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贵的名画手拿烟斗的男孩 ——毕加索·附玉上烟同名长 毕加索名画赏析

这幅画是毕加索1905年创作的，当时他只有24岁，刚刚在巴黎著名的蒙玛特高地——青年艺术家聚集的地方安顿下来。画面集中展现了一位表情有点忧郁的青春期男孩，他身穿蓝色服装，头戴花冠，手里拿着一支烟斗，画面的背景是两大束色彩艳丽的鲜花。专家评价说，这一作品色彩清新明快，笔法细腻，人物和景致都刻画得非常生动逼真，是毕加索一生中很有代表性、也很经典的作品之一。
　　毕加索一生中有无数杰出的作品问世，其中《拿烟斗的男孩》是他走过蓝色忧郁时期进入了粉红时期的代表作。这个作品，被评论家誉为“具有达-芬奇《蒙娜丽莎》似的神秘，凡-高《加歇医生》似的忧郁的唯美之作。”随着毕加索声名鹊起，这幅画在巴黎几经转手，最后被德国的犹太富商格奥尔格先生收藏。
　　格奥尔格家族以经营瓷器、钟表起家，19世纪初又涉及金融、股票和运输业，同时在莱茵河沿岸又拥有大量肥沃的土地。小斯帝夫-格奥尔格是这个家族的第四代单传，从小就受到了父亲精心栽培，才华过人。格奥尔格先生有一世交好友，名叫里查-霍夫曼，是一位来自美国的瓷器贸易商。他们两家在柏林斯冈艾弗德大街的住所紧挨在一起，霍夫曼先生的爱女贝蒂比斯帝夫小一岁，两人从小青梅竹马。
　　那时，斯帝夫一直把美丽又有些怯弱的美丽女孩当做亲妹妹看待。从懂事以来，贝蒂一直以为她的兄长斯帝夫就是这幅《手拿烟斗的男孩》的模特，因为画中的少年与斯帝夫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气质上太像了。直到贝蒂长到12岁才从父亲的口中失望地得知，这画中少年与斯帝夫没有丝毫的关系。每当贝蒂有难言的请求时，她总会写一个留给哥哥的小纸条，把它贴在那幅《手拿烟斗的男孩》的背后。
　　贝蒂所画的第一幅素描就是手拿父亲的烟斗站在这幅画前的斯帝夫。18岁时，贝蒂把自己的素描稿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斯帝夫，斯帝夫第一次吻了他心仪的女孩。1935年初，战争的乌云已经笼罩着德国上空，格奥尔格先生开始把家族的大量艺术藏品和财产转移到瑞士，同时他力劝好友早日带家属到美国避难。但由于斯帝夫的母亲不愿离开故土而错过了逃离德国的机会。

长诗：手拿烟斗的男孩（2010年作品）

----亨利·德·蒙泰朗

第一章：弥留之际（一）

贝蒂：
斯蒂夫，现在，
我已经不能去花园散步，
也不能坐在藤椅上，看信件和晒太阳，甚至
无法安稳地坐在洁白的餐具前。

花园里的玫瑰，
大概长疯了。上个星期，
孩子们把书房那幅画，
小心地挂在了我的床头上方。

伊莲娜刚热了杯牛奶，
可我一点也喝不下去，
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最近，耳边总有飞机的轰鸣声，
即便是关上窗户。
我知道，
那一定是从柏林方向飞过来的。

这幅画多神奇啊，哦，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就会发现男孩那忧郁的神色，
烟斗，花环，还有两束开得正艳的花儿---

显然，大师认为这些已经足够，（1）
不需要再添上一件物品，
哪怕一束光线，
一缕轻烟。

斯蒂夫，知道吗？那时，
每当我手伸向油画后面--
那些小纸条啊，就烧红了
我的脸。
心怦怦直跳，就仿佛
看见我俩长出了天使的翅膀，
在长满蒲公英的田野上，
飞啊，飞啊......

天空是多么蓝，
风儿把云朵吹得更远。
飞啊，飞啊，
飞过高山，飞过大海......

