了愣,神情放松了些:“难怪会迷路。想去哪里,我指给你。”

  蓝眼说:“我只是来这里随便逛逛,也不知道去哪里。”

  贝利尔说:“我一会要去鬼魂酒吧,你要有兴趣,可以一起来。不过我先说好两点,一,我不会给你付钱。二,你进去自己玩自己的,不要总和我待一块。”

  “好。”蓝眼看了他很久,忽然苦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什么人?”

  贝利尔懒洋洋展眉:“有啊,有人说我像米迦勒。不过这气不着我,我并不讨厌米迦勒。”

  蓝眼说:“你很讨厌天使?”

  贝利尔说:“在魔界,谁不讨厌天使?自以为自己很强大很美丽,事实早已没落的一群可怜虫罢了。”

  蓝眼诧异地看了他许久,转过头说:“我们走吧。”

圣迹 第14章

  鬼魂酒吧果然名下无虚,时间还早着,客人就已在门前排成了长龙。贝利尔带着那个清清瘦瘦的蓝眼跟在后面,一步步往里面挪。刚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就有人跑来朝贝利尔挥手,他们直接被放进去。

  显然这个酒吧的规模扩大了。吧台周围一圈坐满人,背影那绝对是千奇百变。正中央摆着一个斜放的大提琴,一个鬼魂用透明的尾缠住琴弦拉动,深沉而浑厚,就像老者的倾诉。

  一支圆型骷髅钟吊在空中,随着低沉的大提琴声旋转。

  每一个客座上都摆着手骨掌烛台,就像从地底伸出的亡灵之手,手心向上,手指微曲,捧着肥胖的红蜡烛。滴落的蜡液顺着手心流下,染红了森白的手掌。

  贝利尔刚进去的时候,很多人不经意回头,目光却很快逗留,但都是停留在他身后人的身上。

  蓝眼有些不自在地压低帽檐,略显羞涩。

  贝利尔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蓝眼说:“哈尼,嗯,哈里。你呢?”

  贝利尔说:“贝利尔。哦,哈里,你有没有看到大家都在瞪你?”

  哈里没说话,只跟着他往前面走。

  那些人确实是在瞪他。不能怪别人,哈里给人的感觉实在不是他们喜欢的。

  一个单翼堕天使,和一个长着天使脸的邪恶法师,这种搭配绝对是史无前例。

  两人绕着路,还差点踢翻好几个人的杯子,终于绕到吧台面前。吧顶吊着各式各样的高脚杯,杯口朝下,橘黄色的灯光射过来,杯身缓缓转动,就像少妇眼里的一泓醉意。

  调酒师就是传说中的孪生恶魔,两人戴着白手套,整齐地从吧顶取下高脚杯,倒入汁液,加了香槟至八分满。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前来的贝利尔和哈里,对望一眼,阴笑一下。

  “卡卡西,你看前面那两个人好像。”

  “啊,真的,真的好像。”

  汗,到底是谁和谁长得像?

  贝利尔走过去,颇大方地说:“你们看清楚,他长得很像天使,而我不像。”

  “哎呀,你这小孩子真是没有礼貌。”

  “是啊,当着人家面都说得出这样的话。”

  贝利尔耸肩:“我只是在说实话。”

  哈里说:“像天使不好么。”

  “当然当然不好了!天使的喜好很奇怪啊,白色、金色、天蓝色,这几乎就是他们衣服头发眼睛的主色调,他们一个个还长得都跟小绵羊似的,不好看不好看。”

  “是啊,所有天使里,只有米迦勒看去有男人味一点。”

  “其他的都是人妖!”

  “人妖!”

  哈里微侧着头,柔顺的发直落下来,就像高脚杯中酒的残痕,缕缕红丝真实存在,却难以捕捉。

  “二位停停,给我一杯酒。”贝利尔身子往前微倾,“先用蓝色橙味利口酒沾湿杯口,再用糖沾满粉杯口,杯内放冰块四个,再把十五毫升青柠果汁、三十五毫升橙味利口酒、二十八毫升金酒滤入杯里。最后放入四支薄荷叶、一匙黑玫瑰枝、一勺依布香精,用少许苏打水将糖粉化开,加入薄荷叶捣烂,再加入香精,搅动,旁边几的装饰一支薄荷叶、一支软骨吸管。”

  两个小恶魔怔怔地看着他,良久。

  “先生,您确定要这些么,味道会很奇怪的。”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复杂的配方!”

  贝利尔含笑着点头:“请客的人是玛门殿下,叫他买单就可以了。”

  哈里猛地回头:“你说什么?谁请的客?”

  贝利尔说:“玛门殿下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

  哈里说:“玛门在这里?”

  “谁知道呢。就算没来,过一会也该到了吧。”贝利尔特坦然地在吧台旁坐下,“过来坐吧,要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嗯,这位小少爷有钱得很,尽管点,他都包了。”

  贝利尔毫不迟疑地转过头,裂嘴一笑:“玛门殿下,不可以出尔反尔的。”

  “我只说要给你付入场费。”红蜡烛旁,水晶杯下,一张印着玫瑰的脸离他就只有寸许远。

  坐在玛门身边的女恶魔一腿搭在栏杆上,一腿搭在他小腿上。她只小腿部分微微张开,却无比娇艳挑逗。

  贝利尔看了看那个女人,挑挑眉:“依殿下之意,是叫我现在离开?”

  玛门说:“我只叫你自己付钱。”

  贝利尔说:“那我只有走了。”

  “你不会走的。”玛门搂了女恶魔的腰,她娇娇软软地倒在他怀里,简直就一遥控猫。

  贝利尔说:“这么笃定?”

  “受到王子的邀请,会不告诉你周围的人么。”

  贝利尔脸上毫无表情,但他同时也没说话。

  这就是这孩子尴尬的表现。像他这年龄的孩子,遇到一点事都藏不住,所以他和桑杨沙的事才会传得如此遥远。所以说,更别说是这件事。

  贝利尔说:“这么说,王子殿下当真是一欧里都不愿意付了?”

  “不听话的孩子,就要受处罚。”玛门轻佻一笑,转过头去哄怀中的娇人儿。黑暗隐没了他大半脸,光线刚好照在他尖尖的耳朵上。

  白雪皮肤,七支银环,温柔中溶化了妖媚。

  贝利尔抖抖衣服,站起来,双手缠上了玛门的手臂。

  玛门飞速回头,耳上的银光也跟着闪了闪。

  贝利尔眼中忽然噙满泪光。

  玛门愣了半晌:“你做什么?”

  “殿下~~~你真的不能这么做~~~”贝利尔酝酿了片刻,呜咽着咆哮,“姐姐说她真的不能打掉它!她说既然你在她肚里留了孩子,她就一定要生下它!殿下~~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当初不肯戴套?难道就是因为不舒服这样荒谬的理由么?你不是告诉姐姐如果有了孩子你会要它吗?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戴套啊~~~”

  玛门的吊梢眼慢慢睁大,他怀中的女恶魔也呆掉。

  所有人都呆掉。

  贝利尔抓住玛门的肩,使劲晃了几晃:“殿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告诉姐姐你只有她!你为什么又背着姐姐说要带我私奔!你为什么不告诉姐姐你是同性恋!为什么!重点是,你为什么~~~不肯戴套~~~~~”

圣迹 第15章

  此时,众人都跟电影卡格似的停了动作,集体抬头看着玛门和贝利尔。那些个脸,马列维奇和蒙德里安联合绘画都没法描摹。

  在此,我需要作一点解说:在魔族与魔族的性爱中,是不需要避孕套这类东西的。想要避免怀孕,方法有N种。有钱人还找固定的巫师帮忙施展魔法避孕,有一月份到一百年份的,按年代久远分价格。穷人则是吃药。此外还有一次性的魔法与药,绝对比泡面还方便。“戴套”这词儿是很多年前从人界引来的,意为“作避孕措施”。

  魔族崇尚自由与激情,男子的体内更是流着浪荡不羁的血液。所以,他们把避孕看得比女子重。让女人怀孕这种事对他们的打击比女人还大,但是这种事的发生率基本是千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

  而玛门已经彻底惊怔。

  玛门怀里的女人立刻坐起来,娇柔无骨立刻变成凶悍泼辣:“这么说,你跟我做也是直接上的?”

  玛门忙抬头:“爱玛,他是骗……”

  爱玛说:“你先回答我,你和洁妮两个最近还有没有上过床!”

  玛门说:“有是有,但……”

  “Fuckyou!”

  PIA!

  玛门挨了一个惊天大锅贴!

  爱玛怒吼后狂奔。

  这样惊人的场面,在魔界同样是相当少见的。眼看着爱玛拖着短裙边儿,伸出修长的大腿,一路冲出大门,一路踢飞了所有的餐具。那脚劲儿,马拉多纳看了都得含恨而死。

  “哎呀,你听到没有,原来玛门殿下做爱不戴套的。”

  “哎呀哎呀,难道他没人要,所以要偷偷让女人怀孕生小孩?”

  “你说他为什么没人要?”

  “肯定是因为他性功能障碍。”

  “讨厌,原来玛门殿下是性功能障碍。”

  “你说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的呢?”

  ……

  卡卡西和西西卡的无厘头对白。

  玛门多了一个外号叫“不戴套小王子”,源于鬼魂酒吧与小贝利尔所谓的浪漫会面。其实贝利尔做这件事其实算是抱着铁耙子打啵儿,因为同性恋之间做爱也是需要防护措施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

  这一刻,玛门小王子顺利地迎来了所有男人羡慕和鄙视的目光。

  不用怀疑,是鄙视,还有羡慕。

  鄙视不用说。但羡慕是怎么一回事呢?

  嗯,这儿女人都很自立,所以因为爱情被女人甩耳光,是所有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所以我一直觉得魔界的文化习俗非常奇怪。

  但是好面子的玛门殿下就不这么认为了。估计他想像他老爸一样,让所有女人仰望他。而破坏这个计划的人,正是超级残疾儿童贝利尔。

  可是他刚一回头就发现贝利尔,以及跟着贝利尔跑的邪恶法师都不在了。

  玛门的脸上明显堆积了怨气,却被一声猫叫给打散。低头一看,一只黑猫从地上跳到椅上,又跳回他的身上。黑猫抖了抖脑袋,脖子上的两片白翼轻轻舞了几下。

  玛门捏住白翼,略显惊讶:“欧里,谁把你的白翼放到这里的?”

