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王海龙演奏会。中间一块圆形的红色标志。写着上党音乐。
正当到了高潮叠起时。很喧闹的音乐,但仅用喧闹怎么可以完全的形容。
那王海龙,突然比平时的见到的样子多了许多精气神。这个时候再看台上的人,人人都汗流浃背,这上党八音会果然是超级的力气活。喧闹到极致,又开始新一轮的娓娓道来,接着就慢慢又往高潮处行进,紧紧的锣,密密的鼓,不容一丝松懈,直到随着那大锣,镲,小锣,梆,很雄性的乐器,紧紧的冲入享受的极致。
第二曲。缓慢的丝弦。静下来,又冲上去。复静。独独一声唢呐,象拉家常,像说着八卦的新闻,像悠闲得骑着单车,像平缓的河流。突然,就被另外一种声音打破这种宁静,带着凄厉的呼喊,陷入无边的黑夜。独自抽泣,珠泪滚滚。一声惊锣压住这种悲愤的情绪。是上党梆子的音乐起了。悲壮,极度高亢。引得观众的情绪到高度的狂。
接着,就是大家熟悉的调子,不太懂音乐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曲牌。只听到观众席中有疯狂的叫好声。太熟太熟的调子,仿佛张嘴就能唱出。像老太君斥子,铿锵有力,大义凛然。行云流水的转换,又成了忠臣进言,字字泣血。此刻,我不为我不懂音乐感到难过了,因为唯有不识,才能信马由疆地想像。
再看表情。拉板胡的后生摇的头都快掉下了,汗水已湿了他长长的头发。只有那大提,貌似在沉默,永远都神态自若。二胡,做为两个配角在默默地左右东突西进。这曲是上党落子杨七娘,由海龙和一个女子合奏。他们似乎在扮演那一对喜武、直爽的夫妻,一边对话,一边吵架。忽儿,由落子转入梆子,流水一般,四六板,这是我唯一能听出的。述说到激烈处,强烈地走高。
那个吹唢呐的女人充满着豪情,决不是小提琴演奏家的那种优雅,也非二胡独奏家的那种苍凉,她能把手堵在唢呐的口上,一开一合,就似乎能把大段戏文吹出来。
板胡先生是最投入的乐者。他不停的拱起身体,似乎要把全身的劲气喷薄而出。
接着,像一声沧浪的大笑,哈哈哈。剧情随着音乐不断演变着,武战文谏,是个老臣在认死理,不惜搭上全族的性命,名节顺着鲜红的血,写在那些名垂千古的汗青里。啊,死亡,我不恐惧,我恐惧的是身后的评论。一幕幕剧情,仿佛就在这个舞台渐次展开,随那些丝弦和打击的声音飘落在历史的各处,每个人的心里~~~
这样的音乐,是这方水土给我们的精神享受,能让人上瘾,能让人沉醉。如若在遥远的异乡,突然听得上党的八音会,我想,我会流下泪来。为这样的散发着浓烈泥土味道的音乐本身,还为一身泥土味道的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