斯蒂夫：
机舱里，现在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打盹，
还有几个人聊得正投机。
窗外，黑茫茫的一片，偶尔能看到几颗
在夜空闪烁的星星。

亲爱的贝蒂，
我依然记得小时候
去听音乐会，
当你瞒着霍夫曼大叔，
蝴蝶一样小心翼翼地穿过卧室，栅栏，教堂，田野，
扑向我时，
我紧紧拉住你的手。
我们简直就是两匹撒欢的小马驹，
喊着，唱着，雀跃着，
跑过一排排树林和沟壑，兴奋地奔向
去维也纳的火车。

贝蒂：
斯蒂夫？斯蒂夫？斯蒂夫？
是你来了吗？哦，
没错！没错！哪怕闭上眼睛
我也能听出你的脚步，你的呼吸。
巨大的喜悦蜂拥至我的胸口……可我，
不能坐起来看你，
不能扑进你的怀里，
只能任由你握紧我的手。

阳光落在你的白发上，
你还是那么稳重，优雅。
棕色的眼睛，
还是那么忧郁，深邃。

多么不可思议啊！
你一定是听见了我--
在心底一遍一遍呼唤你的名字。
当你紧握我的手，如最初一样，
亲爱的斯蒂夫，
我已经把你脸上的皱纹
摸了又摸......

别难过，亲爱的，
什么都不要说。
我只要你静静地陪我一会，
静静地......

只是，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
你能收回这幅画。
亲爱的斯蒂夫，如果你依旧拒绝，
我只好让孩子们拍卖它......

斯蒂夫：
透过阳光，我看见尘埃
慢慢降落下来，
你睡在百合花里，孩子般微笑着，（2）
那么满足，那么安详......

我想大喊，但我
捂住了嘴......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亲爱的小贝蒂，我知道，
你在做一个长长的梦：
去那向往很久的田野，小河边，草地，
捉蜻蜓和蝴蝶。当然，当然
我一定还会在那里等你，
请原谅，你曾等了那么多年。
亲爱的，我来了，
当晨雾解开你金色的发辫......

星光一直那么暗淡，
似乎，没有什么能安抚我的疼痛。
我常常把手，
伸进那幅画的背后。你知道的，
小贝蒂，
我多想能摸出一个按钮来，
打开就是春天，
而你花园里的玫瑰，
又会重新开放。

第一章：弥留之际（二）

斯蒂夫：
那棵栗子树下，又落了
一些栗子。算起来，
他已经100多岁了，（3）
不过比起我，他还只是一个青年。
丹尼尔又要来院子修剪树枝了，
这个可爱的小伙子，
总是边干活边吹口哨。
快圣诞节了，
真希望还能和他喝上几杯。

时间过得可真快，（4）
转眼又是一年了。
阳光从古堡的天窗倾泻进来， （5）
花园里，懒散的老库恩，
正在推着他的除草机。
我并不讨厌除草机的声音，要知道，
我是多么喜欢那些草。

护城河的栏杆，刚被白漆粉刷一新。
静谧的河水绕着古铜色的古堡，缓缓地流淌着。
塔楼的钟声，
透过安静的林子，绵绵不绝，
像是不停地召唤。

那只原本还在打瞌睡的鹦鹉，
对着床前的画儿，又习惯地叫起来：
“斯蒂夫，早安，斯蒂夫，早安”
呵呵，当年，我的小贝蒂，
也总是把那个拿烟斗的男孩误认为是我。

记忆里的斯冈艾弗德大街，
懒散的时日和阳光......当然，
亲爱的小贝蒂，
如果还能和你一起回去。
这段时日，
我老想起那些遥远的事物。

亲爱的小贝蒂，
一亿四百万美元的天价，并不能（6）
和这幅画等同。
我已经习惯每天面对它，就好像
你正站在我的身边，
安静而长久地注视着我......

去年的圣诞节，
灰蒙蒙的天空升起了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
我知道，
那是你在看着我，
你在跟我说：
“斯蒂夫哥哥，你好吗？”

我的小贝蒂！
我的小贝蒂......