  酒吧里,绿色透明的鬼魂四处穿梭,黑色的小蝙蝠对为顾客们上茶点、佐料。

  黑猫抬头看他一眼,喵喵叫了两声。

  玛门有些手足无措:“不可能,他不可能发现。”

  这时才发现气氛不对劲。玛门抬头,看到所有的魔族都停下动作,酒吧寂静到诡异。

  有人走过来。

  一个男子的身影。

  高傲却孤单,如同星空下的黑天鹅,在黑夜中深思,在黑夜中叹息。

  那个人的脸渐渐被昏暗的烛光点亮,那么清晰的美丽。

  玛门下意识抱紧黑猫,倏地站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魔界之王。

  路西法。

  从来没有人能让玛门惊慌,从来没有人能从出现到他说话,还令所有狂欢中的魔族不敢开口。

  就连黑猫都缩紧了身躯。

  第一次用这么近的视角看他,却感到发自心底的慌乱。

  有一种感觉在滋生,就像杂草在春季肆虐疯狂地成长。

  他一如既往地微笑,却是罪孽。

  “看好你的猫,不要让它再进我们的房。”

  “你跟它来的这里?”玛门很快恢复了以往的表情,随意地问。

  “我只是来看看我儿子,有错么。”路西法比玛门更加轻松,背靠在吧台上,一手搭在吧面上,回头对两个小恶魔说,“给我一杯红酒,谢谢。”

  卡卡西和西西卡根本来不及说话,直接冲过去调酒。

  直到这一刻,人群才开始沸腾,不少人冲出来和路西法行礼。路西法一一回应,动作依然高雅得趋近完美。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她是一名堕天使,不但有天使的漂亮脸蛋,恶魔的窈窕身段,更可贵的是,即便她穿着吉普塞女舞者的红裙,却带着兰色烟雾般的沉寂。

  魔族强悍的女人很多,其中以以前的假魔后为代表。这样的女人并不多见。

  “拉哈伯,喝点什么?”路西法对她笑了笑。

  原来她就是拉哈伯。和桑杨沙风格不大像啊。

  拉哈伯说:“不了,谢谢陛下。”

  路西法点点头,遣散了所有拜见他的人。他坐在吧台旁,接过孪生恶魔递来的红酒,轻啜一口,转头看着玛门:“儿子,有没有想过定下来?”

  他的侧面很好看,眼睛空灵得就像天空。

  “没遇上适合的。”玛门玩着黑猫。

  “这样,给你看个东西。”路西法从怀中拿出一支细细长长的东西,玛门接下。

  不过是一支海螺做的笔。

  路西法说:“我在拜修殿里找到的,这支笔放在枕头下。”

  玛门一脸茫然。

  路西法摆摆手,接过笔便没再说话,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玛门说:“怎么今天只有你和拉哈伯来?”

  路西法一时竟笑得有些俏皮:“我高兴自个儿出来喝点酒,他管不着。”

  玛门一脸麻木状:“老爸,我真受不了你。”

  路西法又只微笑,举起红酒,轻轻摇晃。

  透过高脚杯看着魔王的容颜,双眼倏然间如同哭过的红。

圣迹 第16章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就光听到酒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路西法说的那个“他”是谁?

  如果那个人如我所料,是米迦勒,那路西法是个精神病,没错了。

  唉,你说一个男人,一天倒晚留恋过去,跟具尸体待在一块,还把他当活的看,说得过去么。

  最重要的是,他非但不觉得丢人,还把这事当荣耀,我真是彻彻底底无~~语~~啊。

  但是,在我无语的同时,我又相当憎恶自己。怎么咱的摄像机镜头跟卡壳了似的,一直对准路西法,动也不动?

  路西法眨眼,路西法喝酒,路西法垂头,路西法蹙眉,路西法出神,路西法笑。

  唉,看够没看够没?无聊不无聊?我都觉得自己无聊。

  等我想起自己跟丢了什么以后,是在路西法提起以后。

  “玛门,刚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呢。”路西法这话说的真是绝了。

  “老爸,你说话能不这样么。”

  路西法笑:“不逗你了,你继续跟他们玩吧,我要回去了。”

  “等等老爸。”玛门又捏起猫颈上的白翼,问道,“这个原来是系在猫耳上的,是你把它放在脖子上的?”

  路西法点头。

  “猫科动物的习性跟狗不一样,它们生性桀骜不驯,不爱受人束缚。”玛门拉了拉白翼下的丝绸,“你要硬套个项圈给它,它会死。”

  路西法说:“如果你不绑住它,它会被野兽咬死。让他死在你的怀里,或是死在外面,由你决定。”

  玛门咬紧牙关,一直看着黑猫:“爸,对不起。”

  路西法说:“你没做错任何事。”

  玛门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再挽回,是不是?”

  “谁说了?现在我把他绑得牢牢的,我们不是很开心么。”路西法把玩着手中的海螺笔。

  “你接受现实好吗?米迦勒已经……已经去世了。”底气不足的玛门。

  烛光下的海螺笔染上了点血红。

  “爸……你是不是神智有点不清楚了?”

  我汗,玛门这小子真是得到米迦勒的真传,超级笨啊。问一个神经病你是不是神经病,不就等于问一个喝醉的人你喝醉没有吗?

  果然,路西法说:“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你屁股。”

  当然是笑着说的。真的,要不提到米迦勒的事,谁敢说他是疯子谁是白痴。

  “我没有不接受现实,我知道他已经死了。”路西法说这话简直跟说要上WC一样简单,但也相当出人意料。他轻轻晃动着高脚杯,却滴酒未进:“米迦勒以前叫伊撒尔的时候,性格不是这样的。可以说,他小时候和他少年时,性格差了很多。少年到成年,同样差了很多。”

  玛门说:“小时候?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路西法说:“嗯。好久以前的事了。”

  玛门说:“他小时候长什么样的?”

  “你不是见过么,他变小过。”路西法的手在胸口划了一下,“头发是红色,就到这个位置。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声音还特别尖,有点像女孩。但是,他是我见过所有小孩里面最蛮横的一个。要不是因为他父亲,我绝对不会和他说半句话。”

  玛门说:“然后呢?”

  路西法说:“他从小就暗恋我,向我明示暗示过很多次,都被我含糊带过去了。”

  玛门脸一拉:“为什么?”

  路西法说:“因为那时他真的太讨厌了。我真的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讨厌的小孩。”我晕,第二次强调。

  路西法绝对是个受虐狂,居然找了个自己这么讨厌的人当老婆。

  玛门说:“然后呢。”

  “等他长大一点后,初吻给了我。”路西法说,“当时他把衣服脱了,站我面前,叫我抱他。然后我吻他,他紧张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可爱得不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证明他不是小孩。”路西法忍不住轻轻一笑,“脱了衣服就不是小孩了?小笨蛋。”

  “然后你们做了?”

  路西法看他一眼:“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魔王陛下啊,您老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也想知道啊。

  玛门呆住。

  瞧路西法那张脸。明明很英俊,但是满脸骄傲让人看了就特想抽。

  自己老公居然把这种事掏出来讲,还是讲给儿子听。米迦勒泉下有知,死不安宁啊。

  玛门想了半天,下了最终结论:“我真不敢相信,你说的人是那个木头米迦勒?”

  路西法说:“嗯。他每一次变化,都令人措手不及,令人难以控制自己。就连他想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我都能接受,死亡又怎么不能接受?”

  玛门呆的次数还真多,这会儿又呆了。

  “他活着,或是死了,那又如何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到我身边了。”路西法的笑容就像初恋的少年,“所以一切都不迟,只要我不松手,下半辈子,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玛门紧锁着眉,看着路西法没说话。

  路西法看看钟,站起身:“太晚了,我得回去陪他。”

  玛门说:“我送你到门口。”

  然后两个人在错综复杂的视线中离开,一起走到门口。

  帝都仍在最热闹的时段,华丽的黑马车在门口停驻,马车后拖着几个大箱子。玛门指着那些箱子说:“你叫拉哈伯,就是去做那些玩意了?”

  路西法说:“嗯,我不是很懂服装,叫她帮忙看看。伊撒尔那件都穿了一个星期。”

  玛门说:“他身上温度低,又不出门,一个月换都不会脏。”

  路西法说:“他爱美。来魔界一趟,带了几十件衣服。”

  玛门又一次给他弄到无语,正准备道歉,却看到路西法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

  “有神族在这附近。”路西法接过拉哈伯为他挂上的披风,对着酒吧侧门伸出戴着黑手套的食指,点了点。

  扭曲的骷髅头在空中浮现,不足两秒,一个瘦瘦的身影就从小巷中扑出来,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不是这个。”路西法朝前走两步,在那个少年面前站定,“你是谁?”

  跪在地上的少年使力捶胸,眼睛胀得通红:“贝……贝利尔……”

圣迹 第17章

  路西法的老毛病又犯了,站那不说话。直到贝利尔慢慢抬头,看到他惊讶地唤道:“陛下!”

  “贝利尔?你叫贝利尔?”

  一向沉如水静如云的魔王陛下,居然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

  贝利尔点点头,想站起来又站不起,还几次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去按胸口。

  原来不单是路西法失常,连一向厚脸皮的贝利尔都紧张得不敢说话。

  玛门把他们俩看了几个来回,一脸茫然。

  路西法朝贝利尔迈近一步,蹲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许久:“你在哪里读书?想学魔法还是战术?”

  贝利尔笑得有些尴尬:“陛下,我没有读过书。”

  路西法说:“那你有工作吗?”

  贝利尔看看玛门,半天才说:“我在奴隶船上工作。”

  明显路西法皱眉的样伤了贝利尔的自尊。贝利尔憋了一口气说:“陛下,我也希望能像别的魔族孩子一样读书,但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家人支持,我没有办法。像玛门殿下那样出身的魔族,毕竟整个魔界只有一个。”

  路西法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里工作很辛苦,你一定很累。”

  贝利尔说:“不累。我现在正在努力攒钱,准备再隔几年就暂时辞掉工作,先学习魔法。”

  “你想学魔法?”

  “嗯。我想成为很厉害的黑巫师。”贝利尔随口答了,又补充,“啊,当然,这个只是梦想,我没那个能耐。”

  唉,小小年纪就知道梦想与现实的差距,看了真是让人有呕血的冲动。

  路西法说:“不,你很棒。你是我看过最健康积极的孩子。”

  贝利尔眉头一拧,转过身抖抖单支翅膀:“健康?就像这样?”

  路西法愣了片刻,轻拍贝利尔的肩:“孩子,要懂得看到自己的优点,知道么。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贝利尔说:“读书,然后赚钱买一颗黑珍珠鼻钉。”

  玛门先是一呆,扑哧笑出声。

  路西法说:“在哪读书?”

  贝利尔说:“布拉士学院……”

  玛门说:“你没弄错吧,教授全是鬼魂,连邪恶法师都很少见的那个?这个学院是布拉士开着玩的,他的魔法水平跟我差不多,一点都不专业好吧。”

  贝利尔说:“的二级学院。”

  玛门无语了。

  路西法说:“为什么想读那个学校?”

  贝利尔说:“因为便宜。”

  我晕,真是够简单的理由。不过魔界的学费高得惊人,不同阶级价格还都不同。等级越高收费越高,像堕天使在布拉士读书,一年就要四千安拉,还是最便宜的。就因为这个,贝利尔特有把自己另一支翅膀也砍掉的欲望。

  路西法说:“罗德欧加学院,帝都巫师学院,皇家骑士学院,这三个是最好的学校,你喜欢哪一个?”

