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赵克明
戏剧,这种文学样式古已有之,可谓屡见不鲜;但是,一旦进入考场作文,就显得新奇别致,令人刮目相看,往往获得高分。在历年的高考作文中,就出现了选用戏剧体裁写成的,下面举出两篇,略加评论,以便广大读者欣赏、借鉴。
[例文一]
程婴救孤
[锦鱼灯](末扮程婴抱子惶惶上)都为那朝廷上着实昏庸,重用了屠岸贾这等奸臣,明为暗鹿为马谁不与群?因此上杀得这赵家只剩一人。
(末云)自家程婴,只因屠岸贾这贼杀了赵氏全家,我惶惶抢了弃婴收养,以为赵家留后,唉!(唱)
[圣药王]为忠义,命丧尽,义薄云天让人钦;七尺汉,天地存,程婴不是落后人。
(末作扣门科)夫人。夫人。(旦扮夫人开门科)相公,(惊叫科)此系何人!(末云)快快,且先将这孩儿藏了,赵家只剩此一人,我将为他留了后根。夫人,将咱那松儿抱来这壁,交与屠岸贾老贼杀尽赶绝,斩草除根吧!
(旦惊科)(唱)
[脱布衫]猛听得消息直让人七窍出魂,你须是忠义好夫君,六尺之孤抱进门,可知道虎不食子到如今?
(末急科)夫人,昔人云“与人谋而不忠乎?”我乃堂堂君子且赵家与俺素来交好,见死不救不是俺程婴为人。你也是经史通诵,怎不知“君子舍身成义”。俺今日与那赵家是一藤两瓜,唇亡而齿寒,救他人便是救了俺自家,且把那松儿抱来,掉一个包,咱则索问心无愧,纵是明日死在刀剑下,也与赵家有个交待。(旦下)(旦抱子上)(唱)
[寄生草]道义存,心怎忍,想着俺夫妻三载只一子,把孩儿看得比什么都亲,祸福自古由天定,儿啊,儿啊,不是娘端的心狠。
(末哭科)夫人,俺夫妻三载只此一子,今朝要送他入虎口,想着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夫人啊,救人命胜造佛塔七层,这为人留后啊,更胜那佛塔百层,夫人,俺今去了!莫牵连。(旦佯怒科)(唱)
[风入松]要做个忠义丈夫青史存,则索抛却儿女情恨,虽是咱自家骨肉,比忠义低了几
分,赵家与俺有深恩,我虽是婆娘志气怎肯低人。
(旦哭科)(旦云)相公,你且去,我自保揣这婴孩,经纶读得韦编绝,也知夫妻应同心,屠岸贾这狗贼,炙手可热,可知火灭灰已烬,留将这赵氏孤儿,便是法场上屠他的人。(末作别下科)
(内作大哭科)
[题目]屠岸贾只手遮日,昏庸王权势丢尽
赵家人杀尽赶绝,贤夫妻仗义舍亲
[简评]
如果先不说明这是一篇高考作文,谁都会把它当作古代戏剧作品来读。说实话,一般的中学生还不一定能完全读懂它。阅读面广泛的读者,特别是喜欢京剧的读者,可能知道“程婴救孤”的故事。在元杂剧中,有“赵氏孤儿”的剧目,内容是写春秋时期晋国权臣屠岸贾残杀赵盾全家,并到处搜捕孤儿赵武;程婴是赵家的门客,此时挺身而出,设计救出赵武,并抚养成人,后来终于报仇雪恨。此篇《程婴救孤》,内容没有太多变动,又怎么与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的要求挂上钩呢?作者有意将相关的内容作了强化处理:面对奸臣,是明哲保身,还是舍生取义?面对忠良,是见死不救,还是急人所急?这里就有选择。而今年的高考作文题强调“心灵的选择”,这不正好挂上了钩吗?
更值得肯定的是作者熟练的运用了杂剧体裁。中学生从课本上接触的杂剧不多,能掌握杂剧的有关知识已属不错,还能在写作实践上运用杂剧这种形式,更是难能可贵了。杂剧要求动作、道白、歌唱三者结合,对此,作者了然于心。你看,“锦鱼灯”、“圣药王”、“脱布衫”、“寄生草”、“风入松”是曲子名,供歌唱用;“科”,表示人物动作兼表情;“云”,表示人物对话,也叫“道白”、“对白”。文末标明“题目”,并非闲笔,根据杂剧的要求,全剧的结尾部分,必定有一个题目和正名,用整齐相对的二句或四句,以提挈全剧纲领,总结全剧内容。若考生不知道杂剧形式上的特点,随意下笔,就会弄巧成拙,闹出笑话。
不过,“心灵的选择”应当主要反映现实生活,应当采取常用文章体裁,而《程婴救孤》一文,从内容到形式都过于“古代化”,与现实存在较大距离。我们要正确对待“文体不限”的要求。
[例文二]
抉择
——纪念抗日战争爆发65周年
时间:1936年12月12日夜
地点:西安。西北军总司令部高级机密室
人物:张学良、杨虎城
(一张全国时势图前。)
张学良(面图而立,神情严肃。)
杨虎城(焦急的):少帅!你快说话呀!是该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张学良(痛苦的):虎诚!他毕竟是总司令啊!毕竟是一党之主、一国之王啊,岂能……再说,他对我张学良礼遇有加,又施重用,我怎能忍心下手?
杨虎城(愤激的):少帅!他的真面目你难道真没看出来?他礼遇你,是因为你勇敢的“东北易帜”使他完成对全国的统一;他重用你,是想借咱们东北军、西北军来剿杀共产党,是利用,是借刀杀人!他的真正面目,是消灭共产党,好自己独裁!你不忍对他下手,难道你忍心日本人对东北人,对全中国人民下手?你忘记东北沦陷的耻辱了吗?
张学良(激动的):我当然没有!我就是一个东北人,我怎能忘记我的家乡正被日本人践踏?我怎能忘记几十万东北人正被日本人奴役?我怎能忘记我爹就是被日本人炸死的呀
?!……
张学良(流泪,悲呼):我怎能忘记——
杨虎城(神情戚然):少帅!
(沉默。只有昏暗的灯光和张学良隐约的泣声。)
张学良(喃喃的):中正兄,我是你逼的!
杨虎城:少帅,别犹豫了!日本人占我东北,侵我上海,如今又妄图分裂、据有我华北五省,国家生死存亡系于一线,此刻都握在了你的手里啊,你快决断呀,我们犹豫不起了呀!
张学良(激奋的):是的,我们已经犹豫不起了!周恩来先生说得对,蒋介石是铁了心要先剿共,而置国家和民族的生存于不顾,只有把他的铁石心肠打碎了,才能让他换一副抗日的心肠来!
杨虎城(欣喜的):少帅,这样想就对了!
张学良:虎诚,与我准备齐当,今天,咱们就国恨家仇一起算!
(幕落。全剧终。)
[简评]
这一篇也是用戏剧体裁写成的高考作文,自然也获得了高分。但此篇与前篇不同:一是现代话剧体裁,没有时代的隔膜感;二是写“西安事变”,属现代史范畴,大家也熟悉,同样没有时代的隔膜感。从题目和内容看,更扣紧了“心灵的选择”。“西安事变”有许多过程和环节,作者只着笔于“张扬决策”这一环节,可见作者的扣题意识是很强的,这一点首先值得肯定。
(已刊发于《读写月报》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