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回过头,粲然一笑。
“干吗买两份饭?该不会还给瞿翛然送去吧?”叶玄惊呼出声,“你怎么那么惯他!走吧,我帮你拿这个。”
“是帮室友带的。上午我路过二体看见你们打球了。”
“知道。你在看球,打球的都在看你。”
“他们为什么看我?”
“反正我注意到你在铁丝网外是因为有人跟我说‘快看,活的秋和’。”
“就算我最近比较低调,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们宁可相信你死掉也不相信你会低调。”男生咧嘴笑,“你就是给他们这种印象。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
“的葬礼?”
“你丫那嘴消停点。”叶玄急停朱,很不满地斜她一眼,见她吐了吐舌头,才重新开始迈步,“我梦见你坐在二教三教中间那块空地的木头椅子上,有个大一的小丫头的帽子被风吹到树上去了,在那儿一跳一跳的拿不着,挺滑稽,你就特傻大姐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王一鸣吵醒了,他早起打卡锻炼。”
本来还等着问“最后呢”的秋和瞪着他半晌无语。“在你潜意识里我怎么是那么个又二又缺人品的家伙?好吧,我接受当时我在幸灾乐祸,那你在哪儿?”
“我在四教一楼仔细。从窗口看见你的。”
“你这梦就是周公也解不了。”
“这梦说明我喜欢你。”
“……你的世界观是建立在‘宇宙是个乌龟塔’的基础上么?”
瞿翛然一点也不相信,阴阳怪气地说:“你每次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手机就会出问题,短信就会收不到。”
秋和假装没听见,从叶玄手中接过饭盒和笔记本电脑,跟两人道别,往楼里去。谁知她充耳不闻的反应愈发刺激了瞿翛然,瞿翛然上前两步猛地扯住她的胳膊:“秋和你给我……”话语却被因为惯性从求和手中滑落在地的最上面一个饭盒打断。
秋和觉到被掐住的小臂很疼,但立刻,瞿翛然的手就被叶玄拉开。
等她转而看向叶玄,对方的神情已经变得严肃,甚至让人感到了杀气,说话都咬着牙:
“瞿翛然,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了。秋和是我看上的人,她缺心眼跟你这么个二尾子好了,我也不强求她。但从今往后,秋和就是我罩的,你丫没事少他妈瞎得瑟作践人,惹急了我谁也不吝,直接剁了你丫的!”
瞿翛然是南方人,不能完全听懂叶玄的话,但光是那凶狠气势就把他给镇住了。
秋和谙熟叶玄个性,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他说完,漫不经心地劝阻:“叶玄,你别闹了。”瞿翛然回过神,感到秋和与自己统一战线,理直气壮起来:“有病。”
叶玄立起眉:“怎么着?”推搡了他一下,“你丫哪儿不忿啊?”
秋和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装什么浑?”
“这哪是装浑?我真喜欢你1对天发誓,真喜欢!”叶玄特真诚地看着秋和的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早上。”
秋和内心无力:“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昨天晚上梦见你了啊,不是刚跟你说过吗?”语气仿佛还在埋怨对方健忘。
秋和一副快要吐血的表情,转身就走。
秋和在全楼喧嚣的此时也依然坦荡大方,趿着拖鞋下楼,见到叶玄。
“这是给薛涛的。“
“唉?薛涛在楼上啊,要不要我帮你叫她下来?“
“我知道她在,来之前给她发过短信。”
“那为什么叫我?”
“想见你呗。你怎么情商那么低!”
在这所严重阴盛阳衰的学校,军训时叶玄就是公认的校草,女生们纷纷找借口去他那桌吃饭,导致本来就不牢固的饭桌垮了半边,此事被传为笑谈。正午的烈日下,全军训团开会,旁边的女生指着他的背影给秋和看:“那就是传说中的叶玄。”引颈张望看不见他的脸。
接着是开学后,确定叶玄为新生文艺汇演的主持。叶玄指住秋和追着负责的老师一阵死打烂缠:“我要她做搭档。”事后女生好奇为什么,答曰“你漂亮”,等她红了脸,又补上一句“开玩笑的”招暴力。
圣诞节上午秋和没课,但也早早起床了,回寝室时一眼便看见等在自行车棚下的叶玄。男生直起身朝她招招手:“你丫最近怎么老穿得像遭了雪灾?一身白,想走白雪公主路线?”
秋和把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走过去。
叶玄戳她脑袋:“夜不归宿!跑哪儿鬼混去了?老实交代!‘
“谁也不归宿?”
“那怎么这么一大早,没见你出门只见你进门?”
