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园新西兰馆馆长麦克携家人来京旅游,我设宴款待。
本来是要定全聚德的,结果馆长说新西兰使馆的北京同事刚刚宴请完烤鸭。
于是,我特意求助微博,看咱北京还有什么餐厅适合宴请外国友人。馆长在上海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中餐可谓吃得不少。所以,我很想请他们去一家非常北京特色的餐厅。
有同学推荐“老舍茶馆”,我感觉这个主意不错。让外国友人去体验一下我们老北京人生活中已经难觅的旧式经典,想来就很有意思。
我们老北京人都知道关于“老舍茶馆”的历史。二十多年前,“老舍茶馆”的创办人尹盛喜从二分钱一碗的大碗茶起家,经过苦心经营,打造了享誉国内外的“老舍茶馆”。那记忆,留存在我们每个北京人的心中。而如今的“老舍茶馆”交由尹先生的后人打理,扩充了营业内容,不仅仅可以喝茶、听戏,体验旧时北京的风情,还有很多的正餐可点,非常适合宴请宾客。
逛北京城,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吃烤鸭真遗憾;不到故宫不知道皇家风范,不去老舍茶馆喝杯茶,您就品不着那京味!
马上,我就打通了“老舍茶馆”的定位电话。电话那头,悠扬的民乐响起,让我对“老舍茶馆”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和期待。
老舍茶馆位于前门西大街。走进其中,古朴、典雅,京味十足。大厅内整齐排列的八仙桌、靠背椅、屋顶悬挂的一盏盏宫灯以及墙壁上悬挂的书画楹联,使游客感觉像是走进了北京民俗文化馆。
中秋节前,正是北京交通最拥堵的时候。
很显然,我们的新西兰客人忽略了交通问题。尽管我一再提醒,馆长一家还是根本无法想象我们首都北京的拥堵盛况。
我定了晚上18点30分的餐,我准时到达。落座、喝茶,看演出。老舍茶馆18点30分有民乐表演和皮影戏表演,19点10分结束。我看完全场演出,说实话,很不精彩,比大宅门的演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可能是因为免费的吧。“老舍茶馆”19:50分在三层还有收费的演出,据说不错。
民乐演奏。
皮影戏,童年的记忆。
18点-19点之间,殿堂内宾客云集,座无虚席。演出结束之后,刹那间厅堂就空了起来。大家陆续撤离。
“老舍茶馆”的茶单,很有特色。当然,也早已经没有了2分钱一碗的大碗茶。取而代之的是38-100元/杯的中式茶。
馆长一家19点35分才赶到。虽然,他们一个劲儿地道歉,但其实反倒是作为主人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哎,咱北京的交通啊,可算是让新西兰人民领教了。
大家落座后,开始点菜。点了几个菜服务员都说没有,我开始面露不快。点到烤鸭的时候,我看到菜单上有茉莉脆皮烤鸭。觉得很新颖,馆长吃过了普通烤鸭,这次来个不同风味的。于是点了一只。服务小姐说:“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了。我帮您去后厨问问吧。”我看了一下表:19:45,我好惊讶地说:“不可能吧?这才几点啊?”服务小姐说:“我们厨师都是20:30下班的。而烤一只烤鸭需要50分钟的时间。”我说:“那也来得及啊!正好烤完厨师下班。”服务小姐说:“那好吧,我去后厨赶紧让他们做。”
服务小姐赶忙跑后厨去传话,回来后满是歉意地说:“只能做普通烤鸭,做不了茉莉脆皮鸭了。因为茉莉脆皮鸭还需要把茉莉花茶放到鸭子肚子里面,然后再烤,会更麻烦一点。”我心想,听着貌似也麻烦不了多少啊。不过是多一步把茶叶放到烤鸭肚子的工序而已。而且厨师顶多也就再加个不到10分钟的班,怎么也能在1小时之内烤好鸭子。
于是,央求服务员:“小姐,你看咱们这桌外宾来北京,昨天刚吃过了普通烤鸭,今天我带他们来这里尝尝咱们的特色烤鸭,您尽量让厨师满足一下他们,好吗?”