壁炉里的冷杉木还在燃烧吗？
晚餐时，
我可只喝了半杯咖啡。

尼科拉斯，给我再加一件羊毛外套吧。
咳嗽起来，
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我也好久没去花园散步了，
把台灯拿来，尼科拉斯，现在
我需要写一封简短的信了。

好了，尼科拉斯，
当我去拜见上帝时，
请把桌子上那封信，让我的孩子
转交给--
格鲁尼夫人的后人。 （7）

注：部分资料来源于网络

（1）这幅画是毕加索1905年创作的，是毕加索一生中很有代表性、也很经典的作品之一。这幅画在巴黎几经转手，最后被德国的犹太富商格奥尔格先生即斯蒂夫的父亲收藏。
（2）贝蒂辞世于2002年的夏天
（3）栗子树有300年以上的历史，是美国珍贵的树种。
（4）斯蒂夫秘密巨额收购这幅画半年后，于2004年11月辞世
（5）斯蒂夫后期将生意交给他人管理，自己住进了古堡
（6）2003年底，贝蒂辞世一年半后，她的后人决定拍卖此画。此消息一经传出，就引来了世界媒体的强烈关注。2004年4月，在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手拿烟斗的男孩》以一亿四百万美元的天价成交。
（7）这位神秘的收藏者一直成了世人关注的对象。直到2004年11月斯帝夫辞世，斯帝夫的后人奉他的遗嘱将一封有斯帝夫亲笔签名的信转给贝蒂的后人时，真相才终于大白——那神秘的购买者正是斯帝夫本人。

第二章：离散

斯蒂夫：
多雨的九月，天空的脸一直阴沉着。
栗子树硕大的树冠中，
不时有受惊的鸟儿仓惶飞出。
几个月了，越来越近的隆隆炮声，（8）
像一个个越来越大的感叹号。

小我五岁的约瑟夫，满面忧伤
和小贝蒂一样，
他也是地道的美国人。
再过两天，
他们和玛格丽特两家人就要回国了。

上个月，我们在一起钓鱼
他非要把几条约4英寸长的马林鱼带回家。
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不，不，斯蒂夫！
我不想把它放回河里，一点都不想！
我觉得它足有6英寸了！
格奥尔格先生也会这么认为......” （9）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呵呵，
这个固执而又可爱的小弟弟。

风暴就要来临，
哪里是安全的避风港？
亲爱的兄弟，
明天我又在何方......

贝蒂：
斯蒂夫哥哥，我怕，
我好害怕！
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
天已经黑了，
他们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不想离开这儿，
不想离开教堂后那片小树林，
更不想离开你！

斯蒂夫：
我的小贝蒂，别担心，
河边的红嘴鸥
还没有飞走，
还有那些羽毛闪亮的鸬鹚和潜鸭。
亲爱的，
没有人能夺走一切，
就像没有人，
能从我身边夺走你。

贝蒂：
周围安静极了。
亲爱的斯蒂夫，
你的嘴唇那么饱满，湿润，
多么奇妙！
当你看着我羞怯的眼睛，
轻轻吻着我的头发和额头，
当我们的舌尖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交换着甘甜，
当你在耳边，低唤我的名字......

哦，亲爱的斯蒂夫，
我全身像被注入了蜜浆。
林荫路上，
微风轻轻吹动。柔和的夕光罩着整片树林。
而胆怯的我，
跑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鹿。

斯蒂夫：
一场骤雨。
天色每分钟都在变暗。
时轻时重的风，
让人忧郁。而恐惧
像一只吸血蝙蝠的影子......

德累斯顿的布鲁姆先生，两个月前，
还和父亲在一起喝酒。
他是一个非常幽默的钟表经销商，
喜欢红葡萄酒和女人。
奇怪的是，
他仍旧喜欢穿着二十年代小城镇流行的那种--
坎肩裤带、粗糙的靴子和
膝下扎起的灯笼裤。
但他却有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六月份，
他还带我参加了拜罗伊特的瓦格纳音乐节。
可是，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星期了。

还有安德烈先生---
一位来自波兰的高个子瓷器经营商。
他太太做的大麦汤和高丽菜卷真是美味极了。
每次回国，
他都会给父亲带来几瓶伏特加
和一种叫ZYWiec的烈酒。
不过，也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至于韦贝尔先生，早已去了巴勒斯坦。
这位在金融界享有盛名的先生，喜欢旅行。
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
对于澳洲，他常常毫不吝啬地赞美。
不过，有一次，他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小伙子，毫无疑问，
世界上最完美的国家，当然是咱们德国啦！”

河岸边的葡萄园已遭毁坏。
再听不到冰雪融化时，莱茵河那淙淙的流水声了。
那些弯垂的橡树下，
也将见不到格奥尔格家族人的身影了。

科隆大教堂的上空，
一只海鸥在盘旋，啼叫。
那是谁
放飞的黎明？

贝蒂：
可怜的斯蒂夫，
早餐只吃了一小块蛋糕。
刺骨的寒风，
让你忧郁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知道，
你一定是在为你的父母不安。
可恶的告密者！ （10）

亲爱的斯蒂夫，
上帝会保佑格奥尔格先生和太太平安无事的。
别难过了，我们无法知道，
下一分钟将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祈祷。
来，拉紧我的手......