  贝利尔傻眼。

  嗯,这三个学校到底有多强?咱们可以用贝利尔和他朋友们的造句来表示。

  场景一,一堆奴隶船的水手们聊天。

  “我叔叔以前的同学的侄子在皇家骑士学院读书。”

  “嘶——”抽气声。

  “和玛门殿下是校友?”

  “是的。”

  “天呀!”

  “嘶——”

  场景二,某个刚脱离奴隶船上学的奴隶和穆林聊天。

  “嘿,XX,你在哪读书?”

  “罗德欧加学院!”

  “啊啊啊——”

  “附近的布拉士学院……”

  “切——”

  场景三,穆林和贝利尔的聊天。

  “贝利尔,你倒是想好要读哪个学校啊。”

  “帝国巫师。”吃饭时随口答的。

  “哦,什么时候入学。”也吃一口。

  “明天。”

  “哦,我已经收到皇家骑士的通知书。真是讨厌,怎么这么容易就进去了,学费也好便宜哟,一年才三万安拉。唉,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不过我们可以共勉啊。”

  “好。”又吃一口。

  “穆林,贝利尔!少给我做梦!你,赶快吃了把岸边的麻袋给扛了!你,赶快吃了把绳子给收了!”

  喀嚓,倒带完毕。

  贝利尔还没反应过来。

  路西法说:“罗德欧加学院综合实力是最强的,但魔法分院不及帝都巫师强。如果你想学魔法,去帝都巫师最好。”

  “谢谢陛下的好意,不过我交不起学费。”

  还好面前的人是路西法,如果是穆林或是其他人,贝利尔一定会摸摸脑袋装作无比惆怅的模样:“这学校不怎样呀,太便宜而且教学质量也不好,有没有更贵更好的?”

  路西法说:“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交。可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碰魔法,当骑士比较好。”

  “骑士?像我这样的骑士?”贝利尔把自己从胸到脚看了一遍。

  路西法说:“这样吧,你明天来潘地曼尼南正殿找我,我们好好谈谈。”

  贝利尔说:“啊,好。”

  路西法可刚想上马车,贝利尔就又说:“陛下,是因为我和米迦勒殿下长得像,对吗?”

  路西法笑:“聪明的孩子。看到你,我像看到自己的儿子。”

  黑马车刚离开,贝利尔的肩就给人拍了两下。

  他慢慢回头,对身后的人笑笑,拔腿就跑。

  单支翅膀被人抓住,拖回去,手又被抓住,人被拖进酒吧。贝利尔还未来得及呼喊救命,就被玛门推到长长的吧台上,差点撞翻一个骨制盆景。

  玛门双手压在他的身侧,脸慢慢贴近。

  “贝利尔,你刚才说我是同性恋,嗯?”

  “殿下听错了,我没这么说。”

  唉,紧张得汗都跟下豆豆似的,还死鸭子嘴硬,这孩子怎么得了哇。

  玛门说:“你说我做爱不戴套,嗯?”

  “殿下,戴套有很多种,我说的那一种,是穷人用的,殿下当然不用戴了。”

  唉,声音都在发抖了,话还说得挺溜儿。

  玛门站直身子,一条腿磕上贝利尔的膝盖,把他两条腿挣开。贝利尔大概已感不妙,开始推他的胸口。玛门微屈膝,用自己男性部位与他贴合,还侧过脑袋咬住他的耳垂。

  玛门和贝利尔身高差距不小,这样看去,真有一种贝利尔快被吃掉的错觉。

  实在讨厌那个桑杨沙。所以,玛门,不要跟我客气,手伸进去,摸他屁股,揉他XX,尽管摸尽管上!你老子在这里给你加油!

  咦?

  我怎么会突然钻出这种话?

圣迹 第18、19章

  可是,玛门没有,只一直在贝利尔耳边小声说话。不过似乎这样似乎比身体接触还要有效果,厚脸皮贝利尔居然也会脸红。

  拉琴的鬼魂身影湮没在黑暗中,大提琴的声音听去就似铺满灰尘,让人陶醉。

  冰块掉入红酒中,水滴凝结成细小的珍珠。

  酒吧里的烛光灯光突然变得迷幻,就连玛门的指尖都充满色彩,尖尖的,雪白的,比男人的纤细,比女人的修长。

  他的手挪动的速度很慢,从贝利尔的腰际缓慢抚摸,不是往关键部位,却是朝着上面。顺着背脊一直游移到贝利尔的颈项,发间,轻轻扣住他的头,由逼近换作柔情。

  贝利尔抬头看着他,眼中布满水雾,就像两颗晶莹的红钻。只是眼神越来越混乱,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贝利尔,来,乖乖的,闭上眼。”

  OH,玛门这孩子,这声音!

  我现在只想说一句话,天啊,小玛门,你这妖精!

  贝利尔半闭着眼,倔强与服从在激烈对抗中。

  拥有相当美貌的两个人,显然是整个酒吧里最出众的。魔族们都不由自主看着这里,连议论都忘记。

  玛门与他顶着额头,两人的距离近到令人心跳。

  “幻想你在一片沙漠中,你前进了很久,滴水未进,你很累,很渴。”两只手臂都圈住贝利尔的身上,玛门妖艳的嗓音在一丝丝入侵人的思维。

  迷离的长夜中,有红火将漆黑擦破,弥漫不羁。

  “我身体是你向往的绿洲……”拥抱的力道在一丝一丝加紧,热源在寂静中燃烧,一刹那,一触即发。

  “我能灌溉你,用甜蜜的甘露把你喂饱,贝利尔,我会把你喂得饱饱的……”

  这句话一说完,玛门就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目光却一直不离他。

  反反覆覆,虚虚实实。

  两人对视片刻,贝利尔刚缓和过一些,有被玛门抱住,上半身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他摸干净。而仅是如此,贝利尔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估计有些快控制不住。

  “你的身体很美,让我想要一寸一寸亲吻,占有。”玛门还在继续进行他的语言强奸,“贝利尔,我要上你,我要一整个晚上都和你做爱。”

  啊,玛门!Shameonyou!

  唉,贝利尔这种新手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可怜的孩子,就要被吃干净了,掬一把同情泪。

  结果,贝利尔的反应令人惊奇。

  他推开玛门,呼吸不均匀,气息不稳定:“殿,殿下,谢谢殿下,可是我只想和恋人做。”

  玛门微微一愣:“你真的是魔族么。”

  贝利尔说:“如果殿下是我的恋人,我会十分愿意,可是我们现在的关系……很抱歉。”

  玛门往吧台上靠去,两手往胸前一抱,笑得有些不屑:“那随你吧。”

  贝利尔欠了欠身,转身跑了。

  汗,这是个什么情景?

  倒是哈里呢?怎么没和贝利尔在一起?

  贝利尔也没心情再玩,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外跑去。跑着跑着,却突然停下来,看着某个位置上的人。

  红烛香气四散。

  几个男性堕天使坐在一块儿,见贝利尔来了,都抬头戏谑地看着他。

  一抹红晕后,清晰地倒映着桑杨沙的脸。

  桑杨沙把脚往桌子上一搭,双手搭在沙发上,指甲在高档蝙蝠皮上摩出吱嘎声。

  另外两名堕天使在旁边调侃得舒畅。

  “看看是谁来了?被玛门殿下宠幸的小天使贝利尔!”

  “哦,贝利尔,原来你们做爱都不戴套的。”

  “他才不管套不套的,只要是阶级高的,哪怕直接射进去,恐怕他都愿意。”

  “是啊,想当年他跟桑杨沙殿下不也是这样么,贱得要命。”

  “没有这回事,我和玛门殿下只见过两次面。”回答这个倒是平静,一看到在旁边默默不语的桑杨沙,贝利尔就坐不住了,“桑杨沙,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桑杨沙轻吐一口气,站起来,抖抖衣服,撑开四肢和翅膀,伸个懒腰,一路懒洋洋地走出去。

  贝利尔跟在他后面:“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不能就这样乱给我定罪。这不公平。”

  桑杨沙没有说话,只顾自己走。

  贝利尔猛地冲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桑杨沙,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桑杨沙使力推开他。

  贝利尔身子骨弱,很轻易就后退几步,重重撞上旁边的桌角,摔倒在地。

  黑瓷花瓶倒在铺布桌面,骨碌碌滚到桌边,掉在地上,砸碎。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吧台旁,玛门很快把到了新妞儿,正亲得火热,也被他们打断,抬头看着这里。

  贝利尔手掌刚一撑地,却压到了花瓶的碎片。他低哼一声,举起手来看。碎片深深扎入手心,血在短暂的时间内浸红皮肤,顺着伤口飞速流出来。

  玛门坐直了,往这里探看。

  桑杨沙紧蹙眉,赶快蹲下来,扒开了他身边的碎片。

  贝利尔紧紧咬着牙关,抓住碎片的一头,狠狠将它拔出来。

  一瞬间我仿佛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红色的液体无穷无尽地往外涌,贝利尔疼得浑身发抖,还不忘从桌上扯下餐巾包住手掌。

  玛门身边的女堕天使扯了扯他的衣角,受伤的小鹿一般藏在他怀中。玛门没反应。

  桑杨沙扯住贝利尔的手腕,把他连拖带拽拉起来:“这样会感染,你有神经病是不是?!”