小姐马上又跑后厨去问。回来后,面露难色:“厨师说只能烤普通鸭。”我想着就算了,不难为服务员了,估计都急着回家。于是,就同意小姐让后厨给赶紧烤一只普通的烤鸭。说实话,虽然我嘴上同意了。实际上心里有些疑惑,我很怀疑是不是后厨正好剩了一只普通烤鸭,比如上错了桌的或者被顾客退回的或者其他原因剩下的。因为小姐去后厨询问了两次,后厨坚持传话给小姐:“只可以烤普通鸭。”这个“坚持”,反倒令人起疑。当然,我马上也否决了自己的疑惑。觉得“老舍茶馆”这么大名气的店不会干那种事情。
点完烤鸭之后,又开始点了一些其他的菜。结果,连续点了几道菜都告知没有。我有点火了,但考虑到大家都很饿了,既然没有了,那么吵架也没用,还浪费时间。还是赶紧把菜点完,让大家都赶紧吃上饭为好。于是,我最后干脆和小姐无奈地说:“你们有什么就上什么吧。”
馆长一家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也看出来点菜过程有点不顺利。我赶紧说因为我们来晚了,所以后厨目前很多菜都没有了。馆长看了看表,还不到20点,诧异地问我难道北京的饭馆都这么早就结束营业了吗?我很无奈地解释,只有这家是这样的。也许大部分宾客都是来看演出的吧。在19:10演出结束后,吃饭的客人就几乎空了。整个大厅20点以后几乎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了。
可能由于客人少了,菜上得倒是真快。三下两下,除烤鸭之外的所有菜几乎都上齐了,甚至包括甜点。老外好惊讶,因为西餐中甜点都是最后才上。我赶紧解释,这些甜点都是这里的客人一边看演出一边吃的小点,所以就会这么早就都端上来了。我非常想让客人对“老舍茶馆”印象好一些。
小吃味道一般,但也算是北京特色。本来我点的京八件儿、寿桃等面点全都没有了。这些都是服务员根据我说的:“有什么就上什么吧”给端上来的。
这些都是有北京特色的吃食,干炸丸子、京糕梨丝、桂花山药、炸雀舌等。因为“老舍茶馆”是一家茶馆,所以菜品种有好多茶叶菜,挺有特色的。比如炸雀舌,食材用的就是茶叶的嫩茶苞。还有他们的茶叶馅料饺子,也非常值得品尝。
这道龙井茶水饺赢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非常好吃。
20点10分的时候,烤鸭端上来了。我颇有点疑惑,怎么不像服务员说的50分钟?而且没有当着我们面表演片鸭,直接就片好了放盘中端上来了。我坐在这里看演出的时候,看见每一桌都是厨师表演片鸭的。而外宾也对厨师片鸭这个表演环节非常感兴趣。
再一看烤鸭的颜色,没有红亮的光泽,有点发乌。皮也软塌塌的、有点发皱,油腻腻地摊在盘子里。而旁边的一屉荷叶饼,饼边都干了,很显然已经不是新蒸出来的了,咬一口下去,饼皮要好费劲才能嚼动。我心里全明白了。
强压住心里的火气,低声对服务小姐说:“叫你们经理过来一下。”小姐躲躲闪闪,说:“经理下班了。”如果是平时,我肯定火起来了,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但当时怎么闹?难道让国际友人看着我和自己的同胞打架?而且打起架来,馆长自然会问我为什么,这让我和馆长怎么解释这一切?很美好的北京印象,这不是就要被毁了吗?还有我们中国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常吃北京烤鸭的各位同学,看看图片就明白了,这和新鲜出炉的烤鸭、荷叶饼太不一样了吧?
快到21点的时候,店内居然又上演了一部皮影戏:打狼。到也算是弥补了外宾没看到前一场皮影戏的遗憾。
大局为重,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馆长一家谈笑风生。小姐看我没有找茬儿,赶紧长舒一口气,悄声退下。而随后的就餐过程,几乎没有服务员在我们旁边。服务员都缩在包房中不知道在干什么,找服务员就得大喊一声甚至两三声,他们才晃悠晃悠地从包房中出来给客人服务。
当晚,馆长一家吃得还算开心。毕竟不是很经常吃中国食物,也不可能像我般吃货一样能品出个所以然。而且,他们还挺喜欢“老舍茶馆”的创新茶叶菜,觉得新奇又有趣,是他们从来没经历过的。
但是,作为一个北京人,我且不说服务员和餐厅的经营者理解了多少老舍先生笔下“老舍茶馆”的文化和精髓,就单单凭这种服务、这种菜品,就实在给北京丢脸!如果姑息宽容原谅这种服务,那么“老舍茶馆”这块牌子迟早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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