斯蒂夫：
火车站。挤满了逃难的人群。
几乎所有犹太人家庭，
都卷入了混乱。

火车头喷着滚滚浓烟，
像一条乌龙盘绕在火车站的上空，
似乎要吞噬一切。
汽笛的凄厉声，穿过空气和建筑，旋转着升至高空，
仿佛要冲击整个柏林！
塑料袋，纸片，烟头，酒瓶子......
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垃圾。

一个背着熟睡婴儿的母亲，
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一个
满脸雀斑的小男孩，
调皮的小家伙对我不断做着各种鬼脸。

身后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群又一群人，涌进了火车站。
哭泣。告别。
沉重而恐惧的气氛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

铁路两旁，是稀疏的灌木丛，
不见一只鸟雀，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荒凉。

斯冈艾弗德大街，
就横躺在我的眼前。我知道它没法消失，
它将一直延伸到伦敦。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深爱你们！
教堂的钟声响了，
我会为你们祈祷。你们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

贝蒂：
啊！爸爸！不！不！
我不要斯蒂夫和我们分开！
我必须和他乘坐同一辆火车！
不！怎么会这样？！
斯蒂夫怎么会被调到下一辆火车 ？（11）
不可以的爸爸！他们为什么不答应？
仁慈的上帝啊！
求你帮帮我们！求你拯救我们！
求你发发慈悲吧！！！

我的心要碎了，
不要掰开我的手，
不要吻我的眼泪，
斯蒂夫！斯蒂夫......

斯蒂夫：
快走吧，我的小贝蒂，
别哭，
火车就要开了，
我只是晚到一会儿，
我的傻姑娘，
无论发生什么，
哥哥的心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

贝蒂：
我的斯蒂夫哥哥，
我没有哭，是眼泪
自己在流。
就像一条河水，
是它自己忍不住......

斯蒂夫：
已经晚点两个多小时了。
火车，依然一动不动地停在站台。
我感到无助极了。现在，
我就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
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忧伤中。
车厢里的空气，显然
也焦躁起来。

一个面容猥琐的胖子，故意把熊一样蠢笨的身子，
挤向邻座的一个年轻女人；另一个
头发乱糟糟的，鼻子像一截红萝卜的家伙，
则把手大胆地伸向了一位太太的衣兜里；还有几个人
开始咒骂火车的延迟
和恶劣的天气。

“你懂什么，你这头粗俗的蠢驴！
他们要把我们送到集中营！那些操枪的家伙，
早已包围了火车站！”
“啊，我的上帝！
昨晚我就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车厢里的空气，
顿时凝固了。

贝蒂：
斯蒂夫哥哥，
我似乎看见你乘坐的那辆火车，
已追了上来。
你伸开手臂，大声说：
”亲爱的小贝蒂，
我来了！”
我高兴坏啦。你说，小贝蒂，
抓住我的手，抓紧了！于是我们就飞到了空中......

天空是多么蓝，
风儿把云朵吹得更远。
飞啊，飞啊，
飞过高山，飞过大海......

坐在晃动的黑暗中，
我闭上了眼睛......

斯蒂夫：
什么？不准火车开出柏林？
不！不！为什么？
我的小贝蒂还在伦敦等我！
我要去见她！
我要去见她......

一只鸟儿，在天空中展开双翼，
划出起伏的波涛。一会儿又飞远了。
只剩下，空空的天空，转眼
黑了下来......

夜色渐渐降临。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空旷的世界，
慢慢变白。
我感觉那些雪花，
是那么冰冷和沉重。站在长长的队伍里，
我感觉它们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的小贝蒂，
我记得你的泪水，
我记得你柔和清脆的声音，
我记得你如大海般起伏的胸口，
我记得那幅画背后所有的小纸条......
可是，亲爱的，亲爱的！
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去往哪里？
一辆闷罐子货车载着我们呼啸离开。
没有人和我交谈，更没有人
安慰我。我犹如囚室的鸟儿，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沉闷的车厢里，
一些人开始低声哭泣......

凌晨，货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12）
车门一拉开，血腥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一排排信号灯，
冷冷地闪烁......