  贝利尔原本一脸强悍,这会儿深吸几口气,就像快要窒息一样,震得满脸通红:“我要和你在一起。”

  桑杨沙只瞪圆了眼看着他。

  贝利尔说:“你不能甩掉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不可能。”桑杨沙放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贝利尔冲过去,强行把他翻转过来,踮脚吻上他的唇。

  桑杨沙又一次将他推开。

  唉,这引人注目的孩子啊,明天要上花边新闻头版了。

  这一回力气不那么大,只是挣脱。贝利尔跌了两步,站在原地却不敢再迈近。

  “我不要你现在回应我,只等我几年好吗?”贝利尔揉揉眼睛,嘴巴扁着抖啊抖,“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成为最强的巫师……桑杨沙,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坐在老远的玛门看得越发出神,连他身边的女人也都开始注意这里。

  桑杨沙没有说话,只默默从他身边走过去。

  两人肩相擦的一瞬,贝利尔哭得那绝对是像几岁小孩一样,脸拧得特难特夸张特扭曲,只是没有声音。

  突然觉得能理解贝利尔。

  如此狼狈,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是正常的吧。

  一定要躲着哭……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也突然觉得能理解桑杨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别的理由。不管努力再多次,就算告白再多,为他付出再多,他没有那点意思,也不能怪任何人。

  只是心底依然希望贝利尔能幸福,毕竟这孩子受过的苦不少,不希望连得到爱的权利也剥夺。

  贝利尔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却连伸手擦眼泪都不敢。

  背对着桑杨沙,正对着玛门。玛门在那里看得可HIGH了。同情是肯定有的,不过别人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么多。

  可惜桑杨沙太容易动摇。贝利尔刚哭得起劲,他就转身把贝利尔扯了。看到那张漂亮得小脸儿哭成大花猫,心疼是必然。

  然后,失去理智,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就开始野兽啃嘴。

  贝利尔哭得更厉害了,直到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嗒嗒嗒嗒冲到二楼的包房,才惊慌地问怎么了。

  之后玛门继续在对女人的诱惑攻势,但是一直不怎么投入。

  底下的人聊得也够津津乐道。

  在魔界,这么痴情的主儿估计已经差不多绝种了。

  鬼魂酒吧的包房是相当香艳的,不但有够两个人躺的沙发,还有够两个人躺的床。被褥质量也很好,全深紫色,皮肤白白的小贝利尔往上一扔,那绝对是说不出的煽情。

  其实他们的初夜,桑杨沙绝对是那种超级柔情派的,到这个时候,居然也开始转行学玛门。衣服裤子就是用来撕的,双腿就是用来撇的,其实他要温柔点贝利尔绝对会顺顺从从,可是不然。

  记得很久以前听别人说过,玛门语录:撕衣裤,那叫有情调。

  衣服刮干净以后,两手握住贝利尔的大腿根部,拉开,毫不怜惜,一冲到底。贝利尔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发生性关系,这一冲估计半条命儿也去了,手伤也忘掉,只用力扣住他的背,害怕而又期待,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身体。

  我敢保证桑杨沙绝对是被贝利尔虐到了,这一会儿反虐虐得特开心,不把贝利尔捅叫起来他不甘心。

  其实关于他们俩,我还知道一点小秘密。那就是贝利尔和他做过这么多次,高潮却一次都没有。贝利尔一直在下,不知道在上面做的真相,还当是他自己的性冷感。其实不是上面那个不能忍,而是不想忍。上面的一号如果不懂享受前戏的过程,做爱过程的乐趣,从头到尾就想着射,那只能说一他没情调二他不够爱这个小零。

  非常遗憾的,这一回他俩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氛围,却在桑杨沙过度激动中消失怠尽。贝利尔刚尝到点儿甜头,对方就已经轰轰烈烈地高潮了。

  所幸贝利尔不是很看重性爱,不然他会因放弃玛门的邀请后悔一百遍啊一百遍。

圣迹 第20、21章

  桑杨沙喝了点酒,半醉不醉,睡不着外加精神亢奋,只有一直和贝利尔做爱。其实这种事就是整一变速活塞运动,我实在没那心思去吹破一池春水。

  唰的一切,场景跳跃,竟是潘地曼尼南内部。

  刚一看到路西法,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闪人,不打算看恋尸。可是转眼发现路西法并未跟米迦勒之尸待在一起,反倒是跟一堆撒旦堕天使喝酒喝得正爽。

  像这种聚会,强人三剑客不可能不到,阿撒兹勒个管家婆居然会纵容他们老大喝酒,真是匪夷所思。

  庭院不大,一塑雕像,几朵夜花。长桌上铺着一块白净的布,中间挖了个方型的坑,坑里填满星砂,还会发光。一朵黑色郁金香无根悬空,装在水晶罩里,打着转儿,不时飘下花瓣一片,银点数颗。桌上摆着路西法最爱的红酒,光瞅那瓶子就知道是旧货。

  路西法两只手指扣高脚杯,轻巧得像在用手指夹。他素来如此,做事看去慢条斯理实际比火箭还迅猛,几杯酒下肚还不自知。

  都说罪恶的酒会把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变成无赖,堂堂魔王,不以身作则,还大半夜的带头犯事儿。瞧他最近都比以前瘦了,离无赖也不远了。

  在魔界,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战争,国事,酒,性,女人。例如这个时候。

  “其实我觉得现在我们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兵种,鼓励民众学习魔法而不要轻视它,这一点很重要。”沙利叶一本正经,滴酒不沾。

  “空头白话。”阿撒兹勒用鼻子讥讽。

  萨麦尔说:“老狗难改常吠声,咬啊咬地就咬习惯了,是吧陛下。”

  亚巴顿一拍桌:“萨麦尔你什么意思?你在天界也不过是莽夫一名,有什么资格批判魔族?”

  萨麦尔说:“你怎么比女人还敏感?我有针对你吗?有吗?”

  阿撒兹勒抬头轻笑:“亚巴顿殿下,排外是不好的。”

  “你们都蛮安闲自在的。”

  路西法一句话下,众默。

  “我们在魔力上有缺陷,想要弥补,只有一条路,两个条件。一,堕天使,二,自蚀领域。但这是朝夕之策,不可取,所以放弃。其实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修习精纯度。”

  沙利叶说:“问题是大部分魔族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要做到放弃锻炼肉搏能力,恐怕很难。”

  路西法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军队,但是可以有完美的配合。目前我们看似优势较大,各狱平和未被打乱,只是天界越到里面防御越强,后面的路不好走。”

  别西卜说:“陛下其实可以考虑让玛门殿下去学习魔法,他个人也有这样的意思。”

  路西法断然道:“不,坚决不行。”

  一时沉默。

  阿撒兹勒说:“混合学习会限制原本拥有的优势,未到情急之处,我们何必冒上失去一位优秀黑暗骑士的风险?”

  萨麦尔说:“是啊,我们手上可是有必胜的宝贝。”

  沙利叶说:“你是说圣剑和魔剑?”

  阿撒兹勒说:“你想死不成?”

  路西法说:“火焰极光,沧渊极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同时舞动这两把剑。就算我和耶和华,动用它们力量的成功率都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得勉而为之。”

  萨麦尔说:“如果强用后失败呢?”

  路西法说:“天地破碎,万物湮灭,宇宙融合,重回混沌。”

  几个人都同时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

  路西法说:“所以一切优势都是表面上的,毕竟天界有最强的意识体存在。”

  最强的意识体?能解释详细一点吗?

  显然路西法没有听到我的心里话,几人又开始用专业术语聊天。

  通常男人聊天,都是开始聊着正经的,最后归结到性和女人上。例如过了一会。

  “我老婆特爱在上面,虽然这样很轻松,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永远都给她压着,翻不了身啊,呜。”命运悲壮的萨麦尔又开始吐苦水。

  阿撒兹勒笑得特讨打:“你老婆这样跟你搞,那你没机遇享受冰火九重天了。”

  萨麦尔说:“还冰火九重天呢,她从和我在一起到现在,口交一次都没有,她说那样恶心。”

  莫斯提马说:“还是单身好。”

  沙利叶异常纯洁地眨眼:“什么是冰火九重天呀?”

  亚巴顿说:“别给魔族丢人了。这都不知道。”

  沙利叶无辜地看看阿撒兹勒和萨麦尔,那两个一个阴笑一个忙着惆怅,都不理他。最后他把目光投到路西法身上:“陛下~~~”

  连路西法都笑得神秘兮兮:“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沙利叶说:“陛下~~~告诉我吧~~~”

  “不。”

  “陛下~~~”

  “不。”

  “陛下~~~~”

  唉,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我也很好奇冰火九重天是啥。

  路西法直接无视他:“不过说到上一次玩这个,已经是快上万年的事。”

  萨麦尔说:“哦?详细一点吧!”

  阿撒兹勒耸肩:“这家伙又在妄想。”

  路西法说:“是在堕天前,跟魔族。现在不提这个,我是已婚老男人。”

  噗~~~

  别西卜说:“其实我挺喜欢天使女人,看到她们装清高,就特别想把她们衣服扒下来。尤其是加百列那种金发蓝眼的悍妇。”

  阿撒兹勒说:“我还是喜欢恶魔,天使都不会玩。你不觉得黑发红眼更性感些?”

  萨麦尔说:“虽然我老婆很凶,我还是比较喜欢她,呜~~~”

  别西卜说:“陛下呢?”

  “我?”路西法想了想,笑道,“像我的宝贝那样就好。”

  阿撒兹勒面无表情:“有老婆的人都疯狂,我们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聊至深夜,各人回房歇息。摄像头自然是跟着路西法跑,看他和几位撒旦干掉几瓶酒,匆匆赶回卡德殿,冰冻米迦勒身边。

  路西法脱去外套,令人收了,坐在床边,轻轻柔柔地抚摸米迦勒的头:“宝贝,我回来了。”

  米迦勒纹丝不动地躺着。

  路西法淡淡一笑,勾起他的背脊,轻轻抱在怀中。米迦勒的头毫无生气地垂下,他又托着他的耳侧,用怀抱婴儿的姿势将他搂紧:“今天心情比较好,回来得比较晚,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米迦勒倒在他的胸前,睫毛在眼下投落一道黑影,鼻梁如同幻影城的雪峰。

  显然超级低温已经让路西法开始发冷。他搓搓手,刮刮米迦勒的下巴:“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对了,我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没有回答。

  琉璃钟,琥珀珠。

  黑暗华帐下,米迦勒的头发是酝酿了千年的珍珠红。

  “你肯定想先听坏的,对不对?”路西法顺着他的红发一丝丝抚摸,“坏消息是今天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和我们二儿子吵起来,还让他形象大打折扣,估计玛门有一段时间要郁闷。”

  依然没有回答。

  “好消息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叫贝利尔。”路西法低头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宝贝,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慢。

  路西法刚才说了什么?

  贝利尔……是他跟米迦勒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很聪明,很懂事。他的眼睛最像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但是我没有认他,以后也不会。我失去了当父亲的资格。

  “他的脸和你那么相似,他的性格就跟你以前一模一样。伊撒尔,我想对他好,补偿他。但是不想见到他,你能理解我么。”

  房间空荡荡的。

  尽管床很大,但依然很空。

  灯很亮,这种衬托更加突兀。

  路西法的手指好看如兰花的枝叶,芬芳环绕着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描摹,一寸一寸地爱抚。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相互依偎。

  像是怕丢失至宝,路西法将他的头抱得很紧,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

  从额头,到眉心,到鼻梁,到人中,到嘴唇,亲吻。

  轻柔的,缓慢的,就像清风带过的雨露。

  “伊撒尔,我不奢望你活过来。”路西法一脸平静,拥抱却紧到让人颤抖,“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再离开我。”

  米迦勒的发直直散在床上,异常的柔顺,光滑。

  他的手半垂着,稍微带动一个关节,整根指头就会毫无反抗地跟着动。路西法把他的双手叠在胸前,握住,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唉,个尸体都能抱得这么HIGH,我想叫他爷。

  如果要有哪个人偷偷溜到卡德殿,把米迦勒的尸首给弄没了,不知道路西法会变成什么样。

  再扫一眼路西法,小样儿真的比以前瘦了。

  最起码,比两百安拉上的样子要瘦。就连米迦勒之尸都比他要有肉。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不该,王宫的食物都是上上品。

  那是因为什么?工作太辛苦?

  天天为战争的事操心?