“谁让你那么不专业,盯个梢都起那么晚。”
“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不会使手机你直说啊,还省得送你。”
秋和一听就乐了:“你那是馈赠么?明明是赔偿。”
“嘿——这丫头怎么还来劲了。你以为瞿翛然吃你这套,你这套就万能啦?”
“万能不万能不是明摆着么,有志气你别赖在这儿。你哥们处境那么困难,你不去陪他,跑来拿我开什么涮?”
“搞了半天你是心系前男友啊。他早逃回家待着去了,跟你学的,也是个不会接电话的主儿。你要真对他余情未了就跟去他家,从心理与生理两方面关怀他一下。”
“是不是王一鸣回家避难,你独守空房内心空虚啊?”秋和睨了他一眼,不理他走过去。
“咱们两个内心空虚的人中午一块儿吃顿饭吧,晚上也行。嘿!走那么快干吗!吃不吃啊?等你一早上了这点面子也不给啊!”
“怕了你还不行么?我惹不起,躲还不行么?”
男生不准进女生寝室楼,楼长按校规把叶玄拦在了值班室外。秋和刚上楼,就听见下面传来扩音器的声音:“秋和,既然你不爱饲料,那我就只好在隔空喊话了。你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我,是因为你爱我;我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你,是因为我爱你;既然咱俩相亲相爱,咱俩就该在一起,这样才能皆大欢喜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一笑泯恩仇……”
薛涛隐形眼镜刚戴了一只,动作僵住,凑到窗口,看见叶玄反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拿着望远镜冲自己喊“薛涛你不该光看我,应该对你室友动之以情窦初开晓之以理直气壮,响应号召接受改造,坦白从宽是犯罪”,赶紧缩回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俩又折腾什么?”
“贺岁片。制片:叶玄。导演:叶玄。编剧:叶玄。领衔主演:叶玄。道具:扩音器和我。”
历数叶玄从前的“丰功伟绩”,这还算不上是他追女生时玩得最出格的一次。考虑到这是一个曾在陪同校领导接见国宾时突然向宾告白的人,在楼下用高音喇叭喊喊话完全是小儿科,高年级的女生们甚至都懒得挤在窗口看热闹。
叶玄喊着喊着忽然停住。估计是遭到了女寝楼长的劝阻,禁止他在管辖范围内捣乱。但安静了不一会儿,就从另一个方向再度传来喊话声——“分子唯一的出路……”。
郭舒洁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跑到马路上坐在车顶喊,楼长是管不着了,可你说待会儿**会不会把他抓走啊?”她问的是秋和。
秋和已经爬上床,闭目躺着,感觉很累。人被许多种声音笼罩,被现实和回忆碾压,喘不过气,腰酸,两条腿上的力气比赛流逝,逐渐哪儿也不能动弹。最后一线清醒的意识,是恍惚听见薛涛在代替自己回答郭舒洁:“反正他回***比回家频繁。“
梦境有面白墙,没有看得见风景的窗。
刚到岔路口,突然一团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脸上砸来,来不及抬手去遮挡,只是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最初的触点在额头侧面,接着整张脸感到一阵冰凉,一直凉到耳根和脖颈。秋和睁开眼睛,受撞击的雪球已经散落在她的眼睛和衣领上。
叶玄哈哈大笑,跑到她跟前:“怎么样?准吧?”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追别的女生都那么标新立异,到我这儿怎么就这么俗套,直到——”秋和一脸正经地指着刚才叶玄所在的地方,“那辆投石机的出现。”
“现在知道我是真心诚意地爱死你了吧!”
“是,我被你爱死了。”秋和拍掉头上身上的残雪走过去,特地给“死”字加上重音。
“不是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像你遇到过的那些极品那么怂。你要相信爱情,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选调过来嬉皮笑脸开导她。
“我不怕井绳,我只是对你没有爱情。”
“不怕就好。”叶玄自动屏蔽后半句话,以勒杀的姿势拿出红色围巾把秋和的脖子套住。
女生停住脚步:“这是什么?”
叶玄继续往她颈部绕几圈,又从自己外一口袋一边拿出一个红手套为她戴上,最后不由分说地摘下她头上的帽子扔进一旁枯木从里,换上自己买的红色贝雷帽:“本来是圣诞礼物,就因为你作,不接我电话,变成了元旦礼物。别走白雪公主路线,寒碜死了,从今天起改走小红帽路线。”
秋和仰脸看着他,心底海啸般翻涌起悲伤。
可她不露声色,语调如常:“元旦假期你能不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