注：
（8）1937年1月，欧洲局部战场已经被开辟，而在柏林的犹太人更是被大批地送进了集中营
（9）德国人对钓鱼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只有大于6英寸以上的鱼才可以带回家。
（10）格奥尔格先生决定用重金购买英国护照，全家以英国侨民的身份逃出德国。但是，格奥尔格先生在紧要关头却被人出卖了。最后，在霍夫曼的帮助下，只有斯帝夫一人以难民的身份获得了英国某家庭养子的资格。
（11）斯帝夫与贝蒂一家准备乘坐同一辆火车逃出德国，但是到了登车时才发现，斯帝夫的名字竟被调到了下一趟火车的旅客名单上。不管霍夫曼先生如何同军方交涉，斯帝夫还是没有被获准与贝蒂登上同一辆火车无奈，霍夫曼先生决定先到伦敦等着斯帝夫。
（12）斯蒂夫被送往波兰的纳粹集中营。

第三章：婚礼

贝蒂：
残雪已融化。通往湖边的狭长小径，
有些潮湿。路边开得正艳的金雀花，在暖和的阳光里
散发着醉人的甜味。

春天了。艾米细心地把百合
插在我刚盘起的发髻上。
“回不去了，时间垂下的灰色小尾巴，熄灭了内心残余的的几点星火。”
亚麻裙坠地，长成洁白的婚纱......

河边茂盛的草地，开满了
五颜六色的花儿。
而辫子上那朵，多美啊！
我生怕一阵风,就把它吹碎。那一刻,
裙子在旋转，树木在旋转,
天空在旋转。哦，房子在消失,
道路在消失，世界也消失了......
“小贝蒂，我的小贝蒂......”哦，亲爱的斯蒂夫,
除了我俩颤抖的心跳,
除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露水，那柔光，那粉红的色彩......
没有你的日子,
姣好的面容有什么用？
月光有什么用？
天那么蓝又有什么用？只是，亲爱的斯蒂夫,
我一想起这些并不曾消逝的时光，
心就柔软。

带着草莓味儿的阳光，
透过百叶窗，
洒满了房间。亲爱的斯蒂夫，
祝福我吧......

波士顿的老北教堂。（13）
白色缎面婚纱，长拖尾，刺绣水晶珠串，还有
神秘的面纱。
宣誓。交换戒指。甜蜜的蛋糕。亲人的祝福。
格鲁尼深情的吻......

第四章：寻找（一）

贝蒂：
山楂树又开出了白色的花儿。谈论起伦敦，
安德莉亚像只夸张的喜鹊。
十四年了......

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白色的天花板，玻璃吊灯，红地毯。
安德莉亚走后，我又深陷在扶手椅上......

贝蒂：
斯蒂夫哥哥，已经三天三夜了，
你怎么还不来！
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
爸爸说，你不会来了。
不！我不相信！
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上帝啊，
谁也不能阻止我！我知道，
你不能没有我，
就像我不能没有你。

又是一天一夜。
难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吃不下任何东西，
担心和焦急像一块巨大的石头，
重压在我的胸口。

寒风吹动白桦树，我的脸
像一枚树叶。火车的每一次鸣笛，
都把我的心叫得恍惚，
我看见你向我跑来......

哦，亲爱的斯蒂夫我的斯蒂夫，
你弄乱了我的头发，弄乱了我的外套，
弄乱了我的表情。
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需要的，只是燃烧在一起的嘴唇，
只是快乐地哭抱在一起。

什么都没有。没有穿着黑色大衣的你，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有积雪下的几棵枯草，
和你不曾到来的空空站台。

斯蒂夫：
恐怖的气味象幽灵一样在四周飘荡。
雪地里的银杏树叶，正在腐烂。我知道，
它们没有逃路。

浓烟。机关枪。墓穴。
白昼和和黑夜，在死神的监管下，
缓慢循环。

星星，像栖落在夜空中的蝴蝶
我的小贝蒂，
哪颗是你呢？梦魇中，
我无数次惊醒......

贝蒂：
站在自己绝望的影子里，
我不再说话也不再盯着火车。
爸爸用力抱紧我：
“孩子，哭吧......”

我，不哭。我对着长长的铁轨，
光秃秃的树枝和虚无的天空，喊，轻轻地喊，
用我发不出声的嗓子，
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喊：
“斯、蒂、夫，斯、蒂、夫，斯、蒂、夫......”