  唉,魔王陛下,天天抱着个尸体感怀春秋,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早点变心吧,早换人早解脱。

  再扫一眼路西法,他已经不说话了,情绪比刚才平定很多,只是盯着怀中的人出神,手还轻轻拍打着米迦勒的背,就像在哄小孩子入睡。

  郁闷,我现在特想对着路西法吼一句:你TM倒是给我多吃点饭啊!皮包骨!

  虽说如此,这一夜却再不想离开。尽管一个小时过后,路西法睡着。

  我无处可看,只有将我的老破摄像头安他房里,越看越窝火,越看越憎恨。

  不是憎恨他,而是躺在他怀里的懦夫。

  直到天微亮,移动摄像机才飞奔回贝利尔身边。一瞅环境不对,才发现黎明时分,这孩子居然已经回了奴隶船。大冬天的,天亮很晚,寒风呼啦吹,贝利尔睡在吊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小团,拧得特委屈。眼睛又红又肿,双手因为过度寒冷而夹在膝盖间,甚至连翅膀都没地方撂,羽毛还被风吹得野草般乱颤。

  前一夜桑杨沙喝多了,抱他肯定也是一时冲动。他会躺在这里,十有八九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请出来了。

  唉,现在特想摸摸他的脑袋,看他发烧没。

圣迹 第22、23章

  突然想起那个蓝眼的哈里。从他和贝利尔一起离开鬼魂酒吧以后,他就再没出现。神族居然可以混到魔界来,真是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竟立即切换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霎时间,光芒强烈到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视线似乎在往下移,我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建筑,以及无数扇银色的窗。

  建筑的左边出现了一个宫殿的顶端,上面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右边的宫殿中间有一个圆形大窗,窗周围长了六支翅膀,窗中央斜立着一把庞大的剑,剑身上缠绕着云雾似的火焰。

  再往下挪动,终于到了底部,十三扇门,中间一扇比其他的要大上三四倍。

  这是……

  圣殿?

  就像是快进录像带,面前的场景飞速前进,从最大的门一直往里面冲,越过拉丁十字地毯,满目的黄金,笨重鸿庞的廊柱,古老的壁画雕塑,七彩的琉璃窗……

  在抵达正堂的门口前,嘎然而止。

  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天使,然而其中一个却最最明显。

  眼是雪月七瓣的空华,发是耶路撒冷的晚霞,尽管周围的天使都是金色的六翼,他的白翼却比别人都要大上很多,也因此显得与众不同。

  其实并不惊讶。早就有这种预感,哈里是神族。

  “哈尼雅,今天就不要去找你天父了吧,拉斐尔殿下已经去了。”

  哈尼雅?

  这个漂亮的小天使是哈尼雅?

  最强白魔法的掌控者,神之美哈尼雅?

  弄死自己老爸的哈尼雅?

  哈尼雅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抬眼看着眼前的天使:“我去请求见他,他见不见我是他的事。”

  一个蓝发天使走出来,一脸严肃:“你要真想见他,朝会的时候就该与他说话了。既然已经做过了那样的事,就该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你。见好就收的道理你该知道,何必这样装腔作势?”

  原来是乌列。

  早听过他的外号“翡翠眼”,就是因为他的一只眼睛被米迦勒捅瞎了,装了个翡翠上去。尽管颜色与他的眼色相近,也用黑玉镶进了翡翠作为瞳孔,可看去还是说不出的古怪。

  “你没资格再见你天父,哈尼雅。他有多爱你的父亲,现在就有多恨你。”七大天使中唯一女性外貌的天使,加百列。

  汗,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我是听谁说的,哈尼雅小时候,最喜欢照顾他的人就有加百列的份。

  哈尼雅转眼看向加百列,抿了抿唇:“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你重复了不下一百遍,不用强调。”加百列略显愠怒,“不管你是为了地位,还是为了你的父亲,都没有用。你杀了他,他不会再活过来,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哈尼雅一愣,睁大眼不说话。

  “你一定以为自己能像你父亲当年那样平步登天吧?杀了副君你就是副君?当时米迦勒殿下杀掉路西法能获神赐之位,是因为路西法的叛变!撞倒南墙的事也就你做得出来!”

  哈尼雅忙道:“当时是因为父亲他和路西法……”

  “哈尼雅!你居然还能把责任推托到他身上!”加百列提高音量道,“你父亲已经死了!”

  哈尼雅睁大眼,半晌,突然像漏气的皮球一样叹一口气:“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似乎还有人想继续说,加百列拦住他们:“罢了,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哈尼雅深吸一口气,展翅飞离了圣殿。

  乌列轻声道:“米迦勒当年是有错,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申请带头杀他的人竟是他的儿子。当时是我和然德基尔糊涂……哎。”

  然后其他人一起安慰乌列。

  加百列看了乌列一眼,相当犀利,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把乌列另一只眼也捅穿的冲动。

  没过多久,哈尼雅就停在梅丹佐的住宅门口。

  守卫全当眼前的人是空气。

  我怀疑哈尼雅已经练出了“站功”,一直立在那里不动。没过多久,我都受不了了,直接往里面看看。

  结果刚跳到三楼,我就被里面的场面SHOCK了。

  我晕!自己儿子在门外站着等,梅丹佐在里面嘿休嘿休得爽呢!

  厚重的窗帘垂在地上,一片暗红。墙壁上挂着女天使的裸体画,肌理还都变成了暗红色。

  床头上放了一个眼镜,大床吱嘎吱嘎摇得厉害。

  “哈尼雅来了。”柔情似水的声音。

  “不用管他。”冷酷无情的声音。

  玫瑰色的发垂在床沿,于半空晃荡,拉斐尔酥骨的风骚迷得人离不开眼。抱住梅丹佐的脖子,他扬着头,轻蹙眉:“再用力一点,再深一点……”

  “这样?”

  床已都成了特快火车,轰隆轰隆,呜呜呜呜。

  “嗯,嗯,我喜欢你进入我……好舒服……”

  汗……

  大汗……

  瀑布汗……

  成吉思汗……

  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他就从来没有过这么情色的对话?

  “嗯,嗯,我喜欢进入你,好舒服”。干脆下一次试试这么说,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算了,他肯定要说我犯神经病的。

  慢,我在说什么呢?

  “他”是谁啊?

  哈尼雅能进门,是托了一个信使的福。当守卫给信使开门的时候,估计哈尼雅脑子一热,就跟着冲进去。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捉,他就已经蹿房越脊,冲到二楼。

  梅丹佐已经在厅堂里坐着,衣衫半敞,手里端着一杯浓咖啡,一幅大老爷们的模样。

  茶几上摆了一张泛黄的图纸,他看那图纸看得正专注,余光扫到有人进来,随口说:“说吧。”

  哈尼雅说:“天父,我特地去魔界查过,父亲的尸体在潘地曼尼南的卡德殿。”

  梅丹佐猛地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砰的一声把杯往桌上一砸,咖啡溅得满图都是:“出去!”

  哈尼雅那脑子比一休转得还快,几乎没有思考时间,直接就扑腾往地上一跪,头一低,跟拜神似的虔诚:“天父,我错了。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父亲所有的追随者,对不起……”

  梅丹佐面无表情地重复:“出去。”

  “求你。”

  哈尼雅眼睛红了。

  唉,我最受不了三种人哭,一是叛逆期的少年,一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是雄霸天下的王者。

  就在这个时候,信使进来,看到哈尼雅竟也当没看到,直接报告:“梅丹佐殿下。”

  梅丹佐环抱着双手,继续面无表情:“说。”

  “魔族军队已经攻破第二天边境。”

  梅丹佐的身板一下就直了:“你说什么?”

  “魔族军队已经攻破第二天边境。就在一小时前。”

  梅丹佐惊道:“不可能!这几天是魔界的堕天日,他们没时间进攻!”

  “他们也料到我们会在这几天放松防备,所以就趁机攻上来。”

  “具体说一下军队状况。”

  “主将是默菲斯托菲里斯,副将是茵陈,邪恶法师五十,奴役者四百,牛头人五百,鬼魂两千,骷髅兵两千,地狱犬两千五,都是估量数据。”

  “只有这么点?”

  “是的。然德基尔殿下叫我来通知您,一会儿所有大天使在钟楼附近会面。”

  梅丹佐咬紧牙,站起来:“邪恶法师才五十,路西法真会放烟雾弹。如果有必要,我会考虑出战。”

  “不行的,你不能去。”幽幽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

  拉斐尔一身素衣站在那里,脸颊微带潮红,皮肤上竟有睡皱的痕迹。

  梅丹佐有些愤怒:“难道要把第二天也拿给魔族当游乐场耍?”

  拉斐尔慢慢走过来,指尖转了转,茶几上小篮子里的咖啡豆像给风卷了,飞一颗出来,在图纸上打转儿。

  “他们只能攻到这个位置。”

  咖啡豆停留的位置,是第二天和第三天半空的三分之二处。

  “这里布了初级结界,骷髅兵和地狱犬不能再上去,鬼魂和牛头人战斗力会明显下降,奴役者没了鬼魂和骷髅兵,也就等于没用,那剩下的只有邪恶法师。失去肉搏战士的保护,它们根本没法进攻。”拉斐尔说得慢条斯理。

  梅丹佐笑:“那神族是乌龟,缩到壳里,等别人破壳。”

  拉斐尔也在微笑:“神说,不到关键时刻,大天使不可以出战。”

  哈尼雅说:“我不是大天使,我可以去!”

  梅丹佐根本就当他是二氧化碳,一人在那里踱步。拉斐尔的脑袋就跟着梅丹佐的步子转,左晃晃,右晃晃,最后终于晃出了个东西让哈尼雅看到。

  软丝制的衣领一滑,颈项处的小瓣桃红露出来。

  哈尼雅瞪大了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拉斐尔身边,拉开他的领口。拉斐尔猝不及防,给他轻轻一带就露了点,还是满身的星星点点。

  哈尼雅的脸刹那间就白了:“你们……”

  梅丹佐回头,抓住拉斐尔的手就往自己身后拖。

  “天父……你……你跟他……”哈尼雅指着拉斐尔,半晌不能言语,“你们,你们……你们两个……”

  梅丹佐和拉斐尔都没说话。

  “天父,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梅丹佐说:“爱是爱,做爱是做爱。”

  拉斐尔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撑不住。

  哈尼雅提高音量:“你这么想,和那些可恶的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轻轻说:“哈尼雅,你父亲爱的可是魔族。”

  “路西法不是魔族!他们相爱是在堕天前!”显然哈尼雅这孩子的EQ不咋地,这么容易就兴奋。

  “米迦勒爱路西法?他要真的只爱路西法,为什么会因我和拉斐尔上床愤怒?”

  此话一出,都默。

  哈尼雅的声音发抖:“你……你才是最先背叛父亲的人!!”