斯蒂夫：
货车不断开来，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
她的珊瑚项链被挤丢了。
我知道，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哭泣了，
更多的儿童和妇女被赶下车。

我瞥了一眼，
那扇令人惊恐的门，我可怜的爸爸妈妈，
那里面
没有一丝声音。 （15）

饥饿。虱子。恐惧，悲伤和极度的疲劳。
而我必须打起精神，
我不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第四章：寻找（二）

贝蒂：
天空灰蒙蒙的。八年了，（16）
亲爱的斯蒂夫
红嘴鸥又飞在莱茵河的上空。

刚熄火的大地，满目疮痍。
柏林，德累斯顿，不来梅，汉堡，慕尼黑，纽伦堡......
废墟像一块块巨幅广告牌。

最后一处难民安置点。
大地空了。
爸爸默默地走在我的身边：
“我的孩子......”
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我只看见
一小块洼地，积满了水......

林中，乳白色的木兰花正在开放，
它开得那么新鲜，饱满，
仿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创伤。

感谢上帝，我还活着，
还能行走，祷告，流泪，还能呼吸到
清新的空气。

遥远的天空下，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一个一个孤独，
填满了世界。

我知道，
我知道，我的斯蒂夫哥哥，
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斯蒂夫：
斯冈艾弗德大街已经面目全非了。 (17)
莱茵河，默默地流淌，仿佛
要将那段历史带远......

一大群红嘴鸥在我头顶鼓翼。
有的掠过静谧的河面，
有的冲向河岸。无论去那里漂泊，
它们都结伴而行。
暮色降临，河边
只剩下一个孤单的影子了。

幸运的是，我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就像昨夜那场暴雨，
毁坏了堤坝，小树和房屋。但现在
太阳正在升起，
草叶上缀满了露珠。这一切
似乎还和从前一样。

我的小贝蒂，曾经手拉手漫游过的草地，
曾经浓荫掩映下亲吻的橡树，
曾经照亮我们额头的星星，
静悄悄的，静悄悄的......

第四章：寻找（三）

贝蒂：
秋风夹杂着丝丝细雨。
大本钟铿锵沉重的钟声，回荡于数里之外。

我决定接受格鲁尼的建议。
最近苏富比拍卖行正在举行拍卖，
格奥尔格家族有许多艺术藏品，
或许在那里，能知道
斯帝夫在集中营里的一些情况。

可是我失望了。
正准备返回时，忽然惊异地听到了一幅画的名字：
“毕加索《手拿烟斗的男孩》”

上帝啊！简直是不可思议！
斯蒂夫！斯蒂夫！
剧烈的激动，
使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十八年苦苦的寻找和等候，
只有这一幅昔日的画像。亲爱的斯蒂夫，
难道，这就是上帝送给我的
唯一的慰藉吗？（18）

斯蒂夫：
《泰晤士报》那副照片上的大使夫人，
是我的小贝蒂吗？
就是这些年我日日夜夜思念的女神吗？

天啊！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金色的发卷，苹果花一样的面庞，
一双眼睛，仍像宝石般闪亮。
正在伦敦出差的我，
按捺不住狂蹦乱跳的心。

哦，上帝！我赞美满地的橡果，
我赞美从门缝里溜出来的音乐，
我赞美在空中巡逻的鸽子，在街道四处演说的麻雀，
我赞美这茫茫的细雨......

十八年了，十八年了，
我怀疑这是做梦！
亲爱的小贝蒂，就要见到你了！
我要补偿这些年你所遭受的折磨，
那是怎样的牵肠挂肚？！
怎样的煎熬怎样的忍受怎样无望的哀哭！
我焦切的心在颤抖......感谢上帝！
我们都还活着！

什么？已经回国？（19）
难道，我只是陷入了一场美梦？
亲爱的小贝蒂，
我是多么冒失！我几乎忘记你已是大使的夫人，
一位顺心如意的母亲。
我的好姑娘，我的好姑娘，
只要你幸福，
我情愿让这一切成为我独自的回忆。
祝福你，祝福你，我心爱的人，尽管
我是那么失落，
就像地上那片虚弱无力的橡树叶子......

天空的星星不再为我闪烁，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我愿意就这样默默地眺望它，
哪怕用掉我一生的时间。

哦，上帝，请原谅，
请原谅我抑制不住的眼泪，
从伦敦的迷雾滴落到莱茵河里。
河水无声，
无论我站在繁华的街口还是
虚无的暗夜......

注：
（13)为了抚平心灵上的创痛，她于1949年嫁给了长她6岁的约克·格鲁尼，一个来自波士顿的优秀青年。
（14）1950年，贝蒂跟随新婚的丈夫，以美国驻英国大使夫人的身份来到了伦敦。
（15）在波兰的纳粹集中营里，他目睹了父亲死在纳粹的毒气室里，母亲死在了纳粹的机关枪下
(16)战后，霍夫曼与女儿马上奔赴德国，开始了寻找格奥尔格一家的艰难旅程。父女俩几乎走遍了德国境内所有犹太人安置点，最后，他们在德国政府的公文中正式获知，格奥尔格家族中除了少数几个逃到非洲的零散成员外，其他成员无一逃脱魔掌。
（17）最后关头，斯蒂夫居然在死人堆里被美国士兵解救了出来。由于斯帝夫当时染上了肺病，生命垂危，马上被美军送往波兰一家地方医院治疗，一年后他用顽强的毅力战胜死神，并返回德国。
（18）这幅画被贝蒂以2万8千美金的高价位收藏。
（19）1955年，斯蒂夫在伦敦出差时无意中在《泰晤士报》上看到了美国驻英国大使夫妇为爱因斯坦举行追悼会的照片，他敏锐地从照片上感到大使夫人就是他的小贝蒂。他马上来到美国大使馆，求见大使夫人，但遭到了工作人员的拒绝。两个月后，斯帝夫再次来到伦敦。他失望地得知格鲁尼大使夫妇已于一个月前结束了任期，回到美国了。并获知小贝蒂已经成为了母亲，丈夫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绅士。

第五章：相逢

贝蒂：
花园里，孩子们的笑闹声，
轻轻叩击着我的心。格鲁尼的体贴，
让我渐渐消除了悲伤，
但我依旧会梦到--
莱茵河畔，小教堂，地窖，废弃的塔楼......
斯蒂夫，有时
我甚至会听见你敲我的房门：
“小贝蒂，我来了，快开门......”
当我拉开房门，
唯有黑夜，大海一样苍茫......

那幅画里的男孩，多像你啊！
忧郁的眼神，微翘的下巴，削瘦的面庞，
拿烟斗的姿势是那么优雅。
亲爱的斯蒂夫，
我会为天国里的你，
虔诚地祷告。　　

斯蒂夫：
“布朗先生，您说什么？
请您再说一次！
格鲁尼夫人收藏了那幅画？？” （20）

战争中失去的那幅画，
那副我历经千辛万苦找寻的画儿，
亲爱的小贝蒂，
真的是你，收藏了它？
我简直无法相信！
难道，这是上帝的安排？

难道我日思夜想的人，也在日思夜想着我？
哦，上帝，
我完全丧失了理智，
激动地发抖！像疯子！像害了热病！

我要去找你，是的，明天！
不！不！不！
是马上！

贝蒂：
刚下过雨的花园，
还散发着潮湿的泥土味道。这味道
总是让人感觉亲切。
蝴蝶停在花丛中
迸发出小提琴的声音。

每次看到蝴蝶，
就会想起那片碧绿的草地--
野花在微风中
轻轻地摇曳。斯蒂夫，记得那次，
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了我的亚麻裙子上，
你屏声静气：
“喜欢吗”
“喜欢极了”
“想象它那样飞吗”
“不仅仅是这样，亲爱的
我们看到了很多美的东西，不是吗？”

斯蒂夫：
飞机穿过了云层。云层上面，
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蓝得纯粹，蓝得醉人。
在两片薄云之间，突然出现一道
美丽彩虹。

再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降落了。
小贝蒂，此时
你是在花园里散步？还是
坐在折叠躺椅上，边喝咖啡边读报纸？

邻座的小女孩，晃着头边看我，边一页页翻书
金色的长卷发，百褶裙
两只葡萄般的大眼睛，明亮，纯洁。
可爱的小姑娘，
多像我的小贝蒂啊！

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是难以忍受的。
哦，小姐，
能给我一杯比特堡啤酒吗，我需要，
哦，我需要平静一下。