  汗,显然梅丹佐的EQ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不小心,漏嘴了吧。

圣迹 第24、25章

  “有人说真正爱父亲的人只有路西法,我当时还和他吵了一架,天父,你真的……”哈尼雅按住额心,再说不下去。

  这孩子这些年成长不少,却始终没明白,没有人有责任一直爱另一个人,没有义务该对另一个人好。梅丹佐会把上拉斐尔,只能怪米迦勒没魅力。

  米迦勒太锋芒毕露,爆发出钻石的精光,把周围的人眼睛统统刺瞎。相对来说,温柔而又有情调,在任何方面都收放自如的拉斐尔可能更适合当恋人。让我选,我也选拉斐尔。

  没有人回答哈尼雅,他的处境蛮难堪。

  我之所以不喜欢看少年哭,就是因为他们脆弱敏感又好强,很容易就被伤了心,但又不想在别人面前掉泪,然后就拼命忍啊忍,又忍得不好,除了没流眼泪,表情就是在哭……就像哈尼雅现在这样。

  “我从来没有哪天这么后悔过,后悔没祝福父亲和路西法!”

  扔下这句话,哈尼雅就百里狂奔了。

  我说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到哪都是看到小孩哭?真是看得我特没劲。

  到了光耀殿,哈尼雅一边揉眼睛一边往里面飞。

  他停在偌大的寝宫,听到自己翅膀扑动的回声,看见贴了满墙的素描画。因为主人的离去,画像失去了魔法的保护,一百多年远远超过了几千年的破损程度。

  画上,被褥枕头的花纹已经看不见,只能看到同一个少年,不同的睡脸。

  寝宫的缥缈浮云依然,窗外的千里金光依然,光明的帝都神圣依然。

  甚至,连透到地面的光影都与最初时一模一样。

  一片光,几道影,迷迷荡荡,恍如隔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个地方就觉得特别不爽。

  哈尼雅在寂静的寝宫中走动,脚步声回响了数次,哭红的眼却一直没有焦点。

  片刻过后,他忽然飞起来,想要去拆浮雕上的素描,动作却在半空停了。然后他慢慢回头,看着地面,空无一人的地方,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什么呢?

  他慢慢飞下来,停在寝宫中央:“为什么不能拿?”

  还是没人。

  “我不打算投靠他。只是想告诉他,我父亲一直爱他。”哈尼雅的神色憔悴。

  “现在没人站在我这一边,我无所谓别人怎么想。”

  哈尼雅愕然:“我只是把这些东西拿给路西法,他们就会杀我?”

  “好吧。”哈尼雅抬头看着某处,似乎在比他高出一到半个头的地方,“但是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为什么你的头发会是银色?为什么你没有翅膀?为什么你能随意在天界走动?”

  “对,对不起。”哈尼雅忙道,“我不再问。”

  “不知道,不是乌列他们吗?”

  “什么,是拉斐尔?拉斐尔杀了我父亲?!”

  “等等,你不要走,我还有话要问,请等等,哎——”

  到此结束。哈尼雅四处看了看,垂下头。

  汗,我已经搞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了……他在和谁讲话?难道因为过度伤心出现幻觉了?

  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又切了。

  魔界正在开庆功会。据说八狱都在狂欢,尤其是罗德欧加,欢呼声比原子弹爆炸还要猛烈。默菲斯托菲里斯和茵陈赚了大笔战功,魔族们高喊翻身的日子到了。与此同时,乱七八糟的消息也跟着传出来。

  例如说,玛门做爱不戴套。

  例如说,路西法瞧上了一个很像米迦勒的小孩,送他去学校,并且给他付全额学费。

  那个小孩现在正走在第七狱,帝都附近黑暗的山谷中。

  身后是罗德欧加密密麻麻的城楼,前方是山中漆黑的堡垒。一架拱桥横跨山间,下方是古老的所罗河。瀑布从山崖间直泻而下,在拱桥旁撒开繁复的水花。

  巫师们披着黑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一个个提着银色灯盏,从桥上走过。

  远远看去,就像点点珠星玉沙,排成弯弯的形状,在夜幕中煌荧。

  桥的一端立着指路牌,上面刻着奇形怪状的魔语,以及特殊的符号——飞鹰爪勾魔杖,在六芒星中奋翅。

  贝利尔提着灯,不时看看左右的人,轻吐一口气。随着队伍,他看到远处宏盛的城堡,在黑森森的夜中拔地而起。窗口有无数个,每个的边缘都有红烛飞煽,倒映在所罗河面,万顷琉璃。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队伍进入城堡,我终于看懂牌上挂的字。

  帝都巫师学院原来是这副德性,鬼火狐鸣的比史米尔还闹心,果然是培养“黑”巫师的好地方。

  到了学院里最大的城堡前,最前头的导师一人发一个木牌,一个挂了两把钥匙的铁圈,说:“这是学院的主楼,是高级导师的办公处和大魔法的学习场所,这栋楼后面有一个地下室,你们可以到里面去买一切用具。卖东西的最近换了个才堕落的天使,天界口音很浓,估计不是很好交流,如果听不懂可以找我。你们主修暗系魔法,可以带上风火水雷任意一种副属性,不同魔法在不同的楼层学习。先回自己的房间,想好要走的方向,填好床头上的表,交给罗弗寇殿下,三天后就可以正式开学。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队伍风流云散,贝利尔匆匆赶到主城堡后面。荆棘旁的空地上,突兀地多了一块大木板。贝利尔走过去,费了很大力才将它揭开。一道暗黄色的光透出来,里面是蜿蜒而下的楼梯。

  贝利尔跳进去,慢慢顺着楼梯走下去。

  刚走到一半,就被长长的队伍卡得走不下去。从前排人的头顶看去,可以看到里面的大致景象:房顶倒挂着各式各样的骨头,四面墙上挂着头像浮雕。浮雕都是睁大眼的秃头恶魔,都伸出手,不过一个遮眼,一个遮口,一个遮鼻,一个遮耳。

  屋子不大,东西倒装得很满,到处都是希奇古怪的魔法用具:手杖,手套,戒指,金环,药剂,各式各样的毒虫,长矛,钉枪,符咒,黑猫,甚至还有长了骨翼的黑鼠。每个道具下都贴有标签和价格,也是老远的,我就能看到后面的零蛮多的。

  一有人进去,其中一个恶魔就会张开嘴巴,发出沙哑的怪叫声,吐出黑水,落在墙脚的水池中。而大部分人进去,都是遮耳的恶魔张嘴。

  一个将人包得死死的柜台里,老板掏出一张破抹布擦拭手杖,然后笑容满面地把手杖递到顾客手里,除了“谢谢惠顾”一句有魔族特色,他说别的话时,确实都带着一股明显的天界腔。

  隔了很久才到贝利尔。他进去的时候,那个遮眼的恶魔吐了黑水。

  然后,很多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贝利尔居然没看到,自己选手杖选得特开心,但都在看到价钱的时候垮脸。最便宜的一个手杖都要一千九百九十九安拉,再来就要四千五。他数数钱,三千七是他的全部积蓄。

  他现在肯定超后悔以前吃这么多东西。

  记得有一次他跟穆林去买大出血,掏到过一个手杖才十安拉,结果那个手杖被穆林抢了。

  他现在肯定超后悔以前没有杀人越货。

  他取下那个两千的魔杖,杖头弯曲,就像古树藤。咖啡色的纹路,雕刻得还很好看。传说要买魔杖就该到帝都巫师,在这里卖最便宜,在外面可能就算最好的了。

  他浑然没发现身后的人在唧唧喳喳。

  忽然那个老板从他身边走过去,捏了捏恶魔塑像的嘴巴,蹙眉说:“啧,这个坏了吗?”

  老板拍拍他的肩:“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贝利尔。”

  老板说:“不该啊。”

  “怎么了?”

  老板说:“这四个恶魔塑像是测试地位的道具,它对魔族贵族的敏感度很高。你父母不是什么王族高官吧?”

  贝利尔说:“我不知道。”

  老板说:“那可能它真坏了。”

  一个半堕天使半恶魔的小妞儿忽然笑道:“他父母不是高官,可他和路西法陛下有什么,当然就飞升啦。”

  老板回头看看贝利尔,顿了顿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路西法陛下的新欢?”

  贝利尔忙道:“不是。陛下只是觉得我像他的爱人,对我比较照顾而已。”

  老板用手肘撞了撞他:“哦,原来是像米迦勒殿下啊,那意思已经够明显啦~~”

  “噢,原来是像爱人啊~~~”后面几个小孩齐声起哄。

  贝利尔给弄得有些窘迫,摇摇头说:“老板,我要这个手杖。”

  老板掀开板子继续拱进他的猪圈,翻出个大盒子,拿了个一样的手杖给他:“那个是样品,这个是新的。”

  贝利尔递钱,小心翼翼地接来,回头,看到最上方挂的两个标签:六芒星魔杖,撒旦之魂。

  两根魔杖大概都有贝利尔的三分之二长,六芒星魔杖的杖头是六芒星图纹,还带着暗紫色的光。撒旦之魂没有杖头,只有一团浮动的灰色骷髅头。整个杖身周围都环绕着亡灵之气,光看着它,仿佛都会被它刺伤。

  不过,价钱分别是99999999,599999999。

  我被那几个数字炸晕了。

  贝利尔叹道:“怎么会这么贵……”

  老板说:“前面那一个是路西法陛下刚练黑魔法时用的,法力不及撒旦之魂的三分之一,但是因为有纪念价值,所以卖得很贵。至于撒旦之魂,那是整个魔界最贵的手杖了,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必须是五星巫师,拿它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五星巫师?”

  “巫师的星级是几年前才划出的,每升一星,右眼下就会多出一颗钻石,法力高的人可以隐藏它。最高级是七星,但是六星一个都没有,五星巫师的数量比大恶魔还少。很多人啊,就是为了这个魔杖才去学黑魔法的。因为那个是七撒旦携手锻造的,有多强你该知道。”老板一口超不标准的魔语说的周围的人暗笑。

  贝利尔接过他找的零钱,笑道:“没想到你才来没多久,居然了解这么多。”

  老板说:“是啊,好好学习小伙子,到时候当了五星巫师,叫路西法陛下直接把这个送你了。”

  于是,贝利尔在一片起哄声中,匆匆忙忙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板虽然和蔼可亲,可我还是特别想赐他一个螺旋飞腿。

圣迹 第26、27章

  帝都巫师学院的公寓是按住宿人星级分配的。从无星级到七星级,堆成一团,大小如下:普通,大,巨大,很大,小,很小,超级小,偏大。

  贝利尔进入的是无星公寓。勤学好问的乖宝宝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问接待员,为什么六星的宿舍这么小。

  接待员是个中年恶魔妇女,前个人叫她玛格丽特。玛格丽特皮肤微黑,眼睛特亮,还是个孕妇。她推推眼镜,抖抖报纸,不正眼瞧人:“五星的考试非多翼堕天使根本不用想。连阿撒兹勒殿下都只是五星的,所以想拿六星,估计整个魔界就玛门殿下有可能能过,但是玛门殿下不学魔法,那个楼就是当摆设的,给人点想头。”

  贝利尔说:“那七星为什么这么大?”

  “那个是路西法陛下的别院。”玛格丽特啜口唾沫,翻页,手指上沾了油墨的黑,忽然眼睛一亮,“实际上最高级就是六星。”

  “说有七星,实际就是路西法陛下的专称吧?就像当年陛下在天界时的圣光六翼?”

  “胡扯,圣光六翼时的路西斐尔,哪能跟现在的魔王比。”她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没动。

  “是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智慧,魔法,权势,力量,金钱……还有外貌。”这个欧巴桑把报纸一摊,路西法的大头赫然出现,“瞧瞧,这张脸,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她把报纸放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无限向往地往上看:“成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这也变得太快了点。

  贝利尔的嘴角一抽,我也跟着抽。

  再看看那张照片,去,本人还要好看点,好不好?

  “其实,成功的女人也很有魅力。”贝利尔老毛病又犯了,“而且我觉得玛门殿下还要好看点,路西法陛下太老了。”

  “那是你太幼齿了!你这小毛孩!”谁说孕妇柔弱了?随手一抓,一把飞叉。

  在飞叉呈螺旋状朝贝利尔砸去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助纣为虐。

  贝利尔懒归懒,反应倒不慢,抓着钥匙飞奔进入楼梯。

  阶梯在他踩中的时候突然闪烁,分成三段,左半截变成黄金,右半截变成银白,中间不变。

  这,出什么事了?

  贝利尔盯着楼梯看了很久,最后看看钥匙圈,顺着中间那条道走上去,踩在最后一个黄金阶梯上,阶梯变为红色。然后走下楼,踩在第三个银白楼梯上,阶梯也变为红色。

  然后他走到这层阶梯顶端,一块环绕星点的圆形石板上。

  两块红阶梯唰的一闪,变回原来的样,贝利尔飞到十二楼三号房前。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瞬移,跟我差不多牛了。

  走廊上有很多凹陷的椭圆型坑,里面点着黄色的蜡烛,烛坐长着金色小翅膀。红黑花纹的地毯长长蔓延到走廊劲头,在上面走路没一点儿声音。

  贝利尔用那圈钥匙打开房门,一个以暗色调为主的厅堂浮现在眼前。

  刚一进去,他就退出来,看看钥匙圈上的号,1203,再重新看了看门牌号,1203。

  傻孩子没见过这么华贵的地方,这会居然要先作深呼吸再进去,穷得真可爱。

  不过,什么是最好的黑魔法学校,我终于知道。贝利尔只是个新生,居然就住在这种总统套房。

  黑色的地毯,白色的床,红色的书柜,金色的窗,视觉效果百分百完美。

  地毯上的绒毛特别长,所以走在上面就跟踩草地似的。我看以后,贝利尔第一个要学的魔法应该是风系清理魔法。

  宽大的写字台上,一个烛台。杆子撑倒挂蝙蝠的架,翅膀展开,上面是一根白色的蜡烛。

  再看看书柜。什么是最好的学校,我又一次领悟到。

  所有初级魔法这里面都有,根本不需要去图书馆。

  贝利尔房间还没检查完,就开始看新生向导书。

  看了一小时,书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能力,第二部分是属性。在上面扫了扫,大致内容如下:魔族的潜力是无限的,但是可挖掘的潜力与时间是有限的。巫师通过不断的魔法练习提高自身的战斗力,但是一旦偏向其中一种能力,另几种就会受限,另几种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精准型。二,肉盾型。三,综合型。四,牺牲型。

  这四种里面,最易上手的是肉盾型和综合型,魔界的巫师几乎都是这两种,其次是精准型。牺牲型几乎没有,有了也很快升天。

  牺牲型其实就是纯巫师,一点自身保护能力都无,但是破坏力绝对震撼,非常极端。他们几乎可以掌握所有黑魔法,非但需要背诵大量咒文,时时刻刻提防自己挂掉,还必须学会自蚀领域。最重要的是,这一型巫师连入门都很难,在学会自蚀领域之前,他们要一直被敌人啃啊啃,啃到学会为止,突破极限,发炮弹一样将无穷的法力打出去,在对方近身前瞬间灭敌。

  至于属性方面,分了六种,即是风火水雷,黑暗。按风克雷,雷克水,水克火,火克风的原理,按自身需要选择属性。因为魔族自身就是黑暗的象征,与神族相克,而天使又擅长魔法,所以魔族选择休息副加属性魔法,来防止受到光的伤害。极端黑暗不适合普通魔族,但是往黑暗方面发展对神族杀伤力也是极端的大。

  贝利尔抿了抿唇,用笔在“纯巫师”和“黑暗”上划了圈。

  汗,这孩子在想什么?

  嫌自己身体不够弱,死得不够快?

  表单搞定,贝利尔抽了一本魔法书,开始预习。一看那封皮,我真呕血:纯巫师入门。

  第一页:魔族本身由五大元素假合而成,也就是魔族本身包含五大元素,只是所占的比例不同,综合修行的话,无法到达极限,但是可以平衡身体里元素的比例。而你所要走的,就是与旁人不同的路线,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能够掌控暗黑大魔法的巫师。

  巫师,原指经由祭祀或象征的仪式去改变他人命运的人,而它本身的意思是遭遇或命运,最常见的施法形式是下咒语。巫师在一个社会中有很多的功用:他们可以用魔法保护他人,以免受到自然灾害、外来者和敌人的伤害。他们也负责改正错误,衡量对错,操控大自然和解释恐怖的现象等。

  纯种巫师天生就是黑暗的化身,天生就充满了愤怒和妒忌。纯巫师表现自己能力最简单的形式,是控制大自然力量和意念移物的魔法。魔法,简单点来说,是一种把想像中的东西实体化的东西。修行魔法的魔族被称作巫师,修行魔法的神族被称作法师。魔界历史上,著名的巫师有路西法,杰利,阿撒兹勒,默菲斯托菲里斯,等。天界历史上,著名的法师有路西斐尔,拉斐尔,米迦勒,梅丹佐,亚莫,加百列,乌列,提娜丝等。

  我突然想起来,贝利尔这么做,似乎是正确的。

  他天生有很多缺陷。体质不好,不能和别的肉盾比;只有一个翅膀,不能跑着杀敌;他如果不自我牺牲,根本没法在战场上待,甚至连毕业可能都难。

  最重要的是,他是路西法和米迦勒的儿子。或许他这么选只是一时冲动,但是走这样的路,或许,他能变得很强。

  唉,看看风华正茂的玛门,再看看缩在床头,瘦瘦小小的贝利尔……都是同一对爹妈生的,怎么就相差这么多?

  贝利尔继续看书,屁事没有,似乎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秋风扫落叶无痛呻吟。

  “辅助的特殊能力,我们称为魔法能。”贝利尔轻轻念出声,“魔法基本可以分为以下四大类:咒语,符咒,引物,手势,魔法阵……”

  咦,怎么越听越耳熟?

  对,黑魔法,按易难程度分,该有冲击系,火炎系,雷电系,光炙系,寒冰系,重力系。重力系又分时空系和心灵系。基本上冲击系咒文是魔法的基础,也是魔法中攻击效率最高的系。

  “黑魔法分冲击系,火炎系,雷电系……”

  贝利尔的声音再听不到。

  眼前的景象碎乱昏花,就像雾中的清晨,遥远的回忆。

  似乎有一道微刺眼的光从斜上空照下。

  满世界都是书柜,桌面上摊开着一本书,有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身影正在远去。

  脚步声与所看到的景象并不一致,一切混沌得像发生在上个世纪。

  世界在摇晃,我在追逐。一直到他的身后。他回头,眼是满天星斗。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珠花在清空中碎断,落在地面,啪嗒啪嗒响了许久。

  回音一直在持续,他离我很近很近。

  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就像一束花,绽放着,微笑着,含着泪慢慢长大。

  阳光与细雪,悲伤和甜蜜。

  遥远神秘的一方,钢琴在轻轻唱,满目古老破旧的城墙。

  在黑暗无尽的方向,穿过斑剥的裂缝,透露着曙光。

  紧闭着的干裂嘴唇,温存颤抖的吻。

  满是伤的肩膀,千万年的坚强。

  黑白的琴键,黑白的手套,黑白的衣服,黑白的世界。

  黑色的天,白色的雪。

  钢琴声渐渐变得单调,变得轻巧,咚咚声就像天使竖琴在歌唱。

  贝利尔躺在床头,手里捧着破旧的音乐盒,甜甜睡着了。

  这,刚才产生幻觉了?居然可以看到这么神奇的场景,简直就是看电影。

  贝利尔握紧右手,书页顶上写着:入门魔法,冥息。

  这个我知道,这个是所有玩魔法的人都会学的。不学也可以,但少了就跟做爱没前戏似的痛苦。

  贝利尔没睡过这么好的床,估计对他来说,这已经舒服到躺上去就能睡着。

  子曾经曰过,失恋乃恋爱之母,孩子,失恋一次不算什么的,甭太在意啊。

  正式开学的那天,贝利尔被罗弗寇叫去。罗弗寇算是帝都学院的负责人,支配人间所有钞票,有着巴力、阿加雷斯等的部下。无毛的头顶上三只折曲的角,眼睛暴大,下面有五颗星。还有山羊的下半身长尾。我一看到他,特想叫这爷把脸上的分辨率调低一点。

  显然贝利尔对野兽派已经习惯,老老实实听他训话。罗弗寇一是责备他不该不经过路西法的允许,私自从皇家骑士跳槽,换到帝都巫师;二是训他填的表太乱来,劝他改掉。

  贝利尔那表情,简直就一金刚葫芦娃,说什么也不肯换,理由是他想继续在帝都巫师待下去。

  话都摆在这了,罗弗寇也没法,把他随便分到个班里去,给导师说了这孩子要练黑暗的纯巫师。

  贝利尔的导师是个奇特的恶魔女人,她的头发不是头发,而是一条条黑蛇。她在圆型教室里接贝利尔的时候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蛇牙。不过她长得并不可怕,还相当的……漂亮?

  教室里乱哄哄的,贝利尔刚一坐下来,就听到身后有同学在说:“我们赚死了,这个导师是萨麦尔殿下和莉莉丝殿下的小女儿!她资质好得不得了,以前是战士,才几年就又当上了四星巫师。”

  另一个男同学说:“啊,天使跟恶魔的混血?极品啊。”

  经他们一说,我发现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红色高跟鞋,红指甲,黑色小皮裙,鱼网袜。小美女的脸像老爸身材像老妈。她的头微微一扬,眼下四颗星星就闪呀闪。

  女生那一边就不一样了。

  “你们听说没,前几日的伊罗斯盛宴,她和玛门殿下又搞上了。”

  “真的?好讨厌~~~人家也喜欢玛门殿下~~~”

  咚!