贝蒂：
小水池边，蟋蟀的金嗓子在快活地鸣唱，
画眉鸟在吮吸灌木丛上的水珠，
而女仆艾莉雅，
正在把雨水洗亮的窗户打开。

斯蒂夫：
草坪，小径，寂静的白色房屋，
清新的风中，
散发着木兰树和百合的香味。
压抑不住的心跳和巨大的喜悦，几乎让我
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几片金黄的树叶，飘在
我的脚下。接着，又被风吹走。
一株茂盛的悬铃木树下，
一个身材颀长的夫人，手拿剪刀
正背对着我修剪花草。

是我的小贝蒂吗？是你吗？
乳白色的长裙，淡蓝色的羊毛外套，
柔和的光线触碰在你纤细的手指，白皙的脖子，
和自然蓬松的卷发上。草丛里，
放着刚剪下来的几株百合。

你那么专注，
时而抬头看看翻飞的蝴蝶，
时而嗅嗅身边的花朵。那副神情，仿佛
还是田野里那个追逐蝴蝶，
等着我把花儿插在发辫的小姑娘。

我的心在狂跳！哦，上帝，
请原谅，请让我静一静，
让我先深呼吸，从一数到十......

贝蒂：
“你好吗？我的小贝蒂？”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叫我什么？什么？什么？
上帝啊！
只有，只有斯蒂夫才会这样叫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的小贝蒂”哦，上帝，
斯蒂夫！是我的斯蒂夫！
二十八年了，
你还活着！还活着！

斯蒂夫：
像一只受伤的鸽子，你在我怀里
剧烈颤抖着。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抚你，
亲爱的小贝蒂，请原谅我来得太晚，

请原谅......

贝蒂：
你为什么才来？你去哪里了？
你知道我苦苦的等待苦苦的寻找苦苦的守候吗？
你知道我的担心我的恐惧我的绝望吗？
斯蒂夫，斯蒂夫！

斯蒂夫：
每一个令人窒息的夜晚，
我都会在心里和你说：
“小贝蒂，我坚持不住了”
“不，斯蒂夫哥哥
我在等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看我”
在死人堆里，在医院漫长的病痛中，
我拼命地想着你！
只有你，才是我存活下去的勇气......

贝蒂：
多么消瘦的脸庞啊，多么忧郁的眼睛，
你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怎样的疼痛呢？
亲爱的斯蒂夫，亲爱的斯蒂夫......

斯蒂夫：
从柏林走到这儿，我用光了二十八年。
我的小贝蒂，每一天，我都在想，
你在哪呢？你快乐吗？幸福吗？你还记得
藏在那幅画背后的小纸条吗？

贝蒂：
多少次，看见一个人，急匆匆从远处走来，
似你非你，
让我的心一阵慌乱与惊喜，
只是迎过来的陌生目光，却让我那可怜的心，
一次又一次沉入海底，那不是你，亲爱的斯蒂夫，
那不是你......

斯蒂夫：
你的头发还是那么漂亮，
嘴唇还是那么红润，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在梦里，我无数次见过它......

贝蒂：
亲爱的斯蒂夫，我不敢相信，
是你的手臂在拥抱我，是你的眼睛在看着我，
是你的眼泪打湿了我！

斯蒂夫：
这里是多么宁静，富足。
鸟雀在树丛中穿行，
草叶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密实的叶子间
挂满了即将成熟的果实。
我的小贝蒂，我深知这座花园的主人，
不需我为你担忧。

贝蒂：
亲爱的斯蒂夫，如果不是这样，
如果命运不是这样......可是......
我已经不能再将梦的窗口打开。

斯蒂夫：
阳光照在我的额头上，
不，这是我生命本身散发出的明亮。
哦，上帝！
没有什么遗憾，亲爱的，
我已经知足。
上帝还是仁慈的，
让我还能见到你，还能拥抱你。现在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

来，亲爱的小贝蒂，
带我去看看那副画儿，
瞧瞧那儿，呵呵，
是否还藏有带着你体温的小纸条？

贝蒂：
阳光铺展在画像的四周，
手拿烟斗的男孩，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风在他眼睛里，
轻轻吹入一些忧郁，也吹灭另一些忧郁。

天空是多么蓝，
风儿把云朵吹得更远。
飞啊，飞啊，
飞过高山，飞过大海......

注：
（20）斯蒂夫同一位朋友闲聊中知道格鲁尼夫人曾经收藏了一幅毕加索的名画《手拿烟斗的男孩》。

作者原作·新浪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8cb53d0100kd6r.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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