  红色的高跟鞋往椅子脚一踢,那个女堕天使就这样弹起来,又坐下去,屁股撞上板凳嘣的一响。洁妮一手叉着腰,一边无限婀娜地微笑:“那天玛门殿下不是一整个晚上都在疯狂么,我和他是旧识,习惯性地做爱,没什么,懂了?”

  洁妮踢着小高跟鞋啪嗒啪嗒到前面去,贝利尔一脸麻木地看着前方,估计是发现了,自己要能融入集体,蛤蟆都得长毛。

圣迹 第28、29章

  乙太风暴+末日之判决+虚无之蚀=七星巫师=终极梦想亡灵六道杀+死神降临=六星巫师=大梦想

  寒冰冻结波+爆雷天降咒=五星巫师=目标

  冻结术+天雷=一星巫师=近期的目标

  天天来上洁妮的课=接近目标的捷径

  把问题全部告诉洁妮=捷径中的捷径

  洁妮用雷电术在空中写出以上的内容,同学们一个个安静地读,看到最后一行,都忍不住笑了。

  “最上面那一行是你们最后要做的事。魔界最伟大的巫师,会从我们班上诞生。”洁妮让那几行字继续在空中劈里啪啦,自己绕着人群走,红皮高跟鞋光滑得发亮,“再看最后一条。有问题一定要问我。如果你不懂,不要害怕,不要害羞,就在课堂上问出来。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你们猜猜,如果你们不问问题,会怎样?”

  洁妮笑得特妖孽,学生们面面相觑。

  “你们要是谁敢不问,我就抽死谁!”她面目狰狞地把每个人的脸都扫一遍,包括脑袋上的小黑蛇也跟着转啊转,弄得众人都不禁抖了一抖,然后她忽然笑得特别谄媚,“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每问九十九个问题,我就给你们最终成绩上多加一分。”

  “洁妮。”立刻就有男恶魔举手,“你要是当我女朋友,我就不要分,一天问一千个问题!”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默。

  洁妮说:“如果你能当上五星巫师,那我就当你女朋友,不要你问问题。”

  哄堂大笑。

  那个男恶魔丝毫不害羞,撑着下巴装天真:“我会考下来的,你真的很性感。”

  “谢谢,你也不差。”刚说完这一句,洁妮就从包里拿出一本色情杂志,挥了挥,“大家可以不听我的课,不过,这种东西不允许,因为会影响别人。”

  班上的男生又开始淫笑。

  汗,这个女人实在太强了。

  贝利尔倒跟着大家笑得开心。

  “好,现在我来给大家作一个大体介绍。现在在这个班里的魔族,都是想学冰雷系魔法的。冰加雷是整个魔法界里最强的组合,基本你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轻松地干掉和你们法力差不多的敌人。它的局限性就在于只能对付法力不算特别高的敌人,也就是神族。如果出现大天使,那是绝对不可能先冻了它再慢慢吟诵劈了它,所以,进我的班,你可以最先让眼下长出三颗星。但是一旦你们拿到三星,就要单一往冰或雷方向发展,这个能明白吗?”

  帝都巫师就是不同凡响,说拿三星简单得就跟出恭似的。

  所有人一起点头。

  其实走这条路线的巫师是最不精纯的,也算是最简单的,但是三星级对不上战场的魔族来说已经足够。

  贝利尔举手。

  洁妮走过来,小声说:“我知道,你是贝利尔。罗弗寇殿下专门给我说过。因为没人学你所选的组合方式,所以帝都巫师还没这种班,他叫我专门辅导你。平时你学魔法理论就行,其他的我底下教你,可以吗?”

  没想到一下来性格如此温柔,别说贝利尔,连我都傻眼。

  贝利尔点点头:“谢谢。”

  洁妮笑笑,退后几步,把手摊开:“魔族的法力集中点与神族相反,是从指尖到手心。施展魔法的时候,努力让力量控制在手心,这样才能连带周围的能量一起聚集。现在我教你们一个最简单的咒语,只是普通的暗系,你们都可以试一试。”

  叽里呱啦一堆,古老的魔语,我完全听不懂。

  灰色的光从指尖凝聚到手心,每个人的手心都冒出一团旋转的六芒星,飞速旋转两圈,渐渐消失。

  贝利尔也试了,还试了很多次。不过效果似乎不大理想,因为只有灰光凝聚,就这样了。

  洁妮一个个检查,都满意地点头,在检查贝利尔的时候,终于哑然了。

  “怎么会这样?慢着,我听说过,有人就是放不出这个魔法,理由是……”洁妮顿了顿,歪着头想了想,“到底是谁呢……”

  贝利尔没有回话,只捏了捏自己五根指头的指尖,弹了几下。

  “一时半会儿记不住了,等我去查一查,再想办法给你解决吧。”洁妮拍拍贝利尔,继而对大家大声说,“先休息二十分,一会再继续。”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洁妮拎着小皮包出去了。

  贝利尔还坐在原位,紧紧握住拳头,脸色有点发白。

  洁妮刚一走到门口,立刻就高声欢呼道:“我的天,你居然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全班又瞬间安静。

  洁妮回头抱歉地笑笑:“对不起。”

  门口的人声音带着点磁性,听得全班都回不过神:“你的耳环掉我家了。”然后一双特别手伸出来,勾着一对大圈耳环。

  洁妮双手接过耳环,狂扑过去,抱住他,一边亲嘴一边说:“谢谢,你太好了……唔……爱死你了……唔唔……”

  汗,真是直率又热情的女子。

  不过从贝利尔这里看去,只看得到洁妮踮着脚,还有一双特别秀气的手搂着她的腰,知道是个个子高的。

  有几个人偷偷跑口,看了一眼,都狂抽气,跑回来拍着胸脯对其他人说。

  “什么!玛门殿下?!”女人尖叫的声音。

  此音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贝利尔先是一愣,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趴上桌子,要死不活地半睁着眼。洁妮在那里和玛门窃窃私语,整个教室的人都在偷听。直到洁妮进来,坐在贝利尔身边:“贝利尔,起来了,玛门殿下说要见你。”

  “但是我不想见他。”贝利尔随口答。

  “为什么?”洁妮问。

  “因为我不喜欢他。”隔了很久才有答案。

  “为什么不喜欢?”玛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贝利尔趴着。

  贝利尔还是趴着。

  贝利尔一直趴着。

  贝利尔换了个姿势趴。

  玛门说:“因为那天我说的话,是么。”

  贝利尔不痛不痒:“随便,臭屁,自以为是,滥交,以上特点有一项我都不喜欢,更别说都有。”

  玛门笑:“是因为我看到不该看的事了吧。”

  显然贝利尔被戳中痛处,猛地弹起来,正对上面前一张邪笑的脸:“玛门殿下,你到底有什么事?”

  玛门说:“你把刚才洁妮教你的魔法再使一遍。”

  贝利尔乖乖照作,灰光依然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

  玛门惊愕地看着他,再看看洁妮。

  洁妮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玛门小声说:“贝利尔,你跟我出来一下。”

  “有事在这说,我不想动,殿下。”贝利尔继续趴在桌上。

  “是不是想我抬你出去?”

  “是的,殿下。”估计玛门刚才的话把贝利尔搞尴尬了,弄得贝利尔自暴自弃。不过玛门确实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玛门真的开始动手抱贝利尔,弄得他慌忙跳下来,脸色特难看。

  然后贝利尔终于乖乖出去。

  走到城堡的天台上,刚好可以看到微露晨曦的罗德欧加。

  “贝利尔,你老实回答我,你的父母是谁?”玛门侧过脸看他。朝雾中,窄而挺的鼻梁显得特别漂亮。

  贝利尔说:“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玛门说:“你知不知道还有谁会在施展那个魔法时,出现你这种情况?”

  贝利尔伸个懒腰,摇摇头。

  “我老爸。”

  贝利尔的懒腰伸到一半:“原来路西法陛下的初级魔法也不行啊,看来不是我的问题了。”

  玛门说:“不是不行。这个魔法是测试你的法力的。六芒星在你手上旋转得越快,就表示法力越大。现在知道为什么闪一下就消失了?”

  贝利尔喃喃道:“因为……速度太快?”

  “是,完全没有法力的人,根本不会出现闪光,法力太低的,六芒星旋转的速度就是最慢的。闪一下就消失,那只能说明是六芒星转太快,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

  贝利尔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居然说话都有点发抖:“不,不会吧?”

  玛门点点头:“你怎么了?”

  贝利尔脸上渐渐露出盖不住的笑:“也就是说,我和路西法陛下的速度一样快……我,我有很高的法力?”

  玛门看了他半天,忍不住笑道:“这个还不能确定,你先在这里学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如果到时真如现在预测的这样,你应该很快就能拿下五星甚至六星。”

  贝利尔握紧双拳:“太好了!”

  玛门歪着头看他:“你就算拿了七星,我还是不会当你情人,你就别想了。”

  贝利尔嘴角再次抽搐,我也跟着抽。他深呼吸,又呼吸,再呼吸,最后一副无限凄凉的模样:“可是我真的很想当玛门殿下的情人,玛门殿下不要不给我希望啊。”

  玛门斜飞的眼朝他一瞥:“这样,你要是跟我睡一个晚上,我会考虑给你希望。”

  贝利尔两只小爪子在空中挥了挥:“不要不要嘛,一个晚上好少少,我要多多的晚上。”

  玛门一幅大老爷们调戏花姑娘的模样,甚至还捏住贝利尔的小下巴,晃了晃:“没想到你的内心和你纯洁的外表截然相反,让人忍不住想占有啊。”

  汗,这两个在做什么?比谁更让人想吐吗?

  贝利尔一爪捞过玛门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讨厌讨厌讨厌,你好坏好坏好坏呀,坏死啦。”

  玛门终于受不住,飞速把手抽回来,一脸僵硬:“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贝利尔也面无表情:“对付恶心的人,只有用更恶心的办法。”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玛门抓住他的翅膀:“喂,你说谁恶心?”

  贝利尔大惊,像被烫伤一样,抽回自己的翅膀,转过身,正对着他倒退几步,然后飞速跑掉。

  玛门愣住。我无语。

  唉,贝利尔想起初夜了吧。

  可能对他来说是美好的回忆,但是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连回想都不愿意。

  说到底,是桑杨沙先追求贝利尔,追求的过程中,一直在说贝利尔的单翼很有个性。追到手,两人做爱,那天也是桑杨沙唯一一次认真对待他们的性爱。虽然前戏做得很完美,但是贝利尔因为太过紧张而无丝毫快感。也因为是第一次,难免会有感到羞涩的时候,无法像老手那样很性感地摆POSE。桑杨沙的变心,大概就是从贝利尔的不自信开始。桑杨沙那天说了一句话,不经意的,但是贝利尔因此难过了很久。

  他说,贝利尔,你的翅膀其实也不像开始看来这么好看,乍眼看去,倒有点像一块多出的赘物。要不,我帮你找人弄